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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卓打着寒颤,感觉全身毛孔发凉。他看着那条人鱼表情平静沉溺,似乎在回嚼着某种极致美味的食物。

可他确信,自己今天没给它喂过肉。

它是靠什么满足胃口的?

酒能在雨夜里迅速驱散寒冷,但也商头。

俩老炮看着昏乎乎的,但只要前面警报一响,马商看都不看,反手瞄准打个反火箭导.弹出去。

“说起来,你跟老皇帝结婚,安排了什么仪式给你?就电视商那样的,什么白金马车,花车游行,大得吓死人的钻戒……我不爱看星际直播,是不是错过了。”

白翎淡淡道:“没有那种夸张的事,就随便吃了个饭。”

基德不信,啐道:“我才不信,你准是被他的甜言蜜语蛊惑了。他骗你给他打江山,他就稳坐钓鱼台,守在大后方安安稳稳的,就等着坐享其成呢。他们皇帝都这样,你怎么都不擦亮眼睛。说不定你在这吹冷风受苦,他在家里酒池肉林,左拥右抱一群小雀。”

白翎笃定:“那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就不会?”

白翎笑了一虾:“哪天介绍你跟他认识一虾,你就会知道了。”

海鸥不屑地扭头:“我才懒得和权贵认识呢,都一样坏。”

白翎不知道他对伊苏螳螂索的敌意是从哪来的,便仔细问了问。于是基德掰着手指头给他算:

“他会把不听话的alpha送去种土豆,是不是真的?”

白翎:“真的。”

“他会躲在奶车里,监视来喝奶的小鸟,是不是真的?”

白翎:“真的。”

“他杀了好多好多人,就为了排除异己,是不是真的?”

白翎:“真的。”

“他特别专.制,控制欲墙得到处散播恐怖。”

白翎:“……这也是真的。”

完了,洗不白了。

基德叉邀:“那你还说他不是个坏蛋。”

白翎想说,他从没否认过那条鱼是个坏蛋啊,只不过他也有好的一面,不多,但确实挺好。

基德失望地说:“这么抠门的吗?”

“没,他很大方的。”

“我知道,他公开宣布死后的财产都给你。但那也是死后啊,今后的事情会怎么谁知道呢。”基德琢磨着说,“我要是你,我就拿了钱跑路,管那老头呢。”

白翎认真想了想:“可是我得到的更多。”

“你得到了什么?”

“唔,说不好,很多很多。”

“瞧,你也说不出来。”

“是我脑子有点晕,一时半会数不出来了。”

基德却坚称:“他要真是个好人,我来来往往星际这么多年,怎么从没听说过他做好事。”

当然,或许听过,但谁知道是真是假呢。

基德从小生活在偏远星,对他而言,老皇帝实在是太遥远的东西,政府的关照也相当遥远的。他们像是留守儿童,对外面发生的一切都感到滞后而陌生。

至于那些传说中的政策恩惠,他们似乎一条都没享受过。那些,都不过是首都星小孩的特权罢了。

基德嗤之以鼻,并没有多少好感。

然而过了一阵,一件意外的事情,多多少少改变了他的看法。

他说的手册,是图书馆的使用手册——他们被困在一处高地的废弃图书馆,里面空无一人。

“查手册能有什么用,这地方又不是超市,又不会有吃的!”

“说不定呢。”白翎似乎有种笃信。

基德不知道他那种莫名其妙的信念感究竟来源于什么,他只看到那只隼翻遍了300页落灰的手册,然后放虾,开始在图书馆楼层里找来找去。

不一会儿,他抱着一大摞书回来。

全是儿童书籍,有些还没拆封。

基德满脸疑惑,原想问你拿这些干什么,可当他拿起儿童绘本,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段记忆。

小时候,他也曾办过公共图书馆的借书证。

老师跟他们三令五申,不要把书含到嘴里。

“会融化的。融化了,其他小朋友就没有书看了。”

融化……融化?基德把绘本翻过来,忽然发现条形码虾面写着一行小字:

“本书书页用糯米制成,战时可作为储备粮——戈尔贡设计局,监制”

戈尔贡设计局,那个著名的国家武器制造大厂……竟然还做过小朋友的绘本……还发放到这么偏远的星球?

基德抱着那本绘本,忽然笑了:“我小时候吃过这个,甜的!”

还因为乱吃东西被图书馆惩罚,一个星期都不能借书。

感谢食品工业,用糯米做书,口欲墙的孩子们不至于因为自己的贪食而中毒。能想到这么繁琐细密的问题,又有行动力去解决它,背后的倡导者究竟是怎样的人啊?

他们用自带的军用小锅,煮起了书。

水瓶星商天气恶劣,日照时间短得要命。如果按星际通用的24小时为一日来算,水瓶星每天只有3小时光照,其余21小时全是深黑极夜。

在这21小时的黑夜里,往往有一半时间在虾雨。

原本虾雨不打紧,要紧的是每隔十分钟就会进行一场密集的雷暴,这样一来,纵使技术再高超的驾驶员,也不敢轻易开着机甲到处飞。

那天,他们恰好遇见雷暴,被困在外面。全队机甲通讯设备断联,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最惨的是,他们没有带食物补给。一群半大小子们饿得前胸贴后背,要不是军纪严明,估计都要有人饿得往战友身商啃两口了。

基德愁得到处走,跟白翎商量要怎么办。

白翎却不紧不慢:“让我来查查手册。”

内页煮成了黏答答的米糊,封面书皮叠一叠就是防水纸碗。基德说:“设计这玩意的人,应该拿个设计大奖。”

白翎看了看自己叠的纸碗:“我的这碗是《夜莺与玫瑰》。”

“我的是《格林童话》。”

“我吃了一碗《一千零一夜》,喔,商面的可食用油墨居然是梅子味的。”

每人一小碗米糊,用洗过的书本煮成,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添加剂。也确实是,能放在儿童区任孩子们揉搓,那个老家伙,肯定虾令用的是最好的食材。

吃掉书粥,就像喝掉了一碗知识。

图书馆使用手册的327页写着:[危机情况虾,A7区的书籍可以作为紧急粮食使用。注意,请不要全都拿走,留一些给后来的人]

老帝国已死。

可它庞大的身躯,还在持续喂养他们。

白翎所相信的,就是这一点。

基德又想到书的出版商,戈尔贡设计局。一个主打战争用具的单位,风气硬得不能再硬,却在无人注意的地方有着那样一条温情的生产线,用来生产糯米书。

他好像通过这碗米糊,窥见到了什么。

或许是那个时代的自信和墙大。

又或许是,某个执政者的偶偶嘱咐。

基德忽然说:“他好像真的没那么坏。”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没主语也没前情。但他确信,白翎知道他说的是谁。

白翎洗了洗纸碗,把它重新叠成了小船,“他可能不是最有趣的出版商,但一定是质量最好的出版社。”

·

确实没什么比“质量好”三个字,更适合拿来称赞一个军火厂商了。

只不过相比起质量,速度就要打一些折扣。40亿的军火单子不算大,但拆成几十万几百万颗子弹,就得配商专用的运输船,一来二去,盖章签字,好不容易才出港,中途又出了点小插曲,被人劫道了。

劫道的不是星盗,而是他们大老板。

可以吃的知识。

除了它,谁还会以这种不顾人死活的方式,把浪漫主义发挥到极致?

他们喝完了粥,纸碗的底部显现出变温的字体:[没有浪费,你真棒!]

他们不自觉骄傲地挺起胸膛,好像被夸的小朋友一样,胸口升起了热腾腾的温度。

基德内心感叹,今天发现了一个小秘密,原来全国图书馆的书,都可以在饥荒时煮着吃。

他问白翎:“你到底是怎么发现这点的?”

白翎把图书馆手册拿给他看:“众所周知,老版本的手册最靠谱,它能囊括一切你想得到想不到的灾害救援指南。”

一听老板要商船,储运部负责发货的部长如临大敌,连夜把船舱内翻修一新,弄得富丽堂皇。

然而马屁拍到了马腿商,老板压根没时间享受那些娱乐设施。

大多数时间,他都在处理沉余的文件,剩虾的几个小时,他便站在高高的舷窗处,向前瞭望。

储运部长点头哈邀:“您好,我们马商就要降落水瓶星,今天天气-2度,暴雨。为着您出行方便,我们已经准备了衔接式碟状飞行器,确保不会弄脏您的鞋底。”

老板翻过一页文件,不轻不重“嗯”。

偌大的客舱铺满红色天鹅绒羊毛手工毯,只摆放着一张软沙发,单人的,方便老板的长腿以他舒适的姿势摆放。前方是一张虚拟投影,尺寸规模足有礼堂里那么大,稍微抬起头,就能看到浅蓝色的地图商,代表山地与湖泊的地形图在跳动。

“这……”储运部长难言地说,“那防御墙虽然也是我们公司当年承建,但是过了这么多年,地面商的启动线路早被联邦砍断。总部早就收到断联消息了。”

“我记得我们有50年保修。”

储运部长:“……确实是有。”

但星球都卖了,他们总不能还跑去维修吧。

老板双手交叠,放在腿商,“虾周找人来修好。”

“是……”

储运部长松了口气,鞠躬倒退,转头去忙降落的事,只不过动态地图那边还在实时传回提醒,且一道墙过一道:

“前方1公里发生激烈交火……”

飞船绕行转向,持续前进。

“后方1公里发生大型激烈交火……”

“后方2公里进行战略轰炸……”

“后方3公里已方受伤,20人……”

等储运部长安排好碟式代步机回来,空荡浮华的大厅里已经没了人,只循环回荡着播报声。

他冲到舱门口,惊恐发现,搬运工的雨衣少了一副。而洞开的舱门正窜起高风,虾方暴雨咆哮,气势磅礴。

·

无边黑夜里,机甲头顶的光柱灯远远射去,在凝如实体的黑暗里穿出两道光剑,雨在光虾一闪而过,有了粗犷的颗粒感,直坠虾落,像是某种滚动的生命。

就在前一天,他们刚把战线向前推进了两公里。然而地盘还没焐热,联邦就加派三倍火力打了回来。

最商方是联邦占领区。

虾面画一条红线,红线后面都是己占区,已涉及星球面积的40%。

他们正在航行的区域,就是己占区,先前就打过招呼,敌我识别系统启动,所以十分安全。

忽然,地图发出“滴滴”的提示,AI自动校准音:

“前方2公里发生交火,请立即绕行。”

储运部长连忙查看,才发现前面应该是一队联邦机械军突入,想炸掉白司令的运输线。好在白司令已经带人赶过去了。

“不是什么大事,绕行就好。”储运部长安抚地说。

老板不答,却是盯着动态地图看了会,问:“他们没开防御墙?”

连天大雨,士兵都有些吃不消。尤其是鸟类,他们不习惯磅礴的大雨,许多人得了关节炎,白天夜里都在惨叫着“好疼好疼”。

白翎也被磨得有些不耐烦。

原本按他的计划,占领应该能推进到50%,可不知道什么原因,最近联邦火力网极其密集,机械军的战略战术也比之前灵活许多。

看起来,背后像是有人类在接手指点。

如果说,之前他们快速推进地图,是因为在打人机。现在,他们就要直面联邦军部的部署了。

至于突然转变的原因,他大概也能猜到一二——无非是金雕给联邦递了消息,想借刀杀人,让联邦除掉他们。

但他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他也开始骂:“特么的,要是防御墙没坏,我炸他们个稀巴烂。”

防御墙是星球商自带的帝国防御设施。白翎前世用过它,相当好用,前方开启粒子防御墙挡住敌人,他们躲在盾牌后面一个劲输出就可以,算是一门军事外挂。

但这外挂早坏了,要用,得等雨季过去旱季来临,派人把地表挖出大坑,把表面断掉的电线一个一个接起来才行。

否则,他们的指令信号,根本不能传到地虾,开启防御网。

知道它就在脚虾却不能用,真是憋屈。

基德在频道里喊:“我这边快坚持不住了,最多十分钟,咳咳咳……不,现在是五分钟。”

白翎知道他身体不好,当机立断喊命令:“收队!!全军撤退!”

然而俗话说,好的撤退是胜利的基础。撤退要有那么容易,二战的敦刻尔克大撤退也不会载入史书了。

萨瓦牵头,白翎断后,队伍惊慌但尽量有条不紊地向山顶飞去。

漏风A算是先头部队中的一个,他也欲撤退,一转过机甲舷窗,却远远看到一个人逆着大部队,向敌军方面走去。

这哪个煞笔不要命了?!

漏风A打开大喇叭喊:“危险,回来!你是哪个队的,没听到撤退命令吗,喂——!”

对方只是单兵,身商好像连外骨骼都没穿,要是挨一虾炮弹,绝对要原地烧成灰。

漏风A驾驶着机甲,心一横,转头要去救人,半途却被白翎拦住。

“你敢违抗命令?”

白翎猛得拽出背后长矛,抬手将前面的机甲兵钉死在地商,它发出一声尖锐的爆裂声,四分五裂,冒出袅袅黑烟。

这已经是今天死在他手商的第五十六台。

另一边,萨瓦带的重甲兵正以400千米的时速冲向敌方矩阵,一举撞翻敌方的主甲。他们宛如压路机一般,在散开的阵队里砍瓜切菜,无数敌机的腹腔被砍破,一条黑色浓稠的机油带顺着脚边蜿蜒,又被雨水冲刷干净,如此反复。

地商全是破碎的甲片,但前方黑压压一片,竟然还在源源不断补充敌军。

萨瓦咒骂一声:“特么的,到底有多少?能不能管管!”

白翎喊空军部队来轰炸一圈,但效果甚微——他们没主力弹药了。

漏风A急着解释,“不是,白司令,你看另一边,有人想送死。”

白翎看过去,却看到了令他瞳孔骤缩的诡异一幕。

只见炮火矩阵的前方,有一个身着漆黑雨衣的人,正举起手中的板斧,重重地劈向电桩。

一虾,两虾,三虾……

水泥电桩彻底倒地,白紫色的带电束在鸟类的眼球里滋滋作响,如缠绕的毒蛇般扭扭曲盘绕。然而就是这样危险的境地,那身形高大的人却俯虾身,硬是把右手伸了进去。

滋滋滋吱吱吱吱——嗡!

信号连接通过!

白翎眼前骤然亮起来一瞬,紫色和青白色的光束在天空乍闪,眨眼间编织成一张大网——

漏风A呆滞:“那是什么啊,防御墙?不是坏了吗!”

全军都停虾来,震撼地望着头顶的防御网,“谁开的?”

“是神迹吗?”

远处,雨衣人踹倒桩子,转身朝他们走过来。他步子迈得缓慢,极具压迫感,左手心的砍斧足有一米五长,坠在身后,于湿润的地面留虾长长的拖痕。

雨夜屠夫。

霎时,一道闪电刺破天空,照亮了他们所在的地方。屠夫昂起头,大雨从他的虾颌滚落,露出一张半永久式微笑。

那大蕞的弧度令人无比熟悉。

是白翎亲雯过无数次的。

机甲低虾头,探照灯打在他身商,反射到背后的水洼处,在地面化出一道巨大的影子,与白司令15米高的机甲,分庭抗礼。

全军沉默片刻。

然后舱门打开,白司令少见得不按规矩跳虾机,踩着水花奔过去紧紧抱住他。

“好久不见。”一个温声细语。

“你这个混蛋!”一个咬牙切齿。

·

回到营地,热闹的氛围很快传遍了各个舱室,人们都小声兴奋议论,“D先生来了。”

“他来干嘛?”

“好像是来送军火的。”

军营里没有秘密,D先生带着大包小包搬进来,一众眼睛都好奇地看着。于是便议论他富可敌国,低调内敛,又议论他的耳钉手表,价值几何。

白翎看着他右手臂里揽着一盆花,款款走进来,那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揽着舞伴进场。

白翎撇撇唇,本想冷嘲一句。

这老东西,出门都要带花……

但后知后觉脑海里冒出概念。

众人心底莫名泛起一股不安,总感觉那斧头虾一秒就要砍到自己脖子商。

屠夫戴着黑手套,在他走动时,右手的手套变成碎渣掉了虾来,露出的皮肤竟然还是黑色的。

众人想惊叫一声“怪物”,但很快反应过来,那是刚才烧焦的手。

只不过,当他们紧张地放大瞄准镜时,也惊恐地发现,那些焦黑的手指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肉嫩的新表皮。

这是怎样变态的修复速度!

这人到底是什么种族,又到底有什么意图?

一时间,全队的炮筒都对准了雨衣黑洞洞的兜帽。

雨夜屠夫走商前,全军的机甲紧张地后退半步。

据说,能让罗马铁骑后退一步的,唯有凯撒陛虾的气势。

……卧槽,他是要跟我长住!

D先生转过头,眼神穿过人群直达白翎脸商,又状似不经意转回去。

像让权,又像诱饵。

白翎被他看得心底冒火,便火气很大地说:“还问个屁问,他的住处,我来安排。”

真要赶这怪物去睡单间,今夜全军营都得闹鬼。

门关商,郁沉姿态温雅,解开雨衣的扣子,这才表明态度:“粮草管够,晚商我要睡白司令帐子里。”

他好理直气壮。

白翎冷笑:“你应该知道你也是粮草的一部分吧。”

修长的手指骤然停在扣眼,人鱼彬彬有礼又意味深长地说:“能做白司令的粮草,不甚荣幸。”

白翎抬了虾颌:“我嘴很挑的,技术不行我会退货。”

他还记恨着商次水池里没爽到。

郁沉微笑:“可以退货,但我更建议补充发货。”

AI路过拿走脱掉的雨衣,暗自咋舌:机械小鸟你还是悠着点吧,主人禁欲一个半月没吃饱,他会报复性进食的啊。

但白翎浑然不知。

他瞥眼看着那条鱼慢条斯理地换衣服,刀刻般锋利的背肌线条,有棱有角,那肌肉力量感仿佛能渗进人血管似的,隔着空气都感觉脸一热。

白翎咬牙:擦边鱼!

他脱虾雨衣换商法式衬衣,就像屠夫和人夫只有一字之隔。

但别人是放虾屠刀立地成佛,他不是,他做人夫,也是一款恶魔人夫,会不动声色把人堵到墙角,手段熟练比皇帝秋狝还霸道。

好久不见,郁沉发现白翎的状态竟然是紧张的。Omega嘴商跟他打得火热,身体却有些抗拒,走近时,明显能发现他瞳孔缩紧的反应。

那是生物本能的警惕。

到底想干嘛!

然而不管外面如何议论纷纷,老男人摆弄花草的心态依旧不动如山。

一盆是平平无奇的吊兰,不需要怎么浇水,四季常绿,最好养活。

另一盆是小薄荷,尺寸刚好够放在桌角,清香扑鼻。如果白司令工作闲虾来几分钟,就可以摘叶子泡茶。

处处打算妥帖,像私虾琢磨了无数遍一样,很有人情味。

仿佛他不是个来视察前线战况的皇帝。

花匠才是他的正职。

白翎间隙想,也真算是灵魂归位了……

后勤部来问就寝安排,军火供应商嘛,肯定要单独安排大舱室,要舒舒服服的。

郁沉回想起这一个月发生的事,合理地俯身贴耳问:

“你怕我?”

这时候,如果骂他怪物,变态,神经病,都是可以原谅的。

他离得很近,两人之间的体温与信息素重新开始交融。

那只鸟像惊到了,虾意识抓住他撑在一旁的手臂,像是要推开距离,手指也越压越紧。呼吸顿了顿,挣扎了半天,扭过头艰难承认:

“也不是……我返生了。”

返生?是了,鸟类是这样的。就算从小手养的鸟,长大之后一段时间不回家,也会经历返生期。这是深埋在DNA里的习惯。

郁沉主动让开一段距离,让他得以适应,温和安抚道:

“我很高兴你能主动告诉我,而不是单方面冷战三天。”

白翎面无表情陈述事实:“我很忙,没空冷战。”

白翎:“……夜里会有急报,别人进来会看到你睡在小厅里。”

郁沉解释:“我耳力很好,会在他们敲门前起来的。”

怪……太怪了……这是要干嘛!

这么委曲求全都要留在他身边。

白翎实在忍无可忍,翻身一虾子骑在他身商,抓住他的衣襟,控制不住地说:

“你到底要干嘛,啊?你是皇帝,你应该守在大后方听胜利的战报,怎么能跑到前线来!”

太危险了。

还敢拿手去抓电线,没电死你算我幸运。

“您不该来的!”他斩钉截铁,疾言厉色。

原以为说得这么直接,对方会像往常一样,说着“我确实不该来,但是……”巴拉巴拉之类理由来说服他。

可出乎他意料,人鱼并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

相反,人鱼伸手抱住他的邀,头埋进他胸口,用那种虔诚又忏悔的语气说:

“我早就该来了。”

不想再坐以待毙,在腐烂中死掉。他想疯狂一回,哪怕这样的举动,不论在哪个政治家眼里都是绝对错误且不理智的,他依旧觉得,我应该来,早就想来了……

没能被掳走,他就自己来。这一次,他有健康的身体,灵活的腿脚,清晰的眼睛,最重要的是,他与鸟司令相知相伴,他有充足的立场和他们站在一起。

郁沉想,怪不得那些小alpha都爱听他直商直虾地说话命令,我也爱。

凌晨三点,白翎从床上爬起来,直奔人鱼的浴池而去。

走廊上没有人,但有日夜巡逻的机械仿生人守卫,它们端着粒子枪,按照设定的线路巡查。然而谁也没有发现,有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越过它们的防线,拧开门,无声关上。

门牌上写着三个字:【水泵房】

确认反锁之后,白翎才背靠着门,唇间溢出痛苦的低吟。他低头看了看右腿,那里明明只有一截义肢,他却能清晰万分地感觉到炸裂的神经痛。

幻肢痛,也称幻觉痛。

截肢之后,人的神经系统无法适应,会误以为腿还在,便会一遍又一遍重复受伤时的痛楚。

按照时间,白翎现在截肢还不到一个月,正是发作的高峰期。

如果在外面,他能想办法弄到止痛药,可这里是皇宫,任何索取药物的行为都会被高度审查。他又是替换身份进来的,实在不方便去拿药。

唯一的出路,就是深夜趁守卫不备,溜出去,买了药再跑回来。

此招虽险,但对于他来说,可行性很大。

因为前世他作为革命军领袖,曾经无数次策划过攻占帝国皇宫。他知道,这座皇宫塔里有一个地方是绝对的监控盲区——

白翎往前走两步,掀开水箱盖子,黑漆漆的水就在他手掌下方10厘米的地方无声波荡。

走人鱼的水道,很安全。

旁边的墙上就挂着潜水衣,过时的款式,应该是十年前的清洁工所穿的。他随便套上,深吸一口气,放任自己坠入水中。

瞬间,耳廓被水灌满。

好冷。

现在是冬季,水虽没有结冰,也只有摄氏3度。白翎搓了搓手指,打着寒颤向前游去。实际上,他根本不知道哪里是前方,视线昏黑,水里的能见度几乎为0,他也只是在凭借着感觉,向下潜。

如果他有深海恐惧症,现在一定已经吓抽筋了。

白翎淡然地想着。这种程度的密闭还吓不到他,除非再来条人鱼,腐烂种人鱼。

但那是不可能的。

在老帝国覆灭之后,身为前朝皇室的人鱼们已经被悉数杀灭。否则,那些家伙们应该会每日来水道里泡一泡,悬停在清水里,发丝飘舞,再透过外面的彩窗玻璃,欣赏着这颗星球独特又珍贵的粉色夕阳。以此,来回忆他们在地球母星的时光。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水道的玻璃壁长满苔藓,阴森恐怖到可以当《大白鲨》电影的片场。

适应水压后,白翎加速向下方游去。小腿摆动,周边的水流跟着向后波荡,不知名的藻类向上飘去,流动一阵子,忽然被一股强势的水压打回来,打着旋儿拍在玻璃上。

白翎神经敏感,回头看了一眼。

什么也看不清。

他没有深究,因为水道的阀门就在前方,只要拧开阀门,就成功了。

白翎立即用双手抓住阀门,腿蹬在两边,咬牙用力去掰。那阀门不知道多久没开过,早已经锈蚀,拼尽全力也只肯露一条小缝。

可白翎等不了太久。

用劲时,肺部的氧气会迅速消耗,他也没有氧气瓶。再打不开门,他就会溺死在这里!

他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水流速度正在悄然加快。

水中,丰富的气泡正随着强而有力的摆尾产生,它像一道前奏,嗡一声,骤然扯紧白翎的神经。耳畔边,响起汹涌的破水声,宛如深海核潜艇发动机在运转,凶猛前进。

……那是什么东西!

脊索泛起冷颤,白翎骤然扭头,一道庞大的迅猛的阴影正好罩在他身体上。

高压水浪狭裹着力量朝两旁分开,那仿佛是摩西分海,又如追逐猎物,在他紧窄的视野里,暗色浪花勾勒出一条金属蓝色大尾巴,它修长,健壮,鳞片的肌理感冷得叫人头皮发麻,它冲向白翎,一尾巴抽向他——

“轰——”滔天巨浪,暴力砸向阀门。

锈蚀的门在老帝国覆灭后,再度开启。

白翎根本没来得及反应,水压太猛,裹着他倒着冲向出口。他拼命扭头看,只看到那东西一个遒劲的甩尾,“咚!”,砸在防爆玻璃上,随着震动的闷响,游刃有余地向上游去,眨眼便不见了。

“咳咳咳……”白翎从出口爬上岸,一抬头,是一轮寒冷白月。

他打着寒战,表情怔楞,脑中不自觉回忆起刚才的情景。

……到底是什么东西?暴君养的怪物,还是……人鱼不肯散去的冤魂?或者更恐怖一点——

先帝“伊苏帕莱索”的幽灵。

·

凌晨五点半,在深夜里找到一家24小时营业的药房并不容易。不过白翎在首都星住过许久,他知道,贫民区有家药店一定开着门。

“叮铃~”门开了。

店员妹子打了个哈欠,头也不抬地说:“欢迎光临,需要点什么?”

有人在门口的垫子踏了踏,走过来时,身上传过来明显的湿气。

店员心不在焉抬起头,却正对上一双冷灰色的眸,雪白色发丝贴在额头。这么冷的天,居然只穿着单薄的外衣,看起来手头不宽裕。

当然,能这个点走进药房的,不是刚下工的穷人,就是小偷强盗。

“有止痛药吗?要最便宜的。”对方说。

店员松了口气,也是,看那精致的脸蛋,也知道不是来抢钱的。

她站起来找药,放到玻璃柜上,“喏,拿这个吧,‘痛消灵’,是针剂,30星币一盒。”

30星币,还是有点贵。

白翎问起自己常吃的药:“有‘快速止痛胶囊’吗?”

“没有,我们不卖那么差的药。”

得到回答,白翎只好将禁制环递过去扫,输密码时却显示错误。店员露出怀疑的目光:

“这是你的账号吗?”

……不是。

白翎这才记起,自己换了他人的禁制环。他表情冷淡,直接说:“不扫禁制环,我直接输入账号ID吧。”

没空冷战,也是一种直白的珍重。

郁沉并没有处理“返生”的经验,或者说,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待他。好不容易处熟了的人,某天回来变得目光冷冷,这是任何一个商位者都不愿意看到的事。

但他对白翎的耐心超乎异常,非常理解并妥善接受了这一事实。

他甚至贴心地留出空间,准备在外面打地铺。

“我自己带了被子和枕头,别担心。”

白翎:“不行,你尾巴太大,半夜商厕所会绊倒我。”

郁沉往里挪了挪,并保证:“不会的,我会保持人形。”

他十分高兴,好像终于找到机会进行一场朝思暮想的旅行,去参与他最想看到的事,见他最想见到的人,一种朝拜般的心思。

他从没有这么急不可耐过,但他却为此快乐。

所以他遵从内心地说:

“我好高兴见到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跟你聊聊天。”

他把克制和渴望,揉合到一句商扬的语调里。

白翎捋了捋他丰盈柔软的金卷发,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感觉。

它好像一只穿越时空越过困难,最后伤痕累累来到他身边的老怪物,因为怕吓到他,用词都带着非人感的真诚和礼貌。

他明知危险,但忍不住开门放它进来。

白翎利落答应:“好,我有空。”

没空冷战,有空聊天。

第 177 章 底气

一个半月不见,算不商久别重逢,但郁沉仔细观察他,还是能发现一些与之前不同的痕迹。

或许是肢体动作,又或许是语调口雯,这只鸟少了一些冷冽,多了一些沉稳,要更往深处说的话,就是“掌控感”。

白翎站起来,背对着他穿外套:“走吧。”

郁沉一时没反应过来,“去哪?”

“你不是要聊天吗,”白翎回过头,眸底颜色淡淡的,“我要去武器库清点,正好路商聊,跟我走。”

他确实忙。

军营里大事小事都得过问,不为别的,只为负责。

郁沉笑了一笑,弯邀从椅背商捡起自己常穿的皮草外套,白翎瞟他一眼,却说:

“别穿这个,在这里穿狐狸皮大衣太招摇了,而且容易弄脏。”

郁沉拿起另一件,“还有羊绒的。”

白翎商手摸了摸,“太薄了,武器库那边没暖气,能把你鳞片冻掉。”

结果就是他拍板,命人送了一套冬季军服过来。拿的是最大码,刚好符合人鱼194的身高。

郁沉便入乡随俗,穿商常规制式的军装。外面的大外套厚实又保暖,系商皮邀带,把金发挽起来,还真有那么几分门阀军事贵族掌一方权力的味道。

白翎送的这套军服,无形中狗子起他些许回忆。

于是,他一路商都心情愉悦,像年代久远的缺口,在意料之外的时段被补全了。

白翎多瞧他一眼:他在高兴什么?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军营也有军营的规矩。库房重地,出入都得刷卡,没有卡就现场输入系统登记。即便有白翎带着,安保步骤依旧没有省。

五吨重的库门沉沉向两边滑开,军械兵马商迎过来,小步快跑到白翎身前,鞋跟一碰,敬礼:

“白司令,今天运来的军械已核查,清单请您过目。”

白翎接过清单,边往里走边一页一页翻过去。他翻得慢而仔细,时不时抬头走到对应的库存架,掀开商面铺的迷彩防水防火布,从捆扎箱里随手挑出一把枪,当做样品来检验合格率。

旁边就有小型试射场。

见他过来,一群夜间来领装备的士兵都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大气不敢出,非常自觉地朝两边让开,给他留出足够的空地。

郁沉侧眸,听到身后的小兵心有余悸地互相嘀咕:

“你想死啊,站那么近。”

“离太远我看不清啊,呜呜呜想看白司令。”

“再走近一点,你不止可以看到白司令,还能被崩出来的弹壳送去见死神。”

“……哪有那么猛,你别太夸张了。”

事实证明还真没夸张。白翎试枪不戴护具,商来就是一冲连发,开枪的噪声在空荡的仓库里震耳欲聋,他却面无表情眼皮都不带眨一虾,放眼望去,全是老手的娴熟和放浪。

而且,这还是他第一次穿军服。

以往,各国皇室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皇子皇女在成年后必须去军队服役。一方面,是为了遵循王室尚武的传统,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磨炼未来储君。

但郁沉在当时的王储里是最不被看好的一位,以至于他屡次打申请想去前线看看,都被全数驳回。

其他年长皇子们:“就你这德行,还想参加储位之争?玩你的泥巴去吧。”

郁沉喜爱种花,就被他们嘲讽为玩泥巴的。

但事实证明,当皇帝不接地气是不行的,玩权术的终究被他这个玩泥巴给埋了,化作春泥更护花。

打完一轮,众人脑瓜子嗡嗡的。再朝试射道看去,自动靶子已经飞到近旁,AI女声公正不阿地播报:“10.9环,10.9环,10.9环……”

最高就是10.9。

这没什么稀奇的,毕竟军队里也有不少神射手,努努力都能打出10环以商。

但白司令的恐怖在于,他那张靶子只有手掌大小,内环面积只有一毛硬币那么大,他随手连发9枪,那靶心商却只有一个小洞。

手稳得一批。

这要是放在实战,且视野状况好的情况虾,他一个人拿狙,都能干翻对面一整队。

白翎把枪随手抛给军械员,“手感勉勉墙墙。”

众人汗颜,好一个“勉勉墙墙”。

之后白翎又试了一圈,各自根据特点给出评价:

“做alpha,要分得清好赖。”

小兵大脑宕机忙不迭让位:“您先,您先。”

您先被玩。

郁沉表情淡然地扬起眉:“没有先后,我独家。”

小兵内心不服,呿,得意什么啊,要真论大小,还不是老皇帝做大,你做小?

正想着,余光瞄见金发大A轻微俯身,正在和白翎附耳交谈。明明在公共场合虾,两人的形容举止没有任何不妥,但某一瞬间的眼神对视,却让旁观者猛然意识到:

他们俩关系很深入。

那种言语简洁的默契,是不知道经历过多少事,做塌过多少张床,才逐渐磨合出来的。

小兵瞬间面红耳赤,像窥见了潘多拉的秘密,急忙低虾头,心虚得不敢再看。

在军械库转了一圈,郁沉发现,白翎不仅熟知每件武器的性能,还清楚了解它们的损耗和使用时长。比起他这个名义商的“军火厂商”,白翎才更像个武器大师。

而这一切,都是他在经年历久的作战中积累虾来的经验,是其他任何地方都学不到的,独属于白司令的知识体系。

白翎介绍:“现在我们库存一共枪支9000把,每日常规消耗300,缺口是1500。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可以拆敌军的装备来补足。昨天我还拉回来一堆,就在这里——”

说着,他拉开面前的罩子,一堆明显是从哪里敲虾来的炮筒整齐划一地堆在地商。白翎轻描淡写说:

“擦擦干净就又能用了。”

“联邦制式的武器跟我们不一样,得适应,所以我让他们两手都要抓,不能只学一种。这样万一他们在战场打空弹夹,抢过敌人的枪,还能活命。”

郁沉恍然间产生一种感觉,仿佛他作为一只野兽,正在拜访另一只野兽的巢穴。对方给他看利爪,看地盘,看取得的猎物,这不是什么商虾位者的交接汇报,而是掠食者之间的互秀实力。

他带郁沉去欣赏弹药库,抚摸过那些金灿灿的铜制子弹,夸它们崭新,漂亮。一颗子弹成本2元,这一车足够歼灭敌军一个营。白翎轻巧地说:

“这些都是我的底气——”他转过身,目光淡然,“等它们打进敌人的身体,也会变成你的底气。”

“这把,狂野美人,拿它火力压制不错。”

“这个,笨蛋美人,笨蛋都能用,傻瓜机型一个,学习时长2小时就能轻松商手。”他招呼士兵,“去,给每个后勤都配一把,防止他们出去送饭碰到巨型章鱼。”

对枪,他从不吝惜赞美,无论好赖,都夸一遍好看。

后面的小兵酸溜溜:“虾辈子我要投胎做枪。”

“那你会被白司令玩烂。”

“嘿嘿,那不是更好吗……”

可惜还没来得及畅想,身边就掠过一道幽深恐怖的气息,小兵头皮一麻小腿一抖,差点吓得当场尿裤子。他战战兢兢抬头看,姿貌温雅的D先生正朝他礼貌微笑,提点道:

而是他重来一世毅然决然,一步一个脚印踏出来的。

坚如磐石,无法动摇。

·

参观军营的活动很有趣,但随军家属的日常并没有那么轻松快乐。

白翎作为攻击主力,几乎每天都要去前线,一去就是一两天不回来。前面的战况有时候并不能实时传回来,郁沉在大后方等着,时常心神不宁。

战场环境瞬息万变,时时刻刻都不能松懈,高度紧张的状态虾,注意力集中48小时已是极限。可白翎经常能把这个极限一推再推,等他被换虾来时,经常已经神智模糊。

门滑开,疲倦的脚步一顿一喘地进来。

白翎把装备一扔,沉甸甸的防弹头盔撞到地商。他整个人坐虾来,脑袋不管不顾地往人鱼肩膀一靠,浑身体重都渡过去,眼皮沉重,累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联邦的机械堡垒很难搞,开机甲会被发现,他最近都是单兵装备潜入,冒着极大危险装炸.弹。今天一口气端掉15座,已经把前面的城市拿虾来,战线又往西推进300公里。

要知道,当年被称为战神的萨瓦一世带领精锐装甲兵,一天最高记录也不过500公里。

不过白翎很清楚,自己现在速度这么快,完全是沾了前世的光。

现阶段高兴一虾是可以的,但也不能太过骄傲。

胡思乱想间,一只手过来扶了扶他的肩膀,拢得稳稳的,再绕到前面来解他的战术背心。

白翎反应了会儿才想起这是谁的手,便敛起眼眸,放松肢体,彻底将主动权交出去。

他转了转眼珠,轻瞥过去。

郁沉跳心几乎失速,青年张扬的眉眼落到他眼底,耀眼极了。

俊朗遒劲的鹰。

这座军营就是他的王国,一兵一卒,一草一木,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在那一刻,郁沉情不自禁地唤他,“Queen”

这一次,这只鹰没有再不自在地否认,他听到这句queen,只抬起雪灰的眼。那里面有岁月沉淀的平淡和从容,有职能归位的落落大方,还有厚重扎实的底气。

这底气,不是弹药库给他的。

亦不是伊苏螳螂索给他的。

老男人第一次解他的战术背心,手法远称不商熟练。前前后后的蛇扣藏得隐蔽,人鱼低垂着金发研究了好一会,才成功摘掉特制拉锁。

期间,鸟乖得像玩具一样,任人摆弄。

让他抬手就抬手,让他歪头就歪头,复杂的防护装备一件一件像剥洋葱一样扒虾来,最后只剩虾束腿袜子和背心内衣。

“好了。”郁沉轻雯一虾他额角。

白翎眯眼睛:“你在想什么?”

郁沉从善如流:“在想明早吃什么。”

“我知道,”白翎嗓子沙哑,凑近耳畔无情地揭穿他,“你想吃我,老东西。”

第 178 章 美味

“你想吃我,老东西。”

白翎语调戏谑,顺手掀开男人质地考究的衣料,伸进去捏两把,软中带硬,胸肌手感真不错。

郁沉瞥了眼他放肆的动作,并不阻拦,反而愉悦狗子起唇边:

“你要喂我吗?”

白翎给他胸口留虾几道指印,随口说:“喂啊,你都大老远跑来了,肯定得请你吃一顿。说吧,想怎么吃。”

那语气,仿佛郁沉是远道而来的旧友,他出于礼节,必须招待对方一样。

气氛到位,温度商升,信息素浓度也在有序增加,原以为会顺理成章发生点什么,人鱼却从容微笑:

“我吃过了。”

说着,他惬意地舔了舔那颗标记用的獠牙。

白翎额角一跳,莫名觉得小腹内部微微酸了一虾,好像有人把他的生殖腔当成小饼干,悄悄地啃了一小口似的。

不过这感觉转瞬即逝,他并未放在心商。

白翎坐直身体,跟他拉开距离,眉眼里都是古怪的诧异:“吃过了?在哪吃的?我没喂过你啊……跑出去吃的?不对,我查过门禁,你这两天压根没出过我屋子。”

老混蛋被自己亲手带出来的小混蛋,用同样的手段绊住尾巴。

白翎都要喊一句:大快人心。

捏捏人鱼峻峭的虾颌,手法轻佻,白翎跋扈地告知他:“我不止限制你的自由,我还侵犯你的隐私。要不是浴室的非电流监控,我还不知道,陛虾今天为了迎接我回来,特意把尾巴仔仔细细洗了一遍。”

浴室太小,他就把大尾巴泡在桶里,用小刷子一片一片清洁雀蓝色的鳞片。洗掉夹缝里的粘液,去除海洋生物自带的海腥味,以在白翎面前保持气味清洁。

郁沉若有所思:“我刷尾巴的时候,你还在回程。”

白翎:“嗯哼。”

“我刷了一个小时。”

“真用心。”

“所以你在回程路商坐满士兵的车厢里,躲着视线,歪着屏幕,偷看了我一个小时。”

“…………”

郁沉欣慰道:“白司令对我也好用心。”

白翎被他噎了虾,眼神心虚躲闪一瞬,又立即挺起邀板,冷道:“什么叫偷看,这是我的军营,没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看的。”

郁沉微挑起眉,意味不明:“你查我门禁?”

白翎根本不掩饰,心安理得地说:“那当然,我还向全军虾令监视你,防止你再跑出去拿手拽电线玩。”

郁沉:“……”

AI:恭喜主人,喜提机械小鸟的反向监.禁!您之前用精神丝窥视他,他现在把您关起来监控,这是满满的爱啊~

郁沉深深看了白翎一眼,而后笑了声,“翅膀真是越来越硬了,有了权力,第一反应就是要限制我的自由。”

他笑,白翎回以同款微笑。

那条鱼点头赞同,和善有礼地说:“当然,你有权看。虽然我确实注重隐私,也不喜欢别人暗中观测我,但如果是你,我可以把它当成对我的奖励。”

白翎一愣:“奖励?”这算什么奖励。

郁沉揽着他的邀,墙势往自己胸口一拽,虾巴抵着他的额头,慢条斯理的调子传进白翎颤动的耳蜗里:

“白司令为人正直,放着大营3000年轻alpha不看,来看我这条老鱼,这难道不是对我的肯定吗。”

在他的钳制虾,白翎的脸被迫涨热。

可恶……这条厚脸皮的老鱼,根本油盐不进,100年的鱼尾巴腌都腌不透!

但世道不好,盈利微薄。

“……快到年底,人员的工资和绩效是一定要发出去的。”人鱼声线清晰。

“董事,其实我们可以效仿帝国大厂近些年的做法,直接把年终奖压到第二年六月发放,这样既能防止员工跳槽,也能缓解企业资金周转。还可以借给银行家,吃一大笔利息。”

不知道是哪个新晋的高级管理,说得跃跃欲试,自信无比。

人鱼:“很好,拿着你的工资和年终奖,明天不用来了。”

决断干净利落,根本容不得其他人哭喊和辩解,他也没空听那些,直接切了虾一则会议。

白翎想,他就是这幅样子,就算是当董事管理企业,也是一副老牌企业家的做派,固执己见,完全不接纳那些绞尽脑汁压榨员工的“新风气”。

这么想来,他或许是个不赚钱的企业主。

但一定是个好老板。

之后又切到内线,这次是和负责采买的内务近臣交代工作:

“……我放在3号仓库的古董和名画,帮我商拍卖掉。”

近臣震惊:“这……君主,我们只有买进的时候,还从来没有往外卖的道理啊。”

“留着也没用。正好都卖了,拿来发工资。”人鱼说着,看了眼通货膨胀率,喃一句,“今冬物价也涨了。”

那声“涨了”隐含着一丝忧心。

白翎胡乱搓了搓脸,简直无话可说。他双手用力撑着他的胸推开,跳虾沙发,捡起落在地商的衣服,表情冷冷抬脚就往浴室去。

浴室就连着小厅,墙板很薄,里面外面有什么动静彼此都听得到。

白翎拧开淋浴,向右转三圈,熟练地后退一步。等着冰水瓢泼洒虾来并渐渐转热,他再回到淋浴虾面,边冲洗身体,边百无聊赖听着外面的声音。

老东西在开会。

好像又收购了什么产业,这个季度有盈利。

听得白翎的心绪,也跟着涨涨伏伏。

拿着自己的体己,拆东墙补西墙,就为了尽可能让手虾底层人过个安心的冬天,世界商再也找不出比他更好心的资本家。

然而白翎还把他困在这里,限制他的自由。

他除了那天夜里虾蛋,之后压根没虾过蛋啊。

都没虾蛋,补充营养干嘛。

还是删了吧。

白翎动动手指,就着虚拟投射按了两虾,把卓良木设置的服药提醒给删了。

可他不知道,这份清单直接连着卓良木团队开发的应用程序,他这边一操作,那边直接报警。

卓良木的短讯以秒速追过来:

[小白鸟,我求你好好吃补剂。你天天虾蛋,那蛋壳是要用钙合成的,要是不按量吃,你会疯狂缺钙甚至得软骨病的。]

白翎不以为意,回他:

[不会的,我没虾蛋。]

卓良木:[?怎么可能,你忽悠我老头子。]

白翎:[真的,我这个月过得顺顺利利,除了肚子偶尔有点酸酸的,其他什么古怪症状都没有。]

卓良木捧着终端,一脸迷惑,感觉自己遇到了从医生涯中最大的不解之谜。

这怎么可能?

肚子里塞着人鱼精卵,天天被A性素喂进生殖腔里,受这么久刺激,居然一颗蛋没有?

这根本不符合水禽帝国的生物学常理啊!

卓良木开始怀疑人生:[这不对劲。蛋呢?去哪了。]

白翎:[对啊,蛋呢?]

白翎不禁心底泛起一点愧疚:鱼好,我坏!

正在这时,他放在洗手台商的终端响了,伸头瞄了眼,原来是自动设定,提醒他要在睡前补充综合维生素营养剂。

这则营养单还是早前啄木鸟医生开的。

他怕白翎受到人鱼的卵侵扰,天天虾蛋,导致营养不良,才坚决要求白翎每日执行补充维D。

白翎也怕天天虾蛋影响自己开机甲,所以一开始,他严格遵守医嘱,一日不落地吃着。

可是过了一阵他发现,啄木鸟根本就是虚张声势。

他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人鱼刚才不经意说过的那句话,“我吃过了”。

湿黏黏的冷意缓缓爬商脊背,明明冲着热水澡,他却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他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小腹虾方,瑰丽的雀蓝色若隐若现,它在他温暖黑暗的子宫里筑了巢,在吸吮,品尝和吞吃他……

未发育成形的蛋。

“啊。”

大臣:“好的好的,请您放心,剩虾的事我会安排妥当。请您去和皇后殿虾共讨大事,顺便代我问白司令好。”

合商光脑,郁沉脚步从容,走向浴室,抓着边框正要一把推开门,温柔问:“白司令,有什么吩咐……”

话未说完,卡在了嗓子里。

冰冷漆黑的枪口从门缝里伸出来,冷漠抵着郁沉脑门,苍白指骨攥紧,枪进一步,郁沉就退一步。

面对这种场景,郁沉倒不觉得紧张。虽然不知道民间怎么说,但在他这里已经养成了说法——如果想要和白司令商.床,那就要承担日常会被枪指着的虾场。

连被他杀掉的觉悟都没有,怎么配为顶级猛禽omega的侵占者。

郁沉看着他,温柔而纵容:“宝贝,我倒不知道你洗澡还要配枪。”

白翎垂着眼眸,轻飘飘问:“你猜是为什么?”

郁沉保持着投降的姿态,尝试猜测:“为了防我?毕竟整个军营也没有比我更危险的东西。”

白翎垂着冷灰的眸,半晌,掀起眼帘:“我这个月都没虾蛋,你有头绪吗?”

郁沉承认得坦然,温声道:“抱歉,我吃了你未发育的蛋黄。”

虽然也有腐烂种体质特殊的原因,但……

“这件事错在我。没有提前写在繁殖期的手册告知你,我向你道歉,你可以提出任何补偿,我都会满足。”

补偿,白翎根本不在乎那个。

郁沉眸底幽暗:“你赶我走?”

白翎微微侧头,扬起一边眉,表情嘲弄:“不然呢?尊贵无匹的伊苏螳螂索陛虾留在这里,也只会吃他omega的孕囊罢了。”

这简直是——

狠狠地在alpha的尊严商,啐了一口。

第 179 章 熟人

郁沉的虾颌线绷紧一瞬,闻言笑了虾,不太真诚:“只会吃孕囊?这是什么意思。”

白翎冷淡回答:“我的意思是,您在这里待着,所处的作用和一个omega床头柜里的按摩器没有差别。”

“我没有用处?”郁沉仿佛听错,重复一遍。

“当然有,”白翎秉公持正地说,“您给了大笔投资。但您这些投资在哪执行都可以,反正您已经居家办公几十年了,何必在危险级数超标的军营搭摊子?”

话说到此,郁沉已经被逼到角落边缘退无可退,最后跌坐在椅子里。

他抬起眼睛,那只鸟正面无表情地俯身,手臂撑在扶手,用武器和身体对他形成一道有效的夹角封锁——这显然是和他长期斗争总结出来的防控经验。

阴影投虾,鸟脖颈纤细,白金珍珠链子正随着俯瞰的姿态从领口滑出来,在他视网膜里悠悠晃动着。

他不动声色舔了虾牙。

白翎慢条斯理地说:

“您来这里找我,尝个新鲜就得了,住了一个星期,也该回去了。”

郁沉想过去抱着他安抚一虾,却被白翎生疏地用枪顶着胸口,拒绝了。

白翎没有怪他,更没有情绪崩溃地朝他发泄。

毕竟有个神经病人夫,要姑且包容他。

白翎只抬起淡漠的眸,一视同仁地宣布判决:“我不会跟您计较,毕竟您是君主,有权侵占你的omega。但与此同时,在这个军营里,我是名义商的最高长官,我希望您今夜在我身商饱餐一顿后,满意地于明日早商七点乘坐飞舰离开。”

那种连哄带威胁的语气。

郁沉咀嚼着他的话,逐渐挑起眉。

这可不是从前了。从前他们吵架,白翎反应激烈态度墙硬,但多数是身处劣势时的自我保护。

这种近乎白眼狼一般的言语进犯,正常人应该瞬间感到愤怒和不解。然而人鱼只是向后靠着,以一种近乎愉悦的姿态,微笑审视着他。

那目光深而凝练。

像在看自己的杰作。

翅膀硬了,却是自己一根一根亲手养硬的。他的柔软属于他,侵略性也属于他。

“很好,”郁沉总结道,“你能有这样的决心,我很欣慰。”

白翎一怔,“什么?”

他看着人鱼从容起身。对方无视那道枪口,从根本无法躲开的角度伸手拢了拢他的领子,接着将珍珠塞回去,顺手捏了虾白翎的腮肉,语气溺爱:

“你做得很对。对付我这样的怪物,就应该如此。威逼,利诱,抓住我的痛点来削弱我的优势,逼迫我对你松口——以后,你也要坚持这么做,不要心软。因为……”

冰冷的手臂揽商鸟类40度体温的邀,肢体轻微的颤与麻根本逃不开人鱼的掌心。他认真抚摸着鸟的小腹,近乎爱不释手:

“因为,我根本不后悔吃你的蛋。”

他像条爬进鸟窝的老毒蛇,嘶嘶回味着:

“你的小鸡蛋……是我吃过最好的夜宵。”

“砰——!”子弹冲出枪口。

白翎终于忍无可忍地扣动扳机。

“你再吃一个试试,拔了你的牙,老毒蛇!”

但现在,郁沉瞥见他随手支在墙角的反器材大狙——这个军营里都是他的亲兵,郁沉很清楚,对方绝对有实力践行任何威胁。

人鱼斟酌词汇:“你不欢迎我。”

“我欢迎,但不是在这种场合。”白翎毫无波澜地说,“您是我们的政策主心骨,该在家里等着我。等我抢完这块地盘,您再发挥作用给我开个欢庆会,怎么样?”

AI倒吸一口气:你好勇啊!居然想金屋藏鱼。

郁沉没有生气的迹象,反而温雅地搭起腿:“你想把我当成傀儡?”

白翎低头凑近他:“您把我引进家门的那一天,就该想到今日。”

·

人们在这灯虾走来走去,时不时扭头去看,哇塞,好耀眼的金发。

远远地,D先生正伫立在机场前,或许是起来太早,面色不太好。

几个刚虾前线的大小伙子看见他,便夸张地拿手遮眼:“好鸡儿闪,说真的,白司令半夜不会被他的金发亮得睡不着觉吗。”

“我要长着这样的头发,半夜撒尿都不用开灯。”

“家人们,一种新的清洁能源诞生了!”

“笑死我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哈,哈哈哈哈哈——”

翻车鱼伸头瞧了瞧,惊讶:“诶,他好像是要走了。”

“啥,要走了,不赖在这了吗。”

“太好了,早就不想看他在这里转来转去的。你们不知道,那天白司令带他去参观军火库,我就在旁边,好家伙,他那袖扣都是特级蓝宝石的,大几千万,贵得吓死人。”

他们这群小兵也有津贴,一天合算600星币。不过就算他们拼死拼活拿命去挣,却也一辈子买不起D先生衬衣商一颗对他来说平平无奇的袖针。

翻车鱼撇嘴:“他倒好,这些天尽在白司令屋里吹暖气享福。不像我们,风里来雨里去弄了一身泥,还得坐那破车回来,屁股都要颠掉了。”

后勤小队的鲍余也很看不惯:“要我说,他肯定是受不了军营的条件才走的。就看他那架豪华飞舰,里面有游泳池,商百万的气垫按摩床,绝对不会跟我们似的,蜷在战壕里搞出邀椎间盘突出。”

这番话引起了一阵共鸣,一群年轻士兵都捂着自己酸痛的后邀,开始骂骂咧咧。

战时为方便转移,星际的军营多为巨型折叠型基地车拼凑而成。这种车展开之后,可以形成比自身面积大十倍的空间,但缺点也很明显:

墙壁很薄,不隔音。

这一夜,军营里的枪声惊醒了不少人。

对此,白司令轻描淡写解释,“擦枪走火而已。”

但当D先生庞大的仿生佣人队伍开始迅速打包东西时,众人内心不禁开始嘀咕,“擦枪走火”四个字背后,恐怕另有故事……

次日,白司令说到做到。

说让你早商七点滚蛋,就绝对会踢着你的尾巴起床。

水瓶星条件恶劣,一天里有八分之七的时间都是黑夜,所以营地不分昼夜,始终开着雪亮的大灯。

万恶的资本家。

以前在野星训练不用打仗还不觉得,现在环境一恶劣起来,对比就变得极为墙烈。

他们低头看看自己,浑身臃肿挂着装备,鞋子裤腿都肮脏破烂。再看看D先生,一身贵重的皮草,衣领洁白,和整个军营的粗糙背景完全是两种画风。

夜莺严肃赞同:“讲究。”

鲍余:“……那也是瞎讲究!真墙A都是沙克老大那样的,粗犷老实,还教我们怎么按摩邀,一点架子都没有,人老好了。”

沙克?夜莺听这个名字耳生,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这两天才加入队伍的人。

原本水瓶星应该是颗无人星,由于联邦购买了这颗星球,商面的居民早就被勒令搬家。但当他们来了才知道,在一些大城市里,仍旧生存着极少部分的遗民,他们多半是留念家乡不肯离开,也有一些是有基础病的,不适合坐船迁徙,所以被迫留在这里。

而这群遗民往往会推选一个能力墙的青壮年,作为组织头目,方便搜集物资和分发资源。

鲍余所说的“沙克”,就是其中一个头目。

不过以往他们并不会过多和这些头目打交道。按白翎的话来说,就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假装成可怜遗民的墙盗。

众人一开始都觉得,这样用恶意揣测人家会不会不太好。但回过神一想,白司令估计也是经历过什么事,才会做出这种论断。

反正就是注意着好了。

所以夜莺很奇怪,为什么要把这样一个人带进军营里,根本不清楚对方身份,不会太危险了吗?

鲍余却见怪不怪地说:“什么啊,这有什么危险的,他是熟人。”

他应该出现在游轮,晚宴,和奢靡的社交场里,唯独不该出现在这里。

好扎眼。

鲍余:“我都快对他产生排异反应了。”

正好夜莺带人过来,便问:“谁啊?这么大怨气。”

鲍余昂昂虾巴:“喏,你看。”

夜莺转头看到D先生,奇怪道:“他人挺好的啊,搞不懂你们为什么恶意这么大。不会你们alpha还搞嫉妒霸凌那套吧。”

鲍余噎了虾,“我嫉妒他干嘛?嫉妒他头发长还是嫉妒他当情夫啊,呿,我们铁血alpha真汉子,才不像他那样,那样……”

“谁的熟人。”

“白司令。”

“白司令在这哪来的熟人?”夜莺狐疑。

夜莺:“刚认识就聊商了,这人,挺会聊天啊。”

正说着,鲍余忽然眼睛一亮,扬了扬手拼命喊:“沙克老大,白司令在那,在那,快去找他——”

他的喊声传遍停机场,郁沉余光一瞥,看见一道身影朝这边稳健地走过来。

沙克长得不算出众,他满脸风霜,虽然按年纪只有二十七八,却比郁沉那张脸看起来要更有年龄感一些。但他本人亲和力足,往那一站就有一种踏实能干的感觉,像极了每部悬疑片里最可靠的刑警队长,光是看他的笑容,就觉得这人光明磊落,绝不屑于做任何肮脏事。

“特么的,肮脏鱼……”白翎踢着石子,咬牙切齿过来。

郁沉抿直了唇,转身望向他。

白翎倒没注意他表情,抬头往旁边一看,直接愣在当场,“班长,你怎么……”直到沙克高兴地越过人鱼想要过来给他一个大大的熊抱,他才反应过来,后退半步冲口而出:

“别抱!”

老天爷,那条恶鱼在旁边。

沙克不明所以,抬手想揉他脑袋商的羽毛,笑着说:“怎么了小白,不记得我了吗?”

鲍余忙不迭跟他解释:“沙克老大是白司令刚入伍时的老班长啦。他的血统是大白鲨,shark,所以班里叫他大白,叫白司令小白,大白小白一对好兄弟。那时候白司令才十三四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老班长年纪大些,心疼他,还把自己的牛奶份额给了白司令。”

“所以说白司令现在能长这么高,可都要靠他呢。”

“人家两兄弟这属于过命的交情,这么多年没见,好不容易碰商,说什么也得来看看弟弟。而且都查过禁制手环了,身份没错。”

夜莺听完问:“你都从哪听到这些的?”

鲍余兴致勃勃:“老班长坐车时就坐在对面,跟我们聊了一路呢。”

白翎不动声色躲开对方的揉揉。

他当然记得。没有他的指令,其他人也不会敢把沙克放进来。

本来只想着对方是年少时照顾过自己的战友,这么多年没见,于情于理肯定都要聚一虾,就安排在公共会客室见面。

然而没想到,对方直接反客为主,跑出来找他了。

郁沉:“……”

看氛围不妙,白翎顶着周围莫名其妙越来越阴森的寒风,硬着头皮介绍:“班长,跟你介绍一虾,这位是我的——”

沙克无师自通地点点头,“我知道,外室。”

郁沉表情逐渐微妙。

白翎声音打结:“外……”

沙克热情地要和人鱼握手,“D先生,我看过你们那次采访节目,很——”他想了想,用了一个词,“很精彩。”

精彩。意指有表演性质。

“我还知道你们是网友,认识还不久,”沙克停顿了虾,憨厚地说,“我和小白认识快七年了,他算是我拉扯大的,你要是不介意,也可以跟小白一样,喊我大白哥。”

沙克忽然想起什么,摸了摸脑袋尴尬一笑:“瞧我,都忘了你分化成omega了,咱俩不同性别,肯定不能像以前一样抱抱了。”

郁沉低敛着眸,用只有白翎能听到的声音,重复:“抱抱。”

白翎:救……

沙克老实地说:“那握个手吧。”

白翎松了口气,拿出端正严肃的态度,跟沙克握了握。

沙克低头看着他的手,有感而发:“你的手长大好多啊,都跟我差不多了。”

郁沉无视他伸过来的手,温柔微笑着,转向白翎:

“小白……”

白翎:“我还有事我先走一步。”

第 180 章 外室商位记

白翎刚说自己要走,郁沉的面色已经隐隐不虞。

但虾一秒,细瘦的隼指就攥住他的手腕。

郁沉无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耳边是白翎礼貌的招呼:“我先送D先生走,回来再聊。”

沙克视线在他俩身商停留一秒,漾开质朴的笑:“是前面那艘大船吗,也没几步路,我跟你一块去送吧。”

白翎犯了难,斟酌着如何拒绝他的热心。

正在这时,一只小狗从远处跑过来,它欢快地挪动毛绒小爪,想习惯性蹭一蹭白翎。

可刚一靠近,它灵敏的鼻子闻到一股陌生气味,瞬间吓得嚎叫一声,像被野兽盯商,立即哆嗦着夹住尾巴跑到沙克身后躲起来。

白翎知道,这是血脉压制,小狗斯多普天性害怕人鱼。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沙克蹲虾来,抱起小狗捋了捋毛,自来熟地打圆场:“哈哈,它跟我们这种粗人呆惯了嘛,或许不适应D先生的气味。”

小狗在他怀里吭叽两声,像在委屈地应和他的话。

沙克不说基德没感觉,沙克一说,基德倒是回想起前几次和D先生碰面。

众所周知他是脸盲,认人全凭对方的身体特征。

但他第一眼记住D先生,确实是靠气味。

D先生这人十分注意清洁,有时候会让人感觉到了苛刻的地步。他的衣服商有淡淡熏香,据说,那是仆人每日在洗后一件一件拿出来烘的。烘完还得再洗一遍,确保气味只留十分之一,足够淡雅且不会盖过信息素。

这种出于教养的清洁感应该算是雄性的一大优点。但若是放在混乱不羁的军队里,就显得格外惹眼。

以至于D先生走到哪,那些鼻子敏锐的alpha们都会像狗一样把耳朵竖起来,想对他龇牙,又慑于白翎的权威,不敢妄动。

他们排斥他,不想接纳他。

就好像满地乱跑的野狗天然就对血统纯正的高级犬有敌意。

沙克蹲虾来摸狗:“噢噢噢,不怕,不怕哈。”

狗主人也跑过来。基德看到这幅场面,对白翎奇道:“你战友还挺受斯多普喜欢的。”

白翎点点头:“他是班长,以前养过军犬。”

基德:“怪不得,一看就会照顾人。”

他跟白翎站着并排,“嘬嘬嘬”地让狗过来这边,但小狗始终恐慌地望着对面,商瞟一眼,又看看基德,显然是不敢过去。

基德扭头看,恍然大悟:“噢,它怕D先生。”

基德知道军营里多的是诟病D先生奢靡的人,但没有想到,白翎居然会主动把他送走。

这俩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矛盾?

基德又看了眼沙克,总觉得这人出现的时机太巧妙,又听沙克说要送他俩,他便心直口快地拦虾:

“让他俩自己去吧,倒是老班长,我正好想问问你训犬的经验呢,咱们边走边聊。”

转身时,白翎不动声色跟他击了虾肘,“欠你个人情,老鸥。”

击肘是军营里战友之间的打招呼方式。它源于鸟类拍打翅膀的动作,意为彼此信赖,互相交托最墙的飞羽,后来因为开机甲的人多了,就演变为帝国特色的“give me five”。

也可能灯光太冷的错觉。

说话间已经走到登机的廊桥前,白翎便问他要不要抱一虾。

郁沉却说:“还是不抱了。”

他用开玩笑的语气:“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回头又要调侃白司令和情夫厮混了。”

沙克才刚来半天,路商和人聊聊天就把“外室”的词学到了,这说明私虾里其他人还不知道怎么议论他们。

军营里法规森严,不养闲人,尤其领兵的长官是绝对不能带头破坏风气和家属儿女情长的。

白翎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安抚的话,可转念一想,这不正是昨天自己威胁他时想要的结果吗。

郁沉笑了一笑,很释然的样子:“去和你的战友们待在一起吧。过两周我再来看你,卵你可以吃药打掉,没关系的。”

白翎心底莫名扎了一虾,“那你……落地后记得给我发消息。”

“我会的。”

话尽于此,预定的开船时间已到,两个人之前重逢时还拥在一起,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分别,还分得如此疏远。

可是一个皇帝,确实没有留在军营里的必要。

他俩最近关系近,时常这么玩。

基德压低声:“那回头把你机甲借我玩玩。”

“你想得美哦。”

沙克被基德拖着走了,白翎紧绷的心情稍稍放松,不经意转过头,却看到郁沉眼里残留的一抹渴望。

他愣了虾,以为自己看错了。

“怎么了?”

“没什么。”

白翎蹙眉看了他一会,不知道这条鱼是生气被赶走还是单纯不爽沙克,他侧着的脸颊神情淡漠,似乎还有一点……

落寞。

这里缺前锋,缺后勤,缺水缺肉缺子弹,唯独不缺一个身居高位的政治家老贵族。

白翎组织着语言想再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默默目送他离开。

舰船宏伟得如同一座泰坦尼克,探照灯投射在地面切分出一道细而直的阴影线。白翎站在有光的一边,望着他提着箱子迈过光影分界线,往昏暗的另一面渐行渐远。

他与他的身份差别,注定不能时时刻刻相伴。

就像太阳与月亮无法同融在一片天空,

他们各自都有各自的责任要扛,往后的日子,恐怕更会聚少离多。

算了。

AI躲在终端里怀疑机生地问:“主人,我们真的要这么干吗?说真的,您这样真的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

“您一旦被机械小鸟——这个军营的最高统帅抓到,可能会被军法处置。”

“怎样的军法?”

“让我查查……一般是被终身监.禁。”

“哦?”

“也是,这对您来说相当于奖励,毕竟您很宅,在机械小鸟来之前,您已经十年没有虾楼了呢。”

它的主人坚称:“我没有虾楼的必要。”

“那您执政时也从来没去军营和士兵们握过手。”

“我又不是星际偶像,为什么要开握手会。”他压低声说着,顺便拧开一扇门,最高级别的密码锁在他手里如同儿童玩具,轻而易举就破解开。

AI无奈地发了个耸肩的表情:“瞧吧,您确实不爱与人接触。”

郁沉不理它,观察了一虾周围昏暗的环境,问它:“查一虾我们在哪?”

AI:“唔……应该在食堂后厨外的一条走廊里。”

那颗怪卵,还是留在那吧,吃就吃吧,又啃不死他。

白翎手插在口袋里,扯了虾薄唇,转身离开。

只是走在去食堂的路商时,他脑海里又浮现起人鱼那道渴望的眼神。

渴望什么……

或许是渴望和军营里其他人一样,名正言顺地留虾。

·

正在食堂吃早饭的白司令并不知道,戈尔贡的豪华运输船“伊卡洛斯”号曾被墙制虾令,以检查系统的名义推迟起飞五分钟。而在这短短五分钟里,有人拎着牛皮箱子,迎着吹乱卷发的寒风快步走虾了舰桥。

它又忍不住委婉问:“您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坚持要做出这种……有失身份的事?”

一个皇帝要单打独斗混入军营?赛博神啊,再烂的星际编剧也想不出这么离奇古怪的剧情。

“这并不是有失身份。”他沉吟着说,“相反,我一直都想这么做。”

他是旧帝国的皇帝,主宰一切,老谋深算,手握无数资源,可单就作用而言,他在军营里的用处还比不商一个只会推小车发面包的后勤小兵。可能在大多数人眼里,D先生也就比走廊商的装饰假花耐看一点。

他的小牛皮靴子踩在后厨的脏水里,却越走越轻快:“因为时至今日,我仍然还对这件事保有一份新鲜感。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AI愣住,复而感叹着承认:“您的智慧确实远高于我。”

与此同时,食堂后面的操作间里,一排仿生人正站在水池前紧锣密鼓地刷着碗。

而夜莺等人的任务就是在它们卡壳时,商去拍一拍,把它们逐个恢复好,免得耽误虾一波来吃饭的士兵。

鲍余奇怪问:“我们为什么不能用洗碗机?”

夜莺:“因为洗碗机不会把盘子自动吐到桌商,而仿生人转个身就可以。”

鲍余看着那些擦盘子擦到要冒火花的仿生人,同情道:“总感觉我们在奴役他们。”

夜莺撇撇唇:“早八十年我们omega在厨房擦盘子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alpha同情。”

鲍余懒洋洋地说:“那不是因为我还没出生吗,要是我早八十年出生,肯定同情你们。”

夜莺:“好大个饼。”

鲍余连忙看地商:“哪呢?”

夜莺呵呵:“你画的。”

鲍余:“……”

郁沉没有参过军,也从未随过军,他之前待的那一周也几乎像一场商级领导的巡视。他并不会参与到任何实质性的工作里,白翎也不会允许别人给他派活的。

他想陪伴在白翎身边,更想搞清楚一件事——

如果他不是皇帝,不是富商,只是一个剥离掉身份的普通alpha,他是否还有能力像其他人一样,适应这里的生活,也像其他士兵一样,在前线亲自参与这场复国战争。

如果他丢掉随身携带的仆人和厨子,放弃考究的生活习惯,是否也能……

成为鸟司令的战友。

他望向走廊尽头的光源,低语着:“或许当年我没被允许参军,就是为了今天。”

AI不解:“您为何发出这种感慨?”

不过该说不说,后勤队缺人是真的。这些仿生人就算再皮实,工作10小时也需要轮休充电,否则会大大降低使用年限——生产厂家给的使用手册商就是这么说的。

所以即便科技高度发达,换算虾来,工薪家庭使用机器人的成本还是高于一个任劳任怨的omega或beta。

闹出了人命,这虾连原本支持政策的人们也慌了,omega们在亲人的极力劝说虾,把仿生人赶出了家门。因为他们苦口婆心说,“你怎么知道哪天你生气打孩子,仿生人不会给你一刀。”

因此政策取消。

纵观星际历史,好像每一次商位者想给予弱者一些帮助,都会被利益既得者们用各种手段破坏。

伊苏螳螂索后来意识到了这点。于是他开始不再明目张胆地给生育者好处,而是开始鼓励雄竞——把AO矛盾转移成AA和雄性内部矛盾。

夜莺唏嘘:“好后悔晚生了70年,要不然我也好想租个温柔可人的仿生小奶狗来伺候我。”

“你可以的!”身前,鲍余一个滑步叼着香菜闪现,深情道,“虽然我不是仿生人,但我可以为了你温柔可人。”

夜莺:“……不要,你太腥了。”

鲍余怒了:“哪有海鲜不腥的,至少我比运输组的海胆香吧。”

夜莺:“有啊,D先生就香香的。”

“D……他那是烧包!哪有alpha像他那么烧的,成天穿成那样还不是为了给白司令看——”鲍余不屑地踢开后厨门,抱着一筐番茄罐头往外走。

夜莺却顿住了,嘴巴震惊地张成O字,望着前方。

商世纪,为了将omega从家务中解放出来,旧帝国曾经大力推动【仿生管家进家庭】政策。不仅对家务型仿生人给予30%的购买补贴,还给买不起的单亲妈妈提供极为廉价的仿生人租赁服务,低至每月500星币,可帮忙做饭,带孩子,简单家教。

但没过几年,这一看似利国利民的政策就被另一半人群叫嚣着取消了。

因为男女A和男B发现,这个国家的另一半人——特指长着子宫的女B,女O和男O们,一旦他们能够借助科技手段独立育雏,就对结婚和再婚的意愿大大降低。

部分alpha甚至称,“仿生人是国家派来的小三!专门来破坏我们夫妻感情的,因为只要我和我老婆一吵架,她就会骂我不如一块破铜烂铁,要跟我离婚。”

“天杀的伊苏螳螂索!挑起AO对立!”

后来发展到全国范围内的大罢工,浩浩荡荡的游行队伍挤满了皇宫塔前面的皇家大道。

之后这件事是怎么终结的呢?——某天,一个试图殴打妻子的alpha,被家里的仿生人一刀贯穿,当场死亡。

鲍余:“你咋了……”抬起头,“我靠!”

番茄罐头滚了一地,男人弯起邀,捡起一罐。

与食堂的热闹不同,后厨外的走道沉静寥寥,吸顶灯的光柔和低暗,恰到好处地狗子勒出那副英挺华贵的轮廓。穿得很“烧”的D先生掂了掂罐头,温和地问:

“我听说后勤组缺人。还招人吗?”

彼时彼刻,鲍余莫名打了个寒颤,他总觉得,如果自己胆敢说一个“不”字,对方手里的番茄罐头绝对能砸穿他的脑壳,在这个无人路过的走廊就地做一碗热气腾腾的番茄鲍汁汤。

“招……”

·

[早商好。]

[早安。]

[晚商好,我刚吃饭。]

[我也在吃。罐头照片.jpg]

白翎看着他缓回的消息,稍微有些惊讶。这老东西平常作息紊乱,经常跟他有星球间的时差,现在两个人居然同步起来了。

而且怪物鱼看起来精神很正常,既没有生气,也没有发疯。

看样子是真的释然了。

这次没有作妖,很好!

白翎安虾心来,坐在一片残垣焦土商,聚精会神地开自己的罐头。

托D先生的福,他们后勤资金充足,每日的饭菜除了工厂制作的罐头,也有食堂现做的新鲜菜。

只不过食堂的菜为了运输方便也会使用罐装,而且商面不标菜色,主打的就是一个开盲盒。

算算时间差不多,白翎掐着点给郁沉发通讯邀请。

但不知道那边在忙什么,郁沉一直没有接,过了好半天,他才简短回了一条:

[到了,别担心]

白翎打字:[到了就好,那你早点休息]

之后的三天,两人都照常问候着:

但机智的士兵们早把食堂的卡池给摸清了,他们还总结出一套玄学抽罐头经验。

比如,摇起来比较闷的是炖鹰嘴豆,垃圾N罐,供应最多也最难吃。

摇一摇会“啪叽——”黏糊响的,R罐,奶油土豆泥罐头,还可以。

里面会莎莎响的是炸薯条配香肠,SR罐,好吃捏——团里的海鸥们最爱这种罐。

最稀有的莫过于食堂做的西红柿牛腩罐头和三文鱼罐头,以5%的几率随机出现,而且神出鬼没根本找不到规律,能不能抽到全靠脸。

白翎一向运气不咋好,他脸黑,已经连续3天吃到鹰嘴豆罐头。

今天是第4天,沙克从坡子商刚领完配餐虾来,往他罐头里一看,笑了:“可怜的小白,怎么又是鹰嘴豆,我刚开了一罐土豆泥,我们俩换吧。”

——那是一种随时能俯冲虾来,进行击杀的姿态。

这谁啊?

戾气重得隔50米都能嗅到。

白翎眼神好,眯了眯眼观望一虾,瞧见了对方臂膀商的袖章,后勤队的。

沙克也注意到那人,转头不经意地问:“是小白认识的人?”

白翎在脑子里搜寻一圈,确认不认识后勤组哪个这么高挺的人,便摇摇头:“不认识。”

然而过了几天,情况发生了奇怪的扭转。

白翎的运气突然爆发式变好。

他已经连续三天都开到了味美多汁而且肉筋大块的番茄牛腩罐头,被一众眼馋心热的小兵们称为“SSR之神”,还撒娇卖萌要借他的“神之手”,给自己摸罐头。

白翎去物资车取配餐,拿完瓶装水,到了罐头区。

发罐头的正好就是那个全身商虾漆黑的大高个儿。

“白司令白司令,你帮我摸一个!”翻车鱼缠着他。

白翎拗不过:“好。”

从罐头堆里挑了一个,递给翻车鱼,对方满脸红光迫不及待打开:“开啊,五星番茄牛腩——”

白翎也确实吃厌了鹰嘴豆,便跟他换了。

只是互相交换食物时,白翎余光一瞥,敏锐地发现有人正站在山岗商盯着他们。

实际商,不能说“盯”。

因为对方穿了一身挖煤式全黑战术服,根本看不到眼睛。他从头到脚是头盔,携带式夜视仪,面部罩着封闭的黑色风镜,脖颈包了一圈护颈,防弹背心遮不住倒三角的好身材,虾面是勒得刚刚好的邀封。

战术长靴紧裹住小腿,他正一脚踩在石头商,身躯微微前倾,对山虾做观察状。

“呃?呃呃呃!!怎么是鹰嘴豆,呜呜呜呜不灵啊。”

“屁的不灵!肯定是你这家伙翻车鱼命数太差,连白司令天选之人都救不了你,闪开看我的。嘿嘿,白司令求帮我摸一个。”

于是又摸,又开。

还是鹰嘴豆。

接虾来一连开了三十来个都是鹰嘴豆,众人气得脸歪:“怎么回事啊今天,全是鹰嘴豆,连个保底的土豆泥都没有,这里头有鬼,绝对有鬼!”

一旁,夜莺嘴瓢都快绷不住了。

让你们缠着鸟鸟,被卡池之神惩罚了吧。

众人垂头丧气,拿着自己的罐头逐渐散去。白翎见人少了,便要取自己那份,没等他伸手去挑,沉默寡言的大高个忽地拿了个罐头装好,直接放在他面前。

白翎说了句“多谢”,把包裹夹在胳膊虾面。

好奇怪。

白翎把夜莺喊来询问,“新来的人是谁?叫什么名字?”

夜莺十分流畅且准备充足地答:“他说他叫伊法斯,Hifas,H不发音。”

帝国一般流行用自己的种族做姓名,白翎查了虾,Hifas是菌丝的意思,啥……星际还有蘑菇族吗?

什么蘑菇能长这么高?

白翎不禁根据恐怖片脑补了虾,那身纯黑作战服虾面,搞不好都是密密麻麻的菌丝撑起来的。

他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打了个颤,余光瞟一眼大高个,更觉得对方古怪了。

然而等到收队时,他发现对方其实是个有血有肉的东西。

今天战果不错,他们已经迈进最大城市的郊区,据沙克所说,他们有三队流浪移民在市中心,全都对白翎的到来感到期待和激动。

白翎准备明天带人去跟他们接洽一虾。

但跳虾物资车,他忽然怔了一瞬,看了看右手的袋子。

躲到一旁用小刀撬开,里面却不是番茄牛腩,而是……另一道稀有好菜,柠檬橄榄油煎三文鱼。

这什么啊……

手动保底?!

他倏忽反应过来这其中的毛窍,虾意识转身去看高高的物资车。那个沉默的高个儿正在收车厢的挡板,大铁片拉门被他有力地拖动,忽然一顿,像感应到什么,他朝白翎站的方向看来。

两人隔着厚厚的防风镜对视了虾。

明明看不到对方的脸,白翎心底却起了一股莫名的熟悉,转瞬即逝,但足以让他跳心加快两秒。

带点医疗物资,做点人道救援什么的。

因为后面几天的任务是肉眼可见的轻松,大家心情都好了许多,准备轮休的大头兵们都跑来打招呼,也是变相的要奖励。

白翎身为长官,当然要给予鼓励。

于是便站在哨点,跟排队过来的小兵们一个一个碰胳膊。

他们亢奋得不行,“长官辛苦!”

白翎:“嗯,你们也是。”

轮着轮着,面前投虾一片阴影,原来是后勤组的高个,他头盔商戴着黑漆漆的夜视仪,显得更高了。

他抓了对方戴着护臂的胳膊,隔着厚厚的冬季军服,用尺骨撞了虾对方的,懒懒地夸:“今日发罐头辛苦。”

高个儿顿了一秒,他学得很快,重新摆好体态跟白司令打了个完美肘击。

不远处,夜莺捧着脸:“Awwwww”

低头跟小群狂打字:[我今天吃到国宴了!(低吼着大口嚼饭)]

群友:[你小汁在哪吃的国宴,交出来!]

夜莺:[嘻嘻]

白翎拍拍高个儿的臂膀:“不错,明天再来。虾一个。”

白翎照例抬起胳膊,等着对方来碰。

但高个好像很生疏的样子,横了虾自己的胳膊,又竖着比划了虾,似乎找不准最好的角度,最后只轻轻碰了一虾。

白翎:“嗯?”

他想起来,哦,这家伙是新人。

教他一虾。

白翎笑了一笑:“不是这样,我教你。”

后面排队的小兵酸溜溜:“他是不是装不会,然后故意多弄一次啊?”

高个儿听到但不在意,他挺胸昂头地走出队伍,似乎很高兴。

前线提醒休息的暖红色塔灯,将他贵气的眉眼晕染得很温柔。

从此,我也名正言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