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什么热闹都爱看,不怕被人发现,他恼羞成怒,找你麻烦怎么办?”
元滢滢理直气壮:“不是还有你吗。我看见了,那男人没你高,没你长得好看,你难道还打不过他?”
元滢滢怀疑地看着钟志平,在她心中,钟志平整天只会摸笔杆子,在打架这方面,不说成磊,恐怕连她都比不过。
察觉到元滢滢眼底的嫌弃,钟志平心头一梗,下意识地说道:“当然打的过。”
可钟志平却没有办法证明,他总不能当场找一个人,和对方打上一架,以此证明自己是会打架的。
钟志平握紧拳头,试图让元滢滢看清楚,他虽然整天待在办公室,但也注意运动,胳膊上有肌肉的线条。没想到,元滢滢直接上手捏了捏,感受到钟志平身上微硬的肌肉,才相信了他的话。刚打开房门,成磊就揉着眼睛从房间里走出,语气中充斥着等待太久的烦躁:“回来的这么晚?”
他放下手,对上一双温和的眼睛,看到是钟志平,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钟志平表情淡淡:“我来找舅舅,半路上碰到弟妹,就顺路和她一起回来。”
这句话算是解释,但钟志平嘴角带笑,让成磊看着心里很不舒服。
元滢滢洗过澡,坐在床尾梳头发。她头发长得好,既浓密又乌黑发亮。元滢滢稍一偏头,发丝就顺着垂落,她用梳子轻轻拢着,把每一根头发丝都理顺。成磊躺在床上看着,他心里想不通,为什么元滢滢总和他身边的人有牵扯——他最好的兄弟,和他最讨厌的表哥。
今天的事情,成磊很不高兴,他认为自己和元滢滢是夫妻,就应该同仇敌忾。他讨厌钟志平,元滢滢也应该远离钟志平,起码不应该对着他笑。
元滢滢梳的累了,她最近看了报纸,上面有一条科普新闻,说是每天睡前梳头发三百下有助于缓解疲劳,促进血液流通。但元滢滢抬的胳膊酸痛,就喊成磊帮忙。成磊似乎已经形成本能,元滢滢让他做什么,他心里不管情愿不情愿,第一反应就是按照元滢滢所说的照做。
乌黑的头发带着淡淡馨香,成磊拧着眉,劝元滢滢离钟志平远一点,
“我这个表哥,人人都夸他好,但他不像表面上表现出来的一样,你懂吧。”
元滢滢打着哈欠,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怎么像村里说人坏话的小媳妇一样,一会儿说简苏木不好,一会儿说钟志平不好,可他们两个都没在我面前说过你的坏话呢。”
成磊顿时脸色爆红,丢下梳子气冲冲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没有污蔑他们。”
梳够了三百下,元滢滢钻进被子里,她朝着成磊眨眼睛,随口说着:“嗯,我相信你。”
她这句话说得敷衍,显然根本没有把成磊说的话往心里去。但成磊并没有察觉到,他被元滢滢简单的一句话哄的很高兴,拉起被子也躺了进去。这天晚上,元滢滢把成磊的头发揉的乱糟糟的,她抹去成磊嘴边的水痕,好奇地小声问他:“咸的甜的?”
成磊不说话,掐住元滢滢的腰,将嘴里的空气渡过去,让她自己尝尝她身上的味道。
元滢滢拍着他的后背,抱怨着:“我才不要尝,你快点走开……”
元妈告诉元滢滢,小饭馆接了一个大单子,是附近的单位定的,连续定了三十天的中饭。元滢滢问是哪家单位,听完后就想到了钟志平。但钟志平接下来没有再出现在小饭馆,直到元滢滢快要忘记订餐的事情,钟志平轻敲着桌子,声音温和:“弟妹,我要一份饺子,还是西葫芦羊肉馅,不要辣椒,少放醋。”
元滢滢让元妈准备饺子,问钟志平单位订餐是不是和他有关。钟志平笑笑,说他只是顺口提了一句,没想到领导就同意了。
“食堂大师傅的手艺实在不好,我们订了一个月的饺子,没有人去吃食堂,倒逼着大师傅提高手艺了。”
元滢滢好奇,大师傅的手艺究竟有多难吃,大家宁愿吃一个月的饺子,都不愿意去食堂。
钟志平问她:“你吃过苦瓜鸡蛋汤吗,香蕉炖土豆呢?”
元滢滢撇着嘴巴,只听着这些名字,她都能想象会有多难吃。
元妈得知订餐的事情是钟志平帮忙,那可是一个大单子,虽然钟志平和成磊是表兄弟关系,但亲兄弟明算账,总该请他吃顿饭表示谢意。钟志平不肯接受,被元妈磨的没办法了,才松口:“这样吧,饭我就不吃了。如果弟妹想要谢我,不如今天陪我一起去拍照。我本来是和同事约好,只是他临时有急事,不能陪我去。如果弟妹能帮忙,就再好不过了。”
不过是一件小事,元滢滢点头答应。
钟志平拍的是很正式的证件照,他坐在照相机前面,坐姿端正,眼神清明,很快就拍好了。普通人拍照,难免会比现实中胖上一点,但钟志平不会,照片里的他仍然高高瘦瘦,只看照片,就能猜测出他是搞学问的。
两人正要走,照相馆老板突然喊住他们,他问元滢滢要不要和对象拍合照。
钟志平开口想要解释:“你误会了,我们不是……”
老板见两人不情愿,但他的照相馆刚开业不久,需要在外面张贴照片招揽顾客,而元滢滢和钟志平长得男英俊女漂亮,显然能吸引很多顾客。老板说道,拍照免费,照片拍好后他会在照相馆外面摆放三个月,为此会给元滢滢和钟志平报酬。
听到不过放几个月照片就有钱可拿,元滢滢当即拉扯着钟志平的袖子,点头说好。
按照老板的指挥,两人紧紧靠着。
“亲近一点,再亲近一点,你们是对象,可不是陌生人,不要太僵硬!”
元滢滢抬起手,挽着钟志平的胳膊,钟志平浑身僵硬,他微微垂下眼睛,看着元滢滢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似乎被元滢滢感染,钟志平也微笑起来。
“很好!”
照片拍出来了,男女双方没有同样地看着照相机,而是元滢滢直视前方,笑容甜蜜,钟志平偏头看着元滢滢,目光温柔。
老板很满意这一张照片,只是看着就能感受到两人的关系亲近。
照片挂出来的那一天,钟志平特意去看。照片被放大,摆放在正中间,每一个经过的路人都能清楚地看到。钟志平摸着口袋,发现他没有带香烟,也就放弃了抽烟的想法。他看着照片中的自己,想着他当时怎么能笑成那样。
——真是好不值钱的样子。
不过,钟志平回想起拍照片的感受,浑身轻飘飘的,很自在,并不讨厌。
成磊路过照相馆时,原本是随便一暼,没想到却看到自己媳妇和钟志平的合影。他质问老板照片是哪里来的,老板不明所以,如实回答着:“是一对小情侣来拍照,我留他们拍的合影。”
“什么狗屁的情侣,那是我媳妇!”
成磊发怒的模样实在可怕,因此他拿走照片的时候,老板连阻拦都不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成磊把照片摔了个稀巴烂,他想把合影剪碎,但落在元滢滢笑得明媚的脸上时,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最终,成磊用剪刀把照片一分为二。他把钟志平的那张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两脚。
元滢滢和元倩回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乱糟糟的客厅。元倩的笑容僵在脸上,成磊脸上阴沉的表情让人害怕,她扯着元滢滢的袖子,喊着:“堂姐,姐夫他怎么了?”
元滢滢拍着她的手,让她先回房间。元倩连买回来的菜都来不及放回厨房,匆匆跑回了房间里。只是,元倩没有完全关上门,她打开一条门缝,偷偷地看着外面的动静。
成磊踹着钟志平的照片,问她:“这是怎么回事?”元滢滢摊手:“老板说了,只要我们愿意拍,挂三个月就给我们一笔钱。我想这买卖很划算,就同意了。”
她说的轻飘飘,更让成磊胸中怒意上涌。只是因为给钱,元滢滢就愿意和钟志平拍亲近的照片,让路过照相馆的人误会她和钟志平的关系,那成磊究竟算什么。他这个元滢滢光明正大的丈夫,都没有和元滢滢拍过一张照片,她也……从来没有对着他笑得甜蜜。
成磊越想越气,顿时口不择言道:“他给你多少钱,你就愿意和钟志平拍照。你难道缺钱,家里的钱不都让你随便用,你怎么还为了一点点钱去做这种事情,让我丢脸?元滢滢,你果然是从橡木村那种小地方走出来的,即使到了京市,也改不了身上的土气,眼皮子浅的很!”
元倩听得脸色发白,心想成磊难道被照片刺激疯了,究竟是一张什么样子的照片,让他竟然敢对元滢滢大吼大叫,说出这种话。成磊难道不知道,即使照片这件事是元滢滢做的不对,但成磊最合适的做法,应该是心平气和地询问元滢滢原因,而不是和元滢滢争吵。因为争吵换来的,不可能是元滢滢的认错,而是更猛烈的狂风暴雨。
果然,元滢滢没有因为成磊的一番话而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身为别人的媳妇,和丈夫的表哥拍惹人误会的照片,确实是她的不对。此刻,元滢滢满脑子都在想的是:成磊竟然敢吼我!
元滢滢可不是乖乖受气的小媳妇,她丝毫愧疚都没有:“我是从橡木村来的,比不上你京市长大,天生高人一等。即使不给钱,我也愿意和钟志平拍照,因为他长得好看,性格又好,比你这种臭脾气的大少爷强、多、了。你总说钟志平表里不一,成磊,我看你才是虚伪,明明嫌弃我这个乡下老婆,心里离婚的算盘不知道打了多久,背地里想过多少回,就是不说出口。你究竟是爱上我,不舍得和我离婚,还是喜欢我在床上和你黏黏糊糊,离不开我的身体了?”
被元滢滢直接挑破两人之间矛盾的夫妻关系,成磊变换着脸色。他本来就是臭脾气,软硬不吃,被元滢滢一激,不可能承认元滢滢说出的两种情况,便被话赶话一催,脱口而出道:“我才不会爱上你这种女人,粗俗,野蛮!”
第277章
元滢滢坐在沙发上,抬起眼睛淡淡地看着成磊。相比于成磊气的胸膛起伏,元滢滢显然已经冷静下来,她随口说道:“那就离婚吧。”
成磊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气势汹汹的他顿时卡壳。他的眼睛本来就长得大,此刻因为惊讶瞪的发圆。
成磊站着,元滢滢坐着,原本应该是成磊更有气势,但元倩在旁边偷看,一眼就能看出,所有的局面都被元滢滢掌握在手中。
成磊说不出话,气势显然变得萎靡,元滢滢却偏偏不依不饶,她故意讽刺道:“怎么,你嫌弃我粗俗,可还愿意和我继续过下去,让我占着你媳妇的身份,不会是口是心非,不肯承认你的确离不开我吧?”
成磊眼睛一眨,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道:“绝无可能!好啊,离婚就离婚。”
元滢滢站起身,催促着成磊去拿证件,两人要去办离婚手续。成磊走进房间,下意识变成了同手同脚。他在房间里翻找着,元滢滢靠着墙看他,眼尾上挑,嘴里发出轻笑:“你家的证件都放在衣柜里、床底下吗?成磊,你该找找抽屉。”
成磊声音僵硬:“我知道,不用你提醒。”
他拉开床头抽屉,果真看到里面整整齐齐地躺着几本证件,有元滢滢的,还有成磊的。
成磊揣好证件,和元滢滢准备出门,一直偷看的元倩打开房门,弱弱地说了一句:“堂姐,今天周六,不办离婚手续。”
成磊紧皱的眉头舒展,他轻轻地掂着手中的证件,目光无奈地看向元滢滢,像是在说:瞧,不是我不愿意去离婚,是今天没人上班。
元滢滢冷笑着:“那就后天去,到时候谁不愿意去,谁就是乌龟王八蛋。”
成磊梗着脖子:“好,反正我肯定不是乌龟王八蛋。”
不到半天时间,成磊和乡下媳妇吵架吵到要离婚的消息就传遍了大院。罗母跑到成母面前打听,被她瞪了两眼。成母丝毫不给罗母留面子,直接说罗母咸吃萝卜淡操心,小夫妻之间吵架是常有的事情,话赶话说到离婚,怎么还能真离婚不成。罗母看着成母,半天没说话。她发觉成母变了很多,如果在过去,成母是不屑于和她争吵,她有知识分子的清高,只会抬起下巴,不理会罗母的询问,脚步匆忙地离开。
“你是被乡下媳妇影响了,也跟着她学成了泼妇。”
成母反击道:“对待什么人,就该用什么态度。其他邻居和我说话,我一定客客气气,至于你,只能用泼妇的态度了。”
成母把罗母气的脸色涨红,连声骂着成家婆婆儿媳一个德行,成母不分给她半个眼神,只着急回家去看家里究竟是什么情况。
元倩做好饭菜,元滢滢和成磊仍旧围着桌子坐下,只是两人之间并不紧挨着坐,而是相隔几个位置,彼此并不说话,只闷头吃着菜。
听到开门声,元滢滢抬头,喊了一声“妈”。
成磊莫名地松了口气,一直没动的饭菜也吃了两口。得知事情来龙去脉的成家父母,是截然不同的态度。
成父不相信钟志平能做出和表弟媳妇拍照的荒唐事情,他觉得其中肯定有其他原因。成母则是完全相信成磊的话,因为她早就觉得,钟志平不是个好东西,只是成父有亲舅舅的滤镜,在他眼里,没有比钟志平更优秀的青年才俊。
成父看着成母和成磊一唱一和,把钟志平说成了阴险狡诈小人,顿时脸色发沉,让他们住嘴,转身给钟志平打了电话,把他喊到家里来。
钟志平手上还带着公文包,显然是刚开完会就匆匆赶来。成父说不出口,但在成母的眼神催促下,问起了照片的事情。钟志平点头,半点没有狡辩:“照片是我自愿拍的。”
钟志平顿了顿:“老板说,如果能把照片拍好让他摆三个月,就给我们一笔酬劳。我觉得这笔交易很划算就同意了,当时没想太多,确实没有料想到,表弟只是因为一张照片,就和弟妹生气。”
成磊捏的拳头嘎吱作响,质问道:“区区一张照片?如果你的媳妇和别人拍照,照片还被大家当作情侣,你难道能心平气和。”
钟志平笑笑:“我虽然没有过交往对象,但是我觉得,身为男人就应该大度一点,整天斤斤计较太……不过成磊,这也算阴差阳错,你和舅妈不总是对弟妹不满意,现在可好了,弟妹要和你离婚,你以后彻底不用忍受她的坏毛病,可以重新回到以前清净的日子。”
成磊想要反驳,但钟志平说的都是他的心里话,他一句话都无法驳斥。
成磊仿佛卸了力气,跌坐在沙发上。钟志平却还在奇怪,难道成磊不想离婚。成磊本就被元滢滢一逼再逼,像极了炸毛的猫,怒气冲冲道:“我想!我只是要找个合适的时机说出口,没想到这么突然。”
钟志平安慰他:“择日不如撞日,既然说了离婚的话,弟妹也同意了,不如顺水推舟,离了婚以后也算了结表弟一桩心事。”
是啊,反正成磊心里一直看不上乡下女人的粗俗。元滢滢身上的小毛病,成磊掰着手指头数上三天都数不完——不温柔,性子懒,得理不饶人,吵架一定要争个输赢……
早就在结婚当天晚上,成磊就要和元滢滢说离婚的打算,后来一拖再拖,现在总算说出来了。但成磊没有感受到轻松畅快,他只觉得胸口被压着一块石头,越压越重,让他快要喘不过气。
成磊躺在床上,两人背对着身子。等到听见元滢滢轻柔的呼吸声音,成磊才转过身,他盯着元滢滢的后背看,眼睛不眨一下。
自从他们结婚后,几乎是争吵不断,但每一次元滢滢都占据上风。在大院无法无天的成磊,偏偏是每次吵架后先主动说话的人。他现在睡不着觉,回想起自己曾经的举动,觉得自己真是窝囊,被一个乡下女人制的服服帖帖。成磊望着天花板,心想离婚就离婚,他可是成磊,离了婚以后他仍然是成磊,而元滢滢想要在京市待下去,说不定还要来求他。尽管成磊觉得,能让元滢滢主动上门求他,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但他转念一想,元滢滢在京市认识的人,都和成家有关系。如果离婚,元滢滢要么来求自己想办法留下来,要么收拾东西回橡木村。
成磊想,如果元滢滢让他帮忙,可要多说几句好听话,他才勉为其难地同意。
周日平平淡淡地过去,到了晚上,元倩做了一桌子饭菜,硬菜很多,丰盛的像是在办席。元滢滢站起身,手里端着茶水,对着成爸成妈说道:“爸,妈,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称呼你们。等明天我和成磊领了离婚证,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我们也成陌生人了。我以茶代酒,敬爸妈一杯。”
成父欲言又止,只是儿女的婚事,他总不能插手。如果成磊执意要离婚,他拦着只能让两个人都不幸福。成母看着元滢滢,又看着成磊,心里焦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杯子轻碰,成磊抬起眼睛,正好望进元滢滢闪烁着亮光的眼睛里。
“成磊,你得偿所愿了。”
这是第一次,元滢滢在吵架后主动和成磊说话,但成磊却心情低落,没有一点开心的情绪。他闷声应了,显然不像是心愿得到满足。元滢滢不关心成磊的情绪,饭桌上每个人都满怀心思,只有元滢滢吃的欢快。
元滢滢喝了豆浆,吃了一根油条,就跟着成磊领了离婚证。两人格外相配,工作人员听说是来办理离婚的,不禁发怔,随口问着:“因为什么离婚?”
元滢滢回她:“他怀疑我给他戴绿帽子。”
成磊瞪着她,像是生气元滢滢什么话都和外人说。
工作人员更好奇了,她看元滢滢长得漂亮,是容易让丈夫疑神疑鬼的那种漂亮,也难怪成磊多想。
“你戴了没有?”
工作人员刚问出口,就被成磊严厉的眼神吓得噤声。元滢滢没有被人打探隐私的愤怒,朝着工作人员眨眼睛:“他觉得有就有喽,反正他喜欢主动戴绿帽子,我总不能拦着。”
成磊嘴角向下撇,闷声闷气地说着:“我才不喜欢戴绿帽子。”
走出大门,元滢滢往和成家相反的方向走去,成磊问她要去哪里,不回家吗。元滢滢诧异地看着他,把成磊看的浑身不自在。
“我当然回家,但要回自己家。”
成磊站在原地,半天才反应过来,成家已经不是元滢滢的家,而元滢滢也不是他的媳妇,
这样多好,成磊摆脱了浑身都是毛病的元滢滢,彻底和橡木村的一切脱离关系,他应该大喊大叫,说自己解放了。成磊应该叫着几个好兄弟,吃顿大餐庆祝,而不是像现在,像被人丢弃的小狗,一句话不说,只是呆呆地看着元滢滢。
“滢滢!”
简苏木跑到元滢滢身旁,问她经过证没有,元滢滢点头。简苏木又问,怎么没见元滢滢从成家搬出来的东西。
“我都收拾好了,放在房间里,等有时间了再去拿。”
简苏木微微低头,笑着说道:“我去帮你搬。”
元滢滢怀疑地看着他:“你能搬得动吗?”
“可别小瞧我,等到搬家的时候,你一件东西都不许碰,不准摸,看着我一个人怎么把全部的东西搬走。”
元滢滢微微点头。
成磊在旁边看着,脑袋仿佛成了一团浆糊。他的好兄弟,他的媳妇,怎么会关系如此亲近……
而且简苏木即使出现,也应该先和他打招呼,得知两个人离婚,站在自己这边才对。成磊喊了两声,简苏木才看向他。简苏木面色如常地招手:“磊哥,恭喜。”
哪来的喜,成磊一点喜悦都感受不到。
成磊眼底微沉,出声提醒着简苏木:“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滢滢是我老婆,你应该知道,和兄弟老婆保持什么距离才最合适。”
简苏木纠正他:“磊哥,你忘记了。你刚和滢滢拿过离婚证,你们两个已经不是夫妻,以后再叫老婆媳妇就不合适了。我当然把磊哥当作兄弟,只是滢滢也是我的朋友。两个朋友之间,我不能放弃一个,选择一个。何况滢滢是女孩子,这次是你无理取闹,非要和滢滢离婚,她是弱者,我肯定要多照顾她。你一个大男人,不需要人照顾,就别乱吃朋友的醋了。”
简苏木一口一个“不是你老婆”,直接往成磊心口扎。他后知后觉地想到,当初简苏木苦口婆心地劝告他,要遵从本心,下定和元滢滢离婚的决心,不能犹豫。成磊本来因为初次见面,简苏木给元滢滢夹菜的事情耿耿于怀,但听到简苏木说元滢滢如何和他不相配,成磊很快就释怀了。
谁不会做些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事呢,简苏木可能是脑子搭错了筋,才会给元滢滢夹菜。
但现在,成磊一切都想的清楚。简苏木劝他离婚,其中可能或许夹杂着一些兄弟感情,但并不多。简苏木更多的是为了他自己,只要成磊和元滢滢离婚,他就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元滢滢身边,不再是以成磊好兄弟的身份,而是用元滢滢朋友的名义。
成磊冷笑一声,嘲讽地看着简苏木。平常他总觉得,简苏木面善心黑,却没有想到,黑心肠会有用到他身上的一天。
——他最要好的朋友,为了接近他的媳妇,故意算计他。
呵,什么狗屁兄弟。
第278章
“离婚了?”
元妈站起身,毫不掩饰惊讶地喊出声音。元滢滢只是淡淡点头,从口袋里摸出离婚证,放在元妈面前。
元爸沉着脸唉声叹气,虽然名义上婚姻自由,离婚当然自由,但偌大的橡木村仍旧以离婚为耻。男人离了婚还能轻易地再找媳妇,女人离了婚就成了被抛弃的破抹布,处处遭人嫌弃白眼。
元爸沉声问,离婚的事情是谁提出来的。他心中猜测着,元滢滢虽然是他们唯一的闺女,在他们眼中当然千好百好,但如果脱离父母的角度来看,元滢滢无论从哪个方面都算不上是一个好媳妇。尤其是成磊的家境实在和元滢滢差距太大,离婚是迟早的事情。
见元爸元妈都满脸郁闷,元滢滢放下筷子:“爸妈,你们想什么呢,离婚是我提的。如果村里有人要问,也是我踹了成磊,不是他抛弃了我。你们可千万记好了,别让村里人误会我是被丢掉的那个。”
对于谁先提的离婚这件事,元滢滢格外斤斤计较。她想,梦境中确实是她被嫌弃,在成磊提了离婚以后像块甩不掉的牛皮糖一样,粘着成磊不肯松开,最后被橡木村的人看了笑话。可现在完全和梦境中截然不同,她元滢滢才不是可怜的弃妇,成磊是弃夫才对。
元滢滢带着简苏木搬家这天,元倩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行李,朝着成家父母礼貌告别。元倩当初来成家当保姆就是因为堂姐开口,没道理元滢滢不和成磊继续过下去了,她这个堂妹还不看眼色地赖在成家,只会惹人讨厌。
简苏木兑现承诺,不让元滢滢碰半个东西,他忙进忙出,好像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此时的春天时不时有细微的寒风吹来,但简苏木浑身都热气腾腾,他索性把外套脱掉,只穿一件白色背心。元滢滢这才注意到,简苏木的身材不是干瘦,而是紧实有力。简苏木爱跑爱动,从小就是安静不下来的孩子,整天跟着成磊身后胡闹,骨头上覆着一层肌肉,瞧着想让人捏两把。
注意到元滢滢灼热的视线,简苏木搬行李的脚步一僵,他越发卖力气,将右边侧脸对着元滢滢。因为简苏木记得,有不少人夸奖过,他右边侧脸长得比左边侧脸好看。
成磊早早出门了,他明知道元滢滢要来,却不想面对她。只是身旁围绕着几个好兄弟,成磊却漫不经心地应着话。
有人提起了简苏木,说他最近像是谈对象了,一喊他出来玩就说忙着呢,具体在忙什么却说不出来。
朋友中已经有女朋友的笑着调侃:“肯定是去老丈人、丈母家里帮忙,不好意思开口怕大家笑话,这个我可有经验。”
成磊冷着脸,大步离开,不顾身后朋友一声声地喊他“磊哥”。
成磊越想越气,凭什么他要躲出去,好像他害怕了元滢滢一样。成磊已经确信,简苏木就是对他的媳妇不怀好心,至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成磊不知道。可是他下意识地想起,简苏木第一次见到元滢滢的时候,就表现的很不对劲。
成磊脸色发沉,只要想到简苏木在看到元滢滢的第一眼起,就对她有了不好的心思,成磊心里仿佛吞了黄连,苦的他眉毛眼睛都皱在一起。
成磊推开房门时,简苏木正扬起胳膊,让元滢滢动手去捏。听到开门的动静,两人转身,见到是成磊,简苏木轻声打招呼,元滢滢转过眼睛,用两只手指头掐着简苏木胳膊上的肌肉。
简苏木“哎呦”了两声。
“滢滢,疼。”
元滢滢笑他:“我可没有用太大力气。怎么,你人长得高,还这么怕疼?”
简苏木朝着元滢滢眨眼睛:“我骗你的,即使滢滢用了全部力气,也只有一点点疼。我刚才是想诓你,让你心疼我,谁知道滢滢聪明,一点都不上当呢。”
元滢滢推了一把简苏木,要他搬快点,别以为她没有看出来,简苏木在故意磨洋工,动作磨磨蹭蹭的。
两人旁若无人般的亲近,让成磊黑了脸色,他寒声说道:“够了!”
简苏木埋怨地看向他:“磊哥,你声音别太大,吓着人怎么办。”
成磊冷笑一声,他能吓着谁,无非是元滢滢。成磊心想,元滢滢跟他做了一年多的夫妻,从来没有被吓到过,反而是自己,因为元滢滢的发火而被惊到几次。怎么,元滢滢和他离了婚,就成了易碎的玻璃娃娃。
简苏木对待元滢滢的态度,像是在哄小孩子,语气放轻放柔:“你先出去等我。”
元滢滢点头说好。成磊讽刺道:“简苏木,你如果有女儿,一定会把她宠的无法无天。怎么,把我媳妇当闺女来养了?”
简苏木纠正道:“以前是媳妇,现在领了离婚证,再喊媳妇对你对滢滢影响都不好。”
成磊眼睛里仿佛藏着两团火:“倒是要谢谢你,到了今天还为我着想。”
简苏木明白,在元滢滢的事情上他做的确实不地道,半点兄弟情谊都不讲。但简苏木以为,即使他有心挑拨成磊离婚,还得成磊主动点头才能成功。但简苏木不会就此把责任推卸的一干二净,他有错,他承认。只是即使能够重来一次,简苏木仍然会劝成磊离婚。元滢滢恢复单身以后,简苏木才明白,原来和元滢滢说话时,不考虑好兄弟,不时时刻刻想着对方是好友的妻子,是多么令人舒心畅快的一件事情。
刚才是为了和元滢滢多说几句话,简苏木才故意放慢了搬行李的动作。此刻他恢复正常速度,几个来回就搬完了。简苏木坐在军绿色汽车里,身旁坐着元滢滢,他从窗户里伸出脑袋,朝着成磊招手:“磊哥,我们走了!”
成磊没回答,看着汽车扬长而去。
成磊突然想起,在火车站送别元滢滢的时候,当时两人正在吵架,谁都不理谁,成磊跟着火车跑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元滢滢和他告别。
这次也没有等到。
元滢滢搬走的,大都是和成磊房间里的东西,她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镜子梳子都没了,只剩下一张空旷干净的桌子。客厅里,元滢滢端走了养的盆栽,明明只是少了几盆,但成磊却觉得,家里好像从绿意盎然的树枝,被人砍成光秃秃的模样。
元滢滢在家的时候,成母总是挑剔她的毛病,嫌弃她没规矩,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元滢滢想吃鱼身上最嫩的肉,就拿着勺子去舀鱼腹部的肉,从来不知道谦让长辈,或者让丈夫先吃。成母还会埋怨元倩心中只有元滢滢这个堂姐,做什么饭菜都偏向元滢滢的口味。成家是北方人,少吃米饭,多爱吃面食。但元滢滢的口味多,偶尔她来了兴致,就会喊着要吃蛋炒饭。元倩就纵着她,一桌子北方菜中间,偏偏摆了一盘子色泽金黄的蛋炒饭。
因此,饭桌上总是少不了成母的唠叨,元倩往往不回话,被成母批评了也只是腼腆笑笑,等到下次做饭的时候仍然以元滢滢的意见为准。但元滢滢的反应就凭她每天的心情。她心情不错,就听成母的唠叨,偶尔说两句“妈想吃什么也让元倩做不就行了”,“妈也想吃蛋炒饭?那我扒点给你”。元滢滢心情不好,就冷言冷语地讽刺回去,说的成母哑口无言。元滢滢其实心底奇怪,成母明明吵架的功夫很差劲,怎么还喜欢和她争吵,弄得自己吵赢了也不觉得痛快。
新来的保姆是大院邻居推荐过来的,做得一手好菜。但成母觉得她干活比不上元倩,手脚不麻利,地拖的不干净,饭菜来来回回只做几道,比不上元倩年轻好学,想吃什么菜她就试着去做。只是对方可不是成母儿媳妇的堂妹,成母对她礼貌客气,连半句挑刺的话都说不出口。饭桌上也冷清,没有成磊和元滢滢的拌嘴,成母才猛然回想起,他们知识分子的家庭一直都是这样,食不言寝不语,安静吃饭从来不说闲话。过去十几年成母已经习惯,而元滢滢来了没有一年,她突然觉得安静吃饭的氛围让人难以忍受。
成母想开口说两句话,只是脑袋里想到的话题都是元滢滢。
成磊站起身,径直往房间走:“我吃好了。”
躺在床上,成磊望着天花板,他闭上眼睛,想到的都是元滢滢推开房门,贴在他身上的画面。元滢滢最喜欢胡闹,她会摸着成磊的脸,说他长得英俊,然后咬着成磊的耳朵尖,说:“我说的英俊,是你身上的全部。”
做了夫妻这么久,成磊很快明白元滢滢的话有多暧昧,他的耳朵瞬间红了,被元滢滢指出来却硬着头皮不肯承认。元滢滢在他的耳垂落下牙印,肆无忌惮地嘲笑他:“成磊,你知不知道,耳朵变红了会很烫,你一紧张浑身都会发热,包括在床……”
成磊就捂着她的嘴唇,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元滢滢哈哈笑着,连平时上挑的眼尾都微微垂落,变成了月牙形状。
成磊的手抚上大腿,良久又缓缓离开,有老婆和没老婆完全是天差地别。成磊没有自己去疏解心中的烦闷,因为他觉得那样很可悲。但身体已经形成了本能反应,和以前一样渴望着有柔软的手掌抚摸他,触碰他。
彻底离开成家的这一夜,元滢滢睡得格外安稳。她在商店里挑选了最漂亮的窗帘,蓝色碎花,微微透光,月光影影绰绰地穿过窗帘,洒在元滢滢身上。她喜欢大床,即使一个人睡觉也买了双人用的床。只是身边缺了成磊,没有人抱着睡觉让元滢滢有些不习惯。她索性抱着枕头睡,好在枕头比成磊软乎,勉强可以替代他。
元倩不再去当保姆,给别人家干活总要看主家的脸色,不如待在元家小饭馆帮忙。元爸元妈是实诚人,再加上元倩是他们的侄女,肯定不能亏待她,就给了她足够的薪水。虽然比不上在成家的时候,但等到小饭馆红火起来,肯定会再涨。
有了元倩的帮忙,小饭馆增加了几道新馅料,尤其是素三鲜馅格外受欢迎。元滢滢坐在柜台后面,帮忙记点单收钱。
简苏木来的频繁,他往往自带食材,有时候是刚从河里面钓出来的新鲜鲫鱼,有时是成篓的螃蟹。元爸元妈本来只收他加工费,简苏木却不同意,最终还是按照原价给。他的理由充分,让人说不出反对的话:“开了这个口子,以后其他顾客来也只收加工费,你们还挣什么钱,我可不能给滢滢添乱。”
元妈喜欢极了简苏木,觉得他听话懂事,人长得讨人喜欢,就是身世可怜了点。简苏木瞅着合适的机会,和元妈解释了,他不是孤儿,不过和孤儿差不多,母亲去世,父亲娶了新老婆,把他排斥在一家之外。简苏木说话时,用他微微下垂的狗狗眼睛,露出可怜的神情,让元妈怎么会埋怨他说谎,反而更心疼他,连声喊了几句“乖乖”,“可怜的乖乖”。
元爸见状调侃:“你喜欢小苏,不如认他当干儿子?”
元妈捅着元爸胳膊,心想简苏木家境再可怜,好歹是京市人,要认干爹干妈,最少也得是京市本地人,怎么可能是他们两个橡木村来的大老粗。
简苏木看向元滢滢,见她躲在旁边偷笑,便摇头道:“我不能给你当干儿子,不过可以给你当半个儿子。”
元妈眨眼,半天才反应过来,一个女婿半个儿,简苏木这话几乎是挑明了他对元滢滢的心思。
元妈没当场答应,她的确喜欢简苏木,甚至在元爸提议认他当干儿子的时候动了心。但简苏木毕竟是外人,和她的亲闺女元滢滢比起来,所有人都要往后退让。
看干儿子和女婿是完全不同的两个角度,虽然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但元妈却是带着挑剔的眼光来看。前一个成磊,已经让她闺女吃了亏,从黄花大闺女成了二婚。现在是新时代,元妈可不想着,让闺女就一辈子单身下去,为成磊守着。寡妇还能二嫁呢,何况元滢滢长得如花似玉,即使离婚再嫁人,也要好好挑挑。
元妈静下心来观察,发现简苏木过于宠溺元滢滢,连她这个亲妈都觉得太过了。
几十块买的衣服,元滢滢只穿过一次就要买新的,简苏木眼睛都不眨,带着她在大街小巷转悠,直到买到中意的才送她回家。
第279章
买来的衣服元滢滢总是很快就厌倦,国产的衣服以宽松舒适为主,往往款式不好看,线条简单。从外国来的衣服虽然款式变多,但全部修身束腰,元滢滢瞧着别扭。她的身材清瘦,但不意味着她每次挑选衣服都想选凸现细腰的衣服。
京市很大,但简苏木陪着元滢滢逛遍了都没能找到合适的衣服。元滢滢蔫蔫地坐着,简苏木不喜欢看到她这副模样。在他心中,元滢滢就该阳光明媚的像太阳,没有乌云可以遮挡住她的光芒。
简苏木默默拿走了元滢滢不想穿的毛衣,过了几天他把改好的毛衣放在元滢滢面前,不好意思地说道:“你再试试。”
这件毛衣的问题就是上下一边宽,穿上毫无美感,因此它虽然布料舒服,但元滢滢爱美,很快就抛弃了它。这会儿元滢滢抖开毛衣,看到毛衣的下摆像花苞收紧,每隔两指的地方就缀了一条几缕线揉搓而成的流苏,看起来格外漂亮。
元滢滢兴致勃勃地穿上,比她曾经亲自挑选的任何一件衣服都要满意。她对着镜子扭动腰肢,问道:“你找谁改的衣服?真好看。”
简苏木眼睛微亮:“你喜欢吗?是我改的。不对,这样说不完全对,是我画了图纸,让懂缝纫机的婆婆帮忙改动的。”
拿到新衣服的喜悦让元滢滢唇角勾起,她抱着简苏木,毫不吝啬地夸奖他:“简苏木,你可真厉害,就该由你去设计衣服,当什么服装设计师,商场里就不会被丑衣服摆满了。”
被元滢滢一碰,简苏木满脑子想的都是“她的身子可真软”,“她好香,怎么会有香喷喷的女孩子”,“我今天出门忘记洗澡,不会被滢滢嫌弃吧”。直到元滢滢放开手,简苏木才后悔,刚才没有回抱元滢滢。
他注视着元滢滢的双眼:“你真的觉得,我适合做服装设计师?”
服装设计师这个职业,是元滢滢从报纸上看来的,听说是设计衣服,具体要做什么,需要不需要会裁缝手艺,元滢滢也搞不清楚。只是她冲着简苏木点头:“没有人会比你更适合。”
简苏木郑重地应好,他看出来元滢滢不过是随口一说,但却答应的认真。
“那我就去做服装设计师。”简苏木喜欢画画,只是令他难以启齿的是,当初年纪还小,大院里男孩聚在一起比赛画军人打靶,其他人都把军人画的高大威猛,要不就是着重画百发百中的场面,只有简苏木把军人穿的衣服仔细地画了出来。他的画没拿第一,因为他明显偏离了主题,大家要看的是打靶动作,不是绿色军装。
简苏木愿意跟在成磊身后,喊他一身“磊哥”的原因是,成磊是当时唯一夸奖简苏木的人。他举起简苏木的画,脆声说着:“你比第一名画的要好多了,他们不给你第一,这不公平!”
说着,成磊就去找大他们几岁已经上高中的评委大哥哥告状。成磊当时简直像个英雄,他义正言辞,说简苏木的画哪都好,其他人都比不上他。大哥哥当然不会理会成磊的抗议,惹得成磊和他们打架,简苏木见状去帮忙。年纪上的劣势让两人双双挂彩,成磊瘸着走回家,他倒是不害怕挨训,只是成母唠叨太烦人,他不耐烦听。简苏木听着,心底只是默默地羡慕,成磊有父母关心,他回家……根本不会有人在意。或许,简苏木还需要提防,因为稍微不注意,继母就要在简父面前给他上眼药,说他学坏了,以后可能会被养废。
简苏木和成磊十几年的兄弟感情掺不得假,但朋友情谊之外,他羡慕成磊,有时候又嫉妒他。嫉妒的情绪在见到元滢滢的时候达到了顶峰,简苏木感到无力。有时候拼尽全力想要得到的东西,别人一伸手就得到了,比如父母健在,性格纯粹的媳妇。
但简苏木能克制内心的嫉妒,因为他明白成磊的幸运和不幸,都和他的命运无关。要是因为成磊生活幸福,他就妒忌的发狂,诅咒成磊赶快坠落,变得和他自己一样不幸,简苏木觉得他也太可悲可怕了。他如果想要摆脱现在的处境,只能靠自己想办法。
简苏木张开手臂,主动拥抱了元滢滢,他不要被动地等元滢滢抱住他,而是主动出击。
“滢滢——”
“怎么了?”
“成磊能够和你离婚,真是太好了,我真的很感谢他。”
元滢滢以为简苏木的话是嘲讽她变成了离婚妇女,气的捶他。简苏木并不躲开,也不觉得元滢滢的举动有损他的男人气度,只是站在原地任凭元滢滢打他,嘴里哎呦哎呦地喊着疼。元滢滢问他:“疼不知道躲开,眼巴巴站在那儿让我打。”
简苏木有自己的理由:“疼啊,但一定不能躲。因为滢滢心里有气,如果打我两下能出气,心里就舒服了。我躲开以后,滢滢没地方出气,闷在心里对身体不好。所以,我愿意让滢滢打我。”
他眼睛微微往下垂落,简苏木的眼白少,黑眼珠大而明亮,看起来格外无辜可怜,又配上一番恳切的话,元滢滢怎么能继续打下去。她撇着唇,像是为遇到简苏木这样难缠的人感到发愁。蛮不讲理的大爷大妈元滢滢见过不少,泼辣妇女她也吵过架,只是元滢滢面对他们的时候,从来不感到发愁,只是提着一口气,扬起嗓门对骂。元滢滢精通吵架的诀窍,那就是别管有理没理,要坚信自己有理,即使对方说的有道理,但也要给他盖上“胡说八道”的章子,毫不动摇地站在自己一侧。但从来没有人像简苏木一样,任打任骂,非但不生气,还放轻声音反过来哄她。
元滢滢知道,简苏木绝对不是小绵羊性格。与之相反,在面对外人的时候,简苏木很少主动发火,都是暗地里算计别人,让别人吃了哑巴亏还不知道罪魁祸首是谁。
元滢滢突然靠近,紧盯着简苏木的瞳孔,发现他的眼睛果然长得很特别,像是元滢滢回姥姥家给小辈们带的洋娃娃,两颗乌黑的玻璃珠子闪闪发亮。
元滢滢盯了简苏木一会儿,疑惑地问道:“简苏木,你喜欢我吗?”
简苏木眼神慌乱:“怎么突然问这个?”
元滢滢摊手,她本来就是随口一猜,如果简苏木不承认就算了,当她自作多情,误会了简苏木。见元滢滢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简苏木着急,忙道:“我、我喜欢的。”
害怕元滢滢不相信,简苏木匆匆补充:“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滢滢,我不瞒你,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和朋友约磊哥出来,是为了欺负他的乡下媳妇,想让你知难而退,主动和磊哥离婚。不过见到你以后,我就觉得我想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滢滢,你漂亮又活泼,磊哥他……是个好人,只不过你们的性格都火爆,在一起总是吵架。我希望你们分开,不是全为了磊哥,也是为了我自己。我知道,当时你已经结婚,是磊哥的媳妇,不管你们夫妻关系好不好,我喜欢兄弟媳妇的想法都是值得被唾弃的。但滢滢,我不后悔,我甚至一边在内疚,觉得对不起磊哥,一边在埋怨他怎么平时机灵,到了关键时候就变成榆木脑袋,反应迟钝,没发现我对你的心思。如果磊哥发现了,和我打了一架,我就能光明正大地说,对,我就是喜欢你媳妇,喜欢到即使你打断我的腿,我也不会改口。”
简苏木把心里想的话通通说了出来,他咽着口水,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元滢滢的回答。
——是会骂他不要脸,觊觎好兄弟的媳妇,冷嘲热讽一顿,还是会接受他的心意?
简苏木不知道,他紧盯着元滢滢水润的红唇,只等着那两片唇瓣宣告他最后的命运。
元滢滢说了毫不相关的一句话:“难怪,我妈说的是真的。”
简苏木追问:“伯母说了什么?”
元滢滢指着他的耳朵:“她说,小苏啊,长了一副天生怕老婆的耙耳朵,这样的男人,一万个里面也找不到一个。”
简苏木摸着后脑勺笑笑,不觉得怕老婆有什么不好,他期待地看着元滢滢,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元滢滢却淡淡说着:“按照你们城里人洋气的说法,简苏木,你是在追求我吗?”
简苏木重重点头。
“那好吧,我同意你追求我,至于结果怎么样,看你表现。”
得了元滢滢的回答,简苏木松了口气。其实刚才他气血上涌,说话根本没过脑子,一股脑地把心里想的话不经过加工就说了出来。简苏木会说漂亮话,只是刚才却忘记了思考,说完立刻就后悔了。他害怕元滢滢对成磊残留感情,觉得他不配做成磊的好兄弟,从此疏远他。但元滢滢同意简苏木可以追求她,说明她根本不在乎简苏木和成磊之间的朋友关系。
元滢滢当然不在乎,她这个人向来以自我为中心,怎么可能关心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和简苏木搞对象,成了男女朋友,最后结婚,别人会怎么说简苏木,讲成磊。议论肯定会有,难听话更不会少,大家伙儿会讲成磊和简苏木不愧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连媳妇都找的同一个人,更会说元滢滢虽然是乡下人,但手段高超,能把两个好兄弟都玩的团团转。
三个人都会难堪、丢面子,但元滢滢可不管,她只要活得痛快就好。这就好像元滢滢和橡木村的人吵架,如果顾忌对方是一个村子的长辈,嘴下留情,那被骂的狗血喷头的就是元滢滢。因此,元滢滢的心理是,自己过得痛快最重要,其他人如果要说闲话,那就骂得他们不敢说闲话。至于成磊和简苏木的面子,元滢滢懒得理会。
一个大男人,连面子都守不住,就真成了废物,而元滢滢最讨厌废物。
简苏木行动力强,他擅长组织,很快就从京大美术生中招了几个人,为他画图设计。简苏木找了从纺织厂退休的几个老婆婆做成品衣服,都是按照元滢滢的身材做的。因此,简苏木的每一件新衣服,第一个穿上的都是元滢滢。
元滢滢人长得漂亮,再穿一身时髦衣服走在街上很容易被女人拦住,问她是在哪家商店买的,或者是从海城托人购置的外国货。元滢滢摇头,说是别人送的,也因此给简苏木招揽了许多客人。
政策一放开,从商的人越发多了起来,简苏木设计的衣服好看,但很快就出现了仿制品,价格比他定的要低。简苏木忙着处理麻烦,往元家来的次数少了。
元滢滢望着饭馆门外,托着腮叹气,元倩安慰她:“堂姐,男人有钱就变坏,这话有道理。你看多少糟糠妻子被发了财的丈夫抛弃,说她们人老珠黄,配不上自己,你对简苏木别太上心。”
元滢滢觉得不对劲,打断她的话:“谁糟糠,谁人老珠黄了,元倩,你别以为我没上过高中,就听不懂成语!我才没有在想简苏木,只是他把我的裙子拿走了,说是下次来带给我,可他人不来,总该把裙子改好了送过来吧。”
元倩吐着舌头,心想真是瞎操心,元滢滢才没有愚蠢地陷进爱情的海洋,被简苏木哄住了心。
正说这话,门外传来行李掉在地上的声音,元滢滢抬头,对上一张微黄的脸。
“堂妹……”
第280章
元倩煮了盘饺子,刚端上桌,元欣就夹起来往嘴里送。元倩着急地说着让她等晾凉了再吃,当心烫着。但元欣已经饿了两天,哪里听得进去元倩的话,一口吃掉一个饺子。
等到吃完,元欣看着盯着自己看的元滢滢和元倩,脸蓦然变红。元欣和丈夫闹了矛盾,一气之下跑了出来。她本来准备回元家,却被婆婆一句“你敢回婆家,就一辈子待在那里好了,别想着我儿子去接你”唬住,元欣心想,她可不能回元老大那里,不然她和丈夫一家闹矛盾的事情一定很快就传遍橡木村。到时候,丈夫婆婆不来接人,元欣不能一直留在元家,只能灰溜溜地回去。
元欣思来想去,她竟然没有玩得好的朋友可以投奔,唯一认识的就是两位堂妹,就来京市找元滢滢。元欣丈夫挣得钱都交给了婆婆,她平常偷偷拿着家里的蔬菜鸡蛋去卖,才攒下来私房钱,不然连去京市的火车票都买不起。只是,买了火车票以后,元欣就真的身无分文,她饿了就喝热水,饿极了就闷头睡觉,才硬撑着来到京市。
元滢滢和元欣之间可算不上好姐妹,尤其元欣算计过元滢滢几回,差点让她嫁给二流子,如果不是成磊,说不定元欣的计划还真能成功,因此元滢滢冷言讽刺了元欣几句。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元欣的优点就是脸皮厚,她深知自己人缘不好,如果被元滢滢赶走就没有去处,只能回婆家。只要在婆家人面前服软一次,元欣这辈子别想再抬起头来。
元欣明白,元爸元妈,包括面前的元倩,这一大家子人他们都听元滢滢的话。如果元滢滢非要赶她走,没有人能够拦得住,她只能提着行李离开。元欣当即对之前犯过的错误供认不讳,一件一件主动坦白,向元滢滢道歉,她不求元滢滢能够原谅,只希望元滢滢能够允许她留下来,任凭元滢滢怎么使唤,她都毫无怨言,只当让元滢滢出气了。
元滢滢打断元欣的话:“那就从小时候说起。说吧,你做过哪些对不起我的事情。”
元欣一咬牙说道:“五岁那年,你捉来的知了是我扔掉的,因为我听着太吵。八岁过年,你穿过一次的新衣服丢了,是我偷拿走去穿,不小心弄脏了,怕被你发现就找个地方埋掉。十岁,我喜欢村里的男孩子,可他偏偏爱跟在你屁股后面,我心里不高兴,就在他面前说你坏话,说你是妖怪转世,到了晚上就要吃人,把他吓得不敢缠着你了……”
连性情温和如元倩,听完了元欣的话都不禁说道:“大堂姐,你对堂姐也太坏了吧。”
元欣说过的事,元滢滢已经记不清楚。不过她吃过的亏,肯定当场就还了回去,例如,知了不见找不到罪魁祸首,元滢滢就闹着让元欣元倩趁着天黑一起抓给她。衣服丢了,元滢滢虽然没有找元欣的麻烦,但她隐约的记得,一向手头拮据的元老大听到元滢滢掐着小腰骂偷衣服的贼全家的时候,默默给她买了新衣服和糖,让她不要继续骂了。而元欣所说的男孩,元滢滢根本没印象,毕竟小时候她精致又漂亮,虽然性格不软和,但身后跟着一屁股愿意为她爬树下河的男孩子,怎么会记得一个因为元欣三两句话就吓跑的胆小鬼。
可报复归报复,元滢滢没打算轻易地原谅了元欣,她眼珠子转动,想着怎么让元欣“偿还”。
元欣被留在小饭馆打工,脏活重活都是她的,元家只管她吃喝,不给工钱。元欣一开始很是不满,因为饭馆生意好,元倩工资拿的多,可她口袋里空空。只是每次元欣想要开口,都被元滢滢冷眼扫了回去。
“大门朝南开,你不满意立刻就能走,没人拦着你。至于想要钱,那就等你把欠我的都还完了,我肯定会给你钱的。”
元欣自知理亏,她明白京市难待,自己一个人出去重新找活儿干虽然可以找到服务员之类的工作,但既累又不管饭,住的还差劲,比较下来她还是留在元家小饭馆最好。
元欣默默忍了下来,刚开始,元滢滢和元倩分享点心总不带着她,元欣只能默默地待在旁边吞咽口水。直到有一天,元滢滢叫她来吃,元欣忙抓着往嘴里送,香甜软酥的滋味让元欣眼睛发酸,她想着,如果过去自己对元滢滢好一点,没想着整天欺负她,早就还光了欠债,现在就能和元倩一样,拿着丰厚工资潇洒过日子。可惜,人生没有后悔药,元欣只能加倍努力地干活,早日偿还亏欠元滢滢的。
但是元欣没忍住,问了元滢滢:“滢滢,我大概什么时候能还清?”
元滢滢随口说着:“看我心情吧,你欺负我有十几年了吧,那就折中,还个十年好了。”
元欣顿时觉得眼前一黑,心中默默流泪,再一次怨恨起曾经的自己,没事去招惹元滢滢干嘛,当时没欺负到人,现在还要因为曾经做过的事情讨好元滢滢。
她欺负元滢滢,究竟图的是什么?
相处久了,元滢滢和元倩说话,元欣偶尔能插上两句。她看到简苏木来找元滢滢,两人面对面坐着说话。元欣对简苏木有心理阴影,被他坑过一次的憋屈还历历在目,就问道:“他不是孤儿吗,怎么穿的不像穷光蛋?”
元倩告诉她,简苏木不是孤儿,只是家庭情况特殊。末了,元倩犹豫着告诉元欣:“他在追求堂姐,你可别打歪主意欺负他,否则让堂姐知道了,你的工期又要加几年。”
元欣已经放弃抵抗,现在留在元家做工十年二十年对她而言已经没有差别。但对简苏木撬墙角成功,元欣很是惊讶,她没想到,简苏木当初所说的话竟然是认真的,而且成功让元滢滢和成磊离婚。
元欣嘟囔着:“真是可怕的男人,我还是离他远点。”
简苏木眼底有青黑,这几天显然没有睡好。元滢滢收到新衣服,难得关心他几句:“我妈常说,钱是挣不完的,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才能有命花。你可别把身体熬坏了,不然挣来的钱都拿来买药,不是很可惜吗?”
简苏木心中涌出冲动,他抓起元滢滢的手,往自己脸颊上放。简苏木闭上眼睛,有了困意。
“滢滢,只有你才会关心我。”
元滢滢手指微动,抚过简苏木纤长的睫毛,简苏木眼睫一颤,再睁开眼睛时,一片清明,丝毫困倦都没有。
元滢滢说简苏木适合做服装设计师,他就去做,而且努力做到最好。市场上相似的版型对简苏木的生意造成冲击,但影响不大,毕竟一分价钱一分货,做生意的人众多,总不能按住别人的手,不让他出类似的衣服。简苏木的眼界没有受限在京市,他的目标是全国。令简苏木心烦的是家事,之前他孤身一人,除了回家没有去处,只能默默容忍继母和父亲的一唱一和,经常性的打压。但有了元滢滢,简苏木发觉他的耐性越来越差劲,开始不愿意和继母周旋,他厌倦了父亲的强势、继母的虚情假意,和他们说话都感到心累。
从家里搬出来只能解决一时,不能一劳永逸。简苏木决定把户口迁出来,彻底和家里脱离关系。他现在已经在找路子迁移户口,这样以后生老病死,都和父亲继母毫无关系。
得知简苏木挪到了大工厂里,元滢滢说着要去,她安排好元倩看好家,也看好元欣。
元欣不满道:“我又不是外人,而且我才是堂姐,应该我看家,不应该是元倩吧。”
可事实情况就是,元滢滢显然更信任元倩。
元倩戳着她的胳膊,催促她和元滢滢告别。元欣只能压着心里的不满,朝着元滢滢挥手。
偌大的工厂摆放着几架大型机器,各种花花绿绿的衣服被加工好。元滢滢沿着机器走过,每一件衣服她都有印象,家里的衣橱都挂着一件按照她体型身材量身定做的。元滢滢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的一件香芋紫绸面裙子问道:“那条裙子我怎么没有见过?”
简苏木眼神一慌,看着元滢滢抬脚走去,忙说道:“滢滢,那件不合适你。”
元滢滢奇怪,拿起做好的裙子往身上比划——两条极细的吊带,微微反光的绸面贴身长裙,元滢滢虽然没有套在身上试试,但可以想象出,穿上这条裙子,胸前的大片肌肤都会露出来。
简苏木解释,这是睡衣,当然以清凉舒服为主,大部分是卖往海城,那里最先开放,接受程度高,而其他地区刚从灰黑绿的颜色里解放出来,很大可能不能接受这件堪称暴露的裙子。但元滢滢如果喜欢这条睡裙,简苏木会尽快改良好,拿一件新的给她穿。
元滢滢摇头:“不,我就想试这件。”
简苏木劝不住她,只能点头同意。
简苏木住在工厂的一间房里,他领着元滢滢去换衣服。刚打开房门,简苏木连忙把堆在床上的衣服收了起来,塞进柜子里面。
他脸色发红,解释着刚洗好收起来的衣服,他准备等晚上再收拾,就随便扔在床上,平常他可不是这样。
元滢滢微微挑眉,不知道信了没信。她拉开帘子换衣服,和简苏木说着话。简苏木拉开衣柜,看着乱糟糟的衣服,后悔怎么一时偷懒没整理好,让元滢滢误会他邋里邋遢可怎么办。一转身,简苏木才注意到,他临时拉起的帘子微微透明,元滢滢的身影模糊地倒映在圆形波点布料上。她抬起手臂,脱掉衣服,曲线玲珑,腰肢纤细。
简苏木的脸热的发烫,他转过眼睛,连忙喝了几口水,才止住心中的躁意。简苏木发现,自己像极了变态,竟然想要转过身去,看元滢滢换衣服的身影。他拍着脸颊,说着:“不对的,你不能这么做。”
元滢滢拉开帘子,问他:“什么不对?”
“没什么,我只是——”
简苏木卡了壳,他看着元滢滢站在他面前,穿着香芋紫长裙,露出的肌肤仿佛泼洒出来的牛奶一样白皙透亮。简苏木的房间没有镜子,元滢滢看不到自己此刻的样子,她转着圈,雪白的肌肤就轻轻晃动,让简苏木感到头晕目眩。
“好看吗?”
简苏木愣愣点头,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元滢滢:“滢滢,你太美了,漂亮的让我有了坏心思。”
元滢滢偏着脑袋问:“什么坏心思?”
她可不是没结过婚的小女孩,已经是有过丈夫的女人,问出这种话的用意显而易见。
简苏木搂着元滢滢的细腰倒在床上,他摸到元滢滢的腿时,掌心在轻轻颤抖。手掌在大腿根部僵住,简苏木微微低下脑袋,他的唇蹭过刚刚触碰的肌肤,腿部的柔软让简苏木不忍落下太重的吻。
简苏木抬头,眼眸湿润。
“滢滢……”
“嗯。”
元滢滢应了一声,声音慵懒,眼神迷蒙。
“我是第一次。”
第一次接吻,第一次如此亲近的碰一个女人。
元滢滢支起手臂看他:“猜的出来,不过我不是第一次。”
简苏木明白,她和成磊做了一年多的夫妻,可能所有的第一次都是成磊的。不过那都已经过去,简苏木不再纠结,他只在乎现在和以后。
元滢滢揉着简苏木头发的手紧了又松,直到简苏木和她一起无力地倒在床上。
简苏木擦着水润殷红的唇,唇边挂着银色丝线,眼睛发亮。
“滢滢,原来做人能这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