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挡箭？ “愚笨”的弟子。……
林却璃无措地伸出手, 在黑暗中虚虚悬在半空中颤抖。
系统和他的意识是连接的，此刻他被压制得不清醒，系统也没办法救他。
林却璃只觉得不仅仅是脖子, 浑身每一处都被无形的灵力给压制得难受，他大张着嘴, 感觉快要不能呼吸了。
他从未感受过如此可怖的灵气。
“砰！”
随着一阵响动，林却璃先是感受到一阵寒气, 随后四周的灵力开始消散。
林却璃恢复意识后, 先是害怕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随后朝旁边一看。
贺兰雪巍然不动地站在一旁, 房内还有飘落的霜雪，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怎、怎么回事？！
他有些紧张地看向贺兰雪。
贺兰雪：“方才有魔物在你房间，如今已被本尊击落。”
林却璃心底一凉，“魔物？是什么魔物？”
为什么突然会有魔物毫无预兆地来袭击他？
贺兰雪：“看不清。”
啊？
看不清？！
贺兰雪怎么会看不清魔物！是魔物才会看不清他吧？
贺兰雪见林却璃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他，难得解释：“本尊来之时只察觉房中有魔物在伤害你, 当即便出手，步入房中后那魔物早已被挫骨扬灰。”
“哦……”
林却璃咽了咽口水。
好，不愧是踏雪仙尊。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贺兰雪，看来是没怀疑什么？
贺兰雪看了看四周, 语气冷然：“你为何会出现在此？方才又为何会有魔气？”
林却璃：“……”
——噫，话说早了。
林却璃低下头, 硬着头皮道：“弟子也不知怎么招惹上魔物。”
天地良心, 这是真不知道。
林却璃甚至有些后怕, 那魔物看起来很强，是谁要害他吗？万一下次又给遇见了呢？
不然即便被嫌弃，他还是粘着贺兰雪好了？
“至于青楼……弟子也只是好奇贪玩，才、才来此看看……”
“好色”总好过见魔族……吧。
贺兰雪眉头更紧。
林却璃有些颓然。
本以为此次出行还能讨贺兰雪欢心, 没想到转头就被罚跪，现下也惹得贺兰雪更加生气。
林却璃很干脆地跪下，把戒尺拿了出来。
让林却璃意外的是，他感觉到贺兰雪更加不悦了。
贺兰雪低头看他。
林却璃逃避般移开了视线，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他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做师尊才会满意了呜呜呜……考试还有题可以背呢，虽然出的也不一定是背的，但好歹给人一个美好的，以为自己走在正确道路上的幻想。
这个……
老师！！您甚至都不画范围啊！
见林却璃像个锯嘴葫芦，贺兰雪也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这孩子如今即便被他责罚，也不像以往那样和他撒娇。
为何如此？
难不成还在闹别扭？
看着眼前的戒尺，贺兰雪深吸一口气，还是没有接过。
“如此决然地取出戒尺，你可知自己有没有错，又错在哪了？”
林却璃不确定般答道：“因为弟子贪玩……来了青楼？”
贺兰雪冷声道：“因为贪玩便来了，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也不怕被人生吞活剥。”
一个炉鼎来青楼，吃亏的怕不是自己。
“弟子……当然知道。”
贺兰雪凛眸，“既知道了还来？”
林却璃张了张嘴，小声蛐蛐，“还不是因为师尊不和我双修……”
“……”
贺兰雪闭了闭眼，转动着手中的串珠，告诫自己莫要为这等琐事动了心绪。
他深吸一口气，“为何要执着于双修？无论你体质如何，你是人，是本尊的弟子，并非工具容器。”
林却璃瞪大了眼，心头一颤。
贺兰雪这是……什么意思？是发现了他是炉鼎吗？不可能啊！他明明藏得很好！
但也就是这一瞬间，林却璃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其实很害怕双修与生孩子，呜呜呜怎么可能不怕呢！这不是生活所迫吗？
可他没有机会和余地害怕，只能撸起袖子就是干。
如今被贺兰雪这么一说，他忽然便有些愣怔，只是抬头呆呆地看着贺兰雪那双仿若没有情绪的金眸。
那双眼睛分明没有温度，可是他同自己说，自己是他的弟子……
就在这时，隔壁房突然传来了一阵暧昧的叫声，那小郎君叫得像是能挤出水似的，婉转撩人，春光无限。
两人一顿。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因为接着便是更加暧昧的水声与其他，让人脑子里的画面活灵活现的。
林却璃干笑，这里隔音怪不好的，是故意的吗？好让客人情不自禁……？
可如今贺兰雪对他有诸多不满，他不敢有更多举动，也不敢让贺兰雪情不自禁，毕竟这好像不可能，因此他只是手绞着衣角，有些好奇地看向声音的来源。
林却璃眨巴着眼听。
他一直很惧怕双修和生孩子，如今被贺兰雪这么一说更害怕了。但听到隔壁男人叫的很是……动情，他有些迷惑。
这种事……原来可以不那么恐怖的吗？居然不是惨叫，说好的活剥生吞呢？这不是很享受很开心？
不仅很享受，那小倌甚至还主动邀请，嘴上说的话林却璃听得都啧啧称奇。
贺兰雪看着林却璃的眼睛，脸色更沉。
他起身就要离开，怕他那小弟子再听下去就把那些污言秽语学了去。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阵的轰炸声。
……？
两人齐齐看向窗外。
林却璃心底有了不好的预感，这是怎么回事？
隔壁房戛然而止，外头也传来一阵嘈杂声，其中包括哭喊声、落地声、兵器碰撞声……
“魔、魔族来了！”
“啊啊啊大家快逃——”
“救命——”
林却璃跑到窗边，青楼地势高，他还在最高一楼，俯瞰而下就见云城乱成一锅粥，魔族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现，开始大肆破坏与杀人。
好在守阳等人反应很快，当即就开始保护民众撤退。
林却璃有些着急，这些魔族用的都是弯刀！
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忽然就打进来了？！
他下意识转头想问贺兰雪，却见贺兰雪不慌不忙地打坐半入定。
“？！”
“师尊……”
贺兰雪淡声道：“有守阳他们足矣，但魔族此行前来不是仅仅为了屠杀，而是树心。”
林却璃：“？！”
林却璃恍惚懂了，也就是说，底下这些作乱的应该只是幌子，为了引开正道的注意力。他们其实真正的目的是因为……云城有树心？
若是贺兰雪也和守阳他们一起斩妖除魔，那树心就会被那些魔族捷足先登了！
树心里有可能藏着魔剑碎片，如今还没被摧毁的树心只剩下两个，也就是说云城里的树心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有碎片！
天啊……
他们本以为树心会在云城周边和郊外，正打算明日去展开搜查呢，却原来树心就在云城里面吗？
林却璃心道，好家伙，还好有贺兰雪在，他要是穿进什么权谋文里定是活不过三章的！
如今城内魔气四窜，贺兰雪想必是与天地灵气共鸣，寻找那魔气最浓郁之处。
林却璃心惊担颤地看着他。
须臾，贺兰雪睁开眼，起身启动了阵法就要离开。
“师尊等等我——”
林却璃凑上前。
贺兰雪挡住人，“本尊已找到树心所在之处，那里兴许有魔族精锐，很是危险。”
“我保证不拖后腿！”林却璃着急道：“师尊此行不就是希望我能学习吗？”
他不能不去！他还答应了阿雨要找人呢！
贺兰雪蹙眉，“那你待在本尊身旁护法，莫要离太远。”
“好！！”林却璃认真道：“护法我最擅长了！”
阵法启动。
再次睁开眼，他发现自己出现在云城的……城墙上？！
不远处是熟悉的树心，树根缠绕在城墙墙砖上，散发着幽绿色的核心被层层保护了起来。
林却璃哑然，原来是藏在这从无人上来的城墙上……
此刻，一个戴着面具的女人举着弯刀就要破坏树心。
林却璃推测那就是阿雨和阿霖的姐姐，部族的族长甘露。
眼见贺兰雪就要抬手，林却璃想要阻止却为时已晚。
“师尊……！”
砰——
“不要伤害我阿姐……！”
女人被忽然出现的阿雨推开，两人齐齐滚落到一旁。
而她的面具也在这时滑落。
阿雨看着她，却是愣了，“你不是……我阿姐。”
下一刻他目光随即狰狞起来，他扑向女人就想要压制住她，“你是谁？！我阿姐呢！”
林却璃瞪大了眼。
啊？
这又是哪出？
他上前想要看清，却见女人从袖子里拿出法器，林却璃当即被一阵刺眼的光闪得他完全睁不开眼。
林却璃后退了几步，混乱中看见女人朝他们扔出了暗器。
……不好！
林却璃吓得一个下意识反应就挡在了贺兰雪身前。
他可是要给师尊护法的！若是贺兰雪有暗器近身，那他岂不失职？
“唔……！”
手臂传来一阵刺痛，林却璃浑身随即一软，失去了力气。
贺兰雪愣了。
无论是暗器还是女人，对他而言皆如同蝼蚁，他丝毫不会放在心上。踏雪仙尊只消轻轻一挥手，那暗器便会在风雪中消融，但他没想到自家小徒弟会如此不管不管地挡在自己跟前。
“林洛，你干什么！”
待他反应过来把人拉走，出手将暗器击飞，林却璃的手臂还是被划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护、护法……？”
林却璃看着飞出几里远的女人，心道好家伙，他也是傻了……
手臂上的疼痛让他回过神，他这才意识到他一时心急，身体比脑子快行动，实际上不给贺兰雪挡暗器才是不添乱的做法，他这个举动完全就是多余的啊！！
而听到林却璃回答的贺兰雪再次愣了。
他眼中闪过一抹细微的情绪，但林却璃自然是看不到的，他在扼腕中晕了过去。
意识彻底消散之前，他感觉到自己被环住了。
……
……
林却璃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你醒啦？”
——是千岁被放大的脸。
“……！”
“哎呀抱歉吓着你了。”千岁赶紧往后退。
林却璃意识回笼后，脑子随即被轰炸。
【恭喜宿主完成肢体接触：拥抱，奖励积分：3点！】
【恭喜宿主完成肢体接触：负距离，奖励积分：50！】
【恭喜宿主……？！
他晕过去之后贺兰雪给他疗伤了吗？
林却璃心道，要不他努努力多受几次伤让贺兰雪给他传输灵力？
【宿主言之有理！您这一伤，如今债务只剩下150点了！doi指日可待！我这里有一些电击装备，不危害性命又可让宿主受伤，宿主要兑换吗？】
林却璃：“……”
林却璃：“滚。”
【哦……】
林却璃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回到了客栈房内，但没找到贺兰雪的身影。
他揉了揉太阳穴，想到之前因为自己的蠢笨而被迫提早下线了，也不知道阿雨他们后来如何……
他看了眼窗外，如今外头也已恢复平静，他问千岁，“动乱已经摆平了？”
“是的！”
千岁笑道：“有师父和师祖在，那些魔族自然闹不出什么动静，逃的逃死的死，原想偷偷击杀树心寻找魔剑碎片的计划也失败了。”
千岁道，林却璃晕过去后贺兰雪就把那奇怪的女人和阿雨一并抓了回来关押审问。
林却璃看向千岁，“我觉得阿雨和他族人其实是无辜的……千岁兄，你不觉得吗？”
千岁一顿。
他撇头道：“反正他们主要审问的是那奇怪的女人，你说的阿雨也没受到什么伤害，且看师祖他们调查得如何吧……”
他转移话题道：“师父说师叔就是心地太善良了才惹出如此多事，还受了伤，如今师叔最该关心的是你自己的身体。那暗器上有毒，虽然师祖给你运功排了毒，但也不是一瞬间就能恢复的，你身上还有些残留的毒素呢。”
林却璃倒吸一口凉气，“啊？还有毒素？那会如何？”
千岁：“就是身子会虚弱些，修养几日便能好，这几日莫要劳累烦心了。”
“哦……”
千岁离开后，林却璃躺在被窝里还是有些不安。
阿雨那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他想了想还是爬起来，穿了鞋子就要去一看究竟，可别他一觉醒来马甲全被扒光了，魔族也无了。
唔……
结果林却璃低估了千岁说的“身子虚弱”，他刚走到门边就觉得头晕目眩，双腿发软。
然后“砰”一下倒在大门跟前。
贺兰雪打开房门，就见他那“愚笨”而可怜的小弟子虚弱得蜷缩在门边，散开的乌发衬得他的面色更为苍白，薄薄的两片唇也没了血色。
毫无力气，毫无防备。
第32章 哭哭 生平第一次哄人的仙尊。
“师尊……？”
林却璃倒下后只觉得头晕, 便在地板上躺了一阵想要等待晕眩的感觉过去，结果不仅没缓下去，头反而还有些疼。
手臂的伤口早就被治好了, 但是看来残留的毒素还是有效果的，如今也让他不舒服得很。
就在这时候林却璃看到贺兰雪来了, 后面还跟着守阳。
啊……
这就尴尬了。
林却璃双手撑着地想要起身，发现还是失败, 而在他讶异的目光中, 就见贺兰雪居然将他打横抱起。
守阳更是目瞪口呆。
他可从未见过这样的师尊……
不过师弟确实招人疼, 换做是他也会想要如此照顾师弟, 合理！
贺兰雪把人给放到床上，林却璃看了眼比较好说话的守阳，忍住头疼问道：“师兄，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天地部族的人吗？”
守阳叹了口气，“我们来也是想和你商讨此事。”
他拉了张椅子坐下道：“你昏迷了一日, 这期间我们审了那个女人。她不仅不是天地部族的人，还不是魔族……”
“啊？！”林却璃瞪大了眼。
守阳又叹了口气。
“这事说来话长，且也有点……匪夷所思。”
贺兰雪坐在一旁闭眸把玩着串珠，似是在凝神, 但面色并不是很好。
守阳组织了好一会儿台词才道：“那个女人是光明教的人。”
“啊？？”林却璃眼睛更大。
光明教的老大，不就是之前宴席上和贺兰雪说想让后生跟来一起学习的长老吗？而且这些后生也确实虚心向学……反正比他好学, 并帮了不少忙。
守阳继续道：“如果那个女人没有说谎, 那么今晚……或者说近日入侵云城的都是她和其余光明教的人, 他们修了魔，用上魔族的法器伪装成天地部族的人和魔族的‘金蝉长老’联手一起寻找魔剑碎片。”
林却璃听得一愣一愣的，“可光明教是正道啊？他们为什么那么做？那个女人该不会是说谎了吧？”
“不会，极刑之下她无法说谎。”守阳冷声道：“万剑门自有万剑门的手段。”
林却璃背脊一寒。
好、好的吧……
天地良心, 他可是要在掉马前跑路的人，希望这个极刑不会用在他身上。
但林却璃还是有些疑惑，不住问道：“光明教可是正道，正道都是好人啊，好人怎么可能和金长老联手，要是联手的话，那他们岂不参与了杀害百姓，启动魔剑要制造动乱的事？”
听起来也太奇怪了！
守阳一愣，随后摇头道：“师弟，你说的没错……所以我们查到结果时也很难以置信。但事实如此，正道出了如斯离谱的叛徒，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要这么做，但已经在查了，想必很快就有结果。”
林却璃挠了挠头，“哦……可能是被金长老要挟吧。”
贺兰雪缓缓睁开眼，看着林却璃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光明教一个大教派，怎么可能被魔宫要挟呢？且若当真是被要挟了，可不是如今这种主动行事的模样。
他的小弟子心思单纯，似乎世界观和认知都来自他这个师尊，他之前斩钉截铁地和林却璃说魔族是坏人，正道是好人，于是他便如此坚信不疑。
但贺兰雪没想错，穿书而来的林却璃所有观念都是贺兰雪给的。
贺兰雪闭眸。
他也是从未遇过如此荒唐之事，几欲推翻认知。正道确实并非所有人都品行高洁，但至少不会做出如此丧尽天良，有违人伦之事。
此次犯下杀孽的是正道，反倒救人的是……
之前那些魔族与普通人一起被困在树心中，后又一起被救走，路上相处下来后关系居然亲密了起来，那些百姓将魔族误会成了修者，哀求他们在光明教假扮的“天地部族”攻城时救他们。
阿霖等人还真的救了。
守阳问阿雨为何要救，阿雨说，因为那些人都是种地的老百姓，和他们很像。
阿雨还说：“他们只是普通人，不是你们这种道貌岸然的正道！”
贺兰雪心道，许是他给林却璃的答案与教导太过死板了……
万一小弟子将来被正道其余人给骗了去呢？
守阳道：“无论光明教是不是被要挟，但总归他们犯下了滔天大罪，定是不能推辞的，万剑门也不会坐视不理。”
“嗯……！”林却璃点头，“那阿雨……”
“阿雨我们暂时还有用，得先扣留着他，不过我给他留了个还算舒适的房间。”守阳道：“如今我们也许得帮他找回他所谓的阿姐和族人才能知道更多了。”
林却璃松了口气，那守阳的意思听着就是暂时不会伤害阿雨和他族人了！而且师尊还会帮他履行给阿雨的承诺……太好了！
而守阳说完这句话后，突然都被自己逗笑了。
听着好荒唐。
他们万剑门……居然会为了追查正道的龌龊事而和魔族合作。
守阳不住地看了眼林却璃。
他这个“叛逆”、“不守门规”的小师弟还真是……特别。
若是没有他的特立独行，他们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有契机走到这一步。
守阳对林却璃道：“如今此事只有我们三人知，你暂时先别宣扬出去，以免打草惊蛇。”
“哦好！”
守阳：“这些就是我们目前所查，我也想问你，关于阿雨你还知道多少？师尊说你似乎还有和他往来。”
林却璃一顿，“额……”
他心虚地看了眼贺兰雪。
贺兰雪是怎么知道的？
林却璃挠了挠头，将那日青楼阿雨的委托和他们说了。
“那也许……”守阳蹙眉：“会不会是光明教袭击了天地部族，把他们的族人囚禁起来，再让自己的人去取代他们？”
林却璃：“……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不清楚，这就是要查的地方。”守阳拍了拍林却璃的肩膀，“所以师兄去干活了，你这脆皮好好休息。”
守阳急匆匆地就走了。
林却璃看了眼贺兰雪，他还没走，于是小心翼翼开口道：“师尊……我……睡了？”
他都已经受伤了，总不能还叫他练功吧？
如今守阳离开，没再聊正事后好不容易压下的头疼又卷土重来，林却璃有些难受地捂住额头躺下。
看着林却璃这副样子，贺兰雪顿了好片刻，终于开口道：“为何不与本尊一个房？”
“……？”
啊？
说啥？
贺兰雪说啥？！
林却璃先是愣了片刻，随后低头道：“弟子不敢再惹师尊心烦，反正都是弟子的错。”
贺兰雪蹙眉，“今日之事你确实不对。”
“……”
林却璃很干脆地躺着转过身，对着墙不看贺兰雪。
“哦。”
“之前的事即便不追究，你今日也犯了许多错。先是不顾安危去了青楼，后又鲁莽挡箭，若是那暗器上是剧毒呢？”
贺兰雪声音本就冷，如今这么说还真的像在责备人那般。
林却璃小声逼逼，“我那是听从师尊吩咐，给师尊护法。”
贺兰雪一顿，微微闭眸。
“护法也要量力而为。”
林却璃瘪嘴，确实，他这属于不自量力了……
林却璃：“那师尊打我吧。”
贺兰雪见林却璃语气虚弱得很，还要求自己打他，蹙眉道：“你可是在与本尊赌气？”
“……没有。”
林却璃瘪嘴委屈，他才没有赌气。
他都已经受伤了，师尊还那么凶！
林却璃吸了吸鼻子。
贺兰雪一顿。
他看不清林却璃的脸，只看到他肩膀似乎微微耸动。
贺兰雪按住林却璃的肩膀把人板了过来，就见林却璃眼眶通红，面色极差。
林却璃揉了揉眼睛，慌忙解释道：“弟子是因为头、头疼。”
呜呜呜太丢人了！！
贺兰雪定定地看着林却璃，目光似有不同，但林却璃想要捕捉时又消失不见。
林却璃转头想要把自己的脸藏起来，贺兰雪却紧紧地摁住他，强迫他看着自己。
“师尊……”林却璃伸手抓住贺兰雪的手腕，难受道：“不要看。”
贺兰雪低声道：“你在哭？”
他以往训斥林却璃时语气可比这个重多了，甚至还打了他，但林却璃从来不曾这样，只是活蹦乱跳地和自己讨饶撒娇。
“我没有！真没有！”他最多是惋惜一下积分而已啊！
林却璃这下觉得更丢人了。
贺兰雪蹙眉。
好片刻，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此事……本尊亦有过。”
“……？”
今天听到的炸裂台词太多，林却璃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啊？
这话……出自贺兰雪口中？
出自踏雪仙尊口中？？
贺兰雪道：“本尊在天地部族上的事判断失误，不该罚你跪一夜，护法的事亦然。”
贺兰雪摁着林却璃的肩膀时，便是摁在了那原本被暗器所伤之处。
如今伤口已经完全看不见了，但贺兰雪却还记得在何处。
他的尾指轻轻扫过了那块皮肉，只是一个很小的动作，无人知晓。
但让贺兰雪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如此说了后，原本只是眼眶微红，憋着嘴看自己的林却璃表情一瞬间就垮了，豆大的泪水从他眼睛里滚落出来，在苍白的脸上留下两道蜿蜒的泪痕。
林却璃吸了吸鼻子，“那、那师尊还讨厌我吗？”
贺兰雪更加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讨厌你？”
林却璃哽咽道：“师尊都不打我。”
贺兰雪：“？”
贺兰雪蹙眉看林却璃。
这孩子究竟是受了什么教导，不打便是讨厌？反了吧。
林却璃朝贺兰雪伸手，“那、那要抱抱。”
贺兰雪一顿，见林却璃那双小鹿眼又盈满水气，他只能伸手将人抱起。
他此刻坐在床沿，而林却璃便打横坐在他腿上，头靠着贺兰雪的胸口，他似乎是觉得有些丢人，便把脸埋进了贺兰雪心口。
贺兰雪捏住林却璃的下巴不让他做鹌鹑，“你还未说，为何认为本尊讨厌你？”
林却璃瘪了瘪嘴，默不作声。
他喘了好几口气，见贺兰雪定定地看着自己，那双金眸如死水般虽是没有情绪却也令人觉得压迫，他推托不得。
犹豫了半响，林却璃小心翼翼道：“因为、因为我只是想和师尊亲近，但我做什么师尊都不喜欢、不满意。”
呜呜呜也不是因为师尊不喜欢自己才难过，主要是为了任务！他还要做任务呢！
林却璃在心里义正言辞道。
林却璃的语气还带着几分哭腔，软绵绵的。
贺兰雪轻叹。
“你这人。”
林却璃抬起红肿的眼皮，吸了吸鼻子道：“那师尊不讨厌我咯？”
贺兰雪敛眸，“讨厌可还会让你如此放肆？”
林却璃顺着贺兰雪目光，就见他把眼泪鼻涕都给糊到贺兰雪衣领子上，把人谪仙般的白衣给弄皱弄脏了。
“……”
啊。
林却璃破涕为笑，“嘿嘿。”
他擦了擦眼泪。
“那能不能和弟子双修啊？”
“……”
第33章 共枕 要师尊讲睡前故事。
贺兰雪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双？
林却璃手攥着贺兰雪的衣领不松开, 也不知是故意撒娇还是忘了，重申道：“双修！师尊，和我双修吧！”
林却璃说得无比坚定, 跟要一起去战斗似的。
贺兰雪：“……”
什么修？
林却璃趁着贺兰雪愣神，咽了咽口水, 抓住他的衣领子抬头凑近……
抱都抱了，对吧？
林却璃手微微颤抖, 睁着一双大眼睛死死盯着贺兰雪的脸。
哗——
贺兰雪当即冷下脸, 一把将林却璃给扫开。
“？！”
贺兰雪厉声道：“莫要得寸进尺。”
林却璃摔回被窝里后, 先是晕了一阵, 随后看了眼面色冷峻的贺兰雪，从善如流地扶着额头蜷缩在被窝里哭唧唧，“师、师尊……弟子头疼……”
贺兰雪狐疑地看着林却璃，他伸手探了探林却璃的脉搏，确实气息紊乱。
“头疼便安分些, 莫要作妖。”
林却璃眨着水汪汪的眼看贺兰雪，“要师尊亲亲我才能好。”
贺兰雪气笑，“你脑子里就只有这些？”
林却璃腼腆，“心悦师尊, 满脑子都是师尊。”
“……”
贺兰雪本想问，你可分得清心悦与依赖？
片刻, 贺兰雪问出口的却是, “你可会给其他人挡暗器？”
“不会！”林却璃心道他又不是傻子, 给贺兰雪挡暗器那还不是因为贺兰雪是他攻略对象，万一出了什么事他积分和任务怎么办。
他笑盈盈道：“师尊和别人不同。”
少年的眼睛亮晶晶的，没有一丝杂质，很难让人不相信他的情意与真心。
贺兰雪敛眸, 收回了手。
“好生歇息。”
他起身坐到一旁的软榻上打坐入定。
林却璃瘪了瘪嘴，乖乖地把自己卷进被窝里休息。
片刻，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转头讶异地看着贺兰雪。
啊……所以贺兰雪是来他这里，和他一间房的意思吗？
林却璃欣喜若狂，但还没来得及想出什么骗师尊同床共枕的计谋，便因为头疼而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许是残留毒素的作用，林却璃并没有睡好，梦里一片混沌。
他先是梦见自己在原著中的结局——被原著的贺兰雪连同金长老一起击败、做成人彘，囚禁在万剑门地牢中不见天日。
然后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越狱又被龙傲天给杀了，魂飞魄散。
林却璃难受地在梦中挣扎，随后场景一换又变成了贺兰雪威严的目光。
他似乎发现了自己是魔尊。
“本尊对你很是失望。”
他伸手掐住自己的脖子，要杀死他。
“不……”
林却璃惊恐地睁开眼，结果发现梦境和现实重叠，他的脖子再次被勒住。
因为呼吸被剥夺，林却璃抽着气从梦中惊醒，和上次一样，他的眼睛被无形的灵气给遮蔽住，浑身也无法动弹，甚至无法召唤系统。
可上次的魔物不是被贺兰雪给杀了吗？！
怎么还有！
林却璃害怕得很，这是魔尊的肉身，他分明也不弱，怎么会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
上一次是贺兰雪救的他……此刻贺兰雪不在房中吗？
呼吸越来越少，林却璃像是被排山倒海的海水死死压住，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他身上，随时都要张开血盆大口。
他快要不行了……
林却璃只能艰难呼喊，“师尊……”
砰——！
随着开门声，林却璃感觉到一阵寒气袭来，随后眼前的黑雾逐渐散去。
若是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难保下一次还会不会又中招！
林却璃用尽全身力气伸出手想要抓住那团黑气，却感觉自己抓到炙热的皮肉。
他还没反应过来那好不容易抓到的实物就又溜走了。
可恶……！
那不知名的东西和黑雾一起散开，恢复视线后，林却璃心有余悸地大口喘气，直接坐了起来。
可四周除了飘雪外什么都没有。
远处的贺兰雪蹙眉看着他。
林却璃直接扑了上去。
“师尊……！”他抱着贺兰雪，几乎要把自己和贺兰雪帖在一起，“刚才有东西在我房内！”
贺兰雪蹙眉看了看四周，“本尊进来后，只看到一团黑气。”
林却璃开看到贺兰雪手上有一个红印子，他气愤道：“那个魔物还伤了师尊！”
贺兰雪一顿。
他把手放了下来，看着林却璃道：“除了脖子，你可还有受伤？”
“没有。”林却璃摇头，随后可怜兮兮道：“师尊去哪儿了？”
“和守阳议事。”
“呜……”林却璃把头靠着贺兰雪的胸膛，一来是真的感觉不安，二来是顺便赚个积分，“我好害怕，害怕得睡不着，可是不睡会头疼……师尊能不能陪我一起睡？”
“……”
林却璃按着太阳穴，“呜呜，疼……”
“……你惯会撒娇。”
见贺兰雪态度松动，虽没有同意，但林却璃二话不说就先斩后奏，一边嚷嚷着疼一边跌跌撞撞地抓着贺兰雪一起滚到床上。
贺兰雪被他拉着一起躺下，只觉得胡闹。
还未说什么，就见林却璃一把抱住了他的手臂，笑得见牙不见眼，“我还是第一次……”
第一次成功骗到师尊和自己一起睡！好！林却璃一小步，攻略一大步！
贺兰雪蹙眉。
第一次？
这孩子如此高兴，难不成以往生病受伤无人照顾吗？
【恭喜宿主完成肢体接触：同床共枕，奖励积分x40！】
“……！”
好好好！！
林却璃开心得飘飘然，他看了眼枕在他身侧的贺兰雪不敢置信，贺兰雪居然没有反抗诶，居然真的陪他？天要下红雨了？
两人的距离靠得很近，近得都能感受到彼此的鼻息。
林却璃看得有些入迷。
贺兰雪躺下后距离似乎没有平时那么遥远了，披散的白发看着都柔软了许多，和他对视的金眸虽是一潭死水，但那水也未必不温柔。
林却璃傻笑道：“师尊，你好好看。”
贺兰雪伸手点了点林却璃的鼻尖，“睡吧，莫要再闹。”
林却璃却忽然有点不舍得睡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平时哪能和贺兰雪睡一个被窝呢？
他笑道：“睡不着，要师尊讲睡前故事给我听。”
“本尊不会。”
“那……说些什么都行。”林却璃眨巴眼，“比如师尊以前修练或者斩妖除魔遇到的趣事？”
贺兰雪思索了片刻。
“修练哪有什么趣事，便是日复一日地练剑、凝神，下山历练也多是看到魔物便出手杀了。”
“……”
好，不愧是你。
林却璃继续追问，“那师尊为何会想要修苍生道？又是怎么会有那么坚定的心志呢？”
贺兰雪一顿。
但贺兰雪再次看向林却璃，就见林却璃已经抱着他的手美滋滋地睡着了。睡着后林却璃那对平时随着主人挤眉弄眼而眨动的睫毛，此刻也安安静静地躺在眼皮下，而平时开开合合个没停的双唇也安分地抿在一起，看起来很是柔软。
贺兰雪嘴角动了动，轻轻摇头。
还是睡着了好。
睡着了不闹腾，乖一点。
……
……
接着几天，林却璃在房中养伤，贺兰雪出去办事时千岁都会来陪他，偶尔还有……
“阿雨？！”
林却璃还以为自己眼瘸了。
阿雨说，不知为何贺兰雪他们居然放他自由活动了，不过为了确保他不闹事，千岁会一直监督着他。但阿雨修为没有他们高，实际上也真翻不出什么浪。
而林却璃也趁千岁不在时，拉住阿雨一起召唤出听风和追影。
万剑门如今在追踪阿雨的族人与调查光明教，林却璃觉得，既然他们是和金长老勾结，那他从内部调查应该更简单吧？
魔宫的影卫是他目前唯一信得过的下属，也是他唯一的势力，因此林却璃便让他们去调查，并把调查结果给阿雨，让阿雨转交给万剑门。
就这样又过了两日，之前云城被“魔族”袭击，但因为万剑门在损失没有过分惨重，如今倒是又重新接回正轨了，城主与城中百姓为了感谢万剑门，特意办了宴席。
宴席就在城主府邸，这类宴席贺兰雪都没有出席，守阳也忙着查案子，因此千岁负责带着大家来蹭吃蹭喝。林却璃伤还未好全，但这种场合他爬也要爬来。
年轻人们步入院子，看不见尽头的长桌上摆满了美酒与瓜果。
城主是一个胖墩墩的男人，他热情地给大家介绍，百姓在每个季度的丰收都会给城主府邸送来吃的，而这次他们送得更多，还都挑了最好的，说是要给仙人们。
林却璃小声问千岁，“给城主送吃的？那是不是说这个城主很得民心？”
他主要是想问，万剑门不也很得民心吗？为什么没有人往宗门送吃的，呜呜呜……贺兰雪他们不吃他可以吃啊？
千岁：“也没有吧，百姓这不是每年都要给城主缴税吗？”
“哦……”
好的吧。
宴席过半后，城主笑盈盈地拿着一杯酒来到林却璃面前，堆笑道：“哎呀……看这一表人才的出众样貌便知道，您是踏雪仙尊新收的弟子吧？”
林却璃点头。
“那太好了！为表感谢，云城要送给仙尊一份礼物，是个极好的古董小玩意，你可愿意随我去库房取？”
林却璃有些疑惑，不是，什么东西要他亲自去取啊，城主为什么不直接拿过来呢？
似乎是看出林却璃的疑惑，城主解释道：“那古董有灵气，我们凡人也搬不动，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觉得作为礼物送给你们仙人合适！”
“哦……好吧。”
林却璃挠头，和千岁说了声后便放下酒杯，与城主一起离开院子。
第34章 坠崖 杀了贺兰雪。
林却璃来到库房后, 微微蹙眉。
可能是因为仓库的关系，四周没有什么窗口，光线也有些昏暗, 四周看着竟是有些诡异。
林却璃转头一看，就见原本胖墩墩的城主忽然散发着诡异的光, 面相都变了。
他五官开始扭曲，整个人都在抽搐, 还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林却璃戒备地往后退。
怎么回事？
林却璃有些不安, 但穿书后感觉走两步路一不小心就又遇上危险, 躲又躲不开, 林却璃都要麻了。
他本还想跑出去叫千岁，却见那城主忽然站直，歪着头笑嘻嘻地看他，“怎么？给正道装狗装上瘾了，都忘了自己是谁, 要上演师门情深来了？”
林却璃脚步一顿，瞪大了眼看城主。
什么？
城主冷笑，“听说您最近让影卫调查我？不用那么麻烦，直接问我不就成。”
林却璃也冷笑, “问你，你会老实交代？”
然后私下……
“大壮！紧急呼唤大壮！这tm谁啊？！”
看起来像是魔族, 但他的手串没反应啊？
【等我看30秒广告啊！】
“……大壮, 都什么时候了, 老子现在不差那1点积分。”
【好吧……卧槽是金长老！他和城主达成了协议，城主也许是从他那里获得什么好处了吧，所以允许他短暂夺舍，占用自己的身体！】
这样很聪明, 因为用的是城主的肉身，所以不会有魔气，林却璃也伤不了他。
林却璃差点没晕古七。
金蝉！！
这tm是传说的金蝉！！
他来干什么！
城主放声笑道：“如此嚣张……尊敬的魔尊大人，容我提醒您。”
他走到林却璃跟前，皮笑肉不笑道：“别忘了您只剩下七日了，七日后元阳丹的火气就再也无法压制，您最好尽快杀了贺兰雪取至寒元魂。”
林却璃模仿贺兰雪看狗的眼神冷眼看他。
——“大壮！！！”
救救，怎么全都是他听不懂的词！
【在查了在查了！】
【噢噢……！宿主我懂了！原著魔尊是修练邪功以克制炉鼎体质，但因为贺兰雪ooc了所以魔尊无法抓正道阳气很足的修士，炉鼎体质就越来越严重……】
【眼看炉鼎邪火愈来愈猖狂，金长老便借此机会，哄骗魔尊服下元阳。元阳是一种极热的丹药，算是替代原著里那些修士的阳气吧……但找修士采补是循序渐进，服丹是饮鸩解渴，早要被邪火压垮的炉鼎肉身哪能受得住啊，服下后几个月内若是没有找到办法，便会七窍流血暴毙！】
林却璃：“……”
这还真是蝴蝶效应，贺兰雪一个ooc到底导致了多少剧情脱轨！
【所以如今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杀了贺兰雪，取他的至寒元魂来镇压邪火！难怪魔尊会答应服下元阳，不仅是为了解燃眉之急，也是因为仙魔势不两立，他本就想杀仙尊吧。】
【啊……所以这才有了我们刚穿进来时魔尊盗取魔鞘圣物的事啊，想必那是原主的破釜沉舟了，杀不了仙尊，与其死于炉鼎爆发，不如战死在仙尊刀下。】
林却璃：“…………”
林却璃欲哭无泪，能不能不死啊。
神金啊！
不和贺兰雪睡觉就会死，现在好了，不杀贺兰雪也会死！
杀个屁啊，杀了他找谁双修？不可能！
林却璃深吸一口气，看着金长老道：“我……本座若是死了，魔族可就完全没有翻身的机会了，识相点就给本座找到其他办法！”
金蝉笑道：“您错了，若是您杀了仙尊，那我们便是双赢，魔族更是会迎来千百年来的希望；但若是您失败身亡了，那只好由我继承您的衣钵，带着魔族背水一战了。”
阴恻恻的笑容在那胖出几圈肉的脸上产生了严重的违和，反倒显得有几分渗人，“所以属下建议您还是三思……”
林却璃冷笑。
三思个屁。
林却璃不由得庆幸他家师尊修为高强，否则那么多人觊觎和要害他，可就太危险了。
金蝉却道：“要杀贺兰雪确实不容易，但也未必没有办法。踏雪仙尊修练百年，临门一脚就要成仙，可这临门一脚可是临了数百年啊……这其中必有问题。”
林却璃一愣。
啊？
金蝉：“我早已安排树妖，让贺兰雪借机接触断魂散。断魂散能诱发正道这些以心修练，道貌岸然的家伙内心深处的心魔。即便踏雪仙尊没有心魔，但他可是日夜修练了数百年都未曾突破，修为定有瓶颈。待贺兰雪接触了断魂散后……”
金蝉给林却璃扔了一个锦囊。
“你便迷晕他。这世间没有多少毒药可以威胁他的性命，不过……让他短暂失去意识还是有办法的，这可是属下呕心沥血之作，属下尽力了。”
林却璃嘴角抽搐。
他这个司马昭，这种时候倒是同仇敌忾起来了。
他捏住锦囊深吸一口气，有些担忧。
但贺兰雪那么厉害，即便有断魂散应该也不能奈他何吧？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千岁的声音。
“师叔！师叔你在这儿吗？你消失许久了！”
金蝉一顿。
随后，林却璃就见眼前城主的五官又开始扭曲变化，四周冒着诡异的青烟，像是中邪那般。
……金蝉看来是要走了。
在他离开之前，林却璃抓紧问道：“是不是你绑走了天地部族的人？”
金蝉挑眉，“我们的魔尊大人居然巴结起了部族，还能让一向不参与斗争的部族为己所用，属下属实敬佩。”
林却璃冷着眼看他，“放了他们。”
“魔尊可别误会，人可不是我关的。你要找便去和正道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要，我可不知道他们藏在了哪个门派，实在不行，给他们些银子不就成了！哈哈哈哈……不过就是群为了银子而摇尾乞怜的家犬……”
在一阵青烟中，金蝉彻底消失，那五官有变成了城主丑陋的样子。
门外。
“师叔！”
“其余人都已经离开，散了！你去哪儿啦？”
如今20个树心里已经成功摧毁19个，说明魔剑碎片就在最后一个里。因此找到最后一个树心至关重要，正道此刻几乎在于魔族比赛，分秒必争，所以贺兰雪和守阳都不来吃席了，年轻人们快速吃了后也赶紧离开继续找。
林却璃喊道：“这儿！”
千岁推开仓库的门，扫视了一圈后问道：“古董还没取上吗？”
“取着、取着呢！”城主急急忙忙地转身翻找。
林却璃还在消化金长老最后说的话。
藏在哪个……门派？银子？
而且眼下还有更严重的问题！
“大壮，这下怎么办啊？”林却璃着急，“我要是没杀贺兰雪我七日内就要死？还有那断魂散……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没事宿主，最多我们再次回档……就是，额，欠款可能会比之前的多100倍？】
林却璃：“……”
【我也没办法啊宿主！十分钟内回档需要500点积分，您这都在这待多久了？】
林却璃：“那我和一辈子住这攻略师尊一万年也没区别了，除了回档还有什么办法吗？比如道具什么的？”
【不清楚啊宿主，不然您先还完款，还完了我们就能知道可以兑换什么了！】
林却璃挠头。
“师叔……”
千岁还想说什么，就见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烟花上升的声音。
他警觉地转头，就见不远处的天空升起亮光。
千岁和林却璃对视一眼。
这是万剑门的信号，且被施加了特殊术法，只有万剑门人才看得到。
……有人找到最后一个树心了！
“师叔你伤还没好，你先回去，我要赶去支援！”
林却璃本想答应，毕竟他去也是拖后腿，但想到金长老说的断魂散……
他说的趁此机会，不会就是这个机会吧？！
“我一起去！”
两人接过城主的礼物后便快马加鞭地赶到城外。
“那个方向……是雾林！”千岁烦躁地“啧”了一声。
雾林，字面意思，常年被雾气缭绕，在里头难以行动和看清方向，若是树妖在里头，那就非常难以追踪了。
且因为雾气看不清地势，在里头也不好骑马，免得被绊倒了。
两人走进林子后，林却璃心道果然名不虚传，这雾重得他都看不清四周的林木。
四周潮湿寒凉，林却璃还闻到了一股香香甜甜的味道。
“小心……！”千岁捂住口鼻，屏住呼吸道：“这是树妖的汁液，会让人产生幻觉，陷入虚幻中失去力气。”
看来这最后一个树心不仅是他们着急，树妖也着急，并使出了全力想要驱赶闯入者。
林却璃咽了咽口水。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细微的，树根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千岁……！”
他正想回头提醒，下一刻就见四周空无一人。
……？
林却璃瞪大了眼。
千岁呢？
他呼唤了几声都没结果。
林却璃着急地绕了几圈，千岁没看到，倒是见到不远处的……贺兰雪？！
“师尊……！”
林却璃高兴极了，他正要朝贺兰雪扑过去，却见贺兰雪的金眸变成了……
血红色？
贺兰雪冷着脸看他。
虽然贺兰雪平时也冷眼看人，但眼前的这个人狠戾、残暴与阴鸷，即便是一样的白发与服饰，但气质与他那光风霁月，高洁如玉的师尊赫然不同。
林却璃愣在原地。
这是师尊？
“贺兰雪”面色阴郁，“逆徒，还不过来？”
林却璃浑身一颤，他犹豫不决地迈开脚步，想要往前看仔细一些。
“林洛。”
下一刻他手腕就被抓住了，转过身又是一个贺兰雪？！
林却璃对上那双熟悉的金眸，再回头一看，不远处的红眸师尊已经消失不见。
贺兰雪蹙眉，弹了弹他的脑门道：“回神。”
林却璃感觉到一阵寒风拂过，等他恢复意识，就见自己站在悬崖边上。
“……！”
贺兰雪：“产生幻觉了？”
林却璃点头，不住地拍胸口。
他差一点就要被那个假师尊骗下悬崖了！
“看见什么了？”
林却璃顿了顿，“看见了……很凶的师尊。”
贺兰雪蹙眉。
片刻，他道：“你伤还未好，为何擅自跑来这？”
“额……跟着千岁兄一起过来的。”林却璃干笑，直接问道：“师尊，可找到树……”
砰——！
下一刻，几根粗大的树根从悬崖底下冲了上来朝两人刺去，贺兰雪目光一凛，一手环住林却璃的腰一手唤出长剑挥向树根。
林却璃注意到悬崖底下一团黑气，想必碎片就在底下。
他还未看清就被贺兰雪抱着躲开树根的攻势，跃下了悬崖！
第35章 心魔 心脏隔着皮肉在跳动。
林却璃瞪大了眼。
这悬崖陡峭得很, 深不见底，他自己是下不来的，但被贺兰雪这样抱着, 御着剑以灵力护着居然就这样一冲到底！
“师尊……！”
树根如同无数条触手般袭向他们，但无一能对他们近身, 甫一靠近就被贺兰雪的剑气给劈开。
贺兰雪揽着林却璃在下坠中转了几个圈，头晕脑胀的林却璃能隐约感觉到四周树根穿刺而过的劲风, 他吓得紧紧抱住贺兰雪, 几乎要把自己给埋进贺兰雪怀中。
呜呜呜呜哇！！
林却璃直接化身树袋熊, 四肢紧紧缠在了贺兰雪身上。
恍惚中林却璃似乎还感觉到贺兰雪环在他身后, 落在他背上的手轻柔地抚了抚。
林却璃觉得这应该是错觉。
两人落地后，林却璃晃晃悠悠地站直，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眼前又是好几个树根朝他们刺来。
贺兰雪把人给护在身后，手起刀落，最后的几个树根四分五裂。
……
树根应声落地后, 四周再次恢复平静。
但雾气依旧浓重，悬崖底下似乎更重了，林却璃连眼前的贺兰雪都看不清，
林却璃顿了顿问道：“树妖……被杀死了吗？”
贺兰雪摇头, “那并不是它的本体。”
“那本体在哪？”
贺兰雪看向前方。
悬崖底下暗无天日，上头的阳光透不进来, 往上一看还有山壁与树木, 连天空都看不见。
前方是更深处的地方, 想必树妖就蛰伏在其中。
林却璃咽了咽口水，“那我们……直接进去还是等其余人来啊？”
但话又说回来，贺兰雪还需要支援？
别人来了不是给贺兰雪帮忙，是来学习吧！
贺兰雪：“不用等。”
得知树妖踪迹, 除了万剑门魔族也来了，守阳在上头与魔族鏖战，其余年轻人则是清理其余树根，不一定有下来应战的能力。
两人正想前进，却见贺兰雪忽然一顿。
林却璃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却见贺兰雪微微蹙眉，面色似乎有些差。
他闭眸感受了一阵后，沉着脸在一旁树下打坐，周身的空气都变得有些冷凝。
“师尊……？”林却璃有些慌，这是怎么了？！
总不能……断魂散真有用？？
贺兰雪闭着眼道：“且等半炷香。”
他入定了。
林却璃不安地坐在他身边，戒备地看着四周。
贺兰雪入定后能隐约感知到林却璃蹲在自己身边，紧张的情绪，像只守着领地的小仓鼠。
但他也没有多余的心神去安慰小徒弟，因为他确实察觉自身状态的不对。
若是林却璃不在，他不会理会，但他不愿在小徒弟跟前……
罢了。
贺兰雪调整呼吸。
而林却璃蹲下后不久，却见四周的树根又开始异动起来。
林却璃咽了咽口水，也不知道这树妖的智力如何，会不会在贺兰雪入定时趁虚而入。
“砰——！”
好，看来是会。
“噫啊！！”林却璃跳了起来，囫囵将学过的招数都扔了出来。
好在他灵气不弱，竟也将来势汹汹的树根给击退。
但这次的树根和之前攻击他们的不同，似乎是……本源？
林却璃虽是将树根给击退了，但也被对方的妖气给震得往后退了几步，心口有些难受。
而被击退的树根更是卷土重来，林却璃正要调整呼吸，就见一阵凌厉的寒风刺向树根。
“师尊，你……”
林却璃一愣。
贺兰雪的眼眸一片赤红，他冷着脸看那树妖，每一个攻势都蕴含着滔天煞气与杀欲，别说树妖，连林却璃都被波及得瘫软在地。
他蜷缩在一旁，被压制得无法动弹。和之前两次他忽然被不知名的“魔物”给压制时的感觉……很相似！
林却璃的第一个反应是该不会那神出鬼没，不知为何物的“魔物”追到这了？
但不可能啊！
此刻连林却璃都近乎无法呼吸，更别提那树妖。
似是察觉到死亡的威胁，树妖拼尽全力，一瞬间林却璃目光所及皆是密密麻麻的树根藤蔓，纠缠在一起变成了巨大的球状物，球状物中央黑气缭绕。
是魔剑碎片……！
这是树妖的本体！
“轰隆——！”
几乎是一瞬间，林却璃抬头就见整个世界刮起了暴雪，四周霜飞满林，天摇地动。
风雪之中，林却璃就见树妖四分五裂，渣都不剩。
他吐出了一口血，被铺天盖地的灵气压得头晕目眩。
树妖化为齑粉后，贺兰雪却一步步地朝林却璃走去。
直觉告诉林却璃此刻情况有些不妙，他蜷缩着有些害怕地往后爬，但他没有多少力气。
下一刻，贺兰雪就走到他跟前了。
他的脖子被贺兰雪给掐住，连人一起被举了起来。
林却璃脚不沾地，惊恐地挤出声，“师、师尊……”
如果说原本林却璃只是觉得这被压制的感觉有些熟悉，现下他是彻底确认了，那掐住他脖子炙热、近乎无形的手……却是来自师尊！
不是魔物，是贺兰雪！
林却璃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贺兰雪，浑身发颤。
为什么……
这是另一个贺兰雪，是贺兰雪的另一面，还是金蝉所谓的“心魔”？
贺兰雪目光阴鸷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身上有魔气，你是魔物？”
“不是……不是！师尊，是我……咳……林洛！”
林却璃看着眼前不知还残存多少理智的师尊，害怕地几乎要哭出声。
开玩笑，任谁知道一直以为的魔物是师尊都会吓哭的！
躲过了魔物，躲过了树妖，但他不会就这样咔擦在贺兰雪手上吧？这也太糟糕了！
可贺兰雪那双红眸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光芒，没有波动。
以往贺兰雪的眼睛虽冷淡，但林却璃能在他的金眸里看见自己。
林却璃在心底尖叫呐喊，“系统！大壮！救命啊！”
【额、额……贺兰雪好像被心魔所控，灵力失控！】
林却璃这下知道为什么刚才贺兰雪要忽然打坐了，想必是因为被断魂散影响，但他还没完全压下心魔就被迫中断出手，还动用不少灵力去杀了树妖，所以如今……
……那怎么办！
【宿主不用太担心，贺兰雪可是大佬，都和这心魔共处数百年了，你再等等他就运功压下了！问题不大！】
等不了啊！
林却璃浑身发颤，昂着头蹬着腿，只觉得眼前逐渐发黑，问题很大！
【那、那不然，你好歹是魔尊，灵力也不弱吧，你给他疏导帮忙啊！】
“咳咳……”
林却璃昂着头蹬着腿，只觉得眼前逐渐发黑。
他囫囵抓住贺兰雪的手腕，努力将灵力灌注进去。他也不擅长疏导，但以前贺兰雪曾对他做过几次，他大概明白灵力被牵引的感觉。
林却璃手上那颗唯一的灵珠与贺兰雪的碰撞在一起，微光轻闪。
哗啦——
似有一阵光芒闪过，再次睁开眼，林却璃发现自己处在一个……村落边上？
诶？
林却璃有些迷惘。
他摸了摸脖子，没有感觉。
贺兰雪呢？
这是哪？
林却璃低头一看随即吓了一跳，他似乎“缩水”了。
这具身体穿着粗衣麻布，是一个小少年，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
还没搞清楚状况，他抬头就见眼前好几个老百姓围住了自己，却全都是愁云惨雾的脸。
“你……你怎么才来！我们一直在等修者来救我们……”
“晚了、晚了……村子已经没了！”
林却璃转头仔细一看，眼前的村落只剩下残骸，到处都是白布裹着的尸首，空气中有浓重的焦味与腐臭味。
有人哭着跪倒在自己身前，拖拽着自己的衣摆，“你若是早一刻钟来……我的孩子便不会被魔物给杀了！”你不是修者吗！为何不守信用，万剑门分明说好今日之前会抵达，你们承诺了会救我们……”
身后似有人在辩驳，“不是的！是我们来的路上在林家村遇见了别的魔族，他们埋下了火药正欲引爆……”
“林家村的命是命，我们的就不是了吗！”
“若是早一刻钟，只要再早一刻钟……”
鼻尖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耳边充斥的是窒息与压迫的指责。
林却璃有些害怕地往后退，只觉得头晕，心口也忽然多了几分酸涩，像是忽然出现了不属于他的情绪，可能是这个十四五岁少年的。
——我做错了决定。
……
再一睁眼，四周的嘈杂声已经彻底消失，他处在一个安静的房间，与之前的场景形成了浓烈的对比。
房内四面都是铜墙铁壁，写满符咒经文，他见自己跪在一个老者身前。
林却璃这下已经确定了。
他和贺兰雪灵气交融后，他便进入了贺兰雪的“心魔”，成了贺兰雪，这里是贺兰雪的识海。
老者垂眸，“你爱欲成恨，杀心成性，如何成为苍生道修者？苍生道修者心系天下，应心怀慈悲，而不似你这般。”
房内回声绕梁，老者的声音铿锵有力。
年轻的贺兰雪抱拳道：“弟子有过。”
“也罢……”老者将一串朱砂放到贺兰雪掌心，“此串珠为警醒，克己复礼，静以修身，俭以养德。”
“若你实在无法控制戾气，便将之投放在魔物身上，为天下苍生杀尽魔物，扫尽天下雪。”
“弟子谨记在心，往后将一心斩妖除魔。”
那串珠从此往后被灌注了爱欲与厌恶，每一颗朱砂都变得滚烫、刺人，就为将主人与这些“多余的情绪”剥离。
……
这些画面看似冗长，却也不过是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