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完结】(2 / 2)

下嫁权臣 江木晓 2032 字 16天前

她稍稍停了步子,半是拿着架子半是露了真情的望着他:“去哪儿?”

“长明宫。”

他们没有坐软轿,也没有让人跟着,只两个人静静走着。永嘉虽不再用话来呛他,但是因着这段时日许久不见生出来的气闷,还是走得离他远了些。

渐渐地,他却越走越近。

肩上,狐氅绒绒的毛和正红的官袍的绸料轻贴着,直至袖口处都碰在了一起。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搭上她的手背,没有向往常一般不由分说地就拉住。

轻轻地,像是在询问。

她没说话,敛了眸,冬至是最冷的一天,可她却觉得自己的脸颊发着烫。她将手向外移了些,狐氅的口子开大了,他感受到她的动作,一瞬的停顿后,径直将她的手包裹住。

长明宫里,灯火明亮。

没有人侍奉,该是在他们来之前就将所有东西都打点好了。她站在熟悉的殿宇外,一时却不敢走进去,又有些怯地想将手抽回来,但被他握得很紧。

她有一点儿猜得出他会给她看什么,可真的要看到时,却怯了。

“你要给我看什么呢?”她问。

他没说话,笑着轻轻摇了头,拉着她的手,推了殿门。

她嫁入裴府后,就将从前长明宫的一应物件都带走了,大婚第二日回宫家宴时,她与他也曾来过长明宫。彼时这儿黑漆漆、空荡荡的,可眼下却

所有的物件都一应俱全,小到她放在软榻上的填漆戗金炕桌上摆着的茶盏,大到她特地寻来的根雕花几,这些东西明明都已经被她带走了,可是现在却好端端地放在这儿。

连带着殿中袅袅燃起的熏香,都是那时候——她十七岁时喜欢用的香味,一股淡淡的药香。

十七岁以前她喜欢甜腻些的花香,可是后来见到他的时候,就被他身上萦绕着的那股药香勾去了魂,后来便觉得花香果香都太甜太腻,唯有泛着苦味的药香最为合宜。

十七岁之后,却再未燃起过。因为睹物思人、触景生情,这样熟悉的气息,总让她想到他,总让她失了神。

她愣愣地走了进去,好似再一次走进自己的十七岁。

那时候,她有喜欢的人在身边,父皇和太子哥哥还活着,多年未见的秦王哥哥也回了京。这是她最幸福的年岁。

她缓缓地、有些失神地走进书房,见着那张圆桌上摊放着三四本书,还有高高的一摞放在旁边。紫毫笔随意地搁在笔山上,面对面,有两副。

砚台里,朱墨、黑墨,在烛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是刚刚才有人磨好的。磨墨的那人悄然走了,墨却还留在这里。

她走近了些,手搭上桌沿,有些抖。

她看到了一侧摊开的医书,一旁搁着的紫毫笔笔尖沾着朱墨,尚未凝结,像是他刚刚提笔写完字,搁在这儿做旁的事去了。医书泛了旧黄,翻开的那一页有着朱红色的圈点勾画。

墨迹,却已经干涸三年了。

另一侧,摊开的几本医书,满是黑墨的笔记。她当年的字与现在的并未多变,娟秀小巧,不失古韵。

他从前便是这样教她医术,两个人静坐在这里,她读书、做笔记,他将她不解之处一一做上注解,黑墨在前、朱墨在后,细致、小心,偶然间黑墨与朱墨融在一起,就像他们二人交织起的命运。

烛火轻轻摇曳着,墨香与药香在缱绻温暖的气息里浮动,她好似在烛光里见到了他们,十七岁的她,和二十三岁的他。

她低头伏案读着医书,其实没读几句就松了心思,隔一会儿就偷偷抬头瞧他一眼。他坐在那儿,认真仔细,并不像她这般总是出神。十七岁的她想,他真好,温润如玉、清逸出尘。

泪珠滚落下,砸在桌沿上。

“裴清”她轻声唤道。

他坐了下,坐回那一年他日日坐着的位置上。拿起紫毫,翻过医书的下一页,那儿尚未有墨迹——当年来不及将这本书注解完全。

他来时如星子坠地般倏然,去时如蕣华开落般匆匆。

他蘸了朱墨,在书上落下一行注解。新墨书旧纸,鲜红恍若隔世。

她亦坐下,坐在从前自己时常支着脑袋望着他的位置上,坐在生平第一次起了少女情愫的地方。她望着他,两行清泪已然落下。

“殿下曾说,祁隐祁太医不会说出那些话,但微臣太医院祁隐,并非不会说,而是当年确不敢说。”笔尖停顿在纸上,他抬头望入她的眸中,“现在,臣敢说。”

“臣不知从何时情起,但臣知道,臣一生只心悦于殿下一人。祁隐祁隐,臣本希冀平反冤案后隐于山林,当日不知年少心绪,往后才幡然醒悟,好在,不算太迟。”

他搁下笔,站起了身,恭恭敬敬向她作了一礼。

“臣本忠勤候府后人祁清,后是出身姑苏裴家、读书做官十载的裴清,又因机缘巧合成了殿下身前侍奉的太医祁隐。但此生二十六载,臣心中唯有殿下一人。”

“臣想求娶殿下为妻,不知殿下能否应允。”

她哭得厉害,起身扑到他的怀里。

他笑着拥住了她,轻抚着她的云鬟。

“殿下还没答臣的话呢。”

泪眼朦胧里,她重重地点了头,说:“好。”

全文完,无番外

江木晓

2025/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