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南紧跟着:“无力的辩驳!”
刚刚的暧昧情绪其实已经打断得差不多了,怜南也清楚他的身体情况为了他着想宋津言根本不会碰他的,但是话都说到这里不继续下去怎么都有点认输的意味。
良久之后,黑暗中,怜南听见了青年淡淡的笑声。
随后他的衣襟被一点点解开
雨夜朦胧,却不知怎么还有一轮湿淋淋的月亮,葱白纤长的手指紧紧抓着洁白的床单,香汗顺着细腻的脖颈滑下,约莫半刻钟后,随着月亮彻底涌入水中,怜南再也忍不住|喘|了出来,失神的眼眸里有未沁出的泪珠。
“宋津言”
怜南抓着宋津言的头发,情动之时忍不住攥紧喊出爱人的名字,感受到水液被尽数|咽|下|的时候,他失神地望向|腿|弯|处
隔日,怜南轻轻地戳了戳宋津言的腹肌,小声道:“冷水澡很好洗吗?刷牙了吗,刷了几遍,多刷几遍。”
宋津言眉眼中沁出笑意,温柔地抵住了怜南的额头:“嗯,后面又洗了热水澡,刷牙了,刷了几遍呢”
怜南脸羞红,一副等宋津言说出个答案就要发作的模样。宋津言话变来变去,最后轻声道:“忘了。”
怜南双手抓住宋津言的头发,刚想发作,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两个人都愣住了,首先反应过来的是宋津言,他一把将人抱了起来,一边让护工去拿药一边将怜南带到了洗手间。
“先漱一下口。”宋津言温声道。
怜南看着宋津言染血的衣服,眼眸还是不自觉红了,他接过水杯乖乖地漱口,但漱到一半又开始吐血,一边吐着血,一遍哭起来。
“我之前都忍住了的宋津言,它欺负我,我明明已经一直在吃药了,宋津言,我是不是要死了,还没有到你的生日,不是才秋天吗”
宋津言明显也慌了,但两个人之中一定得有一个冷静一下,他强求安慰着:“不哭不哭,没事,没事,宝宝,血吐出来就好了,我们明天再去医院看看,家里面的仪器没有那么精准,可能需要换一批药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拍着怜南的背,怜南看着宋津言,他实在是太了解自己的爱人,所以怜南一眼就看穿了宋津言冷静表面下和他如出一辙的害怕。
就像前面所说,两个人之中一定要有一个人怜南看着宋津言颤抖的眸,心中因为陡然吐血的害怕就突然消散了许多,他也不再漱口了,一把上前抱住了宋津言,一瞬间两个人的身份似乎互换了。
怜南成为了那个年长者,他将迷途中的青年搂在怀中,用怀中的温暖一点一点裹住宋津言,他开始重复宋津言说的那句。
“没事。”
没事,宋津言。
那一次吐血之后,怜南的身体很快衰败了下来。原本轮椅只是让他行动方便一些,现在如若不借助轮椅基本上就不能出行了。
外面的花田在一日又一日秋风秋雨的摧残中,也慢慢地失去了夏日的美貌。远远望去虽还是朦胧的一片花海,但走进一些就会发现凋谢成为了常态。
或许在下一个埋雪的冬日,在某一个灿烂的春日,一切又会恢复原有的生机,但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怜南的脸开始消瘦,随后是身体,短短一个月下来,已经到了瘦骨嶙峋的地步,葵花每每看着心惊,却发现处于风暴中心的怜南和宋津言反而有了点“岁月静好”的味道。
别墅里,葵花常常能够听见两个人的笑声。
又过去半个月时,宋津言居然还带着怜南出去看了一场电影,葵花在家里心惊胆颤,看着宋津言平安带着怜南回来时,眼眶红的直接哭了出来。
怜南从口袋里面拿出一枚宝石胸针,浅笑着递给葵花:“我们逛街时看见的,一致觉得很适合你。”
是一枚黄宝石雕成的花瓣胸针。
葵花接过,眼泪滴在胸针上,怜南不知道如何劝慰,只能让宋津言先去准备洗澡的东西,他慢慢地给葵花讲这一天的见闻。
葵花哭着,许久之后听见怜南说:“葵花,我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吗?”
对此宋津言并不知情。
他一个失神,被浴室滚烫的热水烫伤了手,但宋津言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拿起冷水冲了十分钟后,放下衣袖,出门去寻怜南。
“洗澡水好了。”
怜南对着葵花眨了眨眼,随后牵住了宋津言的手。
怜南死的那天,是一个雨天。
雾雨朦胧,窗边,怜南问宋津言,是不是要到春天了。
宋津言翻着日历,秋天都还没过完。
“是,快到了,怜南。”宋津言的声音格外地温柔。
怜南笑笑,然后就咳嗽了起来,他似有所感,从背后抱住了宋津言。宋津言很快放下手中的日历回身,捧着怜南的脸。
“要亲亲我吗?”怜南轻声说。
宋津言红了眼,很温柔地亲了亲怜南的鼻子。
“嘴也要。”
宋津言很轻地亲了亲怜南的嘴。
“眼睛。”
宋津言又亲了亲怜南的眼睛。
有什么东西顺着宋津言的眼睛滑落到怜南的唇中,是泪水,怜南也亲了亲宋津言脸上的泪水,小声道:“宋津言,我喜欢春天。”
宋津言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手抚摸上怜南的眼睛,感受到怜南眼睫的颤抖,如蝴蝶扇着翅膀。
“好,那我们一起去春天。”宋津言温柔着嗓音,即使在哭,但他的声音没有发颤。
怜南看着宋津言,很轻地笑了笑,又很轻地叹了口气。他牵起宋津言的手,手轻轻地抚摸上宋津言手上的疤痕,那一道疤痕已经很淡很淡了。
宋津言滚烫的泪滴落在怜南手上,他半跪在地上,握着怜南的手,一声又一声“对不起”,像信徒对神明最后的忏悔。
神明垂着眸,轻笑着拥抱住了自己此生唯一的信徒。
怜南说:“没关系。”
他的声音很轻,已经实在没有什么力气,但还是清晰地吐出了每一个字。
没关系。
没关系。
我不怪你。
人总是会第一眼在人群中认出自己的爱人,所以那一日宋津言在医院推开门时,怜南第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爱人。
很像,真的很像,像到后来他都有过几瞬的恍惚。
但没有就是没有,他从来不怪罪宋津言的失忆,也就更不会怪罪宋津言为了他假装恢复记忆。
淡淡栀子花的香水是怜南十七岁时送给宋津言的生日礼物,除了很特殊的场合宋津言会用一用,其他时候,那一瓶恍如绿宝石的琉栀香都是摆放在高高仅供展示的玻璃柜子中。
这不能算什么破绽,他看着宋津言的眼睛,他无需从任何地方再确认宋津言的爱意,从年少开始,他就拥有爱人灵魂始终炙热的目光。
怜南的心因为爱而滚烫,他无比清楚自己拥有的是怎样的一份爱,即便命运捉弄,他依旧释怀。他望着自己要独自留在人世间的爱人,很温柔很温柔地抬手摸了摸爱人的脸:“我给你留了礼物”
血缓慢地从怜南口中涌出来,上天似乎终于眷顾了最后一次,他得以体面地和爱人作世间最后的道别,消瘦得只剩下骨头的青年抚摸着爱人的脸颊,声音温柔和煦:“宋津言,晚安,晚安”
宋津言颤抖地将人搂入怀中,贴着怀中人的耳骨缓慢道:“宝宝,晚安。”
怜南笑着垂下了手,宋津言将人死死抱在怀中,眼泪止不住地下,一滴一滴和怜南的血混在一起,宋津言用衣袖一点一点擦去怜南脸上的血,然后是他自己的眼泪,看着怜南唇边的笑,他也很轻地笑了笑。
朦胧的秋雨还是下个不停,宋津言重新将怜南抱在怀中,声音颤抖:“没事,没事,宝宝,很黑也不要怕”
葵花出现的时候,宋津言已经将一切都收拾好了。
怜南被宋津言换好了干净的衣裳摆在床上,他甚至还给怜南盖了被子。
葵花手指颤抖,看着安静的宋津言不知道怎么开口。她上前将一封信递给宋津言,轻声道:“怜南让我给你的,说等他之后,让我交给你。”
宋津言没有打开,只是看向葵花,葵花便直接把后面的话说生硬地说了出来:“怜南一共给我了十一封信,让我一年给你一封,说要在他的生日给。”
良久之后,宋津言只是说了一声“谢谢”。
半个月后,安葬好了怜南之后,葵花离开了香椿。她从林灿那里听说,这栋别墅连带着周围的花田都被宋津言买下来了,她一度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完成了怜南曾经的嘱托。
但不到半年,她第二封信还没寄出去的时候,就听见了宋津言的死讯。
她赶去香椿的时候,现场有一对哭晕过去的父母,葵花的眼神顺着地上的照片,一路看到了桌上——那是一封根本没有拆开的信。
不远处山花漫野,葵花不自觉呢喃。
“怜南,春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