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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K这么说的,说得真对啊。

发梢同样因为打翻的牛奶粘结在一起,祝颂声望向镜子刷牙时才发现,她停顿了下,真觉得镜子里的人像一滩呕吐物,恶心浑浊。

她猜游以桉一定没有在1号房里安装过监控,不然知晓她如今的面孔只怕早让她滚远点了。

进浴室,把全身洗得非常干净,用上护发精油,再细致地给自己吹好头发,连带着做了个发型。

出门前,她喷了一点香水,现在绝不会有人猜到她在牛奶里躺了一晚上的。

走下楼时快要四点,厨房里似乎有人在做甜品,楼道里飘着甜腻的香气。她走下最后一截楼梯,推开门帘,恍惚走出一道屏障,终于变得正常起来。

夏糖在餐桌旁坐着,在咬一个刚出炉的蛋挞,瞧见她招招手,“声声啊,你终于醒了!”

她打量祝颂声精致的妆容,纳闷了一瞬,“你是刚醒吗,还是中途出门了一趟?”

“没呢。”祝颂声回答得模糊,“褚橙看完牙了吗?”

“看完了。”

祝颂声缩了缩手,“……她是不是生气了?”

她问出这句话,迟来的愧疚感涌上来,她觉得自己不是个坏人,真的不是的,只是她暂时没有力气,无力承受别人的期待。

可当时为什么要主动说陪别人去医院,为什么要释放出她值得被信赖的信号呢?

夏糖奇怪地看了眼她:“不会啊,这有什么的,我陪着呢。”

“那她人呢?”

“上班去了,今天扮小青蛇。”

褚橙辞职后处于漫长的休假中,存款快要用完了,这些天开始干日结的兼职。

这份兼职是在榆城的主题乐园里扮NPC,面带笑容配合游客合影留恋,褚橙扮演过各类妖精,之前拉着祝颂声一起扮过女儿国成员。

那天她们玩得很尽兴,褚橙一整天都很照顾她,现在答应陪对方去医院,却连起床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你是不是睡很死啊,我本来打算拿备用钥匙开门看看的,我们在外面喊得很大声啊,我真怕你是像上次那样烧糊涂了。”夏糖说着探了下祝颂声的手的温度,“你没感冒吧?”

“没有,是昨天累了。”祝颂声不敢想象如果夏糖拿备用钥匙开门会看到的场面。

小澈端过来喷香冒热气的蛋挞,打断她们道:“快试试我们用空气炸锅做的,用的点赞量最高的配方,夏糖说比李师傅家好吃。”

“我尝尝。”

祝颂声拿过一个刚出炉的蛋挞,透过锡纸的温度烫得手发疼,她现在吃不下东西,只轻轻咬了口酥皮,“挺好吃的……但是好烫!”

“你等会再吃呀。”

另一个住客稍稍面生,似乎姓陈,在那笑着搅拌奶油,“我们在用高压锅做蛋糕,很有可能会成功哦。”

祝颂声微微点头:“先做蛋糕胚,然后自己装裱奶油吗?”

“对啊。”夏糖说,“之前有个住客厨艺厉害,以前是干烘焙的,这蛋糕方子是她传下来的。”

等待蛋糕出炉时,大家聚在餐桌聊了起来。

祝颂声放下蛋挞,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喝,用杯身暖暖手。

她静静听大家提起舒芙蕾、面包机,什么牌子的酵母好啦,可以找个时间去大学城摆摊玩玩啦……

哦,但是现在放假,诶,那你们过年干嘛,在那过年呢,好啊我们要一起玩很久很久哦。

她听着这些关乎以后的话,几口热水下去,胃稍稍舒服了点。

聊了好一会儿,夏糖问道:“等会去吃辛香记吗,她们家烧烤好吃。”

祝颂声:“我不去了,暂时吃不下。”

夏糖挽留她,“就吃不下了?我们不是现在去,晚点再去嘛。”

祝颂声顿了下,“我等会要去找我前妻姐。”

“啊,真的假的?”夏糖讶异了,“你去哪找她?”

“真的啊。”

祝颂声笑了笑,“她店里,我现在就去。”

“行……”

这个理由下,夏糖没留人了。

祝颂声跟大家说拜拜,打了辆车去榆窑里。

她压根不确定游以桉会不会在榆窑里,毕竟游以桉不是需要天天坐班的员工,想去哪去哪了。

她只是想去榆窑里看看,来榆城的第一天,这个念头蠢蠢欲动,可那天太幸运,她直接遇到游以桉。

下车时暮色初合,路边的指路牌上指引着榆窑里的位置,祝颂声慢半拍反应过来,游以桉的店比以前更具影响力了,都能写在公家路牌上了。

为了迎接小年夜,古巷在筹备灯展,青石板巷四处挂上花灯,两条巨大的龙灯盘旋在牌坊顶端。

她慢慢走着,几年不来,她对这里陌生了几分,到了榆窑里,她远远在门口望着,榆窑里已经比她上次来的时候扩店了几倍。

一时竟然不敢上前。

她从夏糖那得知,研学基地已经转让,直接原因是没有资质。

夏糖谈起此事愤愤不平,说并没有任何政策出台说不允许,以前能做的事现在做不了了,无非是关系问题。

伴随着时机已尽,人脉卸任,派系之争竟然能波及到她们小小的研学基地。

“这事对老板打击还挺大的,她最近两年佛了很多,没以前有事业心了。”

“我听说榆窑里情况相较以前同样不好,具体情况搞不清楚,唉,所以我得把店管好让桉姐放心这边。”

祝颂声很难形容自己听完后的心情。

唏嘘,感伤,更多的是感知到她和游以桉的距离在这几年的时间里变得很远了。

疏远是从不再了解对方的痛苦开始的吗,她并不知道游以桉新发生了什么事,一如游以桉不知道她的现状。

她完全借着三年前的回忆去靠近游以桉,很快,这点过往的感情会透支的,到时候该怎么办呢。

在门口望了许久,祝颂声思考着要不要给游以桉发个消息,刚低下头看手机,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是颂声吗?”

祝颂声抬起头,面前这人她有印象,是游以桉的师妹,在店里当陶艺师,以前还教她玩过泥巴。

徐老师见了祝颂声的正脸,笑起来,“真是你啊,好多年没看到你了,刚才都不好意思喊你。”

“徐老师好。”祝颂声记起来她的姓氏。

“好久不见,你是路过还是?”

“我找……”前妻姐下个字下意识要说出口,祝颂声改掉,“游以桉在里面吗?”

徐老师表情微妙,愣了两秒没答。

店里的人肯定知道她们分手了,祝颂声调整了下表情,笑着补充,“不是来找茬的,我来看看她嘛。”

“她应该在吧,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喊她回家吃饭。”祝颂声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她在不在嘛。”

徐老师噢噢了几下,卸下来防备,“你们有联系啊,跟我来吧,我带你进去。”

榆窑里如今变了格局,不被人带着的话,祝颂声真搞不清位置了。

她跟着徐老师穿过售卖区,穿过窑厂和仓库,中途路过办公区,她好奇地进去看了一眼。

怎么才几个员工在,还有好多个看上去从没人坐的工位,显得凄凉。

徐老师见她停下脚步,跟着停下等她。

她小声跟徐老师说:“感觉人好少啊。”

……游以桉是不是真要没钱了。

“嗯,快过年了嘛,昨天有些员工申请居家办公了,现在到要下班的点了,可能有些人没事就溜了。”徐老师朝里面看了一眼,“店里传统,管得松。”

哦。祝颂声放心了。

路上,徐老师撞见一位年轻姑娘,“桉姐还在这里吧?”

“在呢。”姑娘指了个位置。

“好。”

徐老师带祝颂声来到教学教室。

所有教室里只有一间亮着灯,她们慢慢走进,在门口停下。偌大的教室只有游以桉和一个女孩,里面传来游以桉温柔的声音。

“手腕放松,对……这样慢慢往上走,耐心一点。”

祝颂声凭窗遥望,看到游以桉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搭在转盘边缘,指腹沾满泥痕,偶尔上手指点了下女孩的动作。

她们挨的太近了。

如果不是看到游以桉微微皱眉……她太清楚游以桉的微表情了,游以桉在忍住不耐烦。

就这样在原地看了几分钟,谁都没有出声,徐老师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解释了句,“领导的女儿,指定桉姐教,光是拉胚已经这样上了好几节课。”

祝颂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她没说话。

女孩先注意到了她们,直直望过来。

于是游以桉也看过来,看到祝颂声无端出现在这不觉惊讶,目光平静温和。

祝颂声愣在原地没做任何反应,还是徐老师率先朝她们挥挥手。

“那我先走了。”徐老师暗暗向祝颂声说,“没事的,没教你的时候用心。”

祝颂声在心里笑了笑,“谢谢,那拜拜。”

徐老师弯弯嘴角,离开了。

女孩低下头来,似乎是不满有人打扰,她碰了碰游以桉,“然后呢?我还是不会定中心。”

“多练习几遍,胳膊稳住。”游以桉望向祝颂声,见她傻站在原地不动,重新投入教学。

“先找到中心再下手。”游以桉说着示范了下。

祝颂声抿唇看了会,进了教室。

女孩被她吸引注意力,疑惑地抬起头,手里的泥又歪了,“你找游老师有事吗?”

游以桉停了动作,等待着祝颂声说什么。

对视了秒,祝颂声移开眼,稳住声音说:“妈生日,你怎么都不回家吃饭,她让我喊你必须回去,这么多天都没看到你人……真不像个样子。”

解围的话说得很涩口,很不自然,配合她和游慧兰的真实关系,显得滑稽。

游以桉差点没接住,她顿了下,“是吗?我给忘了……”

她看看时间,朝女孩说道:“那今天到这里好吗,下节课再教你。”

“不要!你骗人,你说的下次会是很久了,到时候你肯定有别的事情要忙。”女孩愤愤道,“不是说好今天教我捏兔子杯吗?”

“而且我们等会还要一起去吃饭的,你不去了吗?”

“我没有答应和你一起吃饭呀。”游以桉走去一旁,打开水龙头洗干净手,“我喊一个老师来教你好不好?”

女孩哎呀了一声,“我不想要别人教,你教得比她们好。”

真讨厌,祝颂声看向小女孩身侧的书包,面无表情地想,还在上初中吧,你知不知道你很讨厌。

“下次见面我送你一个兔子杯,你喜欢什么样的?”游以桉拿纸巾擦干净手,“把你喜欢的样子发给我,我给你做,下次上课教你我是怎么做出来的。”

女孩勉强说了一句,“……那好吧。”

“那你不准说你很忙什么的了。”

游以桉淡淡笑笑,没说什么。

女孩收拾好书包,憋着气离开。

现在教室只剩她们两个人了。

游以桉轻轻松了口气,刚才教学费了许多口舌,她现在累了,懒得问询祝颂声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我要回家了,你呢?”

回家吗,祝颂声的目光从女孩身上收回来,自然道:“跟你一起吧。”

游以桉自动解读成别的意思,“行,先送你回格格屋。”

“……好啊。”

车里,游以桉一言不发。

沉默了几分钟,祝颂声先开口,“你还没吃饭吧。”

“我也没吃,你要不要去格格屋吃个饭再走。”

祝颂声说完感到好笑,有时候她都为游以桉叫不平,怎么应付完一个还要应付另外一个,前妻姐这款是不是特别招她们这种烦人的,因为太懂礼貌而且体面,显得没脾气。

希望在前妻姐眼里,她和别人是有区别的。

游以桉道:“没听说格格屋今晚有人做饭呢。”

是婉拒的意思,祝颂声厚脸皮,“有人做啊,我来做。”

游以桉轻轻笑了笑,“你吗?”

“嗯,不是点外卖然后装进盘子里,是我自己亲手做。”

“不会炸厨房了吗?”

“不会啊。”祝颂声继续钝感力,“你想吃什么,我们可以先去菜市场买,我不记得格格屋还有什么蔬菜了。”

祝颂声絮絮叨叨把可以做什么菜说得很具体,试图用一种温馨的幻觉让游以桉听从她的意思。

“你想吃螃蟹吗,有一家的母蟹特别好吃,蟹黄会流油哦,而且做螃蟹特别简单,我们可以配上海鲜粥……”

可游以桉静静听完她的好长一段,说:“去吃饭,再然后呢,我开车回家太累了。”

言下之意很明显了。

祝颂声差点就要说,那你可以跟我睡在一起呀,不用开车回家,及时刹住车,哦,原来前妻姐又开始别扭,不想搭理她了。

她左思右想,还有什么讨巧的话可以说吗,她越思考措辞,脑子里越浮现刚才女孩那烦人的样子。

如果游以桉反感的话,真的会很讨人厌的,要变成那样吗?

许久,祝颂声选择直白表达,“你陪我一下好不好,我想你陪着我。”

“我们一起睡的那晚我睡眠特别好,而且很开心,我想你陪着我。”

她说出口,并暗自发誓,如果游以桉再拒绝,她绝对不会勉强了,起码这个晚上的烦人次数已经用完。

车里沉默了会,游以桉去看祝颂声的眼睛,剖开欲说还休的迷雾,“你最近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要说说吗?”

祝颂声防御性地回了一句,“你猜?”

游以桉望着前方的路况,抄了一条近路去格格屋。

祝颂声的一切都不难猜啊。

她在祝颂声稍显紧张的注视里懒洋洋道:“我猜啊,我猜你和你妈妈闹矛盾了吧,而且很严重。”

此话一出,祝颂声满目震惊。

表情凝固好一会,她才问,“你怎么知道的。”

很简单啊,不然你们家没出事的话你怎么不问你妈妈要钱,你看上去状态并不好,已经到能够放下自尊找上前任的程度,并且在我的怠慢和冷落下依旧不离开。

她还没自恋到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值得祝颂声在分手几年后魂不守舍地黏上来不放。

毕竟祝颂声当年提分手的理由可谓狠心到底,仅仅是因为没有以前那么喜欢,就迫切干脆地甩了她,一点退路不留。

一般人都做不到这么狠心的。

不再新鲜,没意思,和她在一起后所有的事情都做过了,慢慢的干什么都好无聊,难以想象这样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

所以想试试和别人在一起会怎么样。

这些是祝颂声在她一次次追问理由,一遍遍恳求祝颂声起码告诉她哪里做错时说的。

祝颂声说完后无视她的崩溃,用一种可恨的真诚反问她:“难道你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吗?”

没有啊,她丝毫没有。

她和祝颂声仿佛生活在两个世界,在她眼里她们感情正常,越来越熟悉彼此,她规划着她们的未来,可在祝颂声的眼里,原来她们的感情已经到了食之无味丢弃也不可惜的程度。

这些她都没有忘记。

自己追着不放的丑态她通通记得,记得祝颂声最初还能做到“心平气和”和她谈,后来,祝颂声忍不了她了。

“好吧,其实我出轨了。”

“……什么时候的事?”

游以桉不会忘记祝颂声当时无所谓地说:“精神上的出轨,对象还没定是谁,但是我已经确定肯定会出轨了。”

而她自己,居然低自尊到去和祝颂声说:“这样啊,所以并没有出轨,按照你的说法,在那个人出现之前,我们并没有分手的必要,对吗?”

祝颂声听后沉默了许久,在她的沉默里,游以桉慢慢觉得自己挺可怜的。

祝颂声的声音柔柔,语速慢到像一种宣判,让游以桉能听清任何一个字,并且绝无骗自己祝颂声在说气话的可能。

“这就是我必须要分手的原因,我不需要一个完完全全顺从我心意的女朋友,你太好了,好到我觉得没意思透了。”

在此之后,彻底分手。

而现在,如果不是因为祝颂声遇到什么困难,并且这件事已经严重危及到她生活,让她的自我塌缩,那祝颂声怎么想得起来前女友?

游以桉享受着祝颂声不合常理的粘人,她的脆弱、不安,掌握是否要继续宽容前任的主动权。

爽吗,当然,可是这样的祝颂声也变得没有魅力了。

这场偶遇至今已经有一个月了,游以桉想,如果祝颂声哪天突然走了,她是真的无所谓的。

她知道现在祝颂声期望她能够读懂她的内心,可是……她并不想过问啊。

从祝颂声拒绝她的注视,无视她的痛苦,用折辱她的方式告诫她不要再好奇她的生活开始时,她对祝颂声有过恨意。

看吧,离开我之后你过得并不好,你所谓的更好的、值得你“精神出轨”的对象根本没有出现吧,分手了就是分手了,哪怕你现在伤痕累累找过来我也不屑于问一句你的近况,**可以,谈情不可以,玩玩可以,充当给前任疗愈心灵的角色绝对不可以。

抛开道德感和偶尔的心软后,游以桉承认自己就是这样想的。

游以桉笑笑,“我猜对了吗?”

“没猜对。”

祝颂声摇了摇头,定定说:“已经和好了。”

“嗯?”

“你不是我小妈妈吗?”祝颂声探过身来,说着mua地一下亲游以桉的侧脸,“我们已经和好了。”

那几个字一出,游以桉浑身起鸡皮疙瘩,这个用词配上她刚才的心理活动简直讽刺,她擦了擦脸上不存在的口水,“别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更别在说的时候亲我。”

“怎么了嘛。”祝颂声作无辜状,一到重要问题开始插科打诨,“我亲你了,你为什么不亲我。”

“不亲。”前方红灯,游以桉继续开车,带着心头的悸动佯装无事发生。

祝颂声的手覆了上她的大腿,轻轻叹了口气,“前妻姐啊……”

第20章 唯一的前妻姐

大腿上泛起的痒意蹿遍全身,那只手很快自觉不妥地收了回去,残留的触感在游以桉身上蔓延。

“咳……要不我先手机下单,这样不用跑去菜市场了,不然要很晚才能吃上饭,我怕你太饿了。”祝颂声打开APP,“你想吃什么?”

没有后文,祝颂声把话题绕回到原点。

不想说吗?游以桉对此没什么感觉。

她已经问过一次祝颂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祝颂声东扯西扯不愿意说的,她没这个好心不断关怀前任是否有任何隐情。

酒店楼下时,她告诉过祝颂声,她没有义务去主动探寻祝颂声是否有任何需求,叫一句“小妈妈”就想骗她继续当妈吗?

想都别想。

离格格屋越来越近,游以桉现在真饿了,“简单容易弄的就行,先点能马上吃的让我垫一口。”

“好,我看看。”

祝颂声报了好多样询问游以桉的意见,然后火速下单。

到格格屋时她们和外卖员撞上,游以桉接过来袋子,开了门。

格格屋里静悄悄的,游以桉环视了圈,“没人在?”

“她们都去吃烧烤了,我没去。”

祝颂声换上棉拖,然后跑去给游以桉倒水,问她,“温水可以吧?”

游以桉嗯了声。

“你坐会沙发休息休息,我马上去做饭。”

祝颂声招呼游以桉坐下,打开袋子,先把海鲜粥端出来,盯着包装盒纠结了半天,跑去厨房拿了个漂亮碗换上,配上浣熊勺子给游以桉端去了沙发。

“你先喝口吧。”她贴心帮游以桉把电视打开,调了历史记录里没看完的电影放着,“但别喝粥喝饱了!还没吃我真正做的呢。”

游以桉应了声好,拿起浣熊勺子舀了口粥喝,看祝颂声拎起袋子去了厨房,风风火火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

电视机在放一部动画电影,游以桉瞄了几眼机器人和狗,视线落到了其它地方。

置物柜旁的二手物品交换处有一条眼熟的格子裙,游以桉记得这是重逢那天祝颂声穿过的裙子。

祝颂声不要了吗?

喝了几口粥,游慧兰打来电话,问怎么还没回家。

“不回来吃饭了。”游以桉说:“你们赶紧吃吧,别等我了。”

“这么忙啊。”游慧兰问:“你晚上还回家吧,理发店十点前关门。”

游以桉记起这茬了,游慧兰说想烫个头发过年,选了好几天发型了,非要游以桉陪着一起。

她望着厨房里忙碌的背影,今晚回不回来她如今还真不能确定。

“看吧,没回的话明天晚上再陪你去。”

“你这个人啊……”游慧兰不高兴地挂了电话。

垫了几口,游以桉放下勺子,不放心地透着磨砂玻璃观察了下祝颂声。

按理来说蒸螃蟹和清蒸鲈鱼都非常简单,出错的可能性非常小,游以桉忍住没进厨房,看看祝颂声究竟能捣鼓出来什么东西。

恋爱几年里祝颂声从没进过厨房,她喜欢买菜,点菜,会在游以桉做饭时黏上来说天呢原来你最性感的时候是做饭啊。

总之,虽然她不做,但会好好负责前期的准备工作和洗碗收尾,提供巨大的情绪价值,把游以桉哄得认真研究过一阵子厨艺。

厨房里渐渐传来香味,游以桉看祝颂声倚在窗台没动,看来是已经在等待蒸了。

等待的间隙里,祝颂声没出厨房,停顿了下开始捣鼓别的东西,传来一阵打蛋声。

游以桉靠在沙发,看起来动画片。

过去半个多小时,祝颂声推开厨房,陆续端出来螃蟹、鲈鱼、菠菜鸡蛋卷。

“好啦,快来吃。”

祝颂声检查了眼海鲜粥,“剩这么多,你肯定有肚子吃吧?”

游以桉好笑道:“有呢。”

“那太好了。”

祝颂声把菠菜鸡蛋卷推过去,把海鲜粥推向自己,就着原先的勺子喝了口尝味,“挺好喝的,就是冷了。”

“你快试试我做的。”

说实话,游以桉没想到祝颂声真能做出来什么,蒸螃蟹只要不蠢都会,可鲈鱼居然像模像样的,鸡蛋卷卖相非常好,放在木质盘子里,和日料店里卖的厚蛋烧很像。

游以桉都尝了口,味道不错,她心里居然有了几分欣慰。

“好吃吧?”

祝颂声笑起来,睫毛弯起来,显得醉醺醺的,“你的表情已经在说好吃了,不要吝啬夸赞。”

“是好吃。”游以桉又夹了块鱼到碗里,下意识想说“声声长大了”,觉得有点奇怪,把话咽了下去。

都怪祝颂声乱喊。

祝颂声拿来剪刀手套,倒了两杯黄酒,然后殷勤地帮游以桉剪蟹腿,一副今晚定要让游以桉念念不忘的服务态度。

剪了几根,游以桉说:“你怎么不吃?”

“我给你剪,螃蟹冷了不好吃了。”

“不用,你先剪给自己吃。”

“哦。”

祝颂声扒开螃蟹壳,找出蟹黄吃了,吃着吃着忽然想哭了,谁知道是为什么。

真喜欢和游以桉在一起待着,干什么事她都喜欢,游以桉坐在沙发上等,她自己一个人在厨房做饭都好幸福。

可怎么会这么不安,这样的相处很快没有了,然后她又要费心思厚脸皮求游以桉过来了,不想再求了。

游以桉吃完一个鸡蛋卷,“你现在会做饭了?”

“简单的都会。”祝颂声说,“蛋饼好吃吧,这个非常简单,我还会做别的馅的,还可以放黄瓜火腿、胡萝卜啊虾什么的,明天早上可以做给你吃别的口味。”

明天早上?祝颂声随便说点什么又是一个陷阱,游以桉不语。

祝颂声不在意游以桉的沉默,吃完蟹黄继续帮游以桉处理螃蟹,“我希望她们晚点回来,不想被打断。”

她唉了声,“你说为什么我们两个见面会这么像偷情?”

她又想说了,你什么时候把我带回家,都明示暗示被拒绝过几次了,渐渐不敢说了。

游以桉听后笑了,“那少见几面?”

“我不!”祝颂声瞪了眼游以桉,放下剪刀不剪了,想了想泄愤地吃了几根帮游以桉剥好的蟹腿。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避开她们。”祝颂声劝说自己大度,前妻姐别扭的时候她必须冷静,不能和前妻姐生气,“我们赶紧吃完,然后你去我房间,怎么样?”

游以桉沉默了。

祝颂声又想哭了,真不喜欢自己这样,游以桉以前不会让她这样多番请求的,想来想去又想起以前,游以桉早说过“你也知道是以前啊”。

可游以桉以前就是对她很好啊!被骂被提醒后她还是这么想。现在游以桉变了,她应该怎么办呢?

越毫无办法,她越故作轻松,“我不记得有没有正式和你说过了,我来找你是因为太想你了……”

“我很想你,我知道你也有点想我对吗?”祝颂声忍住心里那点酸意,说着哄游以桉的话,心脏扑通扑通跳,“我还喜欢你,你也是,对吧?”

察觉到游以桉要说话,她猛地抓住游以桉的手,不幸把筷子扑到在地,“不要反驳我!”

“不要为了反驳我说假话,分开后我还是特别特别喜欢你,可你只有一点点喜欢我,对吧?”

她心想,前妻姐脸皮薄肯定不好意思承认,那只好贬低下自己哄哄她了,“我每天晚上想你想到睡不着,我知道你已经不会这样想我了,你只有一点点喜欢我了,我都知道。”

这句话说完,祝颂声没忍住情绪,真把自己说哭了,留下一滴半真半假的眼泪。

“一点点喜欢也是喜欢呀,你要不要再给我几天时间,除夕之前好不好,如果过完除夕你还是没有重新喜欢上我,我马上走,一定不会继续让你烦的。”

话已经说尽了,她忐忑等待游以桉的回应。

游以桉叹了口气,弯腰捡起来筷子。

祝颂声握住她的手微微发抖,她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吗,用一副恐惧不安的表情说些接近告白的话,低姿态的样子太不像她了。

可那些话实在好听,每一句都踩在她的舒适点上,成功取悦到了她。

“去你房间,干嘛呢?”

“……都可以啊。”祝颂声露出一个湿漉漉的笑容,“看电视?帮你按摩?”

她微微蹙眉,“我来月经了你想睡我是不行的。”

游以桉经常会被祝颂声给逗笑,她没做表情地逗弄道:“那没什么好去了。”

“你认真的吗?”祝颂声蹙起的眉头更深,不敢相信的问:“你怎么……,我对你只有这个作用吗?”

前妻姐怎么说得出这种话的,如果她们现在是和好状态的话她一定要骂游以桉一顿,游以桉怎么变成这样了。

算了,先忍一忍,等和好之后再骂。

祝颂声讨好道:“别呀,你之前不是讨厌我躺床嘛,我现在不躺了你还不乐意?”

“上去再说吧,先上去。”祝颂声连拖带拽了游以桉几步。

游以桉制住祝颂声的动作,松口道:“别拉了,我自己走。”

她望了眼没收的碗筷,听到祝颂声大声说:“我会洗!我先带你上去,然后我再下来洗。”

“我洗吧,你都做饭了。”

“你洗完会上来吗?不会跑了吧?”

游以桉:“……”

祝颂声叠起几只碗,火速跑去厨房,“你先上去吧,我洗完马上上来。”

游以桉望着那个背影,擦拭干净桌面上的油渍,挽起袖子进了厨房。

祝颂声把剩菜倒进厨余垃圾桶,游以桉捡起没洗的空碗,挤了泵洗洁精刷碗。

屁大点活没什么可以抢着做的空间,祝颂声站原地木了会,“你说有必要在格格屋买洗碗机吗?”

“没有很大必要吧。”游以桉心说,别一副你会在这里住很久的样子。

“好吧。”

陆续用完洗手液,祝颂声一步三回头,怕游以桉没跟着她上来。

打开门,祝颂声庆幸下午把屋子收拾得很干净,她可不想让游以桉踩到玻璃渣。

她做了个欢迎的姿势,邀请游以桉光临沙发,把喜欢的河豚抱枕塞给游以桉,“看电视吗?”

游以桉接过河豚抱枕,“又看动画片?”

“想看什么都行。”祝颂声想了想,“要不我们玩游戏吧,联机玩星露谷怎么样?”

游以桉不咸不淡道:“不想玩。”

祝颂声小声嘀咕真没品,想了想,继续问游以桉,“玩点边缘的你喜欢吗?”

“牙医游戏?”

游以桉脸色变得精彩,尘封的记忆被唤起,这是很难向外人提及的相处细节。

祝颂声学口腔学得很痛苦,晚上回到家就非要折磨她,练习一下到时候怎么给病人看牙能憋住不笑。

练着练着内容逐渐变得很奇怪,再后来装备逐渐齐全,成了项两个人偶尔会玩的情。趣游戏,不过比起当牙医,祝颂声更喜欢演患者。

“太有病了。”游以桉当场拒绝,好奇起来另一件事,“后来你当上牙医了吗?”

“毕业后干了半年,算是当过吧?”

“不想当了?”

“嗯……”祝颂声含含糊糊,拿起遥控器,“没毕业前就不想当了,干了半年已经很不错了。”

“之后呢?你都做了什么?”

“嗯?”祝颂声挑选放点什么声音好,“看综艺怎么样,我现在喜欢很吵的东西。”

“你刚刚说什么?”

游以桉望着屏幕,挑了部台综,“就这个吧。”

选的综艺特别好笑,祝颂声挨着游以桉,把河豚娃娃收回来抱自己怀里,再把自己放到游以桉怀里。

这下舒服了。

慢慢的,祝颂声换了个姿势,躺着枕在游以桉大腿。窗外似乎刮起来大风,她凝神听了会动静,推开窗帘一看,果然下雨了。

下得还挺大,祝颂声走回沙发,开心说,“下雨啦,你不能回去了。”

“你想做吗?”祝颂声半跪在沙发,神秘暧昧的语气仰头看游以桉,“这几年我技术有进步了,要试试吗?”

游以桉瞧着祝颂声的脸,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怎么进步的?”

“练习了下。”

祝颂声说这话时脸上微微泛红,稍显得意,和她许多个噩梦里的样子相差无几。那些梦里,和祝颂声亲吻的对象并不是她。

游以桉眼眸沉沉,“你觉得你这样说我会高兴?”

祝颂声无措地开口,“怎么了吗?”

“怎么练习的?”

恍然间,祝颂声终于反应过来,心虚地移开眼,“你不高兴了……?因为吃醋?”

游以桉的脸早己冷下来了,现在周身泛着冷气压,和刚才的温馨气氛完全隔绝。

“可是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分手了啊,我不能跟别人在一起吗。”

完了。祝颂声刚说完就后悔,又说错话了,一定是因为她今晚状态太紧绷,无法在高压下作出正确的反应。

祝颂声的心跳得很快,明明知道现在应该说点讨饶的话,可她都说了这么多句了,凭什么,凭什么游以桉总是沉默等她的解释。

就因为现在游以桉才是她们关系的上位者吗,凭什么这么对她,讨厌游以桉。

“这对我不公平,我从来没有介意你的过往,你为什么现在要这样对我?”

祝颂声哑着嗓音,“你在我遇到我之前有过初恋,谈过女友,可是我只有你,我和你分手了都不能和别人在一起吗?”

终于是说到这个话题了,游以桉听着祝颂声的言之凿凿,情绪从这会被点燃,一场要下不下的雨在此刻着陆。

尽管烦躁,但心头竟闪过快意,吵架才适合她们俩,事情都没说清楚过在那假和平个什么劲?

“可以啊,你当然可以,这是你的自由,但为什么你现在要来找我,而不是找你在我之后谈的人呢?”

“口口声声叫我前妻姐,我是你前妻姐吗,怎么着也是前前任了吧?”游以桉冷笑一声,“你有几个前妻姐啊,每一个你都这么叫吗?”

“你就是!只有你是,别人都不算。”祝颂声情绪激动起来,喊道:“别人都不是!”

游以桉觉得自己要疯了,一字一字抓起细节,别人?都?

在我之后你到底谈了几个,说啊,你和她或者她们亲过吗,做了吗,发展到哪里了,对,她全部都想知道。

盛怒之下根本问不出口。

游以桉的眼睛里毫无温度,祝颂声握紧了手掌,她静默一会,去拉游以桉的手,“不吵架好不好,我不想吵架。”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说这些事情了,别生气了。”

“你提出来的错误我都会改掉的。”

游以桉打断道:“有什么用呢,都已经发生了,说不说有什么区别?”

祝颂声咬着嘴唇微微发抖,半天没吭声。

再开口,她说:“分开的这几年,如果你谈过恋爱,我不介意的,反正我从来都没有介意过”

“嗯,是我小气了,那能怎么办呢,不合适的话没必要强求在一起的。”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后面的话祝颂声停下了,“你……”

用了很大的决心,胸口起起伏伏,祝颂声哭着说出接下来的话,“你是不是嫌我脏?”

游以桉怔了一秒,随即说:“不是。”

“你不承认就不是了?明明就是。”

祝颂声的眼泪打得游以桉冷静下来,刚才的愤怒稍稍熄灭,她许久没说话。

“你说啊。”

游以桉拿起外套,“我没有这个意思,你让我自己想想吧。”

祝颂声扯住游以桉的外套不放,“可以想,但是为什么要走呢,我在你身边你想不清楚吗?”

游以桉松了力气,祝颂声还真说对了,祝颂声一出现她的脑袋就乱哄哄,确实想不清楚。

“你想来想去的结果肯定是远离我,我知道,其实你根本没想清楚,你比我想得还不清楚,不然你怎么上来的?”

游以桉语气无奈,“那你要我怎么做?”

“留下来,如果我们真正相处后你还是能想清楚,那才叫真的想清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