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同他的提议，先不要将他带入营地，让他留在这里吧。”

安纱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不止没有记忆，连情绪都没有了吗？那你平常都想点什么啊？”

雷亚如实回答：“什么也不想，发呆。”

安纱：“……”

她扭头看向曲溪清，“听起来有点可怜。”

“嗯？小曲你怎么了？”

“也没什么。”曲溪清表情复杂地挠了挠头，“就是觉得有点……在意。”

“我之前为了得到抑制异能退化的药，帮博士端过一个大师的窝点。”

“那几个小孩也是在那时候找到，我带给博士的。”

博士颔首：“是的，我很感激你的帮助。”

“当时我们的约定，是帮我取回我的部分研究资料，我的原意，只是让你阻碍他们的研究，没想到你居然能把他们救出来，甚至杀死了弗兰肯斯坦，这是出乎我预料的结果。”

“不，那是个交易，说帮助也太夸张了。”曲溪清烦躁地挠了挠头，“主要是我正好看见他要把小孩往手术台上拖，都被我撞见了，又不是打不过，怎么可能还让这种变态苟活于世？”

“不过，我也不想让我跟凡人众做交易的事传出去，所以没有搜查得特别仔细……”

她拧起眉头，神色复杂地看向雷亚，“该不会，他当时就在那里，因为我没发现他，才让他走到现在这一步吧？”

“哈！”安纱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胡思乱想什么呢，不要把大师的锅背到自己身上。”

“我当然不会把大师的黑锅背起来。”曲溪清有些蔫巴地被她揉了揉脸，“我只是有点在意。”

雷亚思索了片刻回答：“抱歉，我不记得了。”

“哎。”曲溪清叹了口气。

安纱搓着她的脑袋，安理岔开了话题：“先回去吧？”

“咱们都跑出来了，符中还留在营地求神拜佛呢，再不给他消息，我都怕满天神佛不够他拜。”

“还有林闻风也只是做了应急处理，这种逞强的伤员还得早点把他按到病床上。”

林闻风扯起笑脸：“我觉得我没事，真的，从来没觉得自己状态那么好过。”

安纱有些犹豫：“我也要去吗？”

安理率先回过身：“都到这里了，不去看看吗？”

“有些人……”

她顿了顿，难得坦率地说，“我们都很想你。”

她们吵吵嚷嚷地走出楼层，曲溪清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像科幻作品里走出来的机械改造人站在一片狼藉的楼层中央，看着窗外，发呆。

……

安纱扛着不断散发高热甚至开始搂着她说胡话的林闻风来到联合营地的时候，一眼看见了守在门口的符中。

尽管他面如土色，嘴巴不停地嘀咕着什么，但还是带着仅剩的几名作战员守在了门口。

他身后是扛着菜刀铲子的后勤成员，安纱瞄见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带着眼镜，不张嘴的时候还称得上斯文的男人定定地看着她，露出一个温和释然地微笑。

“啊啊啊——”符中的惨叫打破了温馨的重逢气氛，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我就知道在禁区拜什么神佛都不如拜安纱……你来了你真的来了！”

安理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已经没事了，让一让，这里还有伤员。”

“啊？”符中连忙抬起头，“老林、老林你怎么了，别死啊！”

“还没……”林闻风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梦，发出一串古怪的哼唧。

“麻烦你，再帮忙搬她到医务室。”马妮恢复了往日的从容，笑得温柔，“这孩子看着瘦，但锻炼得浑身都是肌肉，光靠我还搬不动呢。”

“好的。”安纱爽快地答应下来，她眼神瞟了瞟，小声问，“他们……为什么扒着门看我？”

“嗯——”马妮露出为难的神色，无奈地笑了笑，“因为大家都很期待见到你，但真的见到的时候，又有些惊讶。”

“另外，我们已经提前知道你的状态有些特殊，所以大家也不敢贸然打扰你，他们在努力克制呢。”

安纱有些不好意思地睁大了眼睛，小声问：“那我……就这么走过去吗？”

“觉得太冷漠的话……”马妮笑着提议，“对他们笑一笑怎么样？”

“好！”安纱深吸一口气，朝人群转过头。

“哦——”

她听见人群小小的吸气声，停顿了一下，才接着按照计划，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脸。

“嘶——”

他们默契地捧着心口，露出了感动过头的夸张表情。

安纱扛着林闻风落荒而逃。

马妮跟在她身后，笑着跟他们打趣：“真是的，你们要把她吓跑了。”

安纱才把林闻风放到医务室的病床上，外面就传来些许吵闹的响动，像是符中的哭号，还有其他人的说话声。

“啊。”马妮朝窗外看了一眼，松了口气，“太好了，看样子，其他人也回来了。”

安纱也跟着她一块从窗口看出去，她一眼看见人群中的将祈，对他挥了挥手。

将祈似乎有些吃惊，但还是露出了些微笑意，指了指身后的方向，大概是告诉她——为了避免麻烦，李意没有露面。

安纱正要点头，忽然一个毛绒绒的脑袋挡到了将祈前面，他震惊地张大了嘴，不可置信地盯着这边，许久都没回过神。

安纱小声问马妮：“他没事吧？他脑袋上还在流血哎。”

马妮苦笑一声：“应该……不是因为这个。”

几乎一眨眼的功夫，医务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烁阳顶着一张有些呆愣的脸出现在了医务室门口，同手同脚地走进来：“我、我……受伤了，马妮女士。”

他嘴上这么说，眼睛却黏在安纱身上。

马妮对他招招手：“嗯，来这里坐下吧，我看看你的伤口。”

烁阳像是没听见，依然呆呆盯着安纱看。

安纱疑惑地打了声招呼：“呃，你好？”

烁阳瞬间结巴起来：“你你你……”

将祈伸手提起他的衣领，面无表情地把他拖到马妮女士面前坐下，然后把看向安纱的脑袋掰回去，简短地说：“应该只是外伤，看看有没有脑震荡。”

“哎呀，动作温柔点嘛！哎您好！”符中操心地跟进来，还抽空跟安纱打了声招呼，才接着说，“怎么就他受伤了啊？”

“那片迷宫没什么危险。”将祈瞄了他一眼，“他离开迷宫的时候被门槛绊倒，磕到了脑袋。”

符中：“……”

他一拍大腿，“我说什么来着，这就是我不祥的预感！你看看，哎哟，还破相了！”

“没事的。”烁阳声如蚊蚋，“一点小伤而已，不用大惊小怪的。”

他耳朵都在泛红，“我平常没有这么冒失的，只是今天……有点倒霉。”

安纱坐在林闻风病床边，帮忙冲泡药剂，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

将祈拎了张椅子，紧紧挨着身边坐下了。

“等一下！”烁阳唰地站起来，“你是不是靠得太近了！”

将祈充耳不闻，靠着安纱闭上了眼睛。

“嗯？”安纱肩膀一重，扭头看他，“你怎么了？”

“有点累了。”将祈闭着眼睛，“今天用了太多次异能了。”

安纱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辛苦了辛苦了。”

“哦对了，我打算留下吃饭，大厨说……要给我露一手。”

“这样啊。”将祈微微睁开眼，“那我得去指导一下。”

“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第84章 前夜老少咸宜，能让人开心的经典之作……

禁区内资源有限，哪怕说是欢庆，也必须限制物资的使用，不过，即便这场欢宴节俭得有些抠抠搜搜，众人脸上的喜悦也足够掩盖一切瑕疵。

安纱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他们的热情，但她适应得比自己想象中更快。

不过，在人群中迎接众人劈头盖脸的喜爱和尊敬也需要消耗不少能量，安纱很快就在将祈的掩护下，端着一盘美食溜出了食堂。

“这里。”樊天锡压低声音接应他们，对他们招了招手。

曲溪清已经拖了两个箱子过来：“坐这儿吧。”

陆光河推了推眼镜，轻笑一声：“溜出来的时候还不忘带上吃的，该说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吗？”

“李意呢？”曲溪清张望了一下，“现在就我们几个了，她可以露面了，要是不带她，别一个躲在角落里偷偷哭啊。”

几根枝条绕上她的脖子，李意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幽幽地贴着她的后背，举起pad：“谁会哭？”

“啊——”刘愿微微张开了嘴。

“哦，忘了介绍。”曲溪清笑嘻嘻地把刘愿往前推了推，“这位是我们接收的新成员——刘愿，你叫她小刘就好。小刘，愣着干嘛？跟队长打个招呼啊！”

“队长好！”刘愿下意识立正了，“第六基地轮回小队刘愿报道！”

“哦……”安纱憋着笑，“是不是太紧张了？”

“我也觉得。”曲溪清颔首，露出坏心眼的笑容，从背后推了她一把，让她扑进安纱的怀里，“刺激疗法脱敏一下就好了！都是自家队友，可不能像别人一样对着队长大惊小怪啊，你得早点习惯。”

“哎哟！”安纱连忙接住了她。

“啊——”刘愿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队长……”

“嗯嗯。”安纱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好小刘。”

刘愿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好了，别逗她玩了。”将祈无奈摇摇头，把她从安纱怀里拎出去，“慢慢来，不着急。”

几个人习以为常地爬上箱子，坐了下来。

安纱随意坐下了，就坐在众人中间，恍惚间生出一种错觉——他们曾经应该这样一起待过很久。

“说起来……”安纱奇怪地看向他们，“你们怎么会知道这种秘密基地？”

“因为我们刚来的时候名头很响亮啊。”曲溪清偏了偏脑袋，“毕竟我们可是安纱队长带领的轮回小队成员，只要出现在食堂，总是会被人盯着。”

“我是没什么所谓，不过我们副队，表面上是个冷酷面瘫男，实际上很讨厌一直被人盯着，所以总是避开高峰，或者找个没人的地方吃饭。”

曲溪清摸了摸并

不存在的眼泪，同情地说，“哎，简直就像是动画里那种不合群会自己一个人躲在厕所吃便当的可怜孩子。”

将祈面无表情：“不，再怎么说我也不会在厕所吃饭。”

“重点不是厕所。”樊天锡哈哈笑着打圆场，“就是那种氛围。”

“虽然他可能不需要，但我们还是想跟他一起吃饭，所以最开始的时候，我们索性就找了个清净地方一块吃饭。”

“也不用大张旗鼓搭桌椅，随便拖个箱子就行。”

“这样啊。”安纱欣慰地点点头，“看到了大家把他照顾得很好。”

“哪有。”将祈不太服气地往她身边挪了挪，“明明是我一直在照顾他们。”

“你可能忘了这群家伙有多麻烦……”

将祈指了指曲溪清，“这家伙在外面吹牛说‘我们副队敢套第一基地指挥官麻袋’，还怂恿我去干。”

“啊？”安纱早就忘了这些家伙是谁，但不妨碍她好奇地问，“第一基地指挥官是个坏家伙吗？”

刘愿小声说：“不算吧！”

“哎呀，当时我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嘛。”曲溪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后来发现那家伙也还不坏，第一基地也不全都是蠢货。”

“哎不对。”

她反应过来，对着将祈指指点点，“你这家伙怎么若无其事地当面告状啊！”

将祈别开视线：“好过背地里说吧。”

曲溪清若有所思：“那倒也是……”

李意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她的脑袋：“不要那么简单就被他绕进去了！”

“哈哈！”樊天锡笑得后仰，搭着陆光河的肩膀说，“我说什么来着，队长一回来，副队一本正经的样子就装不了多久了……”

陆光河拍开他的手，往边上挪了挪：“当面说他坏话，你胆子也真大。”

“离我远点，血别溅我身上。”

“啊？”樊天锡连忙举起手投降，“我开玩笑的！队长，你不在的时候，咱们副队可是一肩挑起轮回小队的众人，尤其是带着这几个不省心的孩子，那是又当爹又当妈，一把屎一把尿把她们……”

曲溪清抽了抽嘴角：“有点夸张了吧？”

“再说了，副队又当爹又当妈的话，你又是什么？”

“我？”樊天锡嬉皮笑脸，“我可当不了爹妈，我是隔壁不靠谱的樊叔叔。”

“哦对了，说起这个，队长，你要为我正名啊！你看我这件衬衫！”

他原地转了一圈展示给安纱看他身上黑金相间的花衬衫，“怎么样？不难看吧？他们非说我的品味很差！”

“嗯——”盯着他期待的视线，安纱努力措辞，“这个嘛……我觉得，很有威慑力！”

樊天锡愣住了：“威慑力？”

“看起来就像那种黑黄相间的毒蛇！”安纱尽力夸他，“很厉害！”

樊天锡：“……”

“哈哈哈！”曲溪清搂着刘愿肆无忌惮地笑起来，“还不如我们说的呢！开心吗毒蛇？”

“滚滚滚！”樊天锡气急败坏，和她吵吵嚷嚷地拌起嘴来。

“真是吵闹。”李意举起pad，“要是回到这些家伙身边，你可没什么清净日子过了。”

“不是挺好的吗？”安纱笑起来，撑着脑袋，“本来我还担心，失去记忆以后再见大家会很别扭……我还担心他们会看着我露出很悲伤的表情，但大家比我想象中开朗多了，也算是让我松了口气。”

“我们一向乐观。”樊天锡挑眉，“阳光开朗是我们的标签，对吧，副队？”

“啊？”将祈猝不及防被点名。

“笑一个啊。”樊天锡不怀好意地搭着他的肩膀，“好不容易重逢，给队长来个阳光明媚的笑容怎么样？”

将祈：“……”

“没那么难，放弃耍帅就好了。”樊天锡给曲溪清使了个眼色，“来，搭把手，让他把嘴角扬起来！”

“你们……”将祈试图躲开他们的手，“松开！”

“别闹了！”

安纱坐在箱子上轻轻晃腿，笑得前仰后合。

……

入夜，众人都入睡之后。

曲溪清悄无声息地走出了联合营地。

“喂，干什么去。”

头顶传来声音，曲溪清警觉地回头，有些诧异：“啊，是你啊，吓我一跳。”

“怎么回事啊。”坐在屋顶的徐赢露出笑意，“就这么待不住？回来有没有半天，安纱都还在这呢，你就又要往外跑了？干什么去啊？”

曲溪清也没瞒着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高楼：“去那里。”

徐赢从高处跳了下来，若有所思地瞄了高楼一眼：“去看那个改造人？”

“嗯。”曲溪清思索片刻，问他，“你要一起来吗？”

徐赢有些意外，思索片刻后答应下来：“行啊，走吧。”

曲溪清迈开脚步：“李意帮我搜集了跟他有关的资料。”

“和她推测的一样，大师打算在这里抛弃人体凡胎，成为依托于网络的数字生命，那他必然会把凡人众的所有数据带进来。”

“李意悄悄上去过了，她接入了凡人众的数据库，从里面找到了雷亚的资料。”

徐赢侧目看她：“我听说了，你很在意那家伙。是因为你觉得自己没能救他，才让他变成现在这样的？”

曲溪清垂下眼：“有一个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的消息，他不完全是个孩子，数据库里有他的记载时，他是十六岁。”

“这期间大概过来两三年，也就是他现在大概是十八九岁，跟烁阳差不多的年纪，至少成年了。”

“虽然也并不会让人觉得好受多少。”

她抬起头，“还有，他是‘弗兰肯斯坦’仅剩的杰作。”

“那家伙被我杀死之后，机械派的人体改造工程几乎停滞，曾经改造成功的个例，在记录里也陆续因为排异反应、心理疾病等各种意外死亡了，只剩下雷亚。”

“他的最后一次改造手术触及了脑部神经，意外让他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和情感，反而让他成为了最能适应那副躯体的载体。”

曲溪清耸了耸肩，“也是因为弗兰肯斯坦死了，改造人的研究停滞不前，大师才不得不开始研究放弃载体的数字生命意识上传。”

徐赢看着她：“所以，雷亚的事不是你的错。”

“在你杀死弗兰肯斯坦之前，他就已经被变成了这样。哪怕那时候你发现了他，也无法改变他的命运。”

“我知道。”曲溪清站在那栋大楼前，“李意也是为了让我明白这一点，才把那些资料摆在了我面前。”

“但很奇怪，哪怕知道这一切不是我造成的，我也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不奇怪。”徐赢笑了一声，“因为我们有良心啊。”

“有良心的人看到雷亚这样的孩子，是不会有‘完美的兵器’、‘诡异的天敌’之类的念头冒出来的，只会觉得惋惜。”

“人类天生排斥会把同类生命当成玩具的‘大人物’，无论他包装了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微微侧目，“所以，你只是来看看他？”

“资料上写，他不需要进食。”曲溪清耸了耸肩，“所以，我原本想给他带些吃的，也没什么必要。”

她举起手里的笔记本电脑，“我让李意帮我找了个还能用的电脑出来，至少能让他看看动画片解闷。”

徐赢愣了一下，然后笑出了声：“是吗？下了什么片子？”

“本来嘛，我是想着要不要给他下点赛博朋克机甲相关的。”曲溪清撇了撇嘴，“但又怕反而刺激到他。”

“所以……我最后还是选择了老少咸宜，能让人开心的经典之作。”

她挑眉，“猫和老鼠。”

“走吧，陪他看两集，看看他感不感兴趣。”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很感兴趣。”徐赢双手插兜，笑着跟上去，“哎，回头给我复制一份，我每天睡前看两集放松放松。”

第85章 门我从来不跟讨厌的人开玩笑。……

联合营地没有因为大师暂时的败逃掉以轻心，依然有条不紊地按照计划，缓步缩小了对诡异的包围圈。

不过，因为安纱的出现，联合营地中的气氛很是高涨了一阵，连带着推进进度都变快了不少。

安纱这会儿站在楼上，已经能看见对面的家和小区了。

她避开了人群，一个人站在这里，往外面看去。

身后没有任何响动，但是她开口说：“李意，你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李意挪动枝条，出现在她身后，“最近你对禁区的掌控力好像更强了，无论我从哪里出现都逃不过你的感知。”

“嘿嘿。”安纱没有否认，伸出手掌，虚虚握住大楼和家和小区中间的未探索区域，轻声说，“快要找到了。”

“说起来，最近我好像很久没有打开那个农场APP了。”

李意和她并肩站着：“你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已经不用我做指引了，曾经的那些异植，只要你一个念头，也都能重新为你所用，不用那么麻烦地重新种一遍走个流程。”

“不过……我跟小曲觉得，做这个还挺有意思的，所以我们俩闲着的时候还在更新，虽说种植系统派不上什么用场了，但我们可以给你做一本异植图鉴。”

她狭促地对她挤了挤眼，“免得你新欢太多，到时候都忘了旧植的名字和作用。”

“怎么会呢。”安纱撑着脑袋，“我那么喜欢大家。”

她挨过去，摸了摸李意的脑袋，“尤其是我们李意——”

李意嫌弃地把她的脑袋往边上推了推：“哪里学来的油嘴滑舌这一套。”

“嘿嘿。”安纱傻笑了两声。

李意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她：“我感觉到，你的力量已经恢复了，不，或许比起以前，现在要更强大。”

“所以……你打算去取回记忆了吗？”

“再等一等吧。”安纱伸了个懒腰，“都到这里了，就等我们把眼前的危机解决，再去捡回曾经的记忆好了。”

“嗯。”李意没有异议，她在pad上敲敲打打，最终还是下定决心举起来问，“你做好准备了吗？”

“我没有在营地露面，但我也看到了，许多人虽然看见你的时候摆出一张喜出望外的傻脸，但他们……似乎都已经做好了死在最终决战的准备。”

“啊？”安纱吃惊地回头，“什么？我可没打算让他们死啊。”

“但他们是这么觉得的。”李意耸了耸肩，“尤其是见到你之后，他们就好像有了希望。”

“人类真奇怪对吧？如果解决那扇门以后，就能拥有快乐的he大结局，正常来说应该想着怎么贪生怕死活过那一战，但他们……却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人类？”安纱表情古怪，“你在和柳树共生之前，也经常这样措辞吗？”

李意愣了一下，她思索片刻，诚实地摇了摇头：“不。”

“真要说起来，会把‘人类’挂在嘴边的，也只有曲溪清那种中二病。”

“小曲啊。”安纱忍不住笑起来，然后慢慢收敛，“我最近，有时候看着他们吵闹，也会觉得……我和他们不一样。”

她仰起头，看向遮蔽天日的巨型藤蔓植物，“你应该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也没什么不一样。”李意收回目光，“至少我还是打心底里觉得自己是人。”

她面无表情地说，“如果有人敢说什么，我就吊死他。”

安纱低笑两声，为难地摸了摸后颈：“大家好像都很有干劲，但其实应该很快就会结束的，这样会不会让他们有些失望啊？”

“赢了就好了吧。”李意撇了撇嘴，“他们都要躺赢了，总不能因为没有参与感有什么意见吧？”

“不然我装成诡异抽他们几十下给他们一点危机感？”

安纱摸着下巴认真考虑：“几十下是不是太多了，他们能不能抗住啊……”

李意抽了抽嘴角：“你还真的在考虑啊？”

“嘿嘿。”安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忽然，她扭头看向那片空地。

李意忙问：“怎么了？”

安纱微微眯起眼，居高临下地看过去：“……大概是，找到了。”

她已经看见一支小队飞快回营报告消息，李意也跟着看过去：“你打算怎么做？”

安纱抬步踩上了楼顶边缘：“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还是尽早处理吧。”

“拜托你跟其他人说不要靠近，等我的消息。”

“喂——”李意举着pad无声抗议，但安纱已经踏出了栏杆。

不需要李意通知，地面的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什么。

尘封四年，以守护者姿态封印着A城所有诡异的【神明之锁】颤动，连带着地面都震颤起来。

翠绿的藤蔓在空中搭起阶梯，笼罩城市顶端的绿色缓缓散去，这座旧城终于重见天日。

“轰”一声，藤蔓绞碎碍事的建筑，将藏在内里的门显露在众人眼前。

一直待在高楼里看猫和老鼠的雷亚似有所觉，他站在玻璃破碎的高楼前，最后回望一眼，随手拿起一块显示屏，朝门纵身一跃。

显示屏上再次出现了大师的脸，他开口：“先等等她吧。”

【神明之锁】收缩，只将他们几个，和那扇门层层包裹。

“你来了。”安纱跟大师打了声招呼，“李意说她可以像查杀病毒那样消灭你，但我想，还是让你看看最后的结局。”

“最后的一战，比我想象中更安静。”大师闭上眼，“那些诡异应该都躲在门后吧？”

“它们觉得我们没有关掉这扇门的本事，所以索性把门放出来，等我们无计可施以后再登场嘲弄我们的无能。”

“现在，安纱，你该让我看看，你究竟打算怎么关上那扇门了吧？”

“嘿嘿。”安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其实说到底，我也没有关上这扇门的办法。”

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大师沉默许久后说：“……你在跟我开玩笑？”

“没有啊。”安纱微微睁大眼，“我从来不跟讨厌的人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