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秦暮修一歪身子,倒在了地上。
虽然身体失去了控制,但秦暮修的意识目前还是清醒的。
“这是迷药,吸一口睡三天那种。”秦暮修十分淡定地和宋远慰解释道。
“……让你别来你非要来,现在倒好,完完整整地被迷晕,醒过来也不知道身上零件还全不全。”宋远慰骂骂咧咧地训了秦暮修一顿。
被骂的秦某人十分坦然地挨了宋远慰这一顿训。
“你是在担心我吗?”秦暮修莫名其妙地问了句。
“……”宋远慰在心里默默给他比了个中指。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要是你真缺了什么零件,我特么也得跟着一起疼。”宋远慰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总之看见秦暮修这幅满不在乎的样子,宋远慰心里就一股无名火。
“放心吧,不会少零件,顶多被打两下。”秦暮修坦然安慰,
“所以你认为打两下就不会疼了是不是?”宋远慰都快被秦暮修这诡异的逻辑干无语了。
“会疼,但你没听他说……走左边吗?我要是拒绝,他估计当场就能给我迷晕。”
闻言,宋远慰像是想到什么,脑子里灵光一闪,“你早知道那面罩有问题是不是?”
秦暮修沉默着没说话,算是默认。
“你还知道什么?别告诉我这也是你做梦梦见的。”宋远慰心里莫名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那就不巧,我还真打算说是做梦梦见的。”
“……”
这下,宋远慰彻底沉默了。
脸上的防毒面罩似乎还在源源不断地散发着那股刺鼻的味道,秦暮修的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宋远慰能从他的身体上感受到他正被人抬着走,但他再喊秦暮修的名字却没得到回答。
看来是被毒晕过去了……
怎么会是这样?
秦暮修到底想干什么?
为什么明知道这两人有问题还是跟了过来?
宋远慰百思不得其解,更不理解蝰蛇和陈安要把秦暮修迷晕了带去哪里。
这里的一切都透露着一股诡异感。
正想着,宋远慰却察觉到自己的身子猛地坠了一下,熟悉的失重感瞬间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
下一秒,宋远慰两眼一黑,意识昏沉下去。
这场景他可太熟悉了,每次被拽进秦暮修的梦里都是这种感觉。
本以为一睁眼又会看见秦暮修在逃命,但这次却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睁开眼,是正在漏水的天花板,和墙体分离的墙皮上生了霉斑,灰扑扑一层从漏水的地方蔓延开来。
“醒了?”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秦暮修缓缓转过头去,看见一双金黄色的眼睛。
眼前的人自然是蝰蛇,但他现在还是小小一个,看起来也就八九岁的样子。
蝰蛇身上穿着一件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卫衣,衣角和袖口处已经被磨得烂掉了,掉出的丝线挂在袖口,黑漆漆的。
“你、还好吗?”蝰蛇有些结巴,嗓子也是干涩的,好像很久没喝水了。
宋远慰感受到秦暮修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却没有回答蝰蛇的问题。
他只缓缓把自己缩成一团,然后不断的在脑海里问着同一个问题,“你还在吗?”
宋远慰这才想起来,这段应该是上次秦暮修从秦家逃走之后的记忆。
他问的应该也是之前那个系统。
但秦暮修的问题没有得到任何回答,那个系统似乎失联了。
没得到回答,秦暮修就一遍遍地问,似乎非要把系统叫出来才算。
蝰蛇和他说了好几句话,他都没有理会,整个人缩成一团好像这样就能和外界彻底隔绝开来,不受到任何打扰。
蝰蛇眨巴着眼睛看了秦暮修两眼,终于深深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房间。
小小的秦暮修对蝰蛇的离开毫无知觉,他依旧在不知疲倦地问着,你还在吗?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说话?
他的声音带了些哭腔,干瘦的身体缩成一团,骨头硌着肉,倒是让宋远慰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
本想开口安慰两句的,但宋远慰知道,在他的梦里,自己没法说话。
不知道过去多久,秦暮修终于喊累了,不再说话。
他静静地躲在角落,一双眼睛无神地看向房间的某个角落,像个被人丢弃的老旧机器。
房门被打开一条小缝,蝰蛇探出脑袋看了眼坐在床上的人,见秦暮修依旧没有想要和他说话的意思,于是也不进去打扰,只放了碗白粥在房门边的桌子上。
房间很小很逼仄,基本开了门就是床,因此桌子就放在床尾,看起来就是蝰蛇平衡四吃饭的地方。
“哥哥……他是谁?”一道稚嫩的声音从门后传来,随后宋远慰就看见门缝里又挤进来一颗脑袋。
“安安,等会儿跟你说,现在先别打扰哥哥。”蝰蛇说完,转身把门带上了。
房间重新陷入安静,秦暮修就这么抱着自己的腿坐在角落里,后颈处被挖去一半的腺体牵扯着神经,疼得已经有些麻木了。
伤口似乎被蝰蛇简单处理过,绑了绷带,没再流血了。
“好疼,”秦暮修说,“好疼啊,你能听见吗?”
没有得到任何回答,但秦暮修依旧在自言自语,“上次你讲的笑话我还记得,但是已经不是那么好笑了,你能再讲一个吗?”
“对了,我逃出来了吗?算是逃出来了吧……”
“那个人是你派过来救我的吗?他看起来像个好人。”
“你什么时候回来?万一我睡着了没发现你回来,可以喊我一声吗?我会马上醒过来的,我发誓。”
“是不是我害得你没法说话了?上次我听见你的声音有些颤抖,你是不是受到惩罚了?”
秦暮修的话一句接一句往外蹦,宋远慰听着,心尖泛起一股淡淡的苦涩。
他是在和那个系统说话吗?
怪可怜的。
那个系统又去哪里了?难不成是帮秦暮修逃跑,受到惩罚了?
秦暮修一直在自言自语,宋远慰没法说话,只能默默听着,听了一晚上。
天擦亮的时候,宋远慰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踹门的声音。
破旧的房间没有任何隔音可言,秦暮修本来已经有些累了,打算睡一会儿,但眼睛刚闭上就被踹门声惊醒。
“爸?您怎么回来了?”房门外传来蝰蛇的声音,他似乎有些紧张。
“老子回来还要和你说?小兔崽子还管起我来了?那个小畜生呢?”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怒气,或许是喉咙里卡了痰的原因,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种说莫名的恶心感。
或许是看见了他口中的那个‘小兔崽子’,男人这才有些不屑地说道:“给我把他看好了,将来能卖大价钱呢,哈哈……”
笑了两声,那男人才抬腿,朝着房间走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推开房门。
“爸!”蝰蛇惊呼一声,挡在了房门口,“昨天……昨天晚上下了雨,房间里都湿透了,还没来得及收拾……”
撒谎让蝰蛇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心虚。
“妈的,老子和你说了多少遍?下雨了就去上面把雨棚拉起来,你他妈的找打是不是?”
闻言,秦暮修眼神暗了暗,拖着有些麻木的身子缓缓站了起来,快速环视周围一圈。
窗子是封死的,出不去,房间里除了一张床和床尾的桌子,再也没有别的家具了。
好在床是用木架子和砖头搭起来的,下面刚好要够藏一个人的。
他忙翻下床去,顺手拉了拉被他坐得有些褶皱的被子,钻进了漆黑带着异味的床底。
门外的争吵还在继续,那人似乎打了蝰蛇几下,巴掌落在脸上,清脆的巴掌声伴随着小孩子尖锐的哭声隔着门板传来,听得人心悸。
突然间,秦暮修像是想到什么,猛地从床下探出身去。
“回来!”宋远慰惊呼一声,即使知道此时秦暮修听不见自己的话,但他还是扯着嗓子喊了声。
秦暮修当然没听见,他撑着身子,快速将蝰蛇放在床尾那碗凉掉的粥揣进怀里。
宋远慰看着他的动作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外面的男人扇完巴掌,已经转身要推门进来。
千钧一发之际,秦暮修迅速缩回了床底。
房门恰好在此时被打开。
冷掉的粥随着秦暮修的动作撒了他一身。
地面不太平整,眼看那清粥就要淌出去,秦暮修忙伸手拦了一下。
那个距离,只差一点就会被外面的人看见。
身上的伤口因为他的动作被重新扯开,撕裂的痛不比刚受伤时来得轻。
秦暮修只能咬紧自己的唇瓣,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响。
“妈的,敢骗老子,这不是没湿吗?你这小杂种胆子越来越大了是不是?”
男人看了眼空荡荡的房间,瞬间怒了。
蝰蛇心虚地护着陈安眼睛止不住往房间里瞟。
没发现秦暮修的身影,蝰蛇惊了一下,快速巡视房间一圈,他个子不高,自然很快就发现了藏在床底的秦暮修。
视线相接,仅仅一秒,蝰蛇就快速移开了,“我……晚上太冷了,我和安安拿了一床被子盖……我怕您生气,才撒了谎……”
蝰蛇结结巴巴地解释着,试图转移男人的注意力。
男人显然没有注意到藏在床底的人,只是愤怒地搡了蝰蛇几下,“你敢盖老子的被子?你和你旁边那个小贱种生来就是畜生命,你他妈也配?”
“要不是你们俩还有点用,老子早把你们卖了!再让我发现一次,我就把这个小畜生卖去给人玩,虽然是个Alpha,但也不缺好这口的人,知道了吗?”
男人唾沫横飞地骂着,蝰蛇只默默把小小的陈安护在身后,抬手捂住了他的耳朵,沉默不语。
秦暮修缩在阴暗的床底,眸光沉沉地看着站在灯光下脸色苍白的蝰蛇和他护在怀里的陈安。
男人把两个孩子从头到脚骂了一遍,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尽了,这才啐了两口唾沫,朝蝰蛇挥了挥手。
“滚滚滚!妈的看见你们就觉得晦气!”
男人说完,也不管两人还站在门边,只用力把门摔上。
蝰蛇带着陈安忙往后退了一步,这才没来让他被门砸到。
男人拖着臃肿肥胖的身躯走到床边,甩了鞋子就往床上一躺。
他似乎喝了酒,浑身都散发着一股酸臭的酒味。
木质的床板不堪重负,被男人压得弯了下来,眼看就要压到秦暮修身上,但秦暮修不敢动。
他大气都不敢喘,尽力维持着自己最初的动作,可被手臂挡住的清粥慢慢聚成一团,隐约有从旁边流出去的趋势。
秦暮修没办法,只能尝试着缓缓挪动自己的手臂,去挡住那些即将流出去的东西。
床上的人似乎已经睡熟了,鼾声带得床板都在震。
秦暮修忍着疼,终于敢稍微将身上的肌肉放松了些。
上面的人似乎翻了个身,床板咯吱咯吱响了几下,震落的灰尘又或者是老鼠的粪便掉了下来,砸在秦暮修身上。
他这才敢借着床板的声响掩盖,缓缓松了口气。
一口气还没松到底,秦暮修的头顶就响起一道沙哑粗重的声音。
“原来……躲在这啊?”
与此同时,秦暮修的脑海里响起一道他无比熟悉的机械又冰冷电子音。
“检测到宿主行为异常,与剧情脱轨,正在纠正中……”
秦暮修猛地抬头,男人那张沟壑丛生的脸上带着阴沉的笑意,他的眼球里充满了红血丝,鼻腔中呼出的气息沉重又压抑,脸上的横肉耷拉下来,一笑便堆在一起。
“抓到了……”
第47章 第 47 章 那人手伸过来的时候……
那人手伸过来的时候, 秦暮修下意识闭紧了双眼。
眼前一黑,那股熟悉的失重感再次传来,像是把宋远慰扔进龙卷风里, 撕扯旋转, 最终被狠狠抛在地下, 摔得宋远慰眼冒金星。
再睁眼,宋远慰发现他还是在秦暮修的梦里。
秦暮修没能逃走,他被抓了起来,身上绑着粗麻绳,扔在客厅的角落。
在秦暮修身边,还缩着两个同样被绑了绳子的脏小孩。
其中一个自然是蝰蛇, 但他已经被打得浑身是血, 被陈安抱在怀里。
见秦暮修醒过来, 陈安还十分警惕地抱着蝰蛇往后退了退, 小声啜泣着。
秦暮修刚要开口, 房门就被踹开。
男人那张令人胆寒的脸出现在门口, 一双下沉的三角眼有些油腻地往秦暮修身上一瞟, 随后抬脚走了进来。
他在秦暮修面前蹲下, 伸出被烟熏黄的手指, 捏着秦暮修的下巴左右端详着他那张脸。
“没想到,你也是个怪物……这贱种还真是喜欢捡些怪物回来, 不过正好, 你和旁边那个一起, 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男人轻笑一声, 顺手在秦暮修脸上狠狠拍了几下,把秦暮修的脸都拍得偏向一旁。
秦暮修转头,恶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 然后趁他不备,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在那人脸上。
男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森冷的寒意渐渐爬上眼底,他嘴角抽了抽,甚至顾不得擦去脸上的唾沫,抬手就要揍人。
但不知想到什么,那人抬起的手又缓缓放了下去。
他抬手抹掉自己脸上的口水,用一种看畜生的眼神看了秦暮修一眼,“小兔崽子,要不是为了买个好价钱,老子今天一定打死你。”
说完,他还不甘心似得,朝着秦暮修脸上拍了几下,起身时又踹了秦暮修两下才罢休。
缩在角落里的陈安全程抱着蝰蛇的脑袋,大气都不敢喘。
但男人站起身来的时候还是发现了躲在角落里的两人。
仅仅一个眼神,就让陈安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宋远慰能感受到陈安很害怕这个男人,眼泪在陈安眼眶里打着转,但始终没有流下来。
好在男人并没有想要对陈安做什么,只瞪了他一眼,确认绑在他身上的绳子是结实的便转身离开了。
房门被关上,隔绝了大部分光源,只有小小几缕从门缝里漏了进来。
人走了,陈安才开始哭,声音不大,呜呜咽咽地,哭累了就歪着脑袋靠在蝰蛇身上,一双眼睛警惕地盯着秦暮修。
似乎是被看得烦了,秦暮修有些烦躁地瞪了陈安一眼,吓得陈安忙收回了视线,但仍眨巴着眼睛时不时瞥他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但秦暮修现在很烦,根本不想理会这个小孩子。
秦暮修当然烦了,从醒过来开始他就在呼唤自己的系统,一遍遍地喊,但没得到任何回应。
明明被抓住之前还听见它的声音了……怎么现在又不见了?
得不到回应,秦暮修就变得越来越急躁,气得眼睛都红了。
宋远慰听着他的声音,突然觉得秦暮修好像很依赖那个系统。
不过想想也是,在秦家的时候,除了那个系统,好像没人能和秦暮修说话,秦暮修也不像是那种会和别人搭话的人。
不过,那系统怎么又不见了,难不成是业务繁忙,把这边给忘了?
正想着,一道稚嫩的声音从秦暮修身旁传来,“你也是怪物吗?哥哥说你也是怪物,我们会被卖掉的……”
闻言,秦暮修这才转头朝着陈安看去,“你说什么?”
同为Alpha,秦暮修的年纪和气场都比陈安强了不少,虽然秦暮修也还是小孩,但放冷了声音说话的时候压迫感还是很强的。
陈安被问得一哆嗦,但还是大着胆子回了话:“哥哥能看见怪物,我是怪物,你也是,但我看你不像。”
宋远慰盯着眼前这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孩,心里止不住感慨,原来话痨小时候就是话痨啊……
“我是不是怪物关你什么事?”秦暮修很长时间没有和人正常说过话了,因此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加上语气冷冰冰的,本来一句正常的询问,被他说得像是威胁。
陈安抿了抿唇,有些紧张地看了眼秦暮修的脸,然后才慢吞吞地回答道:“你的价格比我高,一来就有人看上,我已经在这两年了,从没人看上我。”
两年……
宋远慰看了眼面前的陈安,他的手脚上都还残留着被麻绳捆出来的淤青,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躺在他怀里的蝰蛇更是。
想想也知道是谁做的,宋远慰不禁在心里骂了两句,打孩子的狗东西算什么人?简直畜生。
“他说要买你的话就得连着我一起买走,和对方讲了好半天那人才同意,哥哥不想我被卖掉,就和他打了一架。”
没得到回应,陈安也依旧在自顾自地说着,“我们要被卖去哪里?你知道吗?我们会死吗?我还不想离开哥哥。”
秦暮修就这么听着他不知疲倦地从白天絮叨到晚上。
直到蝰蛇从他怀里醒过来,陈安才停止了对秦暮修的骚扰。
蝰蛇伤得比他们重很多,但他已经对此见怪不怪了,反正这样的殴打每天都会上演几次。
倒是秦暮修……
“对不起。”蝰蛇说,“我当时看你晕倒在大街上,怕你会死掉才把你带回来,我没有想到你也是。”
蝰蛇没说秦暮修也是什么,但他眼底的愧疚和歉意像一根细细的针,在秦暮修心底浅浅扎了一下。
秦暮修顿了顿才有些僵硬地回了句:“我没怪你。”
隔了几秒,秦暮修又问,“他想把我卖去哪里?”
蝰蛇掀起眼皮看了秦暮修一眼,金黄色的瞳孔似乎闪烁几下,随后又愧疚地低下头去。
“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最初的异化体其实也是和我么一样的人类,但那场突如其来的病毒改变了他们的身体构造。”
“最后一场战争过后,联邦和一些民间组织也发现了这一点,很多异化体虽然死在战场上,但他们身上的细胞组织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这就意味着,只要加以培养,异化体很有可能……死而复生。”
“因此,联邦当时组织了一批顶尖科学教和实验人员悄悄前往277星开展了一次大规模实验,但有了之前被暴露的教训,这次的实验除了联邦高层军官和实验员,几乎没人知道。”
闻言,秦暮修有些疑惑地抬头看了眼蝰蛇,“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别急,马上就会说到。”
蝰蛇说,当年联邦试图破解异化体细胞组织不死的秘密,想看看是不是可以借此来增强军队实力,抵抗外敌。
实验的内容蝰蛇不得而知,只大概知道他们试图让异化体和omega进行结合,然后生产出一批不会死的人类,用作战争机器。
在联邦的推进下,初代胚胎很快产生,实验进行得异常顺利,胚胎植入之后很快就有了结果。
生下来的孩子不仅十分健康,还拥有十分强大的生命力,联邦开始着重培养这一群小孩。
但因为他们长得和普通孩子无异,很难通过外貌分辨,所以他们制造出了一批可以精准识别异化体孩子的人。
这群人都拥有一个共同点——他们的瞳孔呈金黄色。
“可……你还是没说我会被卖去哪里。”秦暮修眨巴着眼睛,十分认真地问道。
宋远慰对这段联邦秘闻听得正起劲,被秦暮修这么一打断,顿时有些无奈,这孩子小时候怎么这么心急?
“别急,马上就会说了。”蝰蛇慢慢道。
却不想,实验室的一个实验人员竟然爱上了其中一个异化体,
用于生育的异化体被联邦严格管制起来,那个实验人员为了救出自己的爱人,甚至不惜制造混乱。
那场混乱来得太过突然,联邦反应慢了些,导致不少异种和拥有黄金瞳的孩子逃了出去,也包括那对恋人。
那个实验人员对277星很熟悉,几次躲过侦查,甚至集结了一批逃出来的孩子,悄悄回了首都星。
而那些被他召集起来的孩子一回到首都星就被那人分散着藏了起来,只留了一个能辨别异化体的黄金瞳带在身边。
联邦本想把他抓回去的,但又害怕事情败露,于是只能找到他试图和他谈条件。
一开始,那个实验人员还很坚定的站在自己爱人这边,但重重利益诱惑下,他动摇了。
被他带出来那只异化体身上当时还带着几个胚胎,一些民间组织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一拥而上都想在联邦之前夺得那只异化体体内的胚胎。
两人因此开始亡命天涯,但他们出不去首都星,只能在城里和那些人周旋。
渐渐地,那实验人员扛不住压力,开始向联邦妥协。
这件事被他爱人知道了,那异化体一怒之下带着黄金瞳离开了两人的庇护所。
才刚离开家,那异化体就被几个不知名的民间组织联手抓捕。
但跟在他身边那个黄金瞳不见踪影。
“所以,你就是那个黄金瞳?”秦暮修问。
“我不是,那是我的父亲。”蝰蛇摇头道。
“刚刚那个男人?”
“当然不是了……”说到这里,蝰蛇眼睛里迸发出浓烈的恨意,“我和爸爸走散了,一不小心被他抓住关在这里。”
“所以,他知道你的身份,还利用你去抓异种,想要拿来卖钱?”秦暮修问。
蝰蛇淡淡点了点头。
当年那些被藏起来的异种们死的死,藏的藏,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联邦一直没有对他们进行追捕。
那些孩子大多还不会说话,并且智商也不高,就这么放任他们在外面,估计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相反,那个被民间组织带走的异化体成了联邦主要追踪的对象。
事情过去这么久,剩下的,蝰蛇的父亲也不太清楚了,但这些事情,蝰蛇的父亲一再强调让他务必要记得。
后来蝰蛇和自己的父亲走散,不小心被这个恶心的男人抓到,虽然他只是个Beta,但蝰蛇还是打不过他。
没办法,蝰蛇总是吃不饱,没什么力气,哪怕是个Alpha也只能被他关在这里。
“所以他是怎么知道你能分辨异种的?”秦暮修问。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之前是首都星什么有钱人家里的下人,因为得罪了主子被撵了出来。”
“这么说来他很有可能是从主人家里听说的。”
“我猜也是这样,他不仅知道我能分辨异种,还能找到人来买异种,估计不是普通人吧。”
闻言,秦暮修沉默一瞬,随后才问蝰蛇:“你帮他卖出去几个了?”
蝰蛇摇头,“没卖过,就捡了安安一个回来,但买家一直没看上安安,那个男人就一直在和他们讲价。”
“那他们怎么会看得上我?”秦暮修又问,蝰蛇还是摇头。
这下,三人都沉默了,谁也没再说话。
宋远慰默默听着几个小孩的对话,心里挺不是滋味。
这些剧情,在原著里倒是没怎么说,但结合蝰蛇的话,宋远慰倒是隐约猜出,绑了那个带着胚胎的异化体的人里,估计就有秦暮修的父亲秦开正的参与。
原文里说秦开正后来之所以能够彻底掌权秦家和江家就是因为拿到了联邦关于抑制剂生产制造的权限。
算算时间,差不多能和秦暮修出生的日期对上,并且秦暮修的眼睛也会变红……
只不过,秦开正掌握的应该不止这些,宋远慰又想起那些有问题的抑制剂,说不定就是从秦暮修身上研究出什么来了。
可如果抑制剂有问题,为什么联邦还要让他继续生产呢?
为什么原文里对这些事情都没有解释呢?
所有线索纠缠在一起,像是一团打了死结的毛线团,萦绕在宋远慰心头,解不开也挥散不掉。
安静了几分钟,宋远慰还没能理出个头绪来,秦暮修又在脑袋里喊那个系统,喊了几声,竟然真让他喊答应了。
“宿主。”那道冰冷机械的声音响起,不带任何情绪。
但秦暮修却差点因为这句回应高兴得蹦起来,因为和他共感,宋远慰甚至能感受到秦暮修浑身的血液都在听见那一声回答的时候沸腾起来了。
看来这孩子是真的喜欢这个系统。
“你终于肯理我了,你去哪了?为什么不和我说话了?你知不知道……”
秦暮修似乎憋了一肚子话想要和那个系统说,但那系统却冷冰冰地打断他。
“宿主,我无法理解您当前的指令,清不要和系统讨论与剧情无关的事情。”
被拒绝了,秦暮修也不气馁,依旧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他说自己身上很痛,说他被按个男人抓住的时候简直吓死了,说这里好冷,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说个不停。
好像只要他一直说,系统就不会莫名其妙消失一样。
他像是一个祈求得到父母关心的孩子,使劲浑身力气,想要从系统哪里分得一点可怜的关注,但无论他说再多,系统都没有回应,只在秦暮修问他是不是走了的时候,回复一句我在,宿主。
只要听见这句,秦暮修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一直讲,讲得蝰蛇和陈安都睡着了,讲得宋远慰都听得厌烦了,他也没停下。
说了好久好久,直到夜深人静,秦暮修才怯怯问了句:“你不是说,我可以从那里逃走的吗?为什么……”
他的声音很小很小,和之前噼里啪啦讲了一大堆的声音比起来这句话简直轻得像是一根针落在地上,不仔细听根本发现不了。
但,这句话,他得到了回答。
“宿主作为本书重要角色,绝对不可以逃离剧情,一旦发现逃离,系统将立即进行纠正。”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远慰总觉得这句话系统说得比之前那些还要机械,还要冰冷,像是一把冰刀狠狠插进了秦暮修心里。
听到这话的瞬间,宋远慰能感受到秦暮修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掌牢牢攥住,密密麻麻的痛不断袭来,一下下砸得秦暮修头晕眼花。
“可……可你之前不是说,我可以试试……万一,万一呢……”秦暮修像是急着要求证什么,但他越是着急,就越是连话都说不明白。
“宿主,再次提醒,您无法逃离既定剧情,您终将按照剧情安排走向死亡,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您必须经历的,不要试图挑战或者改变剧情,您和我都会受到惩罚,请接收您注定的宿命。”
那道电子音说了好长好长一段话,,秦暮修听着,垂在身侧的拳头仅仅攥起,指甲陷入肉里,渗出死死血迹。
他憋红了双眼,几次张了张嘴,喉头却泛起阵阵苦涩让他没办法开口。
“可你说过,只要我想……”
“警告、警告、请宿主不要继续产生逃离的想法,否则系统将自动进行纠正!”那系统的声音变得尖锐,甚至等不得秦暮修把话说完就着急打断他。
“骗子……骗子……你是骗子!”秦暮修的情绪像是突然决堤了一样,心口豁开一个大洞,破了风一样,呼啦啦地往外冒着冷气,宋远慰能清洗地感受到,秦暮修此刻的愤怒。
秦暮修整个人都在颤抖,但他还是哽咽着问系统,“你不是说,能逃出去的吗?你不是说哪怕你死,也会带我走出去的吗?为什么我还是被抓住了?为什么?”
“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过大,建议宿主冷静。”
秦暮修愣住了,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你不是……你不是之前的系统,你把他弄哪去了?还给我,还给我!”
他愤怒的吼着,声音快要震破宋远慰的耳膜,但……情绪宣泄出来,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请宿主冷静,系统从未更改,我无法理解您现在的情绪,请冷静。”系统就像是没有灵魂的机器,只会重复着,让秦暮修冷静。
秦暮修像个疯子,怒吼挣扎,却只换来系统冷眼旁观,他的情绪越是崩溃暴走,系统就越是冷静,只一味让秦暮修冷静。
闹了许久许久,久到宋远慰都不记得秦暮修的眼泪是什么时候干掉的,也不记得秦暮修僵硬的身子是什么时候松懈下来的。
他只知道,秦暮修就这么呆呆地瘫在那,好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好痛啊……”秦暮修说,“真的好痛。”
他的声音的淡淡地,不知道是在说身上那些伤还是别的什么,他说,“可以再给我讲个笑话吗?”
熟悉的话,熟悉的场景,但秦暮修的要求没有得到回应,因为系统说,请宿主不要提和剧情无关的要求。
良久,秦暮修才自嘲搬地笑了下。
他说:“你有苦衷的,对不对,一定是这样……一定是……”
他宁愿骗自己是系统有苦衷,也不愿意相信那个一直陪伴着他的系统突然变了,变得冷漠,变得不近人情,甚至不把他的任何情绪当回事。
这样对他来说太不公平了,他明明什么都不剩了……
只是这次,系统没再急着反驳,而是回答他:“我还是我。”
“……那你为什么对我的痛苦如此漠视?”秦暮修问。
系统没再说话,秦暮修就这么睁着眼睛一直等,一直等,似乎非要听到一个回答。
终于,门缝里第一道曙光照进来的时候,秦暮修得到了回答。
“因为我没有心脏,只是一串数据,我无法和人类一样,感知痛苦,也无法理解您的痛苦。”
“我执行指令,确保剧情正常运转,这是我的使命,而我不应该和这个世界的任何人产生过密的情感连接,否则我将被抹杀。”
“我将……永远忠于剧情,忠于系统的本能,维系世界运转……”
系统机械地重复着,声音庄重又严肃,像在宣誓。
话音刚落,宋远慰的意识突然一沉,像是拔萝卜一样,猛地从秦暮修的脑海里抽离出来!
第48章 第 48 章 秦暮修醒了,他缓缓……
秦暮修醒了, 他缓缓睁开眼,随后止不住皱起眉头。
方才系统的电子音仿佛还环绕在耳畔,久久无法消散。
心尖缠着的窒息感和微微泛起的痛渐渐褪去, 只剩下一点苦涩的余味。
宋远慰缓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 呆呆地看了眼四周, 他们似乎被带出了监狱,停在了基地外面一处隐蔽的小树林里。
陈安坐在秦暮修身边,百无聊赖地抓地上的草玩,蝰蛇不知道去了哪里,反正没看见人影。
细碎的月光被树影剪碎随手撒在地上,成为唯一的光源。
秦暮修没被绑着, 脸上的防毒面罩也取下来了, 看样子蝰蛇和陈安根本不怕秦暮修跑掉。
不知道是坐得太久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总之秦暮修半边身子都是麻的, 行动很不利索。
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 衣料摩擦发出的声响传进陈安耳朵里, 后者这才猛地抬起头来。
看见秦暮修的第一眼, 陈安下意识想喊他, 但嘴皮子动了动, 想起他哥走之前交代的让他别乱说话,陈安又憋回去了。
宋远慰看着眼前的陈安, 思绪被带回了那间狭小的, 带着霉味的房子里, 陈安的脸和那个同样被绑着粗麻绳扔在角落里的脏孩子渐渐重合。
不知是不是错觉, 宋远慰总觉得陈安的脸色今天分外白,人看看着也没精打采的。
想了想,宋远慰还是问道:“所以你们后来是怎么逃出去的?”
应该是逃出来了, 宋远慰想,毕竟他们后来还考上军校了不是吗?
只不过宋远慰想不到他们是怎么逃出来的,那个男人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对付的人。
秦暮修靠着树干,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半边身子都不能动,“我们三个,把房子烧了。”他淡淡道。
“烧了?就这么简单?”
“当然不是,那个Beta,被蝰蛇用碎瓦片一下一下割破喉咙死掉了。”
“不能吧……”宋远慰回想了一下当时蝰蛇那小身板,别说杀了那个男人了,就是把人放倒估计都够呛的。
“怎么不能?”秦暮修说,“加上我就能了。”
“…………好自信的发言。”
“三个幼年期Alpha,想要杀死一个成年Beta,并不是不可能,更何况……我和陈安还都是怪物。”
秦暮修说完,宋远慰噎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接他这话。
宋远慰也无法想象他们三个小孩子是怎么从那里逃出来的。
“那那个系统又是怎么回事?”宋远慰想起那道冰冷的电子音,又想起秦暮修当时的样子,总觉得他和那个系统后来应该也发生了点什么才对。
因为看那个系统当时的意思,秦暮修当时应该是被强制纠正,拖回原本的剧情轨道上才对,据宋远慰猜测,所谓的纠正,很有可能就是那个人找到的买家就是秦开正。
而秦暮修虽然从秦家逃走了,但还是被人抓到卖了回去,这样才符合纠正剧情的说法。
可秦暮修后来好像并没有回秦家去,所有系统后来难道没再阻止或者强行纠正剧情了吗?
宋远慰胡思乱想着,一时间也理不出个思绪来,总觉得那个系统和秦暮修之间好像没那么简单。
当然,以上所有都只是宋远慰自己的猜测罢了,没有任何事实依据来的。
“……知道的太多对你没有好处的。”秦暮修冷飕飕地回了一句。
宋远慰撇了撇嘴,知道秦暮修这是不想和他说的意思,自然也就识趣的没再问了。
这边宋远慰刚闭上嘴,那边陈安就忍不住戳了戳秦暮修。
他本来就话痨一个,蝰蛇又不在,他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都快被憋死了。
“你就不好奇我哥为什么绑你吗?”陈安歪着脑袋,神神秘秘地凑在秦暮修耳边问道。
秦暮修不习惯和人靠这么近,于是默默往旁边挪了挪,“不是很想知道。”他回答。
“……你好无聊。”陈安腮帮子鼓了鼓,本就带着点婴儿肥的脸被口腔里的气流顶起来,鼓鼓的像个小河豚。
“我问了你会说?”秦暮修反问他。
陈安顿了顿,认真道:“不会。”
“你既然不会说,那我问来干什么,我像是很闲的人?”
“……”陈安被秦暮修这番话彻底噎住。
宋远慰听着这两人的对话,简直脚趾扣地。
很难想象这样的秦暮修小时候居然也会因为系统不回他的急得红了眼眶。
虽然没亲眼看见秦暮修咬牙切齿,气得眼眶通红的模样,但宋远慰总觉得这个大号秦暮修好像比那个系统更像个机器人。
空气安静了几秒,宋远慰本以为秦暮修不会再和陈安搭话的,但秦暮修却问了陈安一个令宋远慰感到震惊的问题。
“监狱是你和你哥炸的吧。”秦暮修淡淡地问道,声音并不大,但足够让陈安听清楚了。
陈安的身子僵了一瞬,低着脑袋没敢抬头看秦暮修。
但仅仅是这个一个动作就足以让宋远慰确定,秦暮修说的没错。
“你……你乱说什么?我和我哥哪敢炸监狱,别血口喷人啊。”陈安调整好情绪,这才抬起头瞪了秦暮修一眼。
秦暮修挑眉看了陈安一眼,没再说话。
陈安被他盯得浑身发毛,但也不敢多说什么,生怕暴露。
“那我换个问题,你哥为什么要带你来?你现在完全不符合军校实习条件,他是怎么把你带进来的,带你进来又想干什么?”秦暮修盯着陈安的眼睛,一句句追问。
陈安眨巴两下眼睛,被秦暮修这番话问得晕头转向。
“需要我猜一猜吗?你哥带你来会不会是你的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就像那些异化体,用了某种抑制剂之后,身体会产生排异反应。”
“在首都星你哥不敢带你去治疗,只能把你带来277,想看看在这最接近异化体的地方,能不能找到什么帮助你的方法。”
“如果我是你哥,我肯定会利用职务便利,借机联系277星的异化体组织,或许他们手上真的有能帮你的东西。”
“那么帮助你的代价是什么呢?”
“我猜,不会只是炸了监狱这么简单吧。”
期待暮修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越说陈安脸上的表情就越僵硬,似乎没反应过来这冷冰冰的人怎么突然噼里啪啦说了这么一大堆,明明刚刚还一副不想和他说话的样子。
秦暮修似乎还有话要说,他刚张开嘴,就听身后有人喊了声安安。
两人转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是蝰蛇回来了。
他那一双金黄色的瞳孔在夜色下颜色更深了几分,看起来像是某种猫科动物,潜伏在黑夜里显得有些渗人。
蝰蛇扒开树林走了出来,在陈安面前站定,挡住了秦暮修的视线。
秦暮修坐在树干旁,仰头看向蝰蛇,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仅仅两秒,又十分有默契地撤回。
“虽然知道瞒不过你,但我没想到你居然一下子就猜出来了。”蝰蛇倒是坦然,直接认了。
“这很难猜吗?277这种地方来了就是受罪的,你或许吃得了这个苦,但你绝对不会让陈安跟着你过来吃苦。”
秦暮修挑眉看了眼蝰蛇,一双眼睛如深潭一般叫人捉摸不透。
宋远慰被他这一通分析弄得目瞪口呆,有些不清楚秦暮修到底是怎么猜到的。
秦暮修的视线在陈安和蝰蛇身上来回看了一圈,随后低头,将自己的手臂抬了起来,借着月光,宋远慰看见了秦暮修手臂上的一个小红点。
十分不起眼,但看起来应该是某种细小针头留下的。
因为伤口太小,加上秦暮修的身子现在还处于半麻状态,所以宋远慰一开始也没察觉他手上那个针眼。
“只可惜,我的情况和陈安有点不一样,你就算抽了我的血去给那些异化体做样本,他们也不一定能研究出什么来。”
秦暮修说着,一双眼睛又缓缓飘回了蝰蛇身上。
蝰蛇倒是淡定,只撇了撇嘴,和秦暮修说了声对不住。
“安安的身体从小就有问题,不像你那么健康,我一直在想办法,也是因为这个才去考的军校,你也知道军校的医学专业是整个联邦最顶尖的。”
“但这四年,我几乎没在军校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直到那次,我们给异化体送的抑制剂出了问题。”
蝰蛇发现那只异化体身上出现的症状简直和陈安一模一样,一开始他怀疑是不是抑制剂的问题,但因为身体构造和别人不太一样,因此陈安几乎从没有像普通Alpha一样需要抑制剂来帮助度过易感期。
所以问题不是出在抑制剂身上,随着年龄增长,陈安的情况也越来越糟。
后来陈安和秦暮修去了一趟秦家,回来之后和他说了秦家那些事情,以及秦暮修的腺体被挖了一半给秦屿的事情。
当时他们从秦家拿回来的那些抑制剂,蝰蛇一眼就看出来里面加了些不寻常的东西。
而那些东西或许和异化体有关,于是他自己悄悄留下了一支。
在陈安又一次发病的时候,蝰蛇把那支抑制剂打给了陈安,但那支抑制剂对陈安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陈安只是短暂的清醒了一下,随后又开始变得狂躁。
后来蝰蛇多方打听,才得知277星的一些异化体竟然有着和陈安差不多的病情,在当地也流传着一种土方子能治这病的。
所以蝰蛇就带着陈安来了这里。
一开始只是想要和那些异化体组织接触,得到那药方的,但异化体们才没有那么好对付。
作为交换,异化体提出的条件是让蝰蛇想办法把牢里那一批异化体弄出来,因为里面似乎有什么对他们很重要的人。
但秦暮修来到277那天,负责和他接头的异化体又临时变卦,不止要放出监狱里的人,还说要秦暮修一管血。
虽然蝰蛇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秦暮修的,也不知道他们要一管血干什么,但为了陈安,蝰蛇还是答应了。
短短半天时间,要安排好一切还真是不容易,好在蝰蛇在基地这段时间也还算攒了点人缘,想要在监狱动一点点手脚不被发现的话还是很简单的。
异化体接头人给他拿的那种微型炸弹蝰蛇之前从没见过,很小一只,但据说威力巨大。
它们要的那只异化体关在监狱最旁边的牢房,因此那里是埋得最多的。
这种程度的爆炸,不足以让异化体死掉,顶多会让它们受伤。
但如何引爆那些埋好的微型炸弹就成了问题,蝰蛇不可能冒着暴露的危险自己去引爆。
异化体那边倒是给出了解决方法,它们在其中一只今天被抓进去的异化体几只身上提前安装了引爆用的装置,到时候人进去了,自然能炸了那监狱。
而且爆炸一开始,那些安排好的异化体们会从炸烂的牢房里逃出来,四下乱窜,届时蝰蛇埋了炸弹的地方都会被炸成废墟,自然没有人能发现他。
炸弹的事情解决了,原本蝰蛇还在为怎么抽秦暮修的血发愁,结果一转头秦暮修自己去了监狱,还是从配电箱那种地方进去的,神不知鬼不觉,正好给了他下手的机会。
他刚刚离开就是拿着秦暮修的血和异化体的接头人换东西去了。
从那些异化体口中,蝰蛇得知他们想救的人已经逃出来了,计划算得上完美完成。
唯一不完美的就是……蝰蛇现在有些无颜面对秦暮修。
想了想,蝰蛇还是郑重地和秦暮修说了声抱歉。
秦暮修没回话,只是等身上那股麻劲过去了,才缓缓站起身来。
见他要走,蝰蛇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他张了张嘴,却被秦暮修打断。
“不用和我解释,小时候你救了我一命,算我还你的,走出这片树林,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秦暮修说这话的时候,宋远慰感觉蝰蛇的眼睛闪烁了几下,似乎酝酿着什么情绪。
“但我得提醒你,今天监狱里的,不止我一个。”
蝰蛇自然知道他说的是李中校,于是冲秦暮修点头道:“放心吧。”
秦暮修又看了两人一眼,这才转头,朝着树林外面走去。
麻药的劲还没缓过来,秦暮修半边身子都没什么知觉。
“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是吗?”走出去几十米,宋远慰才问他。
秦暮修没回话,只默默往前走。
“没说话就是默认了?”
“怀疑我的依据是什么?”秦暮修反问。
“直觉。”
“那你挺准的。”
“承认了?”
“没有。”
“……死鸭子嘴硬。”宋远慰轻嗤一声。
“鸭子不死嘴也是硬的,更何况,嘴并不是我浑身上下最硬的地方。”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的才是最硬的。
两人一路斗着嘴往前走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在秦暮修身后,两双黝黑的眼睛睁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第49章 第 49 章
从树林出来, 没走出去几米,秦暮修就闻见一股熟悉的味道。
他鼻尖动了动,分辨出这是凌星文信息素的味道。
“什么味道?香香的。”宋远慰自然也闻见了。
秦暮修本来都打算停下脚步的, 但一听宋远慰这么说, 他又僵着身子往前走了几步, 直到闻不见味道了,才转头朝着树林里看去。
折腾一夜,此时天已经有些微微亮了,但光线不足以渗透植被茂密的树林,因此树林深处依旧漆黑一片。
秦暮修看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 刚转头想走, 身后突然泛起一阵凉意!
秦暮修反应极快地闪了一下, 错身便将伸过来那只手捏住, 反剪在身后。
“嗷嗷嗷!秦暮修, 是我, 撒手!你不是都闻见了吗?”凌星文怪叫两声, 秦暮修的手臂立马就被人抓住。
掀起眼皮一看, 原来宴观鸣也在。
秦暮修抿了抿唇, 撒开手让凌星文站直了身子,他撒手了, 宴观鸣自然也放开了他, 重新站回凌星文身边。
察觉到宴观鸣靠近, 凌星文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些, 瞬间和宴观鸣拉开了距离,用身体表达抗拒。
虽然光线不太明亮,但凌星文刚站直身子, 秦暮修就注意到他脖子上多出来的两道吻痕。
察觉到秦暮修的视线,凌星文有些尴尬地抬手拦了一下,但这动作完全就是在掩耳盗铃,满脖子的痕迹,挡了一处还有另一处。
秦暮修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巡视一圈,然后挑眉看向凌星文,“不解释一下?”
凌星文抬手,有些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事情有点复杂,刚刚打架打得太激动,信息素外泄了,身上又没装着应急的东西,就借他用一下。”
凌星文语速极快地解释着,根本没敢去看秦暮修的眼睛。
从监狱离开的时候凌星文一直以为自己拉着的是秦暮修,等凌星文反应过来他拉错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两人已经跑出去一大截,直接冲进了小树林。
而凌星文自从分化以来就总控制不好自己的信息素,他气喘吁吁地转头看见拉的不是秦暮修,一激动信息素就疯狂往外冒。
偏偏两人的信息素匹配度极高,宴观鸣被他的信息素一勾,也开始呼啦啦往外冒信息素。
两道信息素缠在一处,加上最近这段时间,凌星文一直在用宴观鸣的信息素假装Alpha,早就对他信息素的味道熟的不能再熟了,身体一接触到这味道就有了反应,差点让凌星文失控。
“所以你就让他咬了两口?”秦暮修问。
凌星文有些无奈地闭了闭眼睛,“不是,那会儿我忍住了的,但是我在林子里发现了几只从牢里逃出来的异化体,于是想着去把它们抓回来。”
“没想到走到一半被人用麻药呛了一下。”
麻药……看来他们应该是半路遇到了蝰蛇。
秦暮修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宴观鸣,“你就趁他晕过去……”
话还没说完,宴观鸣瞬间就涨红了脸,“想什么呢?我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
秦暮修没回话,抿唇冷飕飕地看着他,用眼神表示:你就是那种人。
突然被质疑的宴观鸣难得尴尬一瞬,“我俩当时前后脚,我也中招了,凌少不知道从哪听来的说是临时标记能促进血液流通进而排毒,拖着半僵的身子扑上来就咬了我一口,我能怎么办?”
宴观鸣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些委屈,看起来不像是演的。
“你不也咬回来了吗?委屈个屁,找打是不是?”凌星文一看他这个样子就来气。
当时的情况实在太复杂,凌星文感觉自己的信息素隐约有暴露的风险,再加上那种小树林里被迷晕了,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反正凌星文脑子一热,能想到的最快的办法就是临时标记,既能用宴观鸣的信息素覆盖自己的,也能快速从麻药中缓过劲来。
但凌星文Alpha当久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这种时候应该是宴观鸣咬他,于是一下子就扑上去了。
两人滚在草地上打了一架,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
结果一回过神来,就看见秦暮修从树林里走出来了。
秦暮修微微叹了口气,没再追问。
宋远慰听他们说完才明白刚刚那阵香味是哪来的,估计就是凌星文说的信息素,怪不得闻着那么熟悉。
“这里不安全,先回基地吧。”秦暮修说完便转身朝着基地走去。
一路回到宿舍,外面的天已经完全亮了,监狱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基地的人忙得焦头烂额,根本功夫管宿舍这边。
混乱的一夜总算过去,秦暮修累得恨不得回宿舍倒头就睡。
凌星文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自从离开首都星,他这一路都没怎么好好睡过觉。
但宴观鸣听说他俩要睡一个房间,说什么都不同意他们孤男寡男得待在一间房子里,非要挤进来。
没说,两句,凌星文和宴观鸣就又吵起来了。
秦暮修身上麻劲还没过去,实在懒得和他们争,干脆转身去了浴室。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宴观鸣不知怎么的已经从他房间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他和凌星文。脏了一路,凌星文也想洗个澡,于是秦暮修给他拿了套全新未拆封的衣服让他去洗了。
忙完一切,秦暮修终于在床上坐了下来。
大脑放空了一瞬,明明很累,但洗了个澡把他给洗清醒了,现在毫无困意。
刚刚秦暮修洗澡的时候,宋远慰为了避嫌,悄悄土遁去了凌星文脑袋里,现在凌星文去洗了,宋远慰自然是躲了回来。
一夜没休息,宋远慰现在是真的有些困了,但秦暮修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要睡觉的样子,于是宋远慰只能问了句你不困吗?
“在想我应该睡哪里。”秦暮修说着,视线在房间里巡视一圈,简陋的房间除了床就是桌子。
“当然是睡床了,你不都坐在上面了吗?”宋远慰不太能理解秦暮修的脑回路。
秦暮修没回话,从自床底掏了两条基地给他们备用的毯子出来,在地板上铺开。
“不是,为什么要打地铺?这床虽然小但是也够你和他睡的。”宋远慰实在难以理解。
“……”秦暮修黑着脸把毯子铺好,然后找了件稍大一点的风衣充当被子,又拿了几件衣服叠了起来当枕头。
打理完一切,秦暮修才躺了下去,冷硬的地板躺在上面一点也不舒服。
“我怕挤。”秦暮修直愣愣地躺在地板上,语气有些怪异地回答了宋远慰一开始的问题。
“好吧……”宋远慰说,“真搞不懂你,两个人睡一起多暖和。”
“你和别人睡一起过?”秦暮修精准提取到了关键词。
宋远慰啊了一声,“之前和舍友出去玩,为了省钱挤一起,睡得多了去了”
秦暮修没再回话,翻了个身侧躺着闭上眼睛沉沉地呼出一大口气。
可能两人的确是累了,躺下没多久就都睡着了。
宋远慰原本还想等着凌星文回来再去他脑袋里睡床的但架不住实在困,于是便睡了过去。
一觉从天亮睡到天黑,直到敲门声响起,秦暮修才缓缓睁开眼来。
床上的凌星文还睡着,秦暮修看了眼便收回了视线。
敲门声如同催命符一样响起,秦暮修被扰得有些烦了才缓缓坐直身子打算起身去开门。
“秦暮修,醒了没,快给我开门!”宴观鸣在门外喊了声。
秦暮修本来都打算起身了,一听是宴观鸣,到头又睡了。
“谁啊,好烦……”宋远慰也正睡得香呢,被这么一吵,简直想骂人。
“姓宴的,有病。”秦暮修说完,拉了拉衣服把自己的脑袋闷在里面,隔绝了一些噪音。
“病……谁病了……”宋远慰睡得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自己在嘟囔什么,反正就胡乱说了一句便重新睡了过去。
被噪音吵醒的不止秦暮修和宋远慰,还有躺在床上的凌星文。
他皱了皱眉,有些烦躁地在床上打了个滚,随后猛地坐起身来。
外面的敲门声还在继续,秦暮修已经用衣服把自己牢牢裹了起来,凌星文暗骂两句,穿了外套悄悄起身。
房门打开又关上,秦暮修才醒过来。
睁着眼睛缓了几秒就听见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
从毯子上坐直身子,秦暮修不经意朝门边看了一眼,只见两道身影快速略过。
秦暮修盯着门框,眼神暗了下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间来到晚上九点半,宋远慰才终于悠悠转醒。
“早……”宋远慰说完早,又跟着打了个哈欠。
“温馨提示,现在是晚上九点半,已经不早了。”秦暮修说完,宋远慰才回过神来并且啊了一声。
“九点半了?”他明明记得睡下去的时候还是早上的……
秦暮修就盘腿坐在床边,因此宋远慰一睁眼就看见了空荡荡的床。
“你从床上滚下来了?”脑子还不太清醒,宋远慰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直到他反应过来那里躺的应该是凌星文才对。
“不对,人呢?”宋远慰终于清醒过来了。
“被姓宴的叫出去了。”秦暮修淡淡道。
“啊?他俩刚刚吵成那样你都放心让他们一起出去啊?”宋远慰想起刚刚自己在凌星文脑子里的时候,凌星维护和宴观鸣吵架,都恨不得冲上去把姓宴的给吃了。
主要那姓宴的认为自己标记了凌星文就得对他负责,不想让凌星文和秦暮修睡一起,说什么也要留下。
凌星文不想让这个碍眼的家伙呆在这,于是两人就吵了起来。
当然,最后还是凌星文赢了。
“放心吧,不会出什么大事的,你要实在不放心大可以去找他。”秦暮修语气笃定,就好像他已经提前预知了未来似得。
宋远慰想了想,还是没去找,那俩在一起万一又一着急亲个嘴什么的……想想都可怕。
“伤口怎么样了?”秦暮修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突然开口问道,打断了宋远慰的思绪。
“喔,你不说我都忘了。”宋远慰这么想着就要抬起自己的手来看。
但他忘了自己现在还在秦暮修脑袋里,根本看不见自己的手。
“应该没事的,”宋远慰说“反正没感觉到疼。”
“变出来我看看,那东西有毒,别烂我脑袋里。”
“……你不是消过毒了吗?”
“万一没消干净。”
宋远慰沉默几秒,为了自己的健康着想,还是重新变回了人。
不过他忘了自己身上的衣服被崩掉两颗扣子的事实,一变回来就感觉肩膀头凉飕飕的。
“靠,这破衣服。”宋远慰抱怨一声,也懒得拉衣服了,干脆脱了扔在一旁。
秦暮修似乎也没想到宋远慰一出来就脱衣服,被灯光照得泛白的一截细韧的腰肢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撞进视线中。
视线闪烁几下,最终定格在宋远慰线条流畅的腰线上。
“我靠,怎么会这样……”宋远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臂,没想到竟然青了这么一大块!
从伤口处蔓延开来的一坨淤青像是几乎占据了半个小臂,看起来十分吓人。
秦暮修终于从那截诱人的腰肢上收回视线,看向宋远慰的手臂。
“已经很好了,当时要是没处理的话,你的手估计就废了。”秦暮修把宋远慰的手抓着递到眼下,端详片刻便松开了。
他起身从床底下拉出一个小型医疗箱,里面装着基地慰他们准备的一些基础药品。
好在箱子里有秦暮修需要的药,他挑了两颗捏在手里,然后朝着宋远慰招了招手。
“过来把药吃了。”
宋远慰喔了一声,就这么光着身子走过去坐在床边朝秦暮修伸出了手。
“给我吧。”
秦暮修却把手往身后一收,“你不会吃,我教你。”
“?吃个药有什么不会的?”宋远慰不解。
“这药的原理就是以毒攻毒,服用方法不对的话,很有可能会毒上加毒。”
宋远慰被他这话吓了一跳,神情显得有些抗拒,“那我还是不要吃了,万一给我毒死……”
“没事,吃对了就不会死。”秦暮修一脸认真,脸不红心不跳的骗人。
宋远慰和他僵持几秒,还是抵不过想活命的心,于是心一横,朝着秦暮修张开嘴巴。
“啊——”
秦暮修看着宋远慰的样子,用力憋住笑,随后伸手固定住宋远慰的下巴。
“角度很重要,”秦暮修的手带着凉意,虎口卡在宋远慰的下巴上缓缓把他脑袋的微微调整了一些,“就这样,保持别动。”
说完,秦暮修起身倒了杯温水捏着。
两颗棕色药丸被秦暮修捏着,缓缓递进宋远慰嘴里,宋远慰下意识收缩喉咙想要吞咽却被制止。
“等等。”
说完玻璃杯抵在了唇边,秦暮修微微抬起杯底,一口温水就这么送了进去。
宋远慰皱了皱眉,吞了一大口水下去,倒是没感受到药片的苦涩。
秦暮修一动不动,沉如深潭的眸子盯着宋远慰上下滚动的喉结,等宋远慰喝完一整杯水才把玻璃杯撤开。
宋远慰擦了擦嘴角溢出的水渍,有些疑惑道:“你不会是在骗我吧,这和普通的吃药有什么区别?”
“这药需要用体温暖热,当然不一样了。”秦暮修解释得十分认真。
宋远慰擦了擦嘴角,对秦暮修的话将信将疑,“不过你到底洗手没?”
宋远慰这话一出,秦暮修的身子愣了愣,看向宋远慰的眼神里带了些无语。
“没洗,脏的。”说完,秦暮修站起身来去把杯子洗了。
宋远慰看着秦暮修的背影,心想管他干不干净,反正都吃进去了……
不过怎么总感觉自己被骗了……那药怎么吃不都一样吗?还是说秦暮修的体温要异于常人一点?
脑回路跑了半天,宋远慰惊觉自己被骗了,于是恶狠狠地瞪了眼秦暮修,心想他肯定就是没洗手,故意喂他吃的……
恨恨地瞪了眼秦暮修,宋远慰才察觉到身上传来一阵凉意,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没穿上衣。
“喂,还有新衣服吗,给我一件,怪冷的。”
“稍等。”秦暮修加快动作,把水杯洗好放在一旁。
折返回来的时候,宋远慰已经蹲在他行李箱旁边了。
“密码我记得就是这个来着,怎么打不开……”
宋远慰尝试两下,没能撬开行李箱,可他明明是看着秦暮修合上的。
“最后一位数字是1,不是0.”秦暮修说完,抬手输入一串数字,箱子随即被打开。
随手挑了件衬衫递给宋远慰:“这个没纽扣,不用担心被撑破。”
宋远慰看着递过来那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衬衫皱起了眉头。
“我要新的。”
“新的没了。”
宋远慰指着行李箱里一件未拆封的衬衫,“那这个是什么?”
秦暮修眸光一暗,反手合上了箱子。
“那个我留着穿,这件也只穿过一次。”
“……”宋远慰在心里暗骂了声小气然后伸手接过了衣服。
“不带这么区别对待的啊,给人家就是新的,给我就是旧的,都是好朋友怎么待遇差这么多。”宋远慰嘟囔着把衣服套在了身上。
那股熟悉的香味瞬间将他包裹起来,暖暖的很舒服。
“新衣服没洗过。”秦暮修随口扯了个谎。
“小气就是小气,找这么多理由干什么。”宋远慰倒是没那么小肚鸡肠,能穿就行。
“喔对了,有件事想问你。”
宋远慰说着,一转头就看见秦暮修眼底闪过一抹晦暗,听见他说话,秦暮修很快敛起眼底的情绪,抬头像个没事人一样看他,“什么事?”
“你怎么知道陈安的身体有问题的?”宋远慰说,“难不成你也会?发病的时候会很难受吗?”
闻言,秦暮修愣了一瞬。
第50章 第 50 章 “也不是很难受,时……
“也不是很难受, 时间久了自然就习惯了。”秦暮修别开视线,没去看宋远慰的眼睛。
“回和上次那只异化体一样吗?皮肤底下像是有虫子在爬?如果是那样的话怎么会不难受?”宋远慰想起上次在树林里那只异化体,他说抑制剂有问题, 害了它, 然后拉着秦暮修的手贴在它身上。
那触感现在回想起来还让宋远慰头皮发麻。
秦暮修却说, 痛得久了自然就习惯了,就跟喝水吃饭一样。
“怎么会?”宋远慰拧着眉打断他,“痛就是痛,是不会和吃饭喝水一样,随意就能习惯的。”
闻言,秦暮修抬眼和宋远慰那双明亮的眸子对上, 不知道想到什么, 忽然勾唇浅浅笑了一下。
秦暮修很少笑, 大多数时候都是板着脸的, 好像他这张脸就该这么冷冰冰的一样, 但笑起来又不一样, 宋远慰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 总之看着就有些走神。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秦暮修也在盯着他看。
不明意味但莫名灼热的视线让宋远慰有些不自在。
“看我干嘛?”宋远慰眨巴着眼睛, 不知道秦暮修这是怎么了。
秦暮修收回视线, 长而密的睫毛被房间的灯照着,投下一片阴影, 挡住他眼底的落寞, 藏在身侧的拳头紧了紧, 随即又松开,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话很傻。”
“?你才傻。”宋远慰撇了撇嘴,当即就反击回去。
“如果死亡和吃饭睡觉一样, 没一天都会经历一遍,如果痛苦像呼吸一样,每分每秒都在重复,哪怕你不想习惯也会逼着自己去习惯。”
秦暮修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透露着一股浓重的凄凉和无力感,和他时说话的语气简直判若两人。
宋远慰犹豫两秒,还是抬手拍了拍秦暮修的肩膀,但太久没当人,下手一时间没收住力气,差点拍得秦暮修从床边掉下去。
宋远慰惊呼一声,忙伸手去拉秦暮修。
好不容易把人扶正,宋远慰才重新坐了回去,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因此拉进了不少,宋远慰的手臂甚至能碰到秦暮修的。
秦暮修只淡淡瞥了一眼两人几乎快要贴着的身子,抿了抿唇没说话。
一个小插曲倒是把刚刚快要凝固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扯远了,所以陈安的病能医好吗?”宋远慰问。
“医不好,除非他将全身上下的血通通换掉,不然只要腺体产生信息素,他的身体就会开始排异,周而复始,直到死亡。”
“为什么……会这样?”
“初代异种们虽然研制成功,但身体性能并不稳定,但下一代异种还没来得及生产,项目就被紧急叫停,初代异种们也自此销声匿迹,连同那些黄金瞳一起,一夜之间人间蒸发。”
“所以你们就成了唯一留下来的异种?”
“可以这么理解,除了那次意外逃出来的,我没再听说过其他异种的消息,而黄金瞳也只剩蝰蛇和他的父亲”
秦暮修说,那次他们烧了那个Beta的家逃出来之后,蝰蛇曾经想过带着他和陈安去找他的父亲。
根据蝰蛇说的,他的父亲是一个长相俊美,脾气很好的omega。
听到这,宋远慰打断了秦暮修的话,“既然脾气这么好,为什么还会给他取那种名字?”
闻言,秦暮修眼底快速闪过一抹晦暗,“别急,听我慢慢说。”
omgea当年从实验室逃出来之后,因为长得好看,差点被卖去风月场所,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但肚子里却已经揣了蝰蛇。
后来omega躲过联邦的追踪和盘查顺利去到首都星,在首都星的桥洞里躲了近半个月,最终被一个路过这地方的富商看上。
或许是他那双标志性的眼睛太过惹眼,又或许是omega真的长得很好看,总之富商对这位omega一见钟情。
富商是个Alpha,家里有过一个妻子,但两人性格不合在一起没多久就分开了。
富商把omega带回了家,了解了他的过去也并不嫌弃,还设法帮蝰蛇的父亲隐瞒身份,给了他安定的生活。
但那双金黄色的眼睛还是却像omega甩不掉的梦魇一样,午夜梦回时总会将他拉回当年的实验室,梦见那些接受身体改造时经历过的痛苦。
他曾经眼睁睁地看着一些死掉的异种被切下腺体,割掉眼睛,用来和他们的身体进行实验,为的就是能让他们早日获得能够辨认异种的能力。
omega曾经有一双很好看的淡蓝色眼睛,那是他最引以为傲的东西,他很爱美也很喜欢自己的眼睛,但某天他被联邦选中,说要送去参加一项国家秘密实验。
omega年轻的时候父母早亡,穷困潦倒地活到成年除了那张脸什么也不剩,一听说去参加实验能获得一大笔抚慰金,他当下就心动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所谓只要每天去看看小孩子就能轻易获得的一大笔钱背后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死掉的异种们那些被切割下来的身体组织被实验室的人用各种药水泡着,研究它们的生物特征而omega则需要全程在旁观察。
甚至为了快速训练出能够辨别的能力,他们还被要求每天都接受眼部改造。
看着自己那双漂亮的眼睛渐渐变得暗淡灰败,omega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可是想要逃跑早已经来不及。
他还记得最后一次改造,实验人员把他按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冒着寒光的手术刀就这么朝着他漂亮的眼睛按了下去。
他想要尖叫,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一滴血泪从眼角滑落。
再睁眼,他成了一个合格的实验品,他能够顺利辨认那些和普通人长得一模一样的异种,但他瞳孔的颜色也变成了可怕的金黄色。
后来,实验室的人为了训练异种们的服从度,会故意制造放松管控的错觉,让异种们逃走,再带着omega出去,挨个找到那些逃走的异种,然后将它们一枪毙命。
异种的尸体被当成战利品带回实验室,而omega则成了杀死那些异种的帮凶。
他的良心不允许他这么做,他想过反抗,但被改造的人不止他一个,他不干有的是人干,而一旦停止为实验室干,实验室就会断了原本答应给他的丰厚报酬。
和他同时接受改造的黄金瞳们大多都是和omega一样,无父无母,生活困苦的人,实验室的确给了他们丰厚的报酬,让他们衣食无忧,因此根本不会有人想要放弃这份工作,因为他们都知道再次回到那种没钱花的日子会有多艰难。
于是omega只能违背自己的良心,帮着实验室一次次抓回并杀死那些试图逃跑的异种,直到它们看见那双金黄色的眼睛就会感到惊恐,再也不敢离开。
那些孩子们凄厉的尖叫和惊恐的眼神深深印在omega脑海里,成了他的梦魇。
噩梦一遍遍重演,也渐渐让omega的身体有些吃不消,而且每次照镜子看见自己那双金黄色的眼睛omega的情绪都会几近崩溃。
他求着富商把自己的眼睛戳瞎,他不想看见这双眼睛,更不想记起这双眼睛曾经看看到过的一切。
后来富商带着omega辗转各地求医,终于找到了能改变他瞳孔颜色的办法。
可是眼睛治好没多久,omgea就被检查出怀孕了。
起初omega以为这个孩子就是他和富商的,但他的身体接受过改造,构造实在特殊,查出怀孕的时候虽然肚子没有任何变化,但医生说他已经怀孕十个月了。
十个月,正好是他流落风月场所那段时间。
这个消息对他无疑是晴天霹雳,他原本以为自己即将拥有更好的生活,彻底和过去说再见了,他明明刚刚才和自己的丈夫说,如果真的是怀孕了,那他们就放下首都星的生意去一个风景优美的星球好好养胎。
他的丈夫也握着他的手,眼含热泪的告诉他,能遇见他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他们明明很快就能接近幸福了,为什么还是会这样……
但他的丈夫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他说只要omeg想,就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反正也不怕多养这一个。
omega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坚持要打掉孩子,但事总与愿违,omega最终也没能打掉那个孩子,于是蝰蛇还是降生了。
并且他还带着omega最讨厌的金黄色瞳孔。
最后一丝幻想也终于破灭,omega试图掩盖住自己内心的恶心,尽量扮演好一个合格的家长,但只要一看见那双眼睛,他就会止不住地发抖和犯恶心。
omega因为蝰蛇的到来,一度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他给蝰蛇取了个充满恶意的名字,冠的是他的姓。
似乎这样就能让他内心的愧疚和不安减轻一些,但他还是很痛苦,他既没办法狠心将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丢弃,又没办法坦然面对蝰蛇。
他就这样反复折磨了自己三年,后来……实在看不下去的富商终于想到一个办法。
在某次管家带着蝰蛇外出游玩的时候,家里一个被辞退的佣人趁着管家不注意,悄悄带走了那个孩子。
孩子走失,omega先是庆幸,而后又开始担心,于是富商陪他演了一场竭尽全力找孩子的戏码。
最后结果当然是满世界都没能找到这个孩子,可只有富商自己知道,那个佣人的电话曾经无数次打进来,甚至还被omega接到过。
可他们就这样有默契地谁都没有提起这件事。
后来蝰蛇的确带着他和陈安找到了他的omega父亲,秦暮修还记得,那天风和日丽,蝰蛇在得知他父亲家里的地址时简直开心得不像话。
他身上本就没什么钱,但还是大方地掏出卖废品和给人洗盘子得来的十块钱给他和陈安一人买了一根糖葫芦。
蝰蛇和陈安同吃一根,秦暮修虽然不喜欢吃那种甜的发腻的东西,但也十分给面子地咬了一口。
蝰蛇笑得很灿烂,拍着胸脯和他们保证,等找到他爸爸就能带他们俩吃香的喝辣的,从此再也不用流浪。
他还说会给陈安买好多好多新衣服,给他好多好吃的好玩的,让陈安幸福健康的长大,说一定会帮秦暮修找到他的爸妈,让秦暮修也过上幸福的生活。
但秦暮修知道,蝰蛇紧张得连走路都开始顺拐。
快要靠近他父亲所在的别墅是,蝰蛇好几次停下来,脏兮兮的脸上只有那双唯一明亮的金黄色眼睛是干净澄澈的。
他紧张的抓着陈安一遍遍地确认地址,也一遍遍地和自己说,他得爸爸一定会认出他来的,一定会……
也不知道到是在和陈安说还是和他自己说。
总之,秦暮修就捏着那串糖葫芦,跟着蝰蛇走到一栋如同宫殿般的别墅面前,庄重华丽的大门上刻着秦暮修看不懂的繁复花纹,这别墅比秦开正住的那栋还要好一些,但在秦暮修看来,都差不多。
蝰蛇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他不断地用衣角擦去自己手心的汗渍。反复深呼吸几次,才终于敢仰起头去够门铃。
那道门太高,高得蝰蛇需要踮起脚尖,用力去够才能勉强碰到门铃。
门铃响了三次,没有人来开门,蝰蛇转头对着陈安尴尬一笑,说他们可能在忙,一定是在忙,让陈安再等等。
于是他们就站在那,从烈日高照等到夕阳西斜,又等到天边一轮残月爬上正空,才终于等到那扇高门缓缓打开。
一个omega被Alpha搀扶着,站在门口,秦暮修敏锐地从他们脸上看出一闪而过的厌恶。
但他没说话,只捏着已经划了的糖葫芦站在一旁,有些紧张地盯着他们。
蝰蛇一开始还很高兴,但还不等他张嘴,omega就先开了口。
说的,正是蝰蛇的身世。
omega说着,声音越发哽咽,甚至质问蝰蛇为什么还要回来。
蝰蛇那双金黄色的眼睛闪烁几下,隐约有泪光,但他憋住了,他垂手,牢牢抓着陈安,似乎这样,他就能心安一些,也更有力量一些。
终于,omega哭诉完了,泣不成声地倒在丈夫怀里。
蝰蛇看着自己的父亲,这个和印象里完全判若两人的人,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还以为他至少拥有一个爱他的父亲不是吗?
可到头来,没有,什么都没有,怪不得……怪不得他小时候总听见父亲说起实验室的事情,怪不得除了实验室的事情,他什么都记不得,原来那些话只是他的父亲在看见他时,因为厌恶一遍遍地朝他撒气,把所有悲惨的遭遇都怪到他身上。
难怪……他总想不起来父亲说这话的时候是什么语气,但刚刚,omega哭着指责他为什么要回来的时候,蝰蛇想起来了。
就是这样,他的父亲每次对着他撒气的时候,就是那种恨不得吃了他的语气。
但他或许是太渴望一份爱,所以自动给那些话加了一层滤镜,让它听起来慈祥又温柔,但事实……并非如此。
蝰蛇微微叹了口气,只问了omega一个问题:“我叫什么名字?”
他不记得自己的名字,那个绑了他的男人只会叫他畜生,或者小畜生,他只知道自己姓陈,但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好几次他从男人家逃出来想要去找自己的父亲,可路人问他叫什么,他却总答不上来。
后来他捡到了陈安,他也没有名字,蝰蛇总觉得,有了名字才算有归宿,于是他给取名陈安,这是他幻想中的自己的名字。
杀死男人那天,蝰蛇问了他父亲家住哪里,问了他是怎么被他绑走的,唯独没问自己的名字,他想等父亲亲自告诉他。
蝰蛇总觉得,要是他当时在聪明一点,记得自己的名字或许就不会一直回不了家。
但omega只是冷漠的从管家手中接过一张废纸,写了两个字,连同一叠钱,一起扔在蝰蛇脚边。
omega说,“拿着钱走吧,再也不要回来打扰他们的生活。”
蝰蛇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自己脚边那张写了他名字的纸条。
破碎又凌乱的字体躺在撕得皱皱巴巴的纸上,显得格外刺眼。
一阵风吹过,秦暮修才发现,别墅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合上了,而地上除了那一叠钱,写着蝰蛇名字的纸条也被吹到了自己脚边。
秦暮修低头,看清了那两个字。
蝰蛇什么都没说,只拉紧了陈安的手,弯腰捡起那一叠钞票,然后朝陈安笑了笑,“看吧,我就说能带你们吃香的喝辣的,跟着哥准没错吧?”
然后,蝰蛇抬头,隔着月光看向秦暮修,骄傲地扬了扬头,“走,带你们吃好的去。”
三个少年走进月色里,再也没有回头。
秦暮修话音刚落,就感觉手背一凉。
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滴眼泪。
“你……”秦暮修刚开口,宋远慰就忙抬手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哑着嗓子说:“我以为就我一个人是小苦瓜,怎么还有别的苦瓜啊……”
“那陈安的病要是治不好蝰蛇岂不是更苦了?”
“我那会儿要是醒着,一定让他多抽你一点血,万一不够用怎么办……”
秦暮修眸光沉沉地盯着宋远慰哭得泛红的眼尾,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但唇角的弧度却不自觉微微上扬几分。
“会好的,”秦暮修说,“都会好的。”
宋远慰闻言,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瞬间来了精神,一拍秦暮修的肩膀,把人往自己宽阔的怀抱里带。
“一定会好的!呜呜……”
秦暮修被宋远慰困在怀里,听着他蓬勃的心跳,终于勾唇笑了一下但很快,那笑意又淡了下去。
那段故事里,其实还有一段,秦暮修瞒着没和宋远慰说,他闭了闭眼睛,思绪似乎瞬间被拉回那件破败的房子,他和蝰蛇陈安站在死掉的Beta男人身边。
蝰蛇手上还捏着一块碎瓦片,而秦暮修手里攥着带血的刀。
热乎粘稠的血流淌到秦暮修脚边,他再次听见了系统的声音。
“即使杀了他,你也逃不掉的,而另外两个孩子会因为你被卷进原本没有他们的剧情中,这很危险。”
秦暮修捏着已经有些生锈的刀,眼神里的杀意还没有散去,他说,“我不信。”
“我不信没法逃走,我不信我必须回到那个地方,我也不信你肯眼睁睁看着我再度回到秦开正的手术台上,只要我想,我一定可以逃走的,一定可以……”
秦暮修说着,门边的蝰蛇突然喊了他一声,蝰蛇说,愣着干嘛,快走。
秦暮修愣了愣,抬腿就要离开,却被系统喊住。
“停下,离开是错误的选择,你无法改变任何东西,无关紧要的人被卷进来或许很快就会被抹杀!”
秦暮修听见了,但他没有犹豫,抬腿跟上了蝰蛇的脚步。
别墅门前,秦暮修看着蝰蛇去够那扇门的时候,系统和他说,“阻止他,门背后的真相不一定是他想要的。”
秦暮修捏紧自己手中的糖葫芦,像是没有听见一般,死死盯着蝰蛇的背影。
“阻止他,回到你该去的地方,不要再继续!”系统似乎有些愤怒,但秦暮修却勾唇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来。
“你生气了。”是肯定的语气。
系统瞬间不说话了,死一般的寂静弥漫开来,一直道那扇门打开。
结果的确如系统所说,很残酷,但秦暮修不后悔。
从何别墅离开之后,秦暮修就和蝰蛇陈安分开了,没再和他们一起。
很多年后,秦暮修在军校再次遇见蝰蛇的时候,曾经问过蝰蛇,当年要是知道会面对那样残酷的真相,他还会不会选择去找他的父亲。
当然会去,蝰蛇说,真相虽然不尽如人意,但总比一辈子被蒙在鼓里好,更何况,他还有陈安,陈安就是他唯一的家人,至于那些抛弃他的,从不会让他觉得惋惜。
回忆至此戛然而止,宋远慰却还哥俩好般把他抱在怀里,眼尾通红地缩了缩鼻子。
秦暮修指尖微微一动,想要抬手帮他擦去眼角残留的泪珠,却在抬手的时候听见一阵敲门声。
宋远慰一惊,暗骂一声,迅速回了秦暮修脑袋里,而秦暮修伸出去的手就这么不尴不尬地悬在半空。
第51章 第 51 章 “下次别跑这么快,……
“下次别跑这么快, 又不是……”
“不是我想跑,”宋远慰打断他,“是我时间到了。”
宋远慰也不像跑得跟做贼似得, 主要是刚刚他脑袋里滴滴响了两声倒计时, 然后突然就被拽回来了。
原来是之前兑换的时间用完了。
秦暮修没说话, 起身去开了门。
门缝刚打开,凌星文就从外面挤了进来,他刚反手想要关门,宴观鸣的手就伸了进来。
“再说一遍,别再跟着我。”凌星文毫不留情的关上了门,却嘭的一下撞在了宴观鸣的手臂上, 发出一声闷响。
“我刚刚才冒着风险帮你把信息录入基地系统, 你都不知道感谢一下我的吗?”宴观鸣隔着门板小声喊道。
“那是李中校帮的我, 不是你,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凌星文说话的间隙, 宴观鸣却用力把自己半个身子挤了进来。
“没有我他也没法躲过你妈设置的屏蔽, 把你的信息录进277基地的系统!”宴观鸣脸都被挤变形了还在据理力争。
凌星文见状, 铆足了劲推着门, 试图把宴观鸣挤出去。
“谢谢, 行了吧,滚出去, 你信息素味道呛死了!”
“标记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呛, 你明明很喜……唔……”
宴观鸣话都没说完就被凌星文推着房门夹了一下。
质量本就不太好的门被两人你来我往地推得吱呀乱响, 金属摩擦发出的声音格外刺耳。
“提示一下, 这门并不牢固,我晚上也没有开着门睡觉的习惯。”秦暮修冷飕飕的说了句,凌星文和宴观鸣这才回过神来, 惊觉房间里还有别的人。
凌星文手上的力气一松,宴观鸣就哧溜一下挤了进来,踉跄几下在凌星文身边站定。
凌星文像是沾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忙往秦暮修身边躲。
被当成人形柱子的秦暮修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再理会两人,转身回到床边坐下。
宴观鸣揉了揉自己被门板夹得生疼的手臂,有些幽怨地看了眼凌星文。
凌星文则直接无视他,径直走到秦暮修身边坐下。
宴观鸣看了两人一眼,没说话,转身把门关上了。
“说说吧,怎么回事?”秦暮修问。
“喔……白天这傻逼敲门给我敲烦了,我就出去给他揍了一顿,没想到在楼下遇见了李中校。”
“李成杰?”
凌星文默默点了点头随后补充道,“就是牢里你们看见那个人。”
“我知道,但你怎么会认识他?”秦暮修用余光扫了凌星文一眼。
凌星文简单说了一下自己是怎么从首都星逃出来,又是怎么躲着他妈派来抓他的人,一路悄悄摸进277星,顺带救了被异化体围攻的李成杰的事情。
“所以他就把你带进基地来了?”
凌星文闻言,默默点了点头。
“没记错的话,李成杰也算是基地二把手,带个人进来,大可不必遮遮掩掩。”秦暮修说的是凌星文披着异化体的皮进来这件事。
其实当时凌星文被遮得很严实,几乎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但没办法,秦暮修对他实在太熟悉了,一眼就把他给认出来了。
“是我要求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管我管的多严,派人追了我一路,别的星球管事的人里都有我妈的人,我哪敢去。”
“更何况那时候我身后还追着凌家的保镖,身份芯片也丢了,要是正大光明进来,说不定我前脚进来,我妈后脚就来抓我了。”
提起这件事,凌星文就觉得烦得要命。
“那他刚刚说的录入信息又是怎么回事?没有身份芯片,你的信息不可能录入到277实习人员的系统里。”秦暮修想起两人刚刚在门口时那段对话,不禁有些疑惑。
说到这,凌星文有些无奈地抬头看了眼站在不远杵一脸幽怨地盯着他看的宴观鸣。
后者接收到凌星文的眼神,一挑眉解释道:“因为我帮他伪造了一个身份芯片,还帮他黑了凌上将的屏蔽系统,成功把他的信息录进了277星实习人员名单里。”
宴观鸣解释完,凌星文又接着补充道:“当时李中校不是给了我一个他部下的身份芯片吗……姓宴的就把那东西改造了一下,把上面绑定的人脸指纹以以及虹膜都改成我的,然后李中校帮我们登了基地的系统,就把我的信息弄进去了。”
假的身份芯片其实不难制作,但权限也仅限于让凌星文能在277星球的基地里的行动不受限,也就是那些需要身份认证的地方,他能直接用自己的脸或者指纹扫描就进去,和来到这里的实习生一样。
秦暮修听听罢,一挑眉,浓黑的眸子瞥向宴观鸣,“没想到你还会这个。”
“我会的多了去了。”宴观鸣双手抱胸,脸上神色颇为得意。
秦暮修收回视线,又对凌星文说,“但这么做,你还是不能得到军校的实习认可,并且凌虞知道你在277星,找到你只是时间问题。”
“……别提了,说起这么我就烦,但能躲一天是一天吧,我只是不想被我妈管着,也不想什么都听他的,至于毕业证什么的,等以后再看看有没有机会弄到吧,反正,我是不会轻易回去的。”凌星文说着,眸色暗了下去。
他当然知道凌虞找到他或许只是时间问题,但他既然逃出来了就不会轻易回去。
哪怕最后没拿到那一纸文凭,他也当出来旅游了。
反正首都星他是呆够了,总该出来闯闯的,他不可能一辈子被凌虞养在温室里。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了,就别纠结,走一步算一步呗,更何况你还有我们呢。”宴观鸣看着凌星文皱起的小脸,试图安慰他。
谁知凌星文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完全把他当空气。
“既来之则安之吧,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秦暮修说。
凌星文闻言,深深叹了口气。
眼看着三人的对话就要结束,但宋远慰却听得云里雾里。
本着不懂就问的原则,宋远慰开口道:“所以,凌星文现在用的身份,到底是谁的?他自己的还是那个身份芯片原主的?”
“不一样,”秦暮修说,“凌虞那边看到的,还是那个芯片原本的主人,而基地这边看到的,会变成凌星文。”
“……魔法?”
“代码。”
鉴于宋远慰实在听不懂,于是秦暮修就给他详细科普了一下联邦的军事内网的组成结构以及宴观鸣是怎样用另一个人的身份去掩盖凌星文的身份。
长篇大论,毫无看点,味同嚼蜡,有点想死。
“好了……好了……停下吧,知识点太密,我有点反胃。”宋远慰只觉得秦暮修刚刚和他念叨那些跟和尚念经似得,吵得他脑瓜子嗡嗡疼。
“就没有通俗易懂一点的版本吗?”宋远慰问。
“……通俗来讲,就是凌虞可以屏蔽凌星文,同理宴观鸣也可以在小范围内屏蔽凌虞,只需要建立一个类似挡板的东西,不让凌星文的信息被更高级的系统排查到就行”
“而更换凌星文的生物识别信息,只是为了让他能在基地的行为不受限制,凌虞那边看到的,还是被假冒的身份芯片的原主人,不会是凌星文。”秦暮修十分认真的解释道。
“这就是你能想到的最通俗易懂的解释了吗?”
秦暮修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算了,听不懂也不影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远慰总感秦暮修说这句话的语气很熟悉。
就好像之前他教班里同学做题,教了半天换了各种讲法,对方还是不会的时候,宋远慰都会安慰一句:“算了,这题本来就有些超纲,不会也不影响。”
宋远慰瞬间感觉他聪明的大脑袋瓜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不行你再说一遍呢?或许我就懂了?”宋远慰坚持不懈。
“算了,”秦暮修说,“学会了对你也没什么用,不要虐待自己的脑细胞。”
“……你是在鄙视我。”宋远慰气鼓鼓地质问道。
“没有。”说完,秦暮修没忍住勾了勾唇角。
“你都笑了,还说没有!”
“这是面部肌肉痉挛。”
“……”
两人这边正聊的起劲,完全忽视了房间里的凌星文和宴观鸣。
见自己说完秦暮修就陷入了沉默并且一直盯着床边发呆,凌星文还以为他是在担心自己,于是抬手拍了拍秦暮修的肩膀。
秦暮修猝不及防地抬起头,嘴角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起,就这么直愣愣地撞进了凌星文眼底。
凌星文被他这笑容吓了一跳,忙往后一缩身子,远离了秦暮修。
“不是,你怎么笑得这么……春光满面的,你别是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吧?”
凌星文从没见秦暮修这么笑过,玩味中又带着点……宠溺?
总之看得凌星文浑身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秦暮修脸上最后一点笑意也因为凌星文一句话淡了下去。
没多久,他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面瘫模样。
凌星文这才放下心来,“这样才对嘛,答应我,以后不准那么笑了,很吓人,真的。”
秦暮修:……
三人坐在秦暮修房间里又聊了些凌星文来到这里之前发生的事情以及他在救李成杰的时候发现的怪事。
“你是说,李成杰很有可能在走私抑制剂?!”宴观鸣被凌星文的话惊到,一时间没控制住,声音大了些。
凌星文的巴掌下一秒就落在了宴观鸣身上,“要死啊声音这么大,你不如出去拿个喇叭喊呢。”
宴观鸣瞬间闭嘴了。
“你怎么会知道他在走私抑制剂的事情?”秦暮修问。
凌星文回想起自己从凌家逃出来之前就听凌虞提起过联邦最近应该是要公布一项新法案,并且这项法案很有可能和抑制剂有关。
具体的凌星文没听太懂,但凌虞在家里开的几次会,凌星文都多多少少躲门边听见一些。
除了抑制剂,他们还提到了277星以及——当年逃到联邦境外的那群异化体们。
隔着门板凌星文听得并不真切,但他知道277星很有可能会发生点什么,于是从首都星离开之后凌星文反正不知道去哪就干脆朝着277来了。
路上凌星文曾经遇到过一架负责从首都星运送抑制剂到277星的飞船。
但那架飞船很奇怪,通常由联邦运送往各个星球的抑制剂都会用联邦专用的运输机,里面的抑制剂也大多数会打上编号,用专门的注射器装着,很容易就能辨认出来。
但那架飞船上的抑制剂则是罕见用一个巨大的漏斗形容器装着,像是刚生产出来还没来得及分装的一样,并且颜色也更独特,不像是他们平时会用的那种抑制剂。
虽然颜色差异并不大,普通人不一定看得出来,但联邦军校里的学生有一项必备的技能就是准确分辨抑制剂,避免在战场上发生意外的时候用错药品送命。
凌星文一眼就看出那抑制剂有问题,他觉得很奇怪便打算跟上去看看。
结果跟到一半,凌星文差点被凌虞派来抓他的人给逮到,于是只能暂时放弃。
但就在他阴差阳错救了李成杰的那天晚上,他亲眼看见那些颜色奇怪的抑制剂就堆在李成杰飞船的角落里,并且是已经用注射器分装好了的。
宴观鸣闻言,有些不赞同地摇了摇头道:“277星地处边境,抑制剂价格比别的星球偏高,走私也是常有的事情,但联邦近些年管得严,大多数人都只敢偷偷卖一点,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这个李成杰也太大胆了吧。”
凌星文耸了耸肩:“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这个李成杰肯定有点问题。”
听凌星文说到这,宋远慰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着原著里和这里对应的剧情。
凌星文就是因为发现了李成杰在277星做的勾当,然后一步步查了下去,不仅查出了自己的身世,差点把自己的命给查进去了。
当时看书的时候,这一段宋远慰印象还算深刻,因为这也算得上是凌星文成长路上 必不可少的一环。
想到凌星文之后的境遇,宋远慰借着秦暮修的眼睛缓缓看了眼身边的少年。
虽然和秦暮修差不多大,但凌星文脸上总带着些尚未褪去的青涩稚嫩,身上也还有一股子养尊处优的少爷味,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以后竟然是会成长为整个联邦的主宰,也很难想象凌星文以后会彻底决裂到最后痛下杀手。
几人又聊了些有的没的,到了后半夜也就各自散了。
等人都走完了,宋远慰才沉沉地叹了一大口气。
“怎么了?”秦暮修问。
宋远慰顿了顿,随口道:“没什么。”
说完,又不知想起什么,宋远慰又喊了秦暮修一声。
“嗯。”秦暮修轻哼一声,表示自己在听,然后起身拿了房间里唯一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
宋远慰支支吾吾半天才开口道:“你觉得……朋友对你来说重要吗?”
秦暮修把杯子凑到嘴边浅酌一口,没急着回答,而是问他,为什么这么问。
“喔……随口一问,不回答也没关系。”宋远慰不太自然地回答他。
“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只有一样东西。”
“?是什么?”
秦暮修闻言,转头看了眼房间里的镜子,似乎在很认真的思考。
结果宋远慰等了半天,只等来秦暮修的两个字:“你猜。”
“……秦暮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