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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君 孚玉 22311 字 17天前

其余人一愣。

“先前我们久攻堰城不下,趁齐军不备, 穿过堰山偷袭到后方,才得以拿下堰城。这次若让赵无明察觉出我们同样想绕过尧关, 他会如何?”

谢玄道:“俗话说一朝被蛇咬, 十年怕井绳,依我对赵无明的了解, 他必会想尽办法阻挠我们。”

“不错。”楚容点了点头,“那时他必会带着一部分兵力去追击,这样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一半。”

燕雪深道:“可赵无明吃过这个教训, 不至于一点防备也没有。即便要离开,他也会将尧关安排妥当。”

他说话时,楚容就认真的注视着他, 燕雪深攥紧了手心,竭力避开那道难以忽视的目光, 不合时宜的生出些难言的情绪。

楚容并没看出什么异样, 低声道:“尧关如今的守将叫石勇,此人若能为我们所用,尧关也并非坚不可摧。”

“殿下的意思是,”裴弄道, “拉拢这个石勇?”

楚容点了下头。

众人都觉得希望不大, 纷纷有些泄气。就算他们能把赵无明和一部分兵力引开,也不一定能拉拢到石勇。

尧关本就易受难攻, 齐军又在此埋下天罗地网,他们怎么闯的过去?

谢玄看着帐内的气氛,突然明白了楚容为什么说“现在不是时候”。看这低迷的士气就知道了, 如果早早说了,难免要引起一大批人反对,那样的话,说不定他们连函谷关都进不来。

可他们经历了这么多困难,一步一个脚印走到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半途而废,哪怕前方再难,都不能停下脚步。

众人也都清楚的意识到了这一点,抱怨归抱怨,要让他们像个逃兵一样走掉,他们绝对做不到。

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死在尧关,要么闯过去,彻底拿下明京,结束这长达一年的战争。

越是临近尧关,军中的气氛就越紧张。谢玄着人去打听了这个叫石勇的守将,虽没发现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但却得知赵无明和周旬已经到了尧关。

这个消息不免让众人心头蒙上了一层阴云。

赵无明竟然来的这么快,而且他们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当时他们能拿下郾城,就是因为城内群龙无首。如今,尧关不仅有赵无明,还有周旬。

即便他们能引走赵无明,可还有周旬。此人可比赵无明有心计多了,想起在周旬手上吃过的苦头。众人都不免担心,有周旬坐镇尧关,他们真的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吗?

到达尧关的那日,天边阴云密布,像是要下雨一样,这种阴沉的天气就像是什么不好的兆示,让每个人不可避免的紧张起来。

他们并没有贸然去攻打尧关,而是选择了一处高地安置下来。

与此同时,楚容派去城中的人打听到了一个消息。石勇府上正在招郎中,据说石勇有个很宠爱的小妾,这个小妾不知什么了什么病,如今石勇正在重病寻找能治病的郎中。

楚容当即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他们商议一番,最终决定让苏木扮作寻常郎中,去石府为小妾看病。

苏木突然被委以重任,不确定道:“真的要我去?”

谢玄似笑非笑道: “你应该很有经验了,皇宫都闯过,区区一个石府还看在眼里?这个人选,非你不可。”

除了裴弄和楚容,其余人都听的云里雾里。

裴弄翻了一个大大的北白眼,苏木则听的头皮发麻,对着谢玄讪笑了两声。

楚容细细嘱咐了一番,第二日一早裴弄就带着苏木出发了。傍晚裴弄一个人回来,称苏木已经被石府的管家带走了。

与此同时,赵无明也注意到了楚容等人的到来。他并不意外,只是有些诧异,距离燕楚两军到尧关已过了两日,他们却不急着出兵。按兵不动,这可不像是什么好兆头。难不成他们又在策划什么?

周旬道:“尧关如今和铜墙铁壁无异,敌军纵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闯不过去,将军在担心什么?”

赵无明想到了什么,愤愤道:“周大人你有所不知,这个楚容极为狡猾,先前我就中了他的诡计,我们万不可掉以轻心。”

周旬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门外的侍卫进来道:“将军。”

“何事?”

“石督尉邀请将军和周大人到府上一叙。”

自他们来尧关后,这石勇就请过他们好几次了,赵无明因先前事务繁忙都给拒了,若此次再驳了石勇的颜面怕是不好,思及此,赵无明道:“好,我一会就去。周大人呢?”

“周某盛情难却。”

两人来到石勇府上,石勇特意聘来了城中最好的厨师,做了一桌子好菜,甚至还叫来几个乐妓在屏风后弹曲吟唱。

对于石勇这副讨好的派头,赵无明很是受用。

三人围桌而坐,相谈甚欢,期间石勇一直暗戳戳恭维赵无明和周旬。他在此地待了七八年,想要升官苦于找不到门路,如今好不容易等来两尊大佛,一个是教导太子的太傅,一个是二品大将军,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往上爬。

周旬和赵无明看破不说破,两人怎么说在官场待了这么久,若看不出石勇的心思,那可真是白混了。

周旬一直饮酒默默观察着石勇,此人不可谓不是个人精,看赵无明对他更加热络,一门心思,更加卖力的捧起了赵无明。

两人一唱一和,宛如一对相逢恨晚的知己。

周旬受了些冷落,心中却并不在意,他不动声色的盯着石勇,眸色似黑夜一般浓稠深邃。

*

是夜

裴弄带着楚军趁夜摸黑,向尧关的守军发起了进攻。

得知敌军来袭,赵无明浑身一震,他等了好几天,终于等到了想抓的猎物。

“对方有多少人?”

侍卫想起黑夜里那密密麻麻的旗帜,不禁打了个哆嗦:“四五万?”

燕楚两军远不止五万人,赵无明一心想全歼敌军,听到就来这么点人,面上不禁浮现一抹失望。

石勇眼珠一转,立马道:“大人,大人留步,让我去吧!”

赵无明扭头看他,在触及到对方不加掩饰的渴望眼神后,赵无明不由得一愣,那迫不及待想要立功的模样,简直和自己如出一辙。

许是想到了自己,赵无明有心给他一个机会,松口道: “你真要去?”

“属下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那你去吧。”赵无名点了点头,倨傲道,“若能击退敌军,本将军重重有赏!”

石勇大喜,领命后迫不及待向外走去。城中兵备充足,防备坚固,若策略得当,四五万敌军不是什么难事。

此战如石勇所料进行的十分顺利,对方见久攻不下,便想逃跑。他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当即命令下属打开城门,率军杀了出去。

楚军见敌军杀出,顿时慌了阵脚,黑夜里只听见刀具,盔甲霹雳哐啷倒了一地,等齐军出来时,月光下黄沙四起,地上到处散落着旌旗,而楚军正狼狈的向后方逃去。

石勇趁胜追击,打的敌军节节败退,直到天微微亮,齐军才扬眉吐气的回了城。

这场战役顿时在军营中流传开来,不少将士夸赞石督尉昨夜如神兵天降,赵无明也颇为意外,没想到这个石勇颇有几分本事,对方领兵的可是裴弄,竟然就让他这么打败了?

他认定石勇或许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心中虽有些不服气,嘴上却说了不少表扬赞美的话,听的石勇受宠若惊。

另一边,裴弄回到军营,将昨晚的情形一一报告给楚容。

贺兰旭好奇道:“裴将军为何要故意输给齐军?”

裴弄对他还算客气,道:“殿下说了,既然我们想拉拢石勇,就必须让他与赵无明心生间隙,这样才有可趁之机。”

“将军的意思是,石勇昨夜此举会引起赵无明妒忌?”

裴弄点了点头。

谢玄冷哼一声:“赵无明虽贵为将军,人品,肚量远远不及李檀。石勇这么一出风头,依他那个小心眼,必然怀恨在心。”

“燕王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裴弄皮笑肉不笑,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谢玄面色一哽:“猜的。”

“石勇仅靠昨晚一次战功,恐怕远远不够激起赵无明对他的反感。”贺兰旭问,“楚大人接下来要怎么做?”

楚容还未说话,谢玄扬起一抹坏笑,道:“我有一个主意。”

若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主意,裴弄或许会觉得不靠谱,可若是这种挑拨离间,一肚子坏水的阴谋诡计,裴弄倒觉得可以拿出去祸害一下别人。

“什么?”他问。

谢玄得意洋洋的说了一通。

裴弄嘴角抽了一下,果然如他预料的一样。

楚容倒没什么反应,仔细思索一番后,觉得可行便直接答应了。

“哦对了。”谢玄随口道,“那个苏木去了这么几天,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没有?”

楚容看了裴弄一眼。裴弄道:“他每日除了给石勇的小妾治病,就是待在屋里,没有什么机会接触石勇。但是这几日相处下来,苏木和那小妾关系还不错。”

“哦?说说。”

裴弄在心里对谢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道:“石勇十分宠爱他那个小妾,那小妾也颇有心计手段,曾一度蛊惑的石勇要休了正妻。这次小妾烂了脸,石勇找遍了全城的郎中,甚至还贴告示,重金悬赏名医为她诊治。听苏木说,小妾生病后,两人还日日吃住在一起。”

楚容若有所思的垂下了眼眸。

谢玄赞许的点了下头:“寻常男子遇到这种事都会另觅新欢,他不仅不嫌弃,还十分关照那女子,这么说来,他对那小妾是动了真心的。”

几人散去后,楚容不知在琢磨什么,连谢玄叫他都未发觉。听见耳边轻声的呼喊,楚容猛地回过神。

谢玄看他眼中浮现一丝与平时截然不符的茫然,觉得可爱至极,忍不住扬起唇角,脱口道:“若我是你的小妾,我毁容了,你会如何待我?”

第108章 决战(四) 让我天打五雷轰,永远不得……

楚容听着这没头没尾的问题, 脑袋蒙了一瞬。他微微蹙眉,不解的看着谢玄。

“你在说什么?”

谢玄摊了摊手:“我只是好奇,你不会嫌弃我吧?”

楚容不明白谢玄为何要好奇这种问题, 也不明白他为何要将把自己比作什么小妾。

“你别再胡言乱语了。”

“这怎么是胡言乱语?”谢玄大咧咧道,“谢临趁我离京篡位, 夺了我的皇位, 朝臣也对我喊打叫骂,说不定哪天我就做不成皇帝了, 到时无处可去,只与你有些旧情。若我投奔你,愿意为你侍奉枕席, 任你打骂,你可愿接纳我?”

楚容眉头拧的更紧。

谢玄酸溜溜道:“我须得为以后的日子好好打算。除了这身皮囊,我也没什么能讨好你的。如果连这副皮囊都毁了, 焉知你会不会把我赶出去?”

“”

“你不说就是默认了?”

楚容看他胡搅蛮缠的样子,淡声道:“脸毁了, 手脚还在, 做些杂活粗活不成问题。”

谢玄一僵。

楚容离开前看着谢玄脸色铁青还要强颜欢笑的模样,眼底划过一抹笑意。

接下来几日,裴弄和燕雪深时不时带人去骚扰齐军。只要是石勇领兵,他们就佯装不敌, 节节败退, 若换作赵无明领兵,则奋起反抗, 与敌人争个不死不休。

几次下来,赵无明从未在敌军手中讨到过便宜,这让他不禁有些恼火, 连带着对打了好几场胜仗的石勇都有些反感。

军中渐渐传起风言,称石勇是敌军的克星,燕楚两军听到他的名头,都吓得屁滚尿流,以后只让石督尉去应付敌军便可。

赵无明听到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如今军中将士都认为石勇的本事在自己之上,笑话,一个小小的地方督尉也配和他相提并论?

石勇许是看出了赵无明对自己的不耐,时刻提心吊胆,说话做事也越发小心,生怕惹赵无明不满。

看着石勇这番伏低做小的模样,赵无明心中的气散了大半,他谅石勇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爬到自己头上。

另一边,苏木一直在暗地里给城外的裴弄传信,信中说赵无明已对石勇心生不满,甚至有意使绊子,如今石勇每晚睡前都要和小妾抱怨赵无明一通。

裴弄将苏木的信转述完,说道:“这么看来,石勇其实对赵无明也颇为不满,只是不敢表现出来罢了。”

“等等。”谢玄反问道,“苏木是如何得知这些的?难道他爬石勇床底下偷听了不成?”

裴弄青着脸解释:“小妾趁石勇不在,与院中侍卫私相往来,被苏木看见了。他抓住那小妾一个天大的把柄,又以重病贿赂”

谢玄挑眉道:“所以小妾如今对苏木言听必从,知无不言?”

裴弄点了点头。

“这就好办了。”谢玄道,“有那小妾吹枕边风,看石勇能忍赵无明到几时?我忽然又有了一个主意。”

楚容看着他的坏笑,道:“什么?”

翌日

裴弄和燕雪深带着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往尧关走去,赵无明得知十万大军压境,立马带兵出城,准备迎战。

石勇因军中流言一时不敢贸然请战,只好局促的跟在赵无明身旁。赵无明却视他如空气,眼前人都要走了,还没有开口叫他的意思。

石勇一下急了,心中生出些愤怼。对于军中流言一事,他面上不显,实则心中已有些飘飘然,认为所谓的楚军燕军也不过如此。

他跟在步履匆匆的赵无明身旁,终于忍不住道: “将军!”

赵无明停住脚步,石勇以为有些希望,谁知对方只是扫了他一眼,说了句“你留下,负责城中防务。”就快速离开了。

石勇愣在原地,面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打败了这么多次敌军,赵无明却故意不让他上战场,无非是害怕自己抢了他的风头。

这些时日他忍气吞声,小心讨好,不想还是被针对提防。这个赵无明心胸狭窄,先前真是瞎了眼才会以为他能提携自己!

石勇双拳紧握,不甘的望着赵无明离去的方向。

赵无明出城后,率军来到几十里外的田野,他望着对面密密麻麻的士兵以及为首的裴燕二人,鼻孔中发出一声冷哼。

裴弄忽而出声,喊道:“怎么是你?”

赵无明闻言不自觉拧起眉头,心中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裴弄掷地有声道:“让石勇出来,我们不和你打!”

赵无明额角青筋暴起,怒道:“你说什么?”

裴弄大声:“你是我的手下败将,和你打没意思,赢了也是胜之不武,大家说是不是啊?”

他身后顿时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哄笑,士兵们齐声声道:“是!”

赵无明脸色涨成了猪肝,他好歹也是大将军,竟然被裴弄当着手下这么多人的面取笑,这让他的脸面往哪放?!

“竖子嚣张!”赵无明怒吼一声,“今日我定要好好给你个教训!”

“赵将军别生气啊,输了这么多次,你早该习惯了才是。”裴弄笑道,“说了不和你打,就不和你打!若换作石督尉,本将军还能考虑一番,你”

他故意拖长语调,叹气道:“还是算了吧!”

话音刚落,身后又是一阵哄笑。

燕雪深道:“众将听令,收兵,回营!”

眼见最后面的士兵已经开始有条不紊的撤离,赵无明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这对他可谓是奇耻大辱。

他赵无明活到现在这个岁数,还没从没遇到过这档子事,也从未听过古往今来有哪个将军被敌军蔑视惨遭退兵的!

赵无明气的浑身发抖,若真让裴弄他们走了,来日传出去,手下那些人还怎么信服他?听命他?

“给我上!绝不能让他们跑了!”

赵无明一声令下,齐军一股脑冲了出去。裴弄见对方上当,立马下令摆阵迎敌。他们早有准备,齐军猝不及防,一下进了燕楚两军的包围圈。

结果可想而知,直至周旬和石勇来支援,燕楚两军才渐渐撤去。

他们一边喊着石勇来了,一边惊慌撤离,好像石勇真是神兵天降一般,这与先前奚落赵无明时的模样可谓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少齐军见状,都默默验证了自己的猜想,石督尉果真是敌军的克星,幸好最后他来了,不至于让他们损失太过惨重。

赵无明被裴弄一番话弄的心头窝火,见石勇又擅自出城抢自己风头,当即劈头盖脸骂道:“我让你留在城中,你敢擅自离岗?”

石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骂,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周旬道:“是我得知将军在城外中了敌军埋伏,才让石督尉带兵过来的,将军勿怪。”

赵无明看周旬替石勇说话,一肚子火瞬间发不出来了。但他也不愿就这么算了,于是沉着脸对石勇道:“本将军让你留在城中负责防务,你贸然跑出来,我且问你,离开前可将城中防务安排好了?”

石勇脸上血色尽褪,苍白的摇了摇头。

赵无明当即冷笑一声:“万一敌军趁机偷袭,你可担得了这么责任?”

石勇咬牙道:“属下知错”

赵无明道:“今日你虽立了功,但擅自离岗,犯下大错,不惩戒你,难以服众。谅在情有可原,再加上周大人的面子,就罚你三十军棍吧。”

明眼人都看得出赵无明这是在借机对石勇撒火,一时之间都唏嘘不已,谁也不敢求情。周旬微微皱眉,最终没说什么。

石勇嘴唇都快咬出血了,艰难的吐出一句:“谢将军。”

待赵无明离去,他眼中冒出怨毒狠辣的光。凭什么?凭什么他立了功还要被责罚?他不仅不能为自己辩解一句,还得装出感恩戴德的样子谢谢赵无明的“宽宏大量”。

他心里的愤怒如岩浆一般喷薄而出,以至于面色都有些扭曲,旁人并未注意到这些,一旁站着的周旬却尽收眼底。

行罚的侍卫不知是受了赵无明的示意,还是看出赵无明对石勇的不满,有心讨好,这三十大棍打的一点都不含糊。石勇好歹是一个武将,最后是被人抬回去的。

据苏木传信说,石勇浑身是血,小妾哭的都快昏过去了。他去给石勇诊治,见其身上青紫交加,屁股都被打烂了,显然是行刑的人故意为难。

经过此事,石勇是彻底恨上了赵无明。

他觉得是时候策反石勇了。

楚容看过苏木的信后,道:“先不要轻举妄动。看苏木这几日传回来的信,石勇这个人上进心似乎很强,他对赵无明不满,不代表就愿意叛国通敌,现在还不到时候。”

“那我们还要再等?”裴弄道。

楚容眸光微闪:“还缺最后一剂猛药。”

*

石勇这几日“身体不适”都没来军营,这正随了赵无明的心意,他现在看到石勇就一肚子火。

这日,他在军中处理公务时,忽然接到朝廷的懿旨。

赵无明顾不得多想,立马接旨,岂料在听到其中内容时,差点没绷住。

这是一封提拔石勇为副将的圣旨。

赵无明接过圣旨后,心中五味杂陈。如今朝中政务皆由齐宴一人处理,齐宴远在明京,怎会好端端的嘉奖石勇?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他眸光一狠,转头看向周旬,皮笑肉不笑道:“周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军中人人皆知他不喜石勇,周旬这样无非是和他对着干!

周旬淡定道:“前几日太子来信问我军中杂事,本官偶然提了一嘴,太子得知石勇屡次立下战功,所以想嘉奖他,以激励各位将士。”

“是吗?”赵无明强颜欢笑,心中连带着对周旬也十分不满。

他回到帐中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他前脚刚罚了石勇,后脚周旬就撺掇着太子提拔他,这不是打他赵无明的脸吗?

正当赵无明心火难平时,他的心腹匆匆忙忙的进来,说有事要禀报。

“何事?”

心腹走上前低声说了些什么。

赵无明双眼放光:“此话当真?”

“绝无虚假。”心腹道,“属下看见有人鬼鬼祟祟从石府出来,觉得可疑便派人跟踪,发现那人出城朝楚军的营地去了!”

赵无明一拍桌子,他派人监视着石勇,原本只想揪他的小辫子,谁想到抓到这么大一个把柄!

“难怪他一出马,什么裴弄燕雪深都通通败下阵来!原来是早就窜通好的!我就说石勇要有这个本事,这多年怎么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地方督尉!”赵无明咬牙切齿道,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道,“这么说他的那些军功都是假的!我们都被骗了!”

心腹疑惑的看着他。

赵无明冷哼一声:“周旬这么精明的人竟然也会上当!这一切都是楚容和石勇的阴谋!“石勇先前还求本将军提拔他,楚容一定是许给了他什么好处,和他做了交易!他们故意败下阵来,为的就是让石勇立功,等石勇升了官,掌握了更大的权力,就能帮助他们拿下尧关!”

“没错,一定是这样。”赵无明惊觉自己发现了一个如此大的阴谋,整个人都兴奋的颤抖,想到太子果真提拔了石勇,他又感到一阵后怕。

“事不宜迟,你现在马上带人去围了石府,定要找出他与敌军私通的证据!”

“是!”

嘉奖石勇的圣旨刚下来,后脚赵无明的人就将石府围了个水泄不通,齐军在前庭后院到处搜查,吓得府中丫鬟小妾连声尖叫。

石勇听说后,硬是忍着从床上起来,看着这群官兵将家里翻得乱糟糟,他心中怒气翻涌,吼道:“你们在做什么?!”

为首的人,也就是赵无明的心腹,答道:“石督尉,咱们也是奉命行事,还请您配合一下。”

他特意加重“督尉”二字,挑衅之意十足。

石勇也不装了,直接道:“是赵无明派你们来的?”

心腹面色一变:“你敢对将军不敬?”

石勇冷笑一声。

他就知道这些人是赵无明派来的,定是赵无明嫉妒自己得了太子奖赏,找事来了!

“给我住手!你们凭什么搜查我府上?!”

心腹瞥了他一眼,道:“你有通敌之嫌。”

石勇浑身一震,第一反应是这是赵无明给他泼的脏水,可惜他石勇坐的正,行的端,不怕他们!

“胡说!你少血口喷人!”

正在此时,有士兵拿着一沓子书信从书房跑来,神情严肃的交到心腹手中。

这书信有的完好无损,有的则被烧光了大半,还冒着零丁火星。

“大人,我们到书房发现外面有个人鬼鬼祟祟的在烧东西,有些没来得及阻止,已被烧光了,不过我们还在书房发现了一些没来得及销毁的书信。”

心腹斜睨了石勇一眼,石勇则皱起眉头,眼底浮现一抹惊惧茫然。

待心腹扫完那些书信的内容,倏尔抬头看向石勇,那凛冽的眼神让石勇不由得心中一紧。

“来人!证据确凿!把这个叛国通敌的贼人给我抓起来!”

石勇面上血色尽褪。

直至石勇被关进大牢,都想不通那些所谓的证据是怎么出现在他书房的?他的书房没几个人能靠近,究竟是谁放进去陷害他的?

赵无明?

石勇双眸通红,是了,他这么恨自己,除了他还有谁会这么大费周章的陷害他!

他没想到赵无明竟如此狠心,针对他还不够,竟然还用这么龌龊下贱的手段诬陷他,要他的命!

“啊啊啊啊啊——”

一道尖锐的女声蓦的打断他的思绪,那声音忽远忽近,他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能听到那凄惨的尖叫和鞭子的啪啪甩到地上的声音。

石勇彷佛意识到什么,猛地站起身抓住牢栏,红着眼道:“住手!他娘的给我住手!”

定是狱卒在拷打他的玉娘,石勇听的心都快碎了,他大声吼叫怒骂着,一圈圈疯狂的打在锁链上,可惜都只是徒劳。

玉娘惨叫的声音如针一般扎在他的心上,不知过了多久,那道声音彻底没了动静。

石勇目眦欲裂,那一刻,他真想杀了赵无明。

他在牢里待了三天,除了送饭的,没有一个人来拷打他,审问他。

“哎,你看见前两天被拉出去的女子没有?浑身上下都是鞭刑,听说是受不了拷打,自己咬舌自尽的。”

石勇死人一般的眼珠子终于转了一下。

“我看见了,可真够惨的,听说还怀着身孕。”

“你怎么知道的?”

“她自己说的,求行刑的放她一马,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话音刚落,说话的狱卒猛地被一股强大的手劲拽了过去,石勇死死拽着狱卒的领子:“你说什么?她怀孕了?”

“你你干什么?”狱卒惊慌道,“你放开我!”

“我问你她是不是怀孕了?!”

其他几个狱卒见此情形,都跑过来帮忙,七八个人一块才掰开了石勇的手。

石勇手心一空,无力的滑坐在地,歇斯底里的叫起来,他一拳又一拳的击打着墙壁,那动静将其余人纷纷吓的后退了半步。

很快,他的拳头变得血淋淋,可他却像感觉不到痛,依旧重复同样的动作狠狠发泄着,直至把自己弄得精疲力竭,他才无助的坐在地上抱头哭起来。

想到害他至此的罪魁祸首,石勇眼底恨意弥漫,如果说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是什么,无疑是杀了赵无明,为玉娘报仇!

不知过了多久,牢狱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石勇麻木的看向来人。

狱卒恭敬的为周旬打开牢门,就离开了。

周旬毫无顾忌的走了进去,他看了石勇一眼,道:“石勇,你叛国通敌,证据确凿,你可认罪?”

石勇冷笑一声:“我认不认,有何区别?不都要死。赵无明铁了心置无于死地,我说什么都没有。”

周旬沉默了一瞬,道:“你说的不错。”

石勇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堂堂的太傅竟会如此坦然的承认这背后的龌龊。让他更没想到的是,周旬下一句更让自己震惊。

“我知道你是冤枉的。”

“你知道?”石勇顿时激动起来,“你既然知道为何”

周旬冷漠的打断他的话:“我为何要为了你取得罪赵无明?”

石勇不说话了,脸色一下变得十分难看。

“你人微言轻,赵无明权势通天,他想让你三更时,你活不到五更。”周旬道,“他会想尽一切办法,不择手段逼你画押。若是不想受罪,最后还是签了这份罪状,我会尽量让你走的轻松些。”

石勇看着那份写好的罪状,整个人都战栗起来。他不甘心就这么死了,他还没报仇,怎么能这么死了?

谁能来救他?谁能来帮帮他?

石勇惶恐的眼神落到面前的男人身上,眼前微微一亮。如果现在只有一个人能救他,那一定是周旬!他是太子帝师,是明齐的太傅,肯定有办法救自己!

扑通——

石勇跪了下去,哀求道:“大人,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周旬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一幕,平静道:“我救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只要你肯救我,帮我手刃仇人,我石勇这条命今后就是你的了。若有反悔,就让我天打五雷轰,永远不得好死!”

石勇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牢狱墙壁上挂着一盏昏暗的烛火,照在他眼底,如憧憧鬼火,看着如索命的恶鬼一般。

第109章 决战(五) 我只要你高兴,别的什么都……

裴弄神情激动的走进营帐, 将收到的信纸交到楚容手中,道:“殿下,成了!”

楚容眸光微闪, 他很快冷静下来道:“此事先不要声张,除你我之外, 不要让第三人知晓。”

“是。”

“继续按计划行事。”楚容目光幽深, 道,“三日后由你领兵引开敌军。”

裴弄没有丝毫犹豫, 郑重的点了点头。

这次的计划楚容筹备了许久,他决定兵分两路,一路引开赵无明, 另一路则趁机攻取尧关。

三日后的一个深夜,裴弄带着几万楚军,摸黑朝尧关后方行进。他故意泄露踪迹让齐军察觉, 果不其然,齐军发现他们正偷偷绕过尧关, 立马将情况汇报给了赵无明。

彼时赵无明正因周旬保住了石勇而闷闷不乐, 也不知这个周旬怎么说服的太子,齐宴竟然亲自下旨赦免石勇,还他清白。

得知楚军正往洛城方向行进,赵无明顿时大惊。

这一招他可太熟了, 上次在郾城时, 楚容就玩过这一手,他们偷偷翻过堰山, 偷袭到后方平原,以至于大半个平原地区沦陷敌手。当时他带兵前去支援,不幸中了敌人奸计, 致使郾城群龙无首,最终被楚容夺去。

赵无明眯了眯眼,他就知道楚容一定会搞什么鬼把戏。

只可惜这次城中布防,兵备是郾城的几倍不止,楚容他们敢强攻,定是有来无回。

“将军,我们要不要去追?”

“去!”赵无明狠辣道,“这次我亲自去,定不能像上次那样让他们跑了!”

他让属下去整军,自己则跑去将此事告诉了周旬等人。

“我离城后,敌军定会趁机偷袭,让大家伙都警戒起来,今夜谁都不准睡觉。城中兵备充足,布防周密,坚持上三天三夜不成问题,周大人,这里就交给你和诸位大人了。”

周旬颔首道:“将军放心。”

赵无明点点头,临走前看了一眼周旬身后的石勇。他急着去追裴弄,一心将打他们一个猝不及防,并未注意石勇眼底的异样。

夜色浓稠如墨,赵无明出城后一路向北,飞速朝敌军追去。从路上的痕迹来看,楚军应当走不了多远。

走了很远一段路后,赵无明预感裴弄他们就在前方,于是命军队放慢脚步,唯恐惊扰了敌人。眼看他们快走过尧关,都不见敌军踪影。

赵无明诧异的皱起眉头,命几个士兵结伴去前方打探一下情况。

就在那几个侍卫离开不久后,周围忽然冒起一阵白烟,这异样很快吸引了齐军的注意,让他们不由得警觉起来。

紧接着,白色烟雾越来越多,不断从四面八方涌来。

赵无明心中一惊,大喊道:“有埋伏,他们就在附近!小心!”

*

今夜无月,四下静的出奇,一如底下隐藏着汹涌波涛的平静水面。

燕雪深带人向南门摸去,据楚容说,南门的一应守军均以被调走,守卫松懈,届时他们只需要从南门浑水摸鱼,潜入城中,与外面的燕军里应外合。

他不知道楚容是说服石勇的,也不知是不是楚容提前安排过,这一路过来,竟没有一个齐军发现他们。

靠近南门后,果真发现没有侍卫看守!

燕雪深喜出望外的同时,又忍不住担忧这是否是敌军引他们入瓮的把戏,思索一番后,他还是带着手下快速朝南门摸去。

门提前被动过手脚,燕雪深轻而易举就能打开。

楚容嘱咐过进去后不能在城门处多做停留,燕雪深正要带人离开,忽然听见两个齐军喝道:什么人?在那鬼鬼祟祟的?”

一瞬间,燕雪深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好在他们打扮的与齐军无异,再加上天色黑暗,那两人一看是自己人,瞬间松懈下来。

“你们是值班的?今天值班的不是王伟吗?”其中一个齐军走上前,不放心道,“让我看看你们的令牌。”

燕雪深手指微动,作势要拿给他,却在下一秒,勒住齐军的脖子迅速一扭。

卡崩——

齐军的身子悄无声息的倒了下去。

其余人反应也很快,在另一个齐军没来得及叫出声前,一刀抹了他的脖子。

解决完这两人后,燕雪深生怕一会又过来什么人,急忙将两个齐军的尸体藏好,并偷了他们的令牌,悄悄离开了。

许是知道今日有一场大战,城中守卫异常森严,时不时就能看到巡逻的侍卫在大街上走动。

燕雪深怕人多引起齐军注意,一群人立即分散开,按照计划,他们需要在城中各处点火,制造动乱。

这些人都是燕雪深平日的心腹,行动十分利落,没一会城内火光乍现,引起一片骚乱。

“有奸细!有奸细混进来了!”

大街上齐军奔走相告,人人惶恐自危。

为防城外的敌军忽然突袭,一时之间,各个城门的守卫都增加了数倍,城内的齐军则开始挨家挨户搜查起可疑人员。

燕雪深从身后掏出信号弹,他来到一处无人的小巷,点燃信号弹,一束白光冲向墨蓝的天空,轰然炸开。

做完这一切,燕雪深立马离开。

军营中的士兵全部倾巢出动,他们在城外等待已久,此刻看到信号弹,如潮水一般向不远处那处城池涌去。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比城外的燕军行动更快的是城内的本地军,石勇忽然带人从街对面杀了过来,赵无明麾下的齐军还没搞清是怎么回事就被抹了脖子。

他们难以置信的盯着石勇等人,反应过来都一拥而上。

与此同时,燕雪深等人也趁乱杀入其中,由于奸细,叛军和齐军都身着一样的服饰,这让后脚来支援的士兵一时分不清该帮哪边。

燕雪深当即亮出偷来的令牌,指着真正的齐军,道:“快杀了这群冒充我们的奸细!”

与燕雪深纠缠的那人正想反驳,一摸腰间,令牌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

援兵见状,立即分清了谁敌谁友,上去帮燕雪深解决了那人。

“你们干什么?!”旁边一个齐军登时大骇,指着援兵道,“你和奸细是一伙的?!”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声,“不好了,西门破了!”

其余几处城门的守军各调出一半,纷纷朝西门而去。

燕雪深眸光乍现,又放出一记信号弹,须臾,南门外传来一声重击,那声音大的几乎要震破人的鼓膜,几乎盖过了刀剑相撞的金戈之声和城内其他的嘈杂。

有人在撞击城门!

意识到这一点的齐军,猛地朝城门扑去,试图挡住这猛烈的攻势。燕雪深和石勇哪会让他们如愿,当即带人杀了上去。

此时南门的守军内外夹击,有人想偷偷逃走去报信,却被一剑穿心。

很快南门这边的动静被其他齐军注意到,眼见敌军来了支援,燕雪深心中一沉,他们必须速战速决,否则援军只会越来越多。

城内外的燕楚两军都杀红了眼,他们必须要在这铜墙铁壁的围墙上撕开一道裂口,就像他们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注意到南门这边的动静,不断有士兵加入进来,一同撞击着摇摇欲坠的城门。

城墙上箭如雨下,前面的人倒下,后边的人立即补上,就这样,不断的有人倒下,不断的有人前进,他们踩着同伴的尸体,脚底血流成河,面上却英勇无畏,顶着密集的箭雨坦然赴死。

楚容远望着这凄惨震撼的景象,几乎说不出话。

他从未像哪一刻如此清晰的认识到战争的残酷,谢玄见他脸色苍白,道:“不想看就想看了。”

楚容没说话,双手微微发颤。

城门渐渐摇摇欲坠,齐军的叫声越来越惊慌,几乎所有人都卯足了劲,就在他们终于撑不住的时候,面前的大门轰然倒地,如同决堤崩溃的大坝,下一秒,浪潮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城破了!冲啊——”

这一夜城中流血漂橹,齐军负隅顽抗,听说赵无明中了埋伏,周旬成了俘虏,纷纷放下武器投降。

裴弄为了拖住赵无明的脚步,不让他回城,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尧关地形奇特,适合埋伏,本是齐军计划歼灭他们的地方,不想却被他们利用,反将一军。

赵无明吃了大亏,楚军也没到好到哪去。

得知城中传来胜利的消息,裴弄当即下令撤军。

此次他们不仅捉了太傅周旬,还俘虏了几万齐军将士。谢玄下令将他们关押看守,等候发落。

一行人进城后,忙着清扫战场,收拾残局。楚军没着急处理手头事务,反而要先见周旬。

谢玄不放心他一人去,硬跟了过去。

说来也奇怪,昨晚城中这么大阵仗,周旬竟然都没露面。 据说此人能力出众,却不用在正道,靠着阿谀奉承的本事才得到齐琛青睐。

谢玄心中嗤笑,认为此人也并非传说中那么厉害,否则上次也不会被他劫持要挟。

两人来到关押周旬的房外,侍卫恭敬的打开了门,楚容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的走了进去。

周旬听到动静,抬眼看来,见是楚容,一下愣住了。

他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缝,整个人不自觉往前走了几步。谢玄警惕的看着他。

周旬眼中似有泪光:“殿下”

楚容连忙抓住他的胳膊,制止他要跪下的动作:“快起来。”

谢玄已彻底蒙了,他深深的皱起眉头,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逡巡。

这两人如今的架势,哪像仇人,倒像久别重逢的故人。

电光火石间,谢玄似乎明白了什么,他难以置信的看向周旬,莫非他是楚容的人?

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楚容策反了周旬?

看两人阔别已久的模样,谢玄眯了眯眼,他们一定在更早的时候就认识上了。到底是什么时候?

他忽然想起几年前周旬曾跟着齐宴来过北燕,可那个时候两人根本没有接触的机会,怎么可能呢?

难道是楚容进燕宫之前?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谢玄道,“你们两早就认识了?”

周旬闻言,神色复杂的看了谢玄一眼,他点头道:“不错。”

谢玄眸光锋利,语气有些咄咄逼人:“可你明明是齐琛的人,是明齐的太傅,齐宴的老师。”

他不相信周旬这么轻易的就倒戈了。

楚容听出谢玄话中的敌意,解释道:“周旬确实是我的人。七年前,是我把他送去了明齐。”

谢玄瞳孔一震,周旬是楚容的人?

难怪他们能顺利拿下尧关,竟是周旬在暗中相助!为了获得楚容的信任,谢玄并不敢过多寻问此次计划,他就说石勇怎么突然肯帮他们了,一个小小的督尉哪来这么大本事?原来还有这层缘故,那石勇不过是一个幌子,和楚容在赵无明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的是周旬。

这么一想,谢玄心中有些失落,他知道楚容不肯说出与周旬的关系,是对自己有防备之心,不然也不会拐着弯拿石勇遮掩。

若是这样的话,很多的事都有了解释。

比如那日周旬为何忽然出现在山间木屋,又是怎么知道他在乌洛兰手中,恐怕是楚容暗中传了信。再比如周旬怎么轻易就让他挟持了,还一反常态放走了楚逍?他还以为是周旬一时不察,现在想来周旬或许是看出了他的意图,故意配合自己。

还有乌洛兰

那日燕雪深分明说乌洛兰逃走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死来了林中,现在想来一定是周旬杀的,毕竟那个时候只有他在附近!

谢玄忽然想到了什么,之前楚容被李檀捉走,齐琛之所以放他们离开,不会也有周旬在其中周旋的缘故吧?

想到这,他脸色有些不好看,对楚容道:“他在齐琛身边待了七八年,官拜太傅,风光无两,你怎么能确定这七年间他没有投敌呢?万一他抛不下荣华富贵,故意设计骗我们呢?”

周旬听着他挑拨离间的话,当即皱眉道:“我这条命是殿下给的,若我周旬为了所谓的荣华富贵背叛殿下,就让我”

楚容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温声道:“我信你。”

谢玄脸色一黑,楚容对他百般防备,对一个七八年没见的人却如此信任。

两人许久没见,本应有很多话要说,可碍于谢玄赖着不走,再加上天色已晚,楚容便先离开了。

他没有暴露周旬身份的打算,只吩咐侍卫好生照料,不许苛待。

回去的路上,谢玄一想到周旬竟然是楚容的人就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若是齐琛知道自己宠爱的臣子是他国细作,恐怕会气的吐血吧。

幸灾乐祸之余,他又有些震惊楚容心思竟如此深,七八年前就已经开始布局,打起了明齐的主意。虽然这枚早早入局的棋子五年前未能挽救楚国的悲剧,但却在今日起到了十分关键的作用。

齐琛昏庸无道,齐宴难成大事,两人都深深信任着周旬,若非南楚早亡,明齐岂不是任他摆弄?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楚国最后并没有逃掉被明齐和北燕联手灭掉的悲剧。

“对了。”谢玄忽然想起了什么,道,“既然你几年前把周旬送去了明齐,北燕和西陵不会也有人”

楚容嗯了一声,又道:“但周旬是唯一一个成功的。”

“其他人呢?哪去了?”

“大多不知所踪,没了下落。”楚容平静道,“许是逃命去了。”

不知是不是今日和周旬团聚,让他想到了一些往事,楚容的话比平时多了起来。

他眼中浮现了一丝茫然,道:“其实我也没想到他能坚持到现在。”

几年前,他在燕宫看见周旬时,心中无疑是十分震惊的。他不敢与周旬相认,诚如谢玄所说的那样,他担心周旬投敌。

这世上草木如旧,而人心易变。

楚国早就没了,若周旬为求自保投了明齐,他也不会怪他。令他没想到的是,周旬还愿意追随他。

也是那时候,他才知道,这么多年周旬一直在等着见他一面。

他走到今日,不止背负了父皇的期望,还肩负着周旬,裴弄等无数人的期许。他们等了这么多年,他不能辜负他们。

谢玄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忽然抓住楚容的手,道:“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楚容看着对方黑眸中呼之欲出的关切,微微低下头扫了眼谢玄的手,正想挣脱,却被攥的更紧。

“你的手有点凉,我给你暖暖。”谢玄胡诌道,他生怕楚容反驳似的,又紧接着转移话题,道,“若不是燕雪深无意捉了周旬,此事你还想瞒着我多久?”

楚容抿了下唇:“你早晚会知道的。”

谢玄轻轻摩挲着楚容的掌心,一下一下,像是在抚平什么。

“我知道你不信任我。”谢玄顿了一下,道,“其实你也可以试着信我一下,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楚容感到掌心处传来一阵微痒,就像一片羽毛轻柔的划过心间,让他有些异样的感觉。

“你现在不相信没关系,我早晚会做给你看的。周旬为你做的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能。而且我比他做的更好,更情愿。”谢玄像攀比似的,一句接着一句,“最关键的是,我只要你高兴,别的什么都不求。”

楚容听的稀里糊涂,脱口道:“你要做什么?”

谢玄笑了:“你早晚会知道。”

第110章 决战(六) 你看不出来吗?殿下生谢玄……

众人在尧关修整的这几日, 潭天望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大半个关外尽数沦陷,这无疑预示着他们离胜利又进了一步。

楚容和谢玄命军队趁胜追击, 一路打到了洛邑,洛邑位于明京南侧, 是明京的最后一道防线。

一旦洛邑失守, 明京岌岌可危。

想也知道,齐宴此时定是火烧眉毛了。自从他得知周旬被俘后, 给楚容写了好几封信,试图做交易换回周旬,这些楚容都未理会。就连被派来议和的使者, 也被谢玄拒之门外。

周旬得知后,曾提出要回去。他道:“我回去之后,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帮殿下夺取明京。”

“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楚容拒绝道,“我怀疑齐宴已经起了疑心, 你若回去, 一定会有危险。”

周旬微微一愣,没再说话。

事实上,楚容说的没错,齐宴确实已经开始怀疑周旬。从上次乌洛兰被杀, 他心里就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当日他派周旬去讨要谢玄, 周旬不仅没把人带回来,还放跑了楚逍。虽说当时周旬被挟持, 完全是迫不得已才答应谢玄的要求,可这完全不像他的行事作风。

若周旬如此贪生怕死,自己也不会信任依赖他这么多年。

姑且认为乌洛兰是楚容的人杀的, 怎么就这么巧?他前脚派周旬去提谢玄,后脚楚容就来劫人了。楚容是怎么知道谢玄在哪的?谁把他们引来的?

这其中的疑点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出于对周旬的信任,齐宴并没有多问,毕竟这几年那个人一直陪在他身边,帮他获取父皇信任,除掉所有阻碍他的绊脚石,他实在无法相信周旬会背叛他。

可此次尧关一战,让他不得不再次怀疑上了周旬。

赵无明说他去追击敌军,让周旬留下镇守城池,城中齐军叛变,混入奸细,还有人假传军令,调开守军,这些事竟然能在周旬眼皮子底下发生?!

种种迹象都指向了他最不想承认的那个事实,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周旬,将这一切都问清楚。

他派去议和的使臣连楚容的面的都没见到,楚容如此回避,让他更加怀疑两人心中有鬼。

如今燕楚两国的军队已经到了洛邑,齐宴不得不紧张起来,父皇病重,朝中政务缠的他焦头烂额,根本分不出精力去解决外乱。原以为前线有周旬在,他便能安心,谁知却是自掘坟墓。

楚容和谢玄十几万的军队不容小觑,齐宴决定向西陵国主慕容玮求救,希望他能帮自己解决燃眉之急。

也是此时,他才得知慕容玮前段时间病逝,临死前将皇位传给了慕容旻。如今西陵上下乱作一团,刚办完先皇葬礼,又要为新皇举办登基大典。

齐宴目眦欲裂,慕容旻竟然是新任陵王!依他和楚容的关系,又怎么可能帮自己?

慕容旻向来不受宠,若不是慕容铎死了,这样的好事哪轮得到他?慕容铎还是亲手自己杀死的,想到慕容旻能得到皇位,还有自己一部分责任,齐宴心中百感交集,悔不当初。

另一边,楚容等人自然也听说了这个消息,谢玄听到慕容旻继位,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两年前,他是燕王,慕容旻是个没什么权势的皇子,而今他皇位不保,慕容旻却一跃成为西陵新皇。

那年在金銮殿,他竟一语成谶。

谢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心中陡然生起些恐慌和戾气。这段日子发生了太多事,他竟一时把慕容旻给忘了。

就算慕容旻成了西陵王,他也不怕,谁也别想把楚容从自己身边抢走。

楚容脸上并未有多少开心的表情,他微微蹙眉,似乎是在担心什么。只有裴弄还在那不停感慨,说一别许久,慕容公子摇身一变,竟然成了皇帝。

谢玄听的连连冷笑,做了皇帝又如何?

慕容旻这是在走他的老路,若他以为当了皇帝就能把楚容抢走,那未免太过天真。等他真正坐上那个位置,就知道滋味如何了。

他等着慕容旻哭的那一天!

*

楚容和谢玄一直拒绝的态度彻底让齐宴放弃了议和,他调来手头所用能用的兵力聚守洛邑,誓死要守住这最后一道防线。

楚容等人也在积极准备最后的决战,此战关乎胜败,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双方僵持了十几日,齐宴军备充足,固守不出,摆明了是想和他们耗着。

索性他们有周旬,他在齐宴和齐琛身边待了那么多年,对明齐的局势,兵力,粮仓以及各个城池的兵备要道都十分了然,这可帮了他们大忙。

这日裴弄等人在郊外与齐军作战,战况激烈之时,两军却陡然骚乱起来。

察觉到其中异样,裴弄急道:“出什么事了?”

身旁的副将也是一脸懵,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惊慌失措道:“这是什么声音?”

裴弄面色一变,这急促清晰,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他再熟悉不过,有大批军队往这边靠近!也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一时之间,大地似乎都震动起来。

他第一反应是中了齐军的埋伏!可看着齐军也不知所措的慌乱的模样,他又觉得不像。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紧张起来,生怕来人对他们不利。

“将军,你看!” 副将眼尖的瞅到那高高扬起的旗帜,大喊道,“是西陵的军队!”

旌旗之上,一个大写的陵字在风中招展,它身后是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头的西陵军。

裴弄脑袋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心中狂喜,趁齐军还在原地傻愣着,他喊道:“别怕!是自己人!西陵王帮我们来了!”

“都打起精神,杀啊——”

齐军一听是敌人的援军,当即大惊失色,燕楚两军则气势一震,最后三军合力围追,打的齐军丢盔弃甲,崩溃而逃。

听闻慕容旻带兵支援,此战大捷,楚容等人纷纷出来迎接。

谢玄听到慕容旻来了,脸色一沉,见楚容还亲自出来迎他,表情更是奇差无比。他既不能拦着楚容,也无法容忍楚容和慕容旻独处,只好屈尊降贵,不大情愿的跟了出来。

楚容站在最前方,从慕容旻出现的那一刻,就忍不住打量他。

慕容旻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这一身温润柔和的气质,若不说,恐怕没人看的出来他是如今的西陵王。

“阿楚。”

慕容旻看见楚容,展颜一笑,眉目温柔的能掐出水来。两人是多年好友,一个眼神,一个对视,便懂得对方要说什么,似乎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谢玄阴沉的盯着,趁慕容旻靠近时,上前一步,挡住他和楚容,皮笑肉不笑道:“陵王忽然到此,实在让人意外,但来了便是我和楚容的客,不如先进去喝杯茶吧?”

慕容旻脸上方才的笑意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他面无表情的盯着谢玄,不知这人今日搞的是哪出。

楚容也有些意外,低声道:“你做什么?”

“迎客啊。”谢玄依旧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客人来了,我们哪有不招待的道理?”

他这番话说的好像他和楚容才是一家人,而慕容旻只是个忽然出现的不速之客。

慕容旻不傻,自然听得出谢玄的意思。他微微一笑,对楚容道:“无事,我们进去说吧。”

楚容点了点头。

众人入座后,谢玄忽而当着众人的面,伸出拿开楚容面前的茶:“别喝这个,你本来就睡不好,喝了这茶容易失眠。我替你喝吧。”

说着,自己抿了一口。

楚容像习惯了一般,懒的管,便随他去了。慕容旻见状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头。

谢玄慢条斯理的喝了几口,放下茶盏,对慕容旻微微一笑:“说起来还没恭喜你做了西陵王,给你道声喜。对了,纳妃了吗?”

此言一出,整个营帐都安静下来。

连裴弄都听出谢玄话里话外的不善,明摆着找茬,当即不爽道:“我说你”

慕容旻伸手制止了裴弄,对谢玄道:“多谢关心,不过前几日收到了新燕王的贺函,道喜就不用了。”

谢玄脸色僵了一下,阴阳怪气的哼笑了一声。

裴弄心中偷笑,才想起正事:“慕容公子,可是来帮我们打齐军的?”

慕容旻点了点头,他温柔的看着楚容,道:“这正是我此行的目的。”

裴弄一阵激动:“那太好了,有西陵军的加入,我们岂不是赢定了?”

谢玄勾起唇角: “那我和楚容可要好好谢谢陵王,待陵王大婚之时,定会备上一份厚礼。”

在座的燕军将领都是跟了谢玄许久的老人了,对他的性子和语气再熟悉不过,一下便能听出这其中的敌意和挑衅。虽说之前慕容旻和他们主子有过过节,可眼下人家毕竟是来帮忙的,谢玄哪能一直这么说话?

慕容旻似乎也有些恼了,语气不如方才和善:“谢公子不用客气,阿楚是我的好友,依我们多年的情分,用不着还不还这些客套的话。”

谢玄眯起眼睛,正要反击,却见楚容不悦的盯着自己,眸中隐含责怪。

谢玄当场熄火,像个老实人一样把话咽了下去,期间也没再说过一句话。

当晚,楚容在营中为慕容旻和西陵军设宴,好好热闹了一番。

两人许久没见,心中都有很多话想说,可惜宴会上人多眼杂,没能好好叙叙。因此第二日,楚容又特意邀慕容旻来帐中用午膳。

他特意吩咐伙房做了几道慕容旻爱吃的菜,温了两壶清酒,慕容旻看着满桌佳肴,心中很是感动。

楚容恐怕是唯一一个记得他爱吃什么的人,同样也是唯一一个在他年少落魄时给予他关怀的人。

那时他不敢表明自己的心迹,想着能陪在楚容身边便好。可是他没想到自己还会有回去的一天,更没想到自己这一走,再见时已是物是人非。

其中最令他痛心的无疑是谢玄对楚容所作的一切。

想到谢玄,慕容旻不自觉捏紧了酒杯:“阿楚,你怎么会和谢玄在一起?”

楚容沉默了一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慕容旻听到谢玄拿裴弄要挟之时,忍不住变了脸色:“谢玄当真可恶!”

“别说我了。”

楚容不欲和他讨论这个,他有更重要的事问慕容旻。自从得知慕容旻继位,他便有些忧心。

平心而论,慕容旻性子温和,鲜少和人红脸,连话都不会说重半分,怎么看都不适合做一个杀伐果断,冷酷无情的帝王,更何况朝堂之上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慕容旻并非重利之人,他难道会喜欢这样整日在算计和谋划中度过的生活?

“你是真的想做这个皇帝吗?”楚容看着他道。

慕容旻一愣,笑道:“普天之下,谁不想做上那个最高的位置呢?”

“也包括你吗?”楚容轻声道。

慕容旻愣了一下,苦笑道:“阿楚,我别无选择。”

楚容眼睫一颤,半晌才回了句好。他将酒杯推到慕容旻面前: “尝尝这梨花酒吧。”

慕容旻眼前一亮,喃喃道:“不知和记忆中的味道是否一样”

他喝了一大口,满齿梨花清甜,让他一下想到了多年前的那个春日。

“一样吗?”楚容微笑问道。

慕容旻看着他的面庞,心忽然砰砰跳了起来,他刚要张口,侍卫忽然掀开帐帘,道:“殿下,燕王有要事要和你商议,正在帐外等候。”

“不见。”楚容淡声道。

“是。”

慕容旻:“谢玄?他要商议什么事?”

楚容不好说他是没事找事,只道:“不清楚。”

过了一会,侍卫又匆匆来报,道:“殿下,燕将军在帐外求见。”

楚容本以为又是谢玄,正要说不见,一听是燕雪深,犹豫了一下。

慕容旻道:“我没事,你快去快回,别是什么要紧事。”

楚容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奇怪的是,燕雪深面色僵硬,说了一两句无关紧要的话就像完成任务似的匆匆离开了。

楚容回到位置不到半刻,侍卫又进来道:“殿下,李副将在外求见。”

楚容只好又接见了李副将,李副将说话眼神乱转,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待人走后,什么马将军王副将郑参谋,五花八门的斗来了。一顿饭没吃上几口,楚容来回见了好几个人。

都到这种份上了,楚容岂能猜不出来是谁指示他们过来的?

“你去告诉燕王,再派人过来捣乱就直接赶出去。”

侍卫:“是。”

此后,果真没什么人再来求见。

慕容旻略微讥讽道:“没想到谢玄也会玩这种无聊的把戏。”

楚容不置可否。

另一边,谢玄收到楚容传的话,生怕惹他生气,不敢再让人过去。但他又担忧两人独处,慕容旻趁机对楚容做些什么,便在帐外鬼鬼祟祟的乱转悠。

这副捉奸似的派头,来来往往的巡逻兵都看在眼里。

不出半日,燕王在楚容帐外听墙角传遍了整个军营,几个老将军没想到他们陛下竟然大庭广众之下听人墙角,深觉老脸都被丢光了。

慕容旻出来时,便见谢玄站在帐外,一脸不虞的看着自己。

“何必站在这里?怎么不进去?”

谢玄听出他的嘲讽,不善道:“你们都说了什么?”

“这是我和阿楚的私事,不便告诉外人。你若真想知道,就进去问问阿楚,如果他愿意让你进去的话。”

说罢,慕容旻就要拂袖离开。

“外人?”谢玄冷笑一声,直接撕破脸道,“你才是那个外人!以为自己做了陵王,就能将楚容抢走了?我告诉你,楚容是我的人,你给我离他远一点。”

慕容旻脚步一顿,看着此人大言不惭的模样,强忍怒气:“可笑之极,明明是你强人所难,逼迫阿楚,他什么时候成你的了?”

“你放屁。”

“谢玄,从前你贵为燕王,把他困在你身边整整三年。如今你失去了这个身份,我很好奇,你要怎么留住他?若楚容要离开,你真的还能困住他?”

谢玄的脸唰一下白了,咬牙道:“你管不着。”

慕容旻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几年前,我说过若我做上那个位置,定会封你一份大礼。如今我也算得偿所愿,说来还要多谢你当时的‘提点’。”

慕容旻眸色一冷,继续道:“我一定不负你的期望,让你看看我是怎么把楚容从你身边抢走的。”

谢玄怒火中烧,拳头握的咯吱作响。他死死盯着慕容旻的背影,目光冷如寒冰。

那日谢玄在帐外听墙角被全军看见的事,自然也传到了楚容耳中,他气的两天没理谢玄。

如今军中正是紧锣密鼓的备战,慕容旻的到来,无疑于让众人如虎添翼。他们商讨着最后围剿齐军,进攻明齐的计划,准备开展最后的决战。

这日众人议事完,纷纷散去。

谢玄特意在楚容回去的路上等着。

裴弄一出来就看见这副情形,幸灾乐祸的对慕容旻道:“有好戏看了。”

慕容旻一头雾水。

楚容一出现,谢玄立马迎了上去,此时正值正午,军中人来人往,前几日谢玄听墙角闹得人尽皆知,如今又特意守在这等楚容,不少人都偷偷往这边瞟。

楚容脸色铁青,直接绕开了他。

见慕容旻一脸狐疑道,裴弄道:“你看不出来吗?殿下生谢玄的气呢。”

“生气?”

慕容旻眸中涌现些许复杂,他在楚宫十年,从未见过楚容生过谁的气。或者说,楚容生了谁的气也不会表现出来。

“为何?”

裴弄道:“前两日他在殿下帐外听你们两说话,不是闹得全军营都知道了?要我说他就是活该。”

慕容旻硬挤出一丝微笑,没再说话。他抬眼看向两人的方向。

谢玄直接挡着楚容面前,他知道楚容脸皮薄,故意在这站着,若楚容不原谅他,他就不让楚容走。

“你让开。”

注意到有人往这边看,楚容额角青筋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