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尉府被掘地三尺挖了个稀巴烂,一寸都没放过,而钱庄当铺本就是要查的地方,知情不报是大罪,两家掌柜说了个干净,根本逃不掉,然而钱让人劫走了,用刑也找不见下落,正忙着追那笔钱。
钱家被抄的消息炸开了过,跟他们有瓜葛的人家急忙处理罪证,但有一样东西叫人如何都没法烧了,欠条!也叫秦笙发现了郡守的秘密——他放高利贷,是足以罢官判刑的大罪!
几人商量一番,原本打算等沈青岚回去挖珠宝之时顺道把他拉下马,暂且还北地一个太平,却不曾想有人先一步把此事抖了出来,告到钦差那去了!
钦差一看,哦豁,还有意外收获?
“这是真怕钱家不死啊。”往死里弄,凌宴咋舌。
秦笙好整以暇,“这才哪到哪啊,还没完事呢,好好看戏。”
确实如她所说,这场大戏精彩至极,钦差雷厉风行,郡守按律革职查办,连郡守府也给抄了,他家底没钱家那么厚,加起来也有几十万两银子,都说北地穷苦,这钱总不能是大风刮来的……还能是从来来的?!
贪腐触目惊心。
不比钱家是皇亲,东窗事发,一百板子直接招呼到郡守屁股上,打完没了半条命,喜提全家大牢套餐,还要带回长安听朝廷发落。
积分到手,凌宴美滋滋,没瞧见其夫人在钱家式微后的冷遇,她还有点遗憾,可想到夫妻俩以权谋利鱼肉百姓,一起患难才是他们该有的结局,这样更好。
至此,平阳郡政、军两界一把手全部落网,而与此同时,王府也趁机发力,与钦差商议,“平阳处边疆之地,需防备匈奴偷袭,城中不可无守将,郡尉一职空悬,小王先行请人暂代,直至朝廷派人接手。”
合情合理。
两个钦差心有家国,也担不起平阳郡破的责任,书信一封送往长安,事从权宜暂且允了。
萧王终于拿回属于自己的权力,王府长史花见暂时顶替郡尉,而县令荀大人前去郡城暂时管理政务,其女顶替其位,处理武宁县政务。
或许朝廷很快会派人下来,萧王拥有权力的时间非常短暂,但也足够她做很多事了。
其中最要紧的莫过于她亲自前往大牢,释放前段时间被前郡守牵连的无辜书生百姓,满城百姓人声鼎沸,无不拍手称快。
“小王愧对各位乡亲。”病歪歪的少女腰背挺直,给人赔礼、送上银钱补偿,吓得众人惊喜僵在脸上,缓了好一会才看清事实。
萧王并无皇亲甲胄的傲慢,而且恰恰相反,十分懂礼平易近人。
王府做的决策不多,广为人知的一是预防蝗灾、水患,二是灾年免税、三就是现下赦免众人,补偿银钱不多,但足以证明她把百姓放在心上,这在之前从未有过,人们纷纷想起萧王势单力薄,也同他们一样被钱家欺压,怜惜也好感激也罢,对她自然而然有了倾向。
压在北地的大山塌了,阴暗已久的天终于见得日光,人们盼这一天已经盼了太久太久,百姓早早忘了萧王不祥的传闻,只觉她主持公道时威风凛凛,有人抹了眼泪,“殿下……”
满城百姓跪拜,民心已有偏颇。
得民心者得天下,这民心所向既是大统,萧王大受触动,压抑着心底豪情,佯装虚弱地站在一旁,暗自想道,娘……万万等我!
萧王掌权的一大好处就是现如今成为富婆的凌宴不用再纠结通往海边的路,她费了番口舌,当然,也付出不少代价,让平阳郡如闲职般,负责勘察测绘的百工重新上岗再就业,去往各地勘绘。
她下了许多硬指标,必须弄得一清二楚才算合格,王府又派了专人监督,糊弄不了一点,凌宴哈哈大笑不忘自嘲,“这些人不得恨死我啊。”
正常来说百工不是什么美差,可平阳郡多少年没动土木,忽然上班,大抵都会口吐芬芳。
秦笙笑意轻蔑,“风水轮流转,谁也不能一直吃白饭,一个个酒囊饭袋,我看还不如咱家的若初和小阿云。”
家里这俩都是高手,一个悬崖立柱吊索造桥,一个鼓捣出了水力织布机,配件做好马上就能投入生产,各顶个的厉害,不过比较还是不要了。
凌宴连忙摆手,“夸就夸,你别拉踩啊,给孩子夸飘了不好。”
“你看谁都是孩子。”秦笙捏她。
这倒是,凌宴抿嘴笑。
郡尉郡守双双落马的消息尚未平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没过多久,又有百姓拦轿向钦差告状,某地县令无视王府诏令、拖延救灾,以至可救变成不可救,造成无法挽回的□□,无数百姓流离失所白白送命。
“我冤啊大人!我家人死的冤枉啊!”有人跪在轿前痛哭不止,一个大大的血写成的冤字。
百姓不识字,除了冤,也不知说什么更恰当,更有人连被打板子也不怕了,跟着跪倒,“确有此事,草民流落至此才知去年王府早早下令清理虫卵,若非那远化县张智玩忽职守,草民何以颗粒无收,还有,听闻开春王府又下令预防水患,那张大人依旧不理,农田被淹,乡亲去理论被他打了出来,他说爱上哪告上哪告,不管我等死活,都说他背景深厚谁也奈何不了他,草民实在没法子了,求钦差大人为我们做主啊!”
一个接一个,接二连三控诉当地县官、乡绅,霸占田产、强抢民女屡见不鲜,这些人无恶不作,只因官员庇护,如今这个官员倒霉了,谁都要捅上一道,“求大人为我们做主啊!”
两个钦差具是勃然大怒,大理寺寺卿当即起身,“来人,禀告王府,大理寺寺卿即日开堂!谁人都可击鼓鸣冤,本官倒要看看这平阳郡内朝廷养了多少尸位素餐的蛀虫!”
当真是一身正气!百姓热泪盈眶,连声喝彩。
远在丰香村的众人听闻此事,狠狠出了口恶气。
曾经为了蝗灾,为救大厦之将倾,顾景之一身弱书生奔波上路,求爷爷告奶奶到处碰钉子,还病了,那些不作为的官员连派人到河边看看都不去!死的绝对不冤!
暗藏许久的尖刀骤然出鞘,势要将钱家一切势力连根拔起,寸草不留!
钱家已是过去时,属于她们的时代即将来临。
作者有话说:
秦笙:爽!爽到了!
凌宴:嘿嘿,是很爽!
秦笙:那你还种田不?
凌宴:种啊,种棉花、种麻!我还要多多种!
秦笙:……我真的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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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2章身法鬼魅[VIP]
留给她们的第一个考验很快就到, 萧王和她们究竟是草台班子一吹就垮还是励精图治谋得霸业,都要看这次水患能否圆满解决,彻底把握民心掌控话语权。
随着时间的推移, 即将面对这百灾之首,凌宴心神不宁, 紧张焦虑。
秦笙实在拿她没法子,“钱家倒了,整个北地的药材都归苏南风管辖, 她能控住粮价不说,而且钦差抄家又拿了那么多粮, 到时事从权宜定要分给灾民, 以工代赈我们的路也有着落, 你还担心什么呀?”
钱家的覆灭足以养活无数人,要知道去年可是旱情蝗灾加雪灾轮番上阵,还要跟钱家掰扯粮价、容忍其爪牙贪墨赈灾粮,今年的境况已经很好了。
而那大理寺寺卿唐明不愧是几方争斗后商议出来的结果,熟读律法绝对中立,眼里容不得沙子, 高级官员要带回长安再审,小官可没这待遇, 百姓告状他就开堂审理,不分昼夜,一声声惊堂木, 一个个县官被剥了官服打入大牢,乡绅想跑没门都被抓了回来, 罪大恶极者斩立决!
不等秋后,那些不可一世的恶棍拉到菜市口排队砍头, 或痛哭流涕或破口大骂或呆若木鸡,百姓出了口恶气无不拍手叫好,盛况空前。
高强度砍头,木墩子竟劈碎两个,令人咋舌。
唐明雷霆手段之下,整个平阳郡空出大半官位,更别说主簿之类的角色,朝廷就是想安排也有心无力,都被苏南风暗中培养的人手接替,除了心有百姓的官员就全是萧王的人,北地上下彻底肃清,街头巷尾锣鼓喧天,百姓庆祝这大喜的日子乐得合不拢嘴,形势肉眼可见的往好的方向发展。
充公的地产拿出拍卖,她们拿下许多,这叫人如何不心情舒畅,秦笙乐好几天了,不懂凌宴焦躁个什么劲。
其实理由非常简单,凌宴抿嘴,偏头嘀咕道,“我害怕不行嘛!”
地上跑河水,呼啦一下,别说人了,房子都能卷跑,多吓人呐!
秦笙默了默,“不怕,我帮你放松下就好了。”
“哎呦,我锅上熬着胶呢。”她腰还酸着,才不要再被野山参忽悠了去,凌宴急忙跳走。
秦笙嬉笑着追了上去,“你别跑呀。”
这边妻妻俩老鹰捉小鸡似得打情骂俏,那头苏南风忙的头昏眼花,半点不得闲。
计划完全赶不上变化,钱家崩塌的太快了,苏南风的算盘几次被打乱,本想早些回去,结果事情应接不暇,只得留在郡城坐镇,现下不需她再做什么,岭东、乃至整个北地的药材都尽在掌握,纠缠许久的生意也变得唾手可得。
顾景之提供的名册她捏了很久,这样好的机会怎能错过,可那郡守……当真是意料之外,这不是她的手笔,苏南风闭目沉思,她不信有这等巧合,始终放不下心。
还有幕后推手……
莫名的,苏南风下意识想到窝在村里种田的家伙,她们好似知晓很多事,可那两口子赚钱好似只为修路做工,神神秘秘,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知想了多久,苏南风自嘲摇头,她大抵是脑子浆糊了,俩人明知名册的存在又怎会贸然行动,不是她们。
苏南风独自伤神着,无恨敲门进屋,“主子,宋大人抓到那夜混战的贼人,几人当场自尽,没搜到表露身份的物件,只是有两个被拦了下来,宋大人审出是六皇子的人,要带回长安,郡守……会不会也是他做的?”
监察使督查宋舟宋大人,行事凌厉、能力不俗,至于那落网即自尽的贼人,该是死士,死士被擒苟活,天大的笑话。
苏南风唇角勾起讥讽的弧度,眼也不睁直接下了判断,“不会,他没这个能耐。”
银子没到手又自爆身份,废物至极,那告发郡守的证据一环扣一环、滴水不漏,不是那群草包能做到的。
无恨满脸遗憾,再度陷入纠结。
苏南风又问,“那日混战的其他人有消息了么。”
“宋大人有些眉目,但还没找到。”此事委实难查,无恨斟酌着回道,“不过劫走马车那伙人轻功极好,身法鬼魅,咱的人说似是江湖人士。”
苏南风这才抬眼,语气微讶,“江湖中人怎会掺合到这事?”
朝廷江湖向来相互轻视龃龉不断,处于互不干涉的微妙平衡,江湖人赶在此时冒险劫财,朝廷不会白白放掉那么多银子,动手既永无宁日。
这并非江湖人的行事风格,除非他们也没打算活着,苏南风眉心一跳。
“钱家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侠士趁这时机劫富济贫也不无可能。”血债累累终有还,老百姓都能扛起锄头打钱家,更何况侠肝义胆的江湖人,无恨是这么觉得的。
苏南风看了他一眼,“那怎还没给百姓分银子。”
无恨尴尬笑笑,“是我想岔了。”
思忖片刻,苏南风眸色愈深,“传令下去,除乌鸦一队,北地其余各部隐匿,正常交易避免联络,非阴符召令不得出,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
大好时机竟彻底隐藏下来,无恨惊讶地张了张嘴,转念一想,小心驶得万年船,主子几次能逃过去靠的就是这股谨慎,若是自个都不知死了多少回了,“是,我这就去办。”
思考又消耗苏南风不少精力,她恹恹的重新闭眼,“棉花送到了么?”
无恨思考一瞬,“商队三日前抵达郡内,再有个十天八天就能送到村里。”
村里,凌宴那处的日常称谓。
“那刚好,安排人手回镇上,明日启程。”苏南风的意思清晰明了。
如今有钦差坐镇,局势稳固,那小孩也没有危险,她不必、也不用再待在郡城,赶紧回去才是上上策。
无恨领命退下去安排。
一晃眼已是初夏,刚下过几场雨,凌家小院空气十分清新,正午时分阳光大好,山风徐徐,干净清爽暖而不燥,墙角花草生机旺盛,晶莹水珠落在含苞待放的花上,娇嫩欲滴。
那是秦笙带回来的串红,时常看到好看的花就会带回来,花种越弄越多,索性装饰成小花园,清新淡雅,别有一番滋味。
人们换上夏装,大人孩子清一色的短袖,淡黄、靛蓝两种色彩,都是工坊自产的棉麻布料,干爽透气轻便耐磨,方便干活,大家都很喜欢,如今有了水力织布机,只一台就抵得上四十几个人一天的工作量,而且这还是有织布机辅助的情况,机械效率太高了,一个用力过猛搞得棉线没了库存,那聪明到可怕的凌云围观人们纺线,又开始鼓捣起纺线机,那解决问题的钻研劲……
这孩子如果生在现代,绝对博士起底,而有她在,连培养带做事,凌宴省了很多时间和精力,还有闲心做木匠活了。
孩子们午休过来凑热闹打下手,没一会结伴跑去教室上课,像一团团小旋风,生龙活虎的。
一张崭新竹塌挂在秋千上,先前的皮鞍换到凉亭下,又多出两个新的,是她们一家三口的位置。
获得自个的秋千位,这项改动秦笙举双手赞成!
教室里的念书声传来,俩人坐在竹榻上摇晃舒服的很,具是昏昏欲睡。
就在这安静祥和之际,秦笙脚丫踩了踩凌宴大腿,“苏南风回镇里了。”
凌宴“嗯”了一声,迷迷糊糊眯了过去。
路修完了,苏南风回来了,有些事在不愿意见得,也该来了。
她已然学会接受。
信鸽回巢咕咕叫着,查阅信笺的人面若土色,连滚带爬夺门而出,“出大事了,快通知主子!”
“何事慌慌张张,不像样子!”一管事模样的人斥道,看到信纸比方才那人也好不了多少,脸色煞白急忙道,“主子在路上,快!赶紧去追!”
一阵喧闹过后,快马加鞭。
黄河改道,位于平阳东南的荥阳郡一片泽国死伤无数,她们损失惨重,撤离时分散,部下不知生死。
信笺落到手中,苏南风神色僵硬,有那么一个瞬间,她以为自己颠簸出了幻觉。
看她脸色难看,无恨疑惑请示,“主子?”
“就近安置,派人前去接应无比护人周全。”苏南风眼底化不开的疲倦,把信递给他,摸来炭笔,“这封信传到郡城,让她有个准备。”
车帘落下,快马带走密信。
无恨捏着纸条目瞪口呆,连忙掏出火折子烧掉,一抹清灰落在路上,忍着心痛继续赶路。
无能为力。
荥泽决口大水漫灌,当地百姓纷纷逃难,大批流民争相涌入相邻郡县,与此同时百八里急奏直奔长安,朝廷上下一片哗然。
先是平阳遭难、荥阳又来,这黄河改道百年不遇,洪水未退,水后必有瘟疫,这灾祸又该如何救得?!
大臣们吵的面红耳赤,金灿灿的龙椅稳坐泰山,一双苍老的眼不悲不喜,只是静静地看着,全然事不关己。
消息传的飞快,长安百姓亦是心有戚戚,然而黄河改道却不妨碍此处的人们歌舞升平。
向来如此。
茶楼的说书人绘声绘色地描绘着荥阳的惨状,仿佛亲眼所见一般,下面人们呲牙咧嘴地听着,不时发出叹息。
就在这悲恸之时,竟有放肆的大笑声传来,三个锦衣公子,仿若听乐子似得,浑不在意。
那副丑陋的嘴脸竟比泔水还令人作呕,上官宁看清那人长相更是眉头倒竖。
一书生拍桌而起神色分开,“以我大卫国难、百姓生死取乐,你是哪国派来的细作!”
此言一出,茶楼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传来笑声的那伙人。
三人傻眼,一玉冠男子反应极快,立刻起身,虎着脸还以颜色,“你哪只耳朵听见我等以此事,少跟本公子来这一套。”
不清楚几人身份的人们附和道,“我听见了,大伙都听见了!”
“对,就是细作,快报官。”
“呿,本公子不与你们这帮刁民一般见识。”语气十分强硬,然而那三人还是灰溜溜的捂脸跑了。
腌臜东西,上官宁眼底被寒冰覆盖,这么一闹,她也没了兴致,捏着的糖块放了回去,天气热了糖块融化,指尖黏糊糊一层,丫鬟凝秀很有颜色的送上湿帕,抹干净手,她随手甩了两块碎银大步离去。
为君不仁上行下效,贪腐成风灾祸横行,路有饿殍民不聊生,大有国家将亡之兆。
上官宁仰天眺望,连日多雨,长安天色阴沉,许久不见日头,一股悲凉涌入心头,忽而长叹一声,苍天无眼啊。
与其折腾老百姓,不如一道雷劈死那个猪狗不如的狗皇帝,那等奸诈小人何以为君!荒唐至极!
身边的丫鬟凝秀小心注意着她的反应,却见上官宁甩袖离去,似是为雨水烦闷。
凝秀默默低下头去,快步跟上前方漆黑的锦袍。
作者有话说:
秦笙:我忽然发现和外头比起来,咱俩算是数一数二的安静祥和了。
凌宴:是呀,最适合猥琐发育了。
感谢大家的慰问,精神状态不太好没有回复,以下是三轮车夫碎碎念,讲一下这让人啼笑皆非的破事。
我真的很无语,昨儿晚上忽然发现笔记本没电,以为电源线接触不良,鼓捣一下,好家伙,一个电火花窜出来我人都懵了,就在我愣神的时候适配器冒烟了,生怕着火我一个麻爪赶紧断了电,惊魂未定再检查发现线击穿了,烧了个洞出来……
等我平静一会,寻思用台式吧,好久没用清清灰,就在我按风扇卡扣的一瞬间,咔哒一声,整个风扇掉下来了。
我:啊?
一整个双目无神,仿若雕塑,我可以负责任的表明,人在无语到极点的时候真的会笑,气笑的。
台式用了很多年,cpu风扇卡扣塑料老化,动一下四个牙断了三根半,安不上了,我人都傻了,完全意想不到的意外,连番出其不意欺我老无力,给我搞崩溃了,当时的精神状态可以说是非常的美好,现在想想依然能重温那份美好←发疯的那种。
大概是水逆了吧,试图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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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3章亲自统领[VIP]
水流急速而下席卷一切, 乃至房屋、大树,汪洋中遍布杂物,人、家畜动物的尸体混入其中, 起起伏伏随处可见。
还活着的人奋力抓上漂浮在水面的树枝,“救命!”
体力即将耗尽, 他声若蚊蝇,只是求生的本能驱使着。
地势高的地方站满幸存者,他们置若罔闻, 有些人逃得匆忙,破烂的衣衫不知何时扯坏露着半个屁股, 女人衣衫不整、惊恐地搂着孩子, 血色尽失。
什么都顾不得来。
人们呆愣愣地望着泥水奔袭卷走以往赖以生存的一切, 各个面若枯槁,这得以幸免的高处,宛若沧海一粟,微不足道,再容不下更多的人了。
想救也救不了,更何况压根就没法救。
回应那人求救的唯有婴孩的啼哭声, 没过多久,人随水远去再瞧不见踪影, 或许永远不会再见,就这么消失于世间,为史书记载添上一个数字罢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 忽而暴雨如注,水流愈发汹涌, 水位接连攀升……
浑身湿透的人们瑟瑟发抖,仰天痛哭, “老天,不给人活路啊!”
绝望哭声此起彼伏,却淹没在蓬勃的雨声中,没掀起一丝波澜。
荥阳大水仿若水珠,淅沥沥的滴入平静无波的油锅中,热油余温未退,水花噼里啪啦,炸开了锅。
混乱、惧怕笼罩在心间,此事关乎每一个人的安危,刚稳定下来的局势波澜再起。
收到消息,萧王登时头痛欲裂,痛的眼珠好似要炸开,顾不得震惊,只得拼命思考,她拿回了“王位”,现如今自己能做什么,又该做什么,才能保这一方太平。
平阳荥阳两郡交界绵延,路程很长,此时灾民已然越过各个关口要道向平阳进发,这一批是刚开始逃出来的,以后只会更多,而饿着肚子的灾民聚集必定酿成动乱,□□烧,危险周边村镇的安危,这对将将恢复元气的平阳无异是一场浩劫,更何况大水过后必有大瘟,可谓灭顶之灾,她绝不能让小姨多年辛苦谋划毁于一旦!
而小姨信上说,如今局面大好,资源皆可自行解决,自己要学着处理事务,她不会永远替她解决……
独自面对这巨大的考验,少女紧张惶恐,望着外头绵绵阴雨,似是不适应王位般,两腿打颤,要把守道路不让人进来吗?不对,堵不如疏,这样无用,灾民可以不走关口,从山间密林绕来平阳,去向不明只会更难管控。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脑海回荡:管理者想统领大局,需要设身处地,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人员粮食、措施设备,方方面面都要顾及到,才能圆满。
萧王猛地攥紧双拳,这堂课她上过,阿宴姐教过她,百姓人口是国之根本,放任其自生自灭乃蛮夷所为,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思考。
花见暂时顶替郡尉一职,郡尉麾下兵士是守城军,不可轻举妄动,然而钱家倒了,她不再捉襟见肘,可信之人不少,还有粮食……
的确,资源就在手边,只是不似先前那般唾手可得,她需要自己决断,面色苍白的少女脸上渐渐恢复红晕,有了底气腿也不哆嗦了,很是镇定的写起字来。
瑞兽香炉青烟袅袅,气味清新淡雅怡人,如往常般陶冶情操。
这份平静没过多久就被打破,临时郡守荀大人与钦差监察使督查宋大人一并求见。
看了眼通报的奴仆,萧王虚弱抬手,“宣。”
荀大人一脑门子汗,几乎是跑到萧王跟前作揖行礼,急急道明荥阳水患流民迁徙一事,她身旁的宋大人就显得镇定许多,“还望殿下/体虚百姓,救灾要紧。”
历经风雨的老臣自是老辣。
萧王佯装思考,唤人拿来绢布,有气无力地边写边道,“荀大人,小王命你带五百府兵、府衙衙差、大夫尽快赶往距荥阳最近的县城,务必约束士兵,以安抚救治流民为主不可随意动粗,绝不可使流民到处流窜骚扰当地百姓,违令者就地处斩!”
说到激动之处,她停下喘了好一会粗气。
荀大人当即跪地,面露哀色,“殿下,府兵……”五百府兵是王府所有的人马了,全带走王爷怎么办。
萧王掩唇轻咳,“无妨,小王还有亲兵二十,足以。”
大灾当前,她这般说了,荀大人就是不同意也只得咬着牙应下,“微臣遵旨。”
监察使督查宋大人微蹙的眉头一僵,萧王能有为民的心思委实不易,只是不受宠,堂堂亲王这点人马,加起来还不到一千,还是在封地……放到长安,说出来都寒酸。
清楚萧王是怎么回事,宋大人思忖片刻,上前一步拱手道,“臣愿为殿下分忧,分出一队人马护殿下周全。”
萧王一脸害怕担责的模样,惶恐拒绝,“还是为朝廷追查银钱下落要紧,小王不敢耽搁。”
体弱怯懦,和传闻中一样,却还算识大体有些皇家风范,比起长安那些顺眼多了,只是可惜……宋大人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殿下千金之躯,臣身为钦差怎可眼睁睁看您为灾祸弃自身与不顾,护卫责无旁贷。”
不跟他掰扯,萧王虚弱道谢,“宋大人,小王还有一事。”
“殿下请讲。”
“去岁的赈灾粮冬日才到,王府免去税收又无税粮。”萧王眉头紧皱,忧色中透漏着些许结局,“从其他地方调粮路途遥远,恐怕来不及,暂存在王府的粮食药品可否先来救灾……”
开始哭穷。
当地抄家所获理应有王府的一份,显然圣上不打算给。
宋大人嘴边胡须微动,立刻会意,“自是救灾要紧,事从权宜,臣会与圣上表明。”
“这就好,有劳二位了。”宽袖之下双拳紧握,萧王虚弱笑笑,给诏令盖上印鉴命人交到荀大人手中,“即刻启程,物资随后上路。”
救灾要的就是人手粮食,稳定民心、迅速稳定局势,避免恐慌。
“是!”荀大人接过诏令速速前去统令府兵。
“大人这边请。”王府内臣前来接洽,宋大人一双清明的眼眸光一黯,随对方前去开仓放粮。
直到宋大人离去许久,萧王终于停笔,将各个事务安排下去,她虚脱般靠在椅子上,有些忐忑地抹了抹额头虚汗,仿若劫后余生,暗自期望自己没有做错。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便知。
王府的轻甲府兵都是带着命令去的,整齐划一好不威武,一路随荀大人抵达救灾一线,恩威并施,集中管理流民预防暴乱,隔离观察是否染病,健康的离开营地以工代赈,通往海边的路测绘虽未全然敲定,但有搬石采砂的活要做,正好两全其美,如此也能缓解营地的压力,分而治之,避免人满为患。
这样表面看能提高效率,但加剧了人员流动却是与风险并存,太考验手下的管理能力了,还不够细致。
才刚刚开始,危险的还在后面。
不过只看当下的话,她的确做得不错,民众虽惶恐不已,但有荀大人一路命各地加强防备,尤其村落更要组织人手巡逻,消息传下来,慌乱的村民依言照做,渐渐有了主心骨,情绪也就平稳下来。
粮价略有波动,刚涨上去,粮商就被当地县官约谈,价格薅了下来,没给百姓惶恐的机会,目前只氛围紧张了些,局面十分平稳。
去年不下雨时人们焦躁到打架,如今气氛完全不同,都知道闹灾了,但衣食住行都没什么影响,也就淡了下来,弄得凌宴对这场畏惧许久的灾祸没了实感,当然,这都要归功于阿淼的努力,遇事最怕慌,慌则生乱,安全粮食问题解决就成功了一半,这第一步走地相当踏实。
凌宴很欣慰、也很骄傲,对阿淼的未来抱有无限希望。
她和秦笙对王府的举措一清二楚,结果大致可以预见,阿淼肯定不是骡子,在凌宴看来这份答卷打个八十分还是没什么问题的,秦笙稍微严格点,觉得她只算及格。
毕竟官府和家族的侧重点不同,隐居大族人口不多,她们对每一个人都在乎的不得了,这也无可厚非。
看法不同,在回家的路上,俩人非常幼稚的辩论起来,最后求同存异,折中一下给阿淼七十分。
许是少了斗嘴的人,公孙照在化学站心不在焉,无心做事,凌宴给她批了假期休息,想起这口瓜,跟秦笙嘀咕,“阿淼呆了这么久,忽然离开我还怪不习惯的。”
不怪阿淼和苏南风会提防她,其实凌宴也全身心防备着俩人,生怕让她们知道自己鼓捣铁器、水力织布机什么的,把柄、珍宝都不是能双手奉上的物件,尤其后者,她绝不可能现在就给。
秦笙嗔她,“你这人……当时想让她走的是你,不习惯她走的又是你,好坏赖话都让你说了。”
自己好像有股子茶味,凌宴噗嗤一笑,“夫人说的是。”
秦笙看了看阴沉的天,“估计她一时半刻回不来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阿淼亲自统领赈灾并不在她们计划的范畴内,也没想到苏南风真就没管,赈灾这摊子烂事原本该是朝廷派来的郡守负责,和架空的王府无甚关系,满堂朱紫争来争去没个结果,一听荥阳发水流民迁徙到平阳,钦差正好在那,趋之若鹜的美差成了烫手山芋,又都避之不及,仍旧悬而未决。
朝廷拉帮结派唯利是图,还赶不上村里的巡田队能担事,嘴脸丑恶令人作呕,秦笙真想给这破烂朝廷掀了。
不过阿淼这次能积累很多威望,是天大的好事,该为她开心才对。
凌宴点点头,“不回来也好,正好趁这个时候把锅炉改装下,试试新部件什么的。”
或许等阿淼再回来时就完全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说:
秦笙:啧,啥意思,阿淼算0.8个马?
凌宴:数学学魔怔了?
阿淼:可怜、弱小、又无助,需要小姨抱抱才能好起来。
苏南风:?(看了一眼马不停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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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4章都属谋反[VIP]
稚气未脱的少女临危受命, 阿淼总会不一样,可凌宴的变化潜移默化。
秦笙挎着凌宴臂弯长长叹了口气。
她们朝夕相对,秦笙非常明显的感觉到灾祸对她的影响在减退, 她仍旧不忍,但更加从容, 少了那丝悲天悯人的愁苦,这是秦笙所期望的,她不想她的爱侣为旁人心伤, 而等来这一天,却不知为何有些怅然若失。
凌宴以为野山参担心工程会耽搁信期, 连连保证, “放心, 我已经安排好了,不会食言。”
不论外面情况如何,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秦笙大肆夸夸她懂情趣,“说来我们还能消失三日,这么比起来,家里算是数一数二的平和了。”
阿淼总怕疏漏, 每天都在思考措施睡不好觉,恨不得亲赴灾区指挥, 那边苏南风根据药材商单在查与黑羽令有关的大户,一个比一个忙碌,她们反倒没事可做了。
“是啊。”这是乡下的好处, 却也得有人在前头扛才行。
忽而鸟叫声划过,秦笙眉头一皱, “说曹操曹操到,苏南风知道香亭的事, 估摸过来的时候又要找你谈。”
当下的医疗条件有很强的局限性,而经过秦笙的悉心救治,岳香亭已然开始练习抓握复健,她的存在打破了固有认知,若医术能用在战场上能大大保存有生力量……是人就一定会心动,更何况苏南风。
可医疗是有门槛的,器具药品样样都要花不少功夫,学识反倒是最不起眼的那个,古人也会缝合。
但门槛……也不是不能精简。
凌宴笑了笑,香亭在县城养伤,苏南风手眼通天知道也不奇怪,“知道就知道了吧,她来的正好。”
苏南风会得到她想要的,她们同样。
秦笙皱起的眉头分了叉,“现在再推到胡大夫身上好像不合适吧。”
知命之年顿悟医术大道,听起来不光扯淡,后果还很严重,大抵会被抓回军营继续随军教授弟子,好不容易装瘸退下来的老爷子定要扔掉拐杖跑到家门口破口大骂,然后再泪眼婆娑地跟她们托孤照顾飞雪,末了讨口酒喝,这老头戏多的很,秦笙想想就闹得慌。
“确实不合适。”凌宴眸光闪烁,“没有藏的必要了,总要物归原主,做好扬名天下的准备了么,秦伍小姐?”
扬不扬名秦笙倒不在意,能和阿宴一道自是好的,可那狗眼看人低的主簿给她写错名字实在想起来就生气,秦笙扬手拍她,“你叫谁秦伍呐?!”
“叫你啊,户帖婚书都是这般写的,白纸黑字呢。”凌宴嬉笑跑走。
秦笙拔腿开追,“你个坏心眼别跑!”
笑声在山间回荡,俩人嘻嘻哈哈,伍家,既是吾家,曾经的误会孕育出了意想不到的美妙。
对苏南风的到来早已习以为常,她们口中的曹操抵达县城休整两日,立刻踏上去往乡下的路,带给她们的却是意想不到的惊喜。
车帘掀起,窗外灰墙如旧,只是速度快了许多,反倒看不真切了。
把玩着腰间白玉,苏南风微笑感叹,人人都知修路好,但能牵头的寥寥无几,凌宴更是其中佼佼者。
不查账不知道,一查吓一跳,食肆和羊毛实在赚钱,去年在北地投入大半家底,牛羊贸易榨干了她为数不多的现银,苏南风甚至做好了血本无归的打算,不曾想免了盘铺子等前期大额开支,竟是赚的,还赚了不少,这样下去不到五年就能会本。
她的合作伙伴就是有这样惊人的能力,该说是人中龙凤才对,那两口子都是难得一遇的高人,助她良多,如今北地尽在掌握,她所期望的第一步迈出去了,苏南风无比庆幸于自己的选择。
很快抵达村落,苏南风倍感亲切,许久未见她十分热情,依旧是先前神秘的笑容,却免去虚与委蛇的试探,直接开门见山,“我想看看你说的令牌。”
那枚羽毛状黑玉被凌宴装在盒子里,她给几人发了棉线手套,“千万别碰到。”
秦笙看这玩意就烦,“小心着些。”
苏南风“嗯”了声,无恨接过仔细放到桌上,转而摸出一枚锦盒,盒子里装的正是两枚令牌,“我观摩许久没能看出个所以然,你们看这牌子上有没有线索。”
凌秦二人瞪大的眼睛里写满疑惑,壕、且爽快,像、又完全不像苏南风的风格。县著副
苏南风调笑:“怎傻了?”
俩人回过神尬笑两声,“没有没有。”
凌宴捻着布装模作样,主力军是秦笙,她在塔卡见过很多令牌,外壳就是普通的紫檀木木料,没有花纹图案,跟前的两枚也一样。
纯净简约……雪玉。
秦笙很快给出答案,“我也没看出什么,但我想有个人能懂些。”
苏南风点头,“尽管叫,能看出线索最好。”
凌宴心下了然,自己去请公孙照。
小道士一来,看到两枚半令牌当即变脸恨意乍现,咬牙切齿拍手大笑,“死得好啊!”
颠颠的。
有多少令牌就意味黑羽令死了多少人,众人非常能理解她的心情,一道柔声安慰。
公孙照吸了吸鼻子,强忍泪意打量令她恨之入骨的令牌,她也是第一次见,“紫檀属阳墨玉属阴,阴阳互制阳不及阴,这般设计是为了缓慢渗透阴气,抑制邪祟体内的躁动。”
众人恍然大悟,外壳就这点秘密,公孙照也瞧不出别的了。
苏南风语气淡淡,“那就劈开瞧瞧。”
无恨皱了皱眉头,似是思量如何发力才能不破坏线索。
凌宴举手,小木匠自告奋勇,“我来。”
对付黑羽令,她其实手有点哆嗦,生怕锯木的木屑里会有猫腻,忐忑到需要请教系统,“这没关系吗?”
系统有点无语,【只是木头而已,锯开令牌不会对你们造成任何伤害。】
黑羽令还没到杀人于无形那种地步。
总归还是戴上口罩全副武装,令牌被两块木板夹紧,无恨帮忙按住,凌宴手持细细的线锯从侧面片开,一点点靠向中心,要想在中间夹东西,定是两片木头粘合而成的,紫檀木硬的很,切胶水比切木头快。
一上手就非常顺利的剖开了一道,轻松锯开令牌,内里的结构令众人大为吃惊,墨色的羽毛静静躺在木料之中,一道道黑线泛着类似毛发的光泽,顺着漆黑羽枝的方向朝令牌边缘蔓延。
像供给养分的大树,又像供给血液的心脏,好似活的、会生长一般,怪不得说是缓慢渗透,凌宴还以为黑色的一圈是胶,哪能想到是长出来的玩意,当即一身鸡皮疙瘩掉满地。
密集又恐惧,加在一起几人脸色难看至极,都膈应的不轻。
“真够邪性的。”无恨低低骂了一句,几个脑袋齐刷刷点头。
秦笙胆子最大也最积极,拿木棍戳了戳,好似枯骨般黑线连接的黑羽应声而落,与自家后山捡到的黑羽观摩对比,她“啧”了声,示意大家,“厚度不一样。”
离了令牌必死,这是为了压制异变用的,几人心里大致有了数,彻底统一战线,共享情报。
苏南风谈及曾经逮住的黑羽令自爆而亡,嘴角扬起狠厉的弧度,“待我再抓几个试验一番,总能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荥阳遭灾,数不清的尸体随波逐流,淹死的、病死的、冻死的,无数心脏摆在那,苍蝇寻着血腥味去了,在这人们纷纷远离灾区的当下,异动格外突兀,再者,苏南风手里有名册,那些人家被她严格监视起来,不愁抓不到人。
秦笙眼底精光大盛,这法子太合她胃口了,她从未这么欣赏苏南风,“迷晕为上!”
花见的例子足以证明昏迷能斩断心声,迷晕能防止他们自爆。
俩人相视一笑,满肚子坏水酝酿,轮到她们反杀的时候了!
公孙照今年端午砍了不少桃木做尺,撸起袖子想冲到前线去给黑羽令杀个片甲不留,她通红的眼睛背地里隐藏了多少苦痛众人不清楚,只能安抚暴怒的少女,“几个小喽啰而已何必你出手,到时查清楚了我们一道捅个大的去!”
“一定叫我!”公孙照势要与黑羽令不死不休。
众人连声保证,好一会才让道法纯正的小道士平静下来,回房休息。
凌宴主要负责准备餐食,鼓劲助威。
苏南风查到的名册给她们抄了一份,也交了实底,“要查幕后黑手,我暂时不会动他们,但生意往来上我只能说约束一二,没法全然限制,如若你们也有遇见最好能避则避,这些人不择手段,定要万分小心。”
她发现有些家族的掌权人、继承者死的非常蹊跷,年头久了,时间有限查到资料不够,也没来得及验证,但如果没猜错的话,是黑羽令铲除异己,碍事的都给暗杀掉了。
苏南风家大业大,她不可能毫无顾忌的对着干让黑羽令盯上。
黑羽令的底线就是没有底线,能把好端端的人弄成怪物,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她们已经麻木了,丝毫不感到意外。
都打着给黑羽令这大祸害一锅端了的心思,这是凌宴和秦笙的目标,她们没有异议,“这样最好。”
“还有一事。”苏南风舔了舔唇,斟酌片刻,“我找到几个和你爹境遇类似的旧部亲卫……”
凌大富死了找不到线索,那就找旁人。
凌宴猛地抬眼,苏南风一定审问出了东西才会拿出来说,这家伙知道铁矿的事了,凌宴料到她一定会查,却没料到苏南风动作这么快,登时心有防备。
“在座各位都属谋反,不必这么紧张。”苏南风无辜笑笑,语气带着些许俏皮,试图让她们轻松些。
谋反能合并同类项吗还是咋的?这又不是消消乐,到时候各死各的,被如此清晰的点出来,凌宴说不出话,心情轻松不了一点。
秦笙谨慎打量,“你有话就说。”有屁快放,她决定暂时收回对她的欣赏。
苏南风连连摆手,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推到她跟前,“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死,我也逃不掉,所以你大可放心,我不是来要挟你的,也没有这个心思。”
就算原来有,现在也不会了。
破天荒的,苏南风竟然真的先把东西交出来了,可谓诚意满满,以至于秦笙以为这女人来给她们下套,防备更甚。
她不是干不出这种事,前世秦笙就是这么被苏南风坑的。
苏南风指指字条,笑得四平八稳,丝毫看不出破绽。
俩人将信将疑,打开纸条查看,具是一脸痴呆:苏南风给她们看棋谱做什么?
凌宴心里直犯嘀咕,啥意思啊这是,她俩两个乡下土狗,像是懂围棋棋谱的人吗?
秦笙觉得不对劲,她实在不对劲,苏南风太不对劲了,许久没见,这家伙是让人掉包了还是怎的……
她猛地出手,一把扯住苏南风脸皮。
差点给端庄优雅的苏南风个扯了个趔趄。
苏南风:?
作者有话说:
苏南风(看指甲):呵,真是善变的女人,还扯人脸……
秦笙:阿淼不善变,她对小姨始终如一,你去找她。
凌宴: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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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5章特来问你[VIP]
一招忽然扯皮出其不意, 凌宴目瞪口呆,“啊?”
还没等苏南风说话,无恨先急了, “凌夫人您……”
苏南风抬手制止,轻描淡写地挽了挽耳边乱了的发丝, 从容优雅,笑吟吟问道,“如何, 得到你想要的了么?”
似是并不在意,然而笑意不达眼底, 其中隐隐的不爽被她很好的掩饰了去。
好端端的让人扯一把谁都要不高兴, 尤其还是脸颊, 苏南风只是更懂得隐藏情绪,这人向来能忍非常人之所能,更何况突如其来的小变故。
秦笙捻了捻指尖,触感分明,还有点滑,送给她的面霜涂厚了些, 苏南风脸上还留着她泛红的指印,和她以往的温柔精致完全不符。
可毫无疑问这就是苏南风, 如假包换,秦笙更迷惑了,苏南风吃错药了不成?
还想给她把把脉。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可别闹了, 凌宴心里猛地一跳,看这野山参还想动手, 一个箭步攥住她的手,搭腔找补, “当然找到了,抱歉,南风小姐是我们迫切需要的伙伴,容不得半点闪失。”
秦笙扬起一个抱歉的笑,斟茶倒水,学着方钰的语气唤道,“是我的不是,给南风姐姐赔罪了。”
苏南风眯了眯眼,眼底危险的光芒一闪而过,不爽归不爽,她倒也不会放在心上,“无妨,我与你们一般年岁之时也好动顽劣,不过这声姐姐就不必了。”
怪闹得慌,有点子膈应。
“好的。”好动顽劣的秦笙回以乖巧微笑,她似是不死心还想再提,凌宴敏锐察觉到称呼的微妙,立刻按住她呼之欲出的危险试探,她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她要说什么,“还是说说这个吧,这棋谱何意,又和、我爹有什么关系。”
话题硬生生岔了回来。
秦笙看了她一眼,隐隐有些不悦,耐着性子坐了下来。
无恨目光幽幽,往苏南风跟前靠了一步,时刻提防秦笙再暴起伤人。
苏南风拿起茶杯,浅抿一口,喝茶的姿态很优雅,品尝着回甘的香气,并没被秦笙捣乱的小插曲影响,娓娓道来,“赵家军旧部亲卫分散在各地,和你们一样得了赏赐有山有田,稍微一查便知他们在做什么。”
说到这,苏南风顿了顿,“为防打草惊蛇,我只得暗中调查,从其子嗣手中买来这棋谱,是为草木谱,相传乃东晋讨伐大将谢安指挥麾下作战同时与侄儿对弈时所著,那场仗以少胜多、此谱亦暗藏排兵布阵之法,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便是出自此谱,我懂棋艺、却看不透其深意,或许与张江河交代他们的事务有关,故而特来问你。”
苏南风对“同病相怜”的赵大将军滤镜碎一地,已是直呼其名,没了以往的憧憬之色。
凌宴满脸茫然,“我俩关系差得很,若不是他死了我都不知道他鼓捣什么,而且也没给我这东西啊。”
杀母之仇,以及自认为绿了的夺妻之恨,那对父女俩水火不容,渣爹前脚告诉原身这天大秘密,原身能后脚就去报官正大光明要他的命,凌宴敢打包票,原身虽然废物又混蛋,恨她爹半点不掺水。
苏南风点点头,这话做不得假,“也罢,一起研究便是。”
说着,便于二人道明棋谱中蕴藏的精妙杀机。
凌宴如听天书,每个字都听得懂,加在一起完全不知道在讲什么,秦笙比她多些围棋基础,大抵能明白些。
术业有专攻,见状凌宴也就不再努力,转而静下心来分析,这么重要物件该烧了才是,怎能随随便便任子嗣泄密,而且那些亲卫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别说下棋了,他们能看懂棋谱?
这还真不是她歧视文盲,落子有顺序,棋谱必须标注出来,上面有字!
所以这应该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该是有指向性、起到提示作用的,记不住的东西才需要提示,可这么几个格子都记不住,需要棋谱吗?除非……
棋谱不是给这帮亲卫看的!而是给旁人用的,这些亲卫替赵江河办事,赵江河和黑羽令都是雪玉宫的爪牙,数字、位置,想遍渣爹经手的东西只有一样完全符合,答案呼之欲出。
凌宴猛地一拍桌子,“我知道是什么了!”
聊得火热的秦笙和苏南风吓了一跳,登时看她,“什么?”
“跟我来。”凌宴大手一挥,雄赳赳气昂昂,拎上醋瓶和工具箱进到主屋,自信一指,“就是这个!”
顺着指尖方向,几人看地面大大小小却并不规则的青石板,懵逼眨眼。
无恨回身看了看小院,有些欲言又止,凌家条件不错,到处铺的都是青石板,主屋并不方正,对于这个推论他下意识觉得不靠谱,可仔细想想,也只有这地砖最似棋盘,而且凌大富的屋子最方便藏东西,如若有人来抢也最容易戒备,当然前提是他得活着。
秦笙恍然大悟,有些懊恼的拍了拍凌宴胳膊。
前世季鸣弦在此处逗留就是为了找东西,她和阿宴以为可能与铁矿有关,她们可能都想差了,季鸣弦来找的应该就是这草木谱指向的东西才对。
凌宴默默点头,很早以前她就很看中家里的地板,不规则的石板用糯米灰浆填缝,方便清理牢固美观,审美非常在线,甚至有些超前。要知道糯米灰浆是古代最坚固耐用的材料了,谁没事刨这个,她压根没往藏东西这处想。
如今看来竟是大圈套小圈,内幕藏得非常之深。
苏南风勾唇轻笑,“是与不是,数数便知。”
四个人就地开数,越数越心惊,石板形状、大小虽都不规则,也并非正方形状,但每行每列都是十九块砖,与棋盘上的线条一模一样,明显刻意为之,草木谱的秘密就藏在地砖下,问题是在哪块地砖下,她们不清楚渣爹凌大富的编号。
凌宴“嘶”了声,“家里醋不多,还是找准的好。”
全刨也不是不行,就是太麻烦了,收拾起来真的很麻烦!
秦笙也这么觉得,虽然她很喜欢抹灰,但扬尘很呛鼻子。
那就一块块找吧,总不能给人家刨个稀巴烂,无恨蹲下敲击听声辨别,以他的经验来看,藏得严实的该是只有账本,语气困惑,“主子,这糯米砂浆坚固的很,没那么容易刨开,若用来藏账本委实不便。”
账本要经常记录的。
秦笙皱眉,“应该不是,他们不识字,记账也轮不到他们。”
苏南风应和道,“对,赵江河不会专门教这些人识字,当是别的物件。”
凌宴眨巴眼睛,“可能他负责养旷工吃喝拉撒?这不是笔小数目,藏起来的物件应该与银子有关的信物吧,大概每年取一次,不用经常弄就还好,只是我没遇见过。”
原身的记忆里的确没有,她也不是时时刻刻在家,渣爹想把人支开太容易了,没啥说服力。
这个猜测最可靠,得到大家一致赞同,“应该就是信物。”
无恨趴在地上阴暗敲击,默默听她们分析,家具药柜挪了个遍,敲了一圈累的大汗淋漓也没听出空包的动静,“藏得有点深,我再试试。”
“嗯,你们都别说话,我来听。”秦笙要发挥她敏锐的听觉了,苏南风张了张嘴,把话咽了回去,一道放轻呼吸安静下来。
直到秦笙走上前去亲自敲响试验,“应该是这块。”
无恨:?
没听出有啥不同,三脸懵逼。
秦笙不以为意,“这个回声很小,估摸下面压实了,你听太久失了敏锐,耳朵贴在地上再听就能分出来了。”
无恨照做,来回试了下的确发现非常细微的不同,心情复杂地抱拳道,“凌夫人好耳力,小的佩服的五体投地。”
凌宴用力夸夸,狂拍马匹,“不愧是你。”
“又不是什么大事。”秦笙嬉笑着捏捏她的手,不以为意,若非地基夯的实虫子爬不进去她早就查到了。
这个位置在较为空旷的中心地带,对应在棋盘的就是……“白子十九。”秦笙和苏南风异口同声。
苏南风惊讶赞叹,“阿笙不光耳力过人,竟还有过目不忘之能,失敬失敬。”她可是研究了好一阵子才记住的。
“哪里的话。”秦笙笑靥如花,并没认下,“不过是偷偷瞟了眼起了卖弄的心思,想听她再夸夸我罢了,莫要拆穿我啊。”
俏皮灵动。
狗粮胡乱地往苏南风脸上拍,她愣了一瞬,转而笑道,“二位感情甚笃,羡煞旁人……”
凌宴心情微妙,醋酸的呛鼻子,她直接照指定位置倒了下去,拿来锤子和凿子,腐蚀和蛮力双管齐下,化学物理齐上阵,尽快找到东西才是正解。
无恨闷头挖啊挖啊挖。
糯米灰浆实在费劲,凌宴给他搭了把手,无恨目光十分复杂,低声道谢,“多谢大人。”
官身富贵仍能亲力亲为,这世间少有,包括无恨自己也是,若非跟在主子身边服侍,这种事不会轮到他来做,亲眼所见,他很难不心生佩服。
“没事。”凌宴浑不在意,就当是她不想无恨敲坏了自己的地砖,取了信物她还想粘回去继续用呢。
屋里敲敲打打吵得很,秦笙和苏南风先溜一步回到客厅喝茶,她们很快从没营养的恭维回到正轨上来。
秦笙有个猜想,“说来此处是白子,也就是明面上的布置,那暗地里的……或许与人心有关的药材有关,这种人家中的布置估摸是黑子?”
白子为制造混乱,黑子为收割人心,都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黑白两色为此事指代,当真冤枉的很。
“不无可能。”直觉告诉苏南风的确如此,“只是还未曾验证……”
但她们可以试着验证,这又不是难事。
苏南风勾唇轻笑,玩味、狠厉,“钦差在断案抄家,也在找那笔遗失的巨款。”
想设计可太容易了,更何况朝廷办事又怎会怀疑到她们身上,借刀杀人,还能全身而退。
当真快哉。
秦笙神情快意不加掩饰,百无禁忌,苏南风这人做事果真合她胃口,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们是同一种人,为达目的誓不罢休的。
当然,前提是这人不坑自己!害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总要防备,秦笙有点堵得慌,“那你的人行动要快,如果那信物非常重要的话……或许会有人顶替。”
人心传信极其迅速,雪玉宫宫主收到消息很可能先一步回收、又或者放弃那个信物使得线索中断,那她们就白忙了。
“这是自然,我晓得厉害。”善后收尾做好,幕后黑手才不会起疑,苏南风举杯致意,秦笙唇角扬起,两只茶杯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为她们达成的共识。
藏在红唇之下安分了许久的尖利犬齿躁动起来,秦笙舌尖来回摩挲着牙尖,感受着微微的刺痛,兴奋并欢喜着。
如果和她设想的没错的话,这个信物会帮她们找到非常关键的一环!
黑羽令的秘密,即将全方位揭晓。
作者有话说:
凌宴:这醋呛鼻子,不好吃,最近别吃酸辣粉了。
秦笙:?你吃味是这样的吗?
只要干坏事,可以说秦笙跟谁都能臭味相投(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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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6章四分五裂[VIP]
那块平平无奇的石板被凌宴和无恨撬了下来, 凿子掘开时过重的手感让凌宴清楚看透为何无恨会马失前蹄,石板下面牢牢固定着一层砖,沙子填平缝隙, 能很大程度减少回声的传递。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话放在哪都没错, 不过凌宴还是希望敌人能大意些,她也能少费点脑细胞。
她们所期待的信物正安静躺在那,拨开沙子,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都觉这主屋阴冷更甚, 半晌无言。
那是一截骨头, 不大, 模样像极了人的指骨,可又泛着诡异的光泽,像白玉制成的,和骨头关联不大。
无恨任劳任怨地用布将骨头包裹起来收好,要来材料麻利的给地面恢复原样,打扫干净。十分勤快。
一想到这玩意埋在地砖下时常走动踩到上面, 凌宴就头皮发麻,这下也不怕麻烦了, 恨不得把刚才还很舍不得的青石板全砸烂了丢出去,重新装修一番。
“用这玩意当信物,真够变态的。”凌宴啐了一口。
黑羽令干的事就没有不变态的, 众人表示很难不赞同,或许这就是一个人的骨头被分散到各处, 让人死都死不安生也说不准。
它们的恶意没有下限,她们也只会以最大的恶意来揣度对方。
秦笙脸色铁青, 无比难看。
凌宴以为她跟自已一样膈应,也没多想,她总觉那个骨头有股塑料感,很想戳一戳,她记得人骨上有疏松的孔洞,用舌头舔的话能粘住片刻……用这个法子能轻易判断出究竟是不是人骨,不过如果她说出来的话大概尝试的人就是无恨了。
她看了眼无恨,算了,无恨的命也是命。
还是不碰为妙。
苏南风凝思片刻,神情慎重地分析道,“信物这般骇人,必定私下进行、辅以暗号,估摸还是同赵江河勾结的人家有关,我先让人摸清他们之间如何交易,再做定夺。”
凌宴“嗯”了声,余光扫了眼抱肩蹙眉的野山参,这事还是秦笙查起来更方便,苏南风不是秀才和莽夫,不清楚她们的底细,她也不打算说明,“这样最好。”
这信物一时半刻也用不上,交由凌宴这方保管,秦笙用布一裹装到木匣里,随意搁在一边,咔哒一声,“你别管了,待会我来处理。”
知道在哪肯定膈应,还是不知道的好。
凌宴乖巧点头,吃老婆软饭。
苏南风看了看她发白的脸,微微一笑。
转眼已是午饭时间,虽然被人骨搞的无甚胃口,可肚子饿了,饭还是要干的,凌宴让武峙隔壁取些金针菇回来,自个到菜园揪了点青菜钻进厨房忙碌,秦笙则出去把那信物埋了。
西红柿鸡蛋、凉拌金针菇,加个土豆丝,清淡又家常的一餐,不复以往隆重。
苏南风也不介意,吃相仍旧斯文。
黑羽令搅的人心累,填饱肚子总要休息一会,苏南风回了属于她的客房修整,凌宴昏昏沉沉打起盹来,秦笙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凌宴揉了揉眼睛,“怎了?”
秦笙深深呼吸,试图压抑愤怒,“雪玉宫的那个家伙应当是流落在外的血脉,用你的话来说就是私生子,那个信物就是隐居大族的特征,想必是从他那不负责任的父亲或母亲身上拆下来的。”
这个时代暗胎珠结绝对不会有好下场,必定凄惨至极,尸骨四分五裂就是私生子的复仇。
凌宴困意也跟着四分五裂,惊诧瞪眼,“不是,怎么隐居还能有私生子呢?”
“有管不住裤/裆的烂货!恶人只会留下坏种!”那股子戾气腾地窜起老高,秦笙破口大骂,“我们每隔一段时间要外出采购,总有接触外人的时候,更何况景之说她祖先曾误入雪玉领地,他们定是仗着窥探人心的本事与外界频繁牵连,才有了那天杀的私生子!”
她的家族从来不容许潜在的继承人外出,一是怕她们见识过外面的世界收不回心,再者担心嘴巴大把秘密宣扬出去,最后就是这种事,血脉流落在外没觉醒能力还好说,一旦觉醒就是天大的麻烦,会引来灭顶之灾!
但凡少一样都不会引出黑羽令那么个玩意!自作孽不可活!
“北地一族不按圣训做事惹出这么多祸端,覆灭了也活该!”家族恪守圣训小心翼翼反被连累,秦笙气的眼前阵阵发黑,萎靡地靠在凌宴身上喘着粗气。
北地一族覆灭于他们得天独厚的本领衍生出的傲慢和自大,人性是有弱点的,不学会克制欲望那就只有毁灭。
凌宴连声叹息,对于这样的缘由她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拍着秦笙的背舒缓怒气,“不生气,缓缓。”
好一会,她想到她们曾经纠结的问题,忽然垮了脸,北地覆灭那么久那这个私生子,“他是一代代繁衍下来,还是……活了这么久?”
一直避开的话题突然搬到台面上……
秦笙默了默,连怒火也戛然而止,只是含糊道,“我不确定,反正都要死,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也对。”凌宴挠了挠头,“总之有了草木谱和信物的线索,我们应该能找到运送邪血的暗线,反过头来摸清雪玉宫的位置了。”
先前线索不多,她们广撒网效率很低,有时光是听鸟儿的情报就要一整天时间,如今有苏南风帮忙进展能快上不少,但她们也门清,对方不会压上全部身家对付黑羽令。
秦笙十分乖顺地“嗯”了声,“我有点累了,等会还要应付苏南风,我们先睡一会。”
“好吧。”凌宴笑了笑,搂住自家野山参小憩。
在凌宴没注意的胸口,秦笙一双眼写满疑惑,黑羽令这般宏大且复杂的布置应当出自同一人之手,隐居大族的寿命的确不短,可跟那雪域宫宫主比就不够看了,他是怎么做到的,难道还是邪法的作用么?
秦笙深深看向跟前恬淡的睡颜,合眼午睡。
好生修整一番,众人很快恢复精神,苏南风所困惑的大部分得到了解答,只剩验证,而验证需要时间,还有两件事,和岳香亭接好的手臂比起来,琴弦显得无足轻重。
“我想请你出手救个人。”苏南风径直看向秦笙,医术高明、识得防腐药材的人就在这对妻妻之中,而那个人显然不会是凌宴,那就一定是秦笙。
被看穿了,秦笙无甚表情,瞄了眼她身后大门的方向,没有动静,“我以为你会直接讨要医治的法子。”
“人要晚些时间到。”苏南风四平八稳,“法子我自是求之不得,可你没那么容易给我,不是么。”
秦笙点头,投去一个略带惊讶且赞许的目光,“亏你还有些自知之明。”
苏南风似是被她的浮夸逗笑,“在我能力允许的范围内,只要不过分条件随你开,如何?”
今时不同往日,北地尽在掌控,苏南风许诺的条件也更加大方,先前凌宴摆出她的筹码,萧王爽快答应通往海边的路,是凌宴供给军备物资换来的,她负责提供耐磨的军服,如若她能解决战争最重要的一环——粮草运输储备问题,萧王提前许诺了往后平阳郡内所有的道路建设,人手充足,底气都不一样了。
不得不说,相似的血脉让她们的特制无比相近,萧王和苏南风都是非常完美的合作对象。
双方已然露出獠牙暴露了真实面目,试探浪费时间,更加深入合作让她们再不屑伪装,俩人之间弥漫着淡淡的火/药味,其实没什么杀伤力,更像插科打诨,她家野山参记仇着呢,苏南风现在是重要的合作伙伴不好下手,秦笙要过过嘴瘾,凌宴插不上话。
秦笙慢条斯理地开出了条件,苏南风会得到她想要的,反之亦然。
没过多久马蹄声响,抬进来一个半死不活的中年男人,他双目紧闭面若白纸,腿上包着纱布已经处理过,血腥中夹杂着腐烂的气息,感染了,就剩一口气吊着。
秦笙黑脸,她就知道这人坑的很!“这和你说的不大一样。”
“他跟了我很多年,有机会我总要试上一试,还望阿笙施以援手。”向来得体的苏南风低下了高贵的头颅,深深作揖请求,“不论生死,我都不会让你白忙这一场。”
大老远送回来见主子最后一面的,可眼睛都睁不开了,无痕抹了抹眼睛和一众手下跪地,无声恳求。
言行合一,苏南风暴露了最真实的情绪,不再神秘。
秦笙拧眉思忖,她需要通过手术丰富经验,飞雪同样,这是个机会,“把人抬到前屋去。”
算是应了,几人欢天喜地连忙动手。
秦笙给了凌宴一个眼神,召唤坐堂的徒儿和胡大夫,对苏南风冷冷纠正,“治好他是另外的价钱。”
秦笙背上药箱急匆匆走了,擦肩而过,苏南风这才直起身子,对着秦笙背影自顾自回道,“当然。”
凌宴很不喜欢出乎意料的变故,眼下的情况就是,但看苏南风难得露出些许哀伤,想必那个人十分重要,看年纪估摸是曾经南北商行的人手,这么多年出生入死情感上肯定不一样,她心底那点微妙的不爽便接受了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不快,比起变故,她更不喜欢死别。
没人喜欢死别,除了对待仇人,凌宴皱着眉头没吭声。
苏南风浅笑着来到她跟前,似是全然消化了情绪,“来看看我给你选的学徒?”
她们说过的皮影戏手艺,让林家人系统学习,她记性一向很好。
凌宴吐出一口浊气,随她一起。
大门口,马车上下来个少年人,一脸的茫然和稚嫩,见到她们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支支吾吾,说话不太利索,不知晕车颠簸还是吓得。
“技术尚可,不是我的探子,你可以放心用。”苏南分悠悠提醒道。
凌宴“嗯”了声,工坊铁桶一块,就算是探子她也不担心,“多谢,我收下了。”
十分从容地让武峙把少年送到工坊,会有人安排住宿教他规矩。
苏南风背过身去,看了眼前屋方向,有些喘不过气,“带我在村里转转如何。”
“你能放得下心么。”凌宴问她,不是她乌鸦嘴,情况不好的话这一走可能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苏南风摇头,“放得下如何,放不下又如何,走吧。”
活了还有机会再见,死了阴曹地府再见,终会重逢。
苏南风去意已定,十分洒脱,凌宴也就带她出去,午后的村落人烟稀少,一路无话,来到人工蓄水池,水面漂浮的朵朵荷叶小巧,小鱼游动一片静谧。
作者有话说:
秦笙:啧啧啧,你哭一个,没准我就给人救活了。
苏南风一秒落泪:这样如何?
秦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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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7章打雷下雨[VIP]
阳光下的水面有些刺眼,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水腥气,一路她们走过几条土路,苏南风锦缎绣鞋蒙上一层灰, 她没让无痕跟着,很明显心情不好出来散心, 淳朴的自然风光让人放空心神,苏南风双眼发愣。
她不主动开口,搞的凌宴很纠结, 安慰吧,会触及敏感话题, 估摸还有点讨人嫌, 不安慰吧, 又显得很尴尬,思来想去,她拿了个折中的法子,浅浅安稳一句,跟苏南风保持距离让她独自消化。
不再示于人前,苏南风望着水塘, 眸中布满化不开的悲伤和疲惫。
像锯嘴的葫芦,俩人这么傻站在水塘边发呆, 顺便吹风。
风声水声,不知过了多久,外出的村民急匆匆回家, 水面的强光弱了下来,风也凉了, 凌宴回身,头顶不知何时飘来大片乌云, 黑压压的,给人一种压抑而不祥的气息。
雷雨将至。
再待下去她们会成落汤鸡了,凌宴到她跟前清了清嗓子,“快下雨了,往回走吧。”
雨天小狗身上有味了,等她放学回家得跟她洗狗。
苏南风看向远方,天色阴沉风雨欲来,稀稀拉拉的炊烟升起,她恢复到往常模样,依言往凌家走去,漫不经心地道,“你竟然不问我。”
似是倒打一耙。
凌宴脚下捯饬的飞快,一本正经,“好奇害死猫,而我只想好好活着。”
不该问的就别问。
苏南风被迫加快步伐,“我总觉你好似知晓许多事,却始终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她说的倒是没错,但凌宴是不可能承认的,“如果我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就不会卷到那些要命的风波里了。”
很委婉的说法,意料之中,苏南风有些惋惜,“可惜,大抵是运气不好吧。”
凌宴嘴角一抽,不是,我好心陪你出来散步,怎么扎心呢?!
最大的倒霉蛋险些当场破防!但她不会跟一个伤心人计较,只听苏南风又道,“听她说你打算培养小芷儿继承家业,不准备再要几个孩子么。”
催生来的很突然,凌宴一头黑线,这是在野山参那挨怼还到自己身上了还是怎的,“危险还没解除,不是要孩子的时候。”
当世向来视多子嗣为福,说不要就太奇怪了。
苏南风皱皱眉头,似乎有些费解,“这么长时间过去,那伙人也没拿你怎样……”何必连孩子都不敢生。
哪壶不开提哪壶,句句往她心窝子上戳,本来就聪明,再说下去老底要给她扒光了。
凌宴连忙打断,“别说我了,说说你吧,事成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走快了,苏南风有些气喘,不假思索回道,“我没想过,现在说这个太早。”
事成二字,谋划复仇耗费了她全部的心血,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往后,没必要把精力浪费在虚无缥缈的美梦纳入考虑范畴,年少时做了太多梦,她早就醒了。
“那就放个假好好想想吧。”凌宴干巴巴提议,试图堵嘴。
苏南风勾唇,轻飘飘拒绝了去,“没空歇息,还是不了。”
突出一个不为所动。
没打算和不想打算的区别太大了,苏南风一心复仇并不怕死,也从不奢望能全须全尾活下来,掰扯这个话题更加沉重,苏南风就是没话找话,凌宴把控不了,不如闭嘴闷头跑,只要她跑的够快就不用听苏南风叨叨。
几句话的功夫风起云涌,豆大的雨点啪嗒嗒往下掉,不远处出现几个熟悉的人影,是无恨和武峙出来送伞了,“主子,凌大人!”
俩人如蒙大赦,打伞匆匆回家,前脚刚进屋,后脚一道闪电,咔嚓地炸雷声吓人一跳,大雨瓢泼而至,只挨浇了一点,某倒霉蛋十分感激上苍。
前屋还没动静,那就是好消息,凌宴穿上蓑衣给生产队成员的落下帘子遮雨,免得迸得毛发都是泥土,又跟武峙一起给教室送伞和蓑衣,安抚害怕打雷的幼崽们。
苏南风坐在凉亭下,呆愣愣看她在雨幕中穿梭到处忙碌,草鞋吧唧吧唧,腿上满是泥点。
雷声轰隆不断,雨越下越大没有停的意思,雨天夜路万分危险,凌宴让她留宿一宿,苏南风欣然颔首。
时间没到,凌宴还是决定先去顾家,接回的小崽趴在蓑衣下,一只耳朵牢牢贴在怀里,小手堵住另一只,严防死守,被雷雨吓坏了。
小凌芷哭丧着脸,泪水晕湿睫毛可怜巴巴,“打雷!怕怕!”
炸雷把顾家全家老小都吓了一跳,小崽哆哆嗦嗦钻到婆婆怀里不肯出来,只露个小屁股在外面,莫说婆婆,对她向来严格的顾景之也不忍苛责,一起安慰她,最后一节课也就没上。
刚才秀才学起这事,凌宴又心疼又好笑,不管有多少糟心事看到这张小脸就都忘光光了,实在心情大好。
去年一个夏天没下过雨,再往前……不提也罢,估摸是记事后第一次遇见炸雷,害怕再正常不过了。
凌宴兜住她的小屁股,贴到她耳边柔声安抚,“你南风姨姨来串门了,回家就不怕怕啦,晚上想吃什么呀。”
各种诱哄转移注意力,等小崽稍微好些,凌宴教她,“看到闪闪的亮光再堵耳朵就来得及。”
小凌芷不懂,但母亲从来不会骗自己,她试了试的确是这样,新奇压过了害怕,“这是为什么呀。”
光比声音传播的快,闪电就是最通俗易懂的例子,凌宴趁机给她讲些科学故事,但最根源的问题小凌芷还是不懂,“那为何会打雷呢。”
这个就复杂多了,凌宴慢悠悠解释,小孩听得入了迷,也有了更多疑问,“天上的电和小楼的一样吗。”
脑子转得很快,凌宴欣慰点头,“差不多,不过还是有区别的,闪电就像水流湍急的大河,谁也管不了,还能要了人的命,我们用的电有开关,可以控制,像小溪,只要不把脸栽到里面是很安全的。”
“哇!”比喻很形象,小凌芷一下就明白了,扭起身子看向四周,贼头贼脑。
凌宴以为她要起来看闪电,很是配合地托住,不曾想软乎乎的小脸贴住她脸颊,耳边传来一阵匪夷所思的话语。
“母亲是电母吗?!”
凌宴:?
小脸写满兴奋,还有点迫不及待,她是认真的,好像自己承认了的话这个崽就会高呼她是电母的崽——电女!凌宴不是很懂为什么从科学知识跳到了神话部分,她已经被这天马行空的设想创飞了。
凌宴肝颤又头痛,“不是,我都不会飞怎会是神仙,不要生搬硬套啊。”知识学杂了。
小凌芷扁扁嘴,悻悻嘀咕,“我看就很像啊……”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凌宴心里念叨着,拍了把她的小屁股,强势岔开话题,“今天落下的课你明天要补上。”
雨声淹没了小凌芷的哀怨叹息。
那边走不开,破天荒的,秦笙缺席了晚餐,小凌芷吃着饭,眼神一直往前屋那边瞟,凌宴生怕她再去创野山参搞丢一条人命,将崽托付给苏南风,自己进去看看情况。
三人围着手术,一旁摆着切下来的腐肉,血肉模糊的伤口上插着几根银针,看来还是中西医混合式疗法,凌宴胃里闹腾没敢多瞧,上前举起油灯,等秦笙忙完已然天黑,“咋样了?”
秦笙眉头拧成川疲惫叹气,并非刀剑所伤,伤口乱七八糟,沾过污水又感染了去,彻底清创累人的很,“保命应该没问题,只是保腿有点难,要看明后两日情况再定。”
胡大夫擦了把汗,胡须乱动,“多亏身体不错才能撑到现在,这也就是遇见阿笙,让老夫治肯定没命咯。”
过于直率了。
凌宴松了口气,外头下着暴雨出行不便,招待爷孙俩上客房暂住一宿,免于奔波,然后将人托付给无恨照料,蓑衣一卷背秦笙回后院,“辛苦啦,可以想想跟苏南风要什么了。”
秦笙累狠了没与她推拒,乖乖趴在她背上,玩笑道,“我要她倾家荡产~”
凌宴哈哈大笑。
“阿嚏!”苏南风猛地打了个喷嚏,立刻得到小棉袄的关心,“姨姨不要着凉呀。”
“好呀。”苏南风捏着嗓子回道,她寻思这么好的孩子,那俩人真的得多生几个才行!
山里下雨是有些冷,厨房热着紫菜蛋花汤,一盘清炒蒜薹,秦笙洗了手脸大口扒饭,压根没被手术影响。
见她回来苏南风愣了愣,连声道谢,冲到前屋的医室呆了好一阵子才回到后院,绣鞋浸湿上面沾了泥土,她脸上的笑容前所未有的真挚,且不得体,能感觉得到,言语间的压抑也随之不见,如释重负。
被问到需要什么,秦笙摆摆手,“等我想好再说。”
苏南风爽快应下,许是太高兴了,她说起那个中年男人的来历,“刘叔跟了我很多年,原本在荥阳,忽然发水他急着取银票账本,再出来正好被水卷走,水流湍急他正正好好撞到断了的树枝上,愣是给腿戳出个窟窿,哎……”
荥阳那边最重要的是水运,曾经也是兵家必争之地,听起来刘叔是很重要的大管事,这也是够倒霉的,凌宴说不出话。
伪装的温柔褪去,苏南风多了些真实的人情味,这才顺眼,秦笙恍然咂嘴,“我说伤口怎那么奇怪,原是这么弄出来的。”
“是啊,他光是逃出来就受了很多罪。”水中泥沙又多,清理伤口几次疼晕过去,若非忠心为主势要护住钱财,也不会落得命悬一线的下场,她宁愿不要那些银子,苏南风是恼怒又难过,熬过那道坎,最后都化作感叹,“有救就好,保命要紧。”
残废了她也养得起。
而说到荥阳的水患,凌宴有些担心地看向屋外暴雨,“那边情况还好么。”
“不好。”苏南风神情凝重,“到处都在下雨,水始终不退,遍地浮尸。”
天灾面前,人力杯水车薪。
作者有话说:
秦笙:这也就是阿宴脾气好不与你计较,这要是我非得问你年纪大了怎还不生孩子!顺便给你丢到上官宁床上去。
苏南风:我怕了你了行不行!
秦笙:不行,你再跟她旁敲侧击催催生!
凌宴(疲惫):我就应该让崽给你创飞!
小崽:大人的世界好复杂,还是修勾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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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8章大善无情[VIP]
在天灾面前人类宛若蝼蚁, 但再多的蝼蚁加起来也能做出一番成绩。
逃出荥阳的灾民陆续踏入平阳郡内,数量骇人,临时郡守荀大人命附近府衙全力配合, 大夫、杂役,人手源源不断送往灾区, 还启用了东南一带的部分驻军。
曾经那个不畏强权,不与贪官同流合污的荀大人实现了心中抱负,竭尽全力, 靠那一身为国为民的赤胆忠心,将这一盘散沙捏成拳头, 上下一心众志成才, 也多亏她能力出众, 才能在混乱之中稳住大局。
相对来说,最先一批抵达平阳的灾民感染疫病的风险最少,故而在经过短暂的隔离期后,有能力的寻亲的便放走,其余大部分送去修路,下一批次抵达的灾民接手他们的工作, 以此类推,一部分留下救灾, 保证有生力量,用来缓解一线救灾阵地的管理压力。
分而治之、救人救己,这是萧王主导, 手下谋士几次细化出的法子,尤其食物和水源更是重中之重, 器具必须清洁,凌宴特意送信提醒, 切记规划厕所、好生处理粪便,避免粪口传染,还有就是尸体,与传染病相关焚烧为上策。
大批石灰送往灾区,她们的努力没有白费,章程条理清晰,下面的人做起事来非常高效,灾后初期营地运行平稳。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灾民乌央乌央往里进,因隔离限制出去的人倒没那么快,营地已是人满为患,单单处理排泄物就成了老大难,后方灾民趟过满是腐烂尸体的洪水来到平阳,感染疫病的风险直线飙升,已经有人出现高烧不退、头痛咳嗽、上吐下泻的病症,最可怕的是有人长了疹子。
大夫们废寝忘食的研究药方,竭力控制传染源,可惜一直没有成果。
开始死人了。
上上下下连轴转,各个精疲力竭,疫病来袭不止灾民恐慌,连负责救灾的人也怕,恐惧蔓延极快,人们做事效率肉眼可见的下滑,甚至有人试图逃跑,荀大人当机立断斩杀逃兵,没办法,她还是慢了一步,人心惶惶,只王府府兵还能坚守阵地,其余已有崩塌之兆,一线营地摇摇欲坠。
如若一线崩了,大批染病的灾民涌入平阳,两个字,完蛋!
事情脱离掌控,萧王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与钦差送信至长安,决定动用郡城守军,不论如何,绝不能让疫病祸及平阳百姓。
与此同时,萧王下令灾区附近乡镇加设关卡减少人员流动,发放疫病管理办法、建立隔离区,以及全郡所有城池施行宵禁,如此守军可掩人耳目直达灾区,也能防止细作作祟,免得匈奴趁病要命,和疫病配合两面夹击。
王位没她想的那么好坐,很硌屁股,萧王茶饭不思几夜未眠。
这就是水患的可怕之处,水流收割性命,尸体扩散疾病,酿成疫病,更何况是黄河改道这样摧枯拉朽的灾祸,地上跑河闻所未闻,想救,要么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要么……釜底抽薪自相残杀。
大致的情况她们清楚,具体细节从苏南风口中说来相当震撼,这哪里是不好,简直糟糕至极。
古代生产力低下、医疗的局限性、物流不便,几方掣肘难上加难,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灾祸来临总要保下更多的人,一旦控制不住,守军就是最后一道保险,不能让灾民逃出去。
那么用心的救助,阿淼做这个决定十分煎熬,可见她真的非常厉害,但看苏南风言辞间颇为欣慰,已有认同之色,凌宴同样,但心情上多少还是有些复杂。
毕竟这不是她所熟知的时代,在她的认知里,人民子弟兵永远是人民最坚强的后盾,每一次灾祸都能看到那些英勇无畏的身影,哪怕是一个人被困,他们都不会放弃,竭力保护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只要有他们在就无比安心,凌宴知晓那有多么珍贵,而这个时代,完全不一样。
她被保护的太好了,总是怀念以往,厚今薄古,凌宴沉默反思,秦笙知道她难过,无声安抚。
苏南风若有所思,这凌宴头脑聪慧,知晓许多道理,却偏偏因着一副软心肠把自己束缚住,劳心伤神委实不该,苏南风正色提醒,“小善止恶,而大善无情。”
善既有情,为何大善无情……
凌宴愣了愣,恍然明悟,“我明白了。”
她总是记得暴风雨后被困在水洼的小鱼,用不了多久就会干死,一个孩子奋力将其丢回大海,路人说几千几万条救不过来的,孩子说他知道,路人很奇怪,问他那为什么还要救,谁在乎呢?
孩子回,这条在乎,这条也在乎……
初看时她感叹孩子善心,所谓尽人事听天命不过如此,直到身患绝症,与沙滩上等死的鱼无异,凌宴变得无比在乎,她在乎的不得了,重活一世,她不再是鱼,总惦记救下和她一样处境的可怜人,让小鱼全部重回大海,好似成了她无法忽视的念想。
不光如此,她还有着穿书者特有的傲慢,以为自己能够扭转一切,实则不然。
灾祸关乎万万,开铲车将鱼儿送回大海,车子总会压死一些,若每个都在意那便救不成了,是以,大善无情。
这是当世的规则,在没有能力前只能顺从,直到翻云覆雨只手遮天。
霎时间,凌宴心头挣扎许久的郁气全散,她扬起一个笑脸,苏南风惊讶称赞,“我很高兴你能想通。”
凌宴颔首,阿淼比自己厉害得多,看来她要多多学习时刻进步,才有资格给未来的明君画饼了。
秦笙狐疑的目光在二人脸上来回扫射,心里纳闷这八个字成了灵丹妙药还是怎的,按下疑惑不表,她踯躅道,“荀大人还能撑多久?”
苏南风蹙眉思量,“说不好,守军尽快抵达还能撑些时日,不若……半月已是极限。”她必须出手了,不能让那孩子第一次就折戟沉沙。
她们都清楚,不论萧王还是荀大人已经做得足够好,这不怪她们。
要怪只能怪水火无情。
秦笙烦闷磨牙,情况虽不乐观,但和前世比已经好上太多,当时不止疫病棘手,还让没脑子的东西指挥,堪称火上浇油,说的就是钱家。
当时钱家为首,下令全线封锁荥阳关卡要道,致使无数灾民倒在平阳郡前,尸山血海,自然还有漏网之鱼,结果就是灾民躲着官府到处流窜,疫病在平阳各地大规模爆发,钱家管理狗屎不如,水源污染致使疫病循环,百姓硬生生耗死,看不到一丁点希望。
姓钱的造下的冤孽无以计数,凌迟都不足以解恨!
而这疫病极其可怕,几种传染病混在一起,若不细心区分交叉染病,病上加病来势汹汹,十有七八过不了这一关,死亡率惊人,加之传染力十分之强,蔓延极其迅速,未必等的到守军痛下杀手就撑不住,让人拖走尸首烧了。
曾经秦笙靠这场疫病攒了很大一笔钱,其中凶险她最是明了,估摸黑羽令也赚足了人心,想起她就气闷,“过些时日,我二人亲赴灾区!”
凌宴重重“嗯”了声,兹事体大,救人既是救己,她们责无旁贷。
这是她们商量好的。
或许先前存了丰乡村离疫区足够遥远,可袖手旁观的心思,但如今知晓敌人动向,秦笙坚决不能让黑羽令得逞,她势要扭转乾坤!
眼前的坤泽眉头高挑极其妖冶,偏锋芒凌厉又正气凛然,与世人规训完全不符,苏南风应该开心的,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对方本性不该如此选择,一时竟怔愣住了。
非常意外。
以为这人担心前屋的伤患,秦笙让她安心,“我们要安置家里准备几日,正好也有时间治好你刘叔,别忘了你说的试验!”
“好!”她敢去就一定十拿九稳,有秦笙这一大助力定能解疫病之急,苏南风佩服与秦笙的豪情,也多了分凛然,端正抱拳,“今日所议我说到做到,二位静候佳音!”
随即提笔,将这一路负责处理邪祟事物的乌鸦小部联系方式记录下来,交到秦笙手中,“我派一队高手在金山镇接应,全权由你们调配,愿二位平安归来。”
秦笙勾唇,“那是,你的医药费我还得回来跟你讨。”
凌宴一时无语,抽走纸条打断棋逢对手的俩人,去救灾这不是拍拍屁股就能走的事,她比较务实一点,“我们要灾区那边的指挥大权,还有最重要的药材,缺一不可。”
她们没法直接联系到荀大人,通过王府传信估计来不及。
苏南风轻笑,“怎会让你们琐事缠身,此事交给我来处理,你们只管放心。”
吃穿用度都给报销,免除一切后顾之忧,大方的不得了。
从苏南风的态度就能看出来疫病骇人,此行非常之凶险,还有黑羽令做局,这是第一次交锋,要说不忐忑绝对不可能,可这是她们必须面对的,凌宴只一内内小怕,不多。
敢去,她就觉得自己出息多了!
别的都好说,不小心染上吃药就是了,凌宴主要担心染上麻疹,会毁容的!但她也不敢吭声,如果说出来秦笙就要她在家看崽,不让她跟去了。
娘俩都很重要,这下端不了水,端水大师被迫做出选择,很显然,她必须在秦笙身边,只是归期不定,不知该怎么跟小崽交代,这是她唯一放心不下的。
凌宴打定主意把锅甩在秦笙头上,让她去说。
打点好一切,苏南风微微一笑,转而问道,“有人照顾小芷儿么,没有的话我可代劳。”
老母亲察觉出一丝微妙,凌宴忽然垮脸,怎么还趁机劫崽呢!
作者有话说:
苏南风:要么你们再生些,分我一个。
凌宴:???难道我是猫吗?竟然盯上我的崽?你想的美!
秦笙:不分她,我们留着自己养也好啊。(虎视眈眈)
苏·催生大队长·南风(叹气):孩子果然还是别人家的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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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9章姐妹齐心[VIP]
小人正在屋里给狗洗澡, 咯咯笑声淹没在雨幕中,“怀小狗不许甩我水!”
两个年轻的母亲生出一种危机感。
“芷儿有去处,不劳烦你了。”秦笙先一步拒绝了去, 她可不想芷儿被苏南风教坏变成四处漏风的黑心小棉袄,那她和阿宴哭都找不到调。
苏南风遗憾叹气甚是惋惜, 也就没再争取,撑伞离去。
俩人面面相觑,又齐齐叹气, 真实情况比鸟儿所探更加严峻,这趟行程意料之中, 只是提前很多, 打乱了她们的计划。
凌宴斜眼试探, “并非我不愿过信期,你不要倒打一耙啊。”
没心情、也没那个时间了。
“回来补上!”秦笙睨了她一眼,她才不愿亏了自个,事发突然,反倒亏欠了她的阿宴。
说着,手还是很诚实的凑了过去, 听雨感叹,“这到处下雨, 也不知多久才能回来。”
雨天路滑,连鸟都飞不快了,十分误事, 坦诚地讲,家里的日子最是安逸, 有山有水有粮有肉,妻女在侧万事无忧, 若非事关黑羽令,秦笙实在不愿此时外出。
回握她温热的掌心,凌宴对自家野山参抱有十二分的笃定,“没关系,有你的药方,我们措施得当很快就可以了,路上的事不必担心。”
温润的鼓励驱散心底忐忑,秦笙笑了笑,“但愿如此吧。”
凌宴趁机甩锅,让她去跟孩子说她们要出远门,秦笙从谏如流,却不曾想以往总会不舍的小孩昂头看看秦笙,吧唧一口亲了上去,“娘和母亲快去快回。”
这还是先前她一提出门就扁嘴掉小珍珠的崽吗?凌宴瞪眼,狗狗祟祟拉过秦笙取经,“你跟她说啥了?”
一脸快教教我的急切。
秦笙故作神秘,“不告诉你~”
凌宴表示她要闹了!
翌日雨还未停,天色阴沉,妻妻俩清早把崽送到婆婆那,同顾沈二人更新情报进展:主屋地砖对应的草木谱、人骨信物、雪玉宫宫主来历,还有即将赶赴灾区的决定,尽数告知。
行事乖戾残暴,顾沈二人脸色难看,秦笙医术高超她们不担心灾区,可和黑羽令对上,她们哪里放心的下。
沈青岚信不过苏南风的高手,她更相信自个的一身本领,看向身旁的青衫,眼神对上,顾景之点头。
请示过了,沈青岚清清嗓子,骄傲、且不容置喙,“我比你们都了解那帮杂碎,我跟你们去。”
“嗯,有青岚多道保险。”顾景之接过棋谱,眉宇挣扎半晌,似是下了很大决心,“我也与你们一道。”
众人:?!!!
平地起惊雷,三人下意识拒绝,甚至有点慌了,七嘴八舌地劝。
“景之,我知你心意,可此趟万分凶险,你……”得友如此,秦笙眼睛发烫,“你真不能去!”
“就是就是。”把脑子拽出去打架焉有命在,凌宴沈青岚连连附和,沈青岚急得拍大腿,“谁知道河堤会不会垮啊,发水多危险!”
三人小鸡啄米猛猛点头,她们都记得先前顾景之让人挤到鱼塘里差点一命呜呼。
顾景之微笑中带着森森寒意,“今时不同往日,我学会泅水、也会骑马,总不会耽误了你们。”
去岁跟芷儿一道学的技能,技多不压身,古人诚不欺我,顾景之开心于自己的高瞻远瞩。
秦笙深深看她,她对顾景之的身体情况再清楚不过,这些时日身子调理好了旅途无碍,可疫病又哪里说得准,她们都怕那个万一。
还是搬救兵吧。
几日阴雨难得晴,做好万全准备,马车快速驶离村落,车上,凌宴愁眉不展,秦笙一脸无奈,沈青岚痴呆无神,一起直勾勾盯着那张陌生的脸。
只见对方熟尔一笑,语调是几人再熟悉不过的淡然,“才刚出门,莫要叹气。”
“哎……”三人更是齐刷刷叹气,各个老气横秋,都像护眼珠子似得生怕她有个闪失,这不是别人,正是易容出门的顾景之。
“且听我说。”那日顾景之素掌一抬,打断两双清澈愚蠢又充满关切的叨唠,解释缘由,“既要做局就得天衣无缝,有我在不会让你们疏忽、被人算计了去,这是其一。
其二,我近来查阅游记寻找北地大族的踪迹,其中不乏桃色之事,与先祖所诉有所出入,我本以为是意/淫胡编,不曾想竟却有可能,却说那私生子拆人事故手段暴戾,大抵幼年与其母所受苛待有关,以他的心性必定不会放过曾经的仇人,屠戮满门也不无可能,不论几百年过去,此等惨案总会在县志上有些记载,此时送信托人查阅,路上刚好能拿到结果,或许寻到些线索也说不定。
其三……正因凶险,我不放心你们,不愿在家独自熬心焦灼,到那之后我在屋看书,一切听从尔等安排,绝不给你们添乱,而且我也有自保能力,不必担心我。”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急速飞过,破空声起,飞箭精准命中墙上草靶,靶子草绳破损痕迹明显,显然练了很久。
顾景之挽袖露出手臂,精致袖箭示于人前,这是青岚打马匪从那当家身上抢来给她防身用的,闲暇之余练上一练,身弱而志不屈,竭尽所能。
她绝非心血来潮,而是必须确保她们全身而退。
三人讲到口干舌燥也没劝动,劝说无果,凌宴寻思……这就不能怪她手段下作了,一个眼神,三人心有灵犀,雄赳赳气昂昂,跑到顾家两位长辈那打顾景之的小报告。
“婆婆你看景之啊,她非要跟去,怎么说都没用犟的很,您帮我劝劝她!”
“可不是,她刚养好身子,外头发水、多危险啊!”
“就是就是。”
谁道俩长辈不帮忙不说,反过头来竟劝她们答应,“姐妹齐心齐力断金,你们几个一起没有做不成的事,疫区又何妨,不用担心我们和芷儿,出去闯荡吧。”
三个小学姬傻眼,“啊?”
长辈虽然不懂她们为何要去,但她们懂自家景之,几人皆非池中之物,总要闯出一番作为,风险也是机会。
三对三,臭皮匠终究是臭皮匠,在真正的诸葛亮而且还是三个诸葛亮面前被拿捏了个彻底,说不过,臭皮匠眼珠子转转,秦笙满口应下,凌宴一阵恍然,俩人倒戈说服沈青岚。
看到俩人抽动的眼皮,沈青岚狠狠挣扎一番,痛心疾首,“你答应我,不离开我的视线我就同意你去!”
顾景之似笑非笑地望着沈青岚,“你再敢骗我……”
沈青岚:……
三人挎脸,退路封的死死的,结果就是只能结伴上路。
听她们叹气,顾景之笑意愈盛,“放心,既来之则安之。”
安之啥啊安之,安之不了一点,在几人的叹息哀嚎声中,山水宴字旗迎风飘扬,快速朝东南方驶去。
如今城池宵禁,苏南风大开绿灯,王府令牌在手畅通无阻,整理好的县志线索也一并到手,去灾区和到郡城距离差不多,快些的话十日应当能到,然而家门口新修的路是最顺利的那条,各地连日降雨给土路浇了个稀巴烂,格外耽误时间,偶尔倒霉催的车轮还会陷到坑里。
凌宴真的要翻白眼了!
被迫下来推车,几人感叹凌宴的执念:再也不嘲讽她有钱就修路!就应该修多多!
路途枯燥,但也不太平,她们抄近路直奔东南,不可避免的要走些偏僻小路,匪盗劫财也是很正常的,本来急着赶路不想理,可总有人作死踢铁板,秦笙对他们出没的地域早已了然于心,就防着他们这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沈青岚提前解决掉埋伏,顺便小赚外快一笔。
俩人苦中作乐干坏事,顾景之趁停车的功夫抓紧时间在资料上找线索,居家凌宴认命抱锅下车,好生备一餐饭,各司其职,继续上路。
十日已过,将将抵达金山镇,这里离荥阳不远了,集市街道全关,路人行色匆匆,风雨欲来的压抑氛围非常明显,几人纳闷,苏南风说有半月那就是最坏的打算,怎么没到半月就这样了?
秦笙一头雾水,“没出事啊。”荀大人那边焦灼了些,还没崩盘。
按照苏南风给的联络方式,她们顺利与高手小队碰头,一个身形纤细的劲装男子负责接应几人,“各位贵客,在下问川,奉命携部下十二护各位周全,此地距荥阳还有数日路程,诸位可休整一日明早启程。”
声音浑厚瘦而不弱,大抵是暗中探查的角色,对付黑羽令专业对口。
改装的马车免去大半颠簸,众人状态尚可,都觉事不宜迟,故而凌宴沉声交涉,“多谢诸位英杰相助,灾情刻不容缓,我们即刻上路吧。”
“是。”问川目露钦佩之色,递上口罩头巾,“来到金山镇,下面的路,诸位可要仔细了。”
众人心里咯噔一声,“这……”
问川躬身露出手腕,“我等并未染疾,各位大可放心。”
秦笙伸手一探,“没问题。”
“边走边说吧。”凌宴邀请问川上车,对方身后部下利落上马,扬鞭前进。
问川坐在离几人稍远些的距离,主要解释缘由,还是疫病闹得,得病的人多了,药方还没出来,灾区营地逃兵越来越多人心涣散,荀大人想管也力不从心,终究有人逃了出来,“染不染病还不确定,惜命些总没错。”
几人悬着的心还是悬着,没舒缓一点,沈青岚焦虑的抓心挠肝,“那守军呢?他们什么时候到。”
“三日前来报,守军被大雨困在路上还需时日。”问川拧眉,语气沉重,“应该快了。”
这个快了究竟还有多久,秦笙大致有数,整理面纱的手指两根微微弯曲,这是气的意思,众人微不可查地深吸一口气。
凌宴舔了舔干燥的唇,“黑羽令可有动向?”
“有。”问川利落递出几张纸递给几人,上面记载着其他人马发现的异状,“依附赵家的王、李氏两族将防腐药材送到距离荥阳最近的大花镇,我们只找到这一处据点,正派人暗中监视,若有人心送达能第一时间摸清对方行踪,再者……一富贵人家雇人在荥阳彻夜捞尸找寻亲族尸首下葬,可水还没退,在下总觉十分怪异,我等尚未证实其是否与黑羽令有关。”
赵家既是赵江河,和鸟儿的情报大差不差,苏南风的手下的确能力不俗,秦笙扫了几眼心有赞叹,消息繁杂,从灾区到草木谱信物什么线索都有,估摸人手不足来不及查证,没关系,正好有她,如果不下雨就好了,这张纸上的事她能查清大半。
秦笙拧眉思索,神情担忧,“天热,水中浮尸内脏很快腐烂,防腐效果大打折扣,恐怕即便是他们也不会用来取心,那尸体……怕有别的用处。”
这时候尸体还能有什么用,在场众人脸色一变,即便这条情报与黑羽令无关,之后他们也会去捞。
顾景之面无表情,冷冽而笃定,“他们要投毒。”
作者有话说:
秦笙:景之啊……
景之:再叫魂我也催生了。
凌宴:?你为什么奖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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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0章死气沉沉[VIP]
人都要喝水, 古代水源地固定,河流、水井,尸体就是毒, 往里一丢,成百上千的人一起染病, 说团灭就团灭,堪称最简单高效的投毒方式,也是最恶毒的。
缺德透顶!
问川眼底划过一丝赞许, 几人并非浪得虚名,他沉声叮嘱, “故而吃食饮水方面各位千万小心, 绝不可经他人之手, 离开视线片刻都不行。”弦诸副
疫病凶险,这点大家心里有数,她们带了很多食物,居家旅行之必备良品凌宴表示没有问题,“此事有我亲自负责。”
谁都不能影响她干饭!
沈青岚歪嘴,“呵, 敢投毒,就让他有来无回, 全迷晕抓起来!”
不怕黑羽令兴风作浪,她们正是因此而来。
问川接道,“他们的目标是水源, 我等计划以此为饵、暗中设伏……”
先让他们上钩,再掳走实验!
众人紧张中隐隐带着兴奋, 顾景之眯了眯眼,“我与青岚一道前去踩点, 确保万无一失。”沈青岚猛猛点头。
秦笙眼底精光大盛,“迷药交给我了,管保药倒。”
凌宴笑了笑,“那我负责查漏补缺吧。”主要是后勤,不是。
出发前的那几天,她们可不是用来睡大觉的。
有能力、还有成算,想必是一次很愉快的合作,问川轻笑颔首,“在下前去警戒,先行告退。”
“有劳。”
“注意安全。”
车门推开不需停靠,问川一跃而起,稳稳坐在小跑的马背上,淅沥的雨幕中,问川扬声号令,“提速!”
沈青岚挑了挑眉,五官乱飞示意众人快看,这家伙功夫还不错。
几人不禁失笑,问川等人两把剑交叉在背,其中一把必定是桃木剑,他们功夫不行也不会被苏南风派来处理黑羽令。
车门关好,隔绝外头湿润的空气,几人闭目养神,各自思量。
平阳荥阳两郡来往关口颇多,她们此行选择的是灾民人数最多、最混乱、也是距离黑羽令据点最近的营地,此处与荥阳郡的人口大城凤山城最近,故而荀大人亦在此坐镇,黑羽令必定对那下手。
后面的路程顺利的多,几日奔波终于抵达。
大花镇城外三十里,问川等人查到的据点就是此处,那防止人心腐烂的药材就在她们身后的大花镇镇内熬制,鸟儿寻到黑羽令的行踪,爪牙正藏在暗处,不知何时窜出来给人致命一击……
莫名有种自投罗网的感觉,实在令人毛骨悚然。
沈青岚不停地翻弄沙包练功,明显心绪不宁,恐惧深入骨髓,黑羽令给她的影响还是太大了。
顾景之默默望着她那双粗糙的大掌,“练多少年了。”
“从我记事就开始了……”
秦笙坐立难安分外焦躁,这时候说不害怕多少有点托大,凌宴咽了口唾沫,牵起秦笙的手,“阴沟里的老鼠只会出阴招,光天化日他们不敢行动,有你有我,我们是安全的。”
“对。”众人深深吸气稳定心神,带好蓑衣和口罩,相互鼓励鼓足勇气跳下马车,很快,她们就没精力担心身后的敌人了。
眼前阴沉沉的天,雨水腥气混合着酸臭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临时修建的草屋被连日雨水冲的破败不堪,却无人修缮,路人身披草衣防雨,带着口罩眼里绝望麻木,如行尸走肉般慢腾腾地游荡着。
哭声、病痛的呻吟依稀可闻,人们仍旧充耳不闻,压抑至极死气沉沉。
她们一群人的到来都没得到几个眼神,不同于饥荒折磨身体,人们心智上被灾祸击溃,和等死也差不多了。
这一片死气中唯一的灵动既是咬牙奔走的王府府兵,可五百府兵被分到各处,此地只一百人,光靠他们无法撑起整个营地,一旦府兵倒下直接崩盘。
几人被这股绝望和无力击中,皱着眉头说不出话。
沉默震耳欲聋,唯有雨声淅沥。
这可不是悲春伤秋的时候,凌宴清了清发紧的嗓子,“守军就快到了,我们坚持几日就好!”
众人纷纷点头,“先去找荀大人吧。”
问川携部下带几人前往。
深入营地泥泞湿滑,里面的情况也差不多,灾民坐在屋里捆草搓绳,鲜少有人交谈,气氛沉重的很,几人专心脚下不再东张西望。
过去好一会,府兵歇息时分看到多出来的马车上方旗帜,猛地回过神来,“那好像是凌大人的车子,她怎来了?”贤驻腐
“凌大人在家好好的来这作甚,你做梦不成?”一人嘴上不信,还是抬头看去,登时眼睛睁得老大,“我天呐,真是凌大人的车,她真来了?!会不会是手下来的?”
焦躁数日的府兵按捺不住,火急火燎同附近的灾民询问,“刚才是不是有个女天乾过去了?”
女天乾怎了?灾民不懂他们激动什么,平日受府兵管制有些小摩擦,但也对他们十分敬畏,老实回道,“刚才一群人有好几个天乾,为首倒是有两个女天乾。”
府兵一蹦三尺高,“是她,一定是她,凌大人向来亲力亲为!”
“殿下派凌大人来救灾了,我们有救了!”
两个府兵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灾民怔愣,荥阳百姓不识凌家的旗帜,但对凌宴的名声多少听说了些,越来越多的灾民看向激动拥抱的府兵,麻木的眼底微光闪烁。
一束光骤然照亮夜空,求生之火复燃。
此时一行人进入主事账内,荀大人满脸疲态,双鬓突生银丝,官服空荡荡的,这趟差事让她老了十多岁,她们险些没敢认。
见到熟人,还是可靠的熟人,荀大人张了张嘴,浊泪纵横,“二位大人,下官、下官无能,愧对殿下器重!”
几人眼疾手快,赶紧拦住心态崩了跪地请罪的荀大人,凌宴连声安抚,“这不怪你,殿下也不会怪你,我们带大夫来了,我夫人秦笙医术很厉害的,疫病有救了!”
秦笙上前一步,“嗯,疫病交给我,万万坚持住。”
语调坚定气势十足,很难不让人信服。
荀大人愣愣看着几人,感觉自己好似在做梦,咧着嘴又哭又笑疯癫似得,“好,甚好!”
救星来了!
荀大人是个好官,也正因她是好官,众人心里才不是滋味。
荀大人宽袖擦泪竭力压抑,“时间紧迫,还望秦大夫尽快诊治伤者定下药方。”
“如此甚好。”秦笙拍拍药箱应得痛快,荀大人赶忙唤来大夫,讲清疫病的情况,秦笙挥了挥手,“我先去那边看看,你们忙。”
她有经验且医术高超,这是她该发光发热的地方,还有问川的部下陪同,凌宴并不担心,“小心啊,秦大夫。”
“等我的好消息。”秦笙笑笑,众人目送她随大夫离去。
和计划的那样,顾沈二人去往水源地,她自己则随荀大人参观营地,四处看看了解一番。
营地面积很大,目前共有一万三千多人,有一成人染病,被限制在南边的医疗区,那边就是通往荥阳的路,有府兵彻夜把守,绝大多数人手都在那头控制疫情。
再往中间些,是预留出的隔离地带,不得外出,如今也是人满为患,只有北面的灾民是相对健康的,能走动,但不能去隔离区走。
厕所、处理排泄物的地点建在外围院里人群的地方,再往外是工事,砍柴、做饭之类的功能性区域,附近是存着粮食和药材。
从高处看的非常明显,整个营地一分为二,北面还有些人气,医疗区几近死地。
荀大人说那边情况非常糟糕,不让她往那边去,患者太多,大夫忙不过来,呕吐、腹泻等等……一言难尽,也就是灾民奔波至此身体虚弱,不然早就压不住了。
说着说着,荀大人指着一处稍好些的房屋,连忙找补道,“贵夫人在医馆,那边情况尚可。”
专门研究药方的地方当然比灾民住宿环境好。
凌宴摆摆手,“怎好抢夫人荣光,唤她秦大夫便是。”
荀大人身形一顿,“下官记得了。”
凌宴多看了两眼医馆,秦笙就在那处,默默加油鼓劲,她家野山参要扬名立万!
荀大人嘴巴不停,又说起雨水不停柴火都是湿的,焚尸行不通,只得深埋,现在人手不足,大概每隔三日才能把尸体拉到山上掩埋。
远远看去,尸首堆在车上,撒了大量石灰,白花花一片,草帘随意盖在上面,离很远都能闻到那股尸臭味,凌宴大致扫了几眼就看不下去了,实在凄惨。
一切的症结还是在疫病,等秦笙研究出药方,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殊不知她的到来同样有此效果。
没过多久,王府内臣凌宴受命前来救灾的消息传遍营地,府兵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再夸夸自家殿下英明神武,干活都有劲了。
要知道那可是救了平阳无数百姓的大善人,光凭凌宴救助蝗灾的名号,人们理所当然的认为她也能救得了自个,再者官员总不会来这送死,反正也不管凌宴是不是专业对口,总之盲目地相信着,营地上下难得有了几分喜气。
毫无疑问,信仰是有力量的。
比起药方,其实凌宴名声带来的激励不过虚假繁荣,但药方不能拿的太快,那样会让黑羽令直接盯上秦笙,她要做一个厉害、但没那么惊才绝艳的大夫,如今先靠虚假繁荣撑到守军抵达最好不过。
顾景之看向高处多出的帐篷,勾唇一笑,一切尽在掌握。
顾沈二人探查完凌宴的帐篷也搭好了,她们决定住在此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有点风险,但能接受。
俩人来到账前简陋的棚子下方,“阿宴,我们回来了。”
“来了。”里头伸出一只手,两条带了奇怪酒味的帕子,顾沈二人接过擦净手脸,口罩头巾外衫,一起褪去这才进入账内,秦笙还没回来,里头弥漫着微微的刺鼻气息。
凌宴里里外外消了几次毒,主打一个贪生怕死,“水源怎样?”
“取河水不便,先前荀大人命人在东西南面各打一口井,但灾民越来越多,吃水不够,打新井的时候正好起了疫病,乱糟糟的空不出人来了。”沈青岚拿来白纸,随意画下位置,末了在西边那口井的位置打了个叉,“就这个最危险。”
凌宴:?
说啥呢,画了三个圈,然后说其中一个圈危险?
顾景之接手补足细节,“现在南面的井供给病患,他们已然染病不需投毒,东边地势空旷无法藏人,夜里有守卫,很容易让人发现端倪,而西边这口井附近有树木遮挡,如若黑羽令下手必定选择此处!”
投毒、击溃营地、灾民流落各处发病传染开来,一片混乱,且神不知鬼不觉,如果她们没猜错,黑羽令打的就是这个算盘,真可谓……
人神共愤!
作者有话说:
秦笙:府兵有点可爱,就是好惨一荀大人……
凌宴:好官难做啊。
秦笙:回家我要吃八个大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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