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听到她回家竟过门不入,秦笙心里痒痒的,顾及着没用信香勾人、又怕她害羞躲着自己,半点坐不住,索性下来找人。
凌宴回身一笑,把球踢到秦笙脚边,“我看剩了些皮子就做了个皮球,你试试看,这个踢起来带劲,比藤条的好玩!”
皮子的而已,好似和藤球没差多少,秦笙将信将疑,抬脚踢了回去,球划过一道弧线猛地撞向柜子,噗地弹了出去,蹦跶几下才停下,速度之快、弹性之足,吓了她一跳。
真的带劲!秦笙睁大眼睛,“好玩唉,这是怎么弄得?”
“里面是橡胶气囊,有气就弹起来啦。”凌宴脚尖搓起皮球,拿到手里拍,啪嗒啪嗒弹得很高,轻轻抛给秦笙,“我觉得孩子一定能喜欢。”
“肯定啊,莫说芷儿了,我见这新奇的小玩意都喜欢。”秦笙接过皮球连拍带踢,好玩的很,“整日待在家里出去玩玩最好,倒是空气太冷她不能久留。”
芷儿气管受不住。
“没关系,东西都收好,在屋里踢也是一样的。”凌宴对老婆孩子纵容的很,索性拉她到客厅玩,收好易碎品搬开桌子踢个痛快,皮球在俩人脚下你来我往。
球速太快秦笙准备不及,踢了一脚空,气哼哼地去截球,用力飞脚,“哼!你接好了。”
腿脚不大灵活的样子,笨笨的,可爱得不得了!凌宴差点没憋住笑,“你尽管踢~”
出了点小丑,并不妨碍秦笙的好心情,“继续!”
皮球能弹很高,她们的花样渐渐多了起来,用头、身体去顶,凌宴毕竟不是专业的,也有出丑的时候,伸脖子顶了个寂寞,模样滑稽得不得了,秦笙乐不可支,“哈哈,就差一点,你抛给我,我试试看。”
很不服输的也想尝试。
秦笙玩得好开心,明艳的脸庞活泼灵动,凌宴咧开的嘴角就没合上过,看来继科研室之后,小楼又要有新邻居咯。
客厅霹雳乓啷上演着妈见打的一幕,正是俩个当妈的人嘻嘻哈哈搞破坏。
玩了一通,俩人具是有点出汗,运动过后一起洗了个热水澡,周身舒畅。
秦笙很精神,搭了搭自己手腕,忽然感叹道,“若是原来这般疯玩我定要睡上一觉才能缓过来,感觉现在身子好多了。”
虽然每次扎马步、做运动时秦笙都嫌累很不情愿,却也会听话照做,辛苦是有成效的,她进步很大,晚上手脚不会凉到惊醒自己的程度,凌宴非常欣慰,“是啊,我们再接再厉,养好了出去玩也不用忌口,可以放心吃大闸蟹了。”
秦笙不住点头,为了不亏待嘴巴她也要好好加油,“那等我好了我要吃一笼闸蟹!”
“好~”凌宴认为好好吃饭补充营养、时常运动锻炼身体就是最好的保健,看她舔嘴唇,摸摸老婆肚子,扁扁的,运动又洗澡消耗很大,“是不是饿了,午饭想吃什么。”
秦笙肚子空空如也,嗷嗷待哺,“我想吃炸鸡腿好不好。”
老婆满眼期盼,漂亮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自己,凌宴哪有不应,“那我们吃个炸鸡米饭,鸡腿要腌一会,饿了你先拿水果垫垫肚子。”
肯定不止一个菜,秦笙抿嘴笑,“我来给你打下手。”
一拍即合,欢欢喜喜换到厨房继续黏糊。
凌宴拿出布袋里的花菜干交给秦笙,这花菜是家里菜园种出来的,洗净加盐焯水晒干保存,冬天也能吃到,炒菜、打火锅滋味都很好,很得大小野山参的喜爱。
秦笙嚼着小柿子,顺手清洗菜干上的灰尘,忽然想到这样方便保存又有滋味的菜干可以多种些,便跟凌宴说了说,“整日土豆白菜豆腐这三样,廖十娘愁的不行,有花菜食堂也能多个轮换。”
凌宴想了想,“花菜要追很多次肥,一两亩还可以,再多了咱家肥料不够,亩产两到三千斤,应该够吃,可好容易生虫,要想收成好只能靠你咯。”
“包在我身上。”人工防病虫害工作非秦笙莫属,就这么说定,忽而闻到腥气,她转身一看,“唉,怎么买牡蛎了,我来收拾。”
她主动接手,厚厚的贝壳在大巫手里听话的不得了,压根不用撬,割断贝柱,饱满的耗肉落到盆里,十分喜人。
“想弄个海鲜粉丝煲。”凌宴小脸一红,她们有虾的,其实没必要买生蚝,秦笙是大夫瞒也瞒不住,小声解释道,“最近有点放肆,我觉得我们该补补。”
加上生蚝有促进血液循环的功效,很适合秦笙补身,她就买了。
又不是信期,这才哪到哪就要补肾?秦笙直接笑喷,指尖拨弄生蚝裙边,“嗯?以形补形吗?”
手法简直污的要命,根本没眼看,偏偏又说的很对让人无法辩驳,凌宴面红耳赤,“你……”注意点影响啊!
只她们两个,好像又没有注意的必要,凌宴苍蝇搓手。
秦笙敛了笑意没再逗她,洗净手来到凌宴跟前,“不舒服了?让我瞧瞧。”
“没有,就是想防患于未然。”凌宴乖乖伸出手腕让她号脉,秦笙眨眨眼,很健康,晕血的破毛病也好全了,但有一点很怪,“积分是不是花得有点多了呀。”
和稻种比起来,吃穿用度起码不会让她倾家荡产,堪称蚊子腿,凌宴不怎在意,“不多,你看这一大盆才要一个积分,和收入比起来真的很便宜,还能攒好多的,我们开心最重要,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不舍得啊,买都买了不给退款的,放心吃。”
眼神清澈,跟前这双眼没有半点言不由衷,却是在避重就轻,秦笙笑得意味深长,“好,我听你的。”
不论阿宴如何打算……但毫无疑问,她们妻妻一心。
蒜蓉生蚝粉丝,肉嘟嘟的耗肉肥嫩回甘,又鲜又香,偶有小米椒的辛辣混入其中极其下饭,一口香酥鸡腿搭配清爽花菜,秦笙食欲大开,大碗米饭没够,在凌宴惊讶的目光下又添一勺,“呜,你做饭太好吃了。”
好在她不容易发胖,不然非成小胖猪不可,她们大事上同仇敌忾,小事上一起玩闹,什么都能跟她一起,性子温和、厨艺又这么好,她夫人太棒了!天下第一好!秦笙幸福的直冒泡,恨不得整日挂在她身上化身阿宴吹!
凌宴笑了笑,中午多吃些不妨事,给她夹了个鸡腿,“喜欢就好。”
饭后屋内散步时分,武峙敲门把奇怪的水壶送了回来,铁罐黑黢黢的,秦笙没看明白,“什么好东西。”
凌宴眼珠一转,“我给你看个好玩的。”
用玻璃杯冲好红糖水,秦笙眼睁睁看她丢进去搓碳粉,一头雾水,这是要糟蹋糖?她也没吭声,安静看着。
渐渐地木炭粉沉淀下来,红枣色的糖水变得清澈透明。
秦笙:!
变戏法似得,秦笙难以置信,捻起杯子左瞧右看,“啊?”
成功了!凌宴嘿嘿一笑,“这个叫活性炭,可以吸附水、空气中的细小杂质净化,新做的防毒面具就是用了它的特性,据说是从野猪身上发现的灵感。”
提到野猪,秦笙很快想起野猪闻到刺激性气味会把鼻子埋在土里,“可土里没有这东西吧。”
凌宴拿来笔纸给她讲清楚,“结构疏松有很多小孔,细小颗粒透过时会被粘到上面,原理一样性能不同,活性炭是从泥土一步步演化来的。”
这回秦笙听懂了,“好神奇啊,可这还是糖么。”
“我过滤好你尝尝看?”俩人来到凌宴的工作间,很快杯内清澈无物,凌宴解释道,“活性炭是用木炭做的,吸附也是物理反应,没有毒。”
听她这么说,秦笙放心大胆地尝了一口,还是甜的,“这和白糖水一样?!不对,味道更好了。”
味觉敏锐的秦笙一下品尝出了差别。
“对,这都是活性炭的功劳。”凌宴意有所指的点了点杯口,“这样弄出来的糖会更白,和雪一样。”
平时吃的白糖颜色泛黄,并非纯白,而红糖和白糖是两个价格,有了这活性炭,光倒手她们就能狠赚一笔,更别说成色如此,饶是秦笙不懂商事也猜到阿宴定是又像赚权贵的钱了。
秦笙抿嘴偷笑,“前阵我买了座山,正好赠与夫人砍柴烧炭。”本来就是买给阿宴的,提前送了也好。
她刚说了一和二,老婆直接跳到最后一步,软饭塞到嘴边,凌宴又惊又喜,“你怎么知道我要跟你说这事?”
秦笙满目深情,掌心扶上她心口,细细摩挲,“因为我在你这里。”
而下一瞬,凌宴的手就被秦笙牵起,扶在同样的地方,“而你也在我这安了家,这就叫心有灵犀一点通吧。”
你把我放在心尖尖上,你的想法我自是能窥探一二。
情话动听,凌宴嘴角根本压不住,还腰抱住秦笙。
嗨呀,有老婆真好。
作者有话说:
秦笙:我发现我有点了解你。
凌宴:嗯~老婆爱我爱的深沉,开心!
写饿了←自作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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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2章谁着急了[VIP]
无主的深山老林数不胜数, 镇北大将军赵江河广撒网到处找铁,她们自然也行。
秦笙挑的是隔壁富家村的一座深山,人迹罕至, 与洈水相邻,一河之隔猫耳山遥遥相望, 连绵几个山峰,比自家的山面积大得多,是先前大老虎的地盘。
以凌宴的名声和秦笙开出的优渥条件——一小袋粮食, 不需大管家张娴浪费口舌,邻村上下很快达成一致, 地契顺利送到秦笙手里。
距离不远, 木材可运回、也可就地烧炭给邻村增加些就业岗位, 可进可退,毕竟兔子不吃窝边草,凌宴不想砍自家山头的树,她的经济林区规划好了,要等雪灾过去来年春天才能栽树,以可持续发展。
树木生长年头不短, 最快的桉树也要三五年,现下还是买最方便。
她们各自有不少积蓄, 具体多少彼此心里大致有数,只是从不干涉罢了,秦笙说过想买庄子, 没想到山头到手……
这口软饭吃得凌宴心花怒放,抱起人来边走边问, “可是山里有宝贝?”
果真心有灵犀,她的心思也被猜到, 秦笙亲昵搂住凌宴脖子,树袋熊似得挂了上去,“找到点矿,猜猜有什么?”
凌宴很是配合地开始思考,既然没落到赵江河口袋那应该没有铁,“白磷吗?”
“好厉害呀。”一猜就中,秦笙轻吻凌宴脸颊,“再猜,还有。”
“还有?”凌宴心头一喜,仔细思量,“是不是有煤。”
她真的好聪明,秦笙笑吟吟地公布答案,“这都瞒不过你,山里头发现了露天的煤,看样子不少,我记得你说这种容易开采,里头有好大一片亮白的石头,可是高岭石?我还没能确定,想先买下来给你个惊喜。”
真真是意外之喜,凌宴眼睛铮亮,且不提高岭石作为原材料对陶瓷、耐火砖有多重要,那煤矿来得太是时候了!
炼铁需要大量煤炭,而官府对煤的管控看似不及铁矿严格,实际没有门路压根买不到那么多的量,自行开采麻烦了些,但能绕过官府盘查,最适合她们猥琐发育!
只是秦笙买山这一财大气粗的土豪手笔,有点好笑,凌宴唇角难压,抱她到沙发上相对而坐,一本正经地回应道,“木材、煤炭、化工原料都有,这山能解决我们好多问题,我很喜欢。”
但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秦笙总觉不及阿宴精心准备的礼物,对自个表现不大满意,急急道,“不止这山,我、我还有别的要送你呢!”
像个急于表现自己的小孩子。
看出她的局促和无所适从,凌宴很能理解她的心情,秦笙本身也是个牡丹,确切的说是黑化的牡丹,黑牡丹,会杀人、会下毒、会灭世,但让她送礼物取悦自己定是非常陌生的领域,难免焦虑。
想到这,凌宴亲了亲老婆嘴角,轻声细语,“还记得吗,先前我们没钱的时候一起看花、喝花蜜、去给蜜蜂搬家都好开心,现在也一样,只要是你送的,一朵漂亮的小花、一根不一样的小草都算惊喜,我们不着急好不好。”
金钱从来都不是衡量礼物的标准,凌宴觉得更重要的是分享生活、快乐的心意。
“哼,谁着急了!”秦笙扁了扁嘴,硬撑着气势,然而下一瞬毫不客气地叼住唇边的嘴巴,迫不及待地长驱直入,释放她无处安放的爱意。
黏黏糊糊。
实际上秦笙的矿物知识都是凌宴教的,凌宴堪称看结果答题,俩人还能猜来猜去乐此不疲,恋爱中的人幼稚得可怕!装死的系统都听不下去了。
可它也没什么办法,露头就要被念加薪,系统含泪被秀一脸。
除了系统,最常吃狗粮的小凌芷也没逃过去,只是她还小,不懂双亲的爱情有哪里不对,只惦记玩球。
“当”地一脚,皮球到处蹦跳,小土老帽乐得直拍手,连跑带跳的追上去,“这个好玩,这个好玩!”
凌宴允许她在卧室踢,条件是要收好易碎家具以及打扫地面卫生,小崽满口应下,在屋里跑跳撒欢。
俩人一边陪她一边看着时间,不到二十分钟是小人剧烈运动的极限,再久必定咳嗽。
小凌芷呼哧带喘,含上梨膏糖,小狗似得趴在秦笙腿上哼哼唧唧,为她结束的玩耍时间惋惜。
秦笙给她顺毛,“我们明日再玩。”
“嗯,明日娘和母亲还要陪我!”小人的要求俩人齐齐应下,“好。”
天早早黑透,山风鬼哭狼嚎似得颇为吓人,她们的屋里暖和又温馨。
凌宴推来热水给崽洗澡,秦笙坐在炕头给她缝补鞋袜,看着女儿泡在浴桶里舒服的昏昏欲睡,起身给她擦干湿漉漉的小脑袋,不倒翁似得任她来回摆弄,有点好笑,“还没考你功课,睡得怪香。”
“明早考也一样。”说到功课,凌宴有件事要跟秦笙商量,“景之姐说她学得很快,除了音律启蒙读物快学完了,问咱们打算下一步往哪个方向教,她要提前准备书本。”
在顾家住了一个月,突飞猛进。
“不愧是我们的孩子,学东西就是快!”秦笙一脸骄傲,这俗世的学问其实她懂得不多,既已入世再不隐居,有些东西一定要学,“反正芷儿不考功名,多读些游记长见识、懂世间百态,等再大些看看谋略,我觉得这样就可以了,你说呢?”
有景之那么聪明又黑心的先生教女儿谋略,不用担心孩子让人骗了,秦笙一万个安心,然而她忽然想起曾经阿宴问对芷儿有什么安排,自己当时凶巴巴的,如今再次提及越说越心虚。
凌宴也是这个意思,小崽和秦笙一样天赋异禀本身就能有很大作为,没必要往官场那脏地方凑,“再加个天文地理之类的,听听史书上的故事,学门武艺傍身,剩下的只能我们两个教了。”
总有一天,小崽要接手家里的产业和偌大的家族,一定得学很多东西才行,这么一看,小崽也和她们一样忙得不得了,也不知还能天真多久,凌宴满心怜爱,抱起干爽的小人轻轻塞进被窝。
感受到暖意,小崽伸出小脚丫,睡的四仰八叉。
“就这么办吧。”秦笙戳了戳女儿肉嘟嘟的小脸,嫩嫩的格外好玩,鼓捣了好一会她意犹未尽地过去跟凌宴一起倒热水,“我发现她长肉了。”
原来干巴巴瘦的厉害,现在粉琢玉砌,好似大户人家娇养的千金小姐,好看的很。
“嗯,头发也长出不少。”食疗加生发,她现在发量喜人,再不是之前的小秃头了,凌宴打量炕上露出的那头毛就憋不住笑,“还说呢,回来抱她一路都给我热出汗了。”
“你抱她回来的?”秦笙惊讶侧目,呲了呲牙,“嘶,又惯着她了?”
“没有没有。”凌宴溺爱孩子的毛病深入人心,这次不一样,“今儿风大,雪刮得睁不开眼我才抱的,放心。”
“这还差不多。”秦笙锤了锤腰,忽而感慨,“不养孩不知双亲恩,养孩子什么都要顾及,真累人啊。”
可惜她们都没机会报答这份恩情了,凌宴沉默一瞬,给她揉腰岔开话题,“累是累了点,吃饭学习都没用我们操心什么,只一点小毛病,她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两人相互按摩一番缓解疲乏,秦笙笑笑,“倒也是,你也累了吧,我们早些睡。”
“嗯。”小凌芷让人省心得很,确切的说身边的孩子都很乖巧,凌宴非常知足了,端水大师左拥右抱满意睡去。
而在这平平无奇的冬夜,一声鸟叫划破寂静夜空,秦笙猛地惊醒,立刻推醒身旁熟睡的凌宴,“红樱不对劲,她要分化了!”
凌宴大脑空了一瞬,一个咕噜翻起身来,迅速穿衣往外跑,“我先去看看,她有抑制剂的,你先别着急。”
她从侧门跑到客房地界,走近小猴子院子,凌宴闻到股淡淡的香气,非常吸引人。
霎时间,凌宴脑中警铃大作,能够吸引她的定是坤泽的信香……
这就是最让她厌恶ABO、也最讨厌alpha的地方,明明身心皆有所属,却还是会被旁人的信香吸引,好似只知发青交陪的低等生物!
“可恶!”凌宴一巴掌糊在脑门,总算清醒了些,还记得自己绝对不能出现在小猴子周围,连是什么味道都顾不得分辨,立刻调转枪头往回跑,连秦笙和药匣一起扛起送到客房门口,“是坤泽,只能交给你了。”
秦笙嗅了嗅,情况很稳定,应该药和抑制剂都用上了,有她在小红樱一定能顺利熬过去,低声叮嘱道,“我刚给沈青岚传信了,你在家等她,待会情况稳定下来让她和胡大夫走个过场说是中庸既可,晓得嘛。”
早说好的章程,凌宴不敢呼吸,只得猛猛点头,应了话立刻跑远。
俩人悄咪咪的私自处理,愣是谁都没惊动。
屋内少女满脸驼红,浑身发汗,迷迷糊糊地低吟着,这都是分化要经历的坎,坤泽更危险、受的苦更多就是了。
秦笙放下药匣上前查看情况,信香释放很温和,这是抑制剂的效果,没有此物她也自信能瞒天过海。
然而,她又听到一声鸟叫,登时暗叫一声糟糕。
现如今黑羽令之事有了章程,她也按凌宴所说专注养身,不再夜间探听情报,若非她叮嘱的大事,鸟儿绝不会夜半扰她清梦。
秦笙狠狠咬牙,立刻回去找凌宴。
凌宴喜出望外,“这么快搞定了?”
“没那么快,飞雪那头也要分化。”俩人赶在一起本身没什么,可她们都做好最坏的打算需要掩人耳目,这就很不巧了,秦笙眉头紧皱,“你去跑一趟吧。”
小姑娘毕竟叫她一声师娘,凌宴责无旁贷,“可青岚姐……”那家伙信期紊乱,闻到坤泽信香不得……
秦笙脸色难看,“无妨,我提前堵她便是,她那老腰奈不了我何。”
话虽如此,可莽夫一身好武艺,凌宴哪能真正放心,二话不说买了把麻醉枪塞到秦笙手里,“她要是发疯你就给她一枪,对准了按下去就成,她躲你就一直按,打中就能给她放倒,我尽快回来。”
情况紧急容不得推辞,秦笙立刻接手试了试,“嗯,你处理不了就去找景之,等我过去。”
“行。”不好大张旗鼓的骑马,凌宴一顿猛跑,有多少个瞬间,她无比庆幸让人把通往各家的雪清理干净,才没有耽误事,顺利来到胡家没等她敲门,里头传出的气息让她眼前一黑。
这俩孩子……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作者有话说:
凌宴:当妈这么累你还想要崽?
秦笙:一回生二回熟,往后就不累了。
凌宴:我信你个鬼。
青岚:我这老腰咋了?能不能不要diss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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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3章巧上加巧[VIP]
这世间普通人占绝大多数, 天乾坤泽十之一二,俩人同一时间分化又全是坤泽,巧上加巧, 打了她们一个措手不及。
事与愿违啊……凌宴脚下如有千斤,手里的灯笼凝滞不前, 好在她时常与作为alpha的本能对抗,秦笙的魅力她都能硬生生忍住,又何况这稚嫩的幽幽香气, 对,老婆说了她处理不了就去找秀才。
凌宴一拍大腿, 撒丫子往顾家跑, 当当当, 熟睡的顾景之骤然惊醒,这大半夜砸门,顾景之急忙披大衣出来心里也是咯噔一声,“怎了这是?”
“小红樱和飞雪一起分化,我弄不了,得请你帮忙。”凌宴用只她二人听得到嗓音道。
顾景之倒吸一口凉气, 她哪还有不明白的,两个孩子都想走自己的老路……于情于理这个忙都要帮, 思忖片刻,“我回屋把衣裳穿好,你回家牵马车, 我们在胡家碰头,把胡大夫和飞雪都带你家去。”
凌宴脑子混沌, 想不出这般安排的用意,但对秀才她是一万分的信任, “行,我这就回去。”
她一溜烟跑没了影,顾景之同样立刻回屋。
等她们到的时候,胡大夫已是起了守在孙女床边,来不及问她们为何突然到访,“阿宴、景之?”
捂着鼻子忍耐的凌宴击溃了他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胡大夫精神瞬间萎靡,遭受重创。
胡家就剩这一根独苗,成了坤泽就要被天乾结契,豢养在后宅沦为生育的容器,失去自由,一想到这胡大夫想死的心都有了。
“既然要瞒就得无懈可击,我们长话短说。”唯顾景之最镇定,叮嘱二人,“今夜红樱突然分化,阿宴和阿笙细细一对和天乾中庸的症状都不相符,无措之下找我来帮忙,我叫她来请胡大夫,飞雪不放心小姐妹跟去随诊,这样秦笙才能分出空让她们两个都平安熬过来,至于为何没叫旁人,红樱是工坊的小管事,总要颜面,我们做长辈的得顾全她们的小脸,不论谁人问及都这般说,老爷子你千万稳住,等飞雪熬过去再演场戏分化说成中庸便是,可记住了!”
这说辞全无漏洞,胡大夫苍老的双眸燃起一丝光亮,激动得满脸胡须乱窜,磕巴道,“是是,就按景之说得办!”
不愧是军师,一计定军心,凌宴也不慌了,她屏息凝神不好说话,猛猛点头回应。
有顾景之出谋划策,大家心里总算有底。
这么多人帮他家飞雪筹谋,一定没问题的,胡大夫活过来了似得,飞快冲到屋里给孙女穿棉衣。
顾景之看他丢下的拐杖,表情有些凝重,拍了拍凌宴,“阿宴,这一路辛苦你了。”
凌宴继续点头,闷闷“嗯”了声。
顾景之赶紧进屋帮忙,凌宴捏着胡大夫的拐杖守在院里踱步,昏迷的飞雪被二人费力抬上车,气息骤然浓郁,面对被清热折磨的坤泽她想帮也不敢上手,咬牙看着。
三人坐好,凌宴牵马出院,锁好胡家大门,拍拍小枣糕屁股,“走!我们回家。”
马车急速迎风而行,冬夜寒风刮在脸上如刀割疼痛,凌宴更能感受到脸颊的火热,她被冰冷的香草包围了……飞雪的信香是香草味?好像跟小大夫很是相称。
啧,还是没我老婆的味道好闻,凌宴忍不住拿来比较,靠“拉踩”维持理智,一路胡思乱想。
好在路途不远,马车从家中侧门驶入内院,凌宴浆糊似得脑子终于顺利完成任务,将人全须全尾地送到秦笙身边,气喘吁吁,“景之姐说……不行,我得离你们远点。”
不等说完就要跑。
这憨货竟忘记打针全靠忍……秦笙知道这有多难,一时间是骄傲又心疼,往凌宴嘴里塞了颗药丸,给她擦去头上的汗,将人搂在怀里送了些自个的信香,轻声哄道,“这里有我,情况很好,你安心回屋等着,看看我们的芷儿。”
凌宴脑袋埋在她颈窝,胸口剧烈起伏,贪婪地大口吸着属于秦笙的香气,失态的隔着布料亲吻,好像吸入镇定剂,又似她赖以生存的氧气瓶。让她飘荡的心稳定下来,泛红的眼眶恢复清明,心绪也一并正常许多。
主心骨归位,凌宴艰难咽下浅尝辄止的惋惜,恋恋不舍地道,“嗯,那我回去了,你忙吧……”
果然,最让她无法抗拒的还是秦笙,也唯有秦笙。
一旁的顾景之默默注视着亲昵相拥的俩人,相互支撑、彼此信任,还有……忠贞,这大概是世间最美好的爱情,如何不让人羡慕,恍惚间,一个人影溜入心底。
且看她们认真道了别,秦笙发现自己的目光,低头挽了挽耳边发丝,似是害了羞,这一幕难得娇羞堪称绝色……怪不得阿宴鬼迷日眼的,顾景之勾勾唇角,“通知青岚了么?”
二人一道往屋里走,秦笙悄声道,“当然告诉了,她信期不稳,不小心吸了些信香正难受着,我让她打了针在内院等着,你……”
点到为止。
言外之意,这时候最好别往她跟前凑,顾景之默了默,“我晓得了。”
信期失控的感觉顾景之再清楚不过,可一个失控的天乾会有多可怕……她不敢想,也打心眼里抗拒,可换个角度,作为世间的宠儿,天乾只要去那勾栏瓦舍总能解决信期的问题,但青岚没有,她们只是普通人,不及阿宴和阿笙的能力和天赋,如此青岚做到了能做的一切……她还能要求她什么呢?自己倒也不必羡慕旁人。
秦笙并不知她心中所想,悉心关切,“你呢,你可还好?”
信香未必会影响同类,只不过顾景之也一样是信期紊乱的主,很难说会不会被影响,秦笙不能让她来帮忙还露馅。
这份体贴让顾景之心底一热,“近来稳定许多,无甚感觉,你不必顾及我。”
“这就好。”秦笙松了口气,“你要是不对立刻同我讲,千万别忍着。”
顾景之认真应下,“放心,我不会同你客气的,倒是我发现你现在好像阿宴。”
体贴、心肠软,又能念叨。
“哪有?!谁像她了。”秦笙撇嘴,嘴巴上不承认,心里多少有点喜滋滋的。
话虽如此,二人还是相视一笑,一起踏上只有她们才能奔赴的战场。
黑乎乎的小院迎来一抹昏黄烛光,凌宴捏着灯笼回屋,忽然想起忘记询问莽夫的下落,正要回头,余光瞥见门口黑黢黢的,好似有双人腿,差点“嗷”一嗓子吼出来。
曾经家里“闹鬼”给凌宴吓到昏厥,她瞬时想起被支配的恐惧,大半夜的门口躺了个什么玩意?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定睛细瞧,凌宴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愤愤上前踢了那人靴子一脚,“躺我门口干啥?你想吓死人呐?!”
沈青岚迷糊睁眼坐起身来,瞧见凌宴清醒了些,捂着脸瓮声瓮气地道,“刚才热得难受,想凉快凉快,不小心睡着了。”
凌宴:……你可真行!
听她讲话略带一丝媚意,但不多,总归理智站在上风,秦笙应当处理过了,凌宴剧烈心跳平复下来,跟她说明情况,“我和胡大夫刚接来飞雪,景之姐也在。”
沈青岚头痛扶额,呜呼哀哉,“她俩知根知底,但凡有一个是相互有个照应都容易瞒下来,结果一起来俩……哎呀,我真是。”
糟心的要命。
“事已至此,有我们撑着,走一步算一步吧。”凌宴捏了捏眉心,打开门看看屋里,小崽睡的正香,拉起地上的莽夫,“地上凉,你那腰不成别犯病了,家里有地方,要不你再去睡会。”
沈青岚叹气起身,“刚是药劲上来了,现在醒了睡不着,你睡你的不用管我。”
冷静下来光顾着担心妹妹,哪有睡觉的心思。
秦笙在那忙碌,她独守空房,凌宴也不想睡。
俩人大眼瞪小眼。
跑了一路,又吸入信香出了好多汗,凌宴感觉心累的很,急需补充体力,那两个孩子也是热的满脸潮/红,衣裳被汗水浸透了,分化最怕的就是脱水,得补充水分和营养,“我去弄点吃的,你找个屋暖和暖和。”
利索能力的分忧。
哪有人家帮忙,自己当甩手掌柜的道理,沈青岚急忙跟上去,“你要做啥我帮你。”
凌宴想了想,“看家里有什么吧。”
厨房有奶粉、水果,两样都是不错的选择,她们分化期间身体虚弱,熬粥最好,营养也得补,她很快有了想法,让沈青岚帮忙取来几条冻里脊。
等肉化的功夫,凌宴端上奶锅和果汁给隔壁送去,热乎乎的香甜牛奶下肚,几人疲惫的精神好了不少。
秦笙叫住要走的人,一看阿宴那张脸她就知道她睡不着,“还要弄甚?哎,我这边人多,待会稳定下来轮班看着就好,不怎么累,待会芷儿要上学呢,你送她回来抓紧睡会,听话、啊。”
凌宴眨巴眼睛,“行吧,那你不吃东西不成,想吃什么跟我说。”
秦笙想了想,“煮点粉丝煲吧,够我们三个吃的,一个时辰之后送来就成,咱不急啊。”
食材家里都有,十来分钟就能煮好三个人的饭,量大简单还暖和,主要还是心疼她来回奔波。
“嗯,我不着急。”指示收到,凌宴乖乖点头,回去切肉焯水,然后和沈青岚在厨房撕起了肉丝。
这活不难,就是很枯燥,考验耐心。
沈青岚本就焦虑,被这肉丝磨得唉声叹气,心烦不已。
凌宴倒是心平气和,“待会你妹要吃的,你不弄完她吃不到嘴。”
沈青岚一口气卡在嗓子眼,硬生生咽了下去,一大盘肉丝,她一脸生无可恋,“你要做啥啊?”
她妹也吃不了这么多吧……
作者有话说:
秦笙:哈哈哈哈,你是能制服沈青岚的,真的坏心眼。
凌宴:谁让她吓我的!
秦笙:乖乖不怕。
青岚:你……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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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不破不立[VIP]
天边泛着鱼肚白, 伴随着阵阵香气,半锅橘红肉松落在盘里,喷香扑鼻颇有食欲。
这就是她撕了半天又小火慢炒, 炒了快一个时辰的东西,沈青岚被磨到没脾气, 肉丝起绒口感蓬松,微甜的肉香让人欲罢不能,滋味惊艳对得起这番辛苦, “这东西真好吃,小芷儿一定喜欢。”
凌宴笑了笑, “本就是给孩子吃的, 可惜太费事了。”
她小时候好喜欢吃沙嗲肉松, 偶尔她们兄妹三人有人生病吃不下饭,总会捞到一碗肉松拌粥,香香的,剩下两个嗦包装袋上的细渣,好笑的不得了。
肉松的做法调味都不难,就是麻烦。
沈青岚点点头, 要是自己她肯定没闲心弄这东西,“希望她俩能有胃口多吃点, 莫做了病。”
以她这些年观察景之的经验来看,清热折磨,脱水又吃不下饭, 这一磋磨好长时间缓不过来,信期隔三差五来一遭, 简直恶性循环,胃都饿小了, 能有力气就怪了。
差不多是这个道理,刚才凌宴去送粉丝煲,听秦笙说俩人热潮平稳,情况非常好,“人迷糊着没醒,但知道吃东西,果汁牛奶都喝进去了,应该没啥问题。”
沈青岚抹了把汗,“好在有你俩啊,不然我都不知道该咋办好了。”
刚才的失控让她阵阵后怕。
“我们都什么关系了,你妹妹不就是我妹?还用得着说这些。”生死之交的情谊,凌宴才不给她煽情的机会,翻出一袋蚕蛹,毫不客气地使唤道,“你要是没事就帮我把蚕茧剥了洗干净,等会煮熟剪掉皮给她俩送去。”
水煮蚕蛹肉很软,一抿就碎方便入口,高蛋白高营养,凌宴别的做不了,肯定给她们喂饱饱的,“对,泡点豆子中午打米糊,这个滋味也好。”
比她这个当亲姐的还细心,沈青岚吸了吸鼻子,觉得她刚才那句还是说早了,二话不说立马动手做事。
在厨房被细碎的家务缠住,沈青岚那颗焦躁的心渐渐平复下来,思及以后。
她们来回往屋里送东西,自然被几个住客瞧见,顾景之无懈可击的说辞排上用场,凌宴笑吟吟地告诉众人,“还说呢,小红樱分化我俩都懵了,胡大夫守着她呢。”
分化意味着长大成人,人们难免问一句性别,“可是沈家又出了个天乾?”
“哪那么多天乾啊,中庸也挺好的。”
凌宴这么说,众人没再追问,毕竟谁也想不到她一个天乾神色如常,会隐瞒沈红樱的坤泽身份。
然而家里的住客卧虎藏龙,苏南风略一细思,叮嘱无恨,“近来少去外头晃。”
无恨摸不着头脑,“主子这是何意?”
“她们不想让旁人知道,我们莫要讨人嫌。”苏南风神色淡淡,瞧不出情绪,无恨不晓得她具体指哪件事,只得应下。
公孙照在屋掐指一算,越算越心惊,思来想去还是没吭声。
都是聪明人,即便有人发现猫腻也不会多嘴。
只是天寒地冻,村民总有个头疼脑热去找胡大夫看病,胡家大门紧锁胡飞雪也不在,人们打听才知她去陪小姐妹,人之常情而已无人细究。
故而明面上,事就这么瞒住了。
两天时间,经过几人的悉心照料,两个少女四平八稳地渡过分化期回归正常,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二人行动自如后,胡飞雪拉上沈红樱,跪在众人身前,深深叩头,“多谢师母师娘,还有姐姐们救了我们的后半生,大恩不言谢,飞雪给大家磕头了。”
沈红樱连连点头,“谢谢谢谢……”
身体容易恢复,理想与现实的落差才是心殇,两个少女还没能接受事实,眼看说着就眼泪巴巴,凌宴受不了这个,上前拉人起来,胡大夫老泪纵横,抹了把脸制止道,“得此再造之恩,她们该磕这头铭记这份恩情,你们万万坦然受着。”
沈青岚和少女们不住称是,凌宴叹气,她终究是个现代人,不习惯这样,别过脸去不忍再看。
顾景之深以为然,认真叮嘱二人,“这才是第一道坎,更难的还在后头,大家可保你们一时、保不了一世,主要还是要靠你们自己,万事小心、切记切记。”
道理没错,就是太严肃了,秦笙说了句软话,“坤泽只信期麻烦了些,一年四次也就十来天,自己好生记着,药都给你们备好,不难过了。”
少女的眼泪掉在地上炸开一朵朵泪花,泣不成声,众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天真烂漫的少年人骤然间面临世间最残酷的一面,恐惧、茫然、无所适从,心态上总要慢慢调节。
直到两家人和顾景之打道回府,凌宴眉头还紧紧皱着,秦笙有些不解,“心里不舒服了?”
“是有点。”凌宴吐出一口浊气,“我在想家里孩子不少,未来分化的情况还有很多,各个对坤泽仿若洪水猛兽,我心里堵得慌。”
可即便不是坤泽她们就真正自由了吗?并不……中庸的苦难只是以另一种相对平和的方式延续下去,在这个时代,很少有人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自由,就连凌宴自己也一样。
秦笙猜到她为何心烦,她们的家族以血脉为主,这就注定与世道的尊卑观念相悖,“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全力支持你。”
凌宴默了默,落到实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得好好想想。”
这一想就想了好久,凌宴最终出现在夜课的课堂,如今教室学生越来越多,长条板凳坐满人,地上铺着稻草也挤得满满当当,学生们看到她很激动,热情问候。
听说她要来,里头坐了好些熟悉的人影,凌宴心情很沉重,顾不得自己薄薄的脸皮,缓缓开口,“今日不讲课,你们各个都懂事了,我想跟你们聊聊这规矩一事,你们可懂?”
学生们面面相觑,忽然听这话还以为自个做错了事,杨春花勇敢举手,“懂得。”
凌宴点她回答问题,“知道什么都说说看。”
杨春花眨眨眼睛,“我爹动筷才能开饭,家里的好东西都紧着他和哥哥。”
“我家也是,农忙的时候我爹吃饱我和娘才能上桌吃饭。”
众人七嘴八舌说起自己知道的。
“我爹说男人的头不能让人摸,这算么?”
“我家也说女人的腰不能随便搂。”
“我娘说我早晚要嫁人是别家的媳妇,不让我去上坟。”
“对!可我还没嫁为何不让我去……”
“不能去河边玩,也是规矩吧。”
“我娘说要我传宗接代。”
每每说起一个总会引得大家附和,有些让孩子们非常疑惑,乡下人的规矩不比上流阶层的多,总归就那些事。
凌宴默默听了好一会,直到学生们说完,她总结道,“这世间的规矩,都逃不开功利二字,为何在家吃饱的人不是你们?无非是因为你们不赚钱,没法给家里创造价值,什么都要听长辈的,可当你坐拥万顷良田、呼风唤雨,估摸纵使未出嫁的女子也会被请去上坟,让祖宗掌掌眼家里出了个怎样的能人吧,你们说呢。”
确实是这样,少年们瞳孔地震,其实道理他们大概懂得,只是少有人点在台面上。
“至于婚嫁,你们看有几家会讨男人当媳夫,男人入赘都很少见,为什么呢?”社会的运行规则是极其残酷的,不能让新生代还在怪圈里打转,反过头来影响她们的家族,凌宴很快答道:
“因为男子身强,俩人打架未必谁打得过谁,若非走投无路没人愿意送出能干活的劳动力,能干活的劳力就是所谓的传宗接代和香火,而男人们要保证‘自己’的血脉延续下去,最佳选择便是女子,身弱、容易控制,时而打骂也离不开他。只因女子无家,走投无路回娘家会被嘲笑、被指指点点,你们想没想过缘由,为何平白无故要嗤笑一个走投无路的人,她们挨打便是丢人吗。”
“可若是每个媳妇挨打都回娘家,不把她撵回去,其他人争相效仿怎么办,有些人就没有媳妇了,嚼舌根威力如此,人们以人度己,心照不宣从各个方面算计你们,拔掉你们的根让你们变成外嫁女不得不依附夫君生活,都明白了吗?”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她说得都能跟记忆中的人对上号,赤裸/裸的算计暴露在眼前,少年们全懵了,闻声而来的公孙照林家等人也是惊掉下巴,谁都没想到她能说得这般露骨。
话难听到这份上,秦笙十分平静,毕竟她家阿宴喜欢杀人诛心,这样也好,不破不立。
角落里一张温柔的脸庞笑得悠然。
凌宴的批判还在继续,“世道规训如此,男子从小就知道只要不分化成坤泽,家里的土地、财产就有自己的一份,他们会争、和兄弟争,争不过的到外面去争,凌云壮志男儿志在四方云云,这样的话想必你们都听过;女子则不同,除了我这般的天乾,你们只需要学会顺从,在家从父、婚后从夫、夫死从子,一生困于宅邸,顺从才会得来一个‘家’,有口饭吃。
太不讲道理了!
今日我也有规矩要立,从今往后凌家就是所有女子和坤泽的家,你们需要依附的只有我和我夫人,餐食、住所、工作样样保证,我不要你们顺从,我要你们团结起来去学去争,好好看看自己究竟能创造多少价值,谁家不同意,尽管让你双亲来找我。”
凌宴的说辞还是太超前了,和长久以来的规训矛盾,一套小连招下来,女孩们各个脑子发懵反应不过来。
杨春花糯糯的嗓音传来,“这就是您给我们供饭到十六岁的原因吗?”
“对,男子为世道偏爱,我作为天乾同样被世道偏爱,偏爱让人不分对错,只会把矛头指向弱者,我厌恶这不公,偏要反其道而行。”凌宴把自己也给骂进去了,众人恍然大悟的同时又由衷佩服她坦荡地承认过去的错处。
而那不公俩字振聋发聩,戳中很多人的心声,谁都想要公平,可世上从来就没有公平可言,人分三六九等,连父母双亲都无法一碗水端平,公平又哪是他们能肖想的。现注负
杨春花还有一问,“听您的话去学去争……是不是也是顺从?”
这个孩子非常聪明,脑筋转的很快,思辨思路清晰。鲜逐付
有独立思考的能力,非人云亦云,凌宴并无被质问的不快,反而十分欣慰,“不,这不叫顺从,我要你们的忠诚。”
话音落下,鸦雀无声。
很多人跟不上思路,人还是傻的,唯杨春花细细思考忠诚二字,明显智商差距越甩越远。
忽而,一阵掌声自后方角落响起,一温柔女声紧随其后,“敢问大人,您所谓忠诚的规矩,可曾逃开那功利二字。”
是苏南风,她悦耳的语调引得不少人回头望去,少年们纷纷被她较好的面容吸引,目不转睛。
这场谈话,或许称得上倒反天罡的课堂是尖锐的,而苏南风的问题也不遑多让。
作者有话说:
秦笙:精彩!苏南风你拆什么台?!
苏南风:问一问都舍不得?
阿宴也是功利的,但她功利的坦坦荡荡,不这样她们的家族没立起来就要被世道侵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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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5章永不外嫁[VIP]
旁人云里雾里不懂凌宴为何忽然立这大逆不道的规矩, 但萧王一清二楚,真的很难不震惊。
“我的规矩也一样功利。”面对苏南风的疑问,凌宴相当镇定, 她既然敢说,就敢承认, “吃绝户你们都听说过吧,谁家男人死了,一帮所谓的亲戚去人家吃喝霸占财产, 孤儿寡母求救无门,被磋磨的凄苦至极。若有一天我不在家, 会不会有人觊觎家业, 到那时我夫人该如何应对, 又会不会有人看她是坤泽就起歪心思欺负她们母女,未来我的女儿总要分化,若她是中庸、坤泽,又会不会有人打着婚嫁的旗号谋财害命?我不得不防,也一定要防。
身为女子,想必你们更能理解这种困境, 能理解我的心情。
今日至此一言,只因我与夫人决定我们的女儿永不外嫁, 这里永远是她们的家,你们也一样,你们可以把这当做一笔交易, 保护她们,我便保你们后半生吃饱穿暖, 有所依仗,手心向上冲人要钱是什么滋味, 不懂的可以回去问问你们娘,这就是我的功利,我不糊弄你们,你们又可愿接受?”
差点被凌宴包装成柔弱不能自理的秦笙小脸一红,淡笑回望。
而提出疑问的苏南风早在听到“吃绝户”时,把玩白玉的指尖便是一颤,她神色平静,一直仔细听着,如她所料,凌宴的功利明白、坦荡,大大方方的各取所需,有股别样的魄力。
只可惜这魄力用错了地方。
树大好乘凉,怎么说背靠凌家,自己都是更占优的那个,有家、能赚钱养活自个,谁想外嫁看别人脸色生活啊?!招婿还差不多!女孩们虽然懵懵懂懂,但看家中女性们的经历,心中隐有倾向。
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凌宴说话算话,而她向来言出必行,没有人怀疑这番话的真实性。
杨春花再次举起了手,“可我们身弱,打架也不厉害,怎么保护夫人和小东家呢?”
凌宴想了很久,更有秀才帮忙完善方案,自是不惧任何质疑,“你们要记住,打架不光靠力气,还要动脑子,接下来我会找人教你们体术,这是其一,其二便是往后你们每个人都将领养一条狗,训练它们抵御外敌,再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人多力量大,要学会团结、分清敌我,女子便是被分隔在各家才始终被压榨无法成事,想想看,做到以上三点多少人才能打得过你们?”
训狗的想法其实非常理想化,但有秦笙,这就会变成她们最大的依仗。
少年们陷入沉思,早先几条野狗闹灾都要一帮人出马才能解决,如果每人有一条……简直不敢想。
她们真的能做到?!这样的认知化作热血在心间奔腾,女孩们眼睛锃亮。
秦笙抿唇噙笑,心里已经把她聪明能干的夫人夸上了天,族人的习俗保留下来了,阿宴她真的好棒!
几家欢喜几家愁,东家的政策都是针对“外嫁女”的,压根没提男孩,被忽视的滋味很不好受,他们困惑、尴尬又无所适从,却也晓得东家的脾气——她说一不二,先前那些在她面前耍性子的少男被轻飘飘地撵回去,至今没能再回来,听说他们一天一顿还吃不饱,一提当时就后悔,饿得没精神哭都没力气,哪有自己现在吃饱饱的好日子,有那些前车之鉴,谁都不敢触凌宴霉头。
一个少男举起手来,温声道,“东家我有个问题。”
是给她看门的少男,凌宴很好脾气地让他讲,“你说。”
“东家可是不喜男子?”那少男局促地搓了搓手,“您说的道理我都懂,可,可东家待我好,我也想保护夫人和小东家啊。”
“是啊……”还未被世俗完全侵蚀的少男们纷纷附和道,“我不传宗接代了,能不能她们一样一直呆在您家,我肯定好好干活。”
凌宴摆摆手,打断了他们的长篇大论,像这种会好好讲话、能交流的,她都会耐心解释。
“与我而言不论性别,你只要不做让我讨厌的事我便不会不喜。”凌宴擅长端水,但不得不说这个水很难端,“收下你们自是可以,但你们即将作为家中下代的顶梁柱,家里能否同意,又会不会身在曹营心在汉,打着两头吃的主意让我替你们爹娘养儿子,长大再要回去,再者说,收下你们我要面临很大的风险,争勇好斗扰乱秩序,调戏女子打骂妻儿,出入烟花柳巷大言不惭,你们的阳刚气概你们的自尊心,都是不确定因素。陷驻富
这和男人少有入赘的道理一样,你们很难控制,与我而言,我非常讨厌人为制造的麻烦和意外破坏家里的平和,如果你们能说服自个爹娘、做好一辈子安分守己的打算,这里自然也可以是你们的家,我的家规,得偏爱的绝不会是你们,但工钱是一样的多劳多得,这点永远不变,而得偏爱的女子,万不可骄纵耍懒,都明白了么。”
“我、我明白了。”少男紧紧咬唇,“这些我能做到,如果我加入凌家,还能赡养父母双亲吗?”
这是很多人关心的问题,“对呀,我娘待我很好,我想赚钱养她。”
少年们还是善良的,晓得惦记双亲,比很多成年人强上太多。
亲缘无法斩断,凌宴也没打算斩断,她答应了,“你甚至可以接他们过来一起生活,条件是叫他们管住嘴巴,但凡让我晓得谁再用过去那套嚼人舌根,数落小姑娘如何云云,扰乱治安,影响的便是你个人,到时我定不轻饶。
这是一辈子的大事,考虑清楚再决定,决定来的开春前报到大管家那,盖房会提前预留位置,往后成婚的也会有单间住等等,具体如何运作待会大管家会与你们说清楚,天色不早,听完就都散了吧。”
天啊,要给她们盖房?少年们惊得合不拢嘴。
凌宴在她们火热的目光中牵起秦笙,秦笙笑得端庄,“忠诚并非嘴上说说而已,还望各位慎重考量。”
妻妻俩亲昵挽手,施施然离开。
萧王立刻起身去追,然而余光中熟悉的身影快她一步,犹豫一瞬,她终是没跟上去。
条件待遇基本上都是按秦笙家族的习惯决定的,她们有几乎等同于免费的医疗福利,只是秦笙一个人肯定忙不开,现在暴露身份更不合适,故而先把风声放出去,给人吃个定心丸,如此胡大夫一家纳进来轻而易举,小飞雪给人看病积累威望,就算她不慎暴露身份,“全家人”都会为她冲锋陷阵,底气足完全不同。
小猴子那边也一样,沈红樱这个管事一定要继续做,家里的鸡鸭牲畜、牧场、山货都由她来负责管理,产出调配足够稳固她的地位,未来她们还会加码,加到身份不会对她构成威胁为止。
可谓用心良苦。
落在后头的苏南风赶在二人回到内院前快步追上,“二位,可否借一步说话。”
秦笙大方迎她进门,“苏小姐有些日子没来做客了,请。”
一杯热乎乎的奶茶,苏南风打开话匣,“当下雪灾不显,等到春暖花开,消息走漏出去会闹得满城风雨,有些人不会放过你们。”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大肆收买奴仆、不许女子外嫁,光是欺男霸女这一帽子就够凌家喝一壶……真的只是为了保护妻女和那两个小姑娘?何必下这么一大盘棋,苏南风发现她看不明白凌宴的目的。
“多谢提醒,我很清楚。”凌宴点点头,用最乖巧的语气说最不羁的话,“说实在的,我还挺期待他们来找茬的。”
正好让家里的姑娘们练练胆子。
苏南风默了默,对方语调轻快到好似完全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语气严肃许多,“为何不暗中行事,往严重了讲你这叫扰乱纲常,绝非儿戏!”
这是她的合作伙伴,于情于理,苏南风都不能眼睁睁看她脱离正轨。
凌宴晓得她的好意,然而有些事一定要做,“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与其偷偷摸摸让人捉住把柄不如大张旗鼓,我买人保护妻女,不正符合所谓纲常,何来扰乱一说。”
苏南风敛了笑意,“单是不让女子外嫁这一条就经不起推敲,你不必诡辩,纲常深得权贵推崇,动摇根基,就连皇帝都禁不起他们讨伐。”又何况你区区一个王府内臣。
她没有把话说的太难听,这些画外音凌宴心知肚明,“灾祸连天,人们自顾不暇,我不觉得那些权贵有空管我。”
虽然这样说很不好,但此事占尽天时地利,不会有比这更好的时机。
“那些酸儒有空,然后会宣扬的人尽皆知,到时你善人的名声未必管用,乃至可能毁于一旦,这些你都不在乎么?”苏南风费解到了极点,不再兜圈子,直接问出她的困惑,“你究竟想干什么,作为你的合作伙伴,我想我有权知情。”
苏南风的确有权利知晓,但对她,凌宴的坦诚是有限度的,“我在乎的只有家中妻女,而我的目的刚刚说过,我不能让她们受任何人欺辱。”
这话堪称夸下海口,防的也正是那些个权贵,归根究底还是最近那俩姑娘的事刺激到了凌宴,为了那惹人怜爱的小人、为她分化成坤泽的可能开路,有那么一个瞬间,苏南风真的很想问凌宴,又没让她纳妾,既然和秦笙感情那么好,再生一个、几个又何妨?总归会有不必冒这天下之大不韪的继承人。
然而看她那心疼妻女的模样,苏南风忍了好半晌没开得了这个口。
作者有话说:
秦笙:啧,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瞎说,重判苏南风!
苏南风:?我拒绝做你们play的一环,告辞。
百姓:无所谓,我会溺爱凌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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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6章不讲道理[VIP]
凌宴的坚持传递了很多信号, 尤其她女儿永不外嫁完全断绝了联姻的可能,要知道就连皇帝的女儿都要为人妇……苏南风隐隐察觉到了凌宴的目的,心底闪过一丝复杂, “望你适可而止。”
母系氏族不是不曾有过,为一方豪族也未尝不可, 只是无法与天下父权抗衡,太容易被打败了。
一个村落尚且情有可原,再弄下去周边村民娶不到媳妇, 事情闹大定要生乱。
凌宴心里门清,应了苏南风的提醒, 至于会不会照做也只有她和秦笙自己知道了。
苏南风与门口等待的人擦肩而过, 萧王略一拱手, 顾不得寒暄,在苏南风面无表情的注视下急忙小跑进院。
见到凌宴,萧王十分不解,“阿宴姐为何如此行事,待事成之后爵位世袭,谁都动不了小芷儿, 你又何必……”
有些话苏南风没法承诺,但萧王可以, 她原本就是这般打算的,从龙之功,封候拜相理所应当, 可不许女子外嫁堪称动摇根本,易被人攻讦, 萧王非常不赞成。
对待这个问题她和苏南风都很敏感,文人一张嘴有多可怕不需多言, 她们谨慎惯了,生怕变故。
谁都动不了她家小崽么?凌宴不想举例反证,刚刚的讲话耗尽了她的锐气,和苏南风周旋又很累,她抬手打断萧王,“如今是我为人母该为她做的,未来则是阿淼的心意,这并不矛盾。”
靠旁人得来的权利就要意味着看人脸色,也总有妥协的时候,或许阿淼对小崽真情实意不假,但家族不能凭借那虚无缥缈的心意过活,那样早晚被世俗浸染。
什么都没有实打实的实力来得安稳,凌宴记得最为深刻。
尤其那些上流权贵绝不会给人独善其身的机会,他们会想尽设法弄脏这世间最干净、最纯粹的东西,让人变得和他们自己一样污浊,手段历来如此,凌宴心意已决,万万不会妥协。
萧王并未被凌宴三言两语糊弄过去,她发出了和苏南风一样的疑问,“你真的只是为了笙姐和小芷儿吗?”
她看得出来凌宴大费周章不单明面上说的那么简单,这让萧王有点心神不宁。
凌宴点点头,“对。”
萧王揣着满肚子疑问而来,又带着更多的疑问回去,她明白,更不明白,真的有人宠孩子宠到凌宴那个地步吗?感觉更羡慕了怎么办……
若……若是不涉及谋权篡位,她应当会促成这个愿望,萧王暗暗想到。
送走这俩人,凌宴精力消耗大半,回屋躺在热乎乎的炕上歇息,秦笙让女儿独自玩耍,凑到炕边问她,“她俩说什么了?”
凌宴简单复述一遍,“不在她们意料之中,脱离掌控总要来问问我的目的。”
秦笙撇嘴,“管的怪宽。”
“阿淼说往后会给崽世袭爵位。”凌宴悄声嘀咕,“她们早已习惯那套运行法则,被我的‘大逆不道’惊到,怕我有个闪失无法成事。”
爵位?秦笙持续臭脸,“说的就好像她们做的事没大逆不道一样。”
凌宴噗嗤一笑,“不大一样呢。”
萧王和苏南风出于各种原因反对皇权,结果只是延续自己的权力,严格来说她们都是那套制度的受益者、也是维护者,不会理解普通女子的困境和无能为力,凌宴也没指望她们理解,不干涉就是最好的理解了。
秦笙还有些疑问,跟凌宴道,“这么大的雪,你帮村民挽救的粮食说不准能不能撑过冬日,到时少不了卖儿卖女,谁买不是买?没让那些孩子背井离乡,换句话来说还是我们做好事了,哪些个无聊的家伙会来多管闲事,苏南风是不是在危言耸听。”
凌宴笑了笑,野山参这个绰号贴切的不得了,如山中精灵,心思尚未被世俗污染,她跟她耐心解释这里面的关键,“道理是这样没错,但这世间不讲道理,你知道一个普通人,为夫、为父就能让他们轻松享受掌控权力的滋味,那是几条人命啊,对比下来,在外头做事能使唤几个人,起码要是管事才行,而这些在家轻而易举就能得到,你觉得他们看到任由自己打骂的女人不外嫁、在这赚的比他多、过得比他好,甚至骑到他头上了,他们会甘心吗?他们只会认为小女人不配享有一切,都该是他们这些大丈夫的才对,到时一定会有人来找茬,这点苏南风没说错。”
所以凌宴才一定要让孩子们学会分清敌我、必须去争,她们潜在的敌人有很多,不光是父权拥趸千千万,还有以其道行事的女人,这套体系最妙的地方在于受害者早晚能享受到权力的福利,固若磐石,永永远远的维系下去。
而她们只能联合被压迫的弱者,短时间内无法撼动世间规则。
秦笙倒吸一口凉气,怪不得家族隐居,直到今天她才意识到这件事难比上青天,愣了好久,长长叹气,“我果然还是不喜欢人。”
太复杂了,尤其雄性,争勇好斗屁事多,烦死了。
凌宴轻轻“嗯”了声,“和人打交道,随随便便过得去就可以,不必喜欢,收了这批人之后我们得低调些了,徐徐图之啊。”
观念扭转不过来急也没用,秦笙往她手臂上一躺,语调娇哼,“辛苦你了。”
想取悦她的心情十分迫切。
凌宴抬手,掖了掖秦笙额前碎发,“没关系,就算不因为你我也会去做,你不要把担子都拦在自己身上,多累呀。”
秦笙满目深情,完蛋……又是更爱她家阿宴的一天。
小凌芷抱着皮球伸出小脑袋打探炕上的动静,双亲嘀嘀咕咕,她听得乱七八糟,忍不住凑上来,“娘和母亲在说什么?”
“在说给你找了些姐妹,嗯,还有兄弟。”秦笙对她招招手,小凌芷眼前一亮,立刻放下皮球爬上炕拱到俩人中间,“姐妹在哪呢?”
压根没搭理兄弟那茬。
“还没定好,具体有谁要过段时间才知道。”凌宴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嘻嘻,好哎~”小凌芷露出一口小白牙,对未来的姐姐妹妹期待的不得了,最好多几个秦霜那样的姐姐就好咯,“我要跟她们一起玩球!人多好玩!”
前两天小崽休息把姐妹找来家中做客,一帮孩子追着皮球哈哈大笑,孩子天真无邪的笑声很治愈,凌宴和秦笙自然乐得她们姐妹间亲昵,“好啊,下次休息给你弄更好玩的来。”
“母亲好~”小凌芷趴在她肚子上撒娇,“嘿嘿,娘也好。”
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端水,一家三口闹作一团。
这件事在村里引起了轰动,但无一人反对,归根究底还是如秦笙所说,连番灾祸村民家中存粮不多,饿都要饿死了,谁还管什么礼制纲常,村民本来就不懂权贵的那些玩意,再说凌家买人为奴,人家对奴仆又不苛待,一天两顿饭,每顿都能撒开膀子随便吃、使劲吃!东家二话没有,隔三差五还给弄顿骨汤补油水,不管有没有补丁,人人有冬衣穿,比他们这些平民比好到没边,简直天上掉馅饼,不动心是傻子!
而且把人卖给凌家有粮食拿!不用吃那五两银子买高价粮的血亏,光是这点就遥遥领先,若非凌家只要孩子不要老的,村民简直恨不得拖家带口都卖给凌宴算了。
消息放出去,工坊天亮刚开门正在搬运粮食为此事准备,就有人来上门卖女,而这样的人家不少,相比来讲男孩就少了很多,这再次印证了凌宴当日所讲。
女孩们面面相觑,想了一夜,她们反应再慢也开始理解了这世间的残酷规则,她们的娘说了,凌家这个“家”比嫁人可靠,而且东家说话算话,以后凌家就是她们的根了。
这是件大事,要请人做见证,张娴派人请来曲村长、胡大夫、顾婆婆等几位长辈,见证村民按手印。
一个个鲜红的指纹落在契约上,一手交粮、一手交人。
一个孩子能卖五斗粮,那就是五十多斤,镇里粮价二百文,那就是十两银子!巨款!
只是凌家的新宿舍还没盖好,孩子们还要睡在本家,凌宴财大气粗,又给了银子作为住宿费用,村民各个乐开了花,满意极了。
一片欢声中,周大爷扶须轻叹,这一年村里发生太多事,他都看在眼里,凌宴像换了个人,扳倒李文生那个祸害,保住粮食才让村子还有人在,他平时和凌宴交集不多,却也由衷地为她说话,扬声对村民们道,“凌家这是在救你们的急,孩子卖了,往后就是凌家人,丑话说在前面,白纸黑字耍不了赖,谁干涉人家去捣乱,被官府抓去大牢别怪老夫没提醒你们。”
“哪能啊。”一妇人搂着自家闺女的脖子,满脸不舍,“孩子能在凌家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分,我巴不得她有个好前程。”
别像自己一样。
人群附和,“是啊,在凌家做事干干净净,怎么都比外面强啊。”
凌宴和秦笙恩威并施,拿捏得村民乖巧的很,但有的人烂到了骨子里,无药可医。
张娴没敲开凌家内院的门,破天荒的上到小楼请示,“阿宴姐,杨家说春花婚约在身,若想买她,就,就得补上定钱,得……得加价。”
又不是童养媳,哪有给那么小的孩子定亲的,一番话张娴说得磕磕绊绊又难为情,显然被无耻又难缠的杨家人气的不轻。
“谁说村民愚昧?这杨家掉钱眼里了,比谁都精啊。”仗着阿宴对杨春花有两份器重,竟然哄抬价格,这眼皮子浅的不止一星半点,秦笙冷笑,“杨家开价多少?”
张娴深吸一口气,“一开始杨家开价十倍,我说了一说,他们说便宜些也行,十斗不能再少,算到住宿那头,多五斗。”
这算盘珠子漫天乱飞,给凌宴崩笑了。
秦笙眉头一挑,嘴唇微动,藏在里头的犬齿痒意乍现,这杨家,“呵,真敢要啊,人心不足蛇吞象,有命要……呵,不知有没有命花哟。”
有点生气,想把那不知好歹的一家杀光光!
她眉头一高一低凶相毕露,有点吓人,张娴莫名打了个哆嗦,连连告罪,“笙姐别气,是我不好,我该摆平他们的。”
秦笙愣了愣,“一家无赖难缠的很,与你无关,别慌。”
凌宴笑得不行,拍了拍身旁愤愤的秦笙,“十斗可以,给就是了……”
如果十斗米能让杨春花和那个家庭剥离的一干二净,凌宴觉得非常值得。
秦笙和张娴:?
“别人有样学样怎么办?不能开这个头啊。”在二人惊讶的目光中,凌宴娓娓道来,最终收获秦笙满意的笑声,“我倒要看看他们斗不斗得过你这个坏心眼!”
张娴也十分开心,“还是阿宴姐有法子,那我这就去了。”
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吧,秦笙满心畅快,一个蛇蝎飞扑跳到凌宴身上挂住。
作者有话说:
秦笙:好多天没杀人了,有点手痒,为了老婆只能忍住,可怜.jpg闲著敷
凌宴:你真的诡计多端!
祝大家假期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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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7章改名换姓[VIP]
杨春花默默站在一边看杨家人签了契约, 小人暗自松了口气,直到领粮食的时候杨家夫妻才发现数量对不上,“说好十五斗, 这不对啊。”
张娴笑眯眯地领走杨春花,“东家说她这一个位置还空的出来, 住宿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杨家男人脸皮一抽,他媳妇满脸懊恼,这么多人看着, 现在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张娴还有话要说,“东家特意叮嘱要尽快把此事办好, 春花定了哪户人家, 待扫出路来要派人接洽, 以免闹到工坊惹东家不喜。”
夫妻俩肉眼可见的慌乱,吱吱唔唔说不出个子丑寅某,张娴勾起一抹笑,“怎不吭声,难道你们无中生有骗粮不成……”
木已成舟,耍赖也没用。
“我也没听说春花定亲啊, 啥时候的事?”
“对啊,没见过这么小定亲的。”
村民原本就对此事存疑, 有大管家开头质疑,七嘴八舌凑上来拆穿杨家夫妻的小伎俩,杨家妇人豁出脸皮跟人嚷嚷, “我家跟谁定亲还得告诉你们?”
长辈们揣着明白装糊涂,加了把火, “那你总要与主人家说清楚,这有什么不好讲的。”
结果要啥没啥, 人证没有、定亲的信物也没有。
人群义愤填膺,“好啊,这不骗东家呢嘛!把粮交出来!”
杨家妇人死死抱着粮食不撒手,“白纸黑字签都签好了,我凭什么交?!”
“算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粮赶不走这俩蛀虫,张娴心底一阵暗爽,摆了摆手,“行啊,说不出来就是欺瞒东家,你们不用来工坊干活了。”
杨家夫妻压根没料到张娴辞退他们,直呼要见东家。
“你说见东家就见?你们算哪根葱。”张娴冷笑,唤人结算工钱撵人,之前还不忘嘲讽一二,“春花聪明可人,东家确有两份偏爱,还敢用这蹩脚借口,当我们是傻子?啧,十斗米收好,再出现在工坊……我就让你们横着出去!”
眼看自家媳妇撒泼没用,一直躲在媳妇身后的杨家男人也顾不得面子,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那套闹了起来,张娴一个眼神,巡视们蜂拥而至,按住他把俩人丢了出去,简直大快人心。
“不知好歹的东西,看你们就烦。”当时杨秋实占人家奖励的小毛衣就该给他们撵出去,张娴啐了一口,总算出了这口恶气,转头敲打众人,“谁敢再糊弄东家,好生掂量掂量自个几斤几两。”
贪那点钱丢了工作,实在犯不上,村民们赔笑,“大管家说得是。”
张娴好不威风,回头软下语气问杨春花,“你家可还有东西要拿,今天一并都解决掉,以后就不回去了。”
杨春花拍拍心口绑着的小包袱,“没有了,都在这。”
张娴一顿,那哪是包袱,分明是夏装的袖子捆上对付的,薄薄一层,两件衣裳都算多,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走吧,我带你去找东家。”
“好,劳烦大管事。”杨春花乖巧应下,她看了看出口那边亲生爹娘的喧闹,眸中无悲无喜,更似习以为常的麻木。
跟在张娴腿边,顺着小路通往凌家侧门,这条小道杨春花从未走过,麻木的眼底渐渐有了期许的光亮。
杨春花被分到秦霜等人的屋里,小姐妹们在山上住的那段时间落了些课程,都是学习最好的杨春花负责补上的,她们关系还不错。
秦霜作为最大的姐姐,很有表率作用,收到信立马收拾出给杨春花睡的位置,笑盈盈迎接新成员,“你能过来太好了!裘姨姨说工坊忙,你的被褥要过两天才能赶出来,你先跟我睡一个被窝可好?”
木讷打量屋内的小女孩露出一个畅快的笑,“好,我跟霜姐姐睡。”
“大姐犯规,跟我睡跟我睡!”半大的秦二嬉笑嚷嚷。
小孩们将杨春花围成一团,热情欢迎,年纪最小的小七坐在炕边,伸着小短手抓人,“我,我!”
看着她们,凌宴一脸老母亲笑,友好、懂得分享、分得清自己人没有排外心,多亏小崽做了很好的表率,柔声叮嘱,“你们帮她先适应下,洗洗干净,今天晚上都来家里吃饭。”
话音刚落,雀跃呼声震天,“好耶!”
离开孩子们的住所,张娴悄声跟凌宴汇报,“阿宴姐,你说一个村低头不见,要不给小春花把名改了?他们若是来闹也名不正言不顺。”
最好连姓也改了,很早前凌宴就说过,养不起的孩子送凌家来都随她姓。
凌宴正有这个打算,那对恶毒夫妻一定会来闹,相同的姓氏总会影响孩子的归属感,“嗯,让她自己选一个吧。”
杨春花对过去没有丝毫留恋,很快接受自己改名换姓的事,凌、秦一家不分你我,选哪个都一样,她有自己的考量,“霜姐和大家都姓秦,我姓凌吧,希望名里有个云字。”
不再做春日转瞬即逝的黄花。
小女孩干干瘦瘦,看着好似七岁左右,实际她十岁了,缺衣少食,和正常孩子体型差了好几圈,近些时候在食堂有顿饱饭才养好了些,那杨家真不当人。
“不错,待我思量一二。”凌宴绷紧脸颊撑起威严,转身小跑回去跟老婆求助,“你帮帮我,我实在不会取名,凌白云、凌云朵?这也不好听啊!”
费尽心机糊弄得一塌糊涂,属实给秦笙整爆笑了,凑到凌宴跟前,“凌云朵?哈哈哈。”
惨遭贴脸嘲笑,差点给凌宴笑自闭了。
秦笙笑得肚子痛,“为何执着三字,就叫凌云不好吗,壮志凌云寓意也不错。”或许人家本就是这个意思,阿宴又犯憨了。
凌宴鼻孔出气斜眼看她,“哼!你又笑我!”咸逐敷
上次当大蒜喷雾这个野山参就笑个不停,凌宴气鼓鼓。
“是啊。”秦笙极其坦诚地承认了,甚至搂着凌宴脖颈趴在她身上笑,亲了亲她撅起来的嘴巴,“也不知为何,跟你在一起每一天都好开心,一点小事就很想笑。”
哎呦……这下哄得凌宴心花怒放,哪里招架得住,小脾气瞬间烟消云散,“那你笑吧。”
秦笙摸摸她的后背,熟练顺毛,忍不住腹诽往后可不能让阿宴给孩子取名……
实在太难听了哈哈哈哈。
跟杨春花确认过意见,小女孩欢欢喜喜接受了新名字,从此往后她就叫凌云了,和七个小姐妹住在她们的宿舍,火炕、书桌、衣柜一应俱全。
在小姐妹的帮助下,她好好洗了个热水澡,晚上去隔壁吃涮锅,满桌肉片随便夹,她哪见过这么多肉……看自己吃得慢,东家和夫人还会帮她夹到盘子里凉好,凌云湿了眼眶,从来没人对自己这么好过,她狠下决心一定要报答她们的恩情!
就这样,一个小女孩开始了她梦寐以求的全新人生。
而杨家夫妻失去经济来源,一落千丈,只剩杨秋实做着赚不了几个铜板的轻松活,在工坊时常被人戳脊梁骨,咬牙硬挺,给他们十斗米是凌宴最后的仁慈。
而在场的胡大夫一清二楚,凌宴这次收买奴仆就是在给孙女和沈红樱开路,趁这个机会,他公布了孙女分化成中庸的消息,然后回家撵人,“阿宴弄了那么多人回去,谁敢欺负你们?撑腰到这份上还怕甚,拿出点心气来,养好了赶紧回去学习!”
对孙女愈发严格。
胡飞雪明白女子立足本就不易,更何况作为坤泽,她要比旁人努力百倍出类拔萃才行,这些笙姐都说过,她擦干眼泪毅然回到凌家。
沈红樱也一样,家里孩子多了,牧场还要她管理,她不能缺席,身子爽利了就跑回去干活。
凌宴和秦笙开诚布公,跟二人说了对她们的安排,以二人分化是大人为名升了等级,不光原本的手下,调去富家村砍柴的人手也归沈红樱管辖,近四十来号人,升了一倍。
对胡飞雪的安排则要牵动胡大夫,她们已经跟老爷子商量好了,祖孙俩暂时在前院的小屋坐堂看诊,药材均由秦笙负责,她认真叮嘱俩人,“从现在开始,你们要学着拉拢人心树立威望,同时功夫、学问都不能落下,要时刻记着保护自己!”
镖局的文书很快送到,那武习教头身体也养的差不多了,开始挑选合适人手,正好让二人和孩子们去学些基本体术,再学轻功,打不过,不如跑最实在。
真心实意为她们谋划,沈红樱和胡飞雪强忍泪花,哽咽的说不出话,“全凭姐姐们安排!”
“好了,不激动。”凌宴笑着安慰道,“马上要上山冬捕,你们两个都要开始忙活了,到时候抓大鱼回来给你们做好吃的。”
秦笙笑盈盈比划了半米多长,“听说那鱼有这么大,你们阿宴姐做鱼好香的,下山不用回家,直接到这来。”
听得俩人一愣一愣,“什么冬捕?”
凌宴摩拳擦掌,“去湖里抓鱼啊,好玩的,随行得有个大夫,不过大家都很小心应该没什么事,山里特冷,记得多穿点手炉都带好。”先诸赋
她们回来晚了没赶上秋天捞鱼,现下湖面冻得结实,可以挖冰窟窿捕鱼,正好外出清雪的人半路遇见苏南风的人手,村子到县城的路直接打通了去,人手空闲下来赶紧把鱼捞上一捞,孩子们来了让大家吃顿好的,打些鱼丸冻住,随取随吃,再是马上到腊月快过年了,存些当年货。
自从秦笙露馅跟她勾心斗角,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凌宴的buff就没怎么用过,攒了好久好久的时长,差点被她忘光了,那满湖的鱼,这次冬捕一定要捞回本来。
美滋滋~
正是活泼的年纪,凌宴的兴奋感染了两个少女,对闻所未闻的冬捕产生莫大的期待。
作者有话说:
秦笙:哈哈哈,你取名怎么这么难听。
凌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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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章冬日捕鱼[VIP]
冬捕来回奔波加上捞鱼要折腾很久, 秦笙的身体受不住,小凌芷也不成,凌宴大手一挥让老婆孩子在家等着, 然后跟沈青岚一起带队上山。
随行人员颇多,工坊管事、牧场的人手加上得闲的奴仆, 具是家庭内部成员,定好的飞雪和红樱,还有跟去看热闹的萧王公孙照等等, 六七十号人带好配给牵驴车浩浩荡荡朝山上行进,母女俩送凌宴出门, 望着山头渐渐远去的背影颇为遗憾, 好在还有个体弱的顾景之陪她们, 三个身体不好的凑在一起惺惺相惜,煮茶写画也别有一番滋味。
冬捕寓意着丰收,是个大日子,清早工坊宰了几头羊,廖十娘闷了几大锅羊汤,只等人们回来犒劳上下, 鱼羊鲜,今日好吃的不少, 该找亲朋好友欢聚一堂。
秦笙喜气洋洋,“待会让人牵马接婆婆和伯母过来,瞧瞧她们身体如何了。”
“那就劳烦你了。”顾景之笑着应下, “前阵雪蛤效用十分明显,婆婆和娘容光焕发, 脸色好上许多,当真厉害啊。”
“那是, 身体亏空要仔细温补。”秦笙对自个的药方颇为自信,顺便点点女儿背书,暗中与景之商量,“过阵……芷儿得去你家小住几日。”
顾景之勾唇笑笑,“婆婆还念叨她,小芷儿过来小住我们求之不得,只不过……”
“不过什么?”秦笙小脸红扑扑的,羞涩追问。
俩人隐藏的很好,顾景之还是闻到秦笙身上暖香徘徊,应当是结契了,当时正巧赶上两个孩子分化,她没来得及细问,如今让小芷儿去小住自不可能因着出行,答案不言而喻。
在她看来秦笙心气高的很,怎么看都不像乐意结契的性格,阿宴更是了,那么软绵绵的人怎会忍心咬下去。
情爱之事可谓触及到顾景之的知识盲区,非常好奇她们是意外还是蓄谋已久,“你们可是结契了?怎这般突然,你不担心受影响么。”
坤泽对天乾的臣服并非浪得虚名,全身心的沦丧放弃自我成为奴隶,多年来的恐惧刻在骨子里,顾景之始终心存畏惧,也很不理解。
“水到渠成就结了呗。”秦笙语气看似不以为意,实际尾巴翘到天上去,悄咪咪地道,“嗨,你还不知道阿宴,我嘴皮子说破她都不乐意,扭不过我才应得,再说你那天不是看到了么,阿宴哪会控制我,我影响她还差不多,这东西分人,遇见个狼心狗肺的当然完蛋。”
那几天阿宴粘人的很,离不开一点。
顾景之沉默了,她和青岚说好暂时不结契,打心眼里她也不想结,可往后朝夕相处……情感上她处于优势,体质上她始终是弱势的那个,总会担心对方失控。
她对沈青岚的信任足有八成,剩下两分不信只因源自生理上的恐惧,一时半刻无法消弭。
看出她的不情愿,秦笙拍拍顾景之手臂,“不是给你们备了好多药嘛,只要你不愿谁都无法勉强你,顺其自然便是。”
没必要伤神。
俩人正说着闺蜜私房话,院门响了,竟是苏南风,她没跟去山上,又对冬捕好奇的很,跑来凑热闹。
一个羊是赶,两个羊一样放,秦笙大方迎她进屋。
而只从凌宴秦笙口中听得彼此的名号的顾景之与苏南风终于见面了。
“苏小姐,久仰大名。”
“顾举人,幸会幸会。”
秦笙愣了愣,差点笑出声,好哇,两个黑心的家伙演起来了,精彩!
美滋滋看热闹。
山上的热闹更加精彩,一行人踏过生石灰清理出的山道来到吊桥边,驴车暂且停在这边,三五人成组通过吊桥。
很多人第一次来这,被那晃晃悠悠还有点打滑的桥面吓得哭爹喊娘,紧抱绳子不敢走,场面一度十分混乱,好在局面控制住了,人们平稳通过。
沈青岚一阵憋笑,揶揄凌宴,“这还不如你呢。”
笑意随一团团白气从口中呼出,记起当时凌宴的小碎步她就想笑。
不懂莽夫36°的嘴怎么说出这么冰冷的话,凌宴狠狠瞪她,“呿,这又不是怕虫子的你了?!”
互揭老底互相伤害,她们早以习惯如此,哈哈笑。
有秦笙叮嘱动物退避,沈青岚倒不担心少食的熊瞎子摸过来,一双眼看顾凌家手下安全,随时准备救人,“这地方人来人往驴车都不敢走,我说实在的,吊桥年头久了真吓人,要么找人新修一个算了。”
莽夫说的有道理,绳子加固过,只是谁都不敢上大重量赌这桥断不断,断了里头的矿就折了,凌宴细细一想叫来白若初,“你仔细测量一番,来年开春修做个正经的桥出来。”
“啊?”盖房子、修平路面都很容易学,修桥这么大个事压根没学过,她哪行啊,白若初一脸懵逼,连连摆手拒绝,“这,这不成啊,塌了就糟了!”
“慌什么,修桥没你想的那么难。”凌宴按下她的慌乱,指着前方吊桥道,“你先测出两边的距离,还有土质称重,回去用木棒做模型,多做几个方案测试,挑出最优解不就好了,家里还有不少工匠辅佐,你只管放手去做。”
沈青岚搭腔,“有她给你兜底,你干就是了。”
这么重的担子轻飘飘压在自己身上,白若初惊吓之余很快镇定下来,路都修了,修桥也不差什么,听阿宴姐的话准没错。
事就这么定了。
最先抵达的人们放了鞭炮驱熊,结伴走上冰面,一路走、一路蹦跶,确认无误招呼后面的人上来,“脚下滑,都注意点东家。”
空气中弥漫着鞭炮特有的气味,寂静的山中鸟儿四散而逃。
凌宴哭笑不得地被人们簇拥在中间,脚下冰层非常厚,不用担心裂开全军覆没的拉胯事故,她圈好位置,抬手一指,“从这开始,东西两头,隔一丈砸个窟窿,围成个方形出来。”
一共要砸好多。
“好嘞!”没人知道冬捕是怎么回事,听东家的就完事了,嗷的一嗓子直接开干,五人一组,大铁镐开路砸冰,伴随硬邦邦的声响,冰花四溅,一帮人干活热火朝天。
沈红樱和牧场的人整理大渔网,渔网又大又重,周边的麻绳足足有三指粗,一头挂上石头保证网子在水面下张开,胡飞雪在她们旁边帮忙,围巾裹脸无甚表情,一双眼黏在冰面上,兴致勃勃观察。
冰面极厚、砸不动,非常累人,没一会就要换人,凌宴自己也加入其中,抡起镐子砸冰,手臂镇得发疼,不光不冷,还出了一身汗。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威力,真让她领教到了,但没什么比收获更让人兴奋,如果有的话……大概是老婆孩子在家等她满载而归吧!
凌宴干劲十足,养护老腰的沈青岚眼巴巴看着,一身天乾力气没处使,跑去跟妹妹拾掇渔网。
她作为东家都亲力亲为,下面的人更是卖力,没有现代工具辅助,近一个时辰过去,凌宴才看到冰底翻涌上来的水花,“哈哈,快捅开。”
畅快的笑声在风中回荡。
“是,东家。”人们呲着大牙跟着一起笑,很快被山风吹得闭上嘴巴。
铁杵上阵,孔洞扩大,湖下憋了好久的鱼鱼跃而出,在阳光的映照下闪闪发亮。
“快看呐,有鱼!”人们欢腾的呼声传得老远,引得所有人都跑来围观。
“刚游过去了你看见没?”沈红樱给胡飞雪指着冰面下游动的一抹银白。
胡飞雪满眼惊喜,“真的有鱼,好大啊!”
凌宴扬声提醒众人,“都注意安全,别掉下去啊。”
“是是是,东家放心。”众人哈哈大笑,这番辛苦总算没白费。
篮球大小的冰窟窿,将将砸了十来个,这是用来水下走网的,谁失足掉下去也能卡住。
凌宴招人拿来长木杆,木杆一头钉钉充当弯钩,绳子挂上重物,通过弯钩送入湖中,木杆朝另一个冰窟方向送去,再在那个窟窿下用木杆去勾,这样绳子就在冰下穿过窟窿,以此类推,绳子串联起所有冰窟,这时就可以把渔网挂到绳上,顺下渔网。
破冰取鱼,萧王一直是享受劳动成果的那个,第一次观看这种场面,她无声无息地呆在一旁,看到这穿网的法子亦为之惊叹,太神奇了,这法子是怎么想出来的呢,生平头一次,她对所谓奇淫巧技有了改观。
渔网在冰面下调整成人类需要的模样,万事俱备,只等时间一到,起网收鱼。
因着是麻绳制成的渔网,不及现代挂网效率高,所以只能用这最古老的法子,凌宴呼呼喘气,感叹劳动人民的智慧。
人们用草帘和雪在湖边围出数个避风港,篝火熊熊,水壶吊在上头,壶嘴冒着热气。
奶香扑鼻。
渔网绑好,凌宴招呼众人过去烤火暖暖手脚,一口热乎乎的奶茶下肚,浑身舒坦,亲朋好友围在她身前叽叽喳喳讲述方才看到的一幕,新奇的不得了,“今天能抓好多!”
冬捕非常有意思,属于人类对猎食最原始的渴望,能明显感觉到沈红樱和胡飞雪精神状态好了许多,多出来走走对身心很有益处,凌宴心想着,如果秦笙和小崽能在就更好了。
没关系,等她们养好身体,明年一定一起。
光下网就忙了一上午,人们吃了些干粮补充体力,又等了约莫一个时辰,凌宴招呼人们准备动手,正常来说要比这久的多,但她有buff增益,待会收鱼人力搬要折腾好久,她等不及了,她要满载而归回家找秦笙和小崽!
作者有话说:
秦笙:真好玩!我也想去!
凌宴:你只能明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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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9章满载而归[VIP]
这边凌宴归心似箭, 那边秦笙也命人接来各家长辈,烧炕、燃炭、洗米烧水,清洗配菜, 打点好一切,只等凌宴归家。
“起网!”随着凌宴大喝一声, 人们听从指挥拉绳子拖网。
“一二、起。”渔网极沉,不管打不打滑,摔了多少次, 六十来个人使劲吃奶的力,总之齐心协力往上拖, 眼看快收到头, 满满的鱼卡在冰窟窿口, 里头大鱼扑腾跳出,足足有半米长。
“老天,这么大的花鲢?!”
“哈哈,发财了发财啦。”
也不知发的哪门子的财,欢呼震天。
鱼扯了多久,凌宴的buff就开了多久, 时至今日她半点不心疼,大手一挥, “收鱼搬到车上去,干完活咱们回家大鱼大肉!”
话音刚落,所有人跟着一起咽口水, 眼睛馋得通红,浑身来劲。
跟着东家干有肉吃!这点永远不会变, 空闲的人们立刻捡鱼收到鱼篓里,往外头搬鱼。
忙活许久, 人们拖着疲惫的身躯下山,一路走下来有说有笑,眼睛晶晶亮。
人们走后的山间湖畔,一堆鱼以及干草堆留在湖边,黑熊、老虎、野猪、野鹿兔子等等取走属于自己的晚饭,老虎看了眼兔子不屑一顾,叼起大鱼虎跃飞走。
掠食者与食草动物和平共处,堪称奇观。
这是大巫的命令与馈赠,曾经帮助过秦笙的动物们得到补给,以免撑不过寒冬。
到了山下,凌宴的总结讲话非常简短,“累了一天,好生吃上一顿回去歇息,明日休假养好身体。”
人们欢天喜地,齐声高喝,“谢东家赏!”在旁人家为奴哪有有肉吃还能休息的时候,有些人喜极而泣,抹着眼泪回到工坊。
封建王朝社会底层百姓太苦了,凌宴力所能及地让人们过得舒坦些。
一部分鱼带去食堂,剩下的直接推到凌家后院,埋到雪堆里,天然的大冰箱会解决保存问题。
几车鱼堆成小山,跑出来围观秦笙等人同样乐得合不拢嘴,“好多鱼呀。”
赵婶笑眯眯地迎人,本就不大的眼睛瞧不见模样,“可算盼回你们咯。”
满载而归,众人心情都很好,七嘴八舌地说着,秦笙裹紧大氅来到凌宴跟前,“怎么弄这么多?”
“吃啊,要存一冬天呐,这些不多。”和心上人重逢,凌宴开心舔舔嘴唇,“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大的、小的,一帮人全眼巴巴望着秦笙,眼冒绿光,好像从山上下来一群饿狼。
秦笙不为所动,捏捏凌宴肩膀,“你冷不冷,先去歇会。”
凌宴精神好得很,她就砸了会冰后面扯网没上手,给秦笙看了看她帽子下出的汗,“不冷也不累,出力的都是大家没用我做什么。”
“对对对,等你家阿宴做饭没让她累着。”沈青岚揉肚子催促,“阿笙你快点,赶紧把鱼收拾出来,我们要饿死了!”
论及吃这方面,秦笙家庭地位一骑绝尘,都要听她的。
秦笙莞尔一笑,指尖轻扶凌宴眼底下风吹到发红的脸颊,“十娘送来锅红焖羊肉,还有两屉羊肉包子,碳烧好了我们烤鱼,铁锅炖大鱼,我还想吃水煮鱼!”
她早就想好,辣的不辣的都兼顾到。
凌宴点点头,挑出需要用到的鱼类,沈青岚冲上前捧住鱼往厨房送,“我去杀鱼。”
“我来吧,今天都没做什么。”胡飞雪追去,一个两个全都积极的不得了,赵婶赶她们回去,“冻一天了哪用你们,快进屋暖和歇歇。”
“就是。”顾婆婆和伯母笑道,“回屋脱鞋看看脚趾头,莫冻坏了都不知,这活我们几个够了。”
苏南风淡笑点头,命无恨前去帮忙,“且让我等略尽绵力。”
被撵回屋歇息。
胡大夫的笑声从前院传来,他捧着酒坛扶须大笑,拍门而入,“等得老夫心上长草,你们总算回来了,哈哈,这是老夫珍藏多年的好酒,今日跟你们尝尝滋味!”
沈青岚凑上去闻,“好香啊。”眼睛不住瞄向顾景之。
顾景之无奈失笑,微微点了点头,引得她一蹦三尺高,“一杯,就喝一杯!”
胡大夫紧抱酒坛嗤笑,“呿,你想多喝还没有呢!”
小孩子们穿好衣裳鱼贯而出,跑到鱼堆跟前嬉笑,“有好吃的咯。”
小凌芷笑得牙不见眼,可把小财迷高兴坏了,抱住秦笙大腿,“娘!好吃的!”
明明院子很大,却好像还是被亲朋好友站满了,秦笙满心怜爱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望着眼前一张张明媚的笑脸,曾几何时她的家族就是这般,老的小的一片欢声笑语,失而复得,一切都实现了。
熟悉的人们中多了些生面孔,往后还会更多,她们会越来越好,家族会日益壮大,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秦笙无比坚信。
情难自已,大庭广众之下,秦笙猛地抱住一身寒气的凌宴,果不其然得来一句,“我身上冷。”
秦笙抱着不撒手,“不怕,我就想抱。”
凌宴蜷缩的脚趾渐渐放松,顶着红耳尖被她拥在怀里。
小凌芷也跟着凑热闹,抓着俩人大衣往上爬,“带我一个呀!”
被凌宴一把拎起兜在中间。
孩子们眼睛嘴巴溜圆,好似理解伉俪情深这四个字的含义,这一幕成为新生代最好的榜样,也成了她们的择偶标准。
众人姨母笑,“哎呦,年轻真好。”
“主要是感情好。”作为看她们走来的见证人,沈顾二人最是晓得里头的苦辣酸甜,赵婶只晓得表层,笑吟吟道,“真希望能一直这样下去。”
人们不住点头,朴实无华的言语饱含最深切的期望。
新修的客厅很大,几张小桌拼接,矮炕上坐满人,孩子们嬉笑乱窜,场面有些混乱,时而分不清身边谁是谁,一些生面孔和人们快速熟络起来,时常一眼让秦笙惊掉下巴,很难想象萧王和苏南风也加入其中帮忙端盘倒水,非常随和。
苏南风长得好,会讲话,得长辈们各种热情夸赞,就连她的仆从无恨也受邀入席,在旁边支了张桌子,跟武峙和守夜的少男一起。
黄昏时分,忙碌完的张娴和廖十娘姗姗来迟,嬉笑告罪,“刚忙完,各位,我们来晚了。”
众人招呼她们落座,“快来,就等你们了。”
人气开饭,少男很紧张,一上桌就迅速往嘴里扒,被人问及,腼腆回道,“大门不能没人看。”
凌宴按住他,“那有门铃,响了再去便是,放心大胆的吃。”
少男眼含感激猛猛点头。
至此,苏南风终于知晓那意味不明的铜锣有何通途,哭笑不得,“竟是门铃?”还怪恰当。
想到曾经在家铛铛敲锣,秦笙靠着凌宴肩膀二人笑作一团。“是呀,一敲便知来人,妙极妙极!”还能勾人回家。
苏南风不禁莞尔,众人开怀大笑,举杯庆贺丰收。
胡大夫珍藏的好酒只一坛,一人一小杯尝个味道,并不多饮,氛围烘托到这,凌宴和秦笙倒了个盅底,浅抿一口,清爽醇厚,从嘴到胃热气直充头顶,酒劲来得快散的也快,“果真好酒。”
“可说呢,老夫存了十来年,想喝还喝不到嘞。”胡大夫美滋滋地道,瞧着跟前一个个小辈和满桌好菜,乐得胡须乱跳,“这比过年还热闹,真好。”
人老了就喜欢看年轻人,看她们开心自己也跟着开心,仿佛回到年轻时。
说到过年,赵婶咧嘴笑,“过年我家那两个就能回来了!”
“对对对。”小捕快的伤好全大半,已经回衙门报道了,等她和方金程秀回来家里更热闹,许是酒气使然,凌宴放下豪言,“过年肯定比现在热闹!我和秦笙商量过了,如果你们愿意,大家便聚在一起过年。”
她做饭这么好吃,真的很难不期待凌宴的大话,众人拍掌起哄,“一言为定,你不许耍赖!”
秦笙笑意就没散去过,与众人叫嚣,“不耍赖,你们尽管放马过来!供你从初一吃到十五,顿顿不重样!”
“啊?”什么山珍海味啊顿顿不重样,沈青岚惊诧的不得了,“你们养猪不成?!”
众人哄堂大笑,笑声传出去老远。
而与此同时,等待开饭的奴仆、难民、孩子们猛啃鱼块大快朵颐,山中的铁匠打来餐食带回去与女儿陈采一道享用。
夜深人静,山脚下村落灯火通明,人们聚在一起觥筹交错,尽情享受辛苦劳作换来的成果,每个细微的愿望都得以实现,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
一幕幕深深刻在少女心底,她不再是苦与挣扎的王爷,萧王以一个普通人的视角感受到平民百姓最朴实的快乐,她忽然悟到了看似简单,却难比登天的追求,世人所求不过是吃饱穿暖天下太平。
乡下生活安静祥和,大雪封路期间,苏南风不用处理任何事,蜗居在这小小的丰香村歇息放松心神,半月有余她气色红润,调养效果非常好,连她自己都惊讶于这般变化。
纵使不舍,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路清出来手下不可群龙无首,她得回去了。
与那半大的少女略作告别,苏南风带走了工坊新产出的毛线以及织物,深得她喜爱的食谱和面膏,以及那三颗决定了模样的紫晶。
这趟不虚此行,腊月、快过年了……
捻着腰间白玉,苏南风踏上归途。
腊月的到来寓意着另一件事,冬捕丰收后,凌宴和秦笙迅速处理完手头事务,给崽做好零食送她到顾家小住,不明所以的小凌芷欢天喜地去顾家玩耍。
小楼,凌宴忙得团团转,一边絮叨一边抓紧时间制备半成品,只为情潮渐落时分方便填饱肚子,“我是不是应该买点方便面?不行,吃这个没营养。”
吃泡面能有力气吗?达咩!还是烤点肉干好了。
秦笙快被她笑死了,“这么看来贪吃的是你才对。”
凌宴撇嘴,口中咕哝,“饿了哪有劲啊。”
情潮的滋味她领教过一点点,纯粹的失控,无法以理智衡量,当时给她留下不小心理阴影,尤其要大干三天三夜,听着就很匪夷所思,感觉会脱水,还会营养不良,她不敢保证自己有那个体力,更不想拉胯。
上次吃点生蚝就被这个野山参笑了,以正常人的思维真的很难理解abo的世界,凌宴争取好好表现,避免人生“污点”,做个体面人!
看出她的紧张和窘迫,秦笙轻笑安抚,“中间会有好一阵子供你休息,不然哪有人受得了啊,不用担心。”
凌宴将信将疑,正要仔细询问,然而她感觉出自己不对劲,心底腾起股火,牙根发痒,寻着气味,她迫不及待地靠近自己的“所有物”。
那双温和的眉眼变得痴迷、凌厉,被欲念侵占,秦笙勾唇一笑,眼底的侵占欲不遑多让,“你马上就知道何时会让你休息了。”
充满挑衅。
作者有话说:
凌宴(呼呼大睡):zzz……
秦笙:哈哈哈,体面人休息好了吗,快起来呀。
凌宴:可恶!装睡不了一点!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猫猫头舔毛.jpg)
第380章她饿扁了[VIP]
仿若汹涌的浪潮, 一波接一波将人淹没,不是自己就是秦笙接连发作,情潮难抑, 无法抗拒无法远离,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渴求。
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和平时的肌肤相亲还不太一样, 不受理智控制,凌宴引以为傲的克制分崩离析,什么羞耻心也忘了个一干二净, 精神始终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五感被秦笙占据, 满脑子只有跟这个人瑟瑟一件事, 她也终于明白秦笙说让她歇息是什么时候了——云雨累了、精疲力尽——睡大觉。
腿有点痛, 秦笙踢得,身上也有点痛,不是秦笙咬的就是嘬的,头皮后背也痛,秦笙抓的,战况有点激烈, 可身心巨大的满足传递着幸福的信号,凌宴心满意足搂住人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人睁眼,目光灼灼很有精神, 贪恋的视线勾勒着她的睡颜。
窗外漆黑无物,寂静无声, 只有跟前的轻鼾声,新潮使然一直出力, 果真给阿宴累到了,秦笙抿唇偷笑。
轻轻挪开搭在心口的掌心,她蹑手蹑脚披上衣服下床,骤然落地,秦笙脚下一软,有些不可言说的酸痛。
她的爱侣是个非常温柔的人,这都是小问题,坤泽很快就能恢复,她并不在意,一双眼小心盯着熟睡的人,阿宴睡的很熟,没被自己吵醒,秦笙松了口气,屋里全是信香以及黏腻的气息,弄得人心头发痒。
不行,她饿扁了,得吃点东西。
按下欲念,脚趾轻落在木地板上,秦笙瞧瞧退了出去,家里暖和的很,只披薄衫也不觉得冷,她径直来到厨房,里头的小蛋糕让她眼前一亮。
阿宴连这个都考虑到了……坐在窗边,秦笙借着昏暗的灯光,悠哉回味情潮的余韵,享受甜食的快乐,抓紧补充体力。
很快对上一双眼泪巴巴的眼睛,哭腔质问,“你怎么起来了,饿了么。”
嗓子哑得很,秦笙一脸偷吃被发现的尴尬,又有点好笑,一张口发现自己也一样哑,喂蛋糕给她,“嗯,过来跟我吃点。”
蛋糕没少,得到一枚熊抱,凌宴像只沉迷猫薄荷的猫,又吸又蹭抱了她好一会,总算从秦笙离开那莫名的悲伤里挣脱,“你先吃,我再去弄点别的。”
热气腾腾。
饥饿暂时压过欲念,俩人在飘窗相对而坐,猛猛干饭。
凌宴再次感叹自己的先见之明,半成品稍微加热立刻派上用场,热乎乎的大碗西红柿牛腩,浇在米饭上,加一口麻辣牛肉丝,下饭!她们全无形象的狼吞虎咽,火急火燎填饱空空如也的肚子。
不知不觉间,月影西落,狼牙般的淡黄弯钩挂在半空,风雪席卷,孤寂的雪景别有一番风情。
若独自一人,此番夜景或多或少有些感伤,然而一窗之隔,温暖的室内她们窝在一起赏雪、看月亮,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发丝指尖萦绕,安静等待情潮再度来袭。
没有鸡飞狗跳,也没有苦大仇深,只有亲昵温馨,被爱意包围,这大概是秦笙有生以来过得最开心的一个信期,只不过和阿宴的话……可以预见以后每个信期都会一样快乐。
只是事后清洗,不只要面对身上欢爱的痕迹,还要面对恢复理智后的羞耻心,她们这样内样,非常过分的造作,她还记得自己说了好多骚话……
凌宴试图失忆,结果就是失忆不了一点,狗狗祟祟不敢见秦笙,一见到对方就忍不住回想深入灵魂的缠绵,到处都痒。
她脏了,她也变得污污的了,凌宴在浴室阴暗爬行,扭成一团。
秦笙比她坦然得多,等那憨货自己贴过来,不能把人逼急了,由着脸皮薄的家伙去便是,不出一日那个家伙一定受不了,正好她有事要做。
这几日家中大权交由景之和张娴负责,只是有件突然意外二人处理不了。
秦笙吹干头发稍作歇息,立刻回到实验室查看武峙送来有关地牢的观察日志,顺便瞧瞧菌落。
她的实验对象并无异常反应,适应良好,然而用在自己人身上,秦笙眉头紧锁十分专注,她不得不慎重。
没过多久门声响起,武峙来问了。
最近这段时间张大力跟随被困在县城的难民一道归来,凉了几天,在外头花天酒地的人好像想起主家是谁,赋闲在家晓得怕了,战战兢兢地跟武峙打听秦笙的心思。
二人都在小楼不需看守,武峙几日得闲,赏他的鱼带回去全家吃饱饱,爹娘妹妹都很开心,原本心情不错懒得理他,天天被张大力磨叨,给武峙弄烦了,“那是什么地方,你兜里几个银子够花?谁给你的底气去花天酒地?笙姐三令五申不许出入那地界,你忘了个光还弄得人尽皆知,你说笙姐什么心思?还想让我给你求情?!”
吃一堑长一智,武峙不当那烂好人,张大力被喷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面子挂不住,悻悻走了。
刚过完一个非常和谐堪称完美的信期,秦笙心情极好,手段也跟着柔和了些,账目没有问题,张大力也没染上什么脏病,打发他回工坊做工,最苦最累的活都归他,从管事到苦工,张大力没敢吭声。
落差之大,缘由自然传到张家老爹耳朵里,据说当天张大力就挨了一顿抽,抽得遍体鳞伤,人给疼昏过去,去找胡大夫,这才发现胡大夫病了。
前阵飞雪分化成坤泽,胡大夫跟着着急上火,后背长了个火疖子,原本小问题无甚大碍,也不知是那日饮酒多食发物,还是触碰时染了菌,胡大夫按土方贴药没见好,几日下来闹得越发之大,成了背痈。
大包又红又肿里面全是脓血,飞雪心情刚好些又坠入谷底,汤药暂且压下发热,拜托武峙上山看她们能否回应。
背痈处理不当溃烂发黑,感染会死人,这年岁大了总得小心些,她们有这个条件,那些医疗设备就是为这种事准备的。
阿宴送给她的书上写过肿包该如何处理,医道万变不离其宗,秦笙决定给胡大夫配针麻醉剂,开刀放脓。
而不出她所料,某人扭曲一阵很快爬向自己,秦笙面带微笑故作不知,以哄为主,“我得下山给胡大夫做个小手术。”
凌宴刚舒展的眉头跳的老高,“胡大夫怎么了?”
“长了个背痈,有点化脓。”转念一想,阿宴那么爱看修驴蹄,没准也爱看这个,秦笙问她,“你跟我去看看?”
凌宴咽了咽口水,明明心底很抗拒,却又无法拒绝,“行!”
秦笙收获帮工一枚,弄好麻醉剂,俩人给针筒和纱布消毒,尽力避免杂质和病菌。
万事俱备,去寻胡大夫。
至于张大力长没长记性、会不会生怨,这些秦笙都不在意,以她们供应的青菜品质,独一档的反季菌菇,就是放个哑巴在那也会做生意,还需要管事能说会道?怪好笑的。
接替他的人早早摸清路况,来回几趟,已经把近来割下的菌菇带去县城,为鲜香楼送货补齐,菜店售价也再翻一番赚的盆满钵满。
钱并非目前最重要的事,重要的是胡大夫的后背,肿的像核桃那么大,红彤彤的,一看就疼。
胡大夫侧躺在床上,病歪歪的,全无上次见面的精气神,他胡须一动看那表情凌宴就知道他要托孤,“这点小毛病快别担心了。”
直接打断施法。
秦笙趁机询问转移注意力,这才知晓几个火疖子连成片造成的疖痈感染,“无妨,一会就好。”
她很有信心的样子,爷孙俩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劳烦你们了。”差点以为自个要去了,这是有救的意思,胡大夫强撑精神安抚孙女,“听你师母说了吧,没事的,不哭了啊,看你师母咋做的,学着点。”
胡飞雪强忍眼泪认真观看,然而第一步就没看懂。
针尖刺入肿物附近,清澈的液体推入,几针局麻下去,肿包撑的愈发之大,好似快爆开,随着针尖拔出,脓血争先恐后往外流。
针还是太粗了些,秦笙没敢多用麻药,见差不多,锋利的手术刀径直划开一道口子,又快又准,快到胡飞雪还没来得及发问,一股恶臭喷涌而出,脓液噗噗。
凌宴呲牙咧嘴,纱布稍微挡了挡,马上被红的黄的染得不像样,她好似还听到脓液咕叽咕叽的喷溅声。
整个过程嫌弃并痛快着,莫名的爽,极其解压,妈耶,这比修驴蹄子刺激多了,老婆懂她!凌宴目不转睛。
胡大夫自己还纳闷,“脓挤出来了?这咋不疼。”
秦笙轻笑,“有麻药就不疼啊,所以说只是小毛病,你就放心吧。”
对她来说没有麻药也一样治就是了。
脓液挤得很干净,秦笙手持镊子,云淡风轻地用生理盐水冲洗伤口,再把几条细纱布塞进去,场面血腥又残忍,胡飞雪小小的心灵遭受极大震撼……
她记得师母救牲口就是这么弄得……那些牲口疼的直踢腿,好多人都按不住,倒是她爷没蹬腿,这法子精细得多肯定有效!胡飞雪也对自己的老师报以万分信任。
如秦笙所说,很快就处理好了,可惜她们的大蒜素注射液并不适用背痈,秦笙配了止血消炎的敷料,将伤口缝好,“观察纱布,一日换一次,别沾水、别碰它,几天就好了。”
生死大事被她说得这样简单,胡家爷孙喜出望外,“真的?”
“注意忌口。”秦笙擦净器具收好,把纱布都拾掇干净,吩咐徒弟,“看着点你爷,别让他偷喝酒,我给你开个方子,汤药也不能落下。”
俩人多留了一会,确定胡大夫无甚不良反应,与祖孙俩道别,秦笙叮嘱道,“莫慌,有事就去家里找我,我俩回了。”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身体确实爽利多了,胡大夫坐在椅子上,抬手召唤孙女,“快去送送。”
望着三人的背影,胡大夫大口喘气,还有点劫后余生的庆幸,秦笙哪里是兽医,分明是神医!背痈都手到擒来,怪不得不露锋芒总以自己名义行事。
这小小的丰香村……能藏得住她吗?!
对,还有阿宴,二人皆是人中龙凤,真不该盘踞在这乡下,胡大夫深吸一口气,虽然不懂她们为何如此行事,总怕她们露馅心里惦记得很,等孙女回来便道,“你师母救老夫这事不可外传,记得不。”
胡飞雪点头,师母家的事就没有几样能外传的,她已经习惯了,“嗯,我记下了。”
作者有话说:
秦笙:三天三夜!爽到!
凌宴手臂抽搐:我睡了……
看雪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论到人生哲理(暴露年纪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猫猫头吃汉堡.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