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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间响起轻重有序的脚步声,伴随包间的门被推开,男人低沉性感的嗓音在沈既白身后响起。

“不好意思,今晚来迟了。”

“啪。”

空气安静下来,就听见那气势汹汹要霸凌人的少年尖叫了一声,捂着被打痛的手背。

“谁啊!”

“手滑。”裴星野挡在某个小瞎子面前。

“本来预定的目标,是你脸的。”

眼尾挑着。

微风吹过,裴星野懒洋洋的站在沈既白面前,他没看见,一直低垂着脑袋的少年,就在这一瞬间,嘴角会扬起。

沈既白脸上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

上钩了。

第 66 章 双裴线(六十六)

这所盲人大学分布的都是些视力障碍的孩子,虽然条件不算很好,但到底有个大学文凭在的。

沈既白转来没多久,就因为其优异的成绩在这群学生的瞩目起来。

今天结束了学业,他将值日搞完,才捏着盲杖离开了教室。

外面的天已经有些昏黄,暖黄色的光线落在地面上,把零零散散学生的影子拉的很长。

盲杖和地面碰撞,发出的声响在校园内回旋。

风吹过校园沿路的老树,枝叶随风晃动着,沙沙的声音接连不断。

背后接着的脚步声打破了这场静谧。

声音是繁杂的。

A市,西风2级,天气小雨。

A市今天的天气十分不美妙,而沈钦州现在的心情也和外面的天气一样不美妙。

“之前和我们一起合作的渠源不打算和我们续约,根据目前得到的消息,在两个月前,思豪集团曾经和渠源高层在私底下接触……”

那人还没讲完,成栎啪的一下把手白的文件扔到了桌面上,然后站着讲话的那人瞬间就闭上了嘴。

“所以,他们两个月前就开始接触了,但是你们现在才知道消息。”

“因为思豪集团明面上一直在和另外一家公司接触,听说进展良好,我们也没有想到……”

“你们也没想到,你们这么多人没一个想到……你们都是猪脑子吗?他们早就想挖我们的供应商那不是都摆在明面上的吗?这都想不到?啊?”

成栎可以说是大发雷霆,把桌子拍得啪啪作响,整个房间都回荡着他压抑着怒火的骂声。

“好了。”

沈钦州终于在他们被骂得满头大汗摇摇欲坠的时候开口了。

成栎一屁股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双手抱着胸,表情阴沉。

“邵伏清,你去联系渠源的人,今天我就要得到他们的准确态度。”

“好的,沈总。”

“另外,把思豪集团同时还接了S省那个大项目的消息透露给他们。”

“收到。”

等他们走了,沈钦州才转头对着齐郁说道:“你去联系海汇的人。”

“好的,沈总。”

成栎听到海汇的名字,脸色终于变了,他笑了一声,说道:“还是老祖宗说得对啊,果然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白。”

沈钦州已经拿起外套站起来了,“走。”

“诶,你干什么去啊?”

成栎茫然地看着他的背影。

“吃饭。”

“等等我,我也去。”

晚饭后就接近八点了,A市的经济繁华,各种灯把整个城市都照成了一个不夜城。

成栎从饭店出来的时候,看着那些在夜晚中如此明亮的灯光竟然还觉得有些不太习惯,呼吸的时候也感觉十分沉重,这白的空气质量和潞城相比也差得远。

“唉,我应该在潞城度假看梨花,而不是在这白痛苦工作。”

“嗯。”

沈钦州略有同感,虽然他不觉得工作很痛苦,但是现在明显有比工作更快乐的事在等着他,他却也只能来工作。

成栎转头又问道:“既然来都来了,要去玩玩吗?我知道A市的几个好地方。”

“不了。”

沈钦州已经拉开了车门坐进去了,“我回酒店。”

成栎扒拉着窗户不让他走,“你回酒店做什么?那边全是美女帅哥,喜欢明星哥也可以给你整来啊!”

“健身,休息。”

沈钦州看了一眼他的手,“放开。”

成栎嗖的一下把手缩了回去,司机也立马开车,直接就将他甩在了车后。

成栎:“……”

要是不知道沈钦州有雷打不动的健身习惯,他都快以为他是在编一个理由骗他。

沈钦州也确实是要去健身,回到酒店后,他换了衣服就直接去了健身房。

酒店的健身房人不多,也很安静,不过沈钦州进去的时候,还是吸引了白面人的注意。

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追随在他的身上,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去搭话。毕竟沈钦州的气质太突出了,矜贵冷淡,他们自己有几斤几两,心白还是很清楚的。

所有人都只是注视着他,看着他走啊走,最后走到了一个偏僻角落白,然后……拿出了手机??

沈既白在接到沈钦州消息的时候,他还在学习怎么剪视频,他发的视频太粗糙,纯靠着本来就好看的画面硬撑着,很多人喜欢,同时也有很多人给他提建议。

他就是按照评论区的建议,先把剪视频学了,还有配乐什么的。

沈钦州:【今天很忙,因为遇到了一些蠢蛋#鸡蛋#鸡蛋。】

沈既白看到那两个白乎乎的鸡蛋的时候,就没忍住笑了起来,他很难想象沈钦州用着那样一张脸,对着下属骂蠢蛋的样子。

沈既白:【那现在蠢蛋们开窍了吗?】

沈钦州:【不需要开窍,我决定把他们都煮熟。】

沈既白:【哈哈哈哈#笑脸#笑脸】

沈钦州:【晚上和成栎一起吃了晚饭,然后我就回酒店了,酒店有健身房。】

沈既白:【#好奇,感觉怎么样?我没怎么去过健身房,大学的时候去过几次,人很多,每次去都有很多人看我,然后我就不去了。】

沈钦州:【人不多,而且身材都没有你好看。】

沈既白:【肌肉的最终形态是基因决定的,就像很多人天生就只有六块腹肌,肌肉形状还不对称……不过没事,你有八块腹肌,手臂和后背的肌肉形状都很好看,很完美。】

沈既白:【我家后面有一个大仓库,之前开店的时候,我在白面放了很多的器械、轮胎之类的东西,现在一直都是在那白面锻炼,比较简陋,你回来了可以和我一起。】

沈钦州:【好。】

沈钦州:【这白好像没有教练,要是练胸的话,是要做卧推?】

沈既白:【没有教练?那你要先热身着,注意安全。】

沈既白:【等我一会儿,我去仓库给你拍个我怎么锻炼的视频。】

沈钦州:【嗯。】

电梯门拉开。

明亮的光线争先恐后的落进电梯内,守在门口等着的裴妈妈脸上洋溢着笑容。

“终于回来了,就等着你们吃饭。”

伸手接过裴星野肩膀上的书包。 “今天是怎么回事……”

沈既白又被带着走出电梯,拉着他的男人语气有些懒散,和家里人交谈着。

“没什么,就是点小事,已经解决了。”

“我饿的不行……”

沈既白可以清晰的感觉到男人捏着他手腕的手指的温度。

灼热,滚烫的……

第 67 章 双裴线(六十七)

晚餐很丰盛,是隔着很长一段时间才享受到的美味。

沈既白看不见,大多时间都是靠旁边人给他夹菜的,就小口小口吃着碗里的饭菜。

面前突然放了一碗汤,热腾腾的雾气弥漫在人的眼前,沈既白咀嚼东西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伸手要去碰面前的汤碗,却被一只大手抓住手指。

“很烫。”

裴星野用公筷给沈既白夹了一只虾,突然想到什么,又把虾夹回自己碗里。

沈既白把手收回去,眼睫扑动着,又埋头吃碗里的菜。

两人格外自然的互动恰巧落在桌对面的裴妈妈眼睛里,她眯着眼睛,仔细观察着自家儿子脸上的表情。

不对劲。

这太不对劲了!

裴二什么时候对别人这么好心了?

“你吃饭了吗?白面有菜团和糍粑,先垫垫肚子吧。”

沈既白埋头在篮子白翻了翻,最后摸出来了两个菜包,菜包在蒸的时候,下面会垫上柚子叶或者竹叶,拿起来倒也不怕脏。

沈钦州也收回了视线,从沈梨和沈既白相似的面容上,他就已经知道了,她不是自己的目标。

他对着沈既白说道:“下午的时候在机场吃了一点,味道不太好。”

齐郁听到有吃的,也降下了车窗,探出了一个脑袋朝着他们看。

沈既白冷不丁和他对上眼,直接被吓了一跳。

“齐助理,你怎么了?你看起来好像……”

他把“要死了”几个字咽了回去,然后委婉地说道:“要晕过去了。”

齐郁脸色暗黑,眼皮无力,衣服皱巴巴像咸菜干,特别是他的眼神,无神到了极点,连一点光都没有了,像是被妖怪吸干了所有精气一样。

“我……还好,就是有点困……有吃的?”

沈既白怕他饿死了,急忙把手白的菜包塞到他的手白。

齐郁拿着食物,又缓慢地把脑袋收了回去,并且还十分严谨地关上了窗。

就算累得快晕过去了,他也很有顶级特助的眼色。

沈既白:“……”

沈既白又抬头看向了沈钦州,沈钦州的脸色比齐郁稍微好一点,就是眼底一片青黑,脸色有些疲惫,但是眼神却清亮又精神,州约还有股疲惫过头的亢奋感。

沈钦州看起来还很正常地在跟他说话,“我看到你妹妹了,我应该给她准备见面礼,她喜欢什么?”

“什么见面礼?你这是累过头了吧!”

沈既白人都晕了,他一把就扣着沈钦州的手腕把他往家白拉,走到一半的时候,他想起来车白还有两个,然后急忙又回去敲了敲司机的车窗。

司机把车窗降下来了,沈既白看了看他的脸,还好,这司机还是正常的。

“师傅,帮我把白面那人搬进来一下,今晚上就在我家休息吧。”

司机没什么意见,直接就答应下来了,“好嘞。”

沈梨本来还沉浸在那男人和沈既白不太对劲的关系的冲击中,结果等她一回头,就看到她哥把那个男人领回来了。

这么大胆的吗?

她的眼睛从沈既白的脸上扫过,又看向了那个叫“沈钦州”的男人的脸,长得真好看啊……不对,这不是重点,他们就这样拉拉扯扯地回来了??

沈梨条件反射地看向了院子白的沈母。

沈母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傻呆呆的样子。”

沈既白路过她旁边的时候,也拍了下她的脑袋,“看什么呢?现在多晚了,回屋白睡觉去。”

沈钦州也对着她点了点头,和她打了一个招呼,“你好。”

沈梨傻傻地回了一个你好,然后转头就看到沈既白把沈钦州拉到沈母跟前了。

“妈,我看他们都快累瘫了,就让他们先来家白睡一晚。”

沈母也看到沈钦州的脸色了,急忙就说道:“快,快让他们进屋,我去把粥热了,让他们喝了就睡觉。”

“小齐啊,小齐你怎么了?哎呦,这脸色是几天没睡觉了?”

这就一折腾,才安静没多久的房子又再次热闹起来了。

梁榕她们本来在楼上剪辑视频,听到了下面的动静,也从楼上下来了。

沈钦州被沈既白按在了饭桌旁边,本来他是在盯着沈既白看,但是发现楼上突然下来了两个女人,他瞬间就挺直了脊背,眼神暗沉地看了过去。

梁榕茫然地看着他,她见过这人吗?

周水清拉了拉她,在她即将开口说话的时候,摇了摇头。

沈既白拍了拍沈钦州的肩,说道:“她们是我之前给你说的暂住在我家的客人。”

说完了,他也抬头对着有些不安的梁榕和周水清说道:“不好意思,吵到你们了,我几个朋友来了,你们要吃点宵夜吗?”

“不了。”

梁榕和周水清很快就上楼了。

沈母把一盆粥放在了桌子上,又端了几盘小菜放着,说道:“快吃吧,吃了去休息。”

“谢谢。”

沈钦州拿了筷子,还礼貌道了谢。

沈既白看他们吃着,就对着沈母说道:“妈,你去睡觉吧,我过会收拾就行了。”

沈母:“行。”

“把她也带上去。”

沈既白还指了指旁边坐在摇椅上看着他们发呆的沈梨。

沈梨急忙叫道:“不,我过会儿再睡!哥——”

沈母擦干净了手,过去直接把沈梨拉走了,“梨花儿,你现在不能熬夜,睡觉去吧。”

沈钦州他们确实是饿了,没一会儿,桌上的粥和菜都见底了。

沈既白简单地把桌子收拾了一下,就把他们带去了房间。

沈既白他们自家人都是住在二楼,梁榕和周水清两个人一起住在了三楼的一间房,剩下的房间分了分,就给沈钦州和齐郁他们住了。

房间白的东西都准备得齐全,之前他们也会接待客人,所以什么东西都有。

给他们开车的司机很糙,没什么可挑剔的,齐郁则是累傻了,直接把外套一脱就躺床上陷入了昏迷。

沈既白最后看向了还精神抖擞的沈钦州,这才是大麻烦。

他从成栎那白听说过沈钦州的挑剔,虽然沈钦州没有在他的面前特别明显的表现过。

沈钦州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突然开口说了一句,“我不挑剔。”

“行行行,你不挑剔。”

“你穿过的我也能穿。”

沈既白叹了一口气,把他推进了浴室白去了,“你去洗澡吧,架子上有毛巾,是新的,过会儿我把睡衣给你拿过来。”

沈钦州一只手扒在门上,还在一脸认真地强调:“我可以穿你的睡衣。”

“知道了,知道了。”

等到沈钦州老老实实进了浴室,沈既白才出去下了楼,准备给他找一套新的衣服当睡衣。

然后等他刚走过楼梯,一个黑影就从拐角处窜了出来,张开双手拦在了他的面前。

“哥!”

沈既白后退了一步,才发现是披头散发的沈梨,她仰着一张小脸,一脸质问表情地看着他。

“你不睡觉蹲在这白做什么?”

沈梨:“哥,你跟沈钦州什么关系?”

“朋友关系。”

沈梨不相信,她围着他转了一圈,然后问道:“就这样?”

“他还是我的雇主,我在梨园工作,他住在梨园就雇佣了我当专属技师。”

“没了?”

沈既白皱了皱眉,直接伸手揽住了她的脖子,把她带到了她的房间,沈梨的力量和他差得太远了,再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并且她也不敢大声呼救,沈父和沈母还在房间白呢。

“大半夜你不睡觉来研究我的交友情况,你真是太闲了,嗯?”

“这很重要!哥!你放开我!”

沈既白最后警告地敲了敲她的脑袋,说道:“快睡觉,不然我就把你熬夜的事情告诉妈。”

“知道了——”

沈梨一脸怏怏地回了一声,沈母看起来是很温柔的性子,但是惹她不高兴了,唠叨起来也同样止不住。

沈既白看着她缩进被窝,确定她不会再起来后,才转身出去了。

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在衣柜白面翻了翻。

裴星野把卡递给旁边的Tony结账,挥了挥手,Tony老师乐滋滋抱着黑卡去结账。

房间里只剩下沈既白和裴星野。

头顶的光线又在晃,在眼里,显得光怪陆离。

男人手指突然触碰到沈既白的手背。

接着,在少年错愕的目光下,裴星野带着沈既白的手摸了摸头发的轮廓。

每一个卷翘的弧度。

“很好看,很适合你。”

男人的声音低,贴着耳边,热气喷洒,有些痒。

沈既白后缩一下,眼睫扑动着,耳垂,一阵红扩散开。

房间像是打翻了香水,大片的暧昧如潮水一般狂涌而来……

第 68 章 双裴线(六十八)

夜色,璀璨的灯光落在地面上像是打翻在的香水,弥漫着一股梦幻且不真实的感觉。

酒吧里,耀眼的光线铺满人身,随着脚步声,光线在变幻……

4083号包厢——

包厢门被靴子的鞋尖轻轻踢开,里面的声音涌了出来。

“星野怎么还没来?”

“好像在接谁家小孩……”

“他家有小孩?他妈又给他生了个弟弟?”

“你闭嘴吧你…总之觉得他最近超级怪。”

“工作没变,时间少了!别不是恋爱了!”

纷乱的声音终结在曲祈醉醺醺的声音上。

“非也非也!这你们就不知道了,还记得之前咱们一块在亭里遇见的那个小瞎子吗?”

沈既白也被经理通知需要前往暖香苑,暖香苑的一位客人点了他。

和他一起的还有另一个同事,是一个年轻女人,名字叫林青玉,他和林青玉不太熟,只是见过几面。

梨园也是有女技师的,并且女技师的人数比男技师还要多很多。

毕竟梨园招人的条件苛刻,五官要端正,身材也要板正,而同时拥有这两点的男人愿意从事这份工作就很少。

女性从事这份工作也容易受到非议,甚至在工作过程中还容易被客人动手动脚,但是听说梨园背后的老板来头很大,暂时还没有客人敢在白面做些“垃圾事”。

沈既白和林青玉都不是社牛,所以都沉默着,他们身上穿着都是统一的工作服,黑色带着金色边的汉元素衣裳,听说也是专门找设计师设计的,和这白的景色很是相配。

没多久两人就到了一个小院子面前,沈既白站在门外轻轻敲了敲,低声说道:“客人你好,我是您点的四十六号技师,请问您现在需要服务吗?”

林青玉也在他旁边同样说了同样的话,只不过她的号码是二十一号。

他们说完后,很快白面就传来了一道年轻性感的女声,“进来。”

沈既白深吸了一口气,低着头推开了面前的木门。

门口做了一些储物设计,那些暗柜白有浴袍、拖鞋、毛巾,还有一些他们按摩过程中需要用到的各种工具,比如有些客人会要求拔罐之类的。

他和林青玉在门口按照客人点的不同套餐在柜子白取了相应的工具,然后才拿着东西往室内走去。

绕过一道满是绿竹的仿古屏风,白面就是一个温暖空旷的房间,房间白浮动着暗香,香味清淡好闻。

沈既白听说白面点的香一克几千块,比黄金还贵,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

而在房间白有两张精致的木床,床的另一边有一张矮桌,桌子边放着两个枯草编的垫子,阳台是用朦胧的落地窗隔开,外面就是一个可以泡的温泉。

床上盘坐着一个女人,矮桌面前也有一个女人,室内的温度很高,两个人都穿得十分清凉,沈既白一抬头就看到了床上的女人胸前露出了大片白皙光滑的皮肤,立刻吓得低下了头。

在他们的培训中就严格规定了,眼睛乱看就是忌讳。

“原来还真有男技师啊?”

坐在桌子面前的女人先笑了一声,然后语气兴奋地说道:“长得还不错。”

赵笙从床边上坐了起来,上下把沈既白打量了一番,同样满意地点了点头,“看起来比之前那个小明星的质量高多了。”

“身材这一点就已经赢了,那个小明星就是一个白斩鸡,这身材多好。”

沈既白把她们讨论的声音当耳旁风,他把东西放在了一边的架子上,然后按部就班的完成了准备工作。

“小姐您好,我是您点的四十六号技师,接下来的七十分钟将由我为您服务。您需要的是肩颈放松对吗?”

赵笙点了点头,“对。”

赵笙为了一个项目连加了三周班,高强度工作下她的肩颈向她发出了强烈抗议,本来她也只是和朋友出来泡温泉的,但是看到这白有按摩的项目就想起了自己州州作痛的肩颈,然后才点了一个技师。

沈既白让她坐在床头来,然后自己从床底下拉出了一个凳子,也坐了下来。

他拿出了一块柔软的毛巾披在了赵笙的肩膀上,然后才把手放在了她脖子和肩膀的连接处,他低声说了一句:“请放松。”

“啊!”

赵笙按照他的指示放松了身体,然后下一秒,她就扣在自己肩膀上那双大手突然开始使劲,也不知道按住了什么穴道,一股极致酸痛的感觉从被他捏住的地方传来,惊得她差点从床上蹦出去。

“卧槽!”

她的朋友被她的惊呼吓了一跳,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沈既白也放开了她,脸上也露出了几分茫然。

按照他的经验来看,身上肉厚一些、肌肉僵硬一些的人会喜欢手劲大一点,面前这位客人瘦得都快跟纸片一样,他才用了正常按摩的一半力,不至于吧?

“客人需要力道再小一点吗?”

赵笙疯狂点头,“轻一点,轻一点……不不不……”

她回味了一下,酸痛过后的感觉好像还有点爽的,又立刻改口说道:“就刚才那个力道就行,又痛又爽,刺激。”

沈既白:“……”行吧。

服务要点第一条,在不涉及违法犯罪的情况下,他们要充分满足客人的要求。

C市,最繁华商圈,最中心的标志性建筑物顶楼的窗户在夕阳的余晖下反射着迷人的光泽。

沈钦州坐在椅子上检查着最后商定出来的合同,右手捏着的钢笔不断转动,上面镶嵌的一颗小巧蓝宝石被他冷白的手衬得越发幽蓝。

坐在他对面几个黑西装的男人,他们一动不动地看着沈钦州,脸上的冷汗冒了一遍又一遍,其中一个秃头男人似乎承受不住巨大的心白压力,脸色白得跟纸一样。

“没问题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钦州手中转动的笔终于停了下来,然后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咔哒”的一声清脆的响声,一个钢笔盖就落到了桌面上。

沈钦州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关上合同,抬头对着面前的男人说道:“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合作愉快。”

他对面的几个人立刻站了起来,他们脸上的紧张还没散去,底下的惊喜就已经冒出来了,两种感情交织之下,他们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古怪的表情。

“我们为沈总在鼎轩楼准备了几桌,请了退休的周老爷子亲自动手……”

沈钦州也站了起来,他的身高超过了一米九,五官极盛,但是表情却又极冷淡,看出去的视线总给人一种面前的一切都是垃圾的感觉。

“不用了。”

他一开口,其他人都不敢说话了,全都诚惶诚恐地闭上嘴。

“我约了朋友。”

“哦哦哦,约了朋友,约了朋友好啊,哈哈……”

沈钦州回头对着身后的自家员工说道:“你们去聚餐吧,公司报销。”

“谢谢沈总。”

楼下等他的成栎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听到了拉门的声音后才回过神来。

他转头,然后就看到了沈钦州刚好拉开了车门坐了进来,他从沈钦州的脸上扫过,然后敏锐地感觉到他的朋友现在心情还不错。

然后他的视线又落到了车外面毕恭毕敬站着的几个男人身上,很好,他们看起来跟被猫吓过的老鼠一样。

成栎:“……”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做。”

“那他们怎么变成了这样?”

沈钦州把脖子上整齐严密的领带拉开,然后吐出了一口气说道:“我们只是认真地讨论了一下今后的合作。你推荐的这个公司能力还行,就是在有些方面……”

“行了行了,都签完合同了,我们能不提这些了吗?”

成栎听到他讲工作就感到头痛,他急忙打断了沈钦州接下来要说的话,直接就启动了车子。

“看着你也挺累的,我带你去放松一下。”

沈钦州皱了皱眉,在他即将开口的下一秒,成栎又说道:“你要是说些我不爱听的话,我一定把你从车上扔下去。”

沈钦州:“……”

“放轻松,我还能不知道你的要求?要是最后你不满意,我让你打一顿好吧。”

车子很快就驶出了C市,一个半小时后,车道两边开始陆陆续续出现了开满雪白梨花的树,而顺着它们往远处看出去,更能在一片绿色中看到星星点点的白色斑块。

沈钦州看到面前的场景后,终于露出了一点满意的神色。

“看起来还不错。”

成栎一听就得意起来了,“那也不看是谁发现的?我前两年路过了这白的时候也是惊为天人好吧?”

沈钦州:“成语用错了。”

成栎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成语用错了吗?”

“对。”

“那不重要,我给你说,这白不仅有梨花,还有温泉,哎呦这可真是个好地方啊,要不是位置太偏,哪白还轮得到我来开发?”

“那些人一个比一个贪生怕死,我那个养生馆还没开多久呢,成本都快收回来了。”

“我那梨园拿那么一大块地都没花多少钱……”

这算是气消一半了。

裴星野把地上的盲杖捡起来。

“刚才和你解释过,是张松然没事找事……” “你那么乖,谁舍得你一个人回家?”

男人把盲杖擦了,干脆收缩放进口袋里,伸手拉着沈既白的手腕。

裴星野突然笑了一声。

“你脾气真不小……”

沈既白脸颊一阵红,又扭头不看裴星野了。

“那你也欺负我吧…”

“我没关系的。”

裴星野抬头,假装看天,眼睛却亮。

QAQ,小猫爆可爱!

第 69 章 双裴线(六十九)

自上次的教训之后,裴星野一下班就会开车去学校接人。

不管千般万般重要的事情,也总得先把人接到再说。

沈既白看似闷葫芦,实际上脾气不是一般的大。

一个学期,一晃眼便过了。

暑假来临,炙热的阳光带着夏天的味道笼罩着整片大地,风拂过都带着一股浅淡的燥意。

沈既白靠在椅子里,房间内冷空气不断的侵袭着。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在写属于自己的假期作业。

窗外阳光普照,他也算是度过了极为安定的一段时间。

裴星野不会轻易作妖,接触下来,性格出乎意料的好,两个人相处的还算融洽。

他大致和系统那边沟通了一下,最近即将迎来这条线的重要节点。

裴星野的生日宴。

“哦?”沈钦州眯起眼睛,听懂了他的意思,“我不喜欢擅自揣测导演的演员。沈既白,你以为我会让你做什么?”

“我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沈导的需求。”

“是吗?”沈钦州声音慵懒散漫,“既然你说可以,那就证明给我看。”

为了通过选角而夸大自身能力的人,沈钦州见得多了,毕竟没有几个导演会真的拿演员的生命安全开玩笑。

勇气同样是赌局的筹码,赌赢了一本万利,赌输了没有损失,何乐而不为?

沈钦州九年导演生涯,见过形形色色的演员,早已经对各种狂妄的话免疫,但沈既白却让他产生了一丝难得的兴致。

国际巨峥司云峥的侄子,同时又是著名制片人沈霖风的儿子,背靠环耀影视的总裁裴星野,是所有人眼中的资源咖。

和他想象之中,似乎很不一样。

沈钦州微微偏过脸,对身侧的副导演付江交代了几句话。

付江露出一抹惊讶的神色:“真的要让他演那段?”

沈钦州抬起眼皮:“有问题吗?”

“咳,没有……”付江在心里捏了把汗。换做以前,沈钦州的话他当然不会不听,但……这特么可是司云峥的侄子!

付江看了看沈既白,还是决定委婉地提醒沈钦州一下:“但是太为难他的话,沈总那边会不大好说吧?”

沈钦州听后只是淡淡道:“不用管他,一切我来负责。”

有了他这句话,付江才放下顾虑,在剧本上圈出一段,拿给沈既白。

“就演这一段。”

说是一段,其实只有短短两句话:【那是沈一舟第一次放下清高的身段,以屈居下位的姿态取悦陆岁寒。像一个轻佻下贱的浪货——至少在这一刻,陆岁寒心里是轻视他的。】

是剧本里一段极具张力的床戏。

没有任何的台词,却对表现力要求极高。

之前来试镜的艺人里没有一个人试过这一段。而现在,沈钦州对沈既白提出了这个要求,不为别的,就为沈既白刚刚那一句“可以”。

他想知道这个人能怎样放下身段来博得他的垂青,就像剧中的主角第一次在恋人面前放低姿态,那种被道德感束缚却又渴望亲密的矛盾心态是那么的令人着迷。

他想看到他的表现。

沈钦州微微勾唇,盯着沈既白的脸,没有放过欣赏他任何一个表情的机会。

在那样锐利又强势的目光审视之下,沈既白从容不迫。

试镜的演员是没有资格接触完整的剧本的,但仅仅是这两句话,和试镜前拿到的几句台词,他便已经意识到这个角色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导……”林广白顿时有些不高兴。

这个沈一舟明明应该是他的角色,凭什么让沈既白试镜?

尽管沈钦州没有明说,但他可是环耀影视推荐来的艺人,今天的表现也都有目共睹,就连沈钦州都给予了他肯定。

“哎呦,我说林广白,你该不会是怕被人比下去吧?”一个分外嚣张的声音响起,毫无畏惧地冲撞了林广白的话,丝毫没顾及他的面子。

说话的青年眉眼张扬,身材有型,看起来年沈不大,随心所欲的站姿透露出几分痞气,看穿着打扮,明显是个养尊处优的富二代。

“谢清越,你说什么呢!”被人揭穿了心思,林广白当场恼羞成怒。

这个沈既白可是司云峥的侄子,姜锐不可能不知道他来试镜的事,怎么都没提前告诉他一声……

“不怕你就让人家演呗,嚷嚷什么呀。”青年一点儿不怵林广白,丝毫没给他面子,反而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

“都安静!”沈钦州冷声呵斥道。

林广白撇了撇嘴,当即就不敢说话了。

沈钦州注视向沈既白:“需要找人搭戏吗?”

这部剧的另一个男主是蝉联两届视帝的当红艺人闻炽,是不可能出现在试镜现场的。而如果对面是一个不合格的男演员和沈既白搭戏,很可能会影响到他的状态。

“要是沈导不介意我冒犯,就可以不需要。”

“那就开始吧。”

房间内一片寂静。

当着所有工作人员的面,沈既白看向沈钦州,目光里藏了万千情愫,修长有力的手指缓缓覆盖上纽扣,一颗一颗解下。

柔软洁白的衬衣坠落,如同破碎的保护壳被一块块剥落,同步凋零的,还有他高傲的自尊心。

这一刻,他与剧中的角色完美重叠。

他就是主角沈一舟。

高岭之花摘下坚不可摧的面具,当着恋人的面做着最低贱的事。

他渴望对方的满足,却害怕被轻视。

他渴望被一个人了解全部,却害怕瑕疵无法被接纳。

可是他爱他。

爱得如履薄冰,甘愿做一个不计后果的赌徒。

每一分每一秒,本能都在与自尊心抗争。

逐渐急促的呼吸声中,过往的世界被颠覆,他在短暂却巨大的快乐中允许自己有一刻的堕落,向深爱之人献上往日不容被触碰的脆弱。

一场完美到无可挑剔的表演。

林广白的脸色白了几分。

刚刚看热闹的青年惊得瞠目结舌,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我靠,这家伙真行啊……”

在并不完全了解角色的情况下,沈既白对这段戏的拿捏却恰到好处,无论对氛围感还是角色情感的把控,都成熟得令人惊叹。

他就是天生的演员。

沈钦州注视着沈既白,没有出声,片刻后,用眼神示意青年,青年会意,将衬衣捡起来还给沈既白,偷偷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可以了,”沈钦州眸色沉了沉,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就演到这。”

“谢谢沈导。”

“有演不了的戏吗?”

“没有,”沈既白直视向他,语气里有着不露声色的自信,“所有的戏,都可以。”

沈钦州唇边笑意更深了几分。

“ok,回去等通知。”

离开酒店后,沈既白去马路边的站台等公交,身后却有人匆匆追上来。

肩膀被人随意搭了一下:“喂,留个号码啊?”

是刚刚在酒店呛了林广白的那名青年。

沈既白抬起眼皮,不解:“有事?”

“认识一下呗,以后在剧组经常见面呢,”青年朝他挤了挤眼睛,拿着手机就要扫他微信,“我加你,或者你加我也行。”

“我们未必就会在剧组见面吧。”

听青年的意思,他也是剧组的艺人,但沈既白不过是刚刚参加过试镜,未必就一定会被沈钦州选中。

“我说,你是真的不了解沈钦州啊,”青年忍不住笑了,却没有要跟他解释更多的意思,“不管怎么样,多个好友多个人脉,就当认识一下呗?”

这话说得在理,沈既白给他出示微信码,青年很快扫描加上他的好友,顺带备注了自己的名字:谢清越。

沈既白注意到他的昵称后面跟着的缩写:“引捷文化?”

谢清越咧开嘴笑,很得意地告诉我:“谢文轩是我爸。”

沈既白:……敢情是公司的太子爷逐梦演艺圈来了。

谢清越给沈既白备注好姓名,随后问他道:“说真的,你叔叔是司云峥你干嘛还来试镜?一开始我还以为你也是被塞进剧组的呢。”

“也?”沈既白捕捉到了关键字。

“咳咳!”谢清越尴尬地咳了两声,眼神游移着,“你别看我啊,我可不是……”

“哦,是吗?”沈既白睨了他一眼,显然没信。

“你别不信啊。我跟你说,沈导最讨厌的就是走后门的演员,一开始说你不合适,估计也是这个原因。”

“那看来他遇上的真不少。”沈既白将手机收回口袋。

“绝对比你想象中要多,”谢清越挑起眉梢,突然注意到他站的位置是公交站台,“你等私家车啊?这边不让停车,得再往前走两米。”

“我等公交。”沈既白说。

“你?等公交?”谢清越惊讶地打量起他来,明显就是把他当成和自己一样的富二代看了,“你叔叔没派车来接你啊?”

“他很忙,顾不上这么多事。”沈既白选择了最容易让对方信服的理由。

“哦,怪不得。你上哪儿啊,我的车就在停车场,捎你一程?”谢清越挺热心地问道。

“回电影学院,很近,不用送。”从试镜的酒店到电影学院只有两站公交的距离,就算步行也不过二十分钟。

“那行呗,”谢清越耸了耸肩,收回搭在他肩膀的手臂,“改天再见。”

公交车很快到站,沈既白戴上口罩,和谢清越打了声招呼,刷卡上车。

到了电影学院门口,沈既白从后门下车,隔很远就看见校门前聚集了许多学生,似乎是在进行某种活动宣传。

拉起的横幅上印着显眼的大字。

「《虚伪人设》姐妹篇《因果》即将上映,沈钦州与司云峥合作的又一力作!」

「全体师生欢迎沈老师周一来访!」

原来是司云峥要来电影学院参加新电影的宣传活动。

《虚伪人设》是司云峥的成名作,由沈钦州执导,是一部带有讽刺意味的轻喜剧。

这部电影沈既白也很喜欢,私底下看了好几遍。

主角最终完成了任务。梦醒之后,他渴望的权力和名利如约降临,而他也将梦境抛诸脑后,开始享受名利带来的成就感,却因此患得患失,时刻害怕这只是一场梦。

他变得猜忌、喜怒无常,为了不让自己成功的秘密被人知道,他不得不成为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内心仅存的善意却日夜折磨着他,令他罹患了精神病。在生命的弥留之际,他再一次做了同样的梦。而这一次,他从一百层的阶梯上滚了下来。

梦境在剧痛中摔成碎片,主角终于意识到自己最初听到的声音其实只是他的执念,最后精神崩溃,在一声枪响中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电影采用了现实与梦境交错的手法,将故事演绎得荒诞又扣人心弦,无论是演员的演绎还是导演的拍摄手法都堪称一绝,理所当然成为了那一届电影节的最佳作品。

学校大门两侧都竖着巨幅的易拉宝海报,白色的满天峥干花围成的爱心里,印着沈既白最熟悉的面庞。

海报上的司云峥,眉眼舒朗,鼻子高挺,嘴唇天生带了微笑的弧度,气质干净又纯冽。他穿着一件纯白的衬衣,微微仰起天鹅般的脖颈,温柔的碎发勾勒出风的轮廓,如同西方神话里象征治愈和慈爱的风天使。

司云峥就是天生的明峥,他的脸集合了沈家所有人的优点,在出道的十年里,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却洗练过他的风骨,雕琢出了最成熟的风韵。

只有真正接触过司云峥的人才知道,司云峥本人远比海报上的照片更加光芒璀璨,那样温柔却强大的魅力,是真正从灵魂深处散发出,任何人都无法模仿的。

这就是司云峥,一个能让裴星野那样的人都深情不改的男人。

在沈既白青涩的少年时期,司云峥曾是他遥不可及的梦想。

而在那段只有沈既白知道的记忆里,司云峥的离世意味着一个时代的陨落。

在司云峥死后,粉丝在所有悼念活动中将象征他的白色满天峥都换成了蓝色,用以怀念过去的时光。

在沈既白的印象里,已经很久没有看过白色的满天峥了。

回到605宿舍,沈既白旋开门把手,推门进去,发现只有杜斌一个人在。

一见他回来,杜斌立刻从床上跳下来,关心地问道:“怎么才回来啊?今天试镜顺利吗?”

“等通知。”沈既白随手带上门。

“自我感觉如何?”

“正常发挥吧。”沈既白想了想,实在想不到其他可说的。

“正常发挥就行!”杜斌对沈既白相当有信心,“你不知道,上周我陪晏久去试镜,他紧张得台词都忘了……”

“确实过分了。”沈既白回想起今天沈钦州训人时的画面,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我说晏久真该去寺庙里拜拜佛,去去霉运了。下周一你叔叔来电影学院,结果晏久偏偏有事来不了,这下他得伤心好一阵子了。”

晏久是司云峥的粉丝,从司云峥刚出道那会儿就特别迷恋他,司云峥演的每部片他都看过,连综艺都一期不落。

“他去参加试镜?”

“听说是回去照顾晏叔叔。”

杜斌这边刚说到下周一的活动,沈既白就收到了司云峥发来的微信消息。

小叔叔:「既白,我下周一去你们学校参加活动,结束后我们见个面吧,上次那场交通事故的事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沈既白打上几个字:「下周我都在学校,时间你定吧。」

消息发送之后,司云峥那边很久没有再回复,沈既白拿了套干净的衣服去浴室洗澡。

二月的气温依旧很冷,学校宿舍安装的是电热水器,烧的水用不了太久,沈既白没怎么出汗,只简单地冲洗了一下。

从浴室里出来时,听见杜斌说道:“刚刚有人给你打电话,手机响了挺久的。”

“谁打的?”沈既白下意识以为是司云峥,粗略地擦掉头发上的水珠,将毛巾丢到一旁,去桌子上拿手机。

屏幕亮起的刹那,他看见来电人的名字:裴星野。

沈既白不知是不是醉酒的缘故,感觉自己胸口下心脏跳动的格外迅速。

他往前走了一步。

手指往前探,摸到了男人的衣角。

过道里很安静,呼吸声纠缠着。

“裴星野,我…喜欢你。

声音才坠落,沈既白突然被轻轻推了一把,后背撞在墙上。

嘲讽该来了……

却突然被一只大手扼住下巴,沈既白还没出声,就被柔软的唇吻住。

属于裴星野的气息狂猛的将人吞噬掉……

第 70 章 双裴线(七十)

头顶,瞩目的光线尽数散落在人的睫毛上,随着身体带来的颤抖,和空气产生极强的共振,淅沥沥的包裹住人的全身。

呼吸交缠中,楼下不知谁突然从花园冲进了客厅,四处开始寻找呼唤着。

“阿野!阿野!”

“泳池party要开始了!”

没有人回应,脚步声幽幽飘来二楼。

裴星野伸手捏住了少年的下巴,加深了这个清浅的吻。

呼吸和舌尖的纠缠传来的阵阵电流,敲击在人的头皮上,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面前,男人的气息很霸道,几乎将沈既白一整个包裹在其中,他呼吸不过来,想要伸手去推拒,却被对方拉住了手指。 十指紧扣,力道被卸去,指尖纠缠在男人的炽热的手心当中。

《替罪证词》里有四场柏宇杰模仿哥哥柏鸣声在房间里练习钢琴的片段,以柏宇杰弹奏的不同风格的钢琴曲作为阶段性的剧情隐喻,通过他演奏时的表现将许多碎片线索拼接到一起,串成一条巧妙的暗线。

尽管故事最初是从陈光华的视角展开,但故事里真正的主视角却是柏宇杰,这个在每个关键剧情点都比观众和警察先一步意识到事情真相却保持沉默的人,因此这几段钢琴戏显得尤为重要。

沈既白不擅长钢琴,沈钦州索性让他留在书房练习,偶尔也会给他一些拍摄方面的建议,好帮助他更真实地呈现柏宇杰这个角色的内心。

沈既白在书房里练了一下午的钢琴,到傍晚时很自觉地结束了练习,起身对沈钦州说:“沈导,我先回去了。”

“晚上有事?”沈钦州斜倚在钢琴旁,对他要走感到分外诧异。毕竟沈既白的演奏还不够熟练,远远达不到能够自然结合表演的程度。

“没有,”沈既白否认,委婉地说道,“不过这么晚了,你这里不太方便吧?”

“哪里不方便?”沈钦州有些莫名其妙,他还没说不方便,沈既白倒是先替他不方便起来了?

“你一个人住?”

“不然你觉得该有谁?”

整整一下午,家里除了他们和Lucky,就没有出现过其他的活物。

沈钦州父母离异不是秘密。以他在影坛的地位,随便在网上一搜都能知道他的家庭背景。

但在今天以前,沈既白以为他身边至少会有……

沈钦州眯起眼睛,似乎看出沈既白在想什么,意味深长地提醒:“沈既白,我没有养情人的习惯。”

顿了一顿,又说:“也不喜欢私生活被过度窥探。”

沈既白迟疑:“那……要怎么照顾Lucky?”

狗是需要陪伴的生物,Roby显然还没有智能到独自照顾Lucky的程度。沈钦州拍电影期间长期住在酒店不回家,没有其他人的话,Lucky要怎么生存?

“会送去朋友家。其实Lucky原本就是我朋友捡回来的狗,放我这寄养一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只跟我亲近,所以就成了我的狗。”

合情合理的解释,衬得沈既白的想法异常荒谬。

沈既白尴尬地咳了一声,重新坐下来:“那我继续。”

沈钦州看了眼时间,已经快要六点:“吃了饭再继续吧。”

沈既白拿出手机,熟练地打开app:“那我来点外卖。”

沈钦州诧异:“你天天吃外卖?”

沈既白误会了他的意思,收起手机:“要出去吃吗?”

沈钦州算是看出了端倪:“沈既白,你从来不做饭?”

“宿舍里不让做饭。”

“不在宿舍的时候呢?”

沈既白大四才开始正式拍戏,难道以前放假在家也都吃外卖?

据他所知,司云峥和裴星野平时工作都很忙,根本不可能有时间做饭。他很难想象沈既白一个人时是怎么解决基本的吃饭问题的。一个寄养在叔叔家的孩子,每天下馆子也不现实吧?

“点外卖。”

答案简单粗暴。

“偶尔也会自己下厨,”沈既白想了想又说,“就是不怎么好吃。”

“你说的该不会是泡面和速食饭吧?”

“还有水饺和米粥。”沈既白试图证明自己也有在吃健康的东西。

沈钦州不禁觉得好笑:“司云峥平时苛待你么?”

作为司云峥多年来的至交好友,他很清楚司云峥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司云峥的资产,完全能让沈既白过上比谢清越更加优渥的富二代生活。

“小叔叔的钱,也是沈总的钱。”

沈既白表达得含蓄,沈钦州却听懂了他的意思。

司云峥是沈既白的叔叔不假,但也仅仅是叔叔,不能等同于父亲。

对司云峥来说,裴星野才是最亲近的人,他们是恋人,共同经营环耀影视,财产方面毫无疑问是一家人。

沈既白寄人篱下,难免有多方顾虑,他住在司云峥家里,本就承蒙裴星野的照顾,拿司云峥的钱无异于拿裴星野的钱。而对沈既白来说,裴星野只是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对他更不存在任何责任,这之中自然就多了分疏远。

“外卖吃多了不健康,”沈钦州手指叩了叩桌子,“难得有时间,跟我学习做饭?”

“你会做饭?”沈既白微微讶异。

在他的认知里,沈钦州这种咖位的导演平时恐怕比司云峥还要忙,是不会把时间花在做饭这种事上的。

“你是指望Roby做饭,还是Lucky做饭?”沈钦州唇边勾起一丝戏谑的笑,从钢琴旁起身,“独居的必备技能,总有用得上的时候,学了没有坏处。”

随沈钦州进了厨房后,沈既白才知道他所谓的“做饭”和自己以为的完全不同。

厨房里的配具专业且齐全,一看就知道是花了心思的。不用想都知道,沈钦州的厨艺一定高超到超出他对烹饪的认知。

而对沈既白这种厨房小白来说,做顿饭简直难于登天。

果不其然,光是开火这件事,沈既白就搞砸了。

油在锅里持续预热,没等菜放进去,油锅突然间冒起了大火,把沈既白吓了一跳。

“沈导——”

这一声还没来得及喊完,沈钦州已经淡定地走过来把锅盖盖上。

氧气被隔断,火一下灭了。

沈钦州无奈道:“沈既白,你是真的没有一点做饭常识?油在锅里能加热这么久吗?”

沈既白在心底倒抽一口冷气。

几秒后,他试探着问道:“要不……我还是别添乱了?”

他毫不怀疑,再继续下去,他会把沈钦州的厨房给炸了。

“算了,”沈钦州不想再为难他,“你去客厅坐会儿吧,一会儿我再叫你。”

沈钦州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做饭也一样,二十分钟后就已经全部做好了。沈既白帮不上别的忙,只能负责端菜洗碗。

两菜一汤,都是家常菜,出自沈钦州的手却色香味俱全,连摆盘都异常精致。

“尝尝看?”

沈既白就算再不会做饭,鉴别能力总是有的。这几道菜入肚,不仅征服了他的胃,也征服了他的味蕾。

“很好吃。”

事实上,就算真的不好吃,沈既白也能面不改色地说出好吃两个字,无非是真心与违心的区别。

或许一些人会觉得是讨好,但对沈既白来说,只不过是一种权衡利弊后的选择。

他学会了毫无负担地说谎。

但刚才那句却不是谎话。

沈钦州做的饭真的很好吃。食材和手艺完美搭配,缺一不可。

以沈钦州的工作性质,不可能在这种事上投入过多精力钻研,沈既白知道,这是天赋。

沈钦州极为轻地笑了一下:“有泡面好吃吗?”

“怎么可能比泡面难吃?”太夸张了。

“忘了问你有什么忌口。你不喜欢主动说,所以我……”

不等他说完,沈既白便用纸巾擦了擦嘴,回答了他的话。

“我不吃海鲜,香菜,苹果,和所有苦的东西。”

沈钦州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他会坦白,唇边却很快浮了一丝笑意:“行,我记住了,以后你在这里吃饭,我会避开这些食材。”

“只是不喜欢而已。”沈既白知道他误会,很快纠正了自己的措辞。

只是不喜欢,不是不能吃,沈钦州大可不必迁就他。

但沈钦州并不想委屈他。尽管他自诩不是一个会迁就别人的人。

“我可不想让你小叔叔觉得,我在虐待你。”

“小叔叔不会这么想的。”

在沈既白眼里,司云峥是个很好的人,不仅仅是对他。有的人的温柔和良善是刻在骨子里的,任何靠近他的人都会产生好感。

“你似乎挺喜欢你小叔叔?”沈钦州看出了点端倪。

“没有人会不喜欢他吧?”沈既白反问他,语气理所当然。

裴星野喜欢司云峥,晏久喜欢司云峥,无数的粉丝喜欢司云峥,和司云峥多次合作的沈钦州也不会是那个例外。

“嗯,”沈钦州不否认,“司云峥的确是很优秀的艺人。”

意料之中的回答。

哪怕是沈钦州这样的导演,也很难拒绝司云峥的魅力。

然而下一秒,他却听沈钦州说:“但他不是我想要的那种演员。”

“你想要的那种?”

“就像你说的,《完美面具》的极致演绎。”

“那为什么……”沈既白欲白又止。

他知道沈钦州有这个能力,也知道沈钦州一定会想这么做,可最后呈现的结果却远未达到沈钦州严苛的标准。

“因为不应该,”沈钦州淡淡回答,“电影只是艺术的表现形式,不能把人作为达成目的的手段。”

他轻微一顿,又说:“你可以选择为之而牺牲,但在你的牺牲里,不应当包含别人。”

说这句话时,沈钦州的语气里压制着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似有所针对。沈既白天性里的敏锐告诉他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话题,他不该试图探知沈钦州的过去,于是很知趣地没有再问下去。

吃完饭后,沈既白又回到书房里练了一会儿钢琴,一直到晚上八点沈钦州才放他回去。

接下来的两个峥期里,沈既白只要有空就会去沈钦州家练琴。大多数时候沈钦州都在家,偶尔不在也有Roby帮忙开门。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6月18日,《替罪证词》正式开机。

拍摄地点位于旧城区的一家老式别墅,有着强烈的年代气息。

从早上五点到晚上九点,沈既白一直保持着高强度的拍摄状态,由于司云峥晚上才能进组,所以白天大部分的戏份都集中在沈既白以及饰演警察陈光华的演员陈康年身上。

晚上九点,沈既白拍摄完和陈康年的对手戏,开始拍摄第一段关键性的钢琴戏。

进行到一半时,片场外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沈老师到了!”

外面一阵骚动,人声变得嘈杂起来。

“是司云峥吗?!”

“沈总送他来的吗?!”

“呜呜呜好想去找他要签名!!”

“赶紧去啊,一会儿就来不及了!!”

演奏被硬生生打断。

沈钦州皱眉,冷冷呵斥道:“都安静!”

铿锵有力的声音如同一颗定心丸,稳住了沈既白的心神。

片场很快没了声音。

“重来一遍,”沈钦州眼底划过冰寒的神色,“谁再这么妨碍拍摄,就给我滚出片场。”

他手臂撑在钢琴边上,对沈既白交代道:“保持刚才的状态,一分半钟的演奏,流畅地完成,不要有任何停顿。”

沈既白点头。

修长的手指重新覆盖上冰凉的琴键。

背景幕布与灯光设备搭建起的狭小空间,交错的光影无限具化了柏宇杰挣扎的内心,想象被旋律所谱写。

在这一刻,柏宇杰模仿柏鸣声弹奏钢琴的姿态,比他一生追逐的光芒更加耀眼。

“当片场的灯光聚焦在你身上的时候,你就是唯一的主角。”

沈钦州的声音化作最有力的伴奏,与他的表演共振。

“没有人会比你更重要。

门口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后慢慢的靠近,沈既白皱眉,却闻见一股熟悉的味道,是裴星野身上的,却还是混着点异样的男香。

他没多想,手指懒叽叽的搭在对方的手心里,嘴里还在小声抱怨着。

“你今天有给我带吃的吗?”

“你不会忘了吧?”

“是你答应我每一次出去要给我买好吃的……”

少年有些委屈,娇气的站着不愿意再走,眼眶泛红,带着浓郁的起床气。

声音落下,却没有得到回复,片刻的安静后,才听见一声轻笑。

陌生的低沉嗓音,带着些微的哑。

“一进门你就开始使唤我了,这还不满意吗?

“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