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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救赎剧本 珞神月 22492 字 1个月前

如此超脱常理的事情,叫人如何接受。

“为何不可能。”雪如圭抬手,轻轻摘下蒙住双眼的白纱,睁开眼皮,里面黑黝黝一片,仿佛两个狰狞的黑洞。他轻轻摩挲眼周,轻描淡写:“这招就是为了对付你们而留。”

话音落下,被桎梏定身的修士都嗅到死亡气息,那诡异不详的力量旁人或许不清楚,他们这样的存在多多少少知道。

有人反应过来,终于明白雪如圭为何能够在短时间里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狠狠倒吸一口冷气,“疯了!你疯了!”

“是啊,我早就疯了。”雪如圭轻声道,反问:“我为何不能疯?我若不疯,如何能站在这里?”

“为了获得力量,你竟然吞噬外域生灵!”

“雪如圭,你简直是个怪物!”

话音落下,雪如圭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怪物!没错,我就是个怪物!我想当人,是你们不让我当人!”

黑黝黝的窟窿亮起来,仿若眼睛,看起来十分美丽,可目睹者只感觉毛骨悚然,因为那是域外生灵,居然是活生生的!

雪如圭睁着这双奇异的眼睛,笑容逐渐扭曲,清冷面容变得癫狂,黑化值暴涨。

“这就是七情魔君梦寐以求的力量!”

闻言,所有人都在心底破口大骂,七情魔君竟然制造出这样可怕的怪物!

域外生灵诡异不详,强的非常强,不讲道理的强,七情魔君会对这种力量感兴趣并不稀奇。

最后玩火自焚,只能说是咎由自取,可他给所有人留下一个难以对付的疯子!

“你竟然能够跟域外生灵共生,还能使用它的力量……”

闻所未闻,匪夷所思!

“羡慕的话,你也来试试这种滋味如何?”雪如圭笑语盈盈,亲手挖出“眼睛”,还能听见血肉分离发出的粘腻水声,眼眶位置血淋淋一片,他全然感觉不到疼痛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痛苦挣扎中,灰飞烟灭。

随后转向下一个目标,诡异生灵就如同贪吃的孩子,将零食一个个吃掉,完全不放过。

画面毛骨悚然,令人心生强烈不适。

当它吃完最后一个,慢悠悠返回到雪如圭面前,却并不是温情脉脉的默契。

“唔!”雪如圭痛苦捂住双眼,深入灵魂的疼痛让他浑身颤抖,身体踉跄,跪到地上,眼眶处一滴滴血落下来。

大口大口喘息,痉挛抽搐。

想要获得什么就要付出代价,他自己也没能想到,被七情魔君植入诡异生灵后不但没有死,反而另辟蹊径获得新力量。

阴错阳差将它炼化成自己的蛊,同生共死。

……如果被二狗哥看见,会不会害怕……

脑子里飞快闪过这道思绪,雪如圭猛然愣住,随后低低笑出声,这里哪有什么二狗哥。

血泪从眼眶里涌出来,一滴滴落到地面。

忽的,他一顿,眉心有淡淡金痕若隐若现,似有所感,冥冥之中有种力量引导他,告诉他应该怎样做。雪如圭不假思索,盘膝而坐,很快打坐入定。

在金色光芒的指引下,他看到另一个自己。

“成功了。”

*

“圭圭,我们到了。”

雪如圭单手支着面颊,仿佛在假寐,眉心金痕泛着淡淡光芒,闻言睁开眼,眼中的金轮闪过一缕光芒。

仿佛错觉般,很快恢复常态,放下手,“二狗哥。”

黎采玉翻白眼,“记得在别人面前要叫我玉哥,不然我多没面子。”

以前名字叫黎二狗简直是他在雪如圭面前最大的黑历史,偏偏是他自己小时候得意洋洋让人家喊自己二狗哥的,翻都翻不过去。

纠正好几次,都没能改掉雪如圭的习惯,就像他自己,其实也叫惯了难以改正。

他伸手,“怎么一直坐在这里发呆,我们到鸿蒙仙府了。”

雪如圭伸手,搭上去,借着力量站起身,轻描淡写:“忽然有点累,坐着休息一会儿。现在没事了,我们走吧。”

两人一起走,黎采玉边走边看他。

“玉哥看什么?”

“圭圭好像哪里有点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唔……说不太上来,就是感觉不一样了。”

雪如圭笑得眉眼弯弯,“玉哥果然敏锐,什么都瞒不过你。”

黎采玉好奇看他,洗耳恭听。

“虽然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但总算是成功了。”雪如圭神色有点奇怪,眼底的金轮衬的他清冷又威严,神圣不可侵犯,“玉哥觉得,什么情况下才会有两个自己?”

黎采玉忽的福至心灵,迟疑:“你……去找他了?”

“嗯。”

穿过走道,两人手拉着手来到甲板,面前的画面映入眼底。

鸿蒙仙府,与吾元宗、归元教并称东洲三派,其驻地仙府犹如人间仙境,悬浮在半空之中,周围灵雾缭绕,云彩簇拥,一股轻灵之气迎面而来,叫人神清气爽。

“师尊,小师叔。”四个弟子也在甲板,向两人行礼,让出位置。

黎采玉跟雪如圭在船头停下,空中传来一声悠扬鹤鸣。

长春子笑容如沐春风,“道友,欢迎来到鸿蒙仙府。”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再无一人能够飞升。”……

论道大会尚未开始, 黎采玉以为接下来就是安排住所,等着其他人到来,万万没想到, 鸿蒙仙府的府主竟然会亲自迎接。

一眼看去有着跟长春子极其相似的气质,大概因为都是自在造化道磁场相似, 清明通畅, 如沐春风,举手投足有种别样的韵味。从外表来看,很难说是男修还是女修, 可以说是雌雄莫辨,也可以说是极其中性。

身高修长,容貌出众, 一身鸿蒙仙府特色的装束, 清贵空灵,神情平和,目光沉稳,周身有着岁月洗礼后沉淀的厚重感,犹如大地,厚德载物。

“师尊。”长春子毕恭毕敬行礼。

“嗯。”府主颔首, “辛苦了。”

“不辛苦, 一切安好。”长春子侧身, 为一起来的六人介绍, “这位就是贫道的师尊, 鸿蒙仙府的府主。”

然后是向府主介绍,“师尊,这位便是黎采玉,黎道友, 后面四位小友是他的弟子。”

雪如圭不需要介绍,他亲自上门请的长春子,府主自然知道他。

“贫道玄月子,久闻黎道友大名,今日终于一见。”说着,府主抬手行礼,态度谦逊温良,语气和善。

黎采玉回礼:“府主客气了,竟劳烦您亲自迎接。”

“黎道友以身涉险,封印天窟,贫道虽为鸿蒙仙府的府主,却也受了道友庇护之恩。今日道友上门,贫道出门相迎是应该的。”府主语气郑重。

“鸿蒙仙府于危难之中伸手相助,该是我感谢才对。”黎采玉客气道。

“万仙道盟、天道宗、凌霄派以及坤山道门,联手惹出滔天大祸,是道友当机立断,放下个人恩怨以身涉险,赶在天窟尚未爆发祸事前将其封印。他们却不知感恩,不知反省,反过来责难朱雀台,威逼施压。贫道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其他道友也是看不下去,才会与鸿蒙仙府一起声讨。”

“不过是欺负朱雀台势单力薄,也不愿承认自己惹了大祸,要承道友的情,妄图以这种方式掩盖事实,颠倒黑白。”

玄月子没有揽功劳,也没有多说,一语带过主动翻篇,微微侧身,抬手请黎采玉等人进去。

“路途遥远,殿内已经设宴,为道友接风洗尘。”说着,目光转到雪如圭这边,仔细打量两眼,语气温和道:“两年未见,雪道友似乎有些憔悴,还请保重身体。”

雪如圭回答:“只是略有休息不足而已,并不碍事。”

一行人入了殿,依次落座,黎采玉跟雪如圭的座位理所当然排在最前头,一人一座。

刚落座看到桌上摆着碗,用盖子蒙着,打开来,里面是一道灵食,香味钻进鼻间,立即感到神清气爽,头脑清明。

黎采玉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定睛一看,这道灵食做的很漂亮,食材晶莹剔透,摆盘成莲花模样,灵雾缭绕,仿佛水上之莲。不由自主拿起勺子,轻尝一口清汤,眼前一亮,因着碧海仙宫生出的晦气似乎都一扫而空,舒眉展眼,心旷神怡。

认出招待的灵食不俗,黎采玉下意识抬眼看雪如圭,果然眉宇间的神色有变化,效果立竿见影,果断道:“让府主破费了。”

普通灵食绝不会有这个效果,是难得的好物,每个人面前都有,府主真的费了心思。

玄月子轻描淡写:“东西本就是拿来吃的,放着也是放着。”

黎采玉好感度蹭蹭蹭往上涨,府主真的善解人意又温柔,有种润物细无声的呵护关爱。

“参加论道大会的道友们接下来会陆续赶往鸿蒙仙府,若有不解之处,可来寻贫道解惑。”玄月子温和道,眉眼透着长者的慈爱包容。

以对方的年纪,放在修仙界绝对是大家长级别,造化道人数少,但活得久,更迭的远没有贪狼道快。

黎采玉顺水推舟,在论道大会开始前先打探下情况,“长春子道友称造化道的诸位道友都对闭日神功十分感兴趣,说来惭愧,这只是我闲暇时误打误撞自创的小法术,取了个诨名,拿到道友们面前分享心得,实在是心虚的很。雕虫小技,真的是献丑了。”

听出他的意思,玄月子眼底含笑,“黎道友第一次参加论道大会吧?”

肯定句,是不是府主很清楚。

黎采玉点头,“是。忽然受到邀请,盛情难却,只是心底难免紧张,怕丢脸,也怕叫道友们失望。”

玄月子:“不必紧张。说是论道大会,其实就是造化道的道友们找个借口一起聚会,说点修炼心得,交流见闻而已。有些道友还会拿出些吃食,给众人一起分享,甚至有吹拉弹唱的,为大家助兴。相聚就是缘分,没有那么多的规矩,顺其自然便可。”

顿了顿,“上头当师尊的坐到一块儿吃吃喝喝,天南地北的聊天解闷,下头的弟子也能趁机认识同道小友。自在造化道不比贪狼道,收徒门槛高,数量少,且门派分散,平日里出门在外也不容易遇到,这是个认识朋友的好机会。”

“大家会这么兴奋,一是因为闭日神功,二是因为来了个厉害的生面孔,心里好奇,外加敬佩黎道友的事迹,想要认识认识。”

言下之意,造化道这个圈子彼此熟悉,上头老人都是熟面孔,没有新鲜感,主要是带下头的小辈出门认识认识同道,拓展交际圈,增加感情。突然冒出个没见过的生面孔,还这么厉害,长辈圈一下子都沸腾了,想见见这个一鸣惊人的新人。

闭日神功随便讲讲就行了,讲好讲坏大家都会捧场。

黎采玉还有困惑,迟疑道:“其实,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造化道,参加鸿蒙仙府举办的论道大会,心里有些没底气。”

玄月子笑了,“黎道友认为什么是自在造化道?”

黎采玉思索:“自制?”

听起来似乎有些矛盾,因为造化道前面还有自在两个字,自制如何能称之为自在。

可他对造化道的印象就是如此。

乍一听容易被造化道对男女性别的态度所迷惑,仿佛有些矫枉过正,可仔细品味,造化道追求的绝非这么肤浅。

克制原始欲望的劣根性,本质上就是自制的一种,自我克制,自我约束。

玄月子:“黎道友还有何可疑惑。”

黎采玉一点就通,明白了,“谢府主解惑。”

玄月子的目光落到雪如圭身上,“雪道友可有疑惑?”

雪如圭怔一下,摇摇头:“谢府主关心。”

“我能冒昧的问个问题吗?”黎采玉终于是忍不住,他真的很想知道,抓耳挠腮的那种!

玄月子一如既往包容,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轻轻一笑,“黎道友问吧。”

“府主您到底是男是女?”黎采玉超级想知道的。

“贫道原为坤道。”

谜题揭晓,黎采玉眼睛眨也不眨盯着府主,试图找出女性特征,失败。作为鸿蒙仙府的府主,理所当然是自在造化道的大成者,这点单看外形就能感觉出来,不能被大众认知上的男女特点所束缚。

长春子依旧能够感觉出他是个男修,府主站在身前,完全无法推测性别。

生命繁衍体系的性别似乎已经在府主身上闭合,达到阴极阳生,阳极阴生的境界,阴阳合一,归于混沌,玄月子就是玄月子。

这是一种非常微妙的状态,仿佛在看一种全新的生命形态。

当人摈弃掉性别带来的影响,继续纠结是男是女毫无意义,因为这是已经被甩在身后,放弃不要的东西。回头多看一眼,就是玄月子的失败,自在造化道的路在前方,接下来还要继续向前。

接风宴宾主尽欢,住所早就准备好,直接入住就是。

当人都散了,长春子单独去见玄月子,把关于碧海仙宫还有另一个雪如圭的事情都说了。

不光黎采玉雪如圭很疑惑,长春子也很疑惑啊,他虽然没有以神识穿过传送漩涡,但后面另一边雪如圭的法相可是主动过来了。

加上碧海仙宫的所作所为实在恶心,这样离奇的事情如何能憋在心底。

听完后,玄月子沉吟,“这件事你不要跟别人说。”

长春子不是多嘴的人,只是疑惑的看着师尊,“天窟之外是无尽黑暗,游荡着或弱或强的诡异生灵,另一个世界又是在哪里?为何能够与这边世界有所交集?弟子想了很久,猜测也许不止是我们的世界,也许还有不知道多少个其他世界都被无尽黑暗所笼罩,一旦破裂就会遭到诡异生灵入侵。”

“无尽黑暗如水,诡异生灵似水中小鱼,世界为泡在其中的鸡卵,彼此间偶尔会有摩擦碰撞,进而产生短暂交集。”

玄月子神色奇异,沉默半晌,道:“你要这么说,倒不算错。”

“师尊,一直都是如此吗?无尽黑暗究竟从何而来?”

玄月子平静道:“为师亦不知道无尽黑暗从何而来,只知以前并非如此。鸿蒙仙府的祖师便是从其他世界而来,那时各界有传送阵连接,可自由穿梭,三千世界繁华似锦,缭花人眼。”

“不知从何时起,各界联系渐渐断了,天窟也开始出现。”

“再无一人能够飞升。”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倒是黎道友,为师有点看……

再无一人能够飞升。

对一心修炼成就大道的修士而言, 无疑是晴天霹雳,再可怕不过的噩耗。通天之路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对整个修仙界关闭,任你再怎么天赋异禀, 勤勉修炼,都无法破碎虚空前往传说中的仙界, 看到更高层次的风景。

所有人都被困在了此界, 犹如困兽。

长春子愣了片刻,声音变得艰涩,“师尊……”

冷不丁捅破一层窗纸, 心头满是复杂迷茫,修士都想飞升,谁又不会向往超越穹顶。

玄月子目光平静, “你们都很聪慧, 这件事只要有心探究就会发现,修仙界关于飞升的记录全都是很久以前。”

只要沉下心仔细翻看关于飞升记录,真相便会水落石出,呈现到眼前。

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如果什么事都需要玄月子交代, 手把手去教导, 那收入门下的弟子跟提线人偶有什么区别。他们会自己思考, 自己顿悟, 自己去探索这个世界, 寻找想要走的道路,也会自己发现隐藏的真相。

“无法飞升就不能认真修炼了吗?”玄月子问。

长春子毫不犹豫摇头,正色道:“弟子想知道为何再无一人能够飞升,想知道世界壁垒外的无尽黑暗从何而来, 想打破桎梏,将关闭的通天之路重新连接。”

玄月子眼底透出欣慰赞许,“你能这样想很好。飞升之路也是前人逐渐摸索出来,并非一开始就在那里,我等修行之人若惧怕桎梏困难,止步不前,就真的再也不能前进,成为真正的困兽。”

顿了顿,不由自主惆怅,“师尊还在的时候,贪狼道只是过街老鼠,远不如现在这般猖狂嚣张,遍地开花。”

长春子惊讶意外,师尊也有自己的师尊,这很正常,只不过玄月子已经是修仙界年纪最长的存在,骤然听及,难免恍惚诧异。反应过来后,长春子洗耳恭听。

玄月子回忆,“那时候门派没有现在这么多,大家对收徒都十分谨慎,除了资质悟性,对天性也有要求。虽说人之初性本善,可有些人就是骨子里透出的恶,经过教导会知道自我约束,一旦遇到挫折磨难或者诱惑,就容易堕入歧途。最初贪狼道就是由这些心性不坚的人所组成,懂仙道修行功法,又不喜欢修心,常常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各派对其深恶痛绝,难成气候。”

“手把手教导出的弟子入了歧路,当师尊的再心痛也只能清理门户,不能叫这股邪风歪气蔓延,坏了整个修仙界的风气,让无辜的人为此付出代价。只是再怎么精挑细选,难免出一两个这样的弟子,人性就是这样复杂,说不清楚。”

“他们也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很懂得伪装隐藏,混迹人群,只要没能及时发现,就会扯出一群弟子,学了手段跟心性,根子上就是坏的。”

“偶尔有一两个心性不错的,拜了不好的师尊而已,这种在他们当中往往很难存活下来,备受欺压。”

“但是不知从何时起,弟子杀师的事情渐渐多起来,屠戮同门,抢夺宝物,一开始骇人听闻,轩然大波,到后面已经不是个例,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搅动局势,把修仙界往贪狼道推。”

“各地传承悠久的名门正派遭到重创,有的覆灭,有的分裂,传承的功法底蕴被继承后,摇身一变化为新的门派,他们放低收徒门槛,美其名曰人人都有修炼机会,只要资质过关就能入门,引起凡人的热烈追捧,无数梦想修仙的凡人齐聚一堂,渴望踏上修仙之路,将其奉为圭臬。”

“强行将其解散,招来骂声一片,称我们想要独吞修炼秘法,不愿意分享给更多人,心胸狭窄小肚鸡肠,不配为修行之人。此番言论散播出去后,立即在各地点燃,如烈火焚原,很快形成一股声势,浩浩汤汤。当我们再次登门强行解散新成立的门派,站在我们面前的是人山人海,数不清的凡人投来愤怒眼神,谩骂斥责,称想要解散门派就从他们的身上踏过去。”

玄月子忆起这件事,依旧能想起当时的感受,震撼,骇然,自我怀疑,还有,怵目惊心。

身为修行之人,抬抬手就能把这些凡人都拍成飞灰,不堪一击,可在那一刻,玄月子是震惶的。一直以来坚持的信念受到巨大冲击,不由自主怀疑起自己是不是正确的,一起上门执行任务的师弟师妹们也都面露仿徨之色。

年轻正直的修士们从来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成为恶人,被凡人用恨不得啖血食肉的眼神所注视。

内心动摇化作破绽,新生的门派胜利了。

当他们羽铩而归,听见身后所有人爆发出热烈呼喊,欢天地喜,喜极而泣。

跪在师尊面前请罪时,玄月子是自责惭愧的,论实力他们根本不该输,是他们不够成熟,道心动摇,才会失败。

师尊沉默良久,最后幽幽叹息,抬手摸了摸玄月子的头,“罢了,命数如此。”

那时候玄月子不懂,可现在哪里还会不懂。

那一退,注定了贪狼道崛起。

无数渴望修仙的凡人将放低收徒门槛的新生门派捧上神座,用血肉之躯捍卫心中的圣地,如飞蛾扑火,欢喜雀跃的扑向光明。

他们能解散一个门派,能解散两个门派,但浇不灭凡人渴望修仙的欲望,拆不散凡人被点燃的野心。

如若对凡人举起屠刀,他们也就成了真正的魔鬼。

欲望跟野心铸就今天的贪狼道,根子上就不正,如何能指望踏踏实实走正道。

阳谋最为无解,也最歹毒无力。

听到这些往事,长春子沉默,没有经历过的人难以想象那个画面,但他知道师尊肯定是无法释怀的。

“师尊,”他张张嘴,说不出什么话。

玄月子神色平静,继续道:“为师的师尊是最后一个飞升之人,成功了,也失败了。按照记载,渡过天劫后仙界会打开通道,接引飞仙入界,也就是破碎虚空,但是那天只出现一条裂缝。”

意识到什么,长春子惶然睁大眼界,果不其然听见玄月子以压抑的声音道:“裂缝背后是无尽黑暗,亦没有仙霖降世,泽被万物。”

“师尊被裂缝吃了。”

这是一个恐怖故事。

大家都以为即将迎来欢喜的结局,激励后人,事态却是急转而下,玄月子的师尊在弟子们的注视下,落入无尽黑暗。

一切戛然而止,只留下最后的恐怖画面,成为弟子们的心理阴影。

“贪狼道的时代正式崛起。”

玄月子的目光好似穿过无尽虚空,回到师尊被裂缝吞噬的刹那,师弟师妹们的表情极其惊恐,面目扭曲。

那画面在心头盘绕许久,挥之不去,整个鸿蒙仙府都陷入低迷。

新任的府主既要安抚人心,又要主持大局,心力交瘁,唯有自己一人时才有空闲发呆愣神,为师尊黯然垂泪。

贪狼道蓬勃发展时,鸿蒙仙府也没有却步不前,玄月子大力发展宗门,牢牢霸占东洲最强门派的地位。尽管吾元宗跟归元教后来者居上,与鸿蒙仙府并称东洲三派,可论实力,两派是比不上鸿蒙仙府的。

不过是吾元宗跟归元教爱表现,这是贪狼道的通病了,再怎么看自在造化道不顺眼,喜欢自吹自擂,依旧要捏着鼻子承认鸿蒙仙府的强。

只是玄月子也能感觉到,造化道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西洲已经完全沦陷,被万仙道盟所统治。

倘若只剩下鸿蒙仙府,日后必定独木难支。论道大会是维系各地造化道的桥梁,意义深远,贪狼道越发猖狂强势,造化道要寻找新的出路,另辟蹊径破开困局。

玄月子有预感,贪狼道彻底攀上巅峰,就是末日降临之时。

欲使其亡,必先使其狂。

“害怕吗?”玄月子问弟子。

“害怕。”长春子回答,

世界剧变意味着背后必定有其原因,只是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而探索真相是要支付代价的,需要鲜血跟性命铺就道路,打通桎梏。

是固步自封,作困兽死,还是燃尽一切,超脱生命。

“弟子不会让师尊失望。”长春子斩钉截铁,眼神坚定。

玄月子唇角微翘,目光柔和,师徒俩的脉脉温情只持续了一会儿,便回归正题,“你说的事情很重要,为师亦是第一次听闻,也许会成为破开困局的一个要紧线索。”

长春子面露遗憾,“可惜碧海仙宫的弟子们都被宫主自爆炸的灰飞烟灭,没有留下一个俘虏。”

他顿了顿,“师尊,莫非您想要与雪道友谈谈?”

玄月子:“事关重大,自是要谈,只是要寻个恰当的时机,不可冒犯。”

“玄琼实在不像是贪狼道的修士,人品性格都与豺狼迥异,出淤泥而不染。可惜为师没能在他拜入吾元宗之前遇到,否则必然收他做真传弟子,倾囊相授,将来继任府主之位也是使得。”

玄月子眼露怜悯,关怀道:“雪道友自小体弱多病,多年来深居简出,远道而来可不能怠慢了。”

一顿,“他似乎有些憔悴。”

长春子羞愧,“是弟子技艺不精,实在无能为力。”

玄月子叹气,“有需要的灵药,尽管从为师的库房里去取。”

“倒是黎道友,为师有点看不清他的路数。”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来啊,咬死我!”……

“哦?”

是另一个雪如圭, 又不是那个雪如圭。

厚重豪华的宫殿很高,沉闷压抑,宛若噬人怪兽的深渊巨口, 红色精美地毯勾勒繁复花纹,一路通向台阶上的正座。殿内光线不太亮, 有些昏暗, 无法照到每个角落,影影绰绰的黑暗带来无限遐想,仿佛藏着鬼魅魍魉。

华丽座椅之上的人单手支着面颊, 姿态慵懒,居高临下,微抬眼皮俯视的模样傲慢冷漠极了。

他似乎正在假寐, 被打搅醒来心情十分不悦, 看清面前出现的人,微微一顿,唇角开始上扬,露出兴味之色。

雪如圭跟对方对视,不可遏制的失神茫然了。

那是他自己的脸,神魂气息也是如出一辙, 再次尝试沟通连接另一个雪如圭, 却出现在这里, 看到第三个自己。

有第二个雪如圭, 为何不能有第三个, 第四个……只是出现的比预料还要早,还要快,还要猝及不防。

更想不到会看见这副光景。

正座上慵懒斜靠的雪如圭一袭玄色,肩头披着同色毛茸茸, 头戴冕冠,墨色珠子串成的冕旒垂挂,轻轻一动便会发出细碎碰击声。玄色端庄稳重,在他身上穿出难以言喻的威严压迫,恍惚间,仿佛看到君临天下的魔神。

一双漆黑的眸子似黑洞,能将光线都吸进去,深幽不见底。

对视的瞬间,双方都认出对方身份,雪如圭恍惚失神,玄色的魔神波澜不惊,好似早就见怪不怪。

“有趣,自己送上门。”目光薄凉,丝毫没有动容之色,吐出的字冰冷,透出不详。

下一秒证实果然如此。

对方毫不犹豫动手,强大恐怖的力量当头压去,重重撞到金色屏障,被阻挡在外。

他不假思索,果断加强灵力,没有半点迟疑温情,犹如擒拿送上门的猎物,斩钉截铁,干脆利落。

金色屏障牢牢守护雪如圭,任凭对方怎么折腾都不能撼动,稳稳矗立。

试了几次没能得逞,玄色的雪如圭终于停手,无情冰冷的眸子透出审视打量,语气不悦:“正好与本尊的力量相克,真是不快。”

懒洋洋靠着座椅,又恢复成雪如圭刚开始看见的慵懒惬意姿态,“所以,你主动找上门想做什么?吞了本尊好壮大自己?劝你放弃,先从弱小的开始,现在就对本尊出手,只会自讨苦吃。”

短短几句话,透出的信息量巨大。

“仙道正派,至刚至阳,跟本尊属性相克,若豁出去非要拿下不可,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本尊现在懒得动,没有这个兴致。”他眯了眯眼,看起来昏昏欲睡,喃喃道:“头疼的很,乱哄哄的难受。”

支着脑袋的手改为揉太阳穴,敷衍揉了几下,不但没有缓解,表情还更加暴躁,眼底映出另一个自己。

一头银色长发,用发簪简单挽着,银色的眼睛里泛着金轮,身着素色衣衫,浑身上下笼罩一层淡淡金光,氤氲般朦胧。在这昏暗的大殿里,仿佛仅剩的一抹亮光,吸引眼球。

不言不语,不愠不火,分明站在台阶之下仰视上方,却犹如低头俯视人间的神祇,悲天悯人,端庄圣洁。

落入昏暗的月亮,静静散发光芒。

“真是碍眼。”华丽正座之上的雪如圭喃喃自语,神色渐渐狰狞,变得残忍暴虐。

大殿角落的黑暗阴影蠕动,不一会儿真从里面走出人影,穿过黑暗来到昏暗光芒能够照到的地方,露出真面目。

赫然是别的雪如圭!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陆陆续续走出来,前后左右包围住银发银眼的仙尊。

不需要任何言语,仅凭神魂就能产生共鸣,因为说到底本质上是同一个人。

无尽的痛苦绝望流入脑海,就像墨汁一样迅速晕染,搅混整池水,雪如圭面色立即变了,头痛欲裂,与之相反,端坐于华丽座椅之上的玄色雪如圭神色缓解了些,立竿见影。

雪如圭们不说话,直勾勾盯着昏暗中唯一的纯白色,如同人偶,目光空洞无神,没有一点活力。

“唔!”雪如圭痛苦低吟,身形不稳,差点跌倒,面前的雪如圭们一动不动,始终用直勾勾的目光盯住他,那种荒诞恐怖的感觉迎面而来,极其强烈。

昏暗压抑的大殿,一个又一个自己,还有端坐于上方的支配者,这是什么恐怖场景啊。

心理素质不好的能当场吓癫掉,防线失守。

雪如圭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想要避开,可后面也有雪如圭,一退就碰到了,只好往前两步,回到原来的位置。

精神污染持续进行,岌岌可危,一道金色屏障骤然自己出现。雪如圭感觉到眉心在发烫,有力量流进来,为他驱散一切负面情绪。

四面八方包围他的雪如圭们沐浴在金光之下,神色愣怔迷茫,彼此间形成的负面磁场被消融殆尽,空洞无神的眼睛注入些许生气,就像迷路的孩子,仿徨无措的站在原地。

金色屏障收缩,猛然爆发,忽然闯入到这边的仙尊被瞬间带走,原地空无一人。

“啧!”玄色的雪如圭轻哼一声,大殿内的雪如圭们迈步,缓缓退到角落,重新融入到黑暗之中。

大殿恢复昏暗的模样,光线只有一点点。

这里是他的识海世界,大殿之外有整片宫殿,有山,有水,有天空,只是无一例外空荡荡,被昏暗所笼罩,处处都是黑暗的阴影,空寂压抑,死气沉沉。

他抬手一勾,大殿中心浮现立体投影,一个又一个光点连成一片,手指轻轻一动,光点当中多出一个新的成员,尚未被连接。

玄色的雪如圭凝视这个光点,眼底是势在必得。

“圭圭!”

另一边,雪如圭猛然睁开双眼,黎采玉的脸立即映入眼底,写满焦急担忧。

见到他醒来,黎采玉狠狠松口气,“圭圭你终于醒过来!”

抬手为他擦了擦额头。

雪如圭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浸湿了里面的衣衫,贴着皮肤不舒服。

“二狗哥……”开口,声音嘶哑干涩的厉害,似乎还没从噩梦中醒来。

果然,黎采玉更加担心了,忧心忡忡,“你打坐的时候忽然面露痛苦之色,一个劲冒冷汗,看起来非常难受,我只好把你强行唤醒。”

雪如圭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失了神。

忽的伸手将人抱住,两手用力环住黎采玉的腰,脸埋在他的胸膛,大口大口喘息,就像差点被溺死。

身体微微颤抖,僵硬紧绷,每个毛孔都在诉说惊惧。

“圭圭别怕!”黎采玉不假思索反手回抱,另一只手轻轻上下抚摸雪如圭后背,温柔安抚。

“二狗哥……”

“我在,别怕!”

“二狗哥。”雪如圭喘息,似乎要呼吸不过来,心脏剧烈跳动,脑袋发晕。

下一秒就要撅过去的样子让黎采玉心揪成一团,身体浮现金光,渗入怀中之人体内,为他驱散一切负面。

过了一会儿,雪如圭总算缓过来,松开手时泪眼朦胧,眼眶一片发红。

神魂共鸣带来的精神污染实在可怕,同出一源,接收起来毫无阻拦障碍,全盘承受。

要不是黎采玉当机立断,强行唤回他的意识,后果难料。

这次经历证实哪怕是同一个人,未必就没有恶意。

雪如圭抬手擦去泪水,用平静下来的语气说:“已经没事了,二狗哥不用担心。”

黎采玉怀疑的看他,“真的吗?”

雪如圭肯定道:“真的。”

黎采玉皱眉,随后松开,勉强相信,“那行吧。”

他拉起雪如圭的手腕,“难得来鸿蒙仙府,一直待在屋子里多没趣,趁着论道大会还没开始,我们出去转转。说不定能够认识几个新朋友呢,出门在外一个说得上话的朋友都没有,好寒酸可怜啊!”

“压力不要太大,不顺的话先放松放松,把自己逼的太紧反而会事倍功半。”

“说不定心情好了,一直无法突破的瓶颈就biu一下没了呢。”

雪如圭乖巧应道:“二狗哥说的对,是我心急了。”

出了一身汗,不能马上出门,等雪如圭洗过澡,换上干净的衣衫出来时,看到黎采玉蹲在窗户外头逗不晓得从哪里来的狸奴玩。

兴致勃勃,幸灾乐祸:“呀,小猫咪这是被卡住了?唉嘿,果然是卡住了!”

他向弱小可怜又无辜的小猫咪伸出恶魔之爪,肆无忌惮上下其手,强撸肚皮。

“嘿嘿嘿,来呀,咬死我!”

黎采玉嚣张的发出挑衅,得意忘形,一点都没有欺负小动物的心虚。

雪如圭哭笑不得,小时候就爱招猫逗狗,现在还是喜欢,这个爱好真的是一点都没变。

“鸿蒙仙府怎么会有狸奴?”

“管它呢。”黎采玉无所谓道,他向雪如圭招手,“圭圭快来呀!”

两个人蹲在一起对小猫咪行注目礼。

黎采玉嘿嘿笑,指着毛茸茸的锚铃铛发出邪恶邀请,“圭圭弹它!”

雪如圭扶额,“玉哥别闹。”

下一秒哭笑不得,黎采玉伸手戳了戳,嚣张大笑,“来呀,咬死我!”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小猫咪身体膨胀,变化成大猫,发出咆哮,“吼——”

张嘴叼住黎采玉脑袋,成全他。

“呃……”

雪如圭肩膀颤抖,“噗!”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圭圭,你闻起来真香。”……

翻车?

不可能翻车!

黎采玉两手用力, 直接将大猫的嘴巴掰开来,单手掐住命运的后脖颈,露出和善的笑:“帅哥, 洗剪吹吗?今天免费哦!”

抓起它就往房间里拽,仿佛要拖到地狱深渊。

“嗷呜——”

大猫奋力反抗, 后腿抵住地面, 拒绝进屋,毛茸茸的脸神色极其惊恐,将大惊失色演绎的格外传神。

“圭圭你看, 它想跟我回家!”黎采玉笑容爽朗惊喜,快乐道:“捡到猫了!我就知道没有猫猫能够拒绝我!”

一边说一边往屋子里走,地面留下深深的爪痕。

大猫挣扎反抗无果的样子实在可怜, 叫雪如圭有些不忍心, 又有点想笑,“玉哥,不要太欺负它。”

“嘿嘿,圭圭来帮我按住它!”黎采玉大声发出邀请。

雪如圭顿了顿,无奈跟着进屋,“要做什么?”

黎采玉:“先洗澡, 再给它做个拉风酷炫的造型, 成为鸿蒙仙府最靓眼的猫!”

给大猫洗澡, 多么可怕的酷刑啊, 邪恶两脚兽竟然对无辜可怜的路过猫做出如此惨无猫道的事情, 将大猫猫按在水里揉揉搓搓,酱酱酿酿,从头撸到尾巴尖,每个地方都狠狠搓了一遍。

蓬松浓密的皮毛浸了水, 身形没有变瘦多少,可见是实心的。

大猫发出凄厉惨叫,奋力刨爪,不老实的挣扎让水花四溅,堪比打仗。

好不容易把它搓完,从水里捞出来,雪如圭的澡已经白洗了,衣服浇的透湿,头发,脸上,脖颈处,都有水珠往下落。黎采玉抹一把脸,衣服也湿透了,贴着皮肤隐隐勾勒出身材,健硕有形,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他手上滴着水,轻拍大猫脑壳,狞笑:“安分点,否则我就把你头顶的毛都剃掉,让你英年早秃!”

“嗷呜——”大猫不可置信瞪大眼睛。

“这是鸿蒙仙府的灵兽,兴许有人养。”雪如圭捋了捋滴水的发丝,不让落到眼睛里去。

黎采玉想了想,大手一挥,“那没事,把它主人的头顶也剃了,就没人会嘲笑它。”

雪如圭嘴角抽抽,“玉哥你开心就好。”

然后补充一句:“被人打了我不会帮你的。”

“无情啊圭圭!我们难道不应该共同进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黎采玉表演欲发作,亢奋激昂的发表演讲,“这种时候你应该大声赞成,高呼采玉哥哥英明神武,不愧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丰神俊朗的采玉哥哥,思想就是这么先进有内涵!”

“……闭嘴吧玉哥。”

“圭圭,你忘了那些年我带着你追大黄,你用崇拜眼神赞扬我的事迹了吗!”

雪如圭抓起大猫的一只爪爪,摁在黎采玉嘴上,温柔而坚定的说:“闭嘴吧玉哥,别逼我扇你。”

“嘶!”黎采玉倒吸一口冷气,睁大眼睛上看下看,仿佛忽然重新认识小伙伴,痛心疾首,“扇我?你竟然说要扇我?这些年的友情终究是错付……吼!”

忽然发出猪叫声。

雪如圭两根手指捅到他鼻孔里,用力往上顶,笑容和善,“玉哥,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圭圭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我以拥有圭圭这样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和蔼可亲的朋友为荣,如此优秀可爱的圭圭不可能会扇我,一切都是我的错觉。以上都是我的真心话,绝对没有被威胁。”

“原来玉哥心里是这样想的,真好呢。”雪如圭笑容可掬。

“嗯。”黎采玉委委屈屈,可怜巴巴看他,根本不敢还手捅回去。

上回把人家鼻孔捅出血,哪里还敢再犯同样的错误。

“圭圭,手……”

雪如圭无动于衷:“玉哥不是说自己有不灭金身,这种程度而已,根本伤不了你。”

黎采玉眨眨眼,忽然对他做出一个鬼脸,“略略略!”

雪如圭下意识一个用力,当场叫黎采玉出现猪鼻子,丑到他发笑,“噗!”

大猫夹在两个人中间,耳朵耷拉,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委屈兮兮的发出一声嗷。

“好了,给它洗过澡就算了。”雪如圭放下手,摸摸大猫脑袋,怜惜道:“下次可别这么不小心,夹在树中间动不了。”

“呜……”大猫低低叫一声。

法术烘干皮毛,很快又是毛绒蓬松的大猫猫,雪如圭松开手,放它离开。

大猫灵活跳上窗户,瞅见黎采玉虎视眈眈,蠢蠢欲动,赶紧转身跑掉,头也不回。

“跑掉了。”黎采玉失望,叹口气。

看到雪如圭起身,一副又要洗澡的架势,“法术烘一烘就好了,你才刚洗过。”

雪如圭不喜欢衣服贴在身上的粘腻感,只是沾了一点水烘干就好,身上几乎被水花浇的透湿,烘干还是感觉不舒服,心里头刺挠。

摇头,“我还是洗一洗,换身新的衣衫。”

黎采玉没有勉强,“行吧。”

他扯了扯自己衣襟,湿漉漉的也有点不舒服,“咱们好久没一起洗了,搞快点,下山玩!”

雪如圭银色的睫毛颤了颤,低声道:“那玉哥一起来吧。”

住所配备的浴池有恒温热水,黎采玉脱了衣裳就往水里跳,扑腾两下,水花四溅,游了两圈凑到水边,两手交叠靠着,看雪如圭往热水里洒花瓣,空气里飘着淡淡香味,清香怡人。

捻起一片花瓣往嘴里塞,下一秒吐掉:“呸,苦的!”

然后又捻起一片花瓣送到鼻子前使劲闻,香味钻入鼻间,他顿了顿,凑到雪如圭身侧,对着他闻来闻去,嗅到似曾相识的气味,又闻闻花瓣,再对着他嗅来嗅去。

“圭圭,你闻起来真香。”

“……”

“我洗了会不会变的跟你一样香?”

“会。”

雪如圭给热水洒满花瓣,在黎采玉的注视下面不改色脱掉衣衫下水,身体沉下去,只露出锁骨以上。

黎采玉认认真真给自己脸上糊花瓣,还有脖子肩膀,似乎打算腌入味,成为一个有体香的大帅比。

给自己糊还不算,热情洋溢的帮雪如圭糊花瓣,信誓旦旦,“信我,没错!”

雪如圭叹气,没有抗拒,正要开口说什么,猛然一阵晕眩,脑子里有道声音疯狂发出警报,紧绷到极点,然而不等他采取行动,下一秒便感觉自己仿佛成了第三人。

他直勾勾盯住面前的黎采玉,银色的双眼清冷淡漠,因为眼底的金轮泛着威严神圣,可在此刻却似成了深幽黑洞,深邃,恐怖,难以言喻的压迫力油然而生。

水沿着面颊一滴滴滑落,乱七八糟的花瓣糊脸没能减弱他的压迫感,直视时威压直击灵魂。

“你在做什么?”他问。

声音平淡冷静,没由来叫人毛骨悚然。

仿佛送命题降临,说错了就会被嘎掉。

黎采玉神情变得严肃,与他对视,空气里混入什么东西,渐渐凝固。

“猪鼻子!”

两指冷不丁戳进对方鼻孔,顶的脑袋不由自主往后扬了扬,对方表情有一瞬间是空白的,茫然错愕。

果不其然,殷红的鲜血淌了下来。

深邃幽冷如黑洞的眼神变了,重新变回黎采玉熟悉的模样,并面无表情看他,气氛逐渐僵硬。

“……”

“……”

黎采玉试图狡辩,“这是个意外!”

“你把我捅出血了。”

“圭圭你眼神忽然变得好可怕,想要杀了我一样。”

“你把我捅出血了。”

“我忽然就叛逆上身,想要治个不服,情不自禁……”

“你、把、我、捅、出、血、了。”

对话多么的似曾相识。

黎采玉悻悻收回手,属于雪如圭的血一滴一滴落到热水里,迅速晕染,“是我出手太重,你咬我吧。”

雪如圭捂住鼻子,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刚才圭圭是怎么回事?”

“意外。”雪如圭眼底眸光发冷,“不会再有下一次。”

他能够连接对方,对方自然也能主动连接他,方才冷不丁受到神魂冲击,身体被夺去片刻控制权,太危险了。

忆起对方真真切切的杀意,雪如圭眼神更冷,就算是另一个自己,也不能伤害二狗哥!

吞噬了其他世界的神魂固然强大,但弱点非常明显,心魔太重。

属于其他神魂的痛苦绝望搅得对方很头疼吧,无法平静。

该给个警告。

*

“唔!!!”

玄衣魔神痛苦捂住鼻子,殷红的鲜血通过指缝渗透,一滴一滴落到地面。

下面的眷属们鸦雀无声,极力低头,试图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就在刚才,魔神陛下突然抬手以食指中指对着自己鼻孔狠狠来了一下,极其诡异荒诞。

魔神陛下肯定是对的,不可能脑子抽风自己捅自己鼻孔,所以他们什么都没看见!

玄衣魔神眼底酝酿愤怒,咬牙切齿,指甲太长,差点捅穿鼻腔戳到自己脑浆!

什么毛病!

该死的什么毛病?!

不就是凶了他姘头一下,犯得着这么贱!

恐怖的眼神扫射眷属们,没有一个抬头的,在他的威压下瑟瑟发抖,抖如筛糠。

“尽快找出这个世界的坐标,本尊要回收新的分魂,”目光狞恶,发出残暴宣言,“把他的姘头抓到宫里,每天操三顿!”

第50章 第五十章 慈母手中剑,逆子身上劈!……

九鲤镇

鸿蒙仙府坐落的山脉占地面积辽阔, 周围都有城镇,发展繁荣,九鲤镇虽然叫做镇, 真心不小。

空气里似乎弥漫着一种松驰感,家家户户都能瞧见花草的身影, 或是院子里鲜花开满树, 或红,或粉,或白, 还有蓝紫色,细细藤蔓从墙头探出,柔柔垂挂, 娇艳的花朵被风一吹, 在墙角下落满地,也落到行人的肩头。

黎采玉抬手,从雪如圭发间取下一片娇嫩花瓣,纯白色,香味浓郁,不知道是什么花。

走了一路, 青瓦白墙, 繁花似锦, 似乎就没有不爱花的人家。

风一吹, 又是一阵花瓣雨, 纷纷扬扬。

忽的,听见声音,黎采玉下意识抬手一接,是两支折下的鲜花, 开的正盛。朝着飞来的方向看去,果然瞧见有人。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梳着辫子,一身粉色衣衫衬得她灵动可人。

这里的女孩子胆子大,不怕生人,眼神自信有灵气,眉宇间流淌着从容坦率,落落大方。

黎采玉示意手里的花,对方笑得更灿烂,大声道:“送给你们的!”

她目光炯炯,“两位公子是从其他地方来的吧,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们。若镇子上有这么俊俏的男人,早就传遍了。”

黎采玉回答:“是啊,我们是今天才来九鲤。想四处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倒是发现遍地鲜花,看都看不过来。”真诚发出感概,“不愧是鸿蒙仙府脚下的镇子,地杰人灵,就连花开的也比其他地方好看。”

姑娘挺起胸膛,骄傲道:“仙府脚下灵气充沛,自然最是滋养!九鲤的花好看,人也心灵手巧,多次夺得过插花会的魁首!还培育出过优秀的花种,得到仙府赞扬呢!”

“插花会?”黎采玉抓住重点。他随手把鲜花往耳畔一插,另一支递给雪如圭。

“姑娘跟我说说插花会吧?现在有没有?九鲤风景好,花也漂亮,但没有人介绍介绍,想玩无从下手,只能看看各家养的花,评判评判谁家养的好。”

姑娘没有拒绝,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看看黎采玉耳畔的花,再看看雪如圭接过花小心翼翼捏着。

“我们这儿每年都会举办花神节,在花神节进行为期三天的插花大赛。不光是九鲤,仙府周围的镇子也都有这个活动,最后选出镇子里最为优秀的作品一起评比,通过投票排名。”

“还有赏花大会,各家把自己培育的花种展示出来,居民游客都可以投票,选出最心仪的作品。不拘泥于盆栽,种在地上的也可以,所以那天家家户户都会凑热闹,把院子门打开,供人参观自家的花。”

姑娘眉飞色舞,“来我家看花的人可多了,得了好多筹子!”

“你们来晚了,今年的花神节已经结束,要等明年。”

黎采玉摸摸耳畔插的花,“是这个?”

姑娘点头,炫耀:“是不是很漂亮?我特意摘了两支好看的送给你们!”

黎采玉笑弯了眉眼,“谢谢姑娘,我很喜欢。”

雪如圭颔首道谢:“花很漂亮。”

黎采玉从他手里捏起花,对着雪如圭的头发仔细端详两眼,小心翼翼插到发间,夸赞:“花美,人更美。”

姑娘被恍的有点晕,心跳加速,面颊发红,心里头尖叫不止。

一个英气逼人,一个清冷端庄,一起欣赏路边人家墙头探出的花,多么美丽的风景线!

她用力拍打自己面颊,清醒清醒,清清嗓子,“花神节是结束了,但还有好玩的!你们知道九鲤镇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

黎采玉配合的问:“为什么?”

“因为从天上往下看,这里一共有九个湖连成一片,依次排列,形似列队漫游的鲤鱼,得名九鲤镇。”

“只要有一艘船就行,大小都可以,大家划着船到湖中心聚集,船上摆着货物,自由交易,不需要交任何费用,想来就来。”

“卖货的划船,参加集市的也要划船,岸边有很多船只送人到湖中心的集市。”

“九鲤镇九个湖,每个湖有自己特色,大船跟大船靠在一起形成水上集市,一天到晚都不会停歇,小船跟小船凑一块儿,要是不会划水啊就容易跟别的船撞到一起,人仰船翻。”

“我们这儿的水上集市非常有名,热闹看累了,还能让船家划着水,在九鲤湖转转,欣赏路边美景。还能自己租一条船在湖里停着,吹吹风,自己钓鱼烤着吃。”

“仙府招收弟子的时候最为热闹!”

黎采玉好奇问:“仙府多久招一次弟子?”

姑娘叹气,“每年都会招收,但是能够通过考核的人寥寥无几。我去参加过几次,真的特别难。”她戴上痛苦面具,“美貌可人的小哥哥对着我喊姐姐,根本拒绝不了!心思动荡,考核便失败了。”

她含着泪,“我这不争气的春心,被人一撩就动!没有仙缘只能怪自己。”

喟然长叹,“男欢女爱乃人之常情,抗拒不了,只能做我的常人。”

黎采玉安慰,“姑娘心性豁达,光这一份心态就胜过许多人。”

姑娘摆手,“我这毛病是改不了了,刚才一见到两位就移不开眼睛,忍不住扔两朵花搭讪。我知道,你们肯定是一对的,能聊两句就心满意足。”

“啊……”黎采玉呆了一下。

雪如圭微微睁大眼。

愕然意外的模样不似作假,猝不及防。

姑娘狐疑,眉头一挑,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围着两人转了转,左看右看。

忽的一把抱住黎采玉一边的胳膊,贴着他软软蹭了蹭,黎采玉一脸迷茫,仿佛被路过的小动物给蹭了,只有莫名其妙。

雪如圭颤了颤,仿佛被蹭的人是他,不等给出其他反应,姑娘换了个人,转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同样笑颜如花的贴着蹭了下。

雪如圭条件反射后退一步。

姑娘叉腰,“果然仙人就是跟我们不一样!我身边要是有这么好看的小哥哥,哪里还有心思修炼。”

“据闻仙府弟子也是能找道侣的,我寻思考核如此严格,将抗拒诱惑视作重点关注要素,被选上的人该多么清心寡欲心无旁骛,还怎么找道侣,现在倒是有些懂了。”

“凡夫俗子将爱欲视作一体,可仙人并非如此。修炼不是舍弃七情六欲,而是懂得克制,自我约束。”

“彼此灵魂共鸣,而非身体诱惑,当发自内心的爱惜呵护一个人,于是就有了道侣。”

姑娘真诚道:“可以的,很让人羡慕。”

她转身跑回院子里,拿起修建花枝的剪刀咔嚓咔嚓,扎成两束花,兴冲冲送到黎采玉跟雪如圭面前,一人一束。

“送给你们!”

黎采玉下意识道谢:“谢谢。”

雪如圭迷茫看她,慢半拍:“谢谢姑娘的花。”

姑娘表情更加……慈祥?

“你们要去水上集市玩吗?我建议去红鲤湖,那边都是大船,其他地方来的仙人都爱去那边,很热闹。”

她含蓄道:“这边周围都是院子,行人较少,两位这样出色,集市热闹,要是不想被女孩子团团包围,最好手拉着手一起走。”

黎采玉笑了,“这边女孩子是很大胆,也很自信。”

他拉起雪如圭的手,“多谢提醒,我们会去红鲤湖看看的。”

告别姑娘,两人一起穿行巷子,风一吹,花瓣雨飘飘扬扬。

黎采玉:“鸿蒙仙府一定在治理上废了诸多功夫,才能叫大家安居乐业,生活幸福。”

雪如圭轻轻应一声,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大肆狂笑。

玄衣魔神眼角眉梢都是张狂,肆无忌惮,“所以你还没上过?真是可怜!待本尊大军压境,必将你这姘头抓起来绑在床上,让你跪在床边看我们怎么玩!”

“看你这副假清高的样子就烦,落到假仁假义的名门正派手里被灌输一堆有的没的!本尊既为人上人,坐拥无边疆域,自当享无尽欢愉,想要的东西通通都抢到手!”

“本尊看上的人,能够入宫服侍本尊是他的荣幸!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都要摆出笑脸讨本尊欢心!”

“这种快乐,你这种无趣的木头人肯定不懂!”

玄衣魔神持续输出垃圾话,雪如圭充耳不闻,稳住心神不叫对方逮住机会。

他面不改色,任谁都不知道他脑子里有个满口粗鄙言语的玄衣魔神正在大发厥词,口无遮拦。

“普通的治安问题交给普通人自己就能够对付,优中取优,筛选出最为身强体壮的一批,并不需要鸿蒙仙府出面,真正要警惕的是外来修士。”雪如圭叹息,“但仙府弟子数量少,恐怕无法做到阻拦所有外来修士入境,只能设下障碍,制定规矩,严厉惩罚触犯之人,才能叫他们心生畏惧,不敢轻易犯事。”

“仙府每年招收弟子,何尝不是因为太缺人,能够通过考核的太少。”

黎采玉:“按照姑娘的说法,能够通过考核的男弟子肯定大大少于女弟子。男人就是容易上头的生物,容易心生杂念,栽在抗拒诱惑这一关一点都不冤枉。”

他顿了顿,“会不会有被考核刷下来的考生愤而放弃仙府,转而投去其他门派?”

鸿蒙仙府的落选者去了其他门派被收下,心态不好的怕是要对仙府很有意见。

玄衣魔神鄙夷道:“何止是有意见,等这些蠢货吃了苦头,只会越发憎恶鸿蒙仙府,恨没有收下自己,才让自己平白吃了这么多苦头,不得不与人争斗,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殚精竭虑。”

雪如圭沉默一下,道:“兴许会。求而不得总是令人躁动的,想要拼搏,无论如何都要入仙门的人只会另寻他法。”

黎采玉沉思,一针加血指出:“那红鲤湖说不定就是其他门派挖鸿蒙仙府墙角的地方,说是水上集市,其实是隐性的弟子招收点,专门招收那些天赋资质好但没能通过考核的考生。你情我愿,仙府就是知道,也不好驱散这个点。”

就像自在造化道知道贪狼道崛起意味着什么,能解散一个门派,解散两个门派,但无法熄灭凡人渴求仙缘的野心跟欲望。

他抬起一只手揽住雪如圭肩头,低下头,悄悄在耳边小声说:“再往坏处想,指不定还是人贩子聚集点。以拜入仙门的名义诓骗仙府治下的人自愿跟着走,出了地域才暴露出真面目,那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对于这种诓骗手法,黎采玉是很敏感的,一下子切中关键点。

被刷下来本就是心性不坚之人,无法抗拒修仙的诱惑被诓骗,仙府出面阻拦吃力不讨好,不会得到任何感激,只会招致骂名。所以必须找其他理由,亦或者证据确凿证明是人贩子才行。

最好的解法是当事人自己拒绝。

这是个相当无解的局,愿者上钩。

雪如圭沉吟:“仙府应该是早有所察,故意放在眼皮底下监视。”

黎采玉感慨:“仙府不收,就有别的的门派来收,可若把这些人都收入仙府,只会乱了风气,府主真是不容易,隔空跟贪狼道斗智斗勇,殚精竭虑。”

咻咻——

又有鲜花划着抛物线飞过来,黎采玉抬手接住,顺着方向看过去,是两个女孩,一个大大方方任由看,另一个羞涩躲在姐姐身侧。

九鲤居民似乎因为热爱鲜花的缘故,特别喜欢赠人鲜花。黎采玉跟雪如圭穿行巷子,陆陆续续又收到其他女孩子赠送的鲜花,看到他们手拉手,都自觉保持距离,无人冒犯。

跟她们聊天是愉快的享受,轻轻松松,简单几句就能叫心情更好。

也有胆子小的,含羞带怯,却也大着胆子赠送鲜花,这似乎就是九鲤居民表达友善的一种方式。

终于走出这条巷子,来到湖边,黎采玉跟雪如圭怀里已经抱满鲜花,头上,脖子,都带着好几个花环,一副大丰收的模样。实在是盛情难却,拒绝不了这份好意。

湖边有好多等待载客的船家,见到他们俩,都是会心一笑,投来揶揄友善的目光。

他们有男有女,身强体壮,没有一个是苍老的。

有个身材高大英姿飒爽的女船家笑声豪爽,“要是花神节的时候来,两位怕是要被扔来的鲜花给埋了。”

“现在就已经被花埋了,多的快要拿不住。”

有人附和道,周围人发出友善的笑声。

黎采玉将花都收起来,总算空出手,拍拍袖子,对这位女船家道:“劳烦了,送我们去红鲤湖水上集市。”

“好嘞,两位坐稳!”

船里面的空间还算宽敞,坐两个人完全不会拥挤,甚至还能摆个烧烤架什么的,一边欣赏湖上风光,一边吃点啥。

“船家,红鲤湖有什么好玩的?”

对方一边划船,一边回答:“那里是仙人们喜欢去的地方,据说有各种宝贝,吃的用的玩的,应有尽有。山上的仙人有时候也会下山来玩。”

雪如圭正色询问:“据说仙府的考核十分严格,每年能通过的人非常少。”

船家力气很大,划这样一艘船迎刃有余,“可不是,能来的基本都去参加过考核,我以前也试过,果然想要成为仙人没那么容易。有些人不死心,想着去其他仙人那里试试,不能入仙府,旁的门派也行。”

“我在这里迎来送往那么多客人,送过不少想去红鲤湖碰运气的,有些能如愿,被其他仙人带走,但说句心里话,我感觉玄的很。”船家眼神清明,头脑冷静,对这种事情看的分明,“仙府对红鲤湖查的严格,摆明里面有猫腻,跟着走的人不见得就有好下场。”

她语气一变,“九鲤有几个跟着离开的,家里阿母怎么都劝不住,后来就再也没有回来。”

黎采玉:“这么直白说出来没问题吗?你好像一点都不怕。”

她语气淡淡,有点冷,“要是因为几句闲话被杀了,红鲤湖的仙人集市哪里还能开到现在。”

气氛一下子安静,无人发声。

黎采玉跟雪如圭靠在一起看风景,船家大力划船,化悲愤为力量似的,速度加快不少。

一艘艘大船连接的水上集市在视线里越来越近,最低也是三层楼,最大的那一艘简直是移动的水上高楼,整整有十五层,装饰的金碧辉煌,阳光下灿烂炫目,肉眼可见的豪爽。

说来参加集市简直委屈它,完全就是独立的商场。

遥望这艘巨无霸,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扑面而来,味儿可真的太重。

水上集市有专门上去的地方,船家轻车熟路。

黎采玉刚付了钱,正要走,被船家叫住。

“两位客人等等!”

黎采玉礼貌微笑,“还有事?”

只见对方从怀里掏出一副画像,展开给两人看,年轻的面容,眼神流露沧桑疲惫,“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仗着有点资质成天想着修仙,可惜参加考核迟迟无法通过,泄气后动了其他心思。”

“他叫李照临,跟着一个叫做离火派的仙人走了,二十年间一直不曾回来过。”

“两位客人有没有在别的地方见到过他?”

黎采玉愣了愣,只能摇头。

雪如圭也是摇头。

船家似乎已经习惯,默默收起画像,“是我唐突,打扰了。”

她将船停靠在固定位置,坐在船头,静静望着湖面,寂寥萧瑟。

“阿母,又在打探小弟的踪迹?”一个皮肤黝黑,看起来跟她颇为相似的女子大声道:“小弟真要成了仙人,怎么都不回来见我们,炫耀炫耀!肯定是没成功,不好意思!”

“阿姐,现在他已经不是小弟啦!要叫他八弟!”

被叫做阿姐的女子冷冷一哼,“没良心的东西,看把阿母给愁的!”

眼神疲惫沧桑的船家表情逐渐狰狞,“都说了离火宗是骗子,被我一顿抽就给打断了腿!连夜偷溜跟骗子一起走,兔崽子是想干什么!!有本事藏一辈子,叫我知道了立马向仙府举报,抓回来打断他的狗腿!”

黎采玉:“……”

雪如圭:“……”

跟想的好像有点不一样。

慈母手中剑,逆子身上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