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求仁得仁
姬凌洲与符奕云冲上去, 联手接住坠落的黎采玉,仓皇失措,手忙脚乱。已经是强大修士且岁数也已经不小, 此刻却如同迷路走丢的孩子,惶恐睁大眼睛, 拼命想要抓住最为信赖的师尊。
“师尊!师尊醒醒!”姬凌洲急赤白脸。
符奕云已经涕泪交加, 号啕大哭,“师尊!师尊你别死!”
一道人影扑过来,差点叫两人条件反射攻击, 定睛一看是雪如圭,堪堪收手。
“小师叔?!”
风幸与战君兰紧随其后。
“师尊怎样了?”
“发生什么事?”
符奕云怒发冲冠,“这些家伙破坏了天窟封印, 拿师尊当活祭!道貌岸然的畜牲, 满口仁义道德!”
刚赶来的两个弟子立即对九人投去愤怒仇恨的目光,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哼,念在小友也为封印天窟出了一份力,本座今日不与你一般见识。道友义薄云天,慷慨赴义,真金烈火不负凌云之志, 我辈皆是佩服, 座下弟子自不能堕了他的威名, 叫道友身后名受辱。”万仙道盟一位仙尊居高临下道。
“事已至此, 就算不念着师尊, 也该好好想想以后,莫要叫一时冲动坏了日后前程。若叫道友瞧见尔等这副模样,该是多么痛心疾首。青云之路就在眼前,切莫自甘堕落, 毁了师尊的一片苦心。”天道宗仙尊好言相劝。
“正是这个道理。修补天窟是何等的大功德,小友们的师尊能有这番贡献,定会受到天下人的敬仰憧憬。身为弟子,荣享师尊遗泽,也该为这一脉的传承好好想想,担负起责任。”凌霄派仙尊语重心长,拳拳盛意,一片丹心。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四人多么不识好歹,需要他们这样苦口婆心的规劝。
“咦?”坤山道门的仙尊发出一声疑惑,“这……本尊没认错的话,似乎是吾元宗的玄琼仙尊?”
其余人都看过来,空气里仿佛有什么变了。
雪如圭愣怔怔看着黎采玉,头晕目眩,眼前的东西好似都在晃动,让他看不清,眼睛努力睁大,晃得越来越厉害,出现一道道重影。耳边的声音刺耳难听,杂乱无章交织在一起,有回声,听得他头痛欲裂。
“据闻玄琼仙尊修补天窟后痛失修为,还叫本尊很是惋惜了一阵,真是天妒英才。现在看来似乎传闻有误,玄琼道友气息孱弱,不似从前,但好歹还是有些修为在身。”坤山道门的这位意味深长道,目光扫过黎采玉,意有所指。
“莫非这位道友是玄琼道友的……至交好友?真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没想到竟会如此凑巧,可见是上苍安排的缘分。”天道宗仙尊委婉矜持的感叹道。
万仙道盟霸道惯了,他们来的人最多,跑了一个戮心仙尊,还有四个人,其中一个当即冷笑,“玄琼仙尊这番痴态,岂是至交好友能解释,分明就是他的姘头!既然当初玄琼道友主动修补天窟,自当明白何为舍身取义,何为天下苍生!”
“若实在心疼助你重入仙途的姘头折损于此,本座堂堂万仙道盟的祭月仙尊,不会委屈了你!”
“住口!休要羞辱小师叔!”姬凌洲怒喝。
雪如圭缓缓抬头看去,目光叫九人都是一惊。
那是怎样的眼神啊!
光风霁月如玄琼仙尊,原来也会有这样愤怒的时候,冰冷森然彻骨寒,仿佛喉咙被一柄利剑抵住,凌厉剑气刺的皮肤痛,下一秒就会割断喉咙,热血喷溅他一身。
祭月仙尊沉默了一下,语气古怪的嘲弄:“你昏头了吗?想要杀我们,就凭你现在的修为?”
没说自己被那眼神看的胆寒,心惊了一下。
他的同僚发出叹息,“看来一战避不开了。”
他们消耗甚大,状态都很不好,急于恢复,自持身份懒得与小辈纠缠。便是记恨于今天之事又能如何,不过是自寻死路。他们最大的仰仗已经没了,就是有再多的委屈也只能咽下去。
没想到还会牵扯出玄琼仙尊,且关系匪浅。
既然玄琼仙尊已经重新入道,今日结了梁子,未免他日祸患,必不能叫他活着离开。
“玄琼道友,对不住了。”
话音落下,眼神迸发杀气,毫不犹豫对雪如圭使出杀招,全无保留。
其余人也不犹豫,这种时候总是格外的齐心协力,也许因为他们都是这种人吧,思维行为同频道。
要杀,就全都杀干净,斩草除根。
雪如圭一剑将祭月仙尊劈飞,力道大的出奇,凛然气场随剑而出,叫人恍惚间想起全盛时期的玄琼仙尊是多么惊才绝艳,大放异彩。
回神瞬间祭月仙尊杀心更甚,另一位同样出自万仙道盟的仙尊与他联手,一起对付雪如圭。
风幸和战君兰憋了满肚子火,立即参与到战斗中。符奕云虽哭的一塌糊涂,擦了眼泪攻势一点都不弱,咬牙切齿,一击更比一击重。姬凌洲守住黎采玉,退守后方,没有参与战斗。
就算一人对付两个,雪如圭也要一打三。
但战斗浑然没有落下风,凌厉攻势反而将三人打的节节败退,浑然看不出才重新入道没多久。
他眉心金痕光芒闪烁,阳光照在他身上格外耀眼,一举一动都充满力量,炽心剑发出嗡鸣声,剑气猛烈。神兵利器在手,叫他发挥的淋漓尽致,当第一个仙尊被斩落,气息已经飙升到恐怖的地步。
那个威名纵横的玄琼仙尊似乎回来了。
祭月仙尊失态大喊:“不可能!不可能!”
他睚眦欲裂,“你分明气息孱弱,尚未恢复,怎么可能有这种实力!”
“冷静点!”另一个仙尊面色微变,谨慎观察,“他应该是使了某种秘法暂时性提升力量,还占了仙剑的便利。”
祭月仙尊压下惊怒,以及藏在深处的骇然恐惧,定睛观察,果然发现异常。
“原来如此!看你能嚣张到何时!”
旁的仙尊毫不犹豫打飞对手,率先联手对付雪如圭,这一刹那的空隙,足以决定胜负。
千钧一发之际,簪在雪如圭发间的龙鳞醉月簪爆发光芒,随着一声高亢龙吟,似曾相识的屏障张开,银龙盘绕,将所有攻击都弹回去,牢牢守护住雪如圭。
银龙仰头,张口吐出一道雷球,瞬间雷光四射,形成恐怖雷域,将在场所有人都包裹在内。
符奕云、风幸还有战君兰毫无痛苦,反而隐隐兴奋,感觉到力量速度都有提升,对面九名仙尊的面色就差了,他们感觉到这雷域仿佛是克自己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一方势气大涨,一方士气大跌,继续纠缠后果难料。
惊觉不妙,仙尊们果断改变策略,抛下对手就要跑,各跑各的,方向四散。
雪如圭岂会如他们所愿,今天一个都别想跑!
银龙当即发出怒吼,龙吟声震撼神魂,雷光化作一条条雷龙扑向四散逃走的仙尊,惨叫声此起彼伏。
本就是强弩之末了,外强中干,脚底抹油提前跑的戮心仙尊都扛不住护阵银龙,何况是现在的他们。同是黎采玉的得意之作,龙鳞醉月簪的威力不会叫人失望。
仙尊们就像下饺子坠落地面,浑身雷光游走,失去挣扎余地。
祭月仙尊已瞧不见先前的嚣张肆意,惊恐万状,发出色厉内茬的威胁:“本座乃万仙道盟的人,我西洲修士万众一心,沆瀣一气,玄琼你今日若杀了我,必定招致报复!”
雪如圭提着炽心剑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眼神就像在看一只聒噪的蝼蚁,冰冷至极,冷冷道:“我怎么会杀你。”
祭月仙尊高悬的心放下一点,刚想说两句狠话找回点面子,骇然看到雪如圭挥剑,随后剧痛传遍全身。
“啊啊啊啊啊啊!”祭月仙尊不可置信,心肝若裂,“你!你竟敢!!!!”
雪如圭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下一秒,舌头也割了掉在地上。
将坠落映心海的仙尊一个一个找出来,集齐九个仙尊,包括第一个被斩落身受重伤的,将他们带到银龙巢穴的位置。
摆好位置,雪如圭掐诀,催动法术。
认出他要做的事情,众仙尊心胆俱裂,毛发倒竖,他们才刚刚联手将黎采玉推出去做活祭,加固天窟的封印,如何能不知道雪如圭现在想做什么。
想要嘲讽挖苦,以激将法攻击雪如圭,口中剧痛提醒他们舌头给割了。
纷纷以神识发出尖叫,混乱嘈杂。
【雪如圭,你竟敢做出这种事情!】
【万仙道盟绝不会善罢甘休!】
【今日之事是我等的错,你不能!玄琼你不能这样做!】
【玄琼,只要你今日放了我,我愿对天起誓,这件事到此为止!】
……
纷纷扰扰,吵得雪如圭皱眉。
“聒噪!”
龙鳞醉月簪发出一道雷光,仙尊们瞬间都安静了,两眼发直,身体颤抖。
五人共同施法,将九名仙尊作为活祭,加固天窟封印。
也算是他们求仁得仁了。
当一切完成,雪如圭身体摇晃,吐出一口血,姬凌洲眼疾手快把人接住,焦虑道:“小师叔,你怎样了?”
雪如圭微微摇头,眼前已经一片模糊,他面如纸色,眉心金痕黯然无光,张嘴动了动,没能发出声音。
意识沉入黑暗,世界远去。
二狗哥……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自在造化道
天窟是什么?
天窟代表可怕的浩劫, 将世界暴露给黑暗中的未知存在,让游荡的贪婪之物寻着生灵气息找过来,掠夺破坏。
就像在黑暗中高高举起火把, 能引来飞虫,也能引来猛兽暗中窥伺。
与龙珠共鸣让黎采玉得以短暂的控制万年龙尸战斗, 当他凝望那庞大的天窟, 遮天蔽日,立即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做梦。那一瞬间,封印天窟的念头无比强烈, 而且要快,不能拖泥带水,节外生枝。
“……”
黎采玉从黑暗中醒来, 昏昏沉沉, 脑袋很重,身体很重,没有力气。
他艰难睁开眼,眼前的画面一片模糊,好像有人在动来动去,但看不清楚, 晃得眼花, 耳边有声音, 但听不真切, 仿佛无意义的嘈杂声交织到一起, 让他脑袋疼。
什么都分辨不出来,意识犹如被拼命往下拉,往黑暗坠落。
他迷茫的睁着眼,目光呆滞, 片刻后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丝毫不知道自己醒来又昏迷引起怎样的骚动,兵荒马乱。
再度苏醒过来,黎采玉感觉浑身发软,就像睡了很久很久的那种无力,微微酸痛。床边坐着一个人,焦距逐渐清晰,看清楚赫然是雪如圭,长长的银发用龙鳞醉月簪半挽着,装饰简单却十分吸睛,一身素色衣衫,衣襟袖口有鳞纹滚边,低调不失清贵。
视线撞上对方的目光,黎采玉愣住,脑子一片空白。
他张张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下意识抬手,想要为雪如圭擦拭泪水。
清冷孤傲的仙尊垂泪,一滴滴泪水犹如断线的珠子滚落,眼睛睁着,一眨也不眨,银色睫毛被打湿,眼眶发红,破碎感迎面而来,让黎采玉由衷产生无措感,慌张爬满内心。
手抬到一半,落下来,挣扎着要坐起身。
在雪如圭的帮助下艰难坐起来,后背靠着枕头,黎采玉喘了一口气,久违的感觉到疲惫。
“别哭。”他这样说,抬手刚伸过去,被紧紧抓住,贴在对方面颊,温热的泪水落到指尖,不高的温度,却烫人,烫的黎采玉越发心慌,不知所措。
黎采玉试着转移注意力,“我睡了多久?”
“两年。”
他刚想说不久,可话涌到嘴边,触及雪如圭的神情,就变成:“抱歉,让你担心了。”
雪如圭面无表情,分明眼眶红的厉害,泪水不断落下,可他看起来就如同无动于衷的人偶,呆呆的,失去大部分反应力。
闻言只轻轻应了一声,再没有其他反应,直愣愣看着黎采玉。
“圭圭?”黎采玉轻唤。
雪如圭眼神微动,没有出声。
“你还好吗?”黎采玉问了一句,然后道:“要是生气,你就打我吧。”
雪如圭微微低头,垂下眼睑,一动不动的呆坐着。
“圭圭?”
黎采玉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抬起另一只手,捧住雪如圭面颊,让他抬头看自己,“圭圭,看我。”
雪如圭迷茫的看他,这个反应格外有既视感。
麻木……是的,就是麻木,忍耐到极点后,无可奈何,就变成这样。
黎采玉给他擦眼泪,越擦越多,直到门边传来脚步声,随后惊呼:“师尊?!”
一下子打破室内诡异气氛。
黎采玉敏锐感觉到雪如圭似乎震了一震,呆滞如人偶的神色终于发生些许变化。
弟子吵嚷嚷的声音响起,“师尊醒了!师尊醒了!!!”
兴奋的跑开,去叫其他人。
“……二狗哥?”雪如圭开口,迟疑不定,小心翼翼。
“嗯。”
“二狗哥?”
“是我,我醒了。”黎采玉给出肯定回复。
雪如圭睁大眼睛,抬手在他面上摸索,仔细检查,似乎在确定他是不是真的苏醒过来,还是幻觉。动作越来越急促,也越来越焦躁,手指颤抖,整个人也渐渐颤抖起来,害怕,激动,生怕只是一场梦。
“二狗哥?!”
“我醒了,真的醒了。”黎采玉耐心肯定。
下一秒,雪如圭扑进他怀里,双手用力抱住,脸埋在肩膀处。
黎采玉感觉到有温热液体打湿了衣服,反手抱住颤抖的身躯,轻轻拍打对方后背,感受到一颤一颤的呼吸跟哽咽,似乎这个时候雪如圭才真正活了过来,而不是浑浑噩噩的行尸走肉。
门外弟子已经聚集,只是他们都没有在这个时候闯进来,乖巧焦虑的守在外边,把空间让给两个人。
“抱歉,让你担心了。”黎采玉又说道。
怀里的人没有回答,只摇了摇头,用力抱的更加紧。
过了一会儿,雪如圭便收拾好情绪,没有耽搁太久,除了眼眶依旧红红的,明显哭过,看起来情绪已经稳定。
守在门外的人也恰到好处轻轻咳嗽一声,“在下长春子,打搅了。”
四个弟子先进门,然后让出路来给最后面的人,对方坦然迈步,走到黎采玉的床前,抬手行礼,“失礼了。”
在床沿一侧坐下,仔细打量黎采玉神色,“劳烦伸手让我把一下脉。”
黎采玉眨下眼,乖乖伸出手,默默打量对方。
名唤长春子的男修气质温和,如沐春风,眼角眉梢都有一种别样的韵味,毫无戾气。明显有修为在身,气息清明通畅,与修仙界最为常见的修士类型仿佛来自两个世界,一眼就能感觉出其中巨大的差别。
常年打打杀杀的修士浑身总会有种似有若无的戾气,或者锋利气场,此人身上完全没有,干净的不可思议。
身上是淡淡的药香味,还有香草的气味。
黎采玉下意识吸一口,感觉蛮好闻的,分辨了一下,没认出是什么药草。
对方唇边微微勾起,脾气温和的询问:“道友现在感觉身体如何?可还有哪里不适?头疼吗?”
黎采玉:“身体有点发软,没力气,脑袋发沉,其他的还好。”
长春子颔首:“道友的恢复力极强,既然苏醒过来,且感觉良好,证明已经没有大问题,剩下的就是修养。为了确保痊愈,我会继续暂住朱雀台,观察一阵子。若有其他不适的地方,可以告诉我。”
黎采玉毫不犹豫,“圭圭看起来有些奇怪,劳烦长春子道友给他看看。”
说着示意雪如圭。
长春子一怔,看了看雪如圭,委婉道:“心病还须心药医。我虽懂点医术,可有的事情实在无能为力。”
他顿了顿,劝慰:“道友苏醒过来对雪道友而言就是最大的良药,不必操之过急,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他才有望恢复。”
说着,神色变得奇怪起来,似是纠结,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犹犹豫豫。
黎采玉干脆问:“有什么事?”
长春子不好意思的一笑,掏出一份请帖迫不及待递过去,满眼希冀渴望,热情中还透着克制,“请道友收下这份论道大会的请帖!”
“?????”
黎采玉肉眼可见的迷茫,看了看请帖,又看了看长春子,没有伸手去接。
长春子更加不好意思,“我知道太操之过急了点,至少要等道友痊愈,但我已经忍了两年,好不容易等到道友苏醒,实在忍不住!这场论道大会还请道友务必要赏脸参加,我等同道修士已经翘首以盼等了两年,就等着道友苏醒,开这场论道大会!”
“???????????”
黎采玉更加迷茫,迎着长春子热情希冀的目光,将眼神转向弟子们。
“……”
“……”
“……”
“……”
还是长春子自己开口解释:“道友可能有所不知,我们鸿蒙仙府修的是自在造化道,跟那些修贪狼道的人不一样。道友为补天窟义无反顾,在下钦佩不已,可恨当时不在场,不能将惹出滔天大祸又反手坑害道友的贪狼道修士痛打一顿。”
“这些毒瘤一直都是如此猖狂,虽修的是仙法,但只追求力量,从不修心,整日里到处打打杀杀,今天为了抢夺机缘大打出手,明天又为了掠夺资源互相残杀,时常搅得修仙界乌烟瘴气。”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自在造化道跟这些贪狼道向来是走不到一块去,相看两厌。平日里他们最爱闹,这里吵,那里跳,不得不说生命力是真的顽强,弟子一茬一茬的收,然后一茬一茬的死,人数多了总会出些厉害了不起的弟子,耀武扬威,指手画脚,仿佛修仙界都是他们的天下。”
“映心海天窟一事也是他们惹出来的祸,背后门派势力还想为了此事问罪于朱雀台,实在恬不知耻!”
“有我在,就不能叫这些混账混淆黑白搬弄是非,当即联系同道修士联手把他们压了下去。贪狼道修士自己窝里横我们不管,反正都是他们自己在打自己人,但想以莫须有的罪名强行降罪于我道修士,没门!”
长春子再次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所以大家现在都很想跟道友论道,与道友交流修炼心得。若非道友因为重伤一直昏迷不醒,前来讨教的道友怕是要踩破朱雀台的门槛。所以商量了一下,拜托我给道友送这份帖子,只要道友同意,什么时候都能开!”
最后一句格外斩钉截铁,铿锵有力。
终于听明白了一点,但有更多的迷惑出现。
黎采玉艰难问:“你们想跟我讨论什么?”
长春子声明:“在下绝不是有意窥探道友秘密,只是作为大夫被请过来为道友诊治,必定是要检查身体状况才能对症下药。”
他轻轻咳嗽一声,即将说到重点处,眼睛发亮,以严肃正经的学术探讨精神发出声音:“关于降白虎,造化道的道友时常采用铭刻守宫砂的方式作为辅助,但我发现道友的方法似乎更加有效!!!”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超脱常理,才能超脱生命……
话音落下, 长春子眼底的光芒亮极了,简直恨不得当场拉住黎采玉展开深入浅出的探讨,满足求知欲。
黎采玉懵了一下, “……容我考虑考虑。”
长春子收敛神色,矜持道:“应该的, 是贫道心急。”
他站起身, 将请帖递给姬凌洲,主动退开把时间空间让给师徒,“道友才苏醒, 一定有很多疑问,贫道便不打搅。”
等人走出房间,黎采玉目光投到姬凌洲身上, 身为大弟子, 这种时候自然要站出来为他解答疑惑。
不用等他发问,姬凌洲主动解释:“这位长春子前辈出自鸿蒙仙府,是小师叔专程去请来为师尊看诊的。”
两年前的事情历历在目,忆起贪狼道修士在映心海的胡作非为,姬凌洲便感到气愤,“那日师尊倾尽全力封印天窟, 分明是他们闯出来的大祸, 最后却要师尊来收拾善后, 临门一脚还妄图反水, 联手逼死师尊!”
黎采玉揉揉太阳穴, 脑子依旧有些混沌发沉,隐隐钝痛,“他们的灵力被为师汲取了个七七八八,外强中干, 彼此间的联盟比纸还脆弱,互不信任,封印完成后必定不会继续在映心海逗留。有什么矛盾都可以先放下,等自己实力恢复过来再说,就是看出你们心底的不满,也会暂时压下来。”
“少说十年八载,境界倒退也不无可能,梁子是结定了。把人放了后患无穷,但能拖延一点时间,他们比谁都不想叫别人知道自己虚弱到什么地步,怕仇家趁机找上门要自己的命。当场抓了也可以,公开他们在映心海的作为,有天窟为证,万仙道盟、天道宗、凌霄派以及坤山道门但凡要点脸面,短时间里不会对朱雀台做什么。”
“他们势力是大,可仇家也不少,不会放过这个送上门的攻讦理由,闭嘴看他们撕就是,谁问就是悲伤欲绝,无心理会。擅长弄权的家伙没事情都能找点事情出来,何况是这样大好的机会。”
“所以,你们把人都杀了?”
直接杀了是最解气的,但麻烦也是最大的。
能被称之为仙尊的修士,毫无疑问都是实力地位双丰收的存在,在各自所属的门派势力当中拥有一定决策权,位高权重。
莫名其妙被人杀死,背后势力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姬凌洲正想认错,雪如圭幽幽道:“是我杀的,玉哥不要责怪他们。”
黎采玉愣了一下:“我不是要责怪,事态紧急,发生什么都有可能。死了就死了,凭他们惹出来的大祸,完全值得判个死刑。”
说着,以眼神示意大弟子。
姬凌洲立即心领神会,继续道:“小师叔赶过来,三师弟跟小师妹也及时赶到,师尊所料分毫未差,仙尊们实力大跌,被我们联手活捉,祭阵加固封印,终于出了一口恶气。之后小师叔亲自上鸿蒙仙府,恳求长春子前辈为您医治。”
“起初长春子前辈兴致缺缺,态度礼貌而疏离,可在为师尊看诊过后,一下子态度大变,极其热情的询问前因后果,来龙去脉。小师叔一一回答,恰逢仙尊背后的宗门势力上门逼问,强加罪名,长春子前辈勃然大怒,毫不犹豫联系鸿蒙仙府,告知实情。”
“朱雀台能够全身而退,自在造化道的道友们帮了大忙,四方势力的问罪雷声大雨点小,虎头蛇尾的结束了。”姬凌洲顿了顿,迟疑道:“长春子前辈自掏腰包为师尊诊治,每日检查,拒收我们给出的诊金药费,声称师尊封印天窟功德无量,别无所报,唯有倾尽一身医术,全力医治。若我们坚持给钱,就是瞧不起他,羞辱他的医术跟人格。”
黎采玉伸出手,姬凌洲立即双手奉上请帖。
接过帖子打开,标明了他的名字,邀请参加由鸿蒙仙府举办的论道大会,时间却是空白的。
“吾元宗,归元教,以及鸿蒙仙府,东洲最强三派现在全都见过。”
不同于吾元宗和归元教,鸿蒙仙府可谓十分低调,在修仙界流传的消息甚少。传到朱雀台的就更少了,是三派中存在感最低的门派,就连一些中流门派的存在感都比鸿蒙仙府要强。
黎采玉看着帖子上的鸿蒙仙府四个字若有所思,自在造化道,贪狼道。
贪狼,贪婪,意思明显了当。
大概就是指那种既要又要的修士。
修仙界打打杀杀的风气,听长春子的口吻貌似都是贪狼道修士引发的。
刚醒过来,黎采玉精力不济,知晓朱雀台没事,弟子们安好,也就放心了。
暂时不想考虑这么多,抬手示意弟子们退下,独留了雪如圭。
等人都出去,黎采玉肩膀一跨,整个人往下滑,滑,滑,躺倒在床,双眼无神的望着上方发呆,脑子里一片空白。
半晌后,幽幽道:“圭圭我头疼。”
一双手轻轻按到他脑袋上,按摩穴道缓解不适,力道适中,不轻不重。
舒服的眯了眯眼睛,往旁边滚了滚,把脑袋靠过去点,方便雪如圭按摩。
“玉哥有何打算?”
“鸿蒙仙府跟自在造化道,似乎都很没存在感。”黎采玉调整个舒服的位置,放松身体。
雪如圭语气淡淡,“自在造化道简称造化道,专注于修炼,参悟天道,收徒门槛高,法不轻传,因而人数远不如贪狼道,少而精,往往由师尊手把手教导,同辈之间的感情深厚。”
“凡修造化道,戒律清规严格,对常人来说难以忍受。他们并不追求天材地宝,通过外力提升的修为只是堆积灵力而已,于提升心境毫无帮助,反而会因为这份浮夸虚华的力量令心境受损,催生妄念。”
“贪狼道是造化道修士为了区分方便提出的词汇,算得上是量身打造。若说造化道门槛高,贪狼道的入门门槛就很低了,只要有修炼的天赋都符合拜师条件。因而造化道对贪狼道这种不讲究的行为十分不喜,认为从根子上败坏了修仙界的风气。”
“玉哥之所以感觉造化道和鸿蒙仙府没有存在感,正是因为他们作风有别于贪狼道。修仙界的热闹新闻几乎不会有他们的影子,对大部分东洲修士而言,鸿蒙仙府就是个符号而已。各洲造化道的修士会定期择日举办论道大会,交流修炼心得,顺便比个赛,激励弟子,增添点娱乐趣味,这样的盛会却跟贪狼道修士无缘。”
简而言之,就是造化道不如贪狼道会花式上头条,所以存在感特别低。
人数少,作风正经,就像新闻联播,比不上娱乐花边新闻会炸鱼塘,还有各种惊悚碎尸案灭门案寻仇凶杀案以及爱恨情仇震惊三观,贪狼道的瓜吃都吃不完,哪有空去关注造化道的催眠经。
但论实力,造化道是非常强的,入门的门槛就这么高了,师尊教导的也很卖力。平日里存在感低的一批,当他们冒头时,就是如万仙道盟这样霸占一整个西洲的组织势力都只能偃旗息鼓。
出自造化道的长春子却对闭日神功展现出如此浓厚的兴趣,且听他的意思,其他造化道修士也非常感兴趣,甚至想要为此举办一场论道大会,只等点头。
黎采玉思维停顿一下,忽然福至心灵:“长春子是不是以为我修的是自在造化道?”
雪如圭闻言露出奇怪神色,反问:“难道玉哥不是吗?”
“……因为闭日神功?”
“造化道男修必降白虎,女修斩赤龙,以玉哥的闭日神功,说自己不是修的自在造化道,怕也无人会信。且玉哥又是因为封印天窟才会重伤昏迷,长春子必定见猎心喜,对玉哥引以为知己。”
“造化道素来团结,一呼百应,只要鸿蒙仙府愿意出手,朱雀台的危机不攻自破。”
“这场论道大会若玉哥愿意参加,以后修仙界再无人敢随意对你不敬。研究出闭日神功,将其传给其他造化道修士,玉哥已经是当仁不让的造化道宗师,所有前来听道的道友都会承这份情。”
雪如圭认真解释:“造化道认为,男女只是生命在繁衍方式上的不同。当孩童长到一定年纪,体内沉睡的繁衍系统就会开始激活,让生命根据显化的性别向不同方向发展。”
“让男人因为欲望而冲动,衍生出各种劣根性,女人作为繁衍生命的载体则要承受更多的准备,一切都是生命为了繁衍的产物,隐藏在每个人的血肉之中。”
“走上逆天改命的第一步,就是斩断繁衍系统对自己的掌控,若连原始欲望的劣根性都无法超脱,谈何超脱生命。”
“造化道修的是自己,繁衍系统激活前的状态才是最完美的道胚。每个人都会长大,都会经历这个阶段,只有成功渡过这个坎,才算真正入门,初步掌握自在造化道。”
“超脱常理,才能超脱生命。”
黎采玉懂了,这么说来闭日神功还真的很符合自在造化道信奉的理念。
以个人意志反抗编入生命的繁衍程序,将这段源代码掌握在自己手里,不受其驱使。
即,不受身体因素的驱使,不受原始欲望的影响。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心病还须心药医
鸿蒙仙府的论道大会先不急, 自在造化道帮了朱雀台大忙,于情于理都应该还。
黎采玉往床内侧挪了挪,让出一片空位, 拍了拍,“圭圭, 来, 躺这里,咱们一块睡会儿。”
雪如圭抿抿唇,低声道:“我不累。”
“还说傻话, 你这副样子得多少天没有好好休息,人都快散了。”黎采玉怎么可能相信,说是散了已经很委婉, 正确来说看起来快碎了, 心力交瘁。
看他还是不动,低着头,黎采玉索性坐起来,撸起袖子把人推到床里面去,取下发簪,脱掉鞋子, 摁着雪如圭躺下去, 自己躺在床外侧, 拉上被子给两个人盖好。
侧头看, 雪如圭正侧着身子看他, 眼睛直勾勾的,眨也不眨。
“睡不着?”黎采玉轻声问。
雪如圭沉默一下,微不可察的点了下头。
他眼睛一直盯着黎采玉,盯着, 别说是睡意了,看着就感觉不正常。
“为什么睡不着?”黎采玉放缓嗓音,轻柔的哄他。
“……二狗哥一动不动……”雪如圭声音透出恍惚,仿若喃喃自语的梦呓,眼睛始终盯着黎采玉。看似清醒,似乎又不太清醒,恍恍惚惚,浑浑噩噩,精神状态十分不好。
“……我总以为二狗哥醒了,刚高兴,就发现二狗哥根本没有醒,依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有好几次以为二狗哥的气息没了,身上冰凉凉……原来是我的错觉,是我冷冰冰的,感知失常……”
“睡不着,总是在梦里梦见二狗哥从天上掉下来,微封印天窟力竭而亡……”
“我……我……”雪如圭颤抖起来,似乎要喘不过气。
黎采玉立即将人搂在自己怀里,一只手在他后背上下轻抚,安抚情绪,“别怕,都是假的,我只是太累睡了一觉,现在已经醒过来。过几天咱们一起出去玩,鸿蒙仙府我还是第一次去,不知道跟其他地方有何不一样。”
心里头却拧紧了,雪如圭明显出现幻觉,搅的他神思恍惚,不能平静,梦里头都没放过他,一遍遍撕开血淋淋的伤口,猛戳痛脚,难怪会是这副样子。
原本就已经不好了,那些折磨给他留下巨大心理阴影,这下更严重。
才刚好些就遇上这种事情,迎头痛击,实在凑巧的很。
有金光神咒的庇护,还有静心凝神的手串辅助,按理来说不应该这样。
雪如圭依偎在黎采玉怀里,双手用力抓紧他的衣襟,大口大口的喘气,精神紧绷到极点,根本无法放松。似乎直到现在他都无法确定黎采玉是不是真的醒过来,在现实跟幻觉之间徘徊,想要清醒,但有双手拽着他,让他往下沉。
这是危险的讯号。
“二狗哥……”
“……二狗哥…”
“…………二狗哥……”
雪如圭一声声呢喃,委屈,痛苦,绝望,交织在一起,破碎而虚弱。
在这些呼唤中,黎采玉忽然就懂了。
发自内心的恐惧才是最可怕的,是雪如圭自己的心灵有了间隙。
简单的语言跟呼唤效果已经很微弱,只有他的精神从深渊出来,才能真正恢复。
难怪长春子会说心病需要心药医,恐怕是试着医治过,架不住雪如圭自己往死胡同里钻,拽都拽不出来,还越陷越深。这种情况下最多给开点安神类的药物,让他不要沉的太快,其他的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个关卡外力的帮助作用有限。
“嗯,我在。”
“圭圭,我在。”
黎采玉紧紧抱住雪如圭,一只手在他后背轻轻安抚,有规律的上下抚摸,一边向他道歉:“对不起,是我太鲁莽,让你受惊了。”
毫无卵用,雪如圭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颤抖,精神恍惚。
刚醒来就要面对如此棘手的问题,黎采玉也是头大,根本无从下手。连长春子这个专业学医的大夫都对雪如圭束手无策,可见是真的很难,都说心病还须心药医,但心药到底是个啥?
要说是被吓得,可他已经醒过来。
哦,圭圭长时间被幻觉困扰,有些分不清现实跟幻觉了。
思及此,黎采玉由衷感觉到头疼,不由自主发出痛苦呼唤:“圭圭我头疼!”
不料竟有起效!
刚才还沉溺在自己世界发病的雪如圭立即来精神了,挣脱黎采玉的怀抱,手指小心翼翼探上他头部的穴道,力道适中的按摩,手法十分之好,很快让黎采玉舒服的眯眼。
“二狗哥,这样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特别可以!
黎采玉犹如发现新世界之门。
“圭圭我腰疼!”
“圭圭我背疼!”
“圭圭我心疼!”
前面两个雪如圭都可以给他按按,最后一个让他手脚无措了。
“……心、心疼?”
“看到圭圭神思恍惚精神不济,被折磨的不成人形,让我难受的心口绞痛!”黎采玉捧心,学着西子的模样蹙眉,英姿勃发眉眼不怒自威充满锋利侵略感的健硕体修做出这副样子,显然没有半点柔弱之感,不伦不类,可落在雪如圭眼里绝不是这样。
他立马紧张,“那该怎么办?!”
“只要看到圭圭每天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开心快乐,我心口就不绞痛了!”黎采玉眼睛眨也不眨,快速说出这个要求,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给圭圭笑一个,圭圭也给我笑一个!”
雪如圭下意识回了一个笑,唇角微微上翘,仿佛打破了僵局,一直绷着的脸总算有别的表情。
“哇!看到圭圭开心快乐,果然心口不痛了!”
雪如圭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黎采玉是在故意逗他,面颊爬上淡淡的粉色,恼羞,“二狗哥!”
“我是说真的呀,不信你摸摸!”黎采玉笑眯眯抓着雪如圭的手往自己心口按,“刚才还疼,看到圭圭笑,忽然就不疼。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话音落下,雪如圭顿时羞的脸更红了,狠狠嗔一眼。掌心下的心脏砰砰跳动,铿锵有力,炙热体温透过薄薄的布料传过来,让他感觉到掌心发烫,烧的身上其他地方似乎都跟着烫起来,脚趾不由自主蜷缩。
慌忙抽回手,在黎采玉身侧躺下,后背对着他,还把被子全都卷走,缩在里面像个蛹。
“圭圭,被子!”黎采玉发出可怜的叫唤。
圭圭蛹不为所动,从头包到脚,冷酷无情的无视叫唤。
“圭圭不理我,我好心痛啊!”
圭圭蛹蠕了蠕,从缝隙里偷偷往外看,瞧见黎采玉侧躺在旁,一手撑着脑袋,正笑容满面的看过来。
视线对上的瞬间,被子里的人颤抖了一下,迅速把缝隙合拢。
“我看到了哦,圭圭在偷看我。”黎采玉靠过去,一把抱住圭圭蛹,隔着被子对雪如圭贴脸蹭,“圭圭,圭圭,圭圭!”
叫一声蹭两下,叫一声蹭两下,直把躲在被子里的雪如圭蹭的无可奈何。
悄悄松开一些缝隙,黎采玉见缝插针,毫不犹豫掀开被子钻进去,两个人都躲在里面,一起当蚕蛹。
里面温度很快升起来,惹得他们冒汗,掀开被子露出脑袋,枕在枕头上。
互相看一眼,都笑了。
雪如圭头发有些乱,微微汗湿,黎采玉也有点冒汗,躲在被子里呼吸就会这样。
黑色发丝跟银发混在一起,对比鲜明。
笑过后闭眼睡觉,两人贴在一起,彼此气息交缠,这次雪如圭的梦里没有痛苦,只有放松。
第二天长春子照例过来为黎采玉检查,人醒过来后恢复力更强,状态比昨天更好,然后是针灸。
这两年里长春子每日为他针灸,刺激恢复,昨天黎采玉醒来时已经针灸过,今天要继续。
很快黎采玉脑袋上扎满银针,长长的,动一下就会摇晃。
老实说,看到长春子拿这么长的银针要扎自己脑袋,他整个人都毛骨悚然了,打心底排斥,不想被误会是害怕扎针,当着雪如圭跟弟子的面,强撑着面子没挣扎。
“长春子道友,这个,还得扎几次?”
“黎道友放心,你的恢复情况良好,据贫道估计,约莫再扎个两三天都差不多了。”长春子面带微笑,气息和煦,如沐春风,对病人抗拒扎针的心理非常理解,修士都不喜欢别人拿针扎自己脑袋。
一边不动声色的偷偷打量雪如圭,啧啧称奇,心底对黎采玉比一个大大的服字。
才过了一天,整个人的精气神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跟昨天截然不同,眼睛有神了,还会笑。他给开了那么多药,屁点用都没有,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医术不行,愁的掉头发,最后只能承认自己无能为力,开点安神的汤药。
瞧现在多有精神,面色红润,犹如磕了十全大补丸。
随后听见黎采玉对雪如圭撒娇。
“圭圭,我饿了,不是圭圭做的灵食我不吃!”
“玉哥再坚持一下,等会儿我给你做。”
长春子顿时福至心灵,豁然开朗,暗叹果然妙!
这下子哪里还有空精神内耗,直击要害。
心病还须心药医,诚不欺我!
第40章 第四十章 对不住了,没能忍住!……
接下来修养的日子里黎采玉不是头痛脚疼肚子疼, 就是要这要那,把雪如圭指使的团团转。分明忙忙碌碌没个停歇,他的精神反而越来越好, 对如何照顾人举一反三,力求做到无微不至。
到后面黎采玉已经能徒手劈山, 却还撒娇的让雪如圭给自己喂饭, 搞得长春子都觉得没眼看,酸的掉牙。
偏雪如圭一点都不觉得矫情,还忧心忡忡, 怕黎采玉哪里没有恢复好,留下后遗症。
就这样过去一个月,黎采玉从虚弱迅速变得生龙活虎, 恢复能力之强, 每天都是翻倍,跟开了加速器似的。长春子很想研究一下,但这是人家的功法所致,只能遗憾放弃,把治疗心得记在自己的行医手札上,作为参考资料。
论道大会的事不免重新提起。
黎采玉大手一挥, 决定带上四个弟子一起出门涨涨见识, 成天蹲在朱雀台眼界都狭隘了, 跟不上修仙界的步伐。贪狼道常有, 而自在造化道的活动不常有, 分享修炼心得,交流所见所闻,如果能交几个朋友那更是再好不过。
他仔细想了想,发现自己这四个弟子似乎都没什么朋友的样子, 果然是被地域耽搁了啊。
这么一想,想法更坚定。
至于弟子下面的弟子,又不是吃干饭的,当师尊的出门了就不知道怎么办。
长春子当即笑眯眯表示:“正好贫道也要回鸿蒙仙府,不如咱们结伴,一起走。”
黎采玉不假思索:“道友客气了,便是你不说,我们也该送你回去。”
映心海地处偏僻,距离东洲繁华之地甚远,去往鸿蒙仙府的地界反倒挺近,乘坐飞天的法器七八日就能到。来都来了,何必这样火急火燎的赶路,时不时降下来看看沿路风景,品尝品尝当地特色美食,见识见识不一样的风土人情。
说好了一起出来玩,一直赶路就没意思了。
“那边是琅西,贫道曾经云游去过,当地的美食小吃相当有特色,风景也很不错,玉石雕刻在这一带十分有名。还有琅东,琅南,以及琅北,呈四个方向,将琅玕山围在中心。”
“据闻这座琅玕山很久很久以前曾有神树琅玕树,结的果实名叫琅玕,十分稀罕珍贵,深受凤凰所喜爱,因而时常有凤凰出现,在天空盘旋,光彩炫目。后来有修士心生贪念,意图抓捕凤凰,潜上山埋在琅玕树旁,设下陷阱。结果自然是没能得逞,反而送了性命,可血液污染琅玕树,致使神树失去光华,很快枯萎,再也结不出琅玕果实。”
“琅玕山的灵气也仿佛因此断绝,逐渐消失,化为一座普普通通的山,只有这个故事流传下来,成为当地的一个传说。”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这里的琅玕树玉石盆景格外有灵气,素来受欢迎。”
长春子简短介绍了一下当地的特色跟传说,客串一把导游。
于是飞天的法器就在琅西降了下来。
要说鸿蒙仙府的地界跟别处有何不同,首先映入眼帘的当属百姓的精神面貌,这是无法伪装的东西,日子好不好过,当地人最为清楚。走在琅西的街道上,能够感觉到一种放松的气氛,是走马观花也能感觉到的松驰惬意。
奇异的是,一路走过来完全没有看到老人,最大的看起来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面容略苍老,眼角没有一丝皱纹,可精神是极好的,目光炯炯有神。
黎采玉摆摆手让弟子们自己去玩,又不是小鸭子还得亦步亦趋的跟着。
长春子瞅一眼四人,唇边笑容顿时有些意味深长。
找了间酒楼,三人在能看到街边风景的位置坐下,店小二殷切招待,奉上菜单,点了几个当地的特色菜。
雪如圭望着街道上人来人往,若有所思。
“雪道友看什么这么出神?”长春子笑容满面的问,似乎打算尽心尽力的当个导游,随时解答疑惑。
“这里似乎没有老人,也很少瞧见孩子。”不光是雪如圭的疑惑,黎采玉也注意到了。
长春子没有直接回答,随意隔空点了一个路边摆摊的商贩,“雪道友觉得,他现在多大?”
雪如圭看了看,估计,“看面容,约莫三十出头。”
长春子却摇摇头,“放在其他地方大概差不多,但在这里却不是。此人的年纪应该是七十到百岁之间。”
闻言,黎采玉和雪如圭都诧异了。
长春子微笑,“这在鸿蒙仙府的地界很常见。两位应该都能看得出,他虽是个凡人,但修了些粗浅的养生功法,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一些低阶粗浅的养生丹药,只要有药材凡人自己就能炼制。养生功法辅以丹药,让普通人的寿命大约延长到两百岁左右。”
“只要身体一直保持年轻,驻颜也在情理之中,因而在真正衰退之前,都会维持在一个相对年轻的状态,一百五十岁左右才会真正开始衰老。即便如此,跟油尽灯枯满身皱纹的老人完全没有可比性,面容依旧会看起来年轻,鹤发童颜。”
“自在造化道收徒十分讲究,门槛极高,但这些粗浅的养生功法满大街都是,人人都能修炼,都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他眼角眉梢微微透出讥讽,“贪狼道对收徒是来者不拒,只要有修炼天赋都符合拜师条件,可对自己地界的凡人就吝啬了。大概是自己都不够分,需要打打杀杀,拼命去争取抢夺,什么好东西都往兜里塞,凡人想沾点光,跟割他们的肉有何区别。”
雪如圭沉默不语,无话可说。
黎采玉若有所思,心有领会:“是不是因为普通人寿命延长了,所以对生孩子也就不那么热衷?”
长春子颔首,“没错。贫道还曾见到过两百岁高龄怀胎生子的。”
“……呃,快死了生个孩子延续生命?”
“大概如此。”长春子安慰,“道友安心,虽生母年纪大了,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但孩子肯定是不会受委屈的,还有那么多长辈一起照顾,呵护爱惜一点都不会少。”
黎采玉卡壳一下,按照常理来说,亲妈早逝肯定不好,就是有亲戚照顾,人家没自己的家,没自己孩子吗。但这是修仙界,自在造化道走的就不是常理,有自己的风俗人情。
光普通人寿命延长到两百岁左右这一点,别的地方就没有。
忽的福至心灵,问了一声:“孩子他娘的姐妹兄弟照顾,比孩子大的哥哥姐姐一起照顾?”
长春子:“对。”
黎采玉懂了,母系社会的基调。
普通人都能修炼养生功法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还能炼制一些粗浅的低阶丹药,那社会构造就只能是母系社会。
男人凭什么能够打压女人,靠的不就是力量,身体比女人强壮,力气也比女人大。
可这个前提放在鸿蒙仙府直辖的地界就不通用了,大家虽不能修炼高深的功法,但粗浅功法人人都能练,人人都能强身健体。
灵气能让修士上天入地,不比身体里的那点激素更牛逼。有了实力谁还乐意嫁到别人家,在自己家不是更舒坦,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上头的长辈也都是照顾自己长大的。
而且自在造化道热衷于降白虎斩赤龙,让身体趋向于二次发育前的状态,普通人肯定会大受影响。想想没来姨妈前的小女生有多么凶猛,收拾起同班的小男生一点都不带手软的。
孩子可以生,但不能是身体觉得我年纪到了,可以生孩子,于是每个月不管我愿不愿意都来一次姨妈。
从修士指缝里露出的一点好处,就能让整个社会结构发生变化。
修仙界女修有多么强悍,想也知道。
店小二很快把三人点的菜端上来,还没等他们吃两口,以姬凌洲为首的四个弟子跟火烧眉毛似的逃过来。
没错,就是逃过来。
战君兰还好,有点懵逼,迷茫,姬凌洲、符奕云和风幸就不一样了,似乎受到巨大惊吓,满脸惊慌。
风风火火跑过来,姬凌洲端起桌上的茶壶往杯子里倒水,三个人不约而同拿起茶杯吨吨吨,一连喝了三杯才缓过劲。
长春子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一点都不惊讶,笑容满面的等着听八卦。
风幸咋咋呼呼,“师尊,这里的女人太可怕!差点把我和师兄们给吃了!”
符奕云抹一把冷汗,“七八个女人围上来,七嘴八舌的问我们愿不愿意跟她们春风一度,说不会让我们吃亏的,她们可以付钱。一次一百灵石,要是怀了孩子,付一万灵石!”
姬凌洲满脸心有余悸:“我跟师弟们不肯,她们竟然开始加价,还有别的女人围上来,乱七八糟的喊着报价!”随后咬牙切齿,“不知道是哪个先动的手,摸我胸,摸我腰,还摸我大腿!”
风幸瑟瑟发抖,两眼含泪:“还是小师妹站出来,她们才悻悻的放弃,嘴里嘟囔着好可惜,一步一回头的走开,趁着她们散了我们赶紧跑回来!”
他心有余悸,“她们想干嘛?想干嘛?!”
黎采玉抓抓脑袋,感觉好像有点领会到,但不太确定。
雪如圭沉思,一针见血:“她们想要个有修炼天赋的孩子?”
长春子揭开谜底,“就是这样。一万灵石买断,以后孩子跟父亲没有关系。”
黎采玉忍笑。
这要不是自己弟子,他能直接笑出来。
憋的好难受!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不住了,没能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