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南枝知道他这些心理活动,怕是会暗自给出一个闷骚评价。
小皇子在仲景面前卖乖,仲大夫对于唯一的小徒弟也足够纵容。
没有再多说什么,南枝成功蒙混过关。
等到右副将再次送食物过来,看到精神状态不佳,萎靡不振的小皇子,不着痕迹露出笑容。
甚至他还虚伪的关心了两句才离开,南枝看着右副将离开的背影,对方以为他是猎物,却没想到从一开始他们的身份就是颠倒过来。
伪装成猎物的猎手,如今要将得意忘形自以为猎手的猎物拿下。
南枝不得不承认,他是享受这种博弈的,即便处理这些人十分麻烦,他也是享受这种解决困难带来的成就感。
看来咸鱼也没那么好做,可能他就是一个劳碌命吧。
“他似乎觉得自己很聪明。”南枝意味不明轻声叹息。
伴读面无表情,对于右副将没有半分好感,或者说他对于任何想要伤害有可能伤害,甚至已经伤害过南枝的所有人,都无法产生任何好感。
只有浓浓的厌恶,他不会原谅这些人。
“只是自作聪明罢了。”伴读摇头。
“还是枝枝年纪太小,太容易被轻视了。”小神棍撑着脸,对于右副将没有丝毫怜悯。
南枝听到小神棍的话不置可否,其实有时候被轻视也不是坏事。
“被人轻视也比被人戒备要好。”没人会喜欢自我增加难度。
难度增加往往意味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可能是他人的,也有可能是自己的。
如果是自己付出更多的代价还好,如果牵连到其他人,南枝是不愿意的。
被轻视而已,又不会掉一块肉。
闷声发大财这才是一个聪明人的选择,南枝脸皮薄不会自夸自己聪明,但最起码不会自找麻烦。
“骄兵必败,你这样就很好。”仲景对于小小年纪足够沉稳的小徒弟十分认可。
没想到这时候突然被仲大夫夸奖,南枝有几分不好意思。
“咳,现在右副将已经完全相信我中了他的圈套,下一步又会怎么做呢?”干咳一声将话题转移。
伴读若有所思:“他,大概会邀请你去做客。”
小皇子挑眉,他也觉得下一步大概就要利用他的成瘾,来让他做一些事了。
种种情况之下,应该会以阿芙蓉为筹码,让他去给定国公下药,或者直接对定国公下手。
会用彝族秘药,还是让他给定国公也下阿芙蓉?
如果让定国公也对阿芙蓉产生依赖,这些人是不是能够达成更多目的?
南枝不停在脑海中演算各种可能性,对方确实需要单独见他。
最好还是请他去家里最方便,毕竟对方想要他做的事不能被其他人听到。
并且在对方视角中,左副将是他的挡箭牌,这人对于左副将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
为什么?
南枝有些不太明白,这俩人在其他人眼里,就是关系好到能穿一条裤子的兄弟。
对于右副将,其实南枝根本不能理解他的想法。
这么多年相处,甚至好几次都是一起在死亡线边缘闯过,定国公也好,左副将也好。
这么多年下来,是块石头也该有所动容吧?
为什么他能够做到利用左副将成为他转移视线的挡箭牌,还能毫不留情对定国公下手?
右副将的心太狠,从头至尾没有任何动摇。
幕后之人又给了他什么,让他这么忠心?
他想他这辈子大概都没办法理解右副将这样的人,完全看不明白他的一言一行到底是为什么。
“我真的看不懂他。”南枝忍不住迷茫。
仲景看着困惑的小徒弟摇头,还是太年轻,南枝不能理解太正常。
就像一个积极乐观的人,与躲在暗处阴暗爬行的人并不能共脑。
可以说相互都不理解,同样的情况南枝会选择自己努力,而右副将那样的人,则会将一切错误归于他人。
从本质上不一样的人又怎么能够理解呢?
好歹要认知一致的情况下,才能互相理解。
这与性格无关,更多是一种善恶是非观问题。
“不需要懂,你不会成为他。”仲大夫摇头,无论理不理解,他们都是对立面。
真要弄明白右副将是怎么想的,小皇子怕不是会被气厥过去。
这大概是不走在同一条路上,所以思想并不能共通?
南枝这么想着。
其实他身边这些人性格各异,有阳光正面的,也有相对脾气没那么好的,可他能够懂他们。
他们拥有一个共通的目标,仅此而已。
定国公来陪着小外孙吃饭的时候,看着他脸上的憔悴忍不住担忧。
“枝枝,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不是说只是将计就计吗?怎么看着像是被算计成功了?
南枝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只是晚睡一小会儿,脸色就难看的这么明显吗?
他甚至没有熬夜,只是晚睡一点点。
“脸色就这么难看?”小皇子带着几分恍惚望向伴读。
伴读含笑不着痕迹摇头,不是脸色太难看,而是他们都关心着南枝,因此能够快速发现他状态的不对。
他倒是比其他人更多几分优势,昨天晚上南枝什么时候才睡的他一清二楚,他也猜到小皇子再次入睡会有些困难。
却没想到晚睡之后第二天,会在南枝脸上有这么明显的反应。
早知道他就不顾虑小皇子的颜面,直接先把哄睡再说。
严格意义上来说,其实顾清晏比小皇子睡的还晚,但伴读第二天依旧精神奕奕,看不出任何异常。
反倒是小皇子有几分萎靡不振,只能说还是南枝的身体太虚了。
看着像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只要作息不规律,或者运动过量,就会反映出他并没有同龄人壮实的身体。
其实南枝脸色并没有那么难看,他们之所以觉得小皇子问题特别严重,还是属于关心则乱。
可以说原本一分的不适,都能放大十倍。
因此也不是南枝脸色太难看,更不是其他人担心太多余。
仲景是医术高深神医,可以说他是最清楚南枝身体到底是什么情况的那一个,可他同样忍不住操心小皇子睡不好这一点小事。
南枝略微思索,就能明白这些关心,这种关爱的呵护下,心如同泡在温泉中暖融融的。
“放心,我就是昨晚睡晚了点。”小皇子无奈再解释一次。
只不过他的解释并不能完全让定国公安心,老爷子将询问的眼神望向仲神医。
这是唯一一个有专业支持,能够让他相信的人。
“是的,只要之后再不休息太晚,就能恢复原样。”仲景给了一个肯定的回复。
小皇子冲着外公挑眉,眼里像是在说——
看吧,都说没事了,还不信。
定国公哭笑不得,揉揉小外孙的头,心中松口气。
身体没出什么问题就好。
“你说的那人,外公已经让人暗中控制住了,这人跑不了。”定国公将小外孙最关心的事说出来。
南枝点头:“没有被吴仁发现吧?”
定国公的控制,并不是直接把人抓起来,而是不着痕迹将人用大包围圈围起来,让人再特定活动范围察觉不到异样,实际上已经被困的严严实实。
外公的出手,他自然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知道人处于控制中,这确实是南枝这段时间听到最好的消息。
脸上难得露出开怀的笑意,让这段时间一直跟在小皇子身边,观察更多的伴读略微安心。
自从发现阿芙蓉这东西后,南枝心里一直压着这件事,根本没办法完全放下一会儿。
此时终于又重新笑了,顾清晏终于能够松口气。
人不能像弓一样一直绷着,况且弓也不是一直绷着,绷久了的弓都会断裂,更别说人,绷久了绝对会出问题。
伴读对于一直连轴转的小皇子忍不住心疼且担忧,如果不是身边跟着仲景这么一个神医。
用各种药,以及使用那一手出神入化的针灸,替南枝调理身体。
顾清晏都怀疑小皇子不知道要病多少次,那还能这么活蹦乱跳?
即使如此,仲景也抓狂警告过南枝好多回。
面对这么一个不听话的小徒弟,大概是仲大夫这辈子最没面子的时候。
这个小插曲一出,当天晚上右副将就邀请南枝去他家做客。
“之前寒舍未做准备,如今准备齐全,可否请少主赏光?”右副将脸上带着热情。
来的还真快。
南枝心中暗自感慨,同时又发现两位副将的不同之处。
左副将明显没有接触过那么多书本知识,虽说也会识字,但身上带着一种大老粗的气质。
说话更喜欢直来直往,并且不喜欢太过弯弯绕绕,他不想说的不会可以编造谎言,而是选择不回答。
而右副将明显比左副将更斯文一些,身上带着某种读书人特有的气质,更喜欢掉书袋子一些。
“怎么?又想起邀请我了?之前还拒绝的那么坚定?”南枝并没有因为右副将的好声好气就直接答应,反而表现出几分得理不饶人。
右副将脸上微僵,随即快速恢复伪装,接着好脾气的继续邀请。
他也知道此时小皇子那话刺他,也是在报对方刚找他时,他拒绝的这个仇。
掩饰眼底的不耐烦,考虑到他对南枝的一些算计,又一副老好人模样。
“是我之过,还请少主务必赏光。”右副将告罪之后接着邀请。
南枝适当端着之后,装作勉强答应,眼中却带上几分迫不及待,就像是他很期待这一次的邀请一样。
伴读心中都忍不住感慨,小皇子的表现比刚来边郡时要好上不少。
“枝枝,右副将家中恐有不便,不去了吧?”说完他用戒备眼神看向右副将。
就像是看着带坏南枝的罪魁祸首,要将人隔离开。
右副将挑眉,对方身边这个小跟班还挺护犊子。
想起上一次这两人在他面前的争执,明显这人还是要听南枝的。
因此他表现的好像顾清晏防备的人不是他一样,他不开口也会有人替他开口。
“清晏!别以为你是我的伴读就能替我做决定!”南枝故作不满。
看,这不就有人开口了吗?
右副将不着痕迹,笑容一瞬即逝,觉得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可……”伴读还是一副颇有顾忌的模样。
“够了!既然你意见这么多,那么这次也不用跟着我了,我自己去。”南枝不难烦。
伴读做出一副失落模样,右副将心中更高兴。
其实南枝一个人赴邀肯定是最好的情况,以免他还要多解决一个麻烦。
这是南枝提前与伴读商量好的,假装两人起了争执,骄傲的小皇子自然不会再多带一个僭越管着他的伴读。
这样就可以让顾清晏藏在暗中,由明转暗的提供保护。
既可以进一步松懈右副将防备,又不会真正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无论是仲景的论断,还是小神棍算卦结果,都表示藏在暗处保护南枝的伴读,并不会被右副将一家发现。
此时的右副将虽然快要克制不住嘴角的弧度,却还是假模假样的打圆场。
看似在帮伴读说话,实则就是暗戳戳拱火。
南枝听出来了,却假装上当,配合表现出更生气的模样,明令禁止伴读跟着他。
而伴读也适时表现出憋屈与愤恨神色,看着右副将的眼神也不带任何友好。
典型的迁怒反应,右副将这个真坏人都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不敢责怪自己的主子,拿其他好欺负的撒气,这都是什么脾气?这难道是盛京特色不成?明明他效忠的那位大人挺正常的,也没这样啊。
暗自嘀咕归暗自嘀咕,达成目的的右副将也不在意伴读不痛不痒的眼神攻击。
第257章 套话 相同性
南枝并不知道右副将的心理活动, 而是起身往外走,同时回头看向还呆在原地的右副将。
“还不跟上?不是邀请我吗?”
右副将有些没反应过来,实在是小皇子动作太迅速。
反应过来之后, 连忙跟上, 余光瞥了一眼落寞站在原地的顾清晏。
如果不是阵营不同, 他还真想夸这人一句足够忠心, 可惜有人不领情。
收回视线之后,看向前面带路的南枝, 眼底出现贪婪神色。
快了, 就快了!
身后跟着的人换了一个,南枝觉得特别不习惯, 背后特别不舒服。
毕竟伴读跟着他虽然有意降低自己存在感,但每每看向他的目光,都是带着温柔与守护的。
而右副将则是慢慢算计, 甚至不带任何尊重。
即便对方一口一个少主, 实际上心里那是一口一个草包。
南枝忍不住停下脚步,实在是太难受了。
“少主?怎么了?”右副将低下头, 不知道小皇子这又是闹什么幺蛾子。
“你,走前面。”别在他背后给他压力。
这话说的强势, 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就像是单纯不喜欢走前面,让身后之人上前带路。
“是。”右副将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但在他看来只剩下最后一步, 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功亏一篑。
想到南枝原本脾气就不好,如今又有阿芙蓉影响,脾气更捉摸不定,实在太正常了。
右副将走到前面之后, 南枝觉得轻松不少,最起码不会有那么明显的恶意视线了。
其实右副将的视线很隐蔽,但不久之前他曾去过彝族,当时只要离开巴清夫人的住所,恶意的视线就从没有消失过。
经过那一遭洗礼,可以说他对眼神的敏锐度直线上升。
尤其是带有恶意的视线,简直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跟在右副将身后的南枝明显有感觉到另一道截然不同的视线,带着某种安慰与保护的目光,给他提供无尽的安全感。
他知道伴读已经暗中跟上来,他的安全有了保障。
立马也不再害怕前方的右副将,他不是一个人去面对这些。
同时忍不住感慨,他和鸿门宴也挺有缘的,之前吴仁请了他一次,这次也算是梅开二度了。
小皇子忍不住苦中作乐,紧绷的神经也在这种苦中作乐中,慢慢缓和下来。
“少主,请。”右副将打开门,请小皇子进屋。
南枝下巴微扬颔首,昂首阔步毫不客气。
“还不快点?你这是准备饿死谁?”小皇子看向右副将的眼神带上嫌弃。
差点让右副将都维持不住脸上的面具,咬牙过后还是继续撑着讨好。
就看还能继续得意多久!明明已经是他砧板上的鱼肉。
“拙荆已经准备好饭菜,请。”右副将把人往饭厅引。
南枝在脑海中复习之前仲大夫教他的一系列小技巧,心中又忍不住紧张,毕竟只有一次机会,如果出现什么问题,完全没办法重来。
“看来这一次不会让我失望?”南枝强撑着入座,环视一圈,右副将已经提前清场,他并没有看到梅娘子和他们“儿子”。
忍不住看向脸上没有半点异色的右副将,等着对方又会给出什么解释。
“少主不吃吗?”右副将好像看不懂南枝的意思,没有给出任何解释,而是催促小皇子赶紧吃。
“只有你我二人?夫人和令郎不一起吗?”看到右副将没有解释的意思,南枝干脆将话挑明。
“内子不喜与人相处,不便陪少主用饭。”右副将用公筷给小皇子夹菜,笑着解释了一句。
南枝听到这个解释不置可否,就像是他只是随意一问。
小皇子拿起筷子,明显感受到右副将看向他的眼神带上急迫。
夹起碗里的菜,像是终于准备开吃,结果又放下筷子。
“这么大一桌子菜吃不完又如何处理?”南枝望向右副将。
对方兴奋的神色卡在半途,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小皇子这个大转折。
可以从眼底看到明显的惋惜,随即又反应过来,立马恢复略带讨好的模样。
“少主不必忧心,不若趁热吃?凉了就没那么好吃了。”右副将的神色管理十分不错。
如果不是南枝提前知道对面这人有问题,或许那些细微的情绪变动,根本不会被他发现。
正是因为已经知道右副将的真面目,反倒是那么些细微变化都一清二楚的呈现在他眼前。
让他想忽视都不行,原来右副将隐藏的也没那么完美无缺,毫无漏洞。
南枝再次拿起筷子,这次都将菜举到嘴边,就差张嘴吃下的时候,他再一次将筷子放了回去。
右副将眼睁睁看着快要得逞的算计,峰回路转再一次失败,差点就装不下去,直接把菜强塞到小皇子嘴里。
察觉到南枝望向他的古怪神色,他知道不能再继续了,不然太容易被发现,不能再临门一脚的时候功亏一篑!
“又怎么了吗?”右副将尽力克制,却还是能隐约听出几分咬牙切齿。
南枝假装没发现对方的破防,反倒是不说话盯着右副将看。
把人看的都快怀疑是不是被他看破了,才不紧不慢开口。
“你不吃吗?”就这样看着他吃?演都不演一下?
右副将脸上笑容面前,似乎试图调整好几次,都没能调整回最开始的样子,只能努力克制想掀桌的冲动继续哄人。
他都怀疑南枝是不是故意在耍他,随后又觉得自己太过多虑,连个草包都怕成这样。
“少主是客人,自然是客人先动筷,我才好作陪。”勉强支起脸上的笑容,被南枝盯得都快绷不住了。
南枝点头不置可否,终于在对方的催促下重新夹起菜,其实他还想再逗逗对方,只是怕对方翻脸。
对方是一名武将,他是一个十分有自知之明的战五渣,即便伴读在暗中保护,但为了搞清楚对方要做什么,这个时候根本不能翻脸。
只能遗憾放弃,南枝将筷子送往嘴边,此时暗中的伴读趁机配合,掌风带着细微的灰尘朝着右副将脸上扑去。
专注盯着小皇子的右副将根本没有察觉到异样,突然之间灰尘迷了眼,忍不住泛起生理性泪水,眼前不由自主模糊成一片。
只能大概看到南枝似乎做出吃的动作,等到他将眼睛擦干净,才发现南枝面前的碗碟空了,同时筷子也放了下来。
嘴巴还在不停咀嚼,应当是将菜吃下去了。
边郡气候不少,这太过巧合的迷眼都没引起右副将怀疑。
或许是看到小皇子已经将他下料的东西吃下,已经顾不上那一瞬间的异样。
他并没有看清南枝有没有吃下他夹的菜,但以他对小皇子的看法而言,草包是做不出什么手脚的。
因此他也根本不知道他没看清的那一小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南枝将宽大袖口里提前准备好的小点心代替了原本应该入口的菜。
而筷子上的菜也被他斗转星移藏起来,嘴里吃着东西不假,却不是右副将准备的这一桌菜里的任意一样。
将筷子放下之后,再不着痕迹将藏于袖口的菜扔到桌子下面。
想来右副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在意桌下的情况,南枝等着对方反应,想来一路装孙子,这人都快憋疯了。
更别提之前他还耍了对方好几次,就是故意吊着对方,恐怕此时右副将已经彻底没了耐心。
“终于吃了!”
“右副将,你这是作甚?”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头晕用不上力?”
南枝明白菜里面被对方下了秘药,立马装出神志不清的模样。
“你!”故作想要拍桌起身呵斥对方,结果使不上力,瘫软在桌上。
瘫软下去的一瞬间,眼睛一转“无意”打翻一盘菜。
右副将并没在意这一盘菜,却没发现原本被南枝扔到桌下的菜,与打翻的菜混为一体,再看不出痕迹。
同时在对方没注意的角落,背着手给暗处的伴读打手势,示意对方接着在暗处观察。
趴在桌上后,除了菜香,还隐约夹杂着复杂的香气。
原本伪装的迷糊,开始变得真有几分意识不清。
不好!
南枝心里清楚,他犯了和右副将同样的错误,觉得自己占据优势之后,却忘了,对方做两手准备的可能。
将手接着桌子的遮挡,开始按照记忆中合谷穴的位置,狠狠按下去。
原本模糊的意志逐渐清醒,同时他也不敢再马虎大意,听着右副将如同发泄一般,讲述自己的计划。
南枝克制想要皱眉的冲动,这人实在是太过啰嗦。
同时他也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选择下秘药。
明明已经用阿芙蓉控制住他,却没有借着他对阿芙蓉的依赖,去做些什么,而是选择给他下秘药。
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想着还忍不住悲愤,可已经到这一步,他也必须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
只是忍不住庆幸,还好他无论做什么都喜欢留后手,不然这次真翻车了也说不定。
右副将做了两手准备,但他做了更多的准备。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这句话一点都不假。
趁着右副将放松警惕,觉得已经把他药倒没威胁,悄悄从另一只袖子里藏的万能解药往嘴里塞。
这是仲景给他准备,防身的东西之一,包括前不久仲大夫给他准备的迷药,他全藏在身上角角落落不同位置。
吃下过后人立马清醒了,不过还假装强撑的模样,像是随时能够昏过去模样。
当时仲景将万能解药给他时曾说过,这种药能够解决绝对多数毒药或者迷药的药性。
但不能解决阿芙蓉的成瘾问题,因为阿芙蓉并不是毒,而是一种神经上的成瘾。
这种只有靠长时间的戒断,并且需要强大意志力才能彻底摆脱。
就不在万能解药解决范围里,这也是仲景提前和他说过。
并且这个成瘾性的问题,靠外物或许能够起到一定辅助作用,更多还是靠个人意志。
“你…你究竟想做什么?”南枝用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提问。
好在他以前生病有过这种虚弱状态,不然还真不一定能够演的像,不让对方怀疑。
不知道是不是右副将心情太好,又或是觉得南枝已经在他掌控中,还真有问必答。
“本来想请少主帮点小忙,可惜有人出了更高的价,让我不得不改变主意。”右副将脸上明显带着不悦。
那是被破坏计划后的烦闷,不过他却不得不同意。
南枝若有所思,逮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继续发问。
“你、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拒绝?”南枝这话问的艰难。
伪装起来也很费力,但为了套话这一切都是值的。
“那个人不是直接找我,而是找上面人交易,我自然也要听命才行。”右副将耸肩。
南枝垂眸,像是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右副将捏着小皇子的下巴,如同施舍一般:“说说看,还想问什么,我可以考虑告诉你答案。”
被捏着下巴被迫抬起头的南枝,愤恨的瞪了右副将一眼。
就像是无能为力的泄愤,反倒是让右副将更高兴。
手劲还不小。
南枝心中暗自吐槽,手在桌子的遮挡下,不停的做出安抚手势,稳定藏在暗处的伴读。
他能够感觉得到,伴读已经好几次跃跃欲试想要冲出来了。
“你身后的人是谁?”南枝没有问,他来右副将这里,如果不回去,对方怎么躲过定国公责问这个问题。
而是问出他最关心的,他知道直接这么问太容易让对方察觉出端倪,但此时是他接近真相最近的时候,他必须把握住机会。
“告诉你也无妨,有人想要你的命,于是找到我身后的主人谈条件,让我将你交给他。”右副将没有说他背后的人是谁反倒是说起交易的事。
南枝其实猜到那个想要他命的人是吴仁,果然这两个人不是一伙的。
很显然,右副将承认他背后确实还有人,同时他又护着背后那个人不暴露对方。
看来得下点猛药,不然很难找到更多线索。
毕竟伴读快要控制不住了,想要把他从右副将手中救回去。
“你还是没说你背后的人是谁,这么见不得人吗?”南枝的话很轻,甚至没有用上多少力气,还带着气音。
可是这么低级的激将法,却让右副将十分激动。
这是打到逆鳞上了?
右副将身后这个人对他而言很重要啊。
嘶,手劲越来越大了,看来真的很重视。
回去后该怎么安慰外公他们呢?下巴上肯定要留下指印了。
好在对方有所顾忌,除了捏下巴以外,没有做其他事。
不然即便他给伴读打手势,恐怕都安抚不住伴读了。
“你知道什么?同样都是贵人!你这样的草包,怎么能知道我身后之人的厉害之处?”右副将在气愤之下,颇有几分口不择言。
确实在南枝的刺激之下,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
贵人!
对方还说和他一样的贵人?
南枝装作彻底承受不住药力晕过去,一方面是想要在右副将与吴仁交易时抓个现行,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整理清楚右副将透露出的信息。
更多对方应该不会再多透露了。
右副将的说法很微妙,对方下意识将他与背后之人划到一个种类。
也就是说在对方眼中,幕后之人与他的身份存在相似性。
他的身份是什么呢?定国公的外孙,大夏的皇子,盛京的天潢贵胄。
那么对方身后的人,极有可能是和他拥有相同出身,同属皇室。
福王?还是哪个皇子?
第258章 喜怒不定 吓人!
应该不会是福王, 如果是福王吴仁根本不需要做交易。
并且右副将对吴仁带着某种不喜,虽然他俩是合作关系。
排除福王之后,似乎怀疑范围又回到盛京。
盛京成年皇子还有能将手伸这么远的吗?除了他大哥和二哥, 二皇子和四皇子都被踢出皇位竞争名额。
剩下的皇子都没有这么大能量, 如果能把手伸到边郡, 也不至于这么低调。
最起码排除一部分, 剩下有可能的全在盛京。
南枝脑海中某个人影一闪而过,同时带着几分迟疑。
章惠长公主也在也属于皇家公主, 可以说是皇室里辈分最高的存在。
从右副将安插到边郡的时间也对得上, 并且她除了自己的力量,还有顾家的帮助。
也有足够的能量可以将手伸这么远, 会是她吗?
盛京中还有其他有可能的选择一一从他脑中闪过,还没等他继续细想就感受到自己被右副将抱起来。
努力放松自己,让自己身体不要应激紧绷。
好像右副将也没将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而是对一个陌生中带着点熟悉的声音对话。
“真的要将人送出去吗?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右副将明显不甘心。
“难道你想违抗命令?”略带沙哑雌雄莫辨, 这是梅娘子的声音!
“你们谁都有可能背叛,只有我不会!”右副将明显不善, 对着这位“恩爱有加”的妻子,没有丝毫温情。
这两个人果然不是夫妻关系, 一点感情都没有,甚至还可能存在某种竞争关系。
右副将觉得自己处于更高位,或者说他觉得他对于幕后之人的意义更重要。
内部之间也带着某种暗潮汹涌, 此时又响起完全陌生, 南枝听都没听过的声音。
“快把人送出去吧,你确定不会引起怀疑?”陌生成年男人的声音,带着粗犷,明显比梅娘子的声音更有分辨度。
可南枝确定他没有听过这个声音, 是他们那个“儿子”的声音!
他没听右副将“儿子”开过口,这人为了避免暴露,基本上没有对外开过口。
这三个人之间的氛围并不融洽,原来之前这两人一直再屋外守着,不知道伴读知不知道这一点。
顾清晏能看到更多东西,定然发现这俩人,不过这三人都没发现伴读,想来伴读比这几个人厉害。
南枝在心中估计伴读和这些人之间的武力值,对比过后更加放心。
他的伴读能力更强,这三人不是他伴读的对手。
假装和伴读争执完后,他暗示伴读找人给他外公打过招呼再追上来。
想来右副将真要把他带离边郡,去附近城镇将他交给吴仁,后面也会跟着人盯着。
定国公应该会安排好足够人手,能够及时将人都抓起来。
他感受到他被右副将托举着放到一辆马车之上,他被摆成坐正姿势,右副将的“儿子”躲在他身后将他固定好这一个姿势。
南枝有些纳闷,不明白他们到底准备做什么。
随后他就感受到马车从跑起来到停下来,应该是到营口盘查。
他隐约听到外面的交谈声,随后马车做遮挡的车帘被撩开,交谈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
“少主执意此时要去周边城镇逛一逛。”右副将略带为难的声音。
“这……也不是属下不相信您,只是主帅有令,不允许半夜出营。”守门士兵明显带着为难。
“外公说我能在边郡做任何事,哪都能去,你要拦我?”和他十分相似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这是在……学舌?!
原来这人除了是身材矮小的侏儒以外,还能够模仿他人声音!
如果不是他肯定他没开口,他都以为这话是他自己说的,与他这段时间伪装出来的语气一模一样。
甚至比起他更加骄纵,南枝心中暗自挫败。
输了啊!他竟然还没一个模仿者骄纵!
原来右副将打的是这个主意,他赴约在右副将家中出事,对方肯定会惹上麻烦。
如果他不是在右副将家中,而是他自己任性闹着要出去。
右副将无可奈何,被迫带他出去,结果他在外面出什么问题,对方也能正当甩锅,是他太任性所以跑丢了。
就可以顺理成章将自己摘出去,即便定国公要怪右副将,只怕其他人还要给右副将求情。
毕竟是他“胡闹”导致出事,自然不该怪到其他人头上。
守在门口的士兵没有再多言,无奈选择放行。
他只是一个小士兵,哪能和定国公的小外孙相比较。
之前定国公最讨厌那些通过世家背景塞进他军营的家伙,但南枝不一样,他的背景之一就是定国公本人。
谁也不清楚这种情况下,定国公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车帘被放下,马车又重新动起来。
得罪不起南枝的小兵,自然只能选择放行。
马车帘放下,车内彻底成了一片黑暗,南枝悄悄睁眼打量过马车,内部没有任何照明工具。
又是晚上,光线本来就不好,马车里一片漆黑,南枝不敢动,连眼睛都不敢完全睁开。
因为他背后还有一个人,马车里并非安全的独处空间。
他能感受到身后矮个子的侏儒动了,将他随意往边上一甩。
好在马车空间不算特别大,南枝并没有摔疼。
他怀疑这个模仿他声线的人,恐怕夜间视力同样十分出众。
原本睁开的眼睛也快速闭上,根本不敢有意识减缓倒下来时,撞上车壁的力道。
多亏穿的够厚。
南枝在心中感谢伴读帮他想办法在衣服里,塞了不少厚实的隔层,看着他只像是穿的多,实际上衣服里面大有乾坤。
也是因为衣服足够厚实,小皇子并没有撞疼而暴露。
还真是用完就扔!
小皇子在心中忿忿不平,人还是装作一动不动,完全被迷药放到状态。
“别装了,我知道你没晕。”冷不丁的一句话,在充斥着黑暗的马车中响起。
南枝被吓的下意识想做出反应,随即暗自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半晌没有任何声音再次响起,除了细微的呼吸声。
“竟然没醒?看来是真晕了。”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少了几分攻击性,暗自嘟囔起来。
果然是在诈他!
南枝心中暗自庆幸,对方的戒备心比起右副将强太多了!
还没来得及完全放下心来,就感受到一阵气势汹汹的寒风朝他袭来。
“咚——”耳边响起利刃扎进马车木板的闷响,利刃并没有伤到他,更多还是起吓唬作用。
对方动手朝他扎过来时,他紧张的忍不住握紧衣袖遮掩的手。
却还是努力装作没有任何反应的样子,连呼吸都克制的尽量平稳。
对方还在试探,吴仁向右副将背后的人交易,绝对不想成果被其他人提前摘下。
不然也不至于搞出这么复杂一出,他能感觉得到,隐藏在暗中的伴读,似乎也看到刚刚那一幕。
明显伴读想要动手,却没收到他的指示而选择克制。
“看来确实……谁!”原本插在车壁上的利刃被拔出来,南枝听动静像短刃,应该是匕首小刀这类的武器。
随后又是一阵闷响,对方似乎将利刃扎向车底板。
对方发现了伴读?
不对,如果要发现早发现,不会现在才发难。
对方朝着他动手,虽然伴读看出是试探,却还是不太乐意,于是对这人露出杀气。
对方又是常年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手上没少沾血,对于杀气的感知十分敏锐。
即便只是一瞬间,也被对方捕捉到。
南枝忍不住有些担心,此时赶车的右副将似乎也听到车内动静,于是把马车停下。
“怎么了?”
“刚刚我在试探这小子的时候感受到了杀气。”
“他在装晕?”
“可能是真晕,不过有人在暗中保护。”
右副将听到后眉头紧皱,担心节外生枝。
“你确定?哪个方向?”
“不确定,应该在车底躲着,那一下我没扎到人。”车内的侏儒并不怎么在意,语气也没多郑重。
明显右副将和这人关系也不太好,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在耍他。
即便如此,他还是先出去确认了一下车底情况,除了穿透木板的匕首尖,没有其他人在车底挂过的痕迹。
他更加觉得侏儒是在故意耍他,完全就是没事找事,肯定是为了在他们主子面前踩他捧自己。
“根本就没人!”右副将克制被耍的怒火,咬牙怒视侏儒。
“那大概是我感觉错了吧。”侏儒将卡在木板中的匕首拔出来。
默默听着这两人对话的南枝明白,右副将不仅和梅娘子关系一般,和这位名字未知的侏儒同伴关系更是恶劣。
这样三个人放一块,南枝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幕后之人。
别看侏儒话说的不正经,但这人绝对生疑了。
对方与右副将存在竞争关系,于是嘴里没一句实话,但不代表着对方真像他说的那样打消猜疑。
如果这人真这么好应付,就不会这一路对他几次试探,现在才真正相信他是真晕而不是装晕。
甚至对方这个相信里面还带有多少猜疑,南枝都说不清楚。
知道伴读并没有被发现,他心中松口气。
同时也知道伴读刚刚是藏在哪,怎么看见马车内情况的。
顾清晏之前是挂在马车底部,同时马车的制作工艺并不算好,底板拼接之间存在一定缝隙,再加上他眼力十分不错。
才能看清发生了什么,这也才会让他对侏儒产生杀心被发现。
虽然一瞬间就收敛住了,但架不住对方感知太过敏锐。
不过也是他收敛气息及时,并且在被发现的一瞬间换了位置,才躲过探查暂时安全。
想明白前后发生了什么,南枝都觉得头疼。
他没想到右副将竟然是这三人中最好对付的那一个,他名义上的儿子反倒是最不好应对的。
不知道伴读重新躲到哪,南枝明显能感觉到马车再次动起来,与他在同一片空间里的侏儒,对他的兴趣急剧下降。
就像是确认了没什么危险的目标之后,让他更感兴趣的就成了那个疑似藏在暗处的人。
“啧,藏头露尾。”侏儒似乎十分不满。
几乎稍微想一想,都能猜到他为什么这么不爽。
以往都是他藏在暗处,给敌人致命一击,结果眼下有人从他眼皮子底下藏起来了,可不就让他觉得受到挑衅,感到不开心了吗?
还真是喜怒不定。
回想起为右副将“儿子”举办的生辰宴上,侏儒安安静静与世隔绝,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的模样。
再对比他面前这个喜怒不定,戒备心极强的家伙,稍有怀疑就会直接动手。
危险程度直线上升,好在这人心中有所顾忌。
他不听右副将的命令,但他听从他们背后那个人的指派。
这样的人心中竟然也有所顾忌,这让南枝越来越好奇,幕后之人到底是从哪里找到这么一个人。
并且对方是怎么做到,让这些明明内部不和的人,却愿意听话配合。
到底会是他猜的章惠长公主吗?
之前他对于这位姑奶奶的评价是野心有余,魄力不足。
如果右副将这几人,真是她早早安排到边郡,将手成功伸到定国公这来了,这种情况之下,她的能力毋庸置疑。
他似乎低估这位藏在暗处,不露任何声色的皇家长公主了。
还是他不够了解这些藏在暗处的对手们,南枝觉得每一次都能发现,这些人安排下的手段。
可安排这些的人,却将自己隐藏的特别好。
如果不是他足够了解原著,很多人他真不一定能够猜出他们背后是谁。
这是他所拥有,而那些躲在幕后的人所不知道的信息差。
如果真是他猜的那样,他就更好奇,章惠长公主到底是哪里找出来的这些人,而这些人又还有多少?
长时间安插在某个势力中的钉子,几乎融入那个势力当中,却依然坚定认她为主。
南枝思考事情,手上下意识会有一些小动作,可此时他在装晕,又担心一些小动作引起对方不必要的注意。
这人的戒备心太强,好不容易对方注意力被伴读吸引开,最好还是不要再把人注意力重新吸引到他身上来。
想到这人一言不合就动刀子,南枝穿的那么厚,都忍不住背后发凉。
这么危险的人盯着,他还能毫无损伤全身而退,那才叫真正的厉害。
南枝在心里苦中作乐,勉强让自己从某种应激的恐慌中恢复冷静。
原本以为他已经做好充足准备,并且想好应对右副将的方法,照理来说应该万无一失。
没找到对方身边两个没什么存在感,努力将自己藏起来的两个人更加危险。
右副将竟然是三个人里最不聪明的那一个,总感觉对于武将的刻板印象又要多一条。
明明右副将比起左副将而言,已经算是那种花花肠子不少的那一类人。
马车再一次停下,南枝明白这大概是马车最后一次停了,应当是已经到他们指定交易的位置。
终于来了!
南枝松口气,他都快被憋出问题了,一直伪装成昏迷状态,整个身体都在抗议。
而且还要和一个喜怒不定的家伙,单独共处一片空间,压力都快爆表了。
再坚持坚持,马上就能看到胜利曙光。
他觉得这次行动完,必须好好大吃一顿犒劳自己,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他想吃惦记好久的烤全羊,想来外公不会拒绝他这么一个小请求?
正好还能安排到请春花婶吃饭的时候,大家一起吃,也不担心烤全羊吃不完。
第259章 保护 怒气MAX
想到烤全羊, 原本有些难受的南枝,瞬间心情好上不少,人也放松下来。
整个人尽职尽责装一个不会反抗, 任由他们抱来抱去的大号娃娃。
他已经昏过去了, 完全动不了, 他们要交易自然会把他当货物一样搬来搬去。
心里却十分别扭, 相比较之下,身边那些看准机会就给他抱起举高高的人, 都变得可爱起来, 没有那么难受。
右副将与吴仁交易,似乎并不在室外, 而是右副将把他扛着朝交易点走。
扛着的姿势其实让小皇子并不舒服,他心里忍不住吐槽。
为什么不直接把马车开进去算了,明明还有那么长一段路, 扛着他不累吗?
七弯八绕, 南枝装晕没有睁眼,也不清楚是什么情况, 只觉得奇怪,这到底是在哪?怎么会有这么大一个院子!
他不关心右副将到底走了多少路, 他只关心对方什么时候到指定地点。
他被颠的都快吐出来了,还好他之前没吃什么东西,就掩饰他吃下那些下料的菜时, 做掩饰的糕点。
小小一块并不顶饿, 原本南枝想烤全羊想到肚子有些饿,想要快点结束这一切回去好好吃点东西。
结果被颠的愣是没了胃口,小皇子都快气死了,本来他安排的特别好, 收拾完这些人,回去就吃烤包子,结果愣是被折腾的食欲全无。
好气!但还要忍耐,更气了!
更别说交易对象是吴仁这个最让他生气的人,简直怒气值被叠满。
等到他终于被放下来,南枝忍不住在心里松了口气,再不放下来他真的会直接吐右副将身上,一点都不会和他客气的!
“人给你送来了,希望你答应的事不要食言。”右副将语气中带着警告。
“这是自然,既然人送到了,一切都好说。”这是吴仁的声音!
“边郡的五片花田,其中三片就归我们了。”右副将也不和吴仁客套,而是直接索要代价。
五片!
南枝心中一惊,都顾不上农场提示任务完成进度上升。
每当他以为他做好充足心理准备之时,这些人永远都会告诉他,他们比他想象中更无耻!
怒火让他顾不上继续伪装,紊乱的气息,立马引起手拿短刃的侏儒注意。
毫不客气将手中的匕首朝南枝扎过去,在他看来交易已经达成,而吴仁想要的就是南枝的命。
既然如此,他也可以为其代劳。
“住手!”/“啊!”
“谁?!”
住手是吴仁喊的,他交易的目的就是为了亲手处理南枝这个给他带来耻辱的人,自然不可能让其他人动手。
只是他的住手喊的没多大用处,并没能影响侏儒的动作。
侏儒也没能得逞,那声惨叫就是出自于他。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飞刀,直接将他握着匕首的手,捅了一个对穿。
匕首因为疼痛脱手掉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右副将立马察觉到有人捣乱,想起之前在路上侏儒曾说过有人挂在车底,瞬间明白当时对方并非故意找茬。
同时心中暗恨,既然不是找茬为什么不直接说,反而是一副没说实话的样子,让他误会?
他都快恨死关键时刻拖后腿的侏儒了,这种时候还故意瞒着他。
多年共事,这人怎么想的他一清二楚,就像他等着侏儒与梅娘子犯错一样,好让自己在主子心中的地位更高。
这两人也是打着和他相同的心思,于是故意不和他讲清楚。
看着侏儒将扎在手上的飞刀拔下,伤口的血止都止不住,忍不住皱起眉,觉得对方关键时刻掉链子。
知道今日的交易没办法继续进行,右副将根本不想管侏儒,而是第一反应去抓南枝。
甚至他来不及细思为什么人是清醒的,跟着本能去将这次交易的筹码掌控住。
结果又一把飞刀朝着他袭来,还有一把对准同样朝着南枝抓去的吴仁。
右副将尚且能够躲开,只是躲开后离小皇子更远,而吴仁没有他这个身手,那把飞刀同样朝着他的手扎去。
就在这时,也不知道他脚下是不是踩到什么东西,踉跄了一下,原本只是扎手的飞刀,直接扎到他胳膊上。
吴仁从来没有受过这么严重的伤,叫的比侏儒还要惨烈。
此时相对而言最安全的南枝,确认出这几把飞刀的主人。
这是他特意请铁匠给伴读打造的暗器,能够方便随身携带。
当时做这套飞刀的时候,南枝想起了上辈子曾经看过的某本武侠小说,里面主角的武器就是飞刀,当时南枝就觉得很帅。
这辈子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做出一套飞刀出来,虽然他不能用,但交给伴读,对方用的时候他也能看到。
这还是飞刀做好后第一次用,除了被右副将躲开的那一把,剩下两把都命中了目标。
南枝大概能猜到顾清晏的心思,飞刀主要目的是为了逼退这些人,能扎中最好,扎不中也能起到保护作用。
让这些心怀不轨的人离远一些,小皇子的安全就能够得到保障。
伴读不会拿南枝的性命去赌,优先级肯定是保证小皇子的安全再最前,其他的都不能和这一目标比肩。
南枝明白自己战五渣的实力,戒备的望向房内三人,没有乱动给伴读拖后腿。
同时他也有信心顾清晏一定会将他保护好,终于能动手的伴读恐怕早就按捺不住。
吴仁看情况不对,都顾不上拔手臂上的飞刀,而是反应迅速转身就想跑,不肯多逗留片刻。
可以说是很惜命了,不过这一次恐怕不能如他所愿,像以往一样让他顺利跑掉。
侏儒这是不甘心的还想朝南枝下手,蹲下去捡落在地上的匕首。
又是三把飞刀,朝着这三个人飞去。
右副将原本上前准备抓人的动作,再一次被飞刀打断。
为了躲避角度特别刁钻的飞刀,唯一行动自如没有受伤的右副将只能再次往后躲。
而侏儒的双手全都被飞刀所伤,根本拿不起任何武器。
朝着吴仁去的那把飞刀则是朝着他的腿去的,不知道是不是他运气不好,飞刀扎中他不说,还正好卡在膝关节的位置。
具体什么情况南枝看的不是特别明白,但吴仁中刀之后直接摔在地上,发出的惨叫都有些渗人。
右副将察觉出来,这怕是针对他设下的圈套。
恶狠狠瞪了南枝一眼,知道没办法抓他,于是换个目标,准备抓起侏儒的领子,把人提起来就跑。
此时他已经顾不上边郡军营中的梅娘子怎么办,如果不是侏儒在他眼前的位置,他恨不得这一个都不想管。
对于右副将而言,一个脾气喜怒不定,双手还被废的同伴,完全是个拖后腿的。
只是为了他背后的人,不得不去试着救一救。
像侏儒这样特殊的人才,再想培养一个出来太难了。
右副将尽可能还是想救一救,结果侏儒根本不领情,反倒是因为受伤,更加愤怒,想要杀掉南枝。
就像是一个人原本对于某个物件是可有可无状态,但接连被阻拦两次之后,原本的可有可无就变成执念。
更别说侏儒由于自己这幅畸形的身躯,早就变得不像正常人,执念也变得更加可怖。
双手不能用之后,从舌底挑起之前藏起来的刀片,咬着刀片准备继续朝着南枝冲过去。
这一次没等飞刀解围,南枝就从袖子里掏出仲景之前给他的迷药,仗着自己已经吃过解药,也不觉得浪费,一整瓶都洒了出去。
侏儒和右副将被迎头痛击,侏儒吸入药粉后整个人一僵,随即紧随其后的飞刀带着寒光朝着他喉咙这个致命部位,不容他闪躲直接命中。
侏儒看着近在咫尺的南枝,恨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却只能含恨倒下。
而右副将看到南枝撒药,本能觉得不好,转身就想跑,结果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这一次的飞刀,他没能躲开,这把飞刀也是朝着他腿去的。
本身中了迷药,腿上又扎着飞刀,彻底跑不掉了!
此时门从外面被人推开,屋里横七竖八躺一片,屋外也横七竖八躺一片,血腥味弥漫开,屋内唯一站着的南枝,都忍不住有几分眩晕感。
推门而入的伴读连忙扶住有些腿软的南枝,将人带离一片血腥之后,才开始出言安抚。
“枝枝没事吧?”伴读轻声询问。
脸色泛白,南枝的状态确实不算太好,被吴仁激怒,又被侏儒的动作吓到,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还没回过神状态。
他能够冷静将藏在袖子里的迷药撒出去,已经算是十分不错了。
“吴仁……还活着吗?”南枝勉强恢复几分,吴仁和右副将得留着,看能不能再掏出一些信息来。
实在问不出来,再把这两人处理掉,对于局势而言更好。
“还活着,放心他跑不了。”知道南枝关心的什么,伴读连忙安抚。
跑不了?果然飞刀命中的位置直接让吴仁失去逃跑能力。
“外公的人是不是把这个地方围起来了?”仅仅是伴读肯定做不到这么快清场。
顾清晏点头肯定,吴仁在这其实围着阿芙蓉花田建了一座庄子,其他人很难知道他究竟在做什么。
高墙大院隔离开很多探究视线,这也是为什么南枝被右副将扛进来的时候觉得时间长。
是因为吴仁的地盘是真的大,如果其他四个位置,都像这里一样这么大的位置,南枝简直不敢想吴仁到底种出多少罪恶之花。
越想越生气,原本因为近距离见血而产生的生理不适,也因为生气而立马缓解。
“这么大一块地方,吴仁竟然还有四个!”南枝咬牙。
伴读略微思索:“只有五个位置吗?那我们的人应该都找到了。”
小皇子微愣,没想到会听到伴读说知道其他阿芙蓉花田的位置。
“找到了?”不可置信,既然如此吴仁留不留都行了。
“嗯,这里大概是面积最大的一块了,其他的位置都没有多大。”伴读知道南枝最关心的是什么。
虽然吴仁在营州种了五片阿芙蓉花田,但大小不一,最大的那块就是对方与右副将做交易的这座庄园。
“带我去那片花田看看吧。”南枝看到有士兵过来,明白这是外公派来帮他们的人。
看到吴仁和右副将被人压下去,侏儒的尸首也有人处理,南枝还是想先把这园子里的阿芙蓉花田先处理了。
伴读面带犹豫,并没有直接答应小皇子的请求。
这就让南枝觉得有些稀奇,伴读从来没有这么为难过,对他伴读向来都是有求必应,称之为百依百顺都不为过。
“这么为难?”至于吗?他提的要求也不算过分,怎么就这么不情愿?
“倒也不是,主要那边还有一些花农……”伴读犹豫的是怕南枝看见这些人。
“花农?”这有什么好犹豫不给他看的?
“那些花农的状态很糟糕。”伴读说的委婉,本质还是不想让小皇子看到。
状态很糟糕?南枝刚开始没反应过来伴读所说的很糟糕是什么情况,随后又想起上辈子曾看过的一些纪录片。
种植罂粟的人,长期与这种毒花打交道,手脚都会烂掉相当恐怖。
“……我去看看。”南枝咬牙。
伴读看劝不住小皇子,只能无奈叹气,依着南枝的意思,把人往花田边带。
“把这个带上吧。”从怀中掏出两个用布缝制的口罩,顾清晏两其中一个递给南枝,另一个自己带上。
口罩里面有夹层,虽然比不上后世医用口罩,但也比一点预防措施都不做要好。
自从在荆州南枝做出简易口罩之后,基本上伴读就将口罩当做随身携带的必需品。
必要时刻这东西相当好用,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换新制的随身携带。
“我们能用口罩,那些士兵……”南枝欲言又止,隔着口罩说出来的话还带着几分模糊。
伴读却听的清清楚楚,没有半点理解困难。
“放心,他们虽然没有口罩,但用干净布料遮挡住口鼻。”伴读指了指不远处靠近花田的士兵。
对方脸上绑着一块折叠成三角的布料,将口鼻遮住。
南枝看到之后才放心,不是完全没有准备就好。
“那些花农在哪?”南枝皱眉。
伴读将人带到花田边,上十个花农瑟缩着蹲成一团。
身上的衣服几乎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脏的几乎没眼看,露出来的手脚都带着可怖的伤口,严重的深可见骨。
“吴仁一点防护都不给他们做吗?”南枝又忍不住生气。
伴读看向那些完全自己做不得主的人:“对于吴仁而言,这些人都是随时可替换的廉价劳动力罢了。”
所以人命在吴仁眼中不是人命,而是随时可以报废抛弃的物品。
“还能治吗?”南枝深吸一口气,不再去想吴仁有多该死,而是问这些人还有没有救。
“应该没问题。”伴读回想起仲景的交代,这些人虽然看着很严重,但对于仲大夫而言,这些外伤顶多养起来麻烦一点,不至于治不了。
能治就行。
“那么之前那些花农……?”被吴仁怎么处理了?小皇子克制汹涌的怒意,继续找气受。
“被吴仁当做花肥,埋在花田下面。”如果可以他不想将这些残忍的事说给小皇子听,但南枝十分坚持。
自以为的保护,那也只是他的想法,他应该尊重小皇子自己的考量。
南枝半晌没有说话,手都忍不住气到发抖,人到底为什么可以做到这一步?
现在他恨不得也把吴仁也埋到花田下面,给那些被他害死的人作伴!
第260章 威胁 结果被偷家
比起处理吴仁, 更让人头疼的还是怎么处理这么多阿芙蓉。
焚烧肯定不可以,太容易造成污染,之前他找到过一种堆肥销毁的方法, 将阿芙蓉转换成肥料, 按这种方法不仅更环保, 还能肥地。
就是一点不太让人放心, 经过阿芙蓉当肥料的土地种出粮食来,真的能吃吗?
又回想起农场提供的土地活力恢复剂, 不知道有没有土地净化剂。
南枝这个念头刚一闪而过, 农场就弹出提示。
【叮~为辅助宿主完成任务,农场商城限时打折促销, 土力恢复大礼包限时上架,欢迎选购~】
还真是来瞌睡送枕头,农场系统真的是他的贴心小宝贝。
【……宿主积极完成任务, 奖励土力恢复大礼包×1】
原来他的系统喜欢听夸, 南枝突然有了意外发现。
考虑到农场确实帮他特别多,于是毫不犹豫在心中花式夸夸自家系统。
【……】
这是被夸害羞了?
有了更好的处理方法, 南枝心情确实好上不少,还是要先将花田下面那些尸骸挖出来立冢埋葬。
随后要找专门的工具将地都给犁一遍, 人工去犁地的话,恐怕对人力而言是个巨大考验。
并且犁地的时候要与这些阿芙蓉近距离长时间接触,南枝也做不到用人命堆叠去处理这片地。
如果他真这么做了, 他和吴仁的漠视, 用人命堆出这些阿芙蓉有什么区别?
他不想像吴仁那样残忍,即便他的所作所为是为了让更多人活下来。
这就和电车难题一样,选择牺牲小部分保护大多数,可是谁赋予他能够抉择这小部分人的命运呢?
列车存在本身就是错误, 而不是将性命放上天平比较。
生命从来不会因为数量增多而变得更加厚重,他不能背负其他人的生命。
既然不想用牺牲去处理,那就需要更合适的工具。
如果放到南枝上辈子,就可以穿着防护服,直接开着推土机就推平了。
眼下他没有推土机,防护服之前在荆州做过,倒是有经验能够再做出一批出来。
推土机是真没办法弄出来了,不过可以想办法弄点其他东西出来。
他记得秦直道铺路就用到过类似压路机的大滚轮装置,他也可以根据目前的情况,改良出合适的工具。
“把吴仁和右副将分开关押,让小神棍和楚鸿羽一起去把这两人给我看牢!梅娘子抓住了吗?”他要先把古代版简易推土机先研究出来再说。
让其他人看守他不太放心,还是要让更靠谱的人盯着,并且这两个人绝对不能关一起,不然还不知道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梅娘子……”伴读微顿随后才继续,“他跑了。”
跑了?
“怎么可能?”不说梅娘子在边郡军营有层层把守的情况下跑了有多离谱,他是怎么知道右副将这边出事的?
如果不是猜到右副将暴露被捉,他也不会跑的这么果断。
对方跑的时机太奇怪,能跑掉就更奇怪了!
“派去围住右副将家的士兵说梅娘子不在家,他们抓人的时候扑了个空。”伴读也觉得很奇怪,对方为什么能够跑的这么果断?
可以说他们这边把右副将拿下之后,就立马给定国公传消息,定国公第一时间就派人把右副将家围起来。
“扑了个空?确定他离开军营了吗?”南枝皱眉觉得不太对劲。
伴读没有立马回话,而是略带犹豫。
“不确定,我怀疑梅娘子还在军营中。”
很显然伴读的想法再一次与他同步,他怀疑梅娘子换回男装,混入到士兵之中伺机而动。
这种情况更加不能随意派人看着吴仁和右副将了,如果被梅娘子混入其中把人救走,或者干脆下手狠一点,把人直接处理了。
对于他而言即便算不上大损失,也是一种挑衅。
“把这两个人关起来后,让仲景好好检查,什么不该有的东西,记得清理干净。”由于他撒的迷药,如今这两人还在昏迷中。
最起码会等到第二天再醒过来,南枝还担心右副将身上藏着自我了断的备用手段,用来防止情报泄露。
伴读表示他记住了,看到伴读还想凑近阿芙蓉花田,想要近距离观看,连忙将人拦住。
原本他对于阿芙蓉的危害其实没有一个具体概念,就是知道这不是好东西,却不知道伤害能这么大。
看到那些花农手脚上烂掉的伤口,都忍不住心惊肉跳,更别提这些人脸上满满的麻木。
这种情况下,自然是不一样南枝靠近的。
南枝默默将农场里的土力恢复大礼包打开,其中就有一瓶土地净化剂,南枝将手放入袖子里像是在掏什么一样。
“我只是想把这个撒到阿芙蓉上,这个可以与阿芙蓉的毒性相互抵消,会更安全一些。”小皇子没说这个药是怎么来的,只大概解释了一下它的作用。
伴读接过也没质疑,而是继续拦着南枝。
“还是我来吧,你告诉我该怎么做。”伴读十分认真。
他不想南枝靠近危险,自然他就该自己代替对方。
“太危险了。”小皇子皱眉不认同。
“既然危险,那我自然更不能让你去。”顾清晏十分认真。
作为将保护小皇子这件事刻入骨子里的伴读,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顾清晏都很不得事事代劳,更别说明知有危险的情况下了。
伴读将小皇子给他的瓶子抓紧,不让南枝再拿回去。
原本南枝的意思是给伴读看一看,看完就还给他,他已经将底牌亮出来了,表示自己有办法解决危险,对方就该放他过去。
结果没想到伴读抓着药瓶不还了,南枝都想跳起来职责对方不讲武德了。
哪有这样的?!
“哪有让你替我去面对危险的道理?”南枝不认同。
伴读却露出笑容,并没有将药瓶还回去:“早就该如此了,我是你的伴读,算起来你是主我是仆,加之你为皇子,咱们又有君臣之别,无论怎么算,都该如此。”
小皇子忍不住生气,伴读明明知道他不喜欢这一套主仆言论,他没办法改变所有人,但他希望他与身边人相处关系尽量单纯一些。
“你明知我视你为友,说这话就是故意臊我了。”南枝还是想拿回他的药瓶。
顾清晏将药瓶往身后一藏,躲开小皇子不死心伸过来的手。
“你我都不计较这些,不若将这药的使用方法告诉我?”伴读眼底带笑,他知道小皇子有着自己的坚持,可他同样也有不能退让的理由。
南枝这个战五渣,再加之经历了那么多,那还有力气和伴读去争药剂的所有权?
“将这瓶药用水稀释,这一瓶可以让这一片的阿芙蓉都失去原本的毒性。”南枝无奈妥协。
按照最大容量的水桶来算,一桶水滴入一滴,然后撒到阿芙蓉上,就能够解决大部分问题。
主要还是这个时代的工具太少,如果是后世直接用直升机高空作业,很快就能完成对于如今来说算是大工程的净化步骤。
谁料南枝之前觉得麻烦,准备做出滴灌设备,进行大规模省事灌溉,结果伴读却觉得这并不算多大事。
“只是这样吗?好解决。”顾清晏答应的十分轻松。
南枝将信将疑,真的假的?不会是骗他的吧?
伴读让人准备几个装满水的大水桶,然后按照小皇子的指挥将药剂滴入。
随后将这几个水桶依次抛到阿芙蓉花田半空中,然后他再将水桶击碎。
四溅的水花竟然与南枝之前想过的直升机高空撒药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小皇子对于自己的战五渣有着充分认知,却对伴读的武力值没有一个正确的估算。
他的伴读未来可是原著中无所不能的六边形战士,能力值曾多次被戏称作者开挂。
可以说完全成长起来的顾清晏,对于其他人而言完全是降维打击。
无论之前南枝吐槽过原作者多少次,都不得不承认,顾清晏这个主角承载了原作者的全部偏爱。
让伴读来完成这个将净化剂洒满整片阿芙蓉花田,比小皇子之前预计的情况要简单不少。
可以说伴读用自己实力向南枝演示了什么叫一力降十会,真的有人能够凭借自身实力,绕过动脑子偷懒,将程序简化这一过程。
南枝忍不住在心中吐槽,像他伴读这样的人还真是阻碍人类进步。
都说人类的进步源于偷懒,这话虽然不完全准确,但更多便利的工具,就是为了能够节省人力,从而促造更多劳动力解放,形成良性循环。
这些其实也是小皇子为自己偶尔的一些偷懒行为,找到的正当借口。
只是他真没想到伴读处理完整片花田,额头上连汗都没出现。
他记得没错的话,对方应当只比他大两岁才对吧?
按照后世的算法,如果不考虑跳级情况,他俩应当都算是小学生才是。
谁家小学生刀枪棍棒样样都行?还能带着人从包围中突围,也就是说让他带兵也没问题。
据他所知,伴读还给他打造了一张极其庞大的情报网。
他时常觉得自己忙,事特别多,如今才反应过来,跟在他身边,平时不爱说话的伴读,同样做出不少事。
说不得对方比他做的事还要多也说不定。
他好歹还算是顶着小孩外壳的大人,顾清晏目前可是纯正真小孩。
南枝莫名有种输掉的挫败感,他这么一个“大人”竟然被伴读这么一个孩子给卷了!
于是小皇子一怒之下,选择……怒了一下!
不然他还能真怎么样不成?对方越有能耐,对他而言反而是件大好事。
将加入净化剂的水洒到花田的每一寸土地,看到农场任务提示里任务进度中的五块阿芙蓉花田,显示已经完成五分之一,南枝才松了口气将伴读叫回来。
“够了,让药剂静置几天与土地彻底融合发挥作用。”南枝冲着伴读呼唤。
听到小皇子的话,伴读立马停手,将空掉的药瓶还给南枝,示意药剂已经用完了。
如果后续其他几片花田也要这么处理的话,就要再拿一瓶出来了。
南枝朝着伴读点点头,随后朝着看守这一片的士兵交代。
“这片花田最近最好不要让任何人接近,你们的人也不可以,这是命令。”
小皇子怕这些士兵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这些阿芙蓉影响,不是他不放心农场提供的药剂,而是这东西太敏感,不如从源头远离。
避免出现什么意外情况,南枝特意用下达命令的方式,让定国公派过来的这些士兵意识到严重性。
他们或许不能理解南枝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他们会选择遵守少主下达的命令。
也是一开始定国公对他们所说,少主的命令就是他的命令。
因此对于南枝的命令,他们也会严格遵守。
“其他几块花田的位置找到了对吧?”南枝望向身边伴读。
“没错,是想现在就去看看吗?”伴读以为小皇子想要看看其他几块花田的情况。
南枝摇摇头,他没办法一次性解决所有,只能一块块解决。
“控制起来了吗?记得将它们围起来,保证任何人都不能靠近,最起码是在我处理干净之前,任何人都别靠近。”
事关重大南枝不得不再三嘱咐,就怕他的命令得不到重视,最后闹出什么新的幺蛾子出来。
这边可以短暂告一段落,那些受伤的花农送去治疗,仲景一个人肯定没办法给这么多人敷药包扎。
好在军营之中还有随军的大夫,即便没办法像仲景那样开方抓药,包扎个伤口还是没问题的。
要说这些随军的大夫最擅长的,外伤包扎这方面肯定能称得上数一数二。
将这一切安顿好之后,他才准备再去会会吴仁,顺便把这人处理了。
南枝恨他恨的牙痒痒,却又不想给吴仁一个干脆利落,直接要他的命都便宜他了!
他这一个霍霍这么多人!
伴读不放心让南枝单独见吴仁,怕他又被气到。
“如果实在不知道怎么处理他,不妨交给我来?”伴读建议。
他其实没有什么同理心,他所在意的一切,包括他的行为准则都是根据南枝期望的那样制定出来的。
可以说他按照小皇子认可的三观,将自己重塑。
也亏南枝是个三观正直的好孩子,不然出现一个漠视一切的混世魔王都有可能。
“你有解决方法?”南枝有几分犹豫,倒不是他不相信伴读。
而是他太了解伴读是什么情况,他担心对方做出什么过激的事。
转头又想到吴仁做过的那些事,简直五毒俱全,放到他上一世都足够让他偿好几条命了。
“交给我吧。”看出小皇子的动摇,伴读趁热打铁。
“等我和他聊完之后再说吧。”南枝犹豫过后还是选择松口答应。
他相信只是处理一个吴仁,不会影响伴读那好不容易被他掰正的三观。
再次见到吴仁,即便再次沦为阶下囚,对方脸上也带着不服气。
腿上原本扎着飞刀的伤口被粗略处理过,而伴读用出去的几把飞刀,也被士兵一一回收,清理干净后还回来。
“看来你很不服气。”南枝抱臂,语气称不上友善。
“不过是成王败寇,不杀了我专门来看笑话的吗?”吴仁脸上带着有恃无恐。
失血过多导致脸色惨白,再配合他的神色,看上去莫名阴森森的。
“你很自信我不会杀你,为什么?”这人做出的每一件事单拎出来都能让南枝弄死好几次,更别说还不止一件。
对方犯下的罪行,让南枝觉得直接弄死他都算是便宜吴仁了。
难道这人还以为有什么谈判空间不成?还想和他做交易让他放人不成?
想想都觉得可笑,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事?
“我知道你想杀我,如果站在外面的人是我,关在这里面的人是你,我也会毫不留情。”吴仁强忍疼痛,不想在与南枝的对话中落于下风。
却不知道他这份早就荡然无存的尊严有多么可笑,南枝面无表情望着这个朝他挑衅的丧家犬。
“如果你的底牌只剩下挑衅,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小皇子准备把人交给伴读,不再去看这个让他厌恶的人。
“等等!你不能走!需要我提醒一下吗?我手下可还有不少服用过阿芙蓉的人,他们可是你最在意的百姓。”看到南枝准备走,丝毫不打算停留,吴仁干脆撕开假面将底牌甩了出来。
南枝离开的脚步停下,神色大变看向吴仁的眼神只剩冷意,如果目光能够拥有实质性作用,那么此时的吴仁早就被他千刀万剐。
“你在拿那些被你骗到黄天教中控制起来的人威胁我?”小皇子咬牙,丝毫不敢露怯。
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被对方威胁到了。
原来这才是他有恃无恐的底牌,吴仁根本不在意这些普通人的性命,但他知道南枝在意。
既然如此,他用这些人来交换,小皇子应当无法拒绝。
“如何?你放了我,我将这些人都交给你处置。”吴仁口中那些人的性命如同他可以随意交换的货物,没有半分犹豫可言。
南枝忍不住咬牙,他知道他不能松这个口,同样他也不能真不管那些人,直接把吴仁处理了。
可是一但将人放了,下次还有没有抓到他的机会还不好说,如果不放,那么那些被吴仁控制威胁的普通人又该怎么办?
一时之间还真进退两难,被吴仁架起来了。
“……算你狠!”南枝没有说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咬牙撂下一句狠话带伴读离开,连之前准备去会一会右副将的心情都没有了。
郁闷回到大帐,却听到小神棍惊喜的笑声,南枝有些纳闷,这是出什么事能让张辅陵这么高兴的?
小皇子忍不住加快脚步,掀开帘子之后却发现帐篷里多出一个仙风道骨的陌生老者,脸上带着得意神色。
“这位是……”此时仲景也在,看着与老者是旧时,南枝若有所失,“师伯?”
“他算你哪门子师伯?不准叫师伯!”仲景脸上出现几分不乐意。
这是关系不好?南枝更加困惑,可之前小神棍叫他师叔也没这么大反应。
“别管你师父这头犟驴,他和老夫同时拜入师门,照理来说他应喊老夫为师兄,可他偏偏不服气,觉得他才是那个师兄,辅陵叫他师叔,你也唤我为师叔吧。”小神棍的师父摇摇手不太介意。
南枝看向仲大夫的目光忍不住微妙起来,看看人家多大方,一个称呼而已,又不算多大事。
仲景忍不住咬牙,看着一脸大度的老神棍恨不得用针扎他一脸!
“别听这老神棍胡言乱语!当初被来就是老夫先一步拜师,早一刻也是早!偏偏这不要脸的家伙说他年纪大,叫一个比自己年纪小的师兄不好听!”这老家伙哪有那么大度!
南枝了解仲大夫,虽然他脾气古怪,但不喜撒谎,更别说这一脸悲愤的模样就不像装出来的。
忍不住又看向老神棍,用眼神示意对方——
要不您再多说两句?
“老夫与你师父之间的那些事,就不牵扯到你们这些小辈身上了,你叫老夫师叔即可。”老神棍笑眯眯,半点没有被戳破谎言的羞愤。
南枝朝着小神棍看去,就发现他一脸苦涩的对着他摇手,示意他不要掺和到俩老头之间纠葛。
小神棍觉得自己简直命苦,看到师父的喜悦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俩老头对南枝倒是都不为难,可对他就没那么好待遇了。
“刚刚看你愁眉不展,是不是有什么难办的事?”小神棍看出南枝还想说些什么,连忙转移话题,他实在是不想成为他师父和师叔之间的出气筒。
“别提了,吴仁他拿黄天教里的普通人威胁我放了他!”被小神棍这么一提,又想起这个让他生气的人,忍不住暗自咬牙。
难道真要他妥协不成?
“黄天教?这不巧了吗?”老神棍听到南枝的话,立马找准机会,笑眯眯的加入其中。
南枝都怀疑他是不是就等着这个机会,不过听到这话确实让他又多了一分希望。
“师叔就别卖关子了,您是不是有办法?”南枝满眼期待。
仲景看不得小徒弟这么去求老神棍,于是不耐烦开口:“有话就直说,对着小辈藏着掖着,一点长辈风范都没有!”
老神棍白了仲大夫一眼,南枝心中暗忖,看来这俩的关系确实不错,不然彼此之间也不会这么不客气。
“老夫前不久刚当上黄天教的副教主,还是能够说得上话的。”老神棍说的谦虚,实际上的情况就是他在前不久,终于成功将吴仁的权力给架空了。
原本他不想当什么副教主的,如果要开宗立派,他早就自己来了,哪还需要一点点爬到高位?
不过是他算出来徒弟的贵人有这么一件难事,他提前帮忙把难事解决了,就能让原本与南枝没有任何关系的他扯上因果。
他就能顺理成章留下来,没有缘分不要紧,他可以创造缘分啊!
“难怪之前一提到黄天教我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原来是他师父混入地方内部,导致他只要去看黄天教,就会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老神棍忍不住拍了一下蠢徒弟的脑袋,没好气:“你学艺不精,还好意思怪为师?从明日起,罚你掷卦三百遍!”
小神棍脸上神色更苦了,掷卦不是算卦,掷卦手法不同,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卦象。
也就是说有机会改变天机,但操作难度特别大,毕竟老天没那么容易被欺,成功还好证明这属于允许范围内的作弊,失败可是会遭受到严重反噬的。
而老神棍让小神棍练的手法,也就是这个手法。
“可是吴仁说那些教众都被他用阿芙蓉控制了……”人确实到他们手上不错,他也不需要再顾忌吴仁。
只是将那些人救出来后,阿芙蓉的成瘾问题还是没办法马上解决。
“你说那个坏东西啊?放心,都被老夫掉包了,人没事。”老神棍既然决定帮忙,自然是要帮到底的。
南枝一喜,随即看向伴读。
“既然如此,那就不需要再和吴仁谈判,清晏人我就交给你了。”
伴读颔首:“交给我吧。”
“我不希望太便宜他,他的所作所为,不配得到一个痛快。”南枝眼底出现痛恨神色。
老神棍有些意外挑眉,然后拉着徒弟到一边,不知道开始嘀咕什么。
隐约大概能听到一些,应该是在交换什么情报。
南枝没有管他们,而是看着伴读离开。
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理吴仁。
等到伴读再回来时,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你这是……?”南枝略带困惑。
谁知道顾清晏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就像是在与南枝分享喜悦一般。
“我将他的皮扒了下来,当做礼物送给福王了。”
如沐春风的笑容,挂在这张温润的脸上,明明是一副让人见之生喜的样貌,却让南枝忍不住背后发凉。
“……你害怕了?”伴读敛眸,忍不住有些紧张。
明明做出这样的事他并不后悔,但他还是害怕小皇子厌恶的目光。
“他还活着吗?”南枝半晌才开口。
“不知道,我离开时还有气。”现在恐怕难说,他并不在意吴仁是否在苟延残喘,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南枝身上。
如同一个等待最终审判的罪人,固执的等着南枝表态。
“你想要我给出什么样的回答呢?这一切都是我的命令,真要说有罪,那么我们也该是共犯。”南枝给伴读一个拥抱。
没有厌恶排斥,也没有害怕指责,顾清晏知道小皇子的心肠有多么柔软,可对方还是给了他一个拥抱。
生气的不仅仅只有南枝,伴读同样愤怒,小皇子的怒火是因为吴仁所做的恶事,每一件都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而顾清晏的怒火相对而言单纯的多,对方给南枝添麻烦了,惹小皇子生气,还让他难过,并且还出言威胁。
于是他不顾其他人惊恐且排斥的目光,也不顾有可能会被小皇子厌弃,他要将这口气替南枝出出来。
这样背负骂名的是他,即便小皇子不能接受,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受到伤害。
如果小皇子真不能接受,他也可以从明面转到暗处,放弃伴读这个身份,成为南枝暗处的一把刀也可以。
没想到他得到了一个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