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子暗自觉得这一次远门出的值,也亏他大哥不知他所想,不然高低得数落他两句。
这次南枝几次在危险边缘擦身而过,可以说将大皇子吓的够呛,回京面对父母的责问都还是其次,如果幼弟出现什么差错,恐怕他得恨自己一辈子。
如今这一切终于都尘埃落定,他弟弟还活蹦乱跳没有损伤分毫,南珺根本不想让幼弟再经历一次这些了。
“荆州牧的人选我自有安排,再最后问你一次,确定放弃荆州牧的位置吗?”确定要投靠到他名下吗?
站在马车上,没有钻进车厢,而是以略高于夏侯淳的视角,俯视对方,试图看出对方心底的不服气。
结果什么都没有,夏侯淳十分果决没有丝毫动摇。
“荆州牧,不要了。”他从来都知道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他想要回到盛京那个原本属于他的舞台。
荆州牧即便已经是一方大员,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夏侯淳丝毫不后悔。
“你等消息吧。”南枝挥了挥手,钻进车厢。
夏侯淳连忙行了一礼,目送南枝一行的马车离去。
此时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人,与他神色截然不同,正是运送药材的孔亮。
孔亮忍不住苦笑,私下他被师弟数落一通,倒不是责怪他,而是他做的一些事都不打招呼,差点坑了这个师弟。
脸上虽然带着苦涩,但他双眼之中却是带着笑意。
小皇子并没有责怪他自作主张,实际上他什么也没说,也是因为了解这个师弟,正是知道对方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依旧能够应付夏侯淳,甚至有可能会出现奇效的情况下。
他确实隐瞒了一些东西,其实他的这种做法,换一个小心眼的主子,恐怕早就怀疑他有二心。
即便不杀了他,也不会再重用。
可他这个心软的小师弟仅仅是如同撒娇般抱怨两句,就轻轻带过去了,连他私下和大皇子合谋去豫州调动驻军都没说什么。
眼下还要去收拾那些他们留下的尾巴,可以说容人之量这一点,小皇子就是一个值得效忠的人。
“在下所言不虚,九皇子就是明主之相,如今亲眼所见,县令可否信了?”同样望着远去马车,没有看夏侯淳一眼的孔亮问。
夏侯淳脸上老好人笑意带上了几分真:“明阳所言不虚,确实如此。”
这番对话小皇子并不知情,知道了怕是又会抓狂。
他师兄到底有多大执念,反复给夏侯淳加深他是个明主形象?
明明他没有表现出丝毫野心,但他手下的似乎就像他二哥一般死脑筋,认定他会成为至高位上的那一个。
南枝将仲景留在荆州,他还是不完全放心,担心还是会有瘟疫的可能,让仲景确定荆州彻底没问题后,届时和夏侯淳一块到盛京找他。
而他则是去了豫州,之前大皇子让孔亮拿着带有虎符拓印的信件去调兵,他猜应当是仁安帝提前打过招呼,不然袁肃没那么容易松口。
毕竟虎符这种东西是皇帝和地方官或地方驻军将领各一半,需要两块兵符合二为一,保管兵符的地方官或将领确认虎符无误才会下令。
袁肃明显特事特办,可他不能就这样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他应该带着虎符去解释一二,才能将这次调兵彻底合规。
既是避免袁肃的麻烦,更是避免他大哥的麻烦。
南枝心里还是有数的,也领袁肃这份情,自然也能想到对方顶着多大压力与风险。
这种情况下他必须再去一趟豫州,顺便还能看看发生地龙翻身后的重建情况,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需要解决的问题。
确认豫州也没问题,他们就可以回盛京了。
看着马车内坐的笔直,如同学堂中被夫子盯上的学子,整个人都透着老实人气质的大哥,心中叹了口气。
“大哥不用如此,你我兄弟之间何必如此生份?”他怎么可能真和大哥生气?
这一次他们两个出门,确实出现了不少意外情况,这是过去没有的,也正是这些意外反倒是让他们磨合的更加了解彼此。
第147章 牧场 完成隐藏任务,激活牧场
大皇子如同泄气一般, 也不端着故意坐的板正,整个人也自然不少,没有仲景同行确实让他心情好上不少。
只不过想到他们是去做什么, 南珺又忍不住想叹气, 明明离京的时候, 仁安帝和他说过他可以便宜行事!
他做的完全是被提前允许过的!
南珺自认理直气壮, 只是在幼弟的目光之下,不由得心虚。
小皇子看到在他面前难得表现的有几分幼稚的大哥, 又觉得好笑, 又忍不住想去哄一哄他哥。
“哥,私自调兵能够彻底变为符合正规流程的行为, 必须要再去一趟豫州。”南枝轻声和大哥讲道理。
在他身后的伴读看了眼装模作样的大皇子陷入沉默,之前在盛京对方还有所顾忌,和小皇子出来一趟之后反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 放下了过往的矜持, 不再执着于长兄的威严。
顾清晏看着在小皇子面前装着示弱的大皇子,心中不由得感慨, 大皇子不愧是三皇子一母同胞的兄弟。
这个时候伴读下意识忽略了小皇子和这两位皇子同样一母同胞,在他眼中南枝就是独一无二与众不同的那一个。
看着年幼的小皇子耐心哄着他大哥的模样, 伴读看着莫名觉得刺眼画面,都成家立业的人了,还要不到十岁的幼弟去哄。
啧!
想到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顾清晏就觉得头疼, 不过他还是没有做什么打断兄弟俩的相处。
南枝哄好大哥后就靠到软垫上闭目养神,马车内也安静下来,南珺也收起故意逗弟弟的示弱姿态,找了卷竹简靠在车窗边看边打发时间。
伴读找了件披风盖到小皇子身上, 南珺看了眼他的动作,没有出声阻止。
俩人对视一眼,又考虑到在场第三个人,默契选择忽略对方。
南枝看似睡着了,实则并非如此,这次荆州之后,小皇子的农场系统又出现了变化。
连奖励的生命值都不能分出南枝半分注意力,从农场上线第一天起,小皇子心心念念,经过三年时间,牧场终于解锁了!
【恭喜宿主完成隐藏任务——避祸,荆州原有疫病不再发生,命运大幅度偏移,奖励激活牧场功能。
另,牧场功能资料较多,更新将花费十二个时辰,农场系统其他功能不受影响。】
这是第一次农场升级需要花费更新时间,之前无论是药田还是鱼塘,甚至是果园都没有如此大的动静。
甚至牧场需要花时间来解锁升级,其他功能都是直接从农场边界拓宽,依附在农场之上,牧场反倒是像单独和农场并列的功能。
靠在马车上假寐的小皇子,意识已经沉入农场之中,看着紧靠农田,原本一片空白的位置出现了隔离栅栏,上面挂着一个小木牌——施工中。
栅栏之后被迷雾笼罩看不真切,小木牌上除了施工提示,后面还跟着一个时钟标志,木牌下方还有一条进度条。
南枝看着觉得有些手欠,但也没办法真正动手去戳那个进度条,好在他能控制精神力,如同播种浇水那般,用精神力戳了戳进度条。
【……请宿主不要妨碍系统更新,牧场尚在解锁中,请宿主耐心等候!】
小皇子莫名觉得自己貌似被农场当成捣乱的熊孩子了,还有些不好意思,人虽然还是一副入睡的模样,但耳朵却悄悄红了。
他没再继续给农场添乱,确认其他功能如同系统通知那样没有受到升级影响,就没再管农场升级的事了。
这次也正是完成了隐藏任务,南枝才彻底放心离开荆州,之前有仲景的保证虽然放下了七八分,但农场的隐藏任务完成之后,他才彻底确认没问题了。
留下仲景以备不时之需,放心离开荆州。
不过他也没完全将瘟疫这事扔到脑后,彻底放心不管。
单纯从街道环境来看,依旧不是没有发生大型传染病的可能性,特别是即将入冬,若是冻死几个,开春之后就更难说了。
更别说万一换了个地方,趁他放松警惕的时候,再突然酝酿出一场大的疫病,完全能够打南枝一个措手不及。
况且他接二连三破坏剧情原有设定,导致天灾虽然发生了,却并没有起到原著中那样的效果。
如果剧情是有意识维持原著发展,被这么破坏两次之后,自然会想着怎么躲开南枝的视线,然后再放大招。
若是剧情真这样做了,对于南枝而言并不算一件好事,但也不算完全的坏事。
如果剧情真采取迂回的方式,对于小皇子来说,已知情报就变成未知情报,将失去提前做好准备的机会。
同样一点,这种迂回虽然看似将剧情重新拉回正轨,实际上已经改变了原有轨迹线,违背了剧情原本设定。
从大方向看,维护剧情的“剧情”反而成了那个破坏者。
越想意识越模糊,原本准备借口打瞌睡掩饰他去查看农场的异常,结果反倒是真产生了倦意。
袁肃接到九皇子的传信,知道他们回京路上,会先到豫州一趟,并且小皇子准备将虎符给他确认真假。
不得不说这副有恃无恐的模样,豫州牧松了口气,他是顶着一定压力选择相信大皇子。
虎符实际拥有者还是九皇子,如今能够面对面说清楚,反倒避免了一些麻烦。
其实南枝来不来豫州都无所谓,他可以直接回京和仁安帝解释清楚就行,只是这么做太过得罪人。
虽说小皇子并不怕得罪人,但他也不是喜欢给人添麻烦的,与其得罪袁肃任性妄为,还不如双方都配合一下。
特别是袁肃是顶着压力,再不确定的情况下,选择相信两位皇子,而越权办事。
起因是他们不假,但如果被人发现,奈何不了他们,完全有可能弹劾豫州牧越权调兵意图谋反。
南枝来解决的就是他大哥留下的这个后患,很多东西一旦扯上造反大旗,即便是仁安帝都没办法将人保下来。
特别是虎符真正交与的是九皇子,而非大皇子。
这种小辫子可以说一抓一个准,南枝要做的就是把这个责任转到他身上来,他拿着虎符行便宜之事,这样谁也抓不住错处。
袁肃也成了接到正经调令而合规调兵,这样就达成双赢局面。
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马车行至豫州,大老远就能看到守在城门口的袁肃。
“公子,有人候在路边。”马夫眼神不错,离人还有段距离的时候就低声请示。
“在他身边停一下。”小皇子掀起车帘,探头出来认出候着的人是谁。
马夫听到小皇子的吩咐,低声回应。
城门口等候的豫州牧,就发现一辆眼熟的马车停在他身前。
“公子吩咐,请州牧上车。”
袁肃看了眼一脸板正,没有丝毫多余情绪,只是转告小皇子吩咐的马夫,冲着对方点头示意,然后利索的上了车。
钻进马车之后,不出所料见到了他想见的人,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
“九公子,大公子。”豫州牧向两位皇子行礼,然后又对着顾清晏打了个招呼。
顾清晏虽然是九皇子伴读,实际上身上并没有官职,但对方属于顾家嫡长子,几乎是默认的下任家主。
这种情况下伴读背后的势力并不需要忌惮豫州牧,虽然单从官职而言,伴读应该朝着袁肃行礼。
不过豫州牧也不太在意这些,毕竟是锐意进取的少年,不一定愿意向着他低头。
结果顾清晏出乎他意料,朝着他行了一礼。
伴读是天之骄子不假,如果他单纯是以顾家继承人身份与袁肃相处,他行不行礼确实无所谓。
因为袁肃影响不了他的官途,可以两不相干。
但他现在是九皇子的伴读,他代表的是小皇子的颜面,以往那些可有可无的东西,他就变得在意起来。
他不愿意丢了南枝的脸,方方面面他都想做到最好,他不能成为他人构陷小皇子的突破口。
这么一点小插曲,并没有成为马车之中的主旋律。
小皇子直接从怀中掏出仁安帝交与他的虎符,递给了坐定的豫州牧。
“袁州牧看看,东西对不对。”
袁肃接过虎符,也从袖中掏出另一半虎符,小心翼翼的将两半虎符扣上,严丝合缝吻合,确实是可以调动支配豫州驻军的虎符。
“九公子见谅,此物确实为真。”豫州牧彻底松了口气,这下就不算越权违规操作了。
将九皇子的虎符重新还给对方,然后将自己的那一半虎符收好。
“大哥派孔亮来豫州来调兵,确实是我授意,只是当时情况特殊,我没办法亲自出面交代。”小皇子神色十分坦荡,丝毫看不出来撒谎的痕迹。
袁肃垂头掩盖脸上神色,即便九皇子故意替大皇子遮掩又如何?他们得到了最好结果就够了,至于过程发生什么不可言说的都不再重要。
“下官明白。”
南枝脸上出现满意的笑容,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
大皇子全程当自己不存在,任由幼弟发挥,一副全由弟弟做主的模样,反倒是让小皇子的话更添几分真实性。
解决一个心结之后,南枝总算放下一个包袱,想起这事是他大哥招惹出来的,又忍不住瞪了一眼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察觉到幼弟的视线,大皇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学会的装傻技能,一脸无辜的看向生气的弟弟。
这种单方面情绪输出,小皇子有种在仗势欺人的错觉,实际上他大哥一点都不无辜!这事本来就是对方背着他惹出来的!
小皇子撇开视线,不再去看大哥,怕越看越气,干脆转移一下注意力。
“州牧,豫州重建情况如何?”
袁肃对于两位皇子之间的眼神官司,完全视而不见,听到小皇子唤他才回话。
“有九公子的帮助,一切都顺利。”经过豫州地龙翻身这一遭,有了和九皇子打交道的经历,他反倒学圆滑几分。
最起码现在的袁肃,不会像之前那样让小皇子难以忍受,恨不得见一次躲一次。
南枝察觉到豫州牧的变化,忍不住有几分惊奇,照理来说到袁肃这个年纪,最是固执的时候,极难改变对方已经成型的性格。
因此小皇子也从来没考虑过去改变对方,既然相处不来只能说没有缘分,他们也没必要多打交道,未来他是准备当一个闲散王爷。
一个闲散王爷更是不会和一州州牧产生关联,种种情况考虑下他干脆选择躲着对方了事。
第148章 改变 豫州和豫州牧都在改变
眼下袁肃竟然有了改变, 这就让南枝有些意想不到了。
或许是小皇子的眼神太过强烈,袁肃都忍不住觉得别扭。
“殿下若对下官有意见可直言。”别再这样盯着他了,盯着又不说话。
豫州牧着实有点吃不消。
“袁大人, 你真的变了好多。”最起码之前的袁肃, 即便顶着如坐针毡的视线, 这人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默默选择忍受。
听到小皇子的话,豫州牧有几分错愕, 没想到对方就这么直愣愣的说出来了。
“之前下官太不知趣, 多亏卢主簿提醒了下官。”如果不是卢玉提醒,他也认识不到自己的问题。
之前豫州牧确实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卢玉也不知道袁肃和小皇子之间是什么情况,他只知道他们州牧似乎很欣赏九皇子。
等到这次豫州地动,九皇子出现了。在卢主簿面前, 亲眼看到豫州牧和小皇子之间的相处, 才发现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明明袁州牧和他人相处,即便说不上有多融洽, 但也能够正常沟通,不至于产生过节。
顶多州牧人缘不算特别好, 真正记恨为难他的倒是没有。
可和小皇子相处又是另外一副模样,像他这样的知情人知道袁肃是欣赏九皇子,不了解的人来说豫州牧就是与南枝有过节。
当卢玉指出其中问题所在时, 袁肃一脸迷茫。
“州牧可否讨厌九公子?”卢玉虽然有很多关于九皇子的疑问还没弄清楚, 但解决豫州牧身上的问题更重要。
“你怎会如此认为?”要知道在卢玉将大皇子认成主事人,还是他指出九皇子的不同。
两位皇子之间,或者所有皇子之中,他最欣赏的自然是九皇子。
“那您为何会对九公子如此苛责?”卢主簿忍不住皱眉, 像是头一次发现他们州牧没见过的一面。
“苛责?从何谈起?”他什么时候苛责小皇子了?他只是因为欣赏,所以才会进行劝谏。
丝毫没察觉到这种劝谏,在他人眼中就是一种针对。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透过现象发现本质的,最起码身在局中的豫州牧并没有发现自己的问题。
“若非有意苛责,您的话总归太过严厉。”毕竟豫州牧是他上官,他也不好多言,只能稍微提醒一二。
他也不能指着对方的鼻子大骂一通吧?
正是因为有这样一番对话,豫州牧才开始有意识反省自己,回忆过往才惊觉有时候他说话确实过分。
有些仁安帝都选择纵容的行为,他又凭什么越俎代庖,以为对方好的名义去告诫对方呢?
开始反省之后,袁肃就有意识去改变以往不自知的锋芒,心中不由得叹息,小皇子仅仅是躲着他,算得上极有容人之量的了。
反省自身的同时,看到了更多来自于九皇子的闪光点。
南枝看着面带羞愧的袁肃有些头疼,之前还有一点他没说,一定要来豫州还因为这次袁肃配合的太过果断。
若是按照对方之前的性格,即便有仁安帝提前打招呼,袁肃也不会半分犹豫都没有,直接调动豫州驻军配合。
这种违反了以往个人习惯的行为,南枝忍不住留了个心。
只不过没想到背后仅仅是一个老顽固开始自我反省,导致后续一系列的变化。
确认没有人在中间环节趁机搞事,人为给他大哥制造令人诟病的话柄,小皇子心中松了口气。
“这次我们并不会在豫州停留太久。”小皇子并未就豫州牧的改变多言,有些东西并不适合挂在嘴边反复提及。
给对方留下颜面,同时也是让自己体面。
南枝骨子里的包容与尊重,确实让豫州牧自在不少。
“可否请公子赏脸,让袁某备薄酒赔罪?”虽说请两位皇子去他府上请客赔礼,但实际上更多表明的是一个态度。
南枝面带犹豫,他不太想去袁肃府上,倒不是因为他还心有怨念,而是这次他在外面待的时间太长,再加上从一个灾区跑到另一个灾区。
整个人高强度办公不说,还大部分时间都处于一种危险状态中。
最起码在帝后眼中就是如此,自然希望事情解决的差不多后,尽快回京。
他准备和豫州牧将调动豫州驻军的事说清楚后,看一看豫州重建进度就离开。
如果对方单纯致歉他……
“听闻九公子喜欢吃螃蟹,特意备了螃蟹用来款待。”迂直的豫州牧,似乎也终于学会什么叫圆滑。
小皇子拒绝的话语,在嘴边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不得不说袁肃这一手确实打在了他的七寸上。
“用饭可以,酒就不必了。”大皇子之前不参与幼弟与袁肃的对话,看到弟弟动摇想要答应豫州牧时,才开口说了袁肃进到马车之后的第一句话。
他的弟弟毕竟还是个孩子,虽说也有世家为了锻炼家中小辈,早早就安排学饮酒,但他们家并没有要求枝枝也是如此。
饮酒伤身,再好的佳酿也该浅尝辄止。
整个马车之中唯一没喝过酒的,怕是只有小皇子,连他的伴读也早早学会饮酒。
并且……
南珺看了眼跟着幼弟形影不离的顾清晏,就他收到的情报而言,弟弟的伴读不仅会饮酒,还天赋异禀千杯不醉。
不管顾清晏如何,喝酒定然是不能让小皇子喝的。
听到大皇子的话,袁肃微微一愣,以往打交道的多为同龄人,从没有和九皇子这个岁数的孩子应酬过。
习惯性将与同龄人交谈的说辞,用来邀请南枝。
“这是自然。”他一开始也没有要给小皇子灌酒的想法,毕竟他是赔礼道歉,哪有灌人酒的赔礼方法?
因此袁肃答应的也很爽快,一开始他就没有安排酒,之前他还有些担心怎么和大皇子解释没有安排酒的事。
没想到对方自己就开口解决了他的难题,有大皇子开口,他更加顺理成章让赔罪宴上没有酒。
袁肃也没直言自己本来就没有准备酒,而是表现出听从大皇子安排的模样。
起初南枝也没发现袁肃在借坡下驴,毕竟他知道豫州牧有所改变没多久,更多印象还停留在此人不懂变通,过于迂直之上。
也没想到这人被卢玉点醒之后反倒学会了圆滑。
当答应去豫州州府上吃螃蟹后,他们到了州府,小皇子发现豫州牧没有给任何多余交代,而是让人吩咐可以开始做菜之后,才反应过来。
这人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准备酒水,单纯就是投其所好,想要从这方面讨好小皇子一二。
改变太快的豫州牧,让他有些看不懂了。
豫州牧,多少有些让人觉得陌生了!
南枝自认为情商还算过关,并没有挑破难得圆滑的豫州牧说的谎话。
正值吃螃蟹的时候,之前被各种事情拉开注意力,真没怎么有心思去吃螃蟹。
况且他馋这一口螃蟹却不爱剥壳,怕麻烦的心思战胜了嘴馋,之前的情况也不适合他慢悠悠坐着吃螃蟹。
炖汤虽然也要很长时间,但花费时间大部分是厨子,并不影响小皇子的行动,吃螃蟹就必须他亲自动手了。
由于吃螃蟹太过麻烦,蟹黄汤包直接越过清蒸蟹和香辣蟹的排名,直接稳坐南枝最爱的食物之一。
与螃蟹相关另一样小皇子的心头好,就是蟹黄拌面,同样不需要他动手的一道美食。
不过袁肃府上大厨定然不会做小皇子喜欢这两种美食,毕竟在南枝拿出这两种做法之前,螃蟹只有清蒸,并且吃的人极少。
主要原因就是壳太硬,肉又不多,尝个鲜还行,但是吃起来太麻烦,吃的人自然也少。
等到南枝拿出蟹黄汤包还有蟹黄拌面这种大杀招后,螃蟹才变得受欢迎起来。
不过这个受欢迎也是有范围限定,仅仅只是在皇宫之内开始变得受欢迎。
也不知道袁肃从哪里打听到他喜欢吃这东西,于是干脆弄了螃蟹宴赔罪。
说着是螃蟹宴,实际上桌上只有清蒸螃蟹,其他菜都和螃蟹无关。
小皇子爱吃蟹不爱剥壳,不过他也不需要剥壳,自从有了伴读之后,每次这些带壳的基本上都不需要他动手。
他只需要等着顾清晏替他处理好,他直接动筷子就行。
原本小皇子也不太好意思让伴读这么伺候,就差没直接喂到他嘴边,只是他效率太慢,这东西剥起来又太麻烦。
这种情况下他宁愿不吃,也不愿意他人来帮他动手。
可顾清晏不同,他给了南枝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他剥壳太慢,影响用膳时间,不如他帮帮忙,他们快点吃完,也能节省出更多时间去做其他事。
之前为了让他解馋,伴读给他找来了早蟹六月黄,如今正值秋膏肥美的时候,小皇子自然更加不想错过。
特别是有了仲景给他开的消食药丸,他螃蟹都能多吃一点,路上吃药膳不方便,但他身体也不能不调理,于是就有了这消食药丸。
一方面给他强健脾胃,另一方面也添加了小剂量的补药,从身体根本去滋养。
仲景特意在他们分别前将药丸的配方交给南枝,并且告知这药方特别适合体虚之人。
言外之意就是仁安帝也可以用,虽然南枝并不清楚仲景是如何得知仁安帝身体情况的,但他既然这么说,肯定是没有问题才交给南枝的。
单纯从治病救人而言,仲景从来都不马虎。
南珺这不是第一次和幼弟一起用饭,之前都没有什么待壳需要剥的东西,因此他也不太清楚顾家小子和他弟弟之间,还有这样一套流程。
看着幼弟的伴读净手之后,十分自然的拿起一只蟹,他也没多想,而是拿了只螃蟹放到幼弟面前的干净餐盘中。
小皇子还笑着和大哥说了声谢谢,大皇子心情都好上不少。
结果道完谢的南枝并没有动手,而是安静坐着在等待。
“枝枝不喜欢?”应当不会啊,若是不喜欢吃螃蟹就不会改变主意答应豫州牧赴宴了。
况且在京时他就有所耳闻,幼弟应当是喜欢这东西的才是。
“不是……”南枝摇头,还没来得及解释,伴读就将拆出来的蟹黄与半只蟹肉放到碗中,然后摆到他的面前,将他还未说完的话打断。
小皇子将大哥放他面前的螃蟹推给伴读,然后默默将醋碟拿了过来。
南珺这才明白幼弟不是不吃螃蟹,而是等着伴读替他剥。
看着不做声,也不与他对视,默默替幼弟剥螃蟹的伴读,心中升起淡淡的挫败感。
给幼弟拿螃蟹和帮忙剥壳之间,他输的彻彻底底!
南枝有些不好意思去看大哥,低着头吃螃蟹,虽然让别人帮忙剥壳确实不是特别好,但他能吃到螃蟹的机会太少了!
螃蟹性寒,他身体又不好,每次吃螃蟹也都是有数量规定的,即便是蟹黄汤包也不是常常能吃到。
一方面是季节问题,另一方面还是吃食上面管的严。
因此他十分珍惜每次能吃到螃蟹的机会,带着那么一点心虚的情绪躲开大哥视线,专注吃碗里的螃蟹。
这一点小皇子倒是误会了,他大哥倒不是对伴读替他剥螃蟹有意见,而是觉得伴读太心机将他这个大哥比了下去。
“枝枝,你这伴读手还挺巧。”南珺看着顾清晏皮笑肉不笑,要是他还看不出来被对方悄悄踩了一脚,他就平白活了二十九年!
“大哥过奖,这是伴读应尽之职。”顾清晏脸上的笑容比大皇子要自然的多,丝毫不在意大皇子的不满。
听到这声大哥,南珺觉得他拳头硬了。
这个大哥越喊越顺口是吧?明明他是枝枝的大哥!才不是这个心机深沉的小子的大哥!
南枝头也不抬,只觉得碗里的蟹肉和蟹黄如同绝世美人,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听见,除了螃蟹他心无旁骛。
努力装作被鲜美螃蟹吸引,实在不想参与进大哥和伴读之间的交锋,这一路上他端水都端累了。
眼下他要好好享受美食,谁也别叫他!
豫州牧作为请客的东道主,反倒有几分无措,他也不知道怎么好好的一个赔罪宴会变成眼前这种局面。
他想要调节一二,但明显这事不是他能掺和进去的,这反倒让他有几分棘手。
就在豫州牧下定决心去当和事佬,就看到原本专心吃螃蟹的小皇子,不着痕迹的对他摇摇手,示意他不要掺和。
这场螃蟹宴的主要角色还是南枝,他才是豫州牧真正要赔罪的对象,既然小皇子不在意,还让他不要管……
那他就不管了吧。
第149章 螃蟹 俊俏的螃蟹可好吃了
身为豫州州府的主人, 却特别听劝的不参与大皇子这两人之间的交锋。
南枝低着头看似认真在吃螃蟹肉,实际上眉头微微皱起,对于袁肃的态度他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咽下嘴里的螃蟹肉, 螃蟹肉沾了蟹黄, 沾了姜醋之后, 放到嘴里滋味十分鲜甜。
与之前伴读给他找的六月黄略有不同, 此时的螃蟹更加肥美,肉质更有弹性。
他让豫州牧别管, 却并非真不管他大哥和伴读了, 而是吃了两口螃蟹肉解馋之后,就继续进行端水。
不能每一次身边人发生交锋, 他就第一时间去端水压制,适当的还是要让他们发泄一下积压情绪后,再去进行调节。
“大哥, 你不尝一尝螃蟹吗?”南枝拿了一个螃蟹递给大哥, 然后转头对着伴读:“清晏,帮我把大哥给我的螃蟹剥了吧。”
小皇子不会剥壳, 好在大皇子也没想让幼弟帮他去剥螃蟹。
听到幼弟命令伴读帮忙的时候,大皇子心中也舒坦了。
幼弟不过是不会剥壳让对方帮忙, 根本没有多了不起,即便对方争又如何?
南珺忍不住在心中酸溜溜的吐槽,他也想这样投喂幼弟, 但他也知道枝枝不会接受。
幼弟连从小照顾他到大的青禾, 都不接受对方替他布菜,万事都习惯自己照顾自己。
这种情况下越发显得顾清晏特殊,南珺有些想不明白,这个伴读到底为什么可以?
伴读又被塞了一个螃蟹, 手上动作微顿,眉头忍不住皱起,脸上带上不认同的神色。
南珺心中暗喜,觉得他的投喂机会来了,顾家小子不愿意,他完全可以代劳!
“枝枝,眼下你身体刚好一些,螃蟹还是少吃,吃完这两只就算了吧?”顾清晏脸色虽然不好,但声音轻柔,耐心的哄着小皇子。
南枝看了桌子上一堆螃蟹,又看了眼伴读还没帮他剥出来的一只半,明明有那么多!
不过他也知道,在这方面他没什么话语权,他要真想多吃一点,怕是和伴读针锋相对的大哥都会出言反对。
虽然有端水调节这两人矛盾的意思,但绝对不包括自己成为这俩人炮轰的第一目标。
这种方式他们是不闹矛盾了,可他就要受罪了,他完全不想通过这种委屈自己的方式调节矛盾。
况且他真的用了之后,这两人短暂和解一段时间,明白他做了什么之后,恐怕会更加不舒服。
比起这些不会伤筋动骨的小锋芒,南枝受了委屈才是他们更不能原谅自己的。
他不能用这种顾此失彼的方法,但好在他还有其他应对方式。
他每次能够成功端水的秘诀,最大原因就是大哥与伴读之间无论是怎样的过节,但看在他的面子上,都愿意容忍对方这个讨厌的人。
南枝小心仔细维护着身边的每一段关系,他处理完大哥和伴读的小矛盾,就发现袁肃不着痕迹的在观察他。
将这事记在心上,准备之后找机会和豫州牧谈一谈,眼下还是先把美味的螃蟹吃了再说。
桌上其他菜色并不太能满足小皇子有些挑食的嘴,单纯吃螃蟹也不填肚子,南枝又不好表现的太过挑食。
他想吃蟹黄面,看了眼剩下的一只半螃蟹份额叹了口气。
除了袁肃以外,另外两人都知道南枝的饮食习惯,看到小皇子脸上的神色变化就知道,他嫌弃味道不好又不愿意浪费。
顾清晏默默给南枝剥螃蟹,和大皇子对视一眼,双方形成默契。
大皇子开始从袁肃这边下手替幼弟解围,将幼弟烦恼解决的漂漂亮亮也是一个好大哥应该做的。
这顿赔罪宴吃的算是宾主尽欢,就是难得小皇子没吃饱。
偶尔一两餐不吃也不打紧,更别说他还不是空腹,只是半饱。
他让大哥与伴读去门口马车上等他,他还想和豫州牧说几句话。
无论是大皇子还是顾清晏都没有多言,不过他们提前离开时,伴读欲言又止的看了眼小皇子。
顾清晏有些想留下,但他留下大皇子定然也不会走,小皇子明显有话想单独和袁肃聊一聊。
“袁州牧不必如此。”他是不太喜欢豫州的过于迂直,并且对于这人不知分寸的话确实也很反感。
种种让南枝不太舒服的小毛病,都影响不了这人是个好官,他之所以愿意在不喜欢对方的情况下,还愿意和对方打交道,最重要一点就是这人坚持准则。
无论对方是权贵还是普通平民,袁肃会一视同仁按照现有的律法绝不徇私。
单纯从这人处理亲侄子袁穹的手段来看,就能看出这人只认法理,虽说不知变通惹人嫌但忠言逆耳口腹蜜剑。
会屈服于权势说好听话的人太多,能够如同袁肃这般不愿去妥协的耿直之人,反而更是难得的。
有自己坚持,还能坦率的将那些耿直展现出来。
现在豫州牧却在他的面前失去了那份坚持,他能理解对方的愧疚,可是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并非真正的表达歉意。
他也不需要袁肃用这种方式致歉。
“九公子何出此言?”袁肃避开与小皇子对视。
不得不说,认识到过往他对九皇子的态度有问题之后,他在处理与对方有关的事上就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由于愧疚他忍不住选择退让,这份退让的前提或许是出于对南枝的信任,但这种矛盾在他身上十分明显。
小皇子并不需要袁肃这么补偿,无论他靠不靠谱,值不值得信任,都不应该这样特殊化。
“孤不需要你的补偿,你只需要与往常相同即可,这才是孤欣赏的模样。”小皇子皱眉,看着闪躲的袁肃不满。
他不能保证他的每一次决策都能是对的,像袁肃这样的人或许不讨喜,但对方绝对没有恶意,同时也不畏强权愿意说直话。
这种纯粹的直臣极为难得,说实话的代价不是每个人都勇气承担的。
因此之前袁肃说话再不好听,他也只是选择躲,而不是直接和对方挑明,也有这么一层原因在里面。
袁肃有些迷茫,不再闪躲九皇子的视线,而是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表达不满的南枝。
他试图从小皇子脸上看出虚情假意,结果只看到了认真与坚定,并且十分不认可他给对方特权的这种行为。
“……下官受教了。”年纪足以当小皇子父亲的豫州牧弯下腰,对着南枝行了一个谢师礼。
南枝避开这一礼:“孤没教过你什么,希望明日再见还是那个刚正不阿的豫州牧。”
小皇子没再多言,十分潇洒的挥手告辞。
袁肃盯着九皇子的背影良久,他就说他的眼光比卢玉好。
豫州牧内心十分崩人设的拉踩卢主簿,并且对于小皇子的信任不减返增,能够容忍他人的恶语,也是一种本事。
虽说他的话还没到恶语的地步,但实话有时候比恶语也好不到哪里去。
小皇子慢悠悠走到州府门口,却发现他大哥和伴读都没有上马车等着他,而是如同门神一般一左一右守在州府门口。
这个时候还没有门神,南枝看着觉得有意思,心中暗自补充了一句。
这种只有自己知道的小笑话,将小皇子逗乐,没忍住笑出声。
听到他的笑声,原本无形有些争锋相对的两人,才发现小皇子也出来了。
“枝枝和袁州牧谈完了?”大皇子脸上出现笑意,温和的朝着还有一小段距离的幼弟招手。
小皇子听到大哥的话忍不住加快脚步朝着他们而去,凑近之后才发现大哥和伴读之间似乎有些微妙。
“枝枝,赶紧上车,手都凉了。”伴读上前一步捏了捏小皇子的手,催促小皇子上车。
南枝并没有顺从的上车,而是来回打量大哥和伴读,他的打量十分直白,没有丝毫掩饰,被他盯着的两人都忍不住全身僵硬。
而不远处马车上坐着的马夫,默默低头,不想参与到神仙打架之中。
看着两人不自然的神色,小皇子越发肯定,他没出来前他们绝对发生了什么。
“大哥,你和清晏是不是……”吵架了?
小皇子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哥面不改色打断。
“大哥能和你伴读有什么?”南珺面不改色在幼弟面前和稀泥。
听到这话让小皇子忍不住更加怀疑这里面有什么,实在是太可疑了!
“枝枝是不是还没吃饱?刚刚安排人提前回去给你做小馄饨了。”顾清晏都觉得大皇子不太中用,看到小皇子怀疑心越来越重,干脆他自己出马转移南枝的注意力。
还是那句老话,招式不在老,而是在有用。
看着小皇子明知道他是在转移注意力,却还是选择放过他们,选择装傻,顾清晏不由得松了口气。
有些交锋停留在他和大皇子之间就好,不需要将小皇子拉进来让他头疼了。
无论是他还是南珺都知道,小皇子并不希望身边人发生太大的矛盾,因此他们的交锋大多点到即止,有些稍微过火一点的也是尽量避开南枝。
不得不说,朝夕相处三年的伴读某些时候确实比他大哥更了解他,小皇子没有着急回复伴读,而是转头观察大哥。
发现他大哥虽然眉眼间有几分烦躁,但对于伴读的话还是选择默认,说明大哥也是认同伴读的做法。
南枝略微思索之后,既然两个当事人达成共识,他也不是非要究根结底不可。
毕竟真要挑明,他就又要头疼该如何去端水。
“想吃蟹黄面。”小皇子提条件,小馄饨很好,但他更想吃蟹黄拌面。
伴读摇头,在有关小皇子身体健康这方面,他也有他的坚持。
就这一点大皇子也是和顾清晏站一边的,也不赞同幼弟吃了两只螃蟹之后,还吃蟹黄拌面。
比起顾清晏的直白拒绝,南珺更加委婉一些:“枝枝,明早再吃蟹黄面,今日就吃小馄饨如何?”
南枝也知道这大概是最后能谈的底价了,虽说有些可惜,但能吃小馄饨也不错,明日就可以吃心心念念的蟹黄拌面。
只要能够达成目的,等待也让那碗蟹黄拌面更加美味。
要做一碗美味的蟹黄面,首先就要做出香喷喷的秃油黄酱,一只螃蟹的蟹黄有限,要炒出一小罐秃油黄少说要几十只螃蟹。
小皇子又有些惦记那些做完秃油黄,剩下的螃蟹肉,如果不吃多浪费啊?
他是不想浪费,绝对不是他嘴馋!
他还没开口,伴读就预判到他的想法,立马将他还没开口的话堵了回去。
“放心,螃蟹不会浪费的,正好让手下弟兄也尝个鲜。”伴读脸上带上如沐春风的笑容。
看着笑的十分好看的伴读,小皇子忍不住撇嘴,有一个太了解他的伴读就这一点不好,一点小心思都会被看出来。
这个时候大皇子就不会为了针对顾清晏参与其中了,而是当做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不去看幼弟控诉的神色。
“枝枝上车吧,咱们快点回去吃小馄饨。”由于豫州牧意料之外的邀请,他们要在豫州多呆一晚上,住的还是地动之后建的新别院。
小皇子有些气闷,但也没过于在意,毕竟他已经吃了两只螃蟹了,主要是嘴馋,也不是非吃不可。
看着放弃的十分果断的小皇子,伴读忍不住摇了摇头,看着觉得对方又乖又让人心软。
当天晚上南枝美美的吃了一碗清汤小馄饨,小馄饨里的虾米和紫菜十分鲜美,滴了几滴香油能香掉舌头。
小馄饨皮特别薄,却十分有韧性的包裹着肉馅,肉馅中加了少许姜末提鲜,这碗小馄饨可以说清淡又美味。
之前叫嚷着不想吃小馄饨,想吃蟹黄拌面的小皇子,吃到小馄饨的时候也不觉得遗憾了。
小馄饨也有小馄饨的美。
第二天一大早,南枝暂住的别院就飘出一股霸道的香味,小皇子就是被这股熟悉的香味馋醒了。
起了个大早的小皇子,迷迷糊糊的任由伴读帮他用热毛巾擦脸,擦完脸他才彻底苏醒。
自己穿好衣服后,用盐漱口清洁,收拾好自己后,迫不及待等着他惦记了一晚上的蟹黄面。
端上来的蟹黄面还冒着热气,上面点缀着青绿的葱花,在这个少有绿意的季节反倒是看着更加让人有食欲。
迫不及待将面拌好之后,小皇子就挑起一筷子面往嘴里送,美妙的味道在他的舌尖炸开。
就是这个味道!他心心念念惦记了一年的味道!
看到满足的小皇子,伴读也觉得费点事给南枝做蟹黄面十分值。
第150章 回京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心满意足用了早膳, 南枝的心情都好了不少,去看一看重建的房屋和街道,他们就能回京。
袁肃身上虽然出现了一些变化, 但从尽职尽责而言, 还是十分靠谱。
豫州重建的进度十分不错, 建房也是有条不紊。
小皇子放下心来, 回京的路上也能多规划几个豫州的郡,他们在回程路上可以顺带看看其他郡的重建情况。
他们离开豫州州府时, 袁肃没有送他们, 南枝也没有通知豫州牧他们离开的时间。
他觉得袁肃应该需要时间去将自己调整到正确的状态,他们没必要再见面了, 在豫州牧想清楚前。
对方也没提出要来送他们,想来也是同样的意思。
马车在官道上行驶,重新修建的官道平整许多, 而没有露脸的荆州牧站在城楼之上望着马车逐渐远去。
彻底看不见马车踪迹后, 才转身离去,转身之时眼中没有了迷茫, 只剩坚定。
与出来时心怀忐忑,带着浓浓不确定与自我怀疑不同, 所有事情得到一个妥善解决,小皇子无疑是心态更放松一些。
比起小皇子的好心态,越接近盛京, 大皇子的脸色就越难看, 如果说陪着幼弟出门时有多快乐,如今回京反倒是让他添上几分愁绪。
南枝之前担心过皇后不会让他完整一下童年,但毕竟没真正挨过打,这种担忧很快就抛到脑后。
甚至如果皇后真的对他用了家法, 说不定他心里还会觉得高兴,因为这是他没有体会过的经历。
这种情况之下,小皇子特别快就将可能会挨打的事扔到脑后,南枝可以这么轻松,南珺却不行。
“大哥?你脸色好差,身体不舒服吗?马上要到家了!”看着大哥情绪不佳,小皇子有些不明白他哥愁什么。
听到幼弟的安慰照理来说南珺应该很高兴才是,结果面色更加纠结,之前不在盛京他还能短暂忘却京中还有两位虎视眈眈等着他。
“……没事。”大皇子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总感觉他大哥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甚至看上去更沮丧了,回家不好吗?他们在外面呆的时间够长了。
回京之后有什么让大哥为难的吗?
南枝歪头看着眉眼间愁绪未散的大哥,有几分忧心,他搞不懂是怎么回事,或许他伴读会知道?
转头用疑惑的眼神询问伴读,这是怎么了?
顾清晏瞥了一眼大皇子,斟酌着该怎么开口,既能提示南枝,又能给南珺留点颜面。
“……皇后。”伴读压低声量提示。
不过这个声量压不压都没区别,毕竟马车内空间有限,声音再小大皇子也能听到。
南珺忍不住嘴角抽搐,他是不是还要谢谢顾家小子想着给他留面子?
这和直接挑明没有丝毫区别的话,对方还要假模假样的做和幼弟说悄悄话的模样。
与其说是给他留面子,还不如说用另一种方式气他。
对于大哥差点没被伴读气笑这一点小皇子并没有注意到,毕竟他和伴读习惯这种类似说悄悄话的交流方式。
用小皇子的话来说,这种方式并没有起到多少保密性,但氛围感十足,他就喜欢这种说小话的氛围。
听到伴读的话,小皇子才有一种恍然大悟之感,被提醒过后他终于想起来他忘了什么。
他们这次出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他们娘定然从他们爹那全都得知了,这种情况下恐怕帝后都压着火。
盛京那么大的动静,愣是被仁安帝强硬压了下去,本来连续两次天灾之下,世家有心拿此做攻击皇帝的由头,结果反而被仁安帝收拾了。
就小皇子收到关于盛京的情报,那真是所有惊涛骇浪都隐匿其中,这次他要是没有降低人员伤亡,恐怕仁安帝将面对来自世家的狂风暴雨。
“大哥别怕,爹娘可能这一次顾不上你。”小皇子思索片刻,觉得届时帝后不一定能分出部分注意力到他大哥身上。
倒不是帝后不在意大儿子,而是这次小儿子做的事更过火,或者说南珺顶多算个没能成功阻止弟弟胡闹。
大皇子只是共犯,主谋是他的弟弟。
南枝也知道这次是他连累了他哥,之前他和大哥针对这事聊过,虽说大哥十分肯定他并不会被皇后收拾,但他依旧不觉得爹娘就会轻松放过他。
想到这小皇子脸上也忍不住发苦,他该怎么办呢?
“别!枝枝听话,千万别挡大哥前面!”大皇子连连阻拦。
这可不兴挡他前面的,这效果不亚于火上浇油,幼弟真这么做了,南珺都担心一顿打都止不住。
总不能让皇后见他一回抽他一回吧?
皇后虽然很长时间都在后宫之中,但一直都没有中断习武,昭阳最开始的基础还全是皇后教的。
而实施家法的也不是别的什么东西,而是一根藤条,藤条已经换过好几根了,大部分都是抽南岭抽断的。
偏偏让皇后抽断几根藤条,南岭都不学乖,伤好之后依旧死性不改。
南珺觉得以这次事态的严重性,他也高低得被皇后抽断一根藤条。
由于皇后从小习武,战场也上过几回,对于人体还是有些研究,知道打哪些位置不会伤筋动骨,同时又让人疼的刻骨铭心。
打孩子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教育,又不是为了发泄自己心中的负面情绪,这方面皇后还是很有分寸的。
以前她也没想过对孩子动手,这种教育方式太过粗暴且不讲理,让皇后打开这个家法开关的还是三皇子南岭。
这个屡教不改胆肥的家伙,竟然敢大半夜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带着南枝,爬上皇后宫殿的顶上看星星。
那时候的南枝连走路都不利索,大半夜谁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南岭带着最小的弟弟爬到屋顶看星星。
这事实在挑战皇后脆弱的神经,气的第二天知道这事的她直接顺手折了根树枝,直接开始让南岭感受一下母爱的伟大。
本来成年皇子没有正经理由是不该留在宫中的,可当时的三皇子还没成亲,当时也就十几岁的少年,再加上他又以陪弟弟为理由。
帝后考虑到兄弟之间的感情是需要相处的,于是也同意了他留宿宫中,结果这小子不声不响就干了件让人心惊肉跳的大事。
也是从这里开始,皇后察觉到他们做兄姐的,带着弟弟去做危险的事,这事不管是不是南枝主导,放任并跟着小皇子去做危险的事的那个人。
无论是两位皇子还是昭阳公主,帝后都会一视同仁去教育这三个孩子,让他们明白有些事不能带着他们这个幺弟去做。
在这种疼痛教育下,这三个做兄姐的无疑都有分寸多了,最起码对于南枝有危险的活动,他们都不会去带着弟弟冒险。
他们能够管住自己,却没办法管住南枝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就像皇后可以有理有据的收拾另外三个孩子,却拿小儿子别无办法,不仅仅是因为南枝是帝后的老来子。
更多还是因为每一次做的事于小皇子个人而言有伤害,但对于大局而言则是一件舍己为人的好事。
做好事不对吗?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做自己能做的好事不对吗?帝后都没办法给出否定的回答,也没办法以此教育南枝不应该这么做。
若他们不是南枝的父母,或许会夸赞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大爱,实属一件幸事,那是作为旁观者。
身为小皇子的父母,却更希望这个小儿子学会自私一点,这种无法告诉小儿子这种行为是错误的情况下。
他们只能一遍遍加深南枝,只要他不爱惜自己就是在伤害他们的印象,他们不知道该怎么让小儿子学会自私一点,将自己的安危心上放一点。
这里面复杂的父母心态,南珺他们三个都懂了,可南枝却依然搞不明白。
他能看透很多事,唯独家人关系上,从始至终他都十分笨拙。
“为什么?”南枝不明白,也不懂为什么大哥拒绝他的帮忙,明明他才是造成如今局面的罪魁祸首。
可以说大哥要挨打也是因为他,若是他没有选择去豫州,没有选择留在江夏不走,或许大哥就不会挨打。
可真让他重选,他依旧会做同样的选择,顶多花更多的心思将大哥哄到更安全的地方。
大皇子还不知道幼弟这种危险的想法,独自一人面对危险,他不仅没能阻止,还没陪在幼弟身边。
这种事真要被帝后知道了,那就不是打断一根藤条的就能解决的了。
“你忘记大哥之前和你说的了?”他挨打不是因为他跟着南枝以身犯险,而是他没阻止弟弟以身犯险。
所以他挨打不冤枉,甚至在离京时他就做好要挨打的准备了。
可以称得上十分有先见之明了,不过先见之明并不能让他免于挨打,不知道能不能拿他中毒的事来让皇后心软。
不管大皇子怎么抵触盘算,他们回京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近,根本不会影响到他们的行程。
他们回盛京进城的时候,守卫还在戒严,虽说大司马与八皇子的事已经过去一段时间,该解决的也已经被帝后解决,但盛京残余的紧绷感并没有因此消失。
最起码小皇子明显察觉出,城门口的盘查比他三年前回京要更加严格。
不过这份严格并没有影响到他们进城,从城门到宫门的这段路程,小皇子也劝他大哥,实在不行先回府上躲一躲。
“大哥不若先回府休息,等我见过爹娘以后,你再来。”让他先把帝后安抚好,再让他大哥进宫阐述他们这一路的情况。
最起码比直接面对帝后的怒火要更好一些,小皇子略带忧心的看着大哥,丝毫没有为自己担心的意思。
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南珺也不是一个懦夫,回程路上的抵触,随着越来越接近盛京,他反倒是更加坦然。
“大哥没有那么脆弱,直接进宫吧。”想来帝后也等不及了。
他们到宫门口就有人等着他们了,是仁安帝的贴身内侍,如今总管宫内所有内侍的掌监福禄。
看到这人,大皇子心下了然,看来他爹是迫不及待见小儿子,顺带兴师问罪了。
南枝看到福禄还有些困惑,这不是他第一次出远门,上一次他二哥陪他去泉州,回来时仁安帝也没派福禄来接人。
“参见大皇子,参见九皇子。”看到两位皇子下马车,福禄上前行礼。
同时跟在两位皇子身后的顾清晏避开了这位掌监的礼,同时也朝着对方问了声好。
“福掌监。”顾清晏丝毫没有因为福禄只是一个内侍就轻视对方。
要知道对方是仁安帝面前的大红人,还是和皇帝有多年交情的心腹,怎么想也不可能去得罪这么一个人。
福禄笑眯眯的摆了摆手:“顾公子客气了,老奴不过是奉命来接九皇子……和大皇子。”
看着十分好脾气的内侍,并非表面上那么无害,不过他对着面前这三个于他而言都是孩子的态度倒是发自心底的友善。
南珺听到福禄停顿片刻之后补充上了他,就知道仁安帝真正迫不及待想见的只有他弟弟。
至于那后半句,恐怕是这位圆滑的掌监认为反复只提九皇子不太合适,为了不落人话柄给小皇子带来麻烦,所以将仁安帝的意思稍微做了点适当修饰。
“掌监不必如此,恐怕父皇最想见的还是枝枝。”大皇子十分有自知之明。
福禄没有丝毫尴尬,只是朝着大皇子体面的笑了笑,默认了大皇子的说法。
“这次陛下让两位殿下带着顾公子一起去见他。”福禄看到顾清晏准备告辞,先一步回紫宸殿收拾东西,他轻声拦住对方。
听到福禄的话,身为伴读的顾清晏一愣,没想到仁安帝还要见他,略微一思索就想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是仁安帝安排到小皇子身边最锋利的刀,为了能够让他这把刀足以保护小皇子,大多数情报相关工作都是由他收集整理交给小皇子的。
也就是说,小皇子离开盛京后的一系列行为,都有他在背后提供情报支持,包括在豫州和荆州的时候,他还专门让盛京这边的眼线将情报传给他。
这一系列也需要给仁安帝汇报,并且问责说不定也有他一份。
毕竟溺爱孩子的大家长舍不得为难自己心爱的孩子,却可以通过惩罚孩子身边那些没有尽到责任之人。
南枝明显也想到这一层,忍不住担忧的看了一眼伴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