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是什么性格, 他这个大哥可以说是最了解的人之一,如今有人突破幼弟原本规定好的距离, 南珺皱眉忍不住沉思,他总觉得顾家小子在有意识融入枝枝的生活。
不过对方的行为确实有益于他的弟弟,那么他还是不要管?
南珺带着几分不确定, 做出了未来的他很不得抽死这个时候自己的决定, 放任顾清晏不断与幼弟拉进距离。
“有不配合的,不过有驻军盯着,没闹出太大动静。”民不与官争,更何况也不是什么为难人的大事, 秋收也早就完成了。
别说上山还有银钱补偿,又不需要他们操心吃饭的问题,心里还觉得官府脑子有问题,他们得好处最多心里觉得不太舒服,但也能接受。
百姓的反应在他的预料之内,这就和豫州一个道理,只要不让老百姓活不下去,他们的适应能力还是很强的。
小皇子确认没什么大问题,就将注意力放到其他地方。
“之前给袁肃传消息,让他将药材交与师兄做到江夏,不知道他们到哪了。”南枝担心雨势影响孔亮的送药材不方便。
之前大皇子将孔亮派到豫州调兵,豫州驻军调动一半到了荆州,虽说有虎符,但下达命令的是大皇子。
袁肃将孔亮扣下当做人质,以防万一大皇子用心不良,他还能及时找到相关证据,即便他要受罚也得将罪魁祸首逮住。
仁安帝之前给豫州牧打过招呼,若是九皇子有需要调兵可听令,但下达命令的并非九皇子,而是大皇子,偏偏对方让孔亮带来的信件上确实印有虎符的拓印。
他不知道大皇子是背着九皇子私自行事,还是九皇子受益大皇子派人安排,他问了孔亮,这人倒是实诚。
听到他问,就直接不带任何遮掩给出回答。
“是大皇子派在下来,九皇子并不知情。”孔亮浓眉大眼看着十分正直,好像一点城府都没有。
袁肃将信将疑,大皇子派来的人就这么耿直?
真正了解到对方为人之后,袁肃差点没想给这个时候的自己几巴掌,老实什么老实?
这浓眉大眼的模样能是老实人?更别说这人真正跟随的并非大皇子,而是认定的九皇子。
从一开始他就被对方误导了!
不过还没吃过亏的袁肃,还没认清孔亮的本质,反倒第一印象觉得这人心思简单耿直值得深交。
他虽将人扣在豫州,却也没有苛待对方,甚至以上宾姿态来招待对方,知道孔亮和士元为同门,也没阻拦他们叙旧。
因此他也就不知道孔亮和士元又交换了那些信息,并且做了什么样的安排。
等到他接到了九皇子的解释与安排之后,袁肃才松了口气,不再扣留孔亮当人质。
豫州这一番小风波,小皇子自然是一无所知,他没有多大野心,架不住手下能人太多,时不时给他带来一些小“惊喜”。
这些人为了展示自己的能力,总会在南枝容忍的范围内折腾出一些事情来,毕竟他们是为了博取小皇子的认可,而不是想要去挑战小皇子的威信。
不过这些出乎意料的小“惊喜”,也是南枝将他们安排出去,让他们自由发挥,看看能起到什么意想不到的效果而有意为之。
也可以说算是小皇子求仁得仁,反正他相信一切都在他的能力处理范围内,这份对事态的把控性,让他形成了一种天然掌控局势的从容不迫。
顾清晏看着眼前灵魂正在熠熠生辉的小皇子,他被对方的外表所吸引,最终臣服在小皇子富有深度的灵魂之中。
“清晏?清晏!顾清晏!”南枝皱眉,略微不满的看着走神的伴读,这又是怎么了?
大皇子心中暗自满意,这才对,这才是正确的相处距离。
走神的伴读连忙回神,或许是跟着小皇子的时间太久,他也习惯在谈话间走个神。
“抱歉。”顾清晏没有解释,而是直接道歉。
“想什么呢?”说话说到一半走神这种破习惯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的,罪魁祸首本人没有丝毫自知之明,看着伴读的目光带上些许困惑。
“只是觉得枝枝很厉害。”那种掌控一切,什么都难不倒打不垮的模样,让伴读忍不住想成为小皇子麾下最得力的那一个。
猝不及防听到伴读的夸奖,即便这么些年没少听,南枝却还是忍不住脸红,毕竟眼前的这个可是原著中的主角。
“别、别以为说好听的就行。”话是这么说,但人还是就这么放了过去,多少带着些色厉内荏。
大皇子心里觉得不舒服的感觉又出现了,莫名对着顾家小子不爽,又并非敌意,南珺都有些搞不明白他对于对方的不满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幼弟对此人的重视?
也不是,幼弟对手下其他人同样重视,可是只有面对顾家小子,他才会如此大的反应。
“枝枝,可否要见江夏郡县令一面?”南珺开口直接融入幼弟与其伴读的对话。
“江夏郡的县令……”南枝面带犹豫,他不认识这位县令,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情况,若对方是荆州牧一系的人,恐怕他还得费点功夫将人控制起来。
似乎看出他的迟疑,大皇子准备开口为幼弟答疑解惑,却猝不及防被人抢了先。
“江夏郡的县令为孔师兄之友,这次地动仪就是交由此人代为看管。”所以这位县令并非荆州牧的人,而是被孔亮不知何时给收服了。
大皇子脸上忍不住出现似笑非笑的神色,这小子是故意的!
小皇子并没在意伴读与大哥之间的暗潮汹涌,实在是他们之间的无形交锋太多,当他发现这两人都十分有分寸不会造成什么恶劣后果之后,就选择放任了。
实在是次数太多,他管不过来,还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自己就会将事情处理好。
“原来师兄来荆州不是一点动作都没有……”之前在盛京,他没怎么收到孔亮的传信,并且对方声称没有太大进展,南枝还以为对方真进展不大。
结果这个所谓的不大,也是搞了不少事。
他就说同样是卧龙先生,他师兄怎么可能在荆州一点作用都没有?
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拿下江夏郡县令的,南枝心中好奇,却不知这人能信几分。
“这位江夏郡县令的姓氏枝枝应该不陌生。”在南枝推出科举之前,能够当上官不是世家子弟,就是世家举荐。
既然大哥说他熟悉,恐怕这人也是世家出身。
“吴家?”在荆州,吴家就是地头蛇,想来关系。
南珺摇头,表示和吴家无关。
“这位县令姓夏侯。”顾清晏对着小皇子微微低头,没有将目光分给大皇子一丝一毫。
大皇子觉得他拳头硬了,这小子绝对是在故意抢他的话!
“夏侯?那怎么不在京中……”小皇子话说到一半,想起像夏侯家这样的庞然大物,家族子嗣定然少不了。
除了本家嫡系留在盛京之中,还有好多旁支声势不显的,并没有留在盛京,而是分布在不同的位置。
虽说都姓夏侯,实际上关系已经不算多紧密了。
“此人并非旁系,而是本家嫡系。”看出来顾清晏在抢话,大皇子也不绕弯子,直接说出答案。
这话一出,小皇子纳闷了,若是夏侯本家的又怎么会跑到荆州当一个小县令?
县令其实并不算小了,比起未来的县,如今的县令掌管的一郡并不算小,并且在州牧面前也有一定话语权。
只是比起他世家身份而言,这个县令反倒不算什么。
“他和夏侯家关系不好?”小皇子也只能作此猜想,要不是如此,夏侯家不可能将人“流放”出京。
“夏侯县令和家中关系十分亲密。”不如说是地位重要才会派他来到江夏郡当一个县令。
南枝略微思索就明白伴读的意思,恐怕夏侯家和荆州牧有些什么,不然当初还是古董商人的庞淄对大司马的态度那么奇怪。
如果说他们原本就有交易倒是能说通一些东西,只是大司马到底知不知道古董商就是荆州牧这一件事?
“师兄是如何与夏侯县令搭上关系,还成为好友的?”孔亮到底是怎么把敌对阵营的人拉到己方阵营的?
完全不能理解,利益都属于相互冲突方了。
甚至夏侯县令也将孔亮当做自己人?当这个结论出现在脑海中,南枝都觉得是不是在做梦。
第137章 夏侯淳 这个淳一点不纯
南枝快纠结死了, 心中如同有一个毛线团不停被猫爪子挠。
“师兄和夏侯县令?!”南枝还是不可置信,到底是不是他想多了?
他师兄哪里是不会搞事,这怕不是太会搞事, 他又回忆了一下士元, 虽然对方在豫州发挥不大, 貌似也不是特别老实?
他突然很好奇, 被他派往各地的四位顶级谋士都做了些什么,想想还觉得有些期待。
也不是他想不安分, 实在是这几人都不是庸人, 同时他对文若有了更多的期待,总觉得他恐怕会给他不逊色于孔亮的惊喜。
小皇子本质还是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 只有乱了他才能打破原有的一潭死水,去塑造新的他想要的未来。
“也不知道他们俩如何搭上线的,夏侯淳与明阳推心置腹, 倒是将他当做自己人看待。”南珺听到的时候, 反应也没比幼弟好多少。
孔亮也没细交代他是怎么忽悠…不对!是怎么博取夏侯淳的信任,让对方将其视作自己人, 还貌似背叛了原本的阵营?
“等师兄到了,要好好问问了。”小皇子若有所思。
这时候看到一陌生面孔小跑至南枝面前, 冲着他行了一礼,随后开口回话。
“参见九公子,我家大人有言, 公子挂心的逃犯已被捉拿, 请公子府上一叙。”说完之后也没离开,而是保持行礼姿势,等着小皇子的回话。
“你先起来。”南枝没有兴趣让人一直保持一个姿势等着他的回话。
“是。”对方站直等着他的回话。
“夏侯县令有提不让带人的要求吗?”南枝试探,虽说孔亮告知大哥他与夏侯淳交好, 但也不能保证这人不做墙头草。
特别是福王之子颇有几分当传/销头子的天赋,夏侯淳又有当墙头草的前科,小皇子是真不太信任这人。
既然对方能换一次阵营,自然也会跳反第二次,这样的人他不得不多一分戒心,更别说之前刚被荆州牧算计过,小心驶得万年船。
“大人说随公子安排即可。”前来送信的衙役十分恭敬,看起来应当是夏侯县令有所交代。
“时间也随我安排?”听到对方回话,南枝来了兴趣,这个夏侯淳和他预想中貌似不一样。
对方似乎并不是一个会反复横跳的狡诈之人,这样小皇子反倒有了想见见这人的意思。
孔亮从荆州官场之中精准的挑中这样一个人,南枝都忍不住感叹,他师兄真的不负虚名。
只是南枝有预感,夏侯淳抓住吴仁也没用,这人恐怕会开始他的第三次逃狱计划。
这人的底牌还未用尽,只怕夏侯淳关不住他。
“一切皆随公子安排,无论何时大人都扫榻相迎。”衙役面无表情,就好像他只是一个传话工具。
看来夏侯县令确实交代了不少。
小皇子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最起码这一位的诚意比荆州牧要大得多。
之前他想过江夏郡的县令不好相处,就直接绕过对方,将人扣下来自行安排江夏郡百姓。
现在看情况对方很有可能配合他行动,那事情就好办了。
“即便我带人围了县衙?”南枝想要看看夏侯淳的诚意和底线到底在哪。
衙役面上肌肉微微抽搐,似乎是在克制一些情绪,尽量公事公办的语气回话,不参杂任何个人情感。
“是!”衙役回话有些干涩,似乎没想到小皇子会这么问,“即便公子要围了县衙,也可。”
他们县令简直像是能未卜先知,衙役回的这话确实也是夏侯淳所承诺的。
衙役觉得不可思议,可两边的当事人却一个比一个淡定。
南枝并没有管衙役的古怪神色,而是听到回答后觉得更有意思,这份诚意最起码分量十足。
“夏侯县令的诚意倒是比州牧的足。”小皇子轻笑一声,既然对方感让他带人,他有什么不敢带的?
“确实比吴州牧要有诚意得多。”大皇子颔首,倒是对夏侯淳印象好上几分。
衙役垂头努力掩饰不平静的内心,对方口中的吴州牧是谁,他可以装作不知道。
他只要造成县令的任务就行,其他那些大人物之间的事,与他一个小衙役无关。
“回去告诉你家大人,午后定然登门拜访。”南枝没有为难衙役,毕竟对方也只是一个跑腿传信的。
为难对方多少有些小家子气,南枝向来喜欢直接和下达命令的那个人谈。
衙役如蒙大赦,听到小皇子的准话,连忙行了一礼告辞离去。
对方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脚步匆匆迫不及待远离这些他不知身份的大人物。
“枝枝,你想见夏侯淳?”幼弟什么时候对这人如此感兴趣?大皇子有些拿不准弟弟在想什么。
“反正他允许我带驻军围了他的县衙,如此情况又有何惧?”既然对方不介意,他自然是都要安排上的。
毕竟他有差点被人扣下经历,小心为上带驻军先把县衙围了,以此保证安全不过分吧?
大皇子有几分错愕,随即反应过来。
幼弟刚问对方介不介意带人围了县衙,虽然没有直说驻军,但同样是围起来,驻军又怎么不可以呢?
仲景听这话神情变得有些古怪,随即又带上笑意,同时还有些跃跃欲试。
“那你准备带老夫吗?”他想跟着去看热闹,仲大夫十分耿直的表达出他的意思。
南枝转头朝着仲景看去,盯着人眨巴了两下眼,思索片刻点头。
“可以啊。”这样一个武力值有所保障,并且随身携带一大堆稀奇古怪药粉的神医,自然也可以带上。
之前小皇子还以为仲景对这些事不感兴趣,毕竟之前几次他都没有要参与的意思,豫州如此,荆州亦如此。
他还以为这次江夏郡的县衙,对方同样不感兴趣。
最后就导致南枝去见夏侯淳的队伍空前庞大,小皇子是真将能带上的人都带上了,不能动的那部分人没动,不然规模恐怕更加可怖。
也不知道夏侯淳原本预想当中南枝的有所准备是不是这个样子,反正南枝这次执意要给对方来个大的。
一方面有保证安全的意思,另一方面他想看看对方来意是什么,底线到底在哪。
等到最后去往县衙时,他们的队伍看着已经不像是登门拜访,而是去上门抄家的架势了。
小皇子沉吟半晌,虽然觉得有些过火,但还是选择不减随行人员。
县衙门口的衙役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即便夏侯县令提前有所交代,也依然被小皇子吓到。
南枝倒是没想到门口站着的还是熟面孔,正是夏侯淳派来传口信的衙役。
恐怕对方当时听到他要带人围了县衙,都没眼前反应大,亲耳听到和亲眼见到的效果完全不同。
衙役已经尽力克制自己的本能反应,力求不要在小皇子面前丢人,想要表现成一个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状态,实则他的腿已经克制不住的在抖动。
抖动幅度不大,却足以表现出他的露怯,另一人更是站都站不稳,靠在门框之上才没有跌坐到地上。
南枝忍不住将眼前的衙役与荆州州府的衙役相比较,比起散漫的州府衙役,眼前县衙的人反倒更有能耐。
“九公子里面请,县令大人等候多时。”说话的还是南枝熟悉的那个衙役,尽管已经不太体面,回话却依然保持着平稳。
小皇子心中暗自点头,最起码比起有意放任没有严加管理的荆州牧,夏侯淳对手下的约束更合格。
没有和衙役过多交谈,而是侧首对着带来的驻军吩咐一声。
“你们在外守着,若有异常可临机应变。”这话当着衙役面交代,没有丝毫遮掩,其目的也是希望通过对方之口,转告于夏侯淳。
衙役勉强挂上笑容,眼里已经开始出现苦意,看着同僚站都站不稳,心中明白对方不中用了,派不上任何用处。
“九公子请。”衙役准备带路。
“前面带路。”南枝颔首,示意对方可以走了。
衙役将人带着穿过大堂,直接进入后衙,而夏侯淳就坐在后堂喝着茶等他们,看到人来才慢条斯理起身。
南枝打量着夏侯淳,此人年岁看着比孔亮大上几岁,面向也是如同他师兄那样的浓眉大眼,看到对方第一眼就会觉得对方是个老实人。
不过比起孔亮而言,夏侯淳的样貌更加平庸,看着更像一个老好人。
小皇子都在怀疑,不会是师兄觉得这人和他长的一个风格,所以才选择和这人相交吧?
他在打量夏侯淳的同时,对方也在看他,并且眼底能够发现明显的审视。
衙役上前附在夏侯县令耳边,低声汇报着什么,南枝听的并不清晰,也不在意他们说什么。
即便听不到也能猜到会说些什么,无外乎汇报他们带了驻军将县衙围了。
“知道了,退下吧。”夏侯淳朝着带路的衙役挥手,让人退下。
小皇子看着这人,想要看清夏侯淳的所有反应。
听到县衙被围,九皇子来势汹汹的消息,夏侯淳脸上还能有笑意,丝毫不担心南枝对他做些什么,反倒是露出了欣赏神色。
“夏侯县令?”小皇子决定主动出击。
“九皇子。”夏侯淳朝着南枝作揖之后顿了顿,“大皇子。”
朝着两位皇子行礼过后,笑着等待南枝开口。
听到夏侯淳的称呼,南枝并不意外,毕竟是盛京夏侯本家的子弟,消息自然灵通,认出他们也不奇怪。
“夏侯县令不请我们入座吗?”即便对方挑明他与大哥的身份,小皇子也没有如对方所愿的意思。
第138章 自我攻略 师兄到底做了些什么?!……
听到小皇子的话, 夏侯淳脸上神色未变,甚至还带上了愉悦。
“请,不若坐下尝尝今年的春茶?”夏侯淳让人落座之后, 为小皇子他们泡茶。
将茶依次放到南枝他们手边的茶几之上, 从待客之道上来说没什么好诟病的。
“客套的话不必多言, 你应当是夏侯家特意安排到荆州, 给荆州牧的投名状?”南枝没有动手边的茶,鼻尖嗅到的茶香可以判断这确实是好茶。
江夏郡县令挑眉, 看向小皇子的目光带上欣赏, 这目光之中还隐藏着极深的狂热。
“明阳所言不虚,您果然慧眼如炬。”赞叹。
小皇子面上不显, 心中却满是问号,这个夏侯淳是不是不对劲?!
师兄到底对夏侯县令做了什么?怎么一副脑子坏掉的模样?从对方扣下逃跑的荆州牧而言,这人绝对不是蠢人, 怎么在他眼前表现的这么不正常?
“不用拿师兄说事。”他问的夏侯家, 对方答非所问,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
夏侯淳听到这话明显有另外的理解, 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看的小皇子直皱眉。
“是, 您怎么可能没看出在下有意用明阳拉进和您的关系。”这人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好像小皇子就该是看穿一切的人。???
不对劲!不对劲!这个夏侯淳是不是坏掉了?到底在脑补一些什么东西啊?南枝都觉得这人和他不在一个频道上了!
偏偏对方丝毫不觉得他们对话已经开始驴唇不对马嘴,甚至已经十分熟练的开始进行自我脑补合理化。
“你与夏侯家, 还有荆州牧之间, 到底是怎么回事。”南枝完全摸不清楚对方脉络,干脆不要求和对方同频沟通。
主打一个“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思想,坚决不被对方带着节奏走, 南枝向来都有一种应对不同人采用不同方法的能力。
“不若您猜一猜?我为什么会成为一个县令,夏侯家和荆州牧之间又有什么交易?”夏侯淳的话有意在和小皇子绕弯子,又像是在考人。
这人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对他用尊称的?而且也不讲究那些自称问题,直接以“我”代称。
对方自称就不说了,南枝大概也能猜到对方所想,无外乎觉得他没有直接承认身份的意思,干脆夏侯淳也不用那些客套的东西。
只是为什么会称呼他用“您”啊?
不觉得对一个九岁稚童用这种尊称别扭吗?
一个不惑之龄的人对着一个九岁孩子一口一个尊称,小皇子觉得他来见夏侯淳前,世界一切正常,见到对方之后,这个世界终究还是癫成了他看不懂的模样。
即便心中已经崩溃成呐喊的形状,南枝却还是要表现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师兄到底把他塑造成一个什么样的形象来忽悠人啊?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脸上挂着“你肯定全知道”的神色,小皇子略微觉得有些心梗。
他知道什么?他要知道他还来问什么?
“夏侯家知道或者听说荆州牧与福王有关系。”对方有意回避,小皇子既不能露怯,也不能完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就只能抛出他知道的诱饵,来引对方继续说下去。
南枝隐约掌握了和对方沟通交流的方式,话不说全,对方自己就会说服自己,也不知道他师兄是怎么让人变成这样的。
不出所料,他开口瞬间对方神色就变为理应如此,就好像他的回答正好完全贴合对方心意。
“夏侯家确实听到了风声,吴州牧很有可能是福王多年以前早夭的儿子。”夏侯淳没有带丝毫掩饰,就这样水灵灵的说出来了。
小皇子不动声色颔首,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好像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十分从容淡定。
顾清晏看着小皇子若有所思,又看了眼夏侯淳,隐约好像明白眼下是什么情况。
仲景事不关己的模样,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后,不着痕迹的朝着小皇子点头示意。
大皇子南珺此时也配合降低自己存在感,将话语权全权交给幼弟,提供充分的发挥空间。
“两年前大司马将我从盛京调职至江夏为县令,不是如今的董司马,而是已经死掉的那一个。”这话说着像是没有携带任何个人情绪的客观叙述。
实则南枝听出了其中的不满,恐怕这人对已经入土的大司马怨念不浅。
对方原本是在京中为官,却因为大司马的一些心思,葬送原本大好前程,做一个小小的县令。
小皇子端起茶杯,收到仲景示意茶没问题,放心抿了一口,苦涩之中带着回甘,唇舌之间残留着清新茶香。
“好茶,好好的太仆再熬几年往上升一升不难,如今却成了江夏郡县令。”夏侯家简直是在折辱人,从权利中心下放至地方,这和断人前程有什么区别?小皇子放下手中的茶杯。
南枝都怀疑大司马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对方说曾在盛京为官,他才彻底将这号人和记忆中的某个名字对上号。
知道对方是谁,小皇子必须的啊不明白那个已经死透的大司马是怎么想的。
夏侯淳是大司马同母弟弟之子,也就是对方嫡亲的侄子,就为了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却把自己前途大好的侄子派到地方。
等等!如果这仇结下了,那大司马之死……
想到这一点,南枝看向夏侯淳的目光带上惊疑不定。
“就像您想的那样,伯父想要和吴州牧搭上关系,我帮了他一把。”看到小皇子喝了他的茶,脸上笑意更甚,夏侯淳表现的就像一个一心为大伯着想的好侄子。
小皇子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既然大司马毁他前程,他就回敬对方一手,也就是说这次大司马之死他也参与了。
他们夏侯家对亲戚下狠手是一脉相承的吗?
南枝又发现这人一大特点,小心眼并且下手果决,难怪之前他和荆州牧也能相处的不错。
庞淄金蝉脱壳的计划有他一份,吴仁再一次从牢里跑出来,也是直奔江夏而来。
种种都能说明这两人关系不差,不然夏侯淳不可能将人扣下。
恐怕在荆州这人得到的消息不少,只是没有一条正确的传给大司马。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大司马当初,并没有选择保下顶着古董商身份的荆州牧。
或许是收到这个侄儿的消息,荆州牧和福王无关,并非真正皇孙之类的假消息。
大司马误以为前途大好的侄儿白牺牲了,就换来一条假龙,自然不会再去管庞淄这个由荆州牧介绍的一个四海商会古董商。
原本以为达成合作的荆州牧被这样当做弃子,自然也不会放过在他看来背信弃义的大司马。
即便他自己并不是什么好人,却对与他合作之人有着不一样的严格要求。
边应付这个脑子不太正常的夏侯淳,边根据对方透露的信息将原有的串联起来,长久以来的一些疑惑,终于被一一解开。
小皇子觉得他碰到的这些人就没一个简单的,每次和这些人打交道脑子都要转的飞快,他只是一个普通人,顶多比这些人知道更多一些超越时代的知识。
总是给他安排到高端局,也不知道哪天他就应付不过去了。
一边和夏侯淳虚与委蛇,一边还有心思头疼这些有的没的,半点也看不出来脑子转的吃力的迹象。
交谈之中,南枝能够明显感觉到对方越聊越投机,仿佛在这个过程中彻底确定了一些东西。
看的小皇子心中忍不住咬牙跺脚,孔亮到底给他挖的是个什么坑,对方怎么一副“你果然像传说中那么厉害”的架势。
他师兄是把他说成能够上天下海的神仙了吗?夏侯淳看着都快要成为他的信徒了。
如果不是对方还有理智,说话条理十分清晰,并没有开始说胡话,只是时不时喜欢当一下谜语人。
这些都是十分好应付过去的,最起码并没有难倒南枝。
就这样你来我往交锋了好几个回合,终于告一段落,双方都有些口干舌燥。
夏侯淳端起茶杯,也顾不上什么附庸风雅,一口将杯中茶水饮尽。
小皇子也有些口渴,刚准备伸手拿茶杯,唇边就被伴读送上温度适口的茶,他只需要张嘴就能喝到。
倒也不必直接这么喂到嘴边,之前还在和夏侯淳有来有往的小皇子,反倒被伴读弄的有几分无措。
好在夏侯县令也在喝茶,没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
南枝淡定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像是习惯这样的伺候,看着和他受宠小皇子的身份更加吻合。
最起码夏侯淳放下茶杯之后,并没有觉得喝茶还要人喂到嘴边是什么不能接受的行为,世家之中深受宠爱的公子同样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只是喂口茶而已,面前的这位可是最受宠的小皇子,所有世家子加起来怕都没有这一个尊贵。
“殿下果真如明阳所言,是位明主。”夏侯淳赞叹,同时也解答了小皇子从进门就产生的疑惑。
原来孔亮是这么和夏侯淳形容他这个九皇子的……
明主!
这个词能随便用吗?!仁安帝身体虽说不算好,但也不是立马就不行了,更别说他上面还有八个、不对!除开已经没了的八皇子,他上面还有七个皇子。
无论是立嫡还是立长,都轮不到他这个年岁相差极大的九皇子,怎么能够用明主来形容他?
顶着夏侯淳的目光,小皇子还不方便去看他大哥的反应。
第139章 自作自受 善恶到头终有报
别看小皇子游刃有余, 实则南枝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内心尖锐爆鸣状态。
夏侯淳这人白瞎他的名字了,一点都不淳朴善良,小心眼又睚眦必报, 同时心思活络随时有可能噬主, 如今被关在大牢之中的荆州牧就是最好的证据。
对于这样的人, 南枝看着和这人交谈甚欢, 实则心中戒备值拉满,这人太过危险。
比起自负的荆州牧, 这位心思更多, 甚至更会隐忍,没有那么多自尊心可言, 若是不能当场报复回去,也会一直记在心里。
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快狠准一击命中。
就像是这回引起盛京之乱的大司马, 虽说不是由夏侯淳直接动手安排, 但他绝对是推手之一,若没有他的安排, 大司马不一定会这么早就丢命。
不过大司马并不无辜,如果他没在之前做的太绝, 将一个月俸两千石的太仆变成一个月俸四百石的县令,单从俸禄而言就可以看出夏侯淳这份调动,完全是降职流放的待遇。
说好听点是信任这个侄子, 只有夏侯淳能够胜任, 说不好听完全是排除异己。
毕竟朝堂之上位置有限,大司马就属于既希望夏侯淳这个官升的越快越好,又希望别升到能威胁到他的位置。
他指望这个侄子成为他的继承者,却不希望夏侯淳直接抢走他的位置。
可以说大司马这神来一笔, 对于他个人而言是有好处的,但于夏侯淳和夏侯家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只能说报应不爽,大司马可以说是自己把自己给作没了。
理解是一回事,接受是另一回事,这样的人危险性毋庸置疑。
对于九皇子的戒备,夏侯淳不仅没有记仇,反倒是对小皇子的欣赏又加了几分。
不信任才是对的,若是对方与他见的第一面就表现出超乎寻常的信任,那么他就该重新审视九皇子到底是不是如同孔亮所言的明主了。
其实夏侯淳和大司马也是一类人,大司马得了消息想要试试,能不能在福王之子这里拼一个从龙之功。
被从盛京权利中心“流放”到地方,他要再想回去,几乎难如登天,若是没有什么特殊契机,恐怕再难往前更进一步。
恐怕师兄也是看出对方所需,直接蛇打七寸攻其软肋。
“你想回盛京。”南枝看着夏侯淳,觉得这人虽然危险,但确实有意思,最起码这人比荆州牧脑子更好使,也更加识时务。
原著中有这样一号人物吗?
有荆州牧这个先例,如果夏侯淳活到原著时间线,不可能一点存在感都没有,若是他不记得有这号人,只能说这人也改名换姓变成了另一个人。
将这一切放到一旁,他也没有深究这人到底是原著中的哪一个。
“殿下是聪明人。”夏侯淳丝毫不吝啬夸奖。
南枝却丝毫不领情,没有一点动摇,这些好听的吹捧并没有迷住他的眼,毕竟他身边有一个时时刻刻提供情绪正面价值的伴读。
这一两句夸奖,并不能让他被夸迷糊,他也不是真正的九岁孩童,自然没有那么好哄。
“这种客套话少说,看来你确实想回到盛京。”这人对于权势的执着与野心确实不小。
“不知殿下可否满意在下的诚意。”夏侯淳笑着提起了他的谈判筹码,也是他之前约见九皇子的底气。
南枝没有急着说话,反而再心中暗忖,照理来说荆州牧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荆州州府吴仁被关起来没多久就动手了。
没理由到了江夏这人就如此老实,总不会夏侯淳还是吴仁最后的底牌吧?
他不相信荆州牧会那么信任夏侯淳,只怕这人会做两手准备,更有可能做好三四手准备都说不清。
荆州牧的心眼比筛子都多,夏侯淳也不是什么好人,这俩人即便短暂成为一路人,也绝对做不到十成的信任。
“你确定你的诚意还在吗?”小皇子倒是不怀疑夏侯淳的能力,了解到这人做了什么,他虽说意外,却真不认为对方能把人扣住。
夏侯淳皱眉,他以为九皇子在怀疑他的能力,他刚准备开口,就被外面匆匆而来的脚步声打断。
“不是吩咐过招待贵客期间,任何人不可靠近!”面带不满看着冒冒失失的衙役,不过他也没有过于苛责手下。
既然对方在有他命令的情况下,还选择违令,只能说发生了十分要紧的事。
“说吧,到底什么事。”照理来说他应当找个偏僻的位置单独听衙役汇报,只不过他刚对着小皇子表现诚意,立马就与下属说小话,刚刚所表现出的诚意就大打折扣了。
衙役不知其中内情,在他看来南枝他们不过是陌生外来者,不知道该不该当着这么多人面前开口。
毕竟他要说的事多少有些折损县令的颜面,衙役有几分犹豫。
“无碍,直接说吧。”夏侯淳看到衙役这反应也猜到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可他话都放出去了,只能咬牙让衙役直接开口。
“县令关在牢中的犯人跑了!”衙役心一横闭上眼睛一口气说完。
原本从容不迫一副老好人模样的人冷下脸,看着忍不住让人心生畏惧,小皇子敛眸即便这人一开始表现的十分友善,他也没把对方真当好人。
这人怕是习惯以老好人的外貌为自己提供一些便利,方便拉进与人的关系。
听到荆州牧又跑了,南枝一脸不出所料,吴仁虽说往江夏跑,但对方也没有真正信任夏侯淳,只能说这俩人各怀鬼胎。
“跑了?”夏侯县令还带着不可置信,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么巧,前一刻他还在哪这人当谈判筹码,结果没过多久筹码就长脚跑路了。
衙役听到县令的声音忍不住抖了一下,他也知道这种事完全是无妄之灾,如果不即使告诉县令,他们同样吃不了兜着走。
因此选择直面夏侯县令的怒火,也比事后县令在他的客人面前丢更大的人要好,届时那就整个县衙都要出事。
“你先下去吧。”清亮软绵的声音响起,并非是夏侯淳开口。
衙役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是县令请来的贵客,整个后堂之中年岁最小的那一个,看着如同小仙童一般。
夏侯淳看着发愣的衙役忍不住皱眉,本来想把人发落了,但又想到刚刚九皇子发话,于是挥了挥手示意赶紧退下。
衙役连忙行礼退下,基本上是带着小跑落荒而逃。
“殿下似乎并不意外人跑了。”一副预料之中的模样,十分淡定并不太在意这事。
“吴仁并不简单,荆州是他经营多年的地盘,怎么可能一点后手都没有?”这是能蹦跶到原著大结局的人物,别的不提,最起码生命力没话说。
小皇子这话并非为了维持孔亮给他留下的人设,只是单纯发表一下他对于荆州牧的看法。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夏侯淳一脸佩服的看着他,脸上仿佛写满了“不愧是你”这几个字。
又戳到这人哪了?怎么又一副犯病的模样?
算了,他大概是想不明白这人的想法了,他只需要知道对方有求于他就行。
既然有所求,定然不会那么快和他翻脸。
“本来还想让殿下见见我的诚意,结果让殿下见笑了。”虽说被吴仁摆了一道夏侯淳很恼,却还是不能表现出来。
他要在九皇子面前证明自己的价值,同时还要表明他不再是荆州牧一伙,带着诚意来投靠,结果人跑了他还得想办法自证清白,分割自己和吴仁。
“不必多言,你若真和吴仁站在一边,就不会请我上门做客。”南枝也并不是信任夏侯县令,而是吴仁根本不可能在夏侯淳算计他后,还能心无芥蒂和此人合作。
至于为什么排除夏侯县令和荆州牧做戏,吴仁被关了两次,再一再二不再三,恐怕这人这辈子都不想再进大牢了。
而夏侯淳……
这人连自己伯父都没放过,更别提导致他前途尽毁的原因之一,就是这位隐藏身份的福王之子。
这人的危险性比他一开始预料的还要高,不过也不是完全无法利用,最起码这人指望依靠他重回盛京。
既然有谈判空间,南枝就觉得能够合作,比起他控制住夏侯淳,然后去处理堤坝决堤问题,不如和江夏郡县令合作。
强龙不压地头蛇,即便这人在荆州的时间不长,但仅仅是江夏这一个郡,想来对方还是掌控住了。
冯凤熙时间更短都将南阳整顿成了她自己的地盘,更别说在江夏当了两年地方官的夏侯淳,这人还混到了荆州牧心腹的位置。
种种条件之下,夏侯淳只会比冯凤熙更加如鱼得水。
可以说和夏侯淳合作不一定能提高多少效率,但得罪这人,对方一定会给他使绊子!
南枝将他的需求告知了夏侯县令,对方应该如何配合,要做哪些事,全程夏侯淳没有半点异议,配合到小皇子都有几分迟疑。
不过他也不是将事情交给对方就完了,他肯定是要派信任的人监督,这一点他也和夏侯淳说了,并让对方做好心理准备。
全都交代完之后,他才带着没有开过口的其他人离开。
后堂之中除了他和夏侯县令,另外三个人一句话都没说,甚至在对方说出“明主”这种词汇,他们也没有丝毫的反应。
“大哥,夏侯淳所言……”离县衙有一段距离之后,没有看到大哥之前是什么神色的小皇子有些犹豫。
他想要解释两句,可兄弟之间将这话挑明又有些伤感情,心有顾忌的小皇子反倒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不必多言,大哥并非小气之人,更别说对于大哥而言,枝枝比一切身外之物都重要。”南珺看出幼弟的纠结,直接出言安慰。
或许所有人都不相信,他这个大皇子并没有非当皇帝不可的野心,他对那个位置的执着更是因为不想自己在意的人,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既然想要保护这些重要之人,自然得成为权力斗争中的最后赢家。
如今他的幼弟比他更有明君之相,他退让一步辅佐幼弟也不是不行。
但是这话不能明说,他已经明显看出幼弟眼中的抵触。
这大概也是仁安帝没有直接宣布储君的原因,未来的继承人还在抗拒从自己父亲手中接过那至高权力。
没关系,慢慢来,他还有时间等着幼弟长大,并且不再抗拒这份责任。
小皇子听到大哥的话,不仅没有感受到安慰,反倒觉得心中一凉。
第140章 下雨了 决堤
大哥的意思定然是指他不会多想, 比起外人自然更相信他这个弟弟!小皇子惊疑不定,快速找好合理解释。
如同他大哥这般靠谱的兄长,定然不会像他二哥一般一拍脑子就下决定, 就那样轻而易举的就说什么支持他当皇帝的话吧?
小皇子迟疑看了眼一脸淡定, 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话里没有丝毫言外之意, 表现的十分正直的大哥。
皇位属于身外之物吗?
南枝有些不确定,只能在心中暗自安抚自己不要多想, 眼下更重要的是下雨了。
看到下意识选择逃避的幼弟, 大皇子并没有将躲在角落里的小兽强行拽到日头底下暴晒。
幼弟既然想再逃避一下,身为哥哥自然是要再纵容对方一段时间的。
“清晏, 你知道夏侯淳是什么情况吗?”小皇子觉得不能让那种微妙的气氛继续蔓延,干脆找伴读换个话题。
南枝已知的所有情报都是顾清晏这个伴读去收集的,基本上小皇子不太清楚的, 问伴读往往都能得到一个结果。
“此人确实是两年前被调离盛京, 不过盛京偶有官员官职变动也属寻常。”当时的人员调动并没有引起伴读的太大注意。
世家之间交锋,哪家占了便宜, 哪家又吃了亏都是常有的事,再加上小皇子行动范围主要还是在盛京, 对于夏侯淳顾清晏也不过就是知道这人被外派仅此而已。
明明官至太仆,没有过错的情况之下,却被贬谪至江夏当县令, 实际上十分不寻常, 但并没有在盛京之中引起多大波澜。
这种过分安静其实是不对的,可是当时的盛京,就像被谁有意识淡化了这件事造成的影响。
现在通过夏侯淳的叙事,那大概就能解释对于他的调动盛京没多少人注意的事。
恐怕是大司马怕落在这个侄子身上的目光太多, 导致被一些人察觉出问题,于是有意识去削弱影响。
特别是在他人看来,前途大好的侄子莫名从京中被贬为地方官,这就是斗争中中输了的代价。
虽然这些世家不清楚是谁动的手,但为了不让大司马闹大,将空余出来的太仆之位还给夏侯家,心照不宣联手将这事压了下去。
考虑到这层层之间的关系,顾清晏忍不住脸上出现懊恼神色,这是他判断失误,没有注意到这根本不是正常的调动。
“无需在意,这并非你的问题。”南枝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这事恐怕整个盛京都没几个人猜到大司马想做什么。
除了一开始设计大司马的,还有猜到荆州牧身份的那一小部分人知晓真相,但这些人都选择心照不宣,也没将事情闹大。
这种情况下当时的夏侯淳又不是多重要的人,一心只关注和九皇子有关的伴读,又怎么可能注意到这个事?
过去的事情再怎么计较也无法改变,毕竟没人能够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即便手握原著剧情的南枝,都不能说他将未来看的明明白白。
与其这样自我内耗,还不如去面对眼下的困境,将问题想办法解决,单纯的焦虑没有任何意义。
小皇子不觉得发泄情绪有错,只是宣泄完负面情绪后要振作起来,积极解决难题。
“江夏也开始下雨了。”南珺看着乌云密布淅淅沥沥开始下雨的天空,满脸凝重。
幼弟之前在南郡刚生过病,这江夏也开始下雨,他担心幼弟不小心被雨淋湿后会不会又生病。
“荆州以往不曾如此多雨。”仲景皱眉,他来荆州的次数最多,对于此地的气候更加了解一些。
荆州虽然雨并不算少,但少有下这么频繁的时候,之前在南郡的雨,都是这些年他所看到下的时间最长雨势最大的雨了。
眼下江夏也开始落雨,仲景察觉出不同寻常的气息。
“枝枝,要不然咱们还是离开江夏吧?”伴读察觉到危险来临的不安,想要劝劝小皇子。
南枝摇头,一行人中,他是最清楚不久后会发生什么的人,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接下来应该会很危险,你们都走吧。”趁着堤坝还没决堤,先到安全的地方去。
毕竟前往洪灾发生的源头是他已经做好的觉悟,没必要让不知情的陪着他去面对未知的危险。
“如果接下来很危险,那么就该一起走,做兄长的难道要抛下弟弟,自己落荒而逃吗?”大皇子满脸不赞同。
仲景摇头拒绝小皇子的好意:“老夫说过是为你而来,无论发生什么,老夫都不会选择逃跑。”
“若是有危险,身为你的伴读才更应该留下。”顾清晏想都没想,一脸理所当然,“你做你要做的,我陪着你。”
小皇子满脸无奈,觉得他们根本不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江夏或许会洪灾。”叹气。
听到这话南珺有些着急,想也不想就拉着幼弟准备离开江夏,只是察觉到弟弟的抗拒才停下。
回过头发现另外两人都没有动,而是都看向南枝,等着他弟弟发话。
“这并非儿戏,既然已经将本地百姓转移,为何你还要留在这?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南珺这话有几分气急败坏。
任谁也接受不了自己弟弟明知道有危险,却还要留在最危险的地方等待危险降临。
“大哥!你冷静一点!”他之前不和大哥讲清楚就是预想到眼前这种情况,他要是贪生怕死就不会明知豫州要地震,还直接往震源中心跑。
他是为了解决问题而来,并不是为了添乱,他是经过深思熟虑,有些东西只有他亲自安排了,他才能保证一切都到位了。
很显然他大哥在意的安危,十分在意,完全冷静不下来。
“好,冷静!”大皇子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和幼弟谈,最好说服对方,“你们都没有意见?”
在场另外两个人默不作声,看的南珺十分不满,到底没有血缘关系,他们根本就不在乎他的枝枝!
不过这时候大哥需要说服幼弟,即便心中对这俩人有意见,也希望能将人拉到他这一边,更多人一起说服南枝。
“大哥,你听听枝枝的意见。”顾清晏同样担忧小皇子的安全,可他更尊重对方的选择。
况且他也不觉得小皇子是那种有勇无谋,空有一腔抱负带着孩子的天真,做着一些不切实际的梦。
南珺原本就糟心,听到顾清晏的一声大哥更加闹心了。
转而将视线转移到仲景身上,按理来说仲大夫这么大岁数了,肯定不会由着孩子胡闹吧?
“老夫也很好奇小友是怎么想的。”仲景并没有回应大皇子的期待,更没有劝南枝赶紧离开,反倒是更想知道小皇子是怎么想的。
“这个时候我不能走,刚和夏侯县令达成合作,就将盟友扔下于道义上说不过去。”南枝不赞同的说出他的想法,“再者江夏郡的百姓遭灾,就这样将这么多人弃之不顾情理上也站不住。”
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躲在后方,如今传信不便捷,中间发生什么纰漏他根本来不及去弥补。
他们这边还没争出一个结果,被南枝派去看守堤坝之人却跑来报信了。
看到这个熟悉的护卫,小皇子心就一沉,他吩咐过,除非堤坝出事,不然就别来找他汇报。
“九公子!堤坝上出现裂缝,随时有可能决堤!”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齐齐变了颜色。
“有用泥沙进行封堵吗?”为了拖延更多撤退时间,用堵的方式延缓决堤进程,这也是为什么他要再堤上留人。
“在堵了,只怕撑不了太久……”护卫带着悲意,然后坚定对着小皇子道,“请殿下撤离!”
大皇子连忙抓住南枝的手:“小祖宗,这时候可以走了吧?最起码也要去更安全的位置!”
“找人通知夏侯淳,将城内剩余人尽快转移!”南枝快速安排,终于没有再坚持留在此地不动弹。
听到幼弟松口,几人迅速行动起来,连行李都没收拾,只有顾清晏匆忙之中拿了一个包袱,然后就骑马带着小皇子朝着安全的地方跑。
南枝看着不断倒退的景色,冷冽的风刮的他脸生疼,他心中一直悬着的刀终于正中红心。
这一刻还是来了!
好在他提前让人将城墙加固,城墙属于驻军管理,驻军比那些地方官听话多了。
用水泥加固后的城墙并不好看,但坚固程度不是提高了一点半点,最起码离堤坝还有一定距离的城墙,并不会第一时间面对失控的洪水。
南枝不准备离开江夏,他准备带着剩余人先躲城墙上,他也提前安排了物资,即便洪水短时间内不退,也不会让这些避难百姓饿肚子。
好在之前已经转移了绝大多数人,不然城墙之上还没有那么多空间提供给那么多百姓。
南枝被伴读带着,是最先登上城楼的那一批人,提前有所安排,再加上城中剩余人口不多,人群虽然有些乱,却并没有发生什么拥挤踩踏事件。
大部分人都转移到城墙之上,收到南枝的通知,夏侯淳也带着人赶忙登上城墙,他还没来得及和九皇子寒暄客气两句,就看到对方目不转睛看向堤坝的方向。
“怎……”夏侯淳走到小皇子身边刚开口说一个字,就看到来势汹汹的洪水朝着他们的方向,不顾一切的涌了过来!
真的决堤了!
之前还觉得小皇子太过谨慎,荆州这么多年都没出事,这次定然也不会出事的夏侯县令后知后觉渗出了一层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