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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只要有一个队里人知道,基本是瞒不住的秘密,不可能大家都没听说过的。

难不成——

闻怀溪神色一凛。

该不会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重生者穿越者吧?

这个人将这个消息告诉林北望的目的是什么,仅仅只是因为好心不想看到林北望被戴绿帽子吗?

如果她没有恢复记忆,就是在这个年代土生土长的话,闻怀溪大概率不会想到这个可能。

但她自己一个例子,再加上一个江婵媛,她真的没办法不这么想。

闻怀溪自己回忆着自己这一个多月来有没有做什么暴露自己的事,却发现处处是破绽。

跟赵建设闹掰就够像江婵媛这种重生的人怀疑了。

但她又不得不做。

好在她有一个优势,那就是她本身就是这个时代的闻怀溪,哪怕跟赵建设闹掰是不太符合之前的恋爱脑人设,但也不存在什么突然性情大变让亲近的人怀疑。

最起码她家里都没怀疑过她,只以为是她突然长了脑子眼睛不瞎了。

没关系,既然这么久了对方一直没有揭穿她,估计也不能她到底是什么情况,又或是怀疑的不多。

现在对方又是因为这件事才暴露的,应该人品还行,她小心就是。

闻怀溪看着老王头确认了江婵媛已经怀孕两个多月的事实,这下辩无可辩。

江婵媛神情灰白,赵建设的脸色也是红红白白又青青紫紫,像打翻了调色盘。

本来赵建设还想着用江婵媛不守妇道将这个锅甩出去,这下好了,两个多月,那会儿他们还谈着对象,甚至还在城里!

本来也是,自从重生以后,江婵媛就没让赵建设碰过自己了,怀孕的时间咋想都不可能短。

姜远峰让其他人散了,他们三个喊上了几个大娘,直接将两人送去了知青办要求退回原籍。

这种知青,他们大队是不能要了,刚好这次一起送走。

江婵媛一路上疯狂想着对策,思考着有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

绝对不能退回原籍,被退回原籍再分配的地方是那种穷到不一定能吃饱饭的。

等看清知青办领导的面容后,她反倒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今天在的这个领导是她的“熟人”,这个人欠她一次,最起码能不被退回去了。

如江婵媛所料,知青办领导一听是江婵媛的事,积极劝和打着哈哈。

“我替他们向你们道歉,知青们年纪轻不懂事,经过这次,他们肯定知道错了。咱们都是长辈了,就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吧,啊?我们也有难处啊,你们就体谅体谅我们。”

“不行,都这样跟他们学我们还怎么管理?我们大队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就因为他俩,这次的先进大队都打水漂了!”

张会计是个老油条,对付起领导来有自己的一套办法。

“不是我们不体谅你们,你们也体谅体谅我们的难处啊!”

如果是他们自己的队员,那立马结婚打结婚证,只要在事情扩大之前结了婚,基本上就没事了。

但江婵媛本就是个事儿多的,赵建设也不遑多让,姜远峰几人才没有这个心情替这俩人想办法遮掩。

“不能退回原籍。”领导毫不相让。

“这样,有什么要求你们尽管提,能答应的我都答应,但是不能退回原籍。这样,这俩人带回去,你们想怎么罚就怎么罚,知青办绝不插手。”

“这是什么话,我们又不是贪图好处,更不是为了为难某个人!”

退回这俩知青又不是他们贿赂人搞鬼,合理合规的事情为什么办不了?

“老赵?你也劝劝,真不能退回去。”

被点名的公社书记不知道这该怎么劝。

发生这种事,人家要退回去他是能理解的,要他说老韩同意了啥事没有,用得着在这里扯皮?

就是这个老韩,为什么非不同意,难不成这俩知青哪个跟她有亲戚关系?

赵书记不说话,韩主任也没了办法,开始打起了感情牌。

“张会计啊,大家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老韩没求过你什么,就是这两个知青,真不能退回去。”

韩主任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张会计只能松了口。

最后在赵书记的见证下,姜柳大队得到了下一批知青少分几人的承诺,且韩主任要私人补上他们这次先进大队本该得到的奖品和其他一些让步。

要是没有这事,这次的先进大队绝对是他们的,现在这样只得到了东西没了名声,他们还觉得自己亏了呢。

几人又带着带着江婵媛和赵建设火速去打了结婚证,做主分了队里一处没人住的小房子单独给这俩人,眼不见为净。免得跟其他知青在一起又闹矛盾。

当然,是给租金的。

江婵媛如愿没被退回原籍,但在姜柳大队的名声也毁的差不多了,她以后再想作什么妖可不容易。

而且没嫁成林北望不说,反倒嫁给了她无比想逃离的赵建设,最起码这几年两个人是绑在一起了。

这恐怕才是最让江婵媛痛苦的事。

第57章 娟子,我来接你了。

姜柳大队彻底割完麦子的这天是个艳阳天。

阳光高照,烘烤着大地,也让人的心情如这艳阳一般灿烂。

麦子彻底割完,农忙结束了一半。

看着大队部外面晒着的成片儿的麦子,再瞅瞅粮仓里满满当当的新粮,姜柳大队的队员有一个算一个,这两天脸上带着喜悦的笑容,走路都呼呼带风。

老天赏脸,这些天都是太阳高照的大晴天,让他们能把新收的带有水汽的麦子好好晒一晒。

前面晾晒的麦子已经进了仓库,等最后这一部分麦子晒干进仓,他们就彻底不用操心麦子了。

前两天他们总是担心一哪天下雨,给麦子浇湿后又及时晒不了发霉,导致好好的粮食可惜了。

这两天整完土地,再赶紧给下一批的苞谷种下,大队里就会计算工分分粮。

他们的粮食眼瞅着要进自家房子了,怎能不让人心情愉悦。

最近歇着整地的这几天,按理来说应该能稍闲一些,可各家各户打算在端午给孩子结婚的这些人家依旧繁忙。

刚忙完地里的活儿,又要紧着开始为儿女操心。

孩子们激动着能跟另一个同志组成家庭,长辈们却要费尽心力给他们操办着,争取让自家孩子结婚的时候能热热闹闹的,也尽力让他们这一辈子仅有一次的事情不留遗憾。

这个时候的婚事都比较简单,可再简单,新人的婚礼也必不可少。

大部分男同志都是穿一身借来的旧军装穿。

女同志要么穿一条红裙子,要么穿跟男同志一样的旧军装。

女方这边吃早上的酒席。

男方那边吃过早上的席后,讲究一点的人家会借一辆自行车来接新娘子。

等新娘子到了男方家中,中午吉时新娘子改口后,男方会再有一顿酒席,请男女方的亲属和队里这些亲朋。

这个时候两位新人要给这些长辈敬酒,等这顿饭吃完,婚礼就彻底结束了。

中途再分点糖果给队里的小孩子,就算是比较体面的婚礼了,也是大部分人家的安排。

至少姜柳大队这几户有孩子结婚的人家都是这么安排的,队里参军孩子家里的旧军装都不够借,甚至借到了外村去。

王娟倒是没借旧军装。

姑娘家参军的本就不多,他们周边大队更是稀少,女式军装根本就借不下。

王娟家里商量了一番,最终决定给她做一件红色的裙子。

又是新衣服又体面,红色也符合结婚这个好日子。

眼看着快要到王娟和周子安两人的婚期了,王娟她大嫂前些天便给王娟做好了裙子,试穿的时候闻怀溪跟姜怀梦还去看过。

王大嫂不愧是公认的做衣服手艺好,那红裙子穿在王娟身上板板正正,不大不小刚刚好。

款式是王大嫂学了人家城里的,很是适合王娟,衬得人英气大方。

便是见过不少后世衣服款式的闻怀溪都觉得那衣服好看,想请王大嫂帮自己也做一件适合自己的裙子刚好夏天穿。

王大嫂一口应下,只是这做衣服的时间得往后拖。

他们两家人这几天都忙忙碌碌的。

两家人互相商量着当天要给孩子置办什么酒席,又要请哪个师傅来做席面。

王家还好,他们家是嫁闺女,只需要意思意思招待一下他们自家的亲属。

周家那边不仅要招待自家亲人,还要招待女方的家属。

不仅比王家人忙,还要多做一顿饭,花的钱也更多一些。

好在周家只有周子安一个儿子,这辈子也就花这一次。

娶的媳妇儿儿子跟她都满意,周母对这件事乐意得很,再累心里也是高兴的。

跟两家交好的人家会在婚礼当天上礼,像是王娟的小姐妹这些,关系好的可以单独再送王娟礼物。

闻怀溪前些日子和表姐商量着给娟子姐买新婚礼物了。

这两天眼瞅着闲了,两人跟徐桂芳说了之后,一大早骑着家里的自行车一起去公社的供销社看看还有没有双喜枕巾卖。

因为整地的关系,队里的两头老黄牛正在跟着队员们忙碌,这两天想去公社没有牛车坐。

公社离他们大队不远,大部分人家都是自己走着去。

可闻怀溪和姜怀梦去公社不仅要给王娟买新婚礼物,还要顺带帮家里带点东西。

李梅香本来是打算自己去买东西的。

既然女儿跟外甥女要去,家里的事也多,她就放弃了这个想法,让这俩小的帮家里带了就行。

这俩人要带东西,走路上沉得很,家里有车不骑不是凭白遭罪么。

姜山知道自家两个孙女今天要用自行车,回绝了一些人家想要借自行车的请求,专门把今天给空了出来。

一大早,姜山把自行车给孙女从屋子里推出来,叮嘱了一番让她俩骑的时候小心人也小心车,之后匆匆吃了早饭就去上工了。

姜山虽然年纪大了,身体却很硬朗,闲不下来,一直都在下地。

姜远峰想着他爹到底年纪大了,就给安排了点轻松的活,跟大队里那些老头儿老太太一起晒晒粮食什么的。

能挣几个工分算几个,不求多。

姜山知道儿子心疼自己,他*也不是那种逞强的人,前几年上了六十岁顺当同意换了工,到现在每天挣得口粮也勉强够自己吃了。

能靠自己一天,姜山都不愿意在家闲着靠儿女,这样总让他感觉自己没用了。

去公社买东西要赶早,更别说徐桂芳让姐妹俩记得割点猪肉回来给家里人补补。

猪肉紧俏得很,不去早根本就买不上。

闻怀溪跟姜怀梦在姜山走之后不久,带上了写着徐桂芳和李梅香要买东西的纸,而后挥别了在门口送人的徐桂芳,骑着自行车往公社去了。

到底不在住在公社,哪怕姜柳大队在红旗公社众多大队里已经算是离得近的大队了,路上也耽搁了不少时间。

即使她俩出发的早,有自行车速度快,而且一到公社又趁着时间还早赶紧先去了食品站割肉。

这么紧赶慢赶的,等排队到她俩的时候,上好的五花和肥肉多的部位已经卖完了。

闻怀溪没割过肉,根本不知道要买哪里,只能等表姐决定。

姜怀梦看了一眼所剩不多的猪前腿,最终让卖肉的同志给割了两斤猪后腿。

家里统共就剩这二斤份的肉票了,本来她奶说能买肥的就买肥的,有油水,可她们属实抢不过这些在公社住的。

别说明天再抢。

每天肉卖的的情况都不一样,今天最起码后腿肉剩的多,下次再来指不定剩些什么。

姜怀梦决定今天买了得了。

猪后腿瘦肉多,可剩下的那些前腿看着不是很多,估计不够两斤,不如割后腿一整块。

把肉装进篮子后,姜怀梦叹了口气,这肉还是太瘦了点。

不过已经买了,她也不会再说什么,装好肉后就跟闻怀溪推着自行车往下一个地方去。

等两人买好家里交代的东西后,姜怀梦的两只手已经满满当当了,就连自行车上也挂了不少东西。

她俩刚才进供销社买红糖的时候挑了一对儿大红色的枕巾,所有要买的东西都买齐了。

可闻怀溪想给家里人寄封信,两人便又推着自行车,带着大包小包来了邮局。

到了邮局门口,姜怀梦示意表妹把手里的东西给自己拿着,她在外面等着。

往常寄信都是在一开始没买东西的时候,这样后面也不用带着一堆东西来。

可农忙好不容易歇下来一会儿,红旗公社底下的大队哪个队里的人不想趁着这个机会买点东西,又或者给家里人割点肉补补。

她们紧着买东西,寄信这件不着急的事只能放在后面,背着一堆东西来了。

闻怀溪摇头拒绝了姜怀梦的提议。

姜怀梦手里东西不少,等会还要扶着自行车,再加她手里的肯定撑不住。

她倒腾着给自己找了一些不妨事的东西替换下来提在手里,又将表姐手中的东西尽量往自行车上挂,实在挂不下的,只能让姜怀梦手提。

索性挂完后剩下的东西不多,姜怀梦提了东西扶着自行车也能勉强支应。

看着姜怀梦还能撑住,闻怀溪这才拿着给爸妈的信进了邮局。

红旗公社的邮局不仅能收发信件,更是装了几个电话能打电话。只不过收信的地方和打电话的地方不在一起。

打电话要在进门更靠里面一点。

这也是因为电话贵重,放里面让大家心安一点。

闻怀溪今天只寄信,不打电话,便在靠门一点的地方,进去就是工作区。

巧的是,今天收信的女同志还是她的老熟人,是之前她来取被江婵媛拿走的那个包裹的时候,帮她寻找包裹的刘晓慧。

刘晓慧也一眼认出来她了,看闻怀溪手里东西多,还热情的让她将东西可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又从自己坐着的工位给闻怀溪掏了一把瓜子出来。

人家都把瓜子递到手里了,闻怀溪就没拒绝,下次她来的时候给这位刘同志也带点东西就好。有来有往,关系才能长久。

她估计还要在姜柳大队待上不少时间,能有邮局这么一个关系也好,往后不论是她或是姜家人,取包裹什么的都能方便点不是。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闻怀溪掏钱买了一张邮票,仔细贴在信封上后,将信递给了刘晓慧。

“那我走了晓慧姐,下次闲的时候来找你玩。”

寄完信她也该走了,毕竟表姐一个人还在外面。

刘晓慧爽朗一笑:“行,下次见。要是有你的包裹,姐也给你留意着,绝不会出现上次的情况。”

闻怀溪友好地笑了笑,拿好自己的东西转头却猝不及防看到打电话那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栗珍珍?

闻怀溪脚步顿了一下。

不过她没有多想,看了人一眼后径直走出了邮局大门。

据她所知栗家挺有钱的,栗瑶瑶平常收到的报过不少,栗珍珍有钱给家里打电话是情理之中。

闻怀溪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出了门就赶紧跟表姐回了家。

时间飞速流逝,很快端午便到了,王娟跟周子安的婚事如约举行。

大队里各个人家都沾亲带故,办婚事的也不止王家一家。

前两天姜家人商量了一番,算着大队里办婚事的人家,把家里人大致分派了一下,去往不同的几家吃酒席。

一家分上几个人去帮忙,刚好把家里所有人分完。

别人无所谓去谁家吃席,但闻怀溪和姜怀梦与王娟关系亲近,自然被徐桂芳分去了老王家。

端午一大早,姜家人分头行动,闻怀溪和姜怀梦带着前两日买的鸳鸯红双喜枕巾,跟徐桂芳一起去了老王头家里帮忙。

老王头今天嫁女儿,家里热闹得很。

作为新娘子的王娟一早被自家妈喊了起来,换衣服绞面梳头,王家人好一通忙活,打扮出来了一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子。

闻怀溪跟姜怀梦到的时候,王娟刚换好衣服。

两人先跟王娟说了新婚快乐百年好合等祝福话语才将贺礼送上。

王娟果然很喜欢这对枕巾,应该说屋子里这些女人就没有不喜欢的。

能在结婚当天得到这么一份贺礼,就没有哪个女人是不高兴的。

王娟欣赏完枕巾后拉着两人坐在自己的闺房,闻怀溪跟姜怀梦有幸围观了新娘子准备的后半程。

闻怀溪甚至被那细线绞面时王娟的痛呼吓得后退,打定主意自己将来结婚那天一定不要弄这个东西。

虽然绞面后王娟的皮肤确实光滑了不少,但是太可怕了。

她感觉娟子姐被绞完面后整个人都有气无力的。

能把一向好强的娟子姐整成这样,闻怀溪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碰这个东西的好。

今天的婚礼,王家跟周家是按照惯例的流程安排的。不同的是周家那辆来接新娘子的自行车不是借的,而是周家自己新买的。

当时周母说三大件真不是虚的。

自从王家同意了两个孩子的婚事,他们就在一起商量了三大件应该怎么买。

首先自行车是肯定要买的,有一个交通工具去哪都方便。

确定了一样东西后,剩下来的一件在手表和缝纫机中选。

王娟主动拒绝了周母要给她买一块儿手表的想法,选择了缝纫机这个比较实用的东西。

周母会用缝纫机,王娟虽然在做衣服缝补衣服这方面技术不好,到底是会一些的。

买了缝纫机两个人都能用不说,平日里拆洗被子啊,补个衣服什么的更能方便不少。

人家周家态度好,王娟也不是那种不懂事儿的。

手表对他们这种农家来说是真的没啥用,平日里根本用不着。

而且周子安是有一块手表的,对于看天吃饭的他们来说,用他那块尽够了。

周母是真心实意想给王娟买手表的,一开始并不同意王娟的话。

她觉得这么些年家里没缝纫机都过来了,无所谓买不买。

但是她儿子有一块手表,给新媳妇儿买了手表刚好跟她儿子一人一块。

可王娟态度坚决。

周家最开始商量的就是三大件买什么主要看女方那边要啥,既然王娟坚持要缝纫机,周母便点了头,心里却对这孩子更满意了。

虽然她想要给儿媳妇买手表是真心实意的,可儿媳妇这么善解人意她也肯定开心啊。

她闺女当时出嫁的时候便要了一块儿手表,年轻姑娘听到能拥有一块儿自己的手表哪有不心动的?

她儿媳妇肯定是心疼她做这些活儿累,这才要了一个缝纫机。

周母坚信这是她儿媳妇心疼她,不接受反驳。

这就是她戴滤镜看人了。

王娟真的就是方便而已,也是真心觉得手表没啥用。

她解释了,但是周母不听。

周母心里琢磨着既然这次没买上,回头一定让周子安好好努力,小两口自己奋斗了再买也成。

儿子挣钱给媳妇儿买的,也比他们这两个老的买更让人高看一眼不是?

打定主意后,周家就寻摸着换自行车票和缝纫机票了,最终在农忙开始后不久,她女婿帮忙从城里一个亲戚那里换到了自行车票。

拿到票的当天,周母就喊上王娟一起去挑了一辆凤凰牌的自行车。倒是缝纫机票一时没换到。

本来这种大件儿的东西就少,票不好换,周家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换到自行车票已经算是幸运了。

至于缝纫机,那个亲戚说了会帮他家留意着。

周家为了表明态度,直接把买缝纫机的钱跟彩礼一起送了过来给王娟拿着,说换到票以后她随时买,想买哪个牌子就买哪个牌子,钱不够就要,别的自家人不插手。

这样的行动,王家是一点错都挑不出来,对周家的态度满意得不得了。

双方都有心跟对方好好相处,两家的关系自然是突飞猛进,一时间根本让人看不出这两家是才成为亲家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双方关系好了好多年了呢。

言归正传,闻怀溪几人吃过饭便一直在王娟的房间里陪着人,等着周子安这个新郎官的到来。

吉时刚到,周子安就顶着一张灿烂的笑脸来接王娟了。

周王两家的婚礼举办的没有很繁琐。

堵门藏鞋这种活动女同志们都是象征性地闹了两下,便让开门放周子安进来了。

一进王娟闺房,见到被精心打扮的王娟的那一刹那,周子安着急的步伐顿住了,整个人木愣木愣地呆站着,嘴角的笑容是越勾越大。

周子安直白又深情的目光直直地盯着王娟,王娟难得有点不好意思,脸上害羞的晕红都貌似更深了一些。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了头,错开了周子安紧盯着她的目光。

周子安上前一步,羞涩又坚定道:“娟子,我来接你了。”

继而弯下腰拉起王娟的手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攥紧王娟的手,带着人并排往出走。

周子安唯一的姐姐嫁给了一位军人,他此时穿了一身姐夫的八成新军装,衬得本就高大的身躯更是挺拔了几分,跟一身红色连衣裙的王娟两人站在一起很是般配。

第58章 这下彻底是人家周家的人了啊。

出了门,周子安和王娟分别牵了大红花的两端,俊男美女十分耀眼。

正式改口叫完爸妈,两人拜别了王家父母。

周子安骑着崭新的自行车,带着心爱的姑娘在一众人的簇拥下回了自己家里。

到这里,女方这边的事儿差不多就完了,只有少部分和女方关系近的亲朋邻里会被邀请去男方家中吃酒,其余人拿了喜糖就可以散了。

待所有来帮忙的村里人走后,王家的这些亲朋好友们收拾收拾跟在接亲的队伍后出发,婚礼的热闹也从王家转移到了周家。

婚礼的正时间是中午一点半,这会儿周庄大队的妇女们忙着洗菜择菜,老少爷们也忙着搬东西,整个周家拥拥挤挤一片忙碌。

周家就这一个儿子,很可能近二十年就办这一次事儿,周父周母自然想给自家儿子整的好好的,基本上家里能喊到的亲戚都被叫了来。

人多了,再加上队里这些来帮忙的人,最后周家算出来了四十桌席面。

四十桌的酒席在这个时候不算少了,更别说周家准备的菜色还算不错,周庄大队谁家不说周福家是大手笔?

就连周边几个大队的队员,听说了这件事也暗自咂舌。

他们可是知道周家婚宴的大厨是周母专门请了娘家那边一个有名的做席面的老师傅的。

本来老师傅年岁渐长,手上开始没劲儿,已经将所有的手艺传给了儿子,放话从今年开始就不干这行了的。

可周王两家婚事定的匆忙,他儿子老早被定走了。周母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席面师傅,又不想让自家儿子一生仅有一次的婚礼委屈,便专门跑回娘家求了老师傅。

周母娘家跟他家有点亲戚关系,平日里又来往密切,架不住央求,周母给的酬金又确实多,他便破例来了这次。

周边几个大队现在当家的中年人,几乎全是吃老师傅做的席面长大的,他做菜的手艺十里八乡都信得过。

见周家能请得动已经不打算做席面的老师傅出山,参加婚礼的众人惊讶不已。

大家暗自思量着今天婚事的里里外外,再想想刚刚看到的那些食材,还有那辆崭新崭新的自行车。

这一场婚礼真可是看出来了,只养两个孩子确实省钱,周家真是比他们富裕不少。

有些家里有闺女的人家开始在心里后悔没在一开始就抓住周子安这个金龟婿,反倒是让王娟这个外村的捡了便宜。

毕竟大队里大部分人家都不止一个儿子,婚礼是能简则简,一般能有二十桌就算是正常规格的婚礼了,也不可能出高价就为了一个做席面的师傅。

甚至有些揭不开锅的家庭直接让自家炒菜最好吃的媳妇做席面,就是为了能省下一点钱。

哪能像周家似的,恨不得什么都给周子安安排上。

他们总不能为了一个儿子结婚就不管其他儿子了吧?

别的孩子是要有意见的。

但是想想周家就这一个男娃,他们倒是又可以理解几分了。

就这一个嘛。

他们虽然穷了点,但不像周家这样人丁稀薄。

能给家里传宗接代可是不少人心中引以为傲的事情。

想到这儿,来帮忙的妇女们感觉自己的腰杆子莫名直了些,就连对周家有钱的羡慕都变成了隐隐的自豪。

妇女们脑中划过无数念头,脸上却挂着乐呵的笑容,手底下不停地忙活着,切肉切菜的,很快准备好了大厨要用的肉菜和碗筷。

一片忙碌之下,去王家接亲的一行人已经回了周家,在一众人的簇拥下,两位新人被送进了新房。

闻怀溪几人作为娘家的亲友照旧跟着王娟进了新房,直到外面的婚礼即将开始,一屋子的娘家人才被喊出去准备见证婚礼。

闻怀溪跟两个姐姐,还有王家的几个亲戚,都是年轻姑娘坐了一桌,大人们则是在另外的桌子坐着。

新人简单拜过父母天地,换王娟改口了。

两人在开席后敬过长辈们的酒,认完男方的亲属,这场婚礼就差不多算是结束了。

四十桌的婚宴分了两轮,闻怀溪她们这些娘家人是第一轮,他们吃过饭就回了姜柳大队,那会儿第二轮的酒席都还没开始。

去的时候热热闹闹的,回来的时候人虽然不少,可因为少了一个人,却让的众人的心头平添了几分怅惘。

等三朝回过门,王娟就只有逢年过节的才会回一趟娘家了。

小夫妻两人前两天已经领过了证,都不用多回家一趟取介绍信。

老王头独自一人沉默地闷头走在前面,到了两村交界的地方,他突然顿住了脚步,回头往周庄大队的方向看了一眼,说:“这下彻底是人家周家的人了啊。”

王婶子顺着他的目光盯着周家的方向,心中的惆怅一点不比他少。

孩子当初没对象跟在刘志斌身后的时候,她巴不得早点找个好对象给闺女嫁出去,谁知道这缘分来的这样快,婚事也紧随而来。

现在真的把闺女嫁出去了,王婶子心里反倒空落落的。

早上还好,到这会儿回家身边儿明显少了那么一个人,她有些不是滋味,心头酸酸涩涩的。

就像老伴儿说的,她闺女真彻底是人家周家的人了啊。

闻怀溪跟外婆表姐从周家回来后,姜家人差不多有三分之一已经回来了。

——去婚礼女方家帮忙的都在家了,去男方家帮忙的这会儿应该正在帮着收拾碗筷,一时半会儿可能还回不来。

闻怀溪她们三个人作为娘家亲戚跟着王家人去男方家吃了酒,倒是省了一顿晌午饭,其余人却是没有吃的。

这其中包括早上留家里照顾小妞妞的姜怀天。

他只顾着给妞妞蒸了鸡蛋喂了她,自己还没来得及吃午饭。

好在大妗子李梅香带着儿媳妇李静是去赵惠家帮的忙,赵家女婿来的早点,赵惠出门子的时间不算晚,两人便回来的早些,到家就做了午饭。

那会儿姜怀天刚喂完妞妞哄睡了孩子。

李梅香负责做饭,李静帮忙,家里又陆续有人回来。

两人手脚麻利很快做好了中饭,把其他人的份儿留出来后,趁着妞妞在睡觉不闹人,几个人迅速吃了午饭,又家里院外地忙碌了起来。

农家人一刻都闲不下来,哪怕是农闲,也不是一点活儿都没有。

无论是去自留地忙活还是家里这些大大小小的琐碎事儿,总归是需要人一件件做的,不可能凭空被做好。

闻怀溪三人到家的时候,院子被大妗子打扫的干干净净,从闺女这边解脱出来的姜怀天也忙着挑了水给自留地里浇。

一进门,三个人各自进屋换了身方便干活的衣服,闻怀溪去找了徐桂芳,问她山上哪边儿有香椿树,她想去钩点回来。

这会儿正是吃香椿的日子。

她家虽然是重组家庭,口味却意外的一致。不论是继父跟继兄继姐又或是她妈和双胞胎哥哥,全都喜欢吃这个时节的香椿。

她记忆里每年外婆寄的腌制好的、或是让人捎带的新鲜香椿,家里人都是抢着吃的,根本不用担心放坏了或是吃不完剩下的问题。

当然这个时候物资稀缺,也不会有人剩菜就是了。

之前农忙表弟都放假回家了,前两天钩回来不少香椿,姜家这两天已经吃上了,还腌了一部分。

这些腌制好的徐桂芳打算给姜远兰送点,剩下的留着家里慢慢吃。

但那些是腌好的,到底跟新鲜的不一样。

闻怀溪想等会去山上多钩些回来,家里谁去送的话,爸妈也能吃口新鲜的。

她再挑一天去给闻向妤那边送点,这样家里人都能尝尝她的劳动成果。

闻怀溪自己倒是无所谓吃不吃。

她前世今生对香椿不说讨厌却也不爱,最多在这个刚出香椿的日子稍微尝两口,像家里其他人那样顿顿吃是一点不行。

要是饭桌上只有这道菜,闻怀溪宁愿一口不动干吃饭。

为这,往年家里早上吃个馒头都要夹香椿的时候,姜远兰都会单独给她弄点别的菜吃,念叨她这点不像自己。

闻怀溪以前不明白,现在却清楚知道她是随了上辈子的亲爸妈。

闻怀溪上辈子的那些家人,是跟她一样不是很喜欢吃香椿的。

姜怀梦先前说过要跟闻怀溪一起去山上,她问完外婆具体位置后,便去敲了姜怀梦的房间门问她有没有换好衣服。

闻怀溪话音落下的同时,屋子里传来姜怀梦闷闷的,好像正在换衣服头埋在衣布料下的声音:“快了快了,小溪你再等我一会儿。”

隐约传来的还有布料摩擦的声音,证实了闻怀溪的猜测。

行叭。

闻怀溪耸耸肩。

那她刚好去找找前两天表哥表弟钩香椿的钩子和篮子。

姜家的厨房另一边也是杂物房,闻怀溪往厨房走去找钩子,刚好醒来的妞妞正被她妈抱到院子里一双大眼睛四处看。

看到闻怀溪这个小姑姑往自己这边走过来,妞妞很给面子的冲她笑了一下,嘴里模糊地发出类似“姑姑”的音节。

闻怀溪爱的不行,一下子忘记了自己去厨房的目的,从嫂子怀里接过妞妞自己抱着,姑侄俩闹作一团。

辛辛苦苦挑了不知道多少趟水,刚打算歇一会儿的姜怀天恰好看到这一幕酸了吧唧:“小叛徒!小妞妞你怎么这么偏心?你爹我早上抱你一早上就知道哭,一见到你姑姑就笑,还是不是我闺女了?”

说着,姜怀天就要上前捏两下闺女的脸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小妞妞只有一岁,平常都是李静照顾着的。

李静去上工的时候,有徐桂芳帮着照看,再不济还有李梅香在一旁帮衬,反倒是姜怀天这个父亲陪她比较少。

姜怀天则是白天在外多点,等他晚上回家了,妞妞已经睡了,一天看不了几眼她睁着眼睛的样子。

她年纪小又不记人,对姜怀天就更陌生一点。

妞妞平常是个乖孩子,不像臭蛋小时候那么吵闹,姜怀天对女儿最多的印象,就是上工回来后乖乖睁着大眼睛,含混着但是甜甜喊爸爸的可爱模样。

他还觉得闺女就是贴心呢!

结果今天家里人都要出去帮忙,妞妞留给他一个人照顾的时候,姜怀天一开始信心满满,认为他肯定能照顾好闺女,结果没多久啪啪打脸。

小妞妞一开始对他挺新奇的,没看到妈妈也没哭,被姜怀天哄得“咯咯”笑。

过了一会儿,跟陌生的爸爸交流完了,妞妞想回到熟悉的怀抱却没看到妈妈和奶奶时,她坚强的没哭。

直到指挥着爸爸出门去各个屋子里转了一圈一个人都没看到后,妞妞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小嗓子喊着“妈妈”的同时泪水倾盆而下,任姜怀天怎么哄都哄不好。

姜怀天差点都要带着妞妞去找自家媳妇儿了。

好在他临走前想到媳妇儿交代的要给妞妞吃蒸蛋,去厨房蒸了喂给她吃,这才在人回来之前哄好了孩子,总算没丢这个“连孩子都哄不好”的脸。

第59章 表姐怎么还敢靠近那些人?

姜怀天那声“小叛徒”引得妞妞好奇地的看了过去。

被闺女盯着,姜怀天本来打算捏一下的手到妞妞脸边换成了戳。

他轻轻戳了一下妞妞的胖脸蛋,语气中带了一丝无奈,低声又骂了句“小叛徒”。

也不知妞妞是听懂了还是被他戳疼了,刚还在笑的小人儿立马嘴一瘪,大眼睛就那么瞧着你,眼看着要哭出声儿来。

一看到闺女的眼泪,早上哄了她一早上的姜怀天有点慌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看闺女委屈的脸,着急忙慌地解释:“我这也没用劲儿啊。妞妞你别哭了,爸爸求你了,爸爸实在见不得你哭……”

他想把闺女抱到怀里哄一哄,但是他媳妇儿带着火气地眼神成功让他的手僵在了半空。

妞妞的哭声不小,小孩子哭的时间长容易伤到细嫩的嗓子。

李静不敢耽搁,将闺女抱回自己怀里哄着,嘴上还不住地数落姜怀天:“你说你招惹妞妞干什么?还嫌她今天哭得不够多吗?小孩子哭多了容易生病的,要是妞妞晚上发烧了怎么办?”

李静本就心疼丈夫照顾姑娘让她哭了一早上,见他又来招惹妞妞,更是憋不住心里那股气,轻声哄着孩子的同时数落声儿就没停过。

姜怀天理亏讨饶,连连道歉,好似一点儿都没注意他闺女那是干打雷不下雨——装呢。

妞妞贼精贼精的,还知道把脸对着李静,给了自家爹一个圆润的后脑勺。

闻怀溪站的地方刚好可以看到妞妞眼睛都没红一下,只是她不打算参与人家一家子的温馨时光。

恰好这时候姜怀梦换完衣服出来,两人同情地看了一眼哄完妻子又哄孩子的姜怀天,拿好工具走后门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上山这一路并不算累。

这段日子天一直是放晴的,即使是山上这种有郁郁葱葱的草木帮着遮盖阳光的泥土地,也并不泥泞难走。

偶然瞧到的没有高树遮挡的花草,甚至被热烈的阳光晒得有些打蔫儿。

没有湿软的泥巴粘着鞋子,两人上山这一路轻松了不少。

两姐妹上山的路上并没有碰到几个人。

正是香椿收获的季节,打算给自家饭桌上添样菜的当然并不只有姜家。

只是今天队里好几家办婚事,队里大部分人家都赶去这几家帮忙了,这才让本该热闹的山林显得有些空寂。

也是因为前两天上山的人比较多,大家常走的这几条路边的野菜和香椿树几乎全被采摘过了。

她们俩想要找到点枝头香椿比较多的树或者野菜比较多的地方,就得稍微往周边去点。

姜怀梦经验丰富点,闻怀溪告诉她外婆说过的几个地方后,她观察了一番四周,选了一个她觉得应该不会被人钩走香椿的地儿,带着闻怀溪一直往前走。

徐桂芳说的地方挺准的,但是有一点远。

两人穿过高大茂密的树木,沿着东北方一直走,走了好一会儿,才遇上了几棵没怎么被钩过的香椿树。

这几棵树上的香椿挺多的,只有其中两三棵的最低处有被采摘过的痕迹,树枝着有着新鲜的断痕。

其余几颗树包括那两三颗一直到树顶的位置,都没怎么被动过,有些甚至已经老的不能吃了。

姜怀梦绕着这些树转了一圈,重新将背篓背起来,决定自己再向前走走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树。

“你先在这儿弄着。这几棵树低处香椿不多,上面的我俩够不到,估计钩不了多少。我再去前面找找别的树。”

姜怀梦走后,闻怀溪学着前两天看过的表哥的样子,用钩子钩着香椿。

不过她技术不行,手上又没力气对不准,要十来下甚至二十来下才能钩下来一颗,这让她有点挫败。

而且因为每次抬手钩都需要力气,这么一会儿闻怀溪的胳膊已经有点酸了,背篓里的香椿却没多少。

这样不行,地去找找表姐让她教教自己。

这样想着,闻怀溪将自己仅有的劳动成果放进背篓,又把背篓背起来拄着香椿钩的杆往姜怀梦消失的方向找去。

闻怀溪走后没多久,路的另一边走来了几位背脊挺直的老人,互相搀扶着走到了她刚刚待过的香椿树下。

这几棵树上的香椿不少,闻怀溪又只钩下来那么一点,都没让香椿树“破皮”。

几棵香椿树上就只有几位老人早上钩掉的那些地方是空的。

这几个这些天一直在这边儿钩香椿的老人没发现一点不对,根本没意识到这片隐秘之地已经被别人到访过了。

早上几人趁着整个姜柳大队都在忙活着的时候已经来过一趟了,下午来之前也特意观察过,好些人仍在别人家帮忙,一时半会应该结束不了。

他们选的这边儿靠近周庄大队,也靠近他们现在住的茅草屋,是村里人不常来的地方。

小心些应该还能再弄一批。

几个人放下背篓,拿着自制的短杆钩开始钩起了香椿。

“嗳,老陶?”

被叫老陶的老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旧夹袄。

衣服虽破,却挡不住他那自内而外散发的书卷气质。

老陶闻言,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应:“怎么了老蒋?你那边够不到还是怎么了?要不要我跟你换换?”

他们自制的短钩不如村里的人长,基本只能钩到比较矮一点的香椿,身高不够的情况下钩不了多少。

老陶这个他们其中最高的人经常被其他人喊去帮忙收尾够一下高处的。

蒋春生才刚开始钩,底下的还没钩完呢,哪就这么快遇到够不上的。

他摇摇头否认了老陶的话:“我是想说,等会小晏来的时候,你记得让他帮忙给咱们找一下长点的竹竿,要不这上面的都够不到可惜了。这些香椿腌了够我们吃一阵子了,好歹能多两口菜。”

另一头正忙活的老方跟着附和:“对、对,这没个长竿子真的不行,好多都可惜了。”

这些老人大部分本就是穷苦出身,骨子里的勤俭节约根深蒂固,珍惜粮食更是他们的本能。

他们现在又是这么个情况,愈要比之前珍惜粮食。

因为是被下放过来的,严格意义来说他们并不算姜柳大队的人,跟那些知青插队不一样。

他们没有自留地,山上的这些野菜是他们唯一能免费吃到的蔬菜。

他们几个老家伙为此把山上这些野菜的种类和生长时间记得清清楚楚。

说不得有些村里人都没他们了解。

老方苦中作乐地想。

原来是这事儿。

提到自家外孙,老陶笑了起来:“行,让小晏给咱们找,咱们几个老伙计争取把这一片儿的香椿都钩完,吃到明年!一年都不愁没菜下饭。”

“哈哈哈好!”

虽然知道是开玩笑,但老陶的雄心壮志还是让其他人脸上都挂满了笑容。

这才是生活啊,而不只是活着。

当初下放到姜柳大队的时候,下放来这里不仅什么都不让带,全身的衣物也被换了一遍。

原本体面的衣服都变成了不知道属于谁的、从哪里翻出来的打了无数层补丁,旧的不能再旧甚至被洗的发白的衣服。

他们这些人刚下乡的形象真是不堪回首。

胡子拉碴,衣物脏乱,整个人全然没了精气神。

好在姜柳大队的领导班子人品不差,他们几个老家伙也有几分关系,手中得以捏了些钱。

又有老蒋这个老中医在,这才将那个对他们来说很可能成为埋骨之日的冬天扛了过来。

走过了人生的黑暗时刻,他们的心态早已被锻炼得平和起来,偶尔还能给自己找点乐子开心开心。

姜柳大队的队员并不像他们听到的别的下放大队对他们这些人那么排斥,大家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这让他们轻松不少。

他们本就是知识分子,到了这把年纪阅历也够。

一个人可能会想不开走进死胡同,一群人互相调侃开解,倒是让自己一扫先*前那股对生活对未来丧失信心的颓劲儿。

久而久之,他们便觉得晚年能生活在姜柳大队也不错,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安享晚年了。

到了今年,老陶的外孙找了关系下乡来了姜柳大队,更是让他们的生活好过了许多。

以前虽然有家中小辈,但是孩子们不敢明目张胆与他们接触,他们自己也害怕带累儿孙,基本都是孩子们托人给他们送点钱,再多是不行了。

他们本身就是下放来的,平时不能离开姜柳大队,需要什么也不能总麻烦人家大队长,只能自己想办法。

现在好了,有了小晏,他们生活里缺些什么可以直接拿钱给对方让对方帮忙买,省事了不说,还能时不时吃上对方带来的肉罐头或者国营饭店的肉菜改善改善生活,日子不知道比从前滋润了多少。

只是想到对方会来下乡的原因,老蒋叹了口气:“就是辛苦小晏了,本来能待在城里,现在却……”

这未尽之语让另外俩人的心情也低落了一瞬。

他们大概能猜到对方此时下乡的原因,曾经心中仍存有的希望火苗,隐约有些明明灭灭。

气氛低沉,不复先前的欢快,弥漫在空气中的低气压萦绕在三人周围,换来了永久的沉默。

老陶知道的消息更多一点,最先调整好自己,作为谈话当事人的外公拍拍另外两人的肩膀安慰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宋未晏跟他解释了自己下乡的原因。

因为不愿意断绝和他的关系,即使有亲家保着,闺女女婿一家在城里也是无比小心,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人抓住了小辫子。

祸及自身不说,说不定还会影响到亲家。

一家人就这么提心吊胆地过了相对平安无事的两年,隐隐有些松口气的意思。

可谁知今年除夕刚过,京市的风向就有些不对,发展到后面几乎可以窥得对他们极为不利。

亲家跟女婿商量过后,将女婿平调到了西北边区,外孙这个女儿女婿唯一的孩子则是被安排下乡,避一避即将到来的风雨,等这段时间过去再议。

下乡是最好的结果,是必然不可选的一条路,但下乡的地方是可以操作的。

在询问过小晏的意见后,也是时间凑巧,亲家将外孙塞进了下乡到姜柳大队的这一批知青中,在那些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坐上了离开京市的火车。

小晏这个亲家唯一的孙子都被迫下了乡,明面上看着像是不好,可就像对方和女婿分析的那样:这是黎明前的黑夜。

“你说得对。”

蒋春生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灰心丧气:“是我想岔了。”

就像老陶说的那样,未来谁知道呢?

再者老陶的消息比他们灵通不少,能这么说估计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吧。

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他们矫情。

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几个人很快又投入到了劳动中,为了往后的日子能吃上口菜继续努力。

只是刚刚那番话终究是在几人心中留下了痕迹。

几人再没有刚来那阵儿的欢快,不再交谈,耳边只余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和香椿被钩下砸在地上的声音。

沉默的环境下会放大人的一切感官,包括老蒋好似隐约听到的脚步声。

因为距离较远,老蒋有些不确定,低声问另外两人:“老陶?老方?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是不是有人来了?小晏吗?”

陶择空率先否定了这个答案:“小晏说了他下午会晚点过来。”

早上外孙帮他们一起弄了香椿,但是对方说下午有些事,会晚点过来,所以此时能听到的脚步声主人大概率不是他。

“那应该是早回来的村里人。”方达生没有一丝犹豫,“收拾东西,我们走。”

陶择空与方达生其实什么都没有听到,但不妨碍他们相信蒋春生的判断。

人老了,耳背这些毛病慢慢就出来了,这是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他们也逃不过。

可蒋春生是一位中医,给人看病需要望闻问切这些,总归是比他们两人更灵敏的。

陶择空和方达生并没有说什么万一不是有人来这种话,也没有因为舍不得这些香椿而有再留一会的想法。

不吃菜又饿不死,要是被别人逮住了可不一定。

他们实在是赌不起。

即使姜柳大队和他们之间井水不犯河水,但谁家大队没两个耗子屎了?

姜柳大队也不是所有人都不理会他们的。

大部分人都听进去了大队长和会计的话,见了他们就当没看见。

可有些时候明明他们只是正常上工碰到大队队员,却有一部分人会对着他们翻白眼,还会说一些嫌弃的话,好像他们是什么无恶不作的恶人一样。

什么都没做都是这样,更别说他们现在上山钩了属于姜柳大队甚至旁边周庄大队这个集体的香椿。

被人揪住小辫子告上一状,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哪怕只有那万分之一的可能,陶择空三人也不敢保证来的不是那些厌恶他们的人。

他们并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犹豫打破如今的平和生活,还会带累别人跟他们一起受苦。

几人手下动作不停,很快就将来时带的东西整理好背在了背上。

他们收拾东西的速度不慢,但别人的脚步更快。

山路不好走,更何况他们是三个老头子,身体再硬朗也跟年轻的时候比不了,动作自然就慢了点。

就慢了这么一会儿,陶择空和方达生也听到了不远处的脚步声,这代表那些人——杂乱的脚步声让他们意识到应该不止一个人,他们走近了。

“姐,刚那儿好像有人了。”

刚收拾好东西,乍然响彻耳边的女声让三人脚步一僵。

有人过来了,但是他们还没来得及走。

怎么来的这么快!

回头匆匆瞥了一眼来人,蒋春生巧妙地换了个方向,当即则断地脱下自己的外套罩在了方达生背着的那个放有香椿的背篓上。

他们没打算留在这里,只不过该遮掩的还是要遮。

周边的树丛不算茂密,最起码看清三个人影是轻轻松松。

闻怀溪和表姐走到近前,看了一眼没怎么动过的香椿树,疑惑问道:“爷爷们,你们这是不钩了吗?”

想到山上常有的因为先来后到而发生的争吵事件,再想到刚刚自己的话,为了不让人误会,闻怀溪又特意补充了一句:“我跟姐姐打算换个地方的,你们不用担心我们是来——”抢地盘的。

这未尽之语闻怀溪相信他们一定能懂,就不说那么明白了。

怪尴尬的,被人误会成来抢地盘的。

刚刚的话足以让他们明白事情经过。

他们早上离开后,下午这两姐妹先找到了地方,只不过有事先离开了。

人家没留东西在这里,也没钩香椿,他们却以为没人发现。

如果他们是姜柳大队的队员,可以跟两人商量一番分一下这几棵香椿树。

但他们的身份,最好还是离开。

这两姐妹现在可能没认出来他们是谁,待久了万一被认出来了就有事儿了。

方达生摆摆手,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没关系没关系,是你们先来的。我们有事,刚好要走了,你们留在这边钩吧。”

他顾不得礼不礼貌的问题,拽着另外两人就想走。

姜怀梦以为老人是不想跟她们有口舌之争,顺着表妹的话道:“爷爷你们不用这样,本来就是我们先离开的。人都走了,没有还占着地方的道理。我们打算换个地方的,爷爷你们继续钩吧。”

为表真心,姜怀梦当即带着表妹离开,来证明她们没有要抢地盘的意思。

这边的林子人烟稀少,树丛茂密。高大的树木和半高的只有一条曾经被人踩出来,现在却被草丛遮盖的不算小道的小道通往山下的人烟。

此时陶择空三人正好堵在路口。

闻怀溪跟姜怀梦要出去势必要经过三人。

脚步声渐近,留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直接转过身面对,要么等会被迫转身。

目前来看——

陶择空按住另外两人的胳膊示意不要轻举妄动,三人慢慢转过了身。

两个小姑娘,刚刚的话态度也好,听着并没有什么恶意。

陶择空心下稍定,却仍旧没有全然放松心神。

他小心斟酌着措辞:“我们刚想起来今天还有事儿,这不,着急走。刚好你们来了,也不用另外找地方了,就在这儿钩吧?”

陶择空并不想多待,说清楚事情后就想走。

多留一会儿就会多一分的风险,他们三人赌不起这份风险。

姜怀梦若有所思地缓慢点头,在三人松了一口气时突然发问:“这次谢谢爷爷们了,算我们姐妹占了便宜。这样好了,爷爷你们是哪个大队的啊?我们下次找到别的地方可以告诉你们,就当是还给你们的,行吗?”

末尾的友好询问让整句话变得不那么锐利,很好地掩饰了这句话的真实目的。

没错,姜怀梦觉得这三人不对劲儿。

想钩香椿就大大方方钩呗,做什么遮遮掩掩的。

她就不信这三人都上山这么久了才想到自己还有事要做。

一听到她们两人的声音就有事,最左边那人背篓上还盖了一件衣服。

行迹可疑,姜怀梦不得不怀疑他们有问题。

她对表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见机行事。

同样有所怀疑的闻怀溪脑洞飘去了天边。

她一把抓住表姐的手,用眼神示意:这些人该不会是行走的五十万吧?

被抓的有点疼而且并不懂表妹为什么突然严肃起来的姜怀梦:……

孩子这是疯了还是傻了,不就是隔壁大队的人,可能偷了他们这边陷阱的猎物吗?

小溪怎么这么激动,这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

不过该说不说周庄大队这几家人真阴险啊,居然派了三个老头子来他们这边偷猎物。

利用老人,呸!

简直不是人!

抱着这样的怀疑,姜怀梦不动声色地接近三人,试图能闻到一丝血腥味来证明自己的猜想,又努力想透过衣服下背篓的缝隙往里看清里面究竟装了什么东西。

山上一早划分好了区域的,但是周家庄总有那些想占便宜的人跑来她们姜柳大队这边,就像她们大队也有去周家庄那边的一样。

只是平日里上山挖个野菜什么的大家都不会计较,可要是涉及到野味这些,就不得不注意一下了。

虽然这几人看着并不像是那种会占人便宜的人,但人不可貌相,万一呢?

只不过……

这三人怎么越看越眼熟?

姜怀梦刚就是因为觉得对面三人眼熟才怀疑他们是周庄大队的人。

从小在姜柳大队长大的她对队里的人基本都有印象,不存在看着眼熟却想不起来别人到底是哪户人家的情况。

但是现在这么瞧着,她又不觉得这三人是周庄大队的了。

觉得眼熟的人不止她一人。

随着五人之间距离的缩短,对面的蒋春生也觉得姜怀梦也有点眼熟。

两人互相觉得眼熟,闻怀溪只觉得表姐有点虎。

都怀疑是五十万了,现在最重要的不应该是不动声色然后回去举报吗?表姐怎么还敢靠近那些人?

第60章 腿那么长,好嫉妒。

闻怀溪拽紧姜怀梦的手,做好逃跑的姿势,听着几人说话的同时不忘小心的观察四周能不能有一条给她们逃跑的路。

“你是……”蒋春生默了默,犹豫了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你是大队长家的闺女?”

大队长之前对他们多有帮助,他家闺女也曾经帮着大队长给他们送过东西。

蒋春生一向记性好,虽然他们只见过一次面,他还是凭借着自己的好记性想起来了姜怀梦的身份。

认识表姐?

闻怀溪瞬间松口气。

她将自己已经濡湿的手稍微放松,却仍旧没有松开姜怀梦的手。

闻怀溪努力回忆,试图从自己的脑海里为数不多的人中搜寻出三人的身份。

姜怀梦也在搜刮自己的记忆,极力想将将面前的三人与大队中的哪位对上号。

“……是。”姜怀梦先是回答了蒋春生的话,承认了对方的猜测。

再想到自己空空如也的脑子,她沉默了。

会称呼她爹大队长而不是姜大队长,这三人应该是他们大队的才对,但是她真的不记得人了啊。

闻怀溪实在是想不出来三人的身份,轻碰表姐的胳膊,问:“姐,你认识他们吗?”

姜怀梦轻轻摇了摇头:“我也想不起——”

头摇到一半,姜怀梦猛地想到了可能的人选:“不对,有可能是茅草屋那边的人。”

她不熟悉且属于她们大队的人,很有可能是下放的那些人。

只有他们,是住在村里她没怎么见过面的。

想到这么一个可能后,曾经见过一次被抛之脑后的面容渐渐清晰明了,而三人刚刚的奇怪举动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她肯定了自己先前的回答:“对,就是茅草屋那边的。”

难怪呢。

闻怀溪明白了。

知青们还好,但这些下放人员,村里人严禁他们上山采野菜打野味。

双方井水不犯河水的条件也有一条是除了必要的上工,绝对不允许这些“臭老九”随意在他们大队行走,包括后山。

“臭老九”平日里待在他们的茅草屋,村里人也不会主动过去。

相当于是用茅草屋和村落之间天然的距离阻隔了两方人。

也就是说如非意外,她们应该是不可能在山上碰到他们的。

难怪他们三人着急走呢,估计是害怕她们去大队告发吧。

闻怀溪松开有些粘腻的手掌,顺手薅了一片干净的叶子擦了擦。

蒋春生三人听到两姐妹的交谈也稍微放下了一半的心。

这俩姑娘一个是大队长的闺女,听她们的称呼,另外一个要么是大队长的侄女,要么就应该是跟小晏订亲的那位姑娘,也即大队长的外甥女。

看着这两位姑娘并没有告发他们的意思,应该是没事了的。

既然弄清楚三人的身份,姜怀梦便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没关系的爷爷们,你们放心,我们不会说出去的,你们继续钩吧。”

话毕,闻怀溪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对的对的,爷爷你们钩吧,我们就先走了。不过你们要小心点多注意啊,那几家喜宴快结束了,下午上山的人应该会多点。”

“谢谢你们啊。”

陶择空三人紧绷的面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你们放心,我们会注意的。”

本来想走是担心暴露自己,既然是大队长家的闺女,那就没事了。

他们是真心感谢大队长啊。

不仅自己对他们有恩,就连他的家人,也都是好人。

三人让开位置,让出回去的小路。

“再见了爷爷们!”

闻怀溪挥挥手,迈步准备和表姐从被让开的路口离开。

可不知是不是上山的人真的多了起来还是闻怀溪有点乌鸦嘴,蒋春生又一次隐约听到了树枝被踩折的声音。

他急促出声:“等等!”

闻怀溪两人不明所以,回头去看只见蒋春生苦笑:“好像又有人来了。”

脚步声渐近。

没给几人反应的机会,急促的脚步声已然越发清晰,伴随而来的还有对方清越的嗓音。

“闻知青?还有……姜同志吗?”

宋未晏不动声色打量着两人,又悄然跟外公对上了视线。

在姜柳大队下放的陶择空是宋未晏的外公。

外公示意自己没事后,宋未晏才放下了心,试探道:“你们这是?”

姜柳大队没人知道陶择空是他外公,宋未晏并不打算暴露。

闻怀溪不知道怎么回答,反问回去:“宋知青怎么在这儿?”

宋未晏抬手,示意她看自己手上用来钩香椿的长钩。

这意思,他也是来这边钩香椿的?

奇怪,外婆不是说以往这边没什么人过来吗?

不过这个不是重点,闻怀溪很快将一闪而过的想法抛之脑后,真诚告诉对方:“我们是来钩香椿的,刚好碰到了几个爷爷,人家早来了占了这一片。我刚刚跟表姐看过了,这边往后只有这一片儿香椿,咱们可能得换个地方。”

她上前去拉宋未晏的衣袖:“走吧走吧,赶紧找香椿树,晚了该下山了。”

当务之急是把宋未晏带走。

反正他一个才下乡一个月的知青不可能认识这几人。

宋未晏低敛眉目,唇瓣微抿,盯着闻怀溪拉着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我们走吧。”

他没有多问,闻怀溪很满意。

很好,不问免得她解释了。

陶择空几人眼瞅着闻怀溪拉走了来帮助他们的宋未晏。

看不到三人的身影后,蒋春生才缓缓开口:“姜同志的表妹应该姓闻吧?好像是叫闻怀溪吧,小晏的未婚妻。”

宋未晏跟老陶提过这事,他们几人都知道。

老陶还说想找个机会偷偷看一眼闻同志的,没想到今天就遇上了,人家还帮了他们。

带走宋未晏,恐怕是不知道老陶和小晏的关系,担心他对他们不利。

陶择空点头。

“应该是。大队长的妹妹只有两个女儿,一个亲生的下乡到了这里,另一个姑娘是他妹妹的继女,并且不在姜柳大队。”

综合小晏告诉他的,这个姑娘应该就是他未来外孙媳妇儿了。

“小姑娘心挺好的,跟大队长一家子一样。”方达生乐呵呵的。

“是啊,他们一家子人都好。而且小晏挑的人,你绝对满意。”蒋春生跟着道。

“她不认识我们应该是小晏没说。”注意到两人在活跃气氛,陶择空笑着调侃,“等咱们能回去的那天,告诉孙媳妇儿吓她一跳,她肯定不知道我是小晏外公。”

他们这情况,外孙不说出来两人的关系才是对双方都好。

陶择空一大把年纪了,不至于这点事情都看不清。

这边,闻怀溪急匆匆带着宋未晏走了,还不忘拉上表姐。

走出一段路后,她松开了拉着对方的手,开始找借口:“咱们要不分开吧?这一路啥都没看到,分开找效率高点,怎么样?”

话音刚落,姜怀梦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宋知青不用听她的,跟我们一起找吧。”

她解释:“我奶奶告诉了我们哪几个地方可能有的,宋知青来大队时间不长估计不清楚,跟我们一起有个目的也免得满山跑。”

姜怀梦看向闻怀溪的眼中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刚拉人家袖子的时候那么自然,现在是怎么回事。

闻怀溪啊闻怀溪,你可是跟宋知青订婚了的!这香椿是什么珍稀东西吗?用得着赶人家走?

不趁着这个机会多相处相处,难不成是想结婚了再处?

闻怀溪有苦说不出。

表姐只知道他们俩要结婚,根本不知道他们说好了只是为了应付队里的流言蜚语,后面回城了指不定俩人就没关系了。

“没事,就听闻知青的分开吧。我上次上山看到了几棵树,刚好去那里找找还在不在。”

这当然是借口,宋未晏上次看到的地方就是刚刚那里,哪还有别的地儿。

不过没关系,只要姜怀梦信了就行。

很可惜,姜怀梦没信。

她只觉得宋未晏这是依着闻怀溪说话。

当然表妹夫这么依着表妹,姜怀梦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她是想让两人多相处相处培养点感情,但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啊。

而且就这么来看,人家俩人之间相处自有分寸,用不着她这个外人多说话。

姜怀梦不劝了:“行吧。小溪,你跟宋知青说说有香椿那几个地方,如果宋知青上次去那里没找到可以去看看。”

姐妹俩又看着宋未晏走了。

走出一段距离后,他的步伐逐渐加快,修长的背影很快从两姐妹眼前消失。

目送宋未晏大跨步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视线中,闻怀溪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这小子腿怎么那么长!走那么快!

闻怀溪小声嘟嘟囔囔,姜怀梦没听清她在说什么。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嗳,别看你家宋知青了,回回神。”姜怀梦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没想到小溪就这么开窍了啊,明明刚刚还让人家宋知青走,现在这是舍不得了?

她凑近表妹,满眼的揶揄,打趣道:“真是的,刚二话不说让人家走的是你,现在看背影看入迷的还是你,真这么喜……”

“腿那么长,好嫉妒。”最后发表了一次自己的赤裸裸的羡慕嫉妒之情,闻怀溪转身,问,“表姐你刚说什么?”

她刚光顾着羡慕了没听清。

姜怀梦:“……没什么。”

我是傻子。

真的。

她深吸一口气,为刚刚居然有“小溪开窍”如此想法的自己感到愚蠢。

“我是想说,”姜怀梦果断掠过上个话题,“咱们也该继续去找了,再找不到香椿树天要黑了。”

她不管这俩人的感情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吧,还是吃的更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