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回来了?过来帮姐架俩柴,我去后面自留地拔两颗白菜炒了。”
说着,姜怀梦利索地往后门自留地走。
闻怀溪乖乖去了厨房看火,等姜怀梦的菜炒好,上工的也回来了,一家人围在一起边说八卦边吃饭。
至于什么八卦呢,姜美凤被打回家这件事绝对是姜柳大队新的娱乐谈资。
针对王大嘴重男轻女的极端态度大家能骂上半个月不停歇,生怕慢一点让大家以为自己也是那种不顾闺女死活的人然后在背后偷偷骂自己。
桌上几个没看到现场的女同志听着转播那叫一个义愤填膺,恨不得上前去扇王大嘴两巴掌。
闻怀溪在陈大娘家看过了现场版,现在这些骂人的话当时那些婶子们也是丝毫不留情面的,所以她对这件事没多感兴趣,倒是三妗子柳小红说的另一件事让她懊恼地拍了脑门。
柳小红今天也在村西,不过并没有来得及去陈大娘家看热闹。
柳小红这人平日里最爱看别人家热闹,往日里谁家有个啥乐子瞧她都是第一波冲过去的人。今天之所以没来得及去瞧热闹,是因为她一大早便开始肚子疼。姜美凤回来那会儿她正在山上拉肚子呢。等她赶到的时候,该来的人都来了,陈大娘家门口水泄不通,挤都挤不进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坏肚子了,柳小红早上一直肚子不太舒服。最开始还没什么,轻微的疼她也能忍,甚至没把这点疼当回事,最后疼的受不了了想上厕所的时候真来不及了。
这时候不论是人粪还是动物粪便,都是极好的肥料,一般大家想上厕所都会赶到家里,为的就是能把肥上给自家的自留地。
可村东村西都有一部分地实在离村里远,有时候赶不及回去,上厕所在外面不是浪费嘛。所以村里在这两边地中间建了厕所,有谁实在来不及了可以去这两个厕所,里面的农家肥最后给公共的地施了也不算浪费。
柳小红憋不到回家,公共厕所当时又有人,她实在是憋不住了,上山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开始一泻千里。
好不容易上完厕所肚子不疼了,腿又蹲麻了,她只能找了另外一处地方靠着树缓了缓。
这边比较偏,平时没人走这儿上山,柳小红便想着说不定能看到什么野果子。
要是真的有,她给男人儿子摘点或者回头让儿子摘了吃,也能甜甜嘴。
于是她揉着腿左右打量,看见了野果子高兴的同时,恰好注意到了偷偷摸摸上山的江婵媛*。
看到江婵媛的第一时间,她立时顾不得揉腿了,敏捷地往树后头躲去。
虽然她当时是担心江婵媛发现自己然后也发现她不远处的野果子。
等江婵媛脚步不停地上了山,她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回去,哼着歌摘了果子,用树叶包好又藏好,等下工的时候悄摸拿了回来。
不过为了不让丈夫把她专门给丈夫和儿子摘的果子分给另外两房,柳小红聪明的没有说自己找到了果子,只是说她看江婵媛神色可疑,所以才躲了起来观察。
没说还好,这么一说,柳小红是真的觉得江婵媛当时有点奇怪了。
她记得江婵媛当时手上拿了一个篮子。
不过江婵媛脚步飞快,柳小红没看清里面有没有东西,江婵媛就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中。而且江婵媛上山那会儿时不时打量一下四周,好似生怕谁看到她一样。
村里不至于严苛到不让知青摘个蘑菇野菜什么的,没必要这么偷偷摸摸的啊。
“总不会她去挖别人陷阱去了吧?还是江婵媛悄悄去山上抓野物去了?”
柳小红只能想到这一点。
要不然江婵媛那么偷偷摸摸干什么?村里对于知青上山就这点看得严一点,她确实找不到什么别的理由了。
闻怀溪对三妗子的猜测摇头轻啧,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快乐感油然而生。
人家那哪是上山捡猎物啊,人家是上山捡男主去了。
哦不对,是被男主捡。
想到原书对这一段女主和男主前世缘起今生定情剧情的描述,闻怀溪深深的懊悔自己咋能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这段剧情过后没两天男女主都要结婚了,她怎么能忘了呢?
怎么能忘了呢?!
真是懈怠了,老想着江婵媛跟牛棚那边,把她跟男主给忘了。
再这样下去,等过两天自己看到村里办喜酒都不知道是谁跟谁。
现在的情况跟原小说已经很不一样了,她得多注意,免得江婵媛继续将主意打到她身上来。
不知道真实情况的柳小红仍在纠结江婵媛去山上到底是不是抓猎物去了。
“这可不行,这山是咱们的山,不是让她这个外来知青捡便宜的。”
哪怕自己抓不到,柳小红也绝对不会让这些个外来知青捉走她的野鸡野兔。
那可是他们村的东西!
“行了,赶紧吃饭,别管了。说不定人家江知青去山上摘蘑菇去了。她细胳膊细腿儿的,山上那些鸡跟兔子一个个跑得飞快,能不能追得上都是问题。就算能抓到那也是人家的本事。”
姜远水不在乎别人能不能吃上肉,反正他是抓不到,吃不了这一口的,所以他从来不想这些事。
要是江婵媛真的抓到了,能吃到嘴里是人家的本事,没必要盯着人不放。
柳小红没他这么看得开,她不能忍受自己没吃上的东西被一个外来知青先吃上了。
柳小红决定下午上工好好盯着下山的路,时不时过去转悠两圈。万一看到了……
见面分一半儿呗。
她不告状,搞那个不实在,划不来,吃两口肉多好。
打定主意后,柳小红埋头吃饭干劲满满,对下午的上工多了几分期待。
第46章 这个弟弟依旧是一个可可爱爱的小包子。
柳小红说到做到,一下午的时间往山上跑了不少趟,企图碰到江婵媛然后分一半她的猎物。
可惜,一下午连人的影子都没看见。
她骂骂咧咧,一直念叨说白费时间了,有这精力她还不如再去找点野果子来得实在。
姜远水安慰她一番,见她还是说个不停,又说就算江婵媛是真的去别人家陷阱里“捡”猎物或者上山打猎,也不一定原路返回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
柳小红开始念叨嫌江婵媛不走原路,非要绕道往回走,拿他们村的东西还要防着他们村的人,真是不识好歹。
实在被念叨的烦了,李梅香没忍住刺了她一句:“说不定人家江知青防的就是你这样的人,辛苦打来的东西搁我也不愿意分给别人啊。”
这话可是捅了马蜂窝了,好嘛,本想安生的大妗子更烦了。
柳小红追着她问什么叫“我这样的人”,非让李梅香说个明白。
“李梅香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这样的人是什么样的人?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咱俩没完!”
李梅香在院子里洗碗脱不了身,被迫跟柳小红唇枪舌战。
她心里苦哟。
早知道不多嘴了,她念叨让她念叨呗,左耳进右耳出得了,她非要搭那一句话做什么。现在好了,还得跟柳小红吵吵。
两个女人的你来我往让闻怀溪打了个冷颤。
太可怕了,这热闹不是她能看的,她要逃离战场了,免得战火波及到自身。
闻怀溪走一半,李梅香碗洗完了,她真的不想跟柳小红掰扯,留下一句“我不跟你说了,忙着呢。”后,放好碗筷转身进了房子,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闻怀溪眨眨眼,跟她的想法简直一模一样。
看了一眼仍旧说个不停的柳小红,闻怀溪顾不上发愣,快走两步溜进了外婆的房间。
李梅香这招釜底抽薪比上招有用得多,她一进屋,耳边彻底清净。没了柳小红不停的喳喳声,李梅香看着房间里的一切心情都好了两分。
柳小红再想骂人总不能进屋里找李梅香。那屋里不止住了李梅香一个人,还有姜远峰呢。她一个做弟媳的闯大伯哥的屋子算什么事,传出去被那些老娘们能臊死。
院子里大家该进屋的进屋,有事的专心做事没一个人搭理柳小红。她一个人说了许久没人搭腔,悻悻然闭了嘴,左看右看也进了屋。
闻怀溪进正房的时候徐桂芳跟姜山坐在一起说着话,两个早上为了衣服争论不休的人现在又跟没事儿人一样讨论着今天王娟相看的事儿。
闻怀溪进来也是为了问问徐桂芳她娟子姐跟男方相亲顺不顺利,这不刚好巧了嘛。
闻怀溪在两人的目光下“嘿嘿”一笑上了炕,光明正大的开始听两人说话。
“刚外面你俩妗子吵什么呢?”
徐桂芳吃了中午饭跟王婶子收拾完就回来了,所以今天下午的饭是她做的。吃了饭碗不是她洗,人早早进了屋休息,听到外面两个儿媳妇的争吵也懒得理会。
徐桂芳不想给两人的官司断案,不过听听原因当个乐子倒是无所谓。
闻怀溪大概说了两句,徐桂芳喝了口水表情一点不变。
“你大妗子该!跟柳小红妯娌这么多年不知道她是啥性子啊,你三妗子那是别人越说她越来劲的人,巴不得跟你说上个三天三夜。年轻的时候还没了解够吗?她念叨她的,你们当没听见不就得了,你大妗子非要搭那一句话,搭了话自己就受着吧。”
闻怀溪好奇,“三妗子她一直这么能说啊?”
姜山笑了笑,跟外孙女说起了以前:“不止,你大妗子也一直跟你三妗子吵,这俩人年轻的时候就这么个处法儿。一个爱絮叨,一个爱搭话。现在还好,她俩年轻那会儿一天能干八回仗。”
徐桂芳哼一声:“要我说是闲的。春燕儿就不跟她们似的一天到晚吵个没停。”
二妗子?
闻怀溪想想二妗子那闷葫芦的性格……
外婆真幽默,二妗子能跟人吵起来才奇怪,人家那是纯粹是不说话啊。
“行了,不说她俩了,我和你说说娟子跟她今天那个相亲对象。哎呀,这俩人好玩儿得很。”
徐桂芳想到今天俩小孩儿那样儿就想笑。
今天徐桂芳一大早去了老王头家,当时王婶子早早起来给王娟打扮。
王娟不仅长得像她爹,身材也像。浓密的黑发,一米七五的大个头。
这年头吃不好穿不好,男同志能长到一米七几很不错了。别说是女人了,她这身高男人堆里也少有。
就先前王娟喜欢那个刘志斌,一米七二不算很低了,但女同志本就比男同志显高,他看着比王娟矮了半个头。
身高太高了就不好找对象了。
夫妻俩站人面前做媳妇儿的比丈夫还高,男人不乐意要这样的媳妇儿,导致王娟的婚事在小伙子里行情不太好。
其实王娟身板儿也结实。不过这不算啥缺点,这年头身板结实才好呢。身体好少生病,还能三年抱俩。
对于乡下人来说,王娟这样的身材是稀缺货,小子们不乐意,家长乐意啊,多少人争着抢着给自家儿子定一个这样的媳妇儿。
王娟一直不太受同龄男同志“欢迎”,却是大娘们稀罕的儿媳妇。
只是吧,这样的身材平日里下地干活什么都好,到相亲这个老娘想显摆自家的闺女的时刻就有点“掉链子”了。
为了把王娟好好打扮一通好见男方,王大嫂甚至贡献出了自己结婚时用的红纱巾。
但是,这个红纱巾配上王娟平时的衣服显得怎么那么违和呢?
刚好徐桂芳到了,王婶子赶紧拉了人过去帮忙看看哪点不对,为什么这一身搭配起来那么奇怪。
徐桂芳一眼就看出了问题:“娟子的衣服跟这红纱巾一点都不搭啊。”
此话一出,王婶子顿悟。
对啊,她家娟子的外套不是黑色就是蓝色,跟红纱巾配一起真的是,怎么看怎么奇怪。
“天还没彻底暖和起来,总不能让娟子穿短袖吧?”
王婶子愁啊!
徐桂芳提议:“换件衣服?”
王婶子更愁了。
“娟子就这两件衣服。”
做衣服要布票的,布票就那么多,每年都紧紧巴巴凑一起才能添件衣服。
娟子有两件外套已经算是多的了,就算有钱,谁家也没那么多布票多做几件啊。
徐桂芳说完也想起来娟子恐怕就这两件衣服,她也开始愁了。
“娟子这,她嫂子跟你的衣服她恐怕穿不上,别戴这纱巾算了。”
王婶子跟她大儿媳二儿媳都只有一米五几不到一米六,跟王娟的身高差太多了。衣服做的再宽松,王娟也穿不上。
无奈,王婶子只能被迫放弃了让王娟再戴红纱巾的想法,将它还给了大儿媳,然后王婶子看着身上光秃秃的王娟开始了新一轮的发愁。
王娟倒是看得开:“就这样呗。妈你别折腾了,反正我平常就是这样。我早都说了像我平常那样就行,你非要折腾来折腾去的。有必要吗?为了一个相亲这么折腾,都不一定能成。”
王婶子瞪眼看向闺女:“你就别上心吧,到时候人家看不上你正好高兴是吧?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个刘志斌?”
王娟真是服了,好好的她妈怎么又想到刘志斌了。
“我不喜欢刘志斌了,上次咱不是都说清楚了吗?刘志斌刘志斌,你怎么什么事都能扯到刘志斌!”
她都说不喜欢了,她妈怎么就是不信呢。
王婶子才不信王娟这话。
她又不是没经历过那个时候,她做小姑娘的时候又不是没有喜欢的小伙子。即使爹娘不同意,那也偷偷喜欢了好长一阵子,后来是长时间不见才淡了那份儿感情。
年少慕艾,这才过了多长时间,那是说忘就能忘的吗?
眼见母女俩要吵起来,徐桂芳连忙左右两头劝:“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娟子你别上火,你妈是为了你好,说话冲了点你别放心上。宝霞啊,你也别发愁,别说孩子,今天跟人家周家小子相看呢别扯刘志斌,相信咱家孩子,啊?
“咱娟子本来就是这样,人家周家父母也知道娟子啥样,既然同意相亲就代表人家不看重那些。这样,我记得你家二媳妇儿不是编头发手艺好?你让她给娟子编一个辫子,戴个红头绳也不算单调。”
“只能这样了。”
即使王婶子再怎么想给闺女打扮,现实条件摆在这里,她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最后,王娟由她二嫂给编了一个辫子绑上了红头绳,收拾得精精神神的等着周子安跟他母亲。
周子安跟他母亲来的挺早的,差不多媒人刚到没多久人就到了,估摸着应该是刚上工的时候就从周庄大队出发了。
周母是正经想跟王家做亲家的态度。她来的时候带了两斤五花肉,一只鸡,十八个鸡蛋。
只看拿的东西,也知道人家这是看重自家闺女。
王婶子把东西接到手里的时候,整个人都对周家满意了几分。
自家准备的饭菜也才有几个鸡蛋跟一只鸡一斤五花肉,剩下来都是地里的菜不值钱,这饭又不是光人家周家母子吃,人家拿这些东西基本上是把这顿饭用的所有东西全都包圆了。
就冲着态度,她就对周家满意了!
王婶子一边说着“怎么这么客气带这么多东西”的客气话,一边观察起来相亲事件的另一个主人公——周母身旁的周子安。
周子安个子挺高的,王婶子瞧着比她家娟子还要高几分,应该能有一米八。
这大个子一出来,态度礼貌恭恭敬敬地喊着她“婶子”,又白白净净文文气气长得跟个姑娘似的,瞧着就符合她家娟子对“小白脸”的要求。
王婶子更满意了。
好好好,这周家小子真会长啊,这次相亲稳了,她看**成儿能成!
周子安跟王婶子问好的时候,媒婆一个劲儿地夸着小伙子真礼貌,给周子安夸得脸都红了。
王婶子招呼着周家母子进。
一进去,周子安眼睛迫不及待地在堂屋搜寻,想看看王娟到底在哪。
王婶子没看到,徐桂芳是把他的反应全看在了眼里,此刻跟外孙女讲起来都是满脸的笑容。
“你是没看到啊,周小子那样儿,一看就是早都对你娟子姐有点想法了。”
徐桂芳说的闻怀溪好奇死了,不停地追问着“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啊,”徐桂芳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出来了,“你娟子姐一出来,那周子安眼睛都亮了,跟长你娟子姐身上似的追着跑。”
周子安见到王娟地那一瞬,眼睛蹦出来的亮光能把徐桂芳射瞎,这模样是个长眼睛的都能看到他是喜欢王娟了。
周母也不怕亲家笑话,笑着揭了自家儿子的老底,“我家子安一直喜欢娟子呢,之前听说娟子喜欢别人别提多伤心了。”
“真的啊?”
王婶子第一次听到这种事。
她家闺女在小伙子堆里一向是不受欢迎的,乍然一听有小伙子一直喜欢王娟,王婶子惊讶地嘴都合不拢了。
她就说这个周子安合适!
“真的!”
“妈!”
周母和周子安的声音同时想起,伴随而来的还有周子安红透的耳根。
周母迫不及待地想把王娟这个儿媳妇给自家儿子定下,一点不在意周子安害不害羞,叭叭地讲起了她家儿子的“暗恋史”。
其实周子安小时候就很喜欢王娟了。
别看周子安现在有一米八,他小时候长得瘦小,还害怕虫子,经常被班上那些高高大大的男同学欺负。
周子安自小爱干净,又是一个文静的性子,自小都从来不会跟村里那些小子一起上山下河调皮捣蛋。
周子安小时候最爱做的事,便是每天跟在自家妈身后帮她做点什么,一个小子愣是比姑娘还贴心几分。
没上学那会儿,村里就有那些爱说闲话的说不清是嫉妒还是什么,总聚一起说周子安天天跟个姑娘一样,不像他们家小子那么淘气,长大后该不会跟人家女娃娃一样吧。
周子安路过她们,几个人还要当着周子安的面儿不分轻重的开玩笑,周子安甚至被说哭过。
自家儿子哭了,周母很是生气,追问原因后喊了自家丈夫直接去找那些人家里,问人家的嘴为什么这么长这么臭,我家儿子什么样儿关你家啥事。
通常这种情况下,虽然有些不讲理的会觉得周家一家子小气,开两句玩笑都不行。可人家找上门来了,他们也会赔礼道歉给周家一个交代。
那些人被家里教训以后,不管心里咋想,明面上的确是不再说周子安像个姑娘这些话了。
周母才不管她们心里到底咋想,只要不在她儿子面前说,别惹她儿子哭,她就无所谓这些。
等后来周子安上了小学,那几个多嘴的家里孩子同样上了小学。
周子安上小学的时候,本来能上学的姑娘就少,大多都是家里男孩子才能上学,男女学生还泾渭分明。
小子们不会跟女娃娃们一起玩,小姑娘们也嫌那群淘小子天天脏兮兮的,不乐意跟他们待在一起。
因为经常听自家长辈的话,那些孩子耳濡目染后对周子安就不是很喜欢,几个玩的好的时不时欺负周子安一下。
熊孩子,那手不动一下好像证明不了它的存在似的,时不时犯贱打周子安一两下,推一两把,将周子安欺负哭。
偶然知道周子安怕虫子后,开始跟家里人一样嘲笑他跟女孩子一样,问他他爸妈是不是当初生错了性别。
又或是时不时捉了虫子吓唬周子安,而后肆意嘲笑着被吓哭的周子安。
他们并不会觉得这么做有什么,反而会觉得周子安怕虫子就活该被他们欺负。而且周子安害得他们赔出去了鸡蛋,他们就少吃了,活该。
但是对于小小的周子安来说,那些熊孩子的行为对他造成了严重的伤害,无数个梦里都是那些熊孩子打他又或着捉了虫子放在他桌子里或是书包里。
周子安那会儿天天被吓哭,周母也天天来学校找老师谈这件事,甚至还打到了那几个孩子家里去。
可是周母不能天天看着周子安,那些熊小子又最会见缝插针。
他们家里当初被周母找上了心中不岔,知道自己儿子欺负周子安还夸欺负得好。
这种情况下,即使找了老师,即使找到了他们家里,周子安受到的欺负不仅没有变少,反而更加多了起来。
学校老师本来就少,一个老师带几个年纪不可能时时刻刻顾得上周子安,惹得周子安天天都要被吓哭回家,说再也不上学了。
周母当时真的想过不让周子安继续念书了。
可不念书能做什么呢?
念了书可以去城里当工人,总比农民有出路得多。她家儿子念书又好,凭什么因为这些人不念书呢?
周母气得抹了几天的眼泪。
正好这个时候,王娟这个“大龄儿童”来插班了。
王娟从小不乐意念书,跟周子安完全是相反的两个个体。
她两个哥哥念书一般。
大哥好歹念了初中,后来跟父亲学医,打算继承老王头衣钵做一个赤脚大夫。
二哥小学毕业后就不念了,被老王头跟王婶子送去学了一点木工手艺,平日里给谁家打个家具什么的换点东西也能给家里添点菜。
王大哥王二哥上学的时候教过妹妹一点知识,王娟小时候跟着哥哥们学习的时候一点都念不下去,到了上学的年纪也是一拖二二拖三的。
她爷爷宠孩子,王娟不愿意上学,上一代的老王头就说不去就不去,由他在家里教王娟学习,再迟一年念书。
眼见王娟实在不想去学校,老王头王婶子妥了协,留了她一年。
第二年王娟故技重施,可这回她爷爷也不同意了,跟着她爸妈一起压着王娟去学校。王娟在家里闹了个翻天覆地,甚至想到了装病。
家里俩大夫,怎么可能让她装成功?
王娟心一狠,给自己浇了一盆凉水跑去了山上。
九月初的天,下了雨开始凉了起来,山上更是阴凉。王娟成功把自己作发烧了。
这下好了,连病带休息,加上爷爷心疼孙女,王娟在家里躺了一个月。病好后才被送去学校。
这个时候,周子安已经在学校受了一个月的欺负了。
王娟力气大,为人仗义,平日总跟那些男娃们一起上山疯玩,一到学校迅速跟一群小男孩处成了大姐大跟小弟的关系。
小弟们为了讨好大姐大,带着她一起去欺负周子安。
王娟虽然能打架,却不是一个喜欢欺负别人的。
知道他们的目的,王娟去了约定好的地方准备看看是哪个小倒霉鬼,告诉他家里人,然后警告小弟们不要欺负别人再走人。
看到周子安的时候,那些小孩正捉了虫子吓唬他,有几个甚至打了周子安。
周子安自己爱干净,又长得白白嫩嫩,跟那群脏兮兮的小孩一点都不一样,站在其中颇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即使被他们的小脏手碰到了,这个弟弟依旧是一个可可爱爱的小包子。
王娟一看到这么个小弟弟迅速喜欢上了人家。
于是,正在打周子安的那几个小弟倒霉了。
王娟跟他们打了一架,将欺负周子安的那些小孩打得嗷嗷哭个不停,也更加奠定了自己大姐大的地位。
那些小孩的父母见自家孩子被欺负了,直接找上了王家,让老王头给自家孩子一个说法。
王娟小嘴叭叭一通输出,说明了自己打他们的原因。那些无赖的家长却一句话不听,总结说就是你家孩子打了我家孩子,赔钱。
王婶子不是不会骂人,关键她不占理。
被欺负的不是自家孩子,打人的却是,人家家长说又没欺负你家孩子王娟凭什么动手她都不好反驳。还好周家母子及时赶到才将那群人骂了回去。
老王头虽然知道了前因后果,却还是因为王娟的鲁莽打了她一顿。
他以为关起门来没人知道,却不防院子外站了一个因为感谢王娟又专门跑来一趟给她送自己珍藏桃酥和糖果的周子安。
看到老王头动手的那一刻,周子安的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哭着冲了进去不让他打,说要打就打他。
老王头三个孩子都是皮实的,有一个女儿却从来没体会过别人家小棉袄的乖巧贴心,他家三个孩子都是打了都不哭那种,有错认错,没错死犟。
看到周子安跟串珠子似的眼泪,老王头这手是怎么也下不去了,这顿打不了了之。
免了一顿打,王娟更是喜欢这个弟弟。
自那以后,王娟跟周子安成了好朋友,上学一起玩,放假一起写作业。
周子安学习好,王娟有什么不会的他都给讲。
惊奇的是,老师讲的东西她听不进去,周子安说的她愿意听。
周子安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她的小小老师,教她学习。
两个孩子无话不谈,一直到小学毕业,一个继续念书一个回家种地分道扬镳。
周子安刚上初中的时候,已经有了抽条的迹象,看起来是个大孩子了。
他时不时会来找王娟,两人却不怎么能说得上话了。
后面再大点,男女有别,他不太好总找一个姑娘,就这么跟王娟断了联系。
长大没有人欺负他了,却没了王娟这个好朋友。
周母说到后面周子安不再来找王娟的原因还有点可惜。
“唉,我家子安从小就娟子这么一个好朋友,后面淡了联系我这当妈的心里总有点不得劲儿。”说着,周母看到一旁站在一起的小年轻俩人脸上又挂满了笑容,“现在好了,要是他们俩今天相看成功,我们可是要成为亲家的,这俩孩子以后要在一起一辈子喽。”
周母乐呵呵的,对这门婚事是一千个一万个满意。
哎呀呀,她就是喜欢娟子这姑娘,臭小子今天给她好好表现,争取把丈母娘一家子拿下!
接到自家母亲充满暗示意味的目光,周子安的耳朵连着脸颊红成了一片,一点都不好意思看身边的人。
在一堆人面前说这些话,太奇怪了吧,尤其这里面还有他喜欢的人。
真想找个地缝逃离这个地方。
可他们今天是来相看的,他也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直接走掉,这样会显得他这个人很没有礼貌。
他今天来的目的,是为了给未来丈母娘一家子留下好印象。
想到这里,周子安即使害羞依旧昂头挺胸,争取让他的未来丈母娘一家对自己满意。
“哎呦呦,看来咱们周同志很满意王同志啊,瞧瞧这脸,通红!”
媒婆的这一句打趣让周子安刚平复一点的心情变得更加激荡,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瞄了一眼王娟,刚好跟对方的目光对视上。
王娟本来是跟着妈妈婶子媒婆她们一起嘎嘎乐的,这突如其来的对视,整的她也跟周子安一样不好意思了起来。
“妈……妈,你们别说了,该进去了,我婶子来这么长时间一口水都没喝上呢。”
王娟的声音莫名柔了起来,跟曾经喜欢刘志斌时一模一样。跟那时同样的是,她自己一点都没听出来,还以为自己的声音跟平常一样镇定到无懈可击。
其他人不懂这点区别,王婶子跟徐桂芳对视一眼笑得开怀。
这次相亲,果真是十有八。九能成啊!
徐桂芳绘声绘色地跟老伴儿和外孙女描述着当时的情景,嘴角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下去。
闻怀溪经历过王娟面对刘志斌时的光速变脸,对外婆说的那个娇羞的声音有着真切的感受。
想想那时候娟子姐的“夹子音”,闻怀溪竟有了身临其境之感。
搓了搓身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闻怀溪继续认真听外婆说话。
“这俩娃娃互相都有点意思。子安可比那个刘知青好多了,又知根知底的还是小时候就跟娟子一起玩的。他妈也实诚,瞧着是一个好相处的性子,听说他爸人也好,娟子嫁过去好好经营日子不会差了。”
“你王婶子说,当时听了娟子那声儿,她就晓得自家闺女这是看上周子安了。”
徐桂芳说到这里忍不住哈哈大笑:“老头子,你真应该听听娟子那声音,跟她平时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
在场三人,只有姜山没听过王娟那标志具有反差感的声音,徐桂芳替自己老伴儿感到可惜。
姜山无奈:“娟子都是大姑娘了,我一个老头子听什么听。行了行了,快别说胡话了,赶紧继续说,说完好睡觉,你孙女这哈欠都打了不知道多少个了。”
徐桂芳在被窝里捏捏闻怀溪的胳膊:“我小孙女困了?”
闻怀溪“嘿嘿”一笑。
这不怪她嘛,实在是被窝里太暖和了,暖和的她都困了。
“那我两句话说完你赶紧回去睡觉。”
“当时……”
当时王婶子知道闺女看上周子安以后,为了给俩小年轻创造机会,她一把搀过周母的手,将俩人“赶”了出去。
“行了,你俩小年轻出去玩儿吧,我们跟你婶子聊。”
将两人赶出去后,留在屋里的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了这桩婚事。
“刚在外头我不是说了我家子安一直喜欢娟子嘛,所以这次大姐你让媒人来我家的时候,你不知道那小子有多高兴!”
周母顿了顿,不待王婶子说话,接着道:“我家就这一个儿子,所以我想说,大姐你家不管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我们尽量满足。只要能办到的,我肯定给安排上。什么三大件的,我跟姐你透个底,三件买不起,两件咱家还是买得起的。”
刚说两句说完的徐桂芳越说越兴奋,越说越激动:“这话一出,那个媒婆不停地夸周家,恨不得让我们娟子赶紧定下这个好婆家。”
姜山也点头:“周家确实是诚心对娟子,他家小子又是独生子,娟子嫁到他们家,学兵两口子也就放心了。”
周家是这个时候少有的家庭。
在这个大家大家都有着五六个打底,六七个起步,甚至七八个孩子的时候,周家只有周子安跟他姐姐两个孩子。
周姐姐早已陪了不少嫁妆嫁人,家里只剩下周子安一个人。父母年轻,奋斗出来的一切到时候都是周子安的老婆本。
他在相亲市场可是一个抢手的香饽饽。
周母说的这么透彻,也是为了让王家人放心将闺女嫁给他们家儿子。
果不其然她那掏心窝子的话一出来,王婶子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几分,徐桂芳也不住地对着王婶子点头,就连一旁的媒婆都在心里想着这次说的是一门好亲。
双方亲家都和善,恐怕她的谢媒钱不少。
秉持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原则,周王两家的女主人开始了热烈而又亲切的交流。
屋内气氛融洽,屋外却是蔓延着尴尬。
王娟跟周子安这俩人好久没有这么单独说过话了,出门走了好久都相顾无言。
自周子安上初中后分开不久,两人渐渐的从一开始的联系少变为不联系。
但王娟不知道的是,其实周子安经常会来姜柳大队偷偷看她,只是一直没好意思上前打招呼。
当时的他,只以为这是自己舍不得王娟这个唯一的好朋友。
等前不久终于迟钝地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王娟想表白的时候,那会儿的王娟已经喜欢上了刘志斌,天天追在刘志斌屁股后面帮他干活。
周子安喜欢王娟,可没有理由接近她,只能看着王娟喜欢上了别人,然后自己一个黯然神伤。
他刚冒出了个小芽的初恋就这么夭折了。
他恨自己迟钝,一直弄不清楚对王娟的感情,但是那会儿说什么都迟了。
他回家一个人伤心了好久,自那以后再也没来过姜柳大队,只当自己才萌芽不久的初恋从未出现。
周母发现了儿子的不同寻常,一番询问后懊恼地说她早知道儿子喜欢王娟,只是她当时觉得年轻时候懵懂的喜欢也是一种快乐。
她就这一个儿子,又宝贝得紧,不想破坏儿子人生中的任何一种感情,只当是慢慢看着儿子开窍长大了。
谁知就这么一念之差,让她看好的儿媳妇就这么飞了。
周母不像周子安这么消极,直接说可以帮他来王家问问。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是王家人愿意,王娟那边很大概率也是成的。
周子安却不想这样。
他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不想让王娟被家里逼迫嫁给自己,从而错失了喜欢的人。
他已经错过了,并不想王娟因为他的错误买单而后也错过喜欢的人。
他这么说周母还能说什么,只能劝他说两人还没在一起,刘*志斌是知青,不一定愿意跟乡下人结婚的,王家也不一定愿意王娟嫁给刘志斌。要是这两人不成,周子安还有机会。
周子安消沉了几天的情绪因为这句话好转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很过分,又控制不住地想要是这俩人不成就好了。
终于,他想的一切实现了。
周子安是那天晚上回家的时候才知道王家喊了媒婆到他家里问问他愿不愿意跟王娟相看。
听到周母说她直接答应了,而且将日子定在了最近的几天那会儿,周子安高兴的整个人愣在了那里,嘴角咧得大大的站着傻笑。
周母为自己儿子得偿所愿高兴的同时感慨的抹了眼泪。
儿子终究是长大了,到了要娶媳妇的年纪了。
好在女方是王娟,是她从儿子小时候就满意的儿媳妇对象,儿子也喜欢,这个结果再好不过。而且周子安的父亲周福也很满意王娟这个儿媳妇。
对于周家一家子来说,王娟做自家儿媳妇这件事情是皆大欢喜的。
当然屋外两个年轻人的谈话坐在屋里的徐桂芳自然是不知道的,这些都是当时周子安告诉王娟后,王娟又在上工这会儿跟闻怀溪讲了。
下乡以来,闻怀溪跟表姐姜怀梦,李秀秀还有王娟这几个小时候的小伙伴又迅速打好了关系,总在平常上工之余说说话什么的。
她们小时候关系好,几个人又都是好性子的,现在相处起来也自然。
王娟跟闻怀溪说这些话不仅是有了恋情想跟朋友分享,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是,她是来邀请闻怀溪六月的时候参加自己的婚礼的。
虽然她们两家关系好,闻怀溪肯定会跟着姜家人一起来,但是她小小的私心让她想自己邀请闻怀溪。
“这么快?”
闻怀溪震惊于这两家的速度。
这就已经谈好婚礼日期了?
“是啊。”王娟不觉得有什么,“本来就是邻村,又从小一起玩,家里什么情况,人好不好相处大家都知道。最重要的是,我家子安说想早点结婚。”
闻怀溪笑着打趣:“呦呦呦,这就你家子安啦?”
王娟可不会被她说害羞,反击当场就来:“那你还有你家宋未晏呢。”
“我,我……”
她跟宋未晏情况不一样,可这种话又不好跟王娟直说。
闻怀溪说不出来话了,王娟满脸得意。
“咱俩谁都别说谁!”
看着王娟期待的样子,闻怀溪露出笑容。
真好啊。
第47章 江婵媛还没回来吗?
太阳下山,山上渐渐转凉,还在坑底的江婵媛冷得瑟瑟发抖,开始在心底骂骂咧咧。
她已经忘记了上辈子的她这天上山穿的是什么衣服了,也忘记了上辈子这天的大部分感受。
上辈子这天的记忆太痛苦了。
这次江婵媛为了得到林北望的怜惜,特意没穿很厚的衣服,而是一件长袖的衬衫外套。
这件衣服平时在队里中午穿不冷,晚上只是稍微凉一点,她顾着肚子,甚至在里面多套了一件。但她没想到夜晚的山上这么凉。
刚上山的时候,江婵媛是急匆匆上来的,赶路加上天气好,她甚至出了汗。等到在坑里待久了,甚至太阳西斜后吃过了冰冷的晚饭,江婵媛就感觉有点凉了。
江婵媛记得上辈子林北望是晚上耽误了,回去的时候路过这个陷阱发现的她,但是她根本不记得具体是什么时候。
等到天越来越黑,她等了很久,感觉自己越来越冷的时候,江婵媛由一开始的信誓旦旦转为了怀疑。
林北望真的会来吗?
该死的,她重生以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有很多跟上辈子不一样的地方,该不会今天林北望根本不会来山上了吧?
都怪闻怀溪,还有那个傻逼赵建设。
要是这俩人都乖乖听她的话,不就什么意外都没有了。
江婵媛一边跺脚一边嘴里小声嘀嘀咕。
如果林北望不来,比她高的陷阱她自己根本爬不上去,只能等知青点的人发现她没回去喊人上山,还不知道得等多久。
上辈子知青点那帮蠢货就没发现她丢了,最后是吃完晚饭赵建设发现她一直不在,才问的女知青那边她有没有在房间。
而且上辈子等他们喊上队里人来山上找她的时候,林北望已经将她救了,两方人是在山脚遇上的。
前世林北望救她的时候已经天黑了,这次她为了不让人发现是避着人走的,估计没人知道她上了山。更别说这辈子两人闹掰了,赵建设哪会关注她?
等那帮没脑子的发现她丢了,再想到来山上找,那得什么时候。
江婵媛搓手哈气又跺脚,在不大的陷阱里尽可能的来回走动,来抵御山上越来越凉的寒气。
比上辈子好的是,这次她是自己故意下来的,没有摔到自己,没有脚崴,不用脱了外套勉强坐在地上浑身发抖。
且她专门带了晚饭,虽然凉了,却也不太饿。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但是林北望怎么还不来?
江婵媛越等越心焦,夜晚的冷风吹得她忍不住吸了吸鼻涕。
都给她冻感冒了,林北望怎么这么慢。
江婵媛心里不舒服。
再等一会儿,如果林北望还不来,她得想想办法了。
江婵媛摸着隐约有点痛意的肚子烦躁。
都是这个该死的小崽子。
要不是担心再等下下去出什么事,她还能再坚持坚持的。
山上的风越来越大,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偶尔还有几道呼啸的风声。
站在陷阱底部,江婵媛身上越来越凉,不停的搓手哈气毫无用处,肚子也越来越疼。不知道是身体的疼痛还是因为孩子。
江婵媛犹豫地盯着自己为了伪装挖野菜带上山的小铲子,心想,用这个在陷阱的墙壁上挖几个洞出来脚踩上去,应该就能爬上去了吧。
但是,她有点不甘心啊。
好不容易等到这个好机会,跟上辈子一模一样,按理说可以跟上辈子一样嫁给林北望的。
江婵媛缓慢抬手,将篮子里的小铲子握在手里,纠结着铲了两铲子面前的土壁。
为了防止塌陷,林北望修陷阱的时候专门加固了一下周围,弄得平整光滑且坚固。
江婵媛冷得瑟瑟发抖,没什么力气的手挖了两铲子,基本只挖掉了一层土皮。
江婵媛开始恐慌了。
不同于刚刚没怎么用劲儿的两铲子,她加大了力道,在土壁上用力刮着,费了半天劲儿才挖出来一个小圆洞。
陷阱大概有两米高,这个洞在江婵媛视线平齐的位置,差不多是她要爬出去踩到的最后一个洞。江婵媛比了下位置,又在与腰部齐平的地方继续挖第二个洞。
江婵媛在山上努力地挖洞,山下的知青点已经炸开了锅。
“江婵媛还没回来吗?”
跟江婵媛同一个房间的王霞随口问负责人钟田生。
他们已经吃完饭收拾好准备休息了,王霞是洗完脚出来倒水的。
知青点是当天负责做饭的人在饭后烧一锅热水给大家收拾用,过后自己只能烧,麻烦不说,还要将自己单独用过的柴火捡回来,大家一向是趁着一锅水用的。
钟田生也是刚洗完,闻言问王霞:“江婵媛今天请假了,我以为她不舒服在休息,怎么,她晚上一直不在?”
钟田生记得江婵媛今天请假了,上工的时候就不在,晚饭也没吃,他以为对方早早休息了,结果都到睡觉的点儿了居然不在知青点。
他们知青点都是自己舀粮食给做饭的人一起做,以前江婵媛请假晚饭也是回来的,生怕没做上她的饭或是别人贪了她的粮食。
今天晚上吃饭她不在,有知青跟他说江婵媛请假了,钟田生以为江婵媛已经自己单独吃过了就没太注意。
天已经黑透了,江婵媛还不回来的话,钟田生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
王霞摇头,她将水倒进院门外排水的小沟里,拿着盆进门:“我一直没见她,所以问你一下。”
这个点还没回来,如果没跟谁说过,她担心出啥事。
虽然她跟江婵媛不对付,却也不是死敌盼着对方出事。
再一个,钟田生这个知青点负责人一向认真负责,也很热心肠,平常对他们都不错,真出事了麻烦的是钟田生,她心里也过意不去。
王霞将洗脚盆放好补充道:“我们这个屋子的今天一天都没见江婵媛。”
她刚出来倒水的时候特意问过了,栗珍珍还说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钟田生喊了所有知青到院子里,知青们不明所以。
“老钟喊我们出来做什么?到点该睡觉了。”
“是啊,上了一天工,明天还要去地里呢。”
“就问两句话,很快。”钟田生数了一下人数,发现只差江婵媛,他问,“你们今天都见江婵媛了吗?”
“没有。”
“她请假了我要上工的,哪有那个闲工夫注意她?”
刘志斌抱着胳膊瑟缩了一下,抱怨:“是啊,咱们又不跟女知青一个地方上工,怎么可能见她。老钟你快点,外面冷得很。”
栗瑶瑶回想了一番摇头:“就是请假前看见了,中午过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江婵媛下乡将近两个月,不知道能干够一个月不。
栗瑶瑶也不想干活,主要是她妈让她在乡下好好表现,后面有机会给她调回城里去。
调回城不容易,工作单位也不会平白无故接收回城知青,要调查下乡后的表现。为了这个,栗瑶瑶下乡以来几乎没请过假,不管再难,一天都会上够四五个工分。
栗珍珍不知道回城的事,跟江婵媛关系好后经常请假,还在暗地里嘲笑她。
每次栗珍珍请假的时候,栗瑶瑶都是想着回城才心理平衡的。
“对,我也是那会儿见到她的,后面就没印象了,谁知道跑哪去了。”
“我是看着她往村西去了,后面没见她。”
中午过后就没见到人了?
听着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钟田生的心狠狠一跳,表情严肃:“大家都尽量套两件厚衣服吧,江知青可能丢了。你们套完衣服先在知青点等着,我去问问大队长,问问有没有村民见到她,然后请大队长组织人在周边找找吧。”
他期望江婵媛没啥事,但他得做最坏的打算。
栗珍珍扣着手不情愿:“江婵媛这么大人了还能丢了?谁知道她干啥去躲着了。”
上了一天工又累又困,她不想大半夜的出去找人,尤其是现在跟她特别不对付的江婵媛。
“是啊。”赵建设第一个赞同,他也不愿意这个点出去。
想到自己之前是江婵媛的对象,这么说显得他很无情似的,赵建设又补充道:“婵媛之前也有过晚回来的时候,说不定有什么事耽误了呢?”
反正他们已经撕破脸了,赵建设才不愿意为了江婵媛大半夜不睡觉。
其他人虽然没说什么,但也是有点不愿意这么晚出去找人的。他们跟江婵媛关系不咋样,大晚上的天又冷,这得找到什么时候去?
没见之前跟江婵媛交好的栗珍珍,江婵媛的前对象赵建设都不愿意找人,可见这人的人缘有多差。
可他们不愿意张口,生怕别人觉得自己是那个冷漠无情的人,万一下次同样遇上事了他们也不愿意找自己。
知青点一时没人说话,心里都打着小九九,只盼着钟田生同意了,他们好回去睡觉。
大半夜的,一个女同志在外不安全。钟田生是一个负责的人,宋未晏不认为他会同意不找人。
他没说话,默默回去套外套了。
夜晚的风有点凉,多穿一件免得吹感冒了。
钟田生果然没同意,宋未晏拿外套和手电筒出来的时候听到了他刻意扬高的声音:“不行,万一真碰到事了怎么办?她以前没有这么晚不回来过。我现在去找大队长,你们赶紧,该穿衣服穿衣服,该穿鞋穿鞋,等会儿我回来了喊你们一起去找人。大家下乡来就是家人,要互相体谅。”
他没多说,现在紧要的事情是找人。
“我跟你一起去吧。”宋未晏扬了扬手里的手电筒,“打着手电筒亮一点。”
钟田生匆匆回屋拿了外套:“好,那宋知青跟我一起,你们赶紧的收拾等我通知。”
到了姜家门口,钟田生敲门喊人。
姜家人今天睡得早,都已经睡着了,闻怀溪迷迷糊糊被外面的敲门声喊醒,听到了有人开门的声音。
“江知青丢了?”
姜远峰披着外套刚开了门,还没看清楚人,就听到了钟田生着急的声音。
他皱眉:“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的?”
姜远峰迅速想了几个可能的地方,盘算着等会喊人去找找。
这个江婵媛,一天天不好好干活光请假,结果还能把自己丢了。
第48章 果然,连老天都是帮她的。
钟田生说了知青点大家知道的所有情况。
姜远峰回房间将衣服穿好,敲了二弟三弟和自家大儿子的门:“都醒了吧,江知青丢了,去村里喊人跟我一起去找人。”
晚上天冷又要找人,他没喊徐桂芳姜山和几个小的。
姜家几个媳妇儿平时各有心思,这会儿倒是没说什么,干脆利落起床穿衣服。
姜远峰做大队长不是一年两年了,这种事每次都是他们自家人以身作则,已经习惯了。
闻怀溪摸了自己的手电筒,在门边喊人:“大舅,给你手电筒。”
姜家只有她这里跟徐桂芳的房间有手电筒,徐桂芳的手电筒是姜远兰买给她和姜山起夜用的,她这个可以给大舅找人用。
姜远峰接过手电筒嘱咐她:“你别出门,跟外公外婆就在家里,还有你表哥表姐。”顿了一下,姜远峰对出门的老娘说,“把门锁了吧,等会儿我回来喊门。”
他不确定江婵媛到底是为什么丢了,家里都是老弱妇孺,侄子都是半大小子不顶事,还是锁上门为好。
他又喊了李梅香:“媳妇儿,你跟着我走,江知青是女同志,万一是受伤了,你们女同志扶着方便点。”
徐桂芳将自己房里的手电筒也拿了出来,递给一旁正穿准备穿鞋的柳小红:“你跟老二媳妇儿拿着,天黑,跟自家男人走一起。”
柳小红拿过自己被刷后仍能看到泥土痕迹的鞋,脑中灵光一闪:“大哥,江知青该不会在山上没下来吧?”
她想到自己今天在山上看到江婵媛急匆匆的背影,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你们记得我今天跟你们说过中午在山上碰到江婵媛的事吧?”
钟田生眼睛一亮:“对,婶子,江知青是今天中午丢的。”
柳小红得意一笑:“那救没错了,肯定是在山上没下来!”
山上?
宋未晏眸中划过一抹沉思。
闻怀溪被吵醒的混沌脑子也终于转过来了。
原书她看的比较早,根本不记得导致江婵媛跟男主结婚的这段剧情具体发生在什么时候了。今天听三妗子说,她只想起来江婵媛上山是为了找林北望,却没想到她这个找人找到了半夜。
想到江婵媛肚子里的孩子,再搓搓自己冷得发抖的胳膊。
闻怀溪只能说,江婵媛自求多福吧,山上比村里冷多了。
姜家人全想起来了,徐桂芳赞赏地看向柳小红:“没想到啊老三媳妇儿,还是你脑子好使。”
他们这些人今天中午都听过了这句话,谁都没想起来,反倒是柳小红这个注意着生怕江婵媛拿了山上猎物的人想起来了。
听到婆婆难得的肯定,柳小红的尾巴简直要翘到天上去:“那是当然,我闺女就是随了我才考上的高中生!嗐,没办法,我就是这么聪明……”
柳小红逮着机会猛夸自己。
徐桂芳想到自家儿子小时候认字那叫一个困难,没反驳她。
说不定还真是随了娘,虽然柳小红小心思多,脑子确实转得快,姜远水脑子可不灵光。
“行,那我们就组织人去山上找人。”姜远峰打断柳小红的洋洋自夸。
再夸下去天要亮了。
一群人出门,很快想起了姜远峰喊周围邻居出门找人的声音。
闻怀溪强撑着没睡,她想等舅舅回来知道第一手的消息,却不想没有手机的夜晚这么难熬。她困得眼皮打架,实在没熬过去,陷入了黑沉的梦乡。
明天要上工,姜远峰喊各家各户最少出一个人出来找人。
“女同志三个人一起走,男同志两个人一起找,尽量男女搭配啊,江知青是女同志,有女同志方便一点。知青们没有手电筒的就跟村里人一起走。”
有手电筒的人不多,知青们也不是个个都有的。山上的路本就错综复杂,夜晚的山路更是难走,再加上没有一点光亮,让知青跟常走山上的村民走放心点。
别这个找到了,那个又丢了。
大家迅速组好队上山。
刚开始的大路是大家一起,到了分叉路口,零零散散的有人分出去单独走一条路。
“江知青——江知青你在哪?”
“江知青听到了应一声儿!”
“江知青——”
山上各处传来喊江婵媛的声音,隐约听到点动静的林北望加快了下山的脚步。
他背上背着的正是半小时前,他在自家陷阱里发现的江婵媛。
刚刚江婵媛正在竭力举高胳膊挖着能让她出去的最后一个洞。
在土壁上挖洞本来就不好挖,更别说她又踮脚又举着胳膊,只能勉强一点点用铲子磨。
好不容易有点坑的形状了,江婵媛边站着休息边嘴上骂人,同时又祈求着林北望能够路过。
她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林北望能路过这边救了她,否则她今天受的一切苦都白费了。
而且她的肚子已经两个月了,再等下去真的要瞒不住了。
她无比焦虑,思考着如果这次不成功,她还能有什么算计着嫁给林北望的机会。
实在不行,江婵媛心一狠。
实在不行她就去买了给猪配种的发情药下给林北望。
如果有其他的可能,江婵媛是不想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的,这是下下策。
林家那老婆子本就不喜欢她。
上辈子就是,林老婆子嫌她跟林北望结婚后跟赵建设勾勾缠缠,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而且他们拖到了端午才结婚,不足七个月的孩子,哪怕她再怎么说孩子是早产,村里人也都说她儿子不是林北望的,那死老婆子也怀疑。
只是她没有证据,加上林北望护着她,这才不了了之。
江婵媛本来想的是这辈子一定要小心,早点结婚,不像上辈子那样作死,好好养胎,然后说七个多月早产,这样有点信服力。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她能在这次成功嫁给林北望。
如果真给林北望下药,以那种手段嫁人,不说村里的唾沫星子,林老婆子都会瞧不起她。
林北望肯定会护着自己,但江婵媛不想让林北望在老婆跟老娘之间为难。
林北望是要做大事的,他的时间怎么能耽误在家长里短上?
江婵媛犹犹豫豫地挖着最后一个洞,试图再垂死挣扎拖延一段时间。
听到脚步声的时候,江婵媛满足地笑了。
好在老天终究是心疼她的。
上辈子他们是在山脚碰到的人。
大半夜的孤男寡女从山上下来,那会儿她跟赵建设还在处对象,赚足了村里的风风雨雨。
她的名声急转直下,赵建设觉得被戴了绿帽子要跟她分手,她整日以泪洗面,很快林北望就来知青点提亲了。
出于责任感,林北望对她的名声负了责,可她却没珍惜,只觉得是这个泥腿子故意算计。
趴在林北望的背上,江婵媛近乎贪婪地嗅闻着属于林北望的气息,脸上满是满足的笑。
笑够了以后,江婵媛收紧手臂,将自己更加贴向林北望。
林北望浑身一僵,犹豫着开口:“江,江知青,你能稍微松一下胳膊吗?”
她贴得太近了。
除了自己亲人,林北望从来没跟哪个女人离得这么近过。
他今天意外晚下山,再一次在自家陷阱里碰到了江婵媛。
说实话,林北望对江婵媛还是有点防备的。
因为他看到江婵媛的时候,她的眼中只有惊喜,没有一丝自己去那里的意外。
就好像,她知道自己一定会经过那个陷阱一样。
可明明他今天晚下山本就是意外。
一般情况下,这么晚了,林北望不会在山上多逗留,只会急匆匆往山下赶,可他今天回去的时候,突然想拐过去那个陷阱看看有没有猎物。
那个陷阱不在林北望下山必经的路上,拐过去是要耽误时间的。
可林北望一向是个随心的人,姜柳大队这个山上也没什么大型动物,晚上下山除了要担心看不清路脚崴以外,没什么别的危险。
林北望在山上多年,这陷阱又是自己的,早将路跑熟了,所以他想了也就做了。
没想到在陷阱里等他的不是猎物,而是一个意外掉下陷阱的江婵媛。
想到自己跟这个江知青的每一次见面,林北望不能不防备。
江婵媛完全不知道林北望心里的想法,她注意到林北望通红的耳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柔声道:“不好意思林大哥,我实在没力气了。不过,既然林大哥你不习惯,我尽量离你远点。”
话是这么说,江婵媛没有一点松开林北望的意思。她稍微将自己的胳膊放松了一点,身子仍是贴着林北望。
林北望抿嘴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江婵媛见他没反应,有意无意将自己的下巴放在林北望的肩膀上,佐证着自己刚刚“没力气”的话,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这辈子跟上辈子的不同之处太多了,林北望依旧救了她,可山脚不一定有人在找她了。没有人看到根本不会影响她的名声,也就不会有林北望负责人娶她。
江婵媛想着等会下山到村里,得想办法让林北望送自己去知青点。
她打算到知青点地时候发出点动静,引出来人看到。
栗珍珍跟她不对付,看到她被一个泥腿子背着,肯定会乱说的,这样她正好如意嫁给林北望。
江婵媛得意于自己的聪明伶俐,在脑中不断完善着计划。
等她将自己的计划完善周全,两人也快到山脚了。
江婵媛有点遗憾,她觉得林北望的背上好舒服的,还想再多趴一会儿。
正遗憾着,江婵媛听到了若隐若无的声音。
会不会是来找她的?
江婵媛眼中闪烁着期望的光芒。
“江知青——”
等确定那声音是喊她的后,江婵媛真心实意地笑了。
果然,连老天都是帮她的。
第49章 她爱姜远兰女士!
这两天整个姜柳大队的队员都在进行收麦子的准备,大家都忙忙碌碌,想请个假什么的在平时还算容易的事,现在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甚至姜远峰专门跟闻怀溪说了让她最近几天好好表现。
好好好,好好表现。
闻怀溪满脸痛苦地上着工,她会记得好好表现的。
闻怀溪心里清楚,她落水后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请假,总归不太好。
哪怕不用操心吃饭,但她是知青,本身下乡的目的就是建设农村,好好干活是必要的。
最近这些天,闻怀溪坚持着一天都没请假,一直干到了麦收前。
上完一早上的工,闻怀溪肚子饿得咕咕叫,没了精力想东想西,全身心只想着中午什么饭,结果刚回家的她猝不及防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我去做记分员?”
闻怀溪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姜远峰,脑中迷迷糊糊茫茫然然。
这好事来的这么突然?惊喜的甚至让她有点懵。
之前外婆跟她说过这件事,后面却没了下文,闻怀溪以为是赵惠还要再做一阵子,结果今天突然就空出来了?
“是赵惠姐准备结婚了是吗?”
姜远峰先是点点头肯定了她的话,而后开口解释:“赵惠端午嫁人,没剩多少天了。今天她家里人跟我说让她这两天在家中待嫁,刚好农忙来不及做饭,赵惠留家里还能做做饭,记分员就不做了。”
闻怀溪恍然大悟:“所以大舅你才让我这两天好好表现啊。”
姜远峰一脸“那当然”的表情:“不然你以为呢?”
“嘿嘿。”闻怀溪尴尬一笑,“那我下午上工直接去做记分员的职位吗?”
“对。”姜远峰点头,“下午你先跟着赵惠熟悉一会,赵惠觉得没问题明天开始就是你自己干了。然后今天下午的工分要给她分一部分。”
“知道了!”分工分不是什么大事,毕竟人家要浪费时间教她。
闻怀溪的嘴角忍不住高高翘起,咕咕叫的肚子也在极大的喜悦中被忽略了个彻底。
天呐!不用再下地了,这种日子真的,太爽啦!
哈哈哈哈哈!
开心着开心着,闻怀溪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大舅,我做记分员的话,梦梦姐跟蓉蓉姐那边说好了吧?”
外婆之前说过,但她还是要再确认一下。
同在一个家里,你有我没有这种事情很容易让几个孩子之间发生矛盾的。
闻怀溪不想跟姜怀梦之间的关系因为这件事有什么裂缝,而姜怀蓉跟她之间本来就有矛盾,加上这件事让矛盾加大的话,她担心两人的关系到一个在家中随时能干仗的程度。
她俩同一屋檐下至少还要住上好久,天天这么互相吵架总不是个事,到时候外公外婆他们肯定不好做的。
“你不用操心这个,这个职位空出来的时候已经说好了是给你的。你妈当时买了东西给她俩,相当于变相收买了她俩。你俩表姐要是跟你闹,你直接让她们来找我。”
“那我就放心了。”
闻怀溪再一次感慨,有妈的孩子是块宝。她爱姜远兰女士!
徐桂芳在院子里喊着人准备吃饭。
大家都累,三两下吃完饭抓紧时间回屋休息,到点又急匆匆起来去上工。
同在一个村,赵惠又是记分员,闻怀溪见过她几次,只是不熟罢了。
赵惠她家是村里为数不多不姓姜也不姓柳的外姓人家,辈分自然不跟他们这些人算,大家只是按照年龄大概囫囵着叫人。
赵惠比闻怀溪大上三岁,今年二十了,闻怀溪就喊一声赵惠姐。
赵惠是一个性子好的,很耐心地跟闻怀溪讲解着要怎么根据队员们上工的完成度来记分,记多少分以及做记分员的注意事项。
不很麻烦,只是琐碎的事比较多。
再一个:“你刚做记分员,又年纪小,面嫩,有些大娘婶子,或者一些脸皮厚的叔伯那些会看你好欺负想着偷懒趁机少干点活。或者是让你给他们多记几分。这种你一概不要理,态度强硬点,该是多少就是多少。他要是说你,你就跟他们说有本事去跟大队长说这话。
“一般这话说了,脸皮薄些的就放过你了,再有脸皮更厚的不依不饶,说什么都跟你乱扯,你打不过直接转身去告状,他绝对就害怕了。”
赵惠语重心长,这都是她干了这么几年的经验啊!
“不要害怕麻烦,有些人你不给他一个狠的下次绝对还赖皮。不过告状也不要太经常了,总找大队长会计你这个记分员也就当到头了。”
闻怀溪猛点头:“好,我知道了,谢谢赵惠姐。”
她肯定不会因为他们脸皮厚就多记工分的。一个是破坏了公平,再一个,万一大家有样学样,她这工作还要不要干了。
见她有礼貌,赵惠心中满意的同时多叮嘱了两句:“那些偷懒时间长的,你该扣就扣别客气。不过多记着她偷懒的时间,她问你你就直接说她什么什么时候偷懒。把话甩她脸上,看她有什么话好说。还有多注意,平时谁请假了一定要记下来,要不年末算工分的时候她要是忘了跟你扯,你又想不起来,这工分就得从你口袋里补。”
闻怀溪将注意事项全都记下来回道:“好。”
见她很快上手,赵惠又陪着她转了一圈,说了许多注意事项便准备走了。
“行了,该说的都说了,我这就走了,你好好干。”
刚转过身,赵惠又想起来回头叮嘱:“对了,还有一点,你外婆是徐奶奶,好些奶奶不敢惹她的,别害怕,放开干!总之,能自己解决的自己解决,解决不了找领导。过了刚开始这会儿,后面就容易多了。”
闻怀溪做了两天记分员熟悉了流程,农忙的时间也到了。
农忙的时间来的很快,因为今年有闰四月的关系,端午之前便要开始收麦子了。
麦子彻底黄了,沉甸甸的麦穗压弯了麦秆,大片大片金黄的麦浪像是一汪金色的海洋。
站在这金黄色的“汪洋”前,姜柳大队的队员们纷纷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笑谈着今年定是一个丰收年。
麦子已经完全熟透了,可以开始割了。他们没必要再等下去,万一下了雨,收成便要折损一些。
前两天拔完麦地里的一些杂草后,这两天大队长跟村里几个丰富经验的老农商量好了收割日期。
抱着早早收完粮食交足公粮后好给队员们分粮食的想法,今天早上开始,大队的男女老少们一个个挥舞着镰刀,收割了一捆捆麦子后送往大队部。
大队部的门口有一大片平坦的空地,是专门晒粮食的“场”。
往年姜柳大队的粮食都是在这里进行统一晾晒后收进大队部的仓库的,今年也不例外。
这会儿温度渐渐升高,看着队员们挥汗如雨,带着笑容在麦地里不知疲倦地收割着,监督着大家干活的闻怀溪忍不住浑身颤了颤。
还好她不割麦子。
割麦子的镰刀是一个类似“7”形状的,木制的手柄和前面弯弯的刀头。
割麦子的时候要一次性将一把麦子抓住搂向自己怀里,然后用刀头沿着地面从麦子后面割向自己的方向,一次性割下一把后再握住下一把继续割。
割上两三把后,手里拿不下了再将整把麦子一起扔向旁边已经割过的麦地里,继续往前割下一*把。
这样的姿势,闻怀溪比划了两下,觉得要是自己肯定会非常慢才能割下那么一把,而且很容易不小心伤到自己。
割麦子的镰刀锋利得很,割的时候又是朝向自己的方向割,轻一点割得慢,重一点掌控不好方向很容易划上自己的腿和脚,实在不是什么简单的活计。
还好还好,还好因为赵惠最近要在家里待嫁,她提前接手了记分员的工作,要不然这割麦子的活儿她真不保证自己能不能做得了。
万一一不小心麦子没割多少,先把自己身上哪儿伤到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闻怀溪庆幸的同时往知青那边看了一眼,那边儿几个知青做的笨手笨脚的,小心翼翼不敢有大动作。
早先的老知青倒是手法娴熟一些,可到底比不过做这些做了一辈子的农家人。
考虑到新知青们对这些活并不熟练,姜远峰分给他们的地不算多。
队里不求他们成为熟手,只求知青们能整整齐齐的把麦子割下来,别在地里留下老高的麦茬就行。
毕竟麦秆也是柴火,那么高留地里浪费。而且麦茬扎人得很,收了麦子地里还要种上包谷,要是麦茬太高了想翻地都不好弄。
村里对这些新来的知青就这点儿要求了,别的想多求一点他们也做不到。
想到昨天大舅琢磨着该给这些知青安排多少活才合适的发愁样儿,再看看今天两边人割麦速度的惨烈对比,闻怀溪再一次庆幸自己提前接手了记分员的活计。
农忙是人跟老天赛跑的时候,收麦子的这半个月里,大队里恨不得队里的壮劳力能住地里,以免收着收着老天爷不给面子下了雨,那大家从去年十月初到现在是白忙活了。
当然这个十月初说的是农历,按照公历来算,那应该是十月底。
农家人看天吃饭,惯常说的是农历,这样方便大家确定什么时候播种收获。闻怀溪前世在学校里上学是习惯说公历的,现在下了乡在大队里倒是说农历更多一点。
闻怀溪在两边麦地中间的小路上走着,看大家有没有认真干活。
当然,这个大家着重指的是新知青。
大队的队员都靠着收成吃饭,去年的粮食早都吃的差不多了,等着今年新收的下锅,队员们对着收割那是怀着极大的热情。
一个个挥汗如雨,恨不得一天割完所有麦子。
老知青们待久了也明白粮食的重要性,新知青们不一样。
虽然知青们也要靠着工分挣的粮食下锅,但他们只有自己一个人,比一大家子且要养孩子的队员们轻松多了。
刚来大队里的他们,对粮食不够饿肚子还没什么准确的概念,再加上一些有钱的知青有家里补贴,做事便有些拖拖拉拉不认真,总想着糊弄过去随便挣几个工分得了。
农忙这十五天比平时累多了,他们不如混过去等活计轻松一点了再多干干。
抱着这样的想法,新知青们跟几个家里有钱的老知青普遍有点不情愿干活,几个人稀稀拉拉地一上午都没割上多少麦子。
老知青们看到了,却不打算劝几人。
他们也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知道这个时候别人说什么都没用,等自己亲身实际被饿过之后,家里又没钱不给寄东西的时候,这些人就知道工分的重要性了。
当然那几个有钱的除外。
像栗珍珍栗瑶瑶在那划水他们理都不理。
人家里有钱,月月都给寄钱寄吃的一次不落,这俩人不干活也有的吃,他们更没必要上去劝人讨人嫌了。
反正多劳多得,他们的工分没记到她们头上就行。
第50章 林家需要的,是一个能吃苦的女主人。
他们不理,闻怀溪还是要理的。
“栗珍珍栗瑶瑶,休息够了吧?快干活别偷懒了!”
这俩人从刚才开始割一会儿歇十分钟到后面越来越过分,割一把麦子歇十分钟,那还不如早点请假回去。
被当众说了,栗瑶瑶叹了口气继续割,栗珍珍对着闻怀溪翻了个白眼儿,嘴里嘟嘟囔囔着“站着说话不腰疼”之类的话。
闻怀溪才不管她什么表情呢又说什么呢,只要在干活,那她无所谓这人对她态度咋样。
这些知青能抱着后面再干的想法,无非是因为他们大队的粮食是按照人六劳四给的。
也就是说就算你一年一个工分都挣不了,大队里还是会给你分一部分的粮食,只不过没有那么多,不够吃到下一次分粮罢了。
毕竟大队里谁家都有几个上学的干不了活的小娃娃,都按照工分分的话,养孩子难啊!
但知青们能这样偷懒,队里人可不行。
最近正是收获粮食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忙得不行,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多一份力就能早一点把粮食收回去。
在这个决定着下半年饥饱的关键时刻,大队绝不允许有任何人在摸鱼,哪怕是干活不太好的知青。
这俩开始干活后,闻怀溪又往前继续走,待将整个知青负责的区域走完都没看到江婵媛后,开口问他们:“江婵媛呢?她今天请假了吗?”
她估摸着是没请假的,要是请了假,大舅应该会跟她说的。不过也有可能是她今天早上才请的假,大舅还没来得及跟她说。
在她话音落下的下一秒,响起了栗珍珍幸灾乐祸的声音:“她没请假,嗳,闻知青,这无故旷工怎么算啊?”
自从上一次这俩人在大庭广众之下闹掰后,整个大队都听说了栗知青跟江知青关系不好的事。
原本好得穿一条裤子的俩人一夕之间像是成了杀父仇人似的,在知青点是一个看不惯一个,像这种兴灾乐祸的嘲讽都是小事了。
闻怀溪皱皱鼻子,回了一句“看大队长咋说”后不再理栗珍珍。
她才不乐得参与这俩人之间的斗争,指不定江婵媛是早上才请的假,等她问过大舅再说。
转了一圈后,闻怀溪挑了一块石头上坐着,四处环顾着观察大家收麦的场景。
队员们干活熟练,那舞得虎虎生威的镰刀总让闻怀溪看得心惊胆战,下一瞬便将视线挪了地方。
将目光放在知青们身上后,看了一会儿更心惊的闻怀溪深觉她还不如看另一边儿干活。
毕竟那边儿是真熟练,虽然镰刀割得快,最起码她知道他们不太可能会把自己割到,但是这边儿自己割得都害怕,更别提她这个看的人了。
闻怀溪准备将视线挪回去,却在下一瞬看到了使镰刀使得还不错的一位。
她赞赏地点点头,顺着他拿着镰刀的手往上看去,本以为会看到一位不太熟的下乡多年的老知青,映入眼帘的却意外的是一张她比较熟悉的脸。
没想到宋未晏割麦子也这么熟练。
欣赏了一会儿他割麦子后,发觉还是没有老农民熟练的闻怀溪冷漠地收回自己的视线。
闻怀溪并不想时时刻刻担心一个人会不会割到自己的腿,这样会让她的心紧张地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为了她自己的心脏着想,她决定还是看那边儿干活儿吧。
在闻怀溪将视线撤回的下一秒,宋未晏似有所感,抬起头来趁着直一直腰的间隙看了一眼这边。
扑了个空只看到一个侧脸加后脑勺的宋未晏盯着闻怀溪的头看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后又低头继续割起了麦子。
是他感觉错了么?
宋未晏没纠结多久就将这件事放下了,反正不是什么大事,他目前得任务是割麦子。割麦子得全神贯注,他可不想走神走到腿上疼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割到腿了。
闻怀溪不知道他的想法,看了一会儿割麦子自觉地又去开始巡逻,期间还不忘跑了一趟大队部问问江婵媛的事。
他们大队大片的地刚好一东一西,晾晒粮食又在大队部,所以大队部正好在整个村子东西两方向的中间。从地里走过去要一会儿,不过也就十分钟左右,算不得什么远路。
闻怀溪今天负责的是东边的地,转了一圈后,顺着回去的路一直往西,很快到了大队部。
就早上这么一会儿,大队部前面已经有了割好的麦子被送过来晾晒,负责晾晒的几个婶子看到闻怀溪手上动作不停笑着招呼了声:“小溪?来找你舅啊?”
闻怀溪应了声,问她:“婶儿,我大舅在里面吧?”
要是不在,她就打道回府等会再过来。毕竟她的本职工作是记分员。
婶子点头,随口说道:“在,怎么不在,你进去吧,刚江知青还进去找他了。”
江婵媛?这么巧她也在?
闻怀溪有些意外,她这会儿来找大舅做什么,总不能是请假吧?
人家江婵媛还真是来请假的。
听到江婵媛说最近想安心在知青点待嫁,好等端午结婚的时候能养的好看一点,姜远峰皱紧了眉没好反驳。
他们村今年端午结婚的不少。
往年给孩子结婚大多得端午过了一阵子,农忙过后一向是家家户户都喜欢办婚事的好日子。
家里刚忙过,新粮食要下来了,姑娘家这会儿嫁出去正好能给娘家省点粮。
确实有那些讲究的或是疼姑娘的人家,农忙的时候不会让闺女跟着下地,而是让她们留在家中做饭。
一方面是人人都在地里忙着抢收会来不及做饭,另一方面也是让闺女趁这个时候在家里养养,嫁人的时候漂漂亮亮的。
小子们还好,姑娘总是想漂漂亮亮地嫁人的。
一般情况下姑娘们都不是什么壮劳力,家里又确实得有一两个人做点家务活照看家里孩子,大队顺水推舟也就同意了。
今年因为闰四月的关系,端午正好在割完麦子不久。割完麦子只剩下种苞谷这一件事,农忙最累的时候过去了,大家便想着凑个好日子,在端午给娃结婚。
队里好几家孩子的结婚日期都在端午,林北望跟江婵媛想赶着在端午结婚并不奇怪。
姜远峰批了假,等江婵媛走后颇有些唉声叹气。
这个江婵媛,拢共罚她挑一个月粪,一直稀稀拉拉地请假,到现在还没干完。等她结婚了,该不会让望小子给她干吧?那他罚人的意义在哪。
闻怀溪进来的时候江婵媛刚好出去,两人在门口不小心撞了一下。
江婵媛瘪瘪嘴想骂人,看了一眼身后的姜远峰,碍于他在场没有多说,只是冷哼一声。
闻怀溪望了一眼江婵媛离开的背影,转身进了大队部。
见到她来,问了目的后姜远峰跟她讲了江婵媛请假的事,随后没忍住多嘴了一句:
“望小子家里负担本来就重,再跟江知青结了婚,以后的日子说不得是好还是差啊!”
江婵媛干活是挺利索的,但是人品上多多少少的有点问题。而且她这个人三天两头的请假,挣了多少工分够不够自己吃真不好说。
“总不能婚后望小子还得多养活一个媳妇儿吧?”
他有些犯愁,但是这婚事又是林北望自己愿意的。他一个外人,说两句便罢了,多说了指不定招人嫌。
闻怀溪问她大舅:“江知青是因为被林大哥救了才?”
原文剧情她当然知道,这么问只是给自己知道这件事披上一层合理的解释罢了。
那天晚上这事闹得挺大的。
闻怀溪不在现场,但她听到的版本是,林北望跟江婵媛孤男寡女在山上待到了半晚上。
原文里赵建设急于摆脱江婵媛,看到她跟林北望在山上待了半晚上,找人传说这俩人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辈子应该是江婵媛自己造谣自己,不知道她咋说的。
姜远峰不知道闻怀溪这些已经偏了轨道的想法,点了点头说:“差不多吧。”
差不多?
闻怀溪询问的目光太过明显,姜远峰长呼一口气,解释起了那天的情况。
“望小子没说具体的,反正那天晚上找到人以后,没两天他就过来找了我说这两天要跟江知青结婚。我当时问了他原因,他什么也不说。我觉得两个刚认识不久的年轻人这么快结婚有点太过于莽撞了。就算是因为那天的事,他也是好心救人。
“江知青是一个知青,前些年那女知青抛夫弃子回城的事就在眼前。她先前还和赵知青处过对象呢,怎么可能一下子看上望小子一个农家小子?我有心想劝,但他俩那天好多人都看见了,也不好直接拒绝他,就跟他说过两天农忙完刚好是端午,挑个好日子再结。他答应了。”
原来是这样。
她原来看小说的时候就疑惑过,为什么女主在肚子有孩子这么紧迫等不及的时候,还能挑一个大半个月后的端午节才跟男主结婚。
前世是因为她不愿意,今生愿意的情况下还结这么迟暴露的风险不是大大增加吗。
如果是姜远峰说的,她就能理解了。
结婚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林北望听了姜远峰的话不愿意那么紧着结婚,江婵媛再想早点结婚,给不出合理的理由,总不能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他。
估计原文也是这样,才导致女主嫁给男主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将近三个月大了,以致于后期差点暴露给女主造成阻碍。
闻怀溪问他:“那大舅你愁什么?”
反正又阻止不了。
“我还是觉得这俩人不太合适。”
姜远峰眉头紧锁,三里开外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忧愁。
轻叹一口气,姜远峰讲起了他不看好两人的原因:“唉,北望这些年过得苦啊。他妈一直身体不好,后头生了俩小的之后身体更不好了,三五不时的生病。原先有他爸在还成,一家之主是一个成年男人,望小子也懂事,每天放学都帮家里干活,那会儿他家还过得去,养活几个孩子不成问题。
“可后来望小子十五那年,林大哥,也就是他爸,出意外没了。林大嫂干不了重活,底下一双弟妹一个五岁,一个三岁,都是干不了活的年纪,家里的重担全落在了他一个人身上。从那会儿开始,望小子退了学,下地给一家子挣口粮。
“咱们大队分粮食按人六劳四,但年纪小的也会相应减少粮食的分配。他妈吃药要钱,弟妹那时候还小,不能跟大人一样天天吃粗粮,细粮也要钱。他就没日没夜地干活,又用从他爸那里学来的打猎手艺去山上挖陷阱,得来的肉卖给村里人或者悄悄拿去城里卖。再加上队里帮着几分,才熬过了那些年。
“现在好不容易俩孩子大了能帮着干活,眼看着他家日子要好过起来了,望小子就应该娶一个能干活的媳妇儿,两个人扶持着一起把日子经营好。那江知青在知青里看着还行,也是能干的,但是她终究吃不了苦,并不适合林家。林家需要的,是一个能吃苦的女主人。”
这是姜远峰以及林北望一直以来的想法,可谁能想到。
闻怀溪想到了原文。
原文以江婵媛这个女主的视角展开,男主是某种意义上江婵媛成功路上的工具人。
过去这么多年,江婵媛忘记了许多剧情,并不清楚书中到底有没有写关于男主遇到女主前的坎坷磨难。
她唯一能记住的,就是女主嫁进林家后婆婆和善,弟妹听话。
因为这跟女主前世回城嫁给第二任丈夫后水深火热的生活形成了强烈对比,让女主更加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要抛夫弃子。
原文里,林家一家子都是好人,很好相处,对女主也很好,除了物质条件,完美婆家不外如是。
可女主不喜欢林北望。
因为不喜欢林北望,她觉得婆家的一切都不好,所以她毅然决然跟男主离婚回了城。
又因为她要打工挣钱供赵建设上学,所以她没有带走自己和赵建设“爱的结晶”,而是将那个不属于男主的孩子一起留给了他。
江婵媛全然没有想过男主一个有着病弱母亲和三岁幼子,还需要供养弟妹上学的鳏夫怎么生活,她只知道自己忍够了林北望这个农家汉子,要去追求属于自己的爱情。
女主的爱情追求的并不成功,可到后来女主穷困时也只描写了男主的成功,并没有细写男主在女主回城后一直到名就时的那些艰辛,好似他的成功是那么的容易。
女主不管上辈子她对林北望带去了多大的伤害,她只知道林北望功成名就,所以她打着愧疚的旗号,遮掩住自己心中真正的想法,要嫁给男主补偿他,补偿那个上辈子被她伤害了的男主。
闻怀溪觉得有点讽刺。
就算没有江婵媛重来一次的记忆,林北望也成功了,两世的区别只有江婵媛享福或是不享福而已。
她有点犹豫要不要多管这个闲事,将江婵媛怀孕的事告诉林北望。
就算说,也是找机会悄悄写个纸条什么的告诉他,做一个不透露姓名的好心人。
别怀疑到她身上了。
万一不能跟林北望结婚,闻怀溪不敢想江婵媛会有多疯狂,她可不想跟江婵媛继续纠缠。
闻怀溪这两天一直在纠结这件事,基本是避着林北望走的。
在她想明白之前,她不太想碰到林北望干扰自己的判断。
可没想到,这天他来大队部归还工分本的时候碰到了林北望。
林北望是来找姜远峰请假的。
他不是故意要在农忙的时候请假。
他今天早上上完工,回家路上正想着明天早早起来,去自己一直交易的地方把昨天的猎物脱手,正好把前两天给他妈抓药花的钱补上。
他算计着家里的花费,在心里想着从去年妹妹上了学额外增加的花销,他得多干点活把这一部分给补上,还要给小弟存过两年去公社念初中的学费。
正想的好好的,他突然在半路看到了他小妹。
学校最近放农忙假,弟弟妹妹都在家。弟弟十岁了,学着下了地,妹妹便在家里负责做饭和照顾他妈。
按理说这会儿他妹妹应该在家里做好了饭等着他和小弟回去的,怎么跑来找他了?
林北望当即心中一跳,心中隐约有了些许不好的预感。
他的预感一点都没出错,小妹这么着急找她是因为他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晕过去了。
他跟林小弟都在地里还没回来,林小妹一个人没办法把他妈送到医院去,只能赶紧跑来找了他。
听了这消息,林北望本来当时就要回去,让林小妹帮她在大队长那里请假的。
快跑了两步,林北望突然想到他现在提前让大队长给他开了介绍信,万一他妈的病比较严重,就不用来回折腾而是可以直接往县里医院跑了。
再一个,现在农忙,队里的牛也忙着运送粮食,他想借一下大队长家的自行车,这样往医院去也能快点。
林北望让林小妹赶紧回去给他妈收拾一下,他开了介绍信借了车就回来带他妈去医院。
而他则是转头跑向了大队部,他知道现在大队长都会在队里等着他外甥女一起回家的,他跑快点说不定人还没来得及回去。
闻怀溪进大队部的时候姜远峰刚好给林北望的介绍信开好盖了章子,然后让人赶紧跑去家里找徐桂芳要自行车。
林北望急匆匆离去的背影让张会计有所猜测,闻怀溪则是不明所以。
“大舅,林大哥这是咋了这么急?”
她将手上的记分本放在以往放它的桌子上,看着姜远峰不紧不慢地将开介绍信的信纸和章子放好,一点也没有刚才着急上火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