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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离开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江缱终于开口,嗓音很轻,却带着清晰的哽意,“我每天看浅浅,喂它,洗澡,剪指甲,它就趴在我腿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门。”

裴安一怔。

江缱继续说:“有天我不小心说了一句‘她不会回来了’,它就趴在那里,一整天没吃饭。”

“我觉得……它可能比我更想你。”

裴安鼻尖一酸,向前一步,动作轻轻地抱住她,手臂绕过她的肩膀。

江缱身体一僵,想推开,又没舍得,反而慢慢地,把头靠了过去,埋进她的颈窝里。

裴安低头蹭着她的发顶,嗓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一直想回来。”

“但你没回来。”

“现在回来了。”

“晚了。”

“……也可以重新开始。”

两人拥在一起,谁都没有再说话,直到走廊尽头灯光一闪一闪灭掉,又再亮起。

裴安忽然偏头,在江缱的耳边轻轻问:“那间实验室还在吗?”

“……在。”

“那你明天带我回去看看?”

江缱轻轻嗯了一声。

“还有你。”裴安说,“我也想看看你还藏了多少没给我看的论文。”

江缱靠在她怀里,不说话,但手指慢慢抓住了她的大衣衣角,抓得很紧。

*

程郁活得太久了。

这是裴宁从很久之前就知道的事情。

可直到此刻,她才终于意识到,她从来没有真正想过这个问题的答案——她该如何结束这一切?

这是一场私人宴会,程郁设下的局。

她已经察觉到最近的动荡,察觉到某些力量在暗中活动,而她最擅长的,就是提前反制一切。

程郁端坐在宴会的主位,冷眼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她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语气漫不经心:“最近,有些人似乎不太安分。”

没有人回应,只有杯盏轻碰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大厅里。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裴宁身上,微微一笑:“小宁,你最近很忙啊。”

裴宁站在不远处,端着酒杯,闻言轻轻笑了一下,语气淡淡:“程总说笑了,我能有多忙?”

程郁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唇角的笑意微微加深:“是吗?”

“当然。”裴宁微微扬眉,悠然自若地晃着酒杯,目光却冷得像冰,“毕竟,您操控的这个棋盘,还轮不到我来做主。”

大厅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几秒后,程郁笑了,轻轻放下酒杯,声音不紧不慢:“宁宁,你这几年进步了不少。”

“谢谢夸奖。”裴宁淡淡一笑,目光幽深,“不过,您放心,我还差得远。”

她的语气不卑不亢,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顺从,就像过去那无数个夜晚,她学着按照程郁的意志活着一样。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刻的手指微微收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她在等一个时机。

等程郁彻底放松警惕的那一刻。

夜色深沉,宴会结束后,裴宁独自走进了程郁的书房。

程郁正在整理文件,看到她进来,眉梢微微挑起:“这么晚了,不去休息?”

裴宁走到她面前,静静地看着她,声音低沉:“妈。”

程郁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换了一种称呼。

裴宁看着她,目光沉静如水,缓缓开口:“我有件事想问你。”

程郁笑了一下,语气温和:“说吧。”

裴宁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很轻:“你有没有后悔过?”

程郁微微皱眉,眼神透出一丝探究:“后悔什么?”

“后悔生下我。”裴宁缓缓说道,目光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不放过她任何一丝情绪的变化。

程郁沉默了一瞬,随后轻笑了一声:“宁宁,你太多愁善感了。”

她语调不急不缓,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怜惜:“你是程家的一部分,这就是你的命运。”

“命运?”

裴宁喃喃重复了一遍,随后轻轻地笑了。

她的笑容里带着一丝晦暗的意味,眼神也变得幽深无比:“所以,在你的眼里,我从来都不是一个独立的人。”

程郁的笑意微微一顿,终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宁宁,你今天怎么了?”

裴宁缓缓走近她一步,目光锋利如刀:“我只是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哦?”程郁眯起眼,语气依旧冷静,“什么事?”

“我这一生,”裴宁低低地笑了,嗓音微哑,“从来都不是为了程家而活。”

第63章 她的指尖微微收紧,心跳逐渐加快。然后,她忽……

她的指尖微微收紧,心跳逐渐加快。

然后,她忽然拔出了腰间的枪。

枪口直直对准了程郁的心脏。

空气瞬间凝固。

程郁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冷静,甚至连语调都没有丝毫波动:“宁宁,你在做什么?”

“我在做——”裴宁的手指扣紧扳机,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收敛,目光死死盯着她,“你教给我的事情。”

程郁缓缓站起身,目光沉静如水:“你真的以为,杀了我,你就能自由了?”

“至少,我不会再被你操控。”裴宁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种不容动摇的坚定。

她的手指微微收紧。

然后——她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在夜色中炸开,惊醒了整栋别墅的沉寂。

程郁的身体微微一僵,低头看着胸口缓缓渗出的血迹,眼底终于浮现出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

“宁……宁?”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

裴宁站在原地,指尖抖个不停,但她的表情却依旧冷漠。

她的眼底没有一丝波动,仿佛此刻倒在血泊中的女人,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她终于摆脱了她的控制。

彻底的,永远的。

程郁的鲜血从胸口渗出,浸透了她一向精致考究的衣裙,领口掉落出一个什么东西,是她每天佩戴的项链,“常意”两个字沾上了血。

枪响之后,世界陷入短暂的死寂,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警觉地转身,枪口猛然抬起——

池遇。

池遇就站在门口,身上还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风衣,表情一如既往,唯有眼神中带着某种说不清的情绪。

裴宁没有放下枪,声音冷漠:“你来干什么?”

池遇走进房间,目光缓缓扫过倒在血泊中的程郁,神情平静得近乎冷酷。

然后,她转头看向裴宁,嗓音低沉而清晰——

“我来替你顶罪。”

裴宁的瞳孔猛地一缩,声音陡然拔高:“你说什么?”

池遇看着她,语调不急不缓,像是在陈述一件早已决定的事实:“你杀了程郁,但你不能承担这个罪名。”

“从现在开始——”她微微抬眸,目光沉静如水,“杀了程郁的人,是我。”

裴宁的脑袋“嗡”地一声炸开,她猛地上前一步,紧紧盯着池遇,语气几乎有些失控:“你疯了?!”

池遇却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目光复杂而平静:“你以为,我能让你去坐牢?”

裴宁的心脏猛然一缩,呼吸都乱了几分:“这不是你能决定的——”

“是啊。”池遇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即轻轻叹了口气,像是终于做出了某种决定。

她缓缓地靠近裴宁,声音极轻,却掷地有声:“裴宁,你是她的亲生女儿。”

裴宁愣住了。

她的瞳孔微微颤抖,整个人僵立在原地,仿佛听到了什么无法相信的事情。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像是被掐住了一般,极度沙哑。

池遇站在她面前,目光平静而透彻,一字一句地说道——

“程郁的亲生女儿,永远不会背负杀害她的罪名。”

这句话如同一道雷霆,猛然在裴宁的脑海中炸开,她的思绪一片混乱,耳边嗡嗡作响,甚至有一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不清。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程郁的女儿”这个身份,而被保护。

她用了一辈子去憎恨这个女人,想尽一切办法要摆脱她的控制,甚至不惜亲手终结她的生命……

可现在,她却要用这个身份,去救另一个人?

这是不是……太过讽刺了?

裴宁深吸了一口气,指尖微微收紧,半晌后,她闭了闭眼,声音冷淡:“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池遇眨了眨眼,语气仍旧淡然:“当然知道。”

她微微偏头,语调轻松得像是在谈论天气:“这样的话,你就自由了。”

自由?

裴宁的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抬眸看向池遇,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站在这里,而“自由”这个词,竟然是池遇给她的。

她想嘲笑,想讽刺,想甩手离开,可她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她的手指微微收紧,最终,还是缓缓地松开了。

“……随你。”她低声道。

她别开头,目光沉沉地落在窗外的夜色中,嗓音低哑:“但你别后悔。”

池遇轻轻一笑,声音低柔:“从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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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安静静地看着电视里的新闻——“程氏集团董事长被枪杀,凶手竟是其女婿”

三个月后,池遇因“意外伤人”服刑,但由于裴宁出具了谅解书,最终被减刑,提前释放。

她从监狱走出来的那天,裴宁开车停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

池遇走到车边,低头看着她,嘴角微微扬起:“大小姐,接我回家?”

裴宁没说话,扔了一瓶水过去,冷冷道:“上车。”

池遇笑了一下,打开车门坐进去,目光落在裴宁身上,语气淡淡:“你还欠我一句谢谢。”

裴宁系上安全带,嗤笑了一声:“池遇,你这辈子是不是就靠自我感动活着?”

池遇微微侧头,语调慵懒:“也没办法,谁让我救了你呢?”

裴宁翻了个白眼,发动引擎,车子缓缓驶向远方的公路。

夜风吹过,远处灯光微微闪烁。

她们终于摆脱了过去的阴影,走向属于自己的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