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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窟之底。

“执刑官”柯罗斯,他像是一棵木雕般伫立在那里,已经快过去第八个小时了。

而“血祭之主”自和柯罗斯说完最后一句,便也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静静地枯坐在那里,枯坐在那象征【红莲】的底座上。

直至第八个小时过去的一刻,整个血池之上忽地开始沸腾,而血祭之主所在的底座也绽开鲜红的光芒——

“…到时候了,柯罗斯。”

“血祭之主”平整的脸庞上忽地裂开了口,他抬起手臂,伸出了枯朽的两根手指,指向了不远处正垂手侍立着的一个血肉仆从。

那仆从穿着暗红如血颜色的斗篷,当血祭之主指向他的时候,他抬起了头,掀开了宽兜,露出了那张血肉模糊、狰狞可怖的脸庞。

那就像是被大火焚烧又愈合过几遍之后的、爬满了蛆虫的脸庞,嵌在上面的两颗眼睛中闪烁着异常猩红的光芒,就这样呆滞地望着血祭之主那边。

“啊…啊啊啊……”

他喉头滚动着,发出沙哑的声音,紧接着以极扭曲的姿态举起了双手,十根手指就如锥子般扎入了自己的脑袋——

嘭!

下一刻,他的脑袋就爆开了,脑浆血沫就这样四散迸溅,在落地前化为透着猩红的氤氲,向着血祭之主的手中飘飞过去。

“嗯……”

就像在品尝着什么,血祭之主全身发出回味般的颤鸣声。

他所在的红莲之座上——周围的血池之中,噗噗地向上冒出气泡,并随之上浮出一只巨大的、呈出攥取姿态的手掌。

那是完全通红的手掌,它每一片指甲的位置都正燃着烈火,正等着血祭之主往那上面放置些东西。

而在血池的周围,那一环侍立着的血肉仆从们并未因“同袍”的死去而展露什么情感,他们只是聚拢向那爆头了的仆从的无头尸体旁,分别抬手抬腰抬脚地扛起了他,步入了血池之中、来到了那燃烧着的巨手前,将无头的血肉仆从尸体放在了那巨手的掌心中——

那巨手猛地合握。

尸体的血肉开始一条条地从“指缝”间膨胀,骨头发出喀喀的破裂声,那巨手施加在尸体之上的巨力出奇大,没过片刻,便“噗”地一下将尸体捏爆!

鲜血被如榨汁一般、从尸体之中被挤出来,透过巨手的指缝流下了血池。

而烈火同时开始灼灼地燃起,焚烧着被挤干鲜血后的残余。

“……”

“你看……柯罗斯。祂是如此的、如此难以满足。”

血祭之主脸上的表皮蠕动着,一道道骇人的、诡异的裂隙不停地张开又弥合起来,不断地发出浑浊而细长的声音:

“周围的这些……那本来都是我献给祂的‘祭品’。”

“我本以为你会离开的……柯罗斯。但你竟然会留下来……啊。”

“……”

血祭之主喟叹着,他的“脑袋”已扭转过来,脸上张开的裂隙中的“眼睛”注视着柯罗斯,说道:

“法夫纳……他现在也不在这座城中。”

“我忽然在想……我时常在想。如果我献祭一位‘五重命途’的祭品给祂,祂是不是能帮助我,解开我身上【光辉】的圣印……或是‘灰血’的诅咒?”

“啊……柯罗斯。你我曾经有过不少恩怨与嫌隙……但现在,我感谢,感恩,感激‘毁灭座’的馈赠。”

“法夫纳……不再重要了。你还是第一个,会在我‘血祭’的时候留在这里的执刑官。”

“可怜的虫啊。”

“……”

说着,血祭之主已轻抬起干枯的手,并向柯罗斯的方向、伸出了两根枯朽的手指。

“…你说的对,‘血祭之主’。”

“的确到时候了。”

在无形的诅咒顺着灵性的丝线蔓延到身上之前,柯罗斯已先举起了手中斑斓的短刀。

他嘴角向上扬起了诡异的弧度,同时屈起了手指——

——铛!!

他弹动短刀,漆黑的钟幕便先降临在了血祭之主的头顶!

血祭之主“血祭”的灵性被同时切断了,柯罗斯的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就像早就预演好了‘血祭之主’会对他动手似的、已先做好了随时反击的准备。

不过,那其实更像是“执刑官”的柯罗斯、早就对血祭之主动了杀心!

“…嗯?”

血祭之主扭了扭脖颈,他脸庞上开裂的“眼睛”注视向柯罗斯,其中迸发出感到困惑的黯淡光芒。

那不像是临时决定的“反击”,就像是蓄谋已久发动的攻击。

自己在等的是“献祭”的时刻……但柯罗斯的“时候到了”是什么?

血祭之主的脑海中,开始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但他已经无所谓问题的答案。

就像柯罗斯说的,这血窟之底就是自己的主场——

他不是“执刑官”。虽然早时的自己是为求庇护而投奔了法夫纳,但他和漆黑公国的“首席执刑官”、“执刑官”们总的是雇佣、是契约的关系。

对于血祭之主来说。

他仍滞留在法夫纳城的地下,滞留在这血窟之底中,单纯是因为自身从未停止来自血肉的反噬、及施加于自身之上的两道【光辉】的权柄圣印,让他无法从这里出去。

他并不是真正“效忠”于法夫纳、“效忠”于漆黑公国的,如果他能从这里出去的话,他一定早就离开这里了,他也做过许多次这样的尝试。

但它们绝大多数都失败了,像“黄昏”的仪式、像不断吞噬、缝合新的超凡者血肉,这些尝试都失败了。

他甚至为此失去了“荆棘之血”,失去了自己还能够伸向外界的触手,失去了重要的根基。

而唯有“血祭”的仪式是成功、有效且保留下来的——他曾向毁灭座献祭了自身一半的灵魂与血肉,并须不断地向祂敬奉上新的灵魂与血肉,这是他赖以阻止自身的血肉彻底崩毁的方法,那就是月圆时“血祭”的仪式。

而现在,便是在“血祭”的仪式将要举行的现在——

一位“执刑官”出现在了这里,

那“背叛”那位法夫纳就有了缘由,向“毁灭座”献祭一位“执刑官”,这是能够做出的尝试。

但是现在——

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