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灰色头发的女孩子从容收起稿纸,向台下微微鞠躬。
低头的瞬间,南目那音清楚听到了一阵乱七八糟的衣料摩擦声——
期间咚咚两下,似乎还有谁身上的什么东西,意外掉在了地上。
‘嗯?’
她不动声色的直起腰,眼神淡淡的扫了一眼。
结果不出意料:
台下有人站着,有人坐着,还有卡在站和坐之间,诡异的半蹲着——
地上掉了两个包。
南目那音谨慎的辨别了一下,怀疑那些人是想站起来给她还礼的。
话说彩排的时候,有这个还礼环节吗?
——没有。
那为什么突发奇想?
集体发合照时,还要安排个人喊一二三带头呢。
本来按班级摆阵,整个大礼堂的坐次都非常整齐,现在这个样子真的是——
“啧。”
她没有忍住,终于还是发出了倦怠厌烦的声音。
宽阔的大堂内,咂舌声震耳欲聋。
南目那音:……
对哦,麦克风是不是还没关?
但看台下,大家站是站的乱七八糟,态度上倒是都很安静。
南目那音:……
错觉吗,我没啧出声?
她心里这样疑惑着,面上倒是从容的扶正了话筒,拿起稿子下台。
虽然心情不好,但身体到底是九成新的健全身体,南目那音除了不爽,并没有其他生理上的焦虑反应。
但就是——
好不爽啊。
她重回后台的路上,无意识开始数地上的瓷砖,靠着一排排整齐的数字,勉强压住了诡异的心情。
后台意外的多了不少人,似乎是校内风纪委员会的,要在接下来的环节里,维持后台对接时的秩序。
而在看到她的瞬间,领头那位学姐——
应该是学姐吧?
个子不高,感觉就一米五的样子。
学姐跟偷吃被抓到的老鼠一样,突兀的瑟缩了一下。
南目那音怀疑她把自己的脚步声,当成了某位检查老师的——
然而哪怕看清了来人是她,这位学姐仓鼠般的行为模式依旧没变。
她小心翼翼的看人,说话声音也很含糊,侧身让开路时,甚至顺手为她拉开了休息室的门。
南目那音:……
这是什么意思啊?
她扫过几人身上“风纪委员”的袖标。
风纪委员,维持秩序的人。
——这是接下来没有安排,她也不需要重新回到班级队伍,可以一直在后台摸鱼休息的意思吗?
南目那音询问的看向学姐。
学姐的头莫名更低了,抬手指了下门,小声说:
“你不进去吗?”
南目那音:……
看来是没理解错。
她犹豫都不犹豫的,毫无集体意识的果断选择了休息。
进门,关门——
因为建筑隔音很好,所以新生代表南目小姐,完全没有注意到此起彼伏间,大家一起松了口的声音。
“压迫感好强啊……”
“是在生气吧,绝对是在生气吧,感觉她越到后面越生气!”
“听说演讲是临时加塞的,可能是反感工作?”
“我之前遇到过舞台感染力很强的偶像,没遇到过这种类型——”
“这算什么啊,反向感染力吗?”
说话的人发出夸张的惊诧声。
“哇哦——”
惊诧完还配了手势。
“就那个‘我在生气’的感觉,好清晰啊,别说前面那些下意识想还礼的人了,我在后台,都莫名其妙就开始心虚了……”
“真的超冷漠。”
又有另一个人说,“感觉是会在被表白后,直接叫对方去死的类型。”
“等等,那种算是人品有问题了吧?”
“但擅自对她表白,想想就很冒犯——”
“都做出那么冒犯的事了,被骂句‘去死’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被反驳的人思索了一下:“……是活该哦?”
“就是活该啊!”
但停顿了一会儿,又有个人语气微妙的说:“不过能把表白说出口的话,感觉就很勇敢,仔细想想,我居然有点佩服他。”
话音落下,没人附和——
但诡异的是,也没人提出反驳。
空气于是又短暂的安静了一会儿。
“不止是勇敢唉。”
最初那个人小小声道:“我觉得能做到这种事的话,以后做什么都能成功的,完全可以夸是‘有毅力’了。”
依旧没人接话,但空气中吊诡的弥漫出了一股“赞同”的气息。
差不多五分钟后,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
“我说你们差不多一点啊!”
她抓狂的拍了下扶手:“只是吐槽假设而已,不要说的好像真的有这么个人,做了这么件事一样!”
恰逢此时,侧门那边,传来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是老师来了吗?”
“等下要开礼拜堂的门,谁跟我去检查座次表?”
“一起去吧,她等下出来了怎么办?”
如此这般悉悉索索一阵子后,所有人都接二连三的消失了。
同一时间,建筑背面,小路口。
三个人高马大的保镖,正结阵一样围成个圈,中间,站着个披头散发的女孩子。
“……好了,我放弃了。”
女孩声音有点干哑,有气无力道:“我现在就去参加入学仪式,保证不再跑了,所以你们——”
她抬手指。
“要守去学校大门口守着,不准出现在我面前!”
她心里知道这些人只是拿钱干活的,但就是看了就觉得火大。
那边厢,保镖们都非常专业。
领头那位抬手做了个“那边请”的姿势:
意思是走可以走,但我们必须亲眼看着您进去。
女孩——
也就是原计划中的新生代表,道明寺椿小姐,顿时又是一阵憋气。
但她毕竟被抓过一回,深知形势比人强,到底愤愤转身,听话的进了侧门。
走廊里没人。
建筑内阴凉的气息,成功压下了人生理上的烦躁,但空间缩小后的压抑感,又放大了人心理上的束缚。
大小姐在一片黑漆漆中抬眼,正看到尽头拐角的那扇门上,贴着【新生代表休息室】的门牌。
道明寺椿:……
对了,我是不是就是新生代表来着?
等下要演讲吗?
道明寺椿歪头想了下如果演讲该讲什么,尴尬的发现自己大脑里一片空白——
说难听点,她连学校的全名都还没记住呢。
不过算了,她又恢复烦躁的表情,想说谁管它啊——
反手,接着转身,咣当一声再把门砸上。
回声传出去很远,但走廊依旧安静。
道明寺椿在门边站了一会儿,心头邪火一堆,突然没头没尾的开始自言自语。
“那只是一封情书而已……”
一开始,她的声音还很小。
“我连那男孩的脸,都没什么多余的印象——”
只是步入青春期后,一点恋爱好奇心,所以顺手接下来罢了。
“——结果直接就送我上女校是吧?!”
女孩子眼前仿佛有个假想出的敌人,不止声音开始阴阳怪气,还夹杂了一些张牙舞爪的动作。
“是为了杜绝商品折旧吗?”
道明寺椿就恨:“我难道是个什么必须第一手交付出去,才能换出最高价的商品吗?”
“我——”
“我觉得一手二手的,跟女校也没关系吧。”
突如其来的女声,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那声音平缓道:“恋爱这种东西,其实很随意的,你要想谈,女校照样可以谈。”
——快进到20年后,美利坚加载的最新版本里,光性别就127种,你和武装直升机都能谈。
道明寺椿:……
道明寺椿脑子原地卡了一下,解释说:“我不喜欢女的,我只是在讽刺——”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肯定马上谈十个八个的报复老太婆啊!”
说完她又觉得不对。
——这屋里怎么有个人?
对面。
背对着门的沙发后,那道女声音平平无奇的唉了一声:
“如果只是为了报复你母亲……”
说话人似乎嗯了一声:“那在她送你来的女校里,谈同校的女生,效果不是更好?”
道明寺椿心说对哦,但是——
她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呵呵一笑。
“那正好啊。”
大小姐说,“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你也挺有趣的,那你直接来和我谈恋爱好了。”
南目那音:……
南目那音想说什么玩意儿,阴阳怪气你呢你听不懂吗?
但紧接着,她看到了站在门边的那个人,挂着条和她同色的绶带。
鸢尾花纹……
是落跑的原·新生代表啊吗?
这位的话,倒是不算‘无故闯入’了。
至于名字……
肉眼看不清,但系统可以直接提取她十秒钟前的记忆。
影像截图后,局部放大。
在深蓝色的褶皱间,有银线刺绣的:
【道明寺椿】。
是她感觉熟悉的名字。
南目那音看着记忆里详细的资料:
道明寺椿,《花样男子》片场出身,是那个出生就送马尔代夫十日游的,道明寺司的姐姐。
原作里的人物定位,大概是助攻兼对照组。
——她很年轻的时候,喜欢上了身份差异很大的男同学,被母亲以非常惨烈的方式拆散,最终联姻,嫁给了纽约的富商。
因为淋过雨,所以执着要为弟弟和平民少女的恋情撑伞,算是最早承认他们的亲友之一。
南目那音有点意外的想:又是一个姐姐呢。
这个甚至是第一男主角的姐姐。
接着,她忍不住再次想:
道明寺椿也是个注定活到十年、甚至二十年后的角色。
更有甚者——
如果和当姐姐的搞好了关系,她有没有可能在星浆体事件那天,把道明寺司这个少女漫男主角,送到诅咒师的攻击范围内?
那时系统会是什么反应呢,直播弹幕看到的,又是什么场景?
【女配角】和【男主角】间,番位高低,会影响活下来的概率吗?
话又说回来。
南目那音的思绪一岔:
这个世界的剧情线间,战斗力是怎么排序的啊?
她这里主要是想到了《网球王子》。
是的,你没有看错,她想的是被归类为运动番的,《网球王子》。
就,怎么说?
虽然只是戏称杀人网球,但网球王子里的技能就算刨除特效,本身战斗力也很强。
举例最强高中生平等院凤凰:
他一网球打出去,可以直接打塌一座水塔,蓄水50吨朝上的水箱,直接往地上砸。
——如果这样的战斗力是写实的……
南目那音想:那《咒术回战》感觉也不是很危险?
咒术回战原作,涉谷事变是2018年的万圣节。
如果真的能打——
那她完全可以发动钞能力,组织个国际网球表演赛什么的。
让德国队打法国队,打希腊队,再打瑞士队。
届时,能出场能力包括:
【超级巨大化(60米以上)】;
【时间循环】;
【奥林匹亚的白银之光】;
【随机封印并夺取对方的一项技能】等等。
两面宿傩的原型,是日本《古事记》中的泽国鬼神,但希腊队全员皆神——
领头的那位三年级生,甚至大名就叫宙斯。
感觉也不是不能打……
等等。
南目那音闭了下眼睛,把发散的思维强行拉回来。
网球王子的角色们——
最起码在作者的设定里。确实都是“普通人”。
虽然公式书的五维数据里,诡异的存在着一项【精神力】数据。
但套在当前这个世界观里,大概意味着他们比一般人更容易调动周身微弱咒力。
想想咒术师被加强后倒拔垂杨柳的英姿,感觉《网球王子》的各种“xxxx之极限”都微妙的合理了。
所以——
所以特效大概还是有的,但指望他们打诅咒之王,显然不现实了。
南目那音收束思绪,专注的看向道明寺椿。
——走捷径打诅咒之王是不可能了,但拉个其他故事线的男主角来做实验,努力一下倒是可以。
就这短短一段走神的时间,道明寺椿已经从门口绕过来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
大小姐气势汹汹的拍了下沙发背。
她满以为这人也只是嘴上说的厉害,被怼一下就怂了——
甚至她如果知道自己是谁,知道“道明寺”代表什么,连嘴上厉害都不会敢。
但她就是生气。
是,以这间房子的临时主权来看,确实存在所谓的先来后到。
但她开始时又不知道的对吧?
人进来的时候,你立刻示意一下这里有人,那她道个歉就退出去了,根本就不会乱说话——
——偷听到一半才出生冷嘲热讽的,都什么垃圾恶趣味啊!
但转到沙发正面后,道明寺椿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对上了来自南目那音的视线。
道明寺椿:“……”
就,怎么说?
耀武扬威的大小姐,简直是生平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意识到:
人的眼神,是有重量的。
她甚至没来得及多想什么,下意识就飘忽着眼神避开了,接着,无意间扫到了角落里的镜子——
好嘛。
自己因为被保镖扛了一路,头发乱的跟狮子狗似的,转头都挡视线,根本看不清人全脸。
但对面。
南目那音还在继续思索。
所以……
她想:我要借当前这个坡下驴吗?
虽然刚才出言是为了怼人,但【交往】是个不错的契机——
以道明寺们原作中表现出的性格,只普普通通做三年的同学,关系不一定好到能使唤动她弟弟。
于是。
就在道明寺椿整理好头发,鼓足了气势准备重装上阵的时候,那个眼神很有重量的陌生灰发女孩,突然对她笑了一下。
道明寺椿被笑的心惊肉跳的——
她也不知道在心惊肉跳什么,反正就是掌心突然出虚汗,下意想要咽唾沫,整个人忍不住的想跑。
但等她的逆反心理上来,想作个死去看第二眼时——
对面,那个人的神色又很突兀的恢复了平和的样子。
“你确定要跟我谈恋爱吗?”
她问。
道明寺椿的耳朵里都是自己的心跳声,掌心也黏腻腻的,半晌后,才勉强辨别出了这是她在说话。
“但是——”
对面人的嘴唇一张一合:“谈恋爱哪有这么草率的,你好歹要先告个白吧?”
大小姐这时脑子才大致回神,心说什么鬼啊——
“突然张嘴就告白……”
“不止是告白的。”
那个人完全是在自说自话。
可离谱的是,一旦意识到是她在说话,道明寺椿下意识就会噤声,并且立刻回视对方的眼睛。
——我最起码要保持礼貌吧,她不自觉的这样想。
于是接下来,她听到那人条理分明的问说:
“仪式感毕竟是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
“告白本身是个‘仪式’,除了甜蜜诚恳的语言,还有花呢,礼物呢?”
“玫瑰没有,也去花房摘几朵月季吧?”
“月季怎么能代替玫瑰!”
道明寺椿是玫瑰花的忠实拥趸,决不允许鱼目混珠!
“那也行吧。”
沙发上的人很好说话,接着坐直了些,不知从哪抽出了便签纸和水笔。
“喏。”
她在纸上唰唰的画了什么,接着递过来。
“这是花房的地址,这是温室的。”
“校内活动会提供反季节花卉,温室里大概率有新鲜的玫瑰。”
然后她说:“你的通讯地址呢,和我交换一下。”
因为太过自然,她做出靠近动作的时候,道明寺椿完全没想过要躲——
她只是很突兀的,在那家伙靠近的瞬间,闻到了一股异常清新的,佛手柑夹杂着苔藓类的气息。
不浓烈,但存在感很强,顺着人的衣角往上爬,涌进鼻腔后,整个人都错觉般的的轻盈了一点。
“你香水哪里买的……”
“先换通讯地址再说。”
那女孩好像是搞错了什么输入格式,刚才半天白忙了,以至于语气烦躁。
道明寺椿下意识放小了音调,尴尬的“哦”了一声。
换完地址,那人又开始飞速的改备注——
道明寺椿也是直到这时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叫南目那音。
‘南目,没听过的姓氏……’
‘等等,她在这里,打扮也和我一样,所以她也是新生代表吗?’
‘但姓氏确实没听过啊!!’
脑子里不知道顺着社交网咯转了多少圈——
但在开口质问“你到底哪家的啊!”前,道明寺椿再次直直的对上了南目那音的视线。
‘绿色的眼睛……’
她嘴上打了个磕巴,说出口的话变成了:“那什么——”
“你直接告诉我香水的牌子不行,要说具体型号的。”
道明寺椿:……
等等,我在说什么胡话?
这边,南目那音继续专心打字。
半分钟后,叮咚。
手机显示信息接收。
大小姐打开信息一看,头一行写的就是:
[步骤一,准备足够的玫瑰花……]
南目那音利落的合上手机,走程序似的吩咐道:
“具体要求都写出来了,等你准备好了花,就在天台或者喷泉——”
“嗯,天台吧。”
她做出了选择:“漫画里流行天台告白。”
于是又重新拿起笔,在地图便签上加了一笔。
“管理员办公室在这里,记得预约有玻璃天顶的那个天台,约到了通知我,我来听你告白。”
说完,南目那音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向前倾身,轻微、但也异常明显的,认真嗅闻了下道明寺椿的后颈。
道明寺椿:“……”
道明寺椿炸毛:“你做什么!?”
那个人自下而上的瞟了她一眼,淡定退开。
“生物大都具有信息素。”
她解释到,“人类的信息素系统虽然退化了,但只要是闻起来不觉得特别讨厌的人,相处起来就不难。”
她又说:“我现在确定你很喜欢我——”
“我喜欢的是香水!”
“我没用香水。”
“什么?”
南目那音从容的无视了她的惊异和追问,按照自己的节奏道:
“你喜欢我的味道,我也不怎么讨厌你的味道,所以可以继续。”
女孩起身,拍了拍道明寺椿的肩膀,“搞得正式点吧。”
“确定不讨厌的话,只要足够正式,我会答应你的。”
说完她就走了。
徒留道明寺椿怔在原地,环顾四周的空房间,恍惚中觉得自己做了个梦。
——怎么说了两句话的功夫,连告白计划都被安排好了?
十分钟后,她大概缓过来了,又后知后觉的开始生气:
这种习惯了在语言间强行挤占他人思考空间的家伙!怎么想都很可疑啊喂!
大小姐忿忿的揉皱了手里的便签纸,反手丢进了垃圾桶。
什么天台,什么玫瑰花。
她才不会做那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呢!
结果下一秒,她手机响了。
道明寺椿低头看:
啊,是老妖婆。
她被截断的怒火瞬间重燃,又想起她妈冷血无情的种种过错,只觉得自己满脑子都是优秀论据——
但凡对喷,她分分钟能把这种专制烦人的家长,呸到自惭形秽!
大小姐踌躇满志的接通了电话。
但电话那边——
“你不要说话,听我说。”
专制而烦人的家长,连“喂”一声的机会都没给女儿留。
道明寺枫显然还有事。
隔着通讯,能听到秘书跟随的急促脚步声,还有人在报时。
“我很失望。”
“椿,”母亲格外缓慢的重复了一遍,“我对你很失望。”
道明寺椿——
道明寺椿的心里,明明憋了那么多的东西,但在这样的语气下,她整个人却不自觉的僵住了。
可惜。
这句之后,电话那边就没有更多的情绪反馈了,哪怕是指责,也没有。
因为做母亲的,没有多余的时间——
“夫人。”
秘书小声说,“会议还有三分钟可以正式开始,最后一位理事已经到楼下了。”
夫人于是拨冗对电话这边沉默的女儿说:
“好了,我还有事要忙。”
女性以平缓端庄但有力度的声音,下了新的指标。
“去加入一个姊妹会,然后成为会长。”
“不要再让我失望了,椿——”
“夫人,理事出电梯了!”
秘书的声音足够急促,于是连“再见”都没有,电话直接被切断了。
……
道明寺椿站在原地,气愤之中多了一丝懵逼,仿佛在短短的一分钟内,又做了个梦!
可惜,通话记录是不会骗人的。
低头去看,屏幕显示计时:
56秒。
明明还有三分钟才开会,但道明寺枫夫人跟女儿通电话的时间,居然不超过一分钟——
因为她还要留出一分半的余裕,去电梯口接那位理事,和他保持着亲近友好的姿态,一起走进会议室。
走给列位股东看。
所以……
道明寺椿想:我之前是在期待什么呢?
别说吵架吵赢她了——
道明寺枫夫人,大概率都没那个闲工夫跟我吵吧?
身形高挑的女孩子盯着黑屏的手机发了近一刻钟的呆,突然将其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滚吧!”
是怒吼,但没有主语,完全不知道在说谁。
说完,她整个人都倦怠了起来,把自己丢在了沙发上。
翻来覆去好一会儿后,道明寺椿又站起身,将手机捡了回来。
她是日本人,但用的不是索尼,是诺基亚,非常的耐摔。
翻开手机邮件箱,还能看到那张新鲜出炉的告白条件表。
【想要报复的话,在她送你来的女校,谈校内的女生,不是更好?】
明明是讽刺的话,这时想来,居然是那么的有道理!
道明寺椿冷笑着捏了一下画着地图的便签纸,决定立刻就去告白——
鉴于她在生气,连带着迁怒了学校,哪怕花房的工作人员,全程小心翼翼的接待了她,大小姐依旧毫不客气的,拔光了所有她觉得好看的香槟玫瑰。
找完了花后找天台,全搞定后,她开始苦大仇深的发邮件。
【你人在哪呢?】
【来天台。】
【莫西莫西,人在吗,我要告白了!】
信息提示一连响了三次。
南目那音:“嗯?”
此时,她正在廉直的食堂,或者说,餐厅里。
和不二由美子坐同一张桌子,结伴吃甜点,准备从校内茫茫多的社团中,筛选出一个符合标准的姊妹会,一起加入。
当然,这种团体,都是有“入会仪式”的。
——举个比较出名的例子,英国的前x任大统领卡x伦,就曾经因为类似的原因,x过一只猪。
当然,日本的中学肯定玩不了这么大的。
“我看看,这个的要求是……刺绣?”
“不,是珠绣。”
南目那音想:刺绣是“封建技能”,但珠绣属于法国宫廷风——
——意外很符合日本给人的刻板印象呢(笑)。
这样想着,她顺手打开了收件箱。
开局就是一连三通告白催促信。
南目那音:……
说实话,有点意外。
她还以为最少要等到明天呢——
道明寺椿又不是傻子,被人话赶话了,总能反应过来的。
在南目那音的设想中,她最少也要晚上回家跟家长吵一架,逆反心理指数到顶,才有可能联系她。
要是家长长期在国外,可能要拖到下个月才有后续。
至于告白——
那就是个由头,大概率不会执行,但她可以以此为契机,和那位大小姐聊起家里的糟心事。
同仇敌忾,弱点狙击。
这不止是“打破社交距离”了,这属于是心灵密友一步到位了。
但现在……
南目那音看着平均每五分钟多一通催促信的电子邮箱,无可无不可的想:
也行吧。
她起身转头,对同桌的不二小姐说:“我突然有点事,需要先离开一下。”
不二由美子点头。
“那入会仪式呢?我先替你报名吗?”
南目那音说:“不急。”
“唉?”
结果还没等她追问为什么呢,不二小姐的眼睛就扫到了南目的手机屏幕。
那个字样,是“告白”吗?
等等。
不二由美子震惊:“你是被恶作剧了吗?”
“还是说——”
她打了个磕巴,“这是什么霸凌的前兆。告白是暗号,现在有人要约你去天台打架?”
南目那音一顿。
“……”
虽然按照前情和邮件,是约好了要告白——
但想想道明寺家热爱的打人的优良传统,真碰面了,她做什么还真不一定。
南目那音这一犹豫,不二由美子就更担心了。
女孩子想了想,大义凛然道——
“实在不行,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帮忙打架,我帮忙叫老师呢?
南目那音:……
谨慎点想,这样也好。
然而半小时后——
推开那扇不确定的天台门,映入两人眼帘的,是一丛一丛叠在一起的香槟玫瑰。
南目那音:……
等等,“香槟玫瑰”不正是一种月季吗?
天台对角,自称“玫瑰花忠实拥趸”的道明寺椿小姐,正跟要上战场似的,用抄武器的姿势,抄着一把玫瑰(月季)花。
看有人推门进来,她当机立断一转身,说正好——
甚至都没怎么花心思看人脸,她直接把花往前一怼。
“我喜欢你,请跟我交往吧!”
声音倒是很大。
南目那音稍稍后仰躲开了冲鼻子的香气,眼神沉静的扫了下周围。
嗯。
态度虽然像吵架,但布置的还挺像样。
所以:“好啊。”
她若无其事的就答应了,淡定接过那把玫瑰花。
道明寺椿成功交到一个“女朋友”,好像就成功报复了亲妈一点——
她松了口粗气的同时,终于看到了站在旁边的不二由美子。
大小姐一愣,像是这才发现天台上还有第三个人——
“这是谁?”
她下意识问。
“我朋友啊。”
南目那音若无其事的答。
反而是不二由美子自己,手忙脚乱道:
“抱歉,擅自出现真是不好意思,你好,我是不二——”
“姓什么不重要。”
道明寺椿大方的一挥手:“来都来了,花还有剩。”
说罢,从旁边薅起一束新的,往不二由美子面前一怼。
“我喜欢你,你也做我的女朋友吧!”
不二由美子:……
不二由美子满头雾水的“唉”了一声。
但大把的玫瑰花也挺重,举久了会手酸。
道明寺椿手臂一歪,她下意识去扶。
如此这般接过了花,仿佛就是答应了。
世界,宇宙,猫猫头。
三合一.jpg
五秒后,不二由美子从怔忪中回神,先手忙脚乱的把这束花放下,接着又手忙脚乱的薅了束新花,反过来怼到了道明寺椿的眼前。
“那个,我不确定喜不喜欢你,但也想和你告个白——”
南目那音:……
南目那音:不是,你什么毛病。
不二由美子一顿,露出非常不好意思的表情。
“我就是觉得,天台三个人,我们两个都被告白送花了,留下椿小姐一个人,感觉不太好。”
所以那是人道主义告白。
——不出意外,这位从小学起,应该就是那种情人节义理巧克力送全班的类型。
南目那音理解这种人格,但微妙的有点不爽。
“互相告白,就意味着两情相悦了——”
哦,你们两情相悦了,我在中间算什么呢?”
“明明一开始,我才是最终目标吧?”
不二由美子瞬间更不好意思了。
她好脾气的说:“那我来补偿你好了。”
说完就顺手拿了把新玫瑰花。
“是告白哦,南目小姐,我很喜欢你。”
南目小姐“啧”了一声。
道明寺椿在旁边嚷嚷说:“不对,都乱了——”
“不需要计数吗?我们一共三个人,按照规矩,每人告白两次,被告白两次,现在分别都几次了?”
南目那音:……
不是,这是哪里来的规矩?
结果不二由美子还回答了!
她用仿佛祺贵人告发熹贵妃一样的语气,果断道:
“只有南目!”
“南目到现在为止,还一次白都没告过!”
南目那音:……
讲真,我突然觉得你俩好般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