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社交其二(2 / 2)

深灰色头发的女孩子从容收起稿纸,向台下微微鞠躬。

低头的瞬间,南目那音清楚听到了一阵乱七八糟的衣料摩擦声——

期间咚咚两下,似乎还有谁身上的什么东西,意外掉在了地上。

‘嗯?’

她不动声色的直起腰,眼神淡淡的扫了一眼。

结果不出意料:

台下有人站着,有人坐着,还有卡在站和坐之间,诡异的半蹲着——

地上掉了两个包。

南目那音谨慎的辨别了一下,怀疑那些人是想站起来给她还礼的。

话说彩排的时候,有这个还礼环节吗?

——没有。

那为什么突发奇想?

集体发合照时,还要安排个人喊一二三带头呢。

本来按班级摆阵,整个大礼堂的坐次都非常整齐,现在这个样子真的是——

“啧。”

她没有忍住,终于还是发出了倦怠厌烦的声音。

宽阔的大堂内,咂舌声震耳欲聋。

南目那音:……

对哦,麦克风是不是还没关?

但看台下,大家站是站的乱七八糟,态度上倒是都很安静。

南目那音:……

错觉吗,我没啧出声?

她心里这样疑惑着,面上倒是从容的扶正了话筒,拿起稿子下台。

虽然心情不好,但身体到底是九成新的健全身体,南目那音除了不爽,并没有其他生理上的焦虑反应。

但就是——

好不爽啊。

她重回后台的路上,无意识开始数地上的瓷砖,靠着一排排整齐的数字,勉强压住了诡异的心情。

后台意外的多了不少人,似乎是校内风纪委员会的,要在接下来的环节里,维持后台对接时的秩序。

而在看到她的瞬间,领头那位学姐——

应该是学姐吧?

个子不高,感觉就一米五的样子。

学姐跟偷吃被抓到的老鼠一样,突兀的瑟缩了一下。

南目那音怀疑她把自己的脚步声,当成了某位检查老师的——

然而哪怕看清了来人是她,这位学姐仓鼠般的行为模式依旧没变。

她小心翼翼的看人,说话声音也很含糊,侧身让开路时,甚至顺手为她拉开了休息室的门。

南目那音:……

这是什么意思啊?

她扫过几人身上“风纪委员”的袖标。

风纪委员,维持秩序的人。

——这是接下来没有安排,她也不需要重新回到班级队伍,可以一直在后台摸鱼休息的意思吗?

南目那音询问的看向学姐。

学姐的头莫名更低了,抬手指了下门,小声说:

“你不进去吗?”

南目那音:……

看来是没理解错。

她犹豫都不犹豫的,毫无集体意识的果断选择了休息。

进门,关门——

因为建筑隔音很好,所以新生代表南目小姐,完全没有注意到此起彼伏间,大家一起松了口的声音。

“压迫感好强啊……”

“是在生气吧,绝对是在生气吧,感觉她越到后面越生气!”

“听说演讲是临时加塞的,可能是反感工作?”

“我之前遇到过舞台感染力很强的偶像,没遇到过这种类型——”

“这算什么啊,反向感染力吗?”

说话的人发出夸张的惊诧声。

“哇哦——”

惊诧完还配了手势。

“就那个‘我在生气’的感觉,好清晰啊,别说前面那些下意识想还礼的人了,我在后台,都莫名其妙就开始心虚了……”

“真的超冷漠。”

又有另一个人说,“感觉是会在被表白后,直接叫对方去死的类型。”

“等等,那种算是人品有问题了吧?”

“但擅自对她表白,想想就很冒犯——”

“都做出那么冒犯的事了,被骂句‘去死’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被反驳的人思索了一下:“……是活该哦?”

“就是活该啊!”

但停顿了一会儿,又有个人语气微妙的说:“不过能把表白说出口的话,感觉就很勇敢,仔细想想,我居然有点佩服他。”

话音落下,没人附和——

但诡异的是,也没人提出反驳。

空气于是又短暂的安静了一会儿。

“不止是勇敢唉。”

最初那个人小小声道:“我觉得能做到这种事的话,以后做什么都能成功的,完全可以夸是‘有毅力’了。”

依旧没人接话,但空气中吊诡的弥漫出了一股“赞同”的气息。

差不多五分钟后,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

“我说你们差不多一点啊!”

她抓狂的拍了下扶手:“只是吐槽假设而已,不要说的好像真的有这么个人,做了这么件事一样!”

恰逢此时,侧门那边,传来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是老师来了吗?”

“等下要开礼拜堂的门,谁跟我去检查座次表?”

“一起去吧,她等下出来了怎么办?”

如此这般悉悉索索一阵子后,所有人都接二连三的消失了。

同一时间,建筑背面,小路口。

三个人高马大的保镖,正结阵一样围成个圈,中间,站着个披头散发的女孩子。

“……好了,我放弃了。”

女孩声音有点干哑,有气无力道:“我现在就去参加入学仪式,保证不再跑了,所以你们——”

她抬手指。

“要守去学校大门口守着,不准出现在我面前!”

她心里知道这些人只是拿钱干活的,但就是看了就觉得火大。

那边厢,保镖们都非常专业。

领头那位抬手做了个“那边请”的姿势:

意思是走可以走,但我们必须亲眼看着您进去。

女孩——

也就是原计划中的新生代表,道明寺椿小姐,顿时又是一阵憋气。

但她毕竟被抓过一回,深知形势比人强,到底愤愤转身,听话的进了侧门。

走廊里没人。

建筑内阴凉的气息,成功压下了人生理上的烦躁,但空间缩小后的压抑感,又放大了人心理上的束缚。

大小姐在一片黑漆漆中抬眼,正看到尽头拐角的那扇门上,贴着【新生代表休息室】的门牌。

道明寺椿:……

对了,我是不是就是新生代表来着?

等下要演讲吗?

道明寺椿歪头想了下如果演讲该讲什么,尴尬的发现自己大脑里一片空白——

说难听点,她连学校的全名都还没记住呢。

不过算了,她又恢复烦躁的表情,想说谁管它啊——

反手,接着转身,咣当一声再把门砸上。

回声传出去很远,但走廊依旧安静。

道明寺椿在门边站了一会儿,心头邪火一堆,突然没头没尾的开始自言自语。

“那只是一封情书而已……”

一开始,她的声音还很小。

“我连那男孩的脸,都没什么多余的印象——”

只是步入青春期后,一点恋爱好奇心,所以顺手接下来罢了。

“——结果直接就送我上女校是吧?!”

女孩子眼前仿佛有个假想出的敌人,不止声音开始阴阳怪气,还夹杂了一些张牙舞爪的动作。

“是为了杜绝商品折旧吗?”

道明寺椿就恨:“我难道是个什么必须第一手交付出去,才能换出最高价的商品吗?”

“我——”

“我觉得一手二手的,跟女校也没关系吧。”

突如其来的女声,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那声音平缓道:“恋爱这种东西,其实很随意的,你要想谈,女校照样可以谈。”

——快进到20年后,美利坚加载的最新版本里,光性别就127种,你和武装直升机都能谈。

道明寺椿:……

道明寺椿脑子原地卡了一下,解释说:“我不喜欢女的,我只是在讽刺——”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肯定马上谈十个八个的报复老太婆啊!”

说完她又觉得不对。

——这屋里怎么有个人?

对面。

背对着门的沙发后,那道女声音平平无奇的唉了一声:

“如果只是为了报复你母亲……”

说话人似乎嗯了一声:“那在她送你来的女校里,谈同校的女生,效果不是更好?”

道明寺椿心说对哦,但是——

她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呵呵一笑。

“那正好啊。”

大小姐说,“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你也挺有趣的,那你直接来和我谈恋爱好了。”

南目那音:……

南目那音想说什么玩意儿,阴阳怪气你呢你听不懂吗?

但紧接着,她看到了站在门边的那个人,挂着条和她同色的绶带。

鸢尾花纹……

是落跑的原·新生代表啊吗?

这位的话,倒是不算‘无故闯入’了。

至于名字……

肉眼看不清,但系统可以直接提取她十秒钟前的记忆。

影像截图后,局部放大。

在深蓝色的褶皱间,有银线刺绣的:

【道明寺椿】。

是她感觉熟悉的名字。

南目那音看着记忆里详细的资料:

道明寺椿,《花样男子》片场出身,是那个出生就送马尔代夫十日游的,道明寺司的姐姐。

原作里的人物定位,大概是助攻兼对照组。

——她很年轻的时候,喜欢上了身份差异很大的男同学,被母亲以非常惨烈的方式拆散,最终联姻,嫁给了纽约的富商。

因为淋过雨,所以执着要为弟弟和平民少女的恋情撑伞,算是最早承认他们的亲友之一。

南目那音有点意外的想:又是一个姐姐呢。

这个甚至是第一男主角的姐姐。

接着,她忍不住再次想:

道明寺椿也是个注定活到十年、甚至二十年后的角色。

更有甚者——

如果和当姐姐的搞好了关系,她有没有可能在星浆体事件那天,把道明寺司这个少女漫男主角,送到诅咒师的攻击范围内?

那时系统会是什么反应呢,直播弹幕看到的,又是什么场景?

【女配角】和【男主角】间,番位高低,会影响活下来的概率吗?

话又说回来。

南目那音的思绪一岔:

这个世界的剧情线间,战斗力是怎么排序的啊?

她这里主要是想到了《网球王子》。

是的,你没有看错,她想的是被归类为运动番的,《网球王子》。

就,怎么说?

虽然只是戏称杀人网球,但网球王子里的技能就算刨除特效,本身战斗力也很强。

举例最强高中生平等院凤凰:

他一网球打出去,可以直接打塌一座水塔,蓄水50吨朝上的水箱,直接往地上砸。

——如果这样的战斗力是写实的……

南目那音想:那《咒术回战》感觉也不是很危险?

咒术回战原作,涉谷事变是2018年的万圣节。

如果真的能打——

那她完全可以发动钞能力,组织个国际网球表演赛什么的。

让德国队打法国队,打希腊队,再打瑞士队。

届时,能出场能力包括:

【超级巨大化(60米以上)】;

【时间循环】;

【奥林匹亚的白银之光】;

【随机封印并夺取对方的一项技能】等等。

两面宿傩的原型,是日本《古事记》中的泽国鬼神,但希腊队全员皆神——

领头的那位三年级生,甚至大名就叫宙斯。

感觉也不是不能打……

等等。

南目那音闭了下眼睛,把发散的思维强行拉回来。

网球王子的角色们——

最起码在作者的设定里。确实都是“普通人”。

虽然公式书的五维数据里,诡异的存在着一项【精神力】数据。

但套在当前这个世界观里,大概意味着他们比一般人更容易调动周身微弱咒力。

想想咒术师被加强后倒拔垂杨柳的英姿,感觉《网球王子》的各种“xxxx之极限”都微妙的合理了。

所以——

所以特效大概还是有的,但指望他们打诅咒之王,显然不现实了。

南目那音收束思绪,专注的看向道明寺椿。

——走捷径打诅咒之王是不可能了,但拉个其他故事线的男主角来做实验,努力一下倒是可以。

就这短短一段走神的时间,道明寺椿已经从门口绕过来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

大小姐气势汹汹的拍了下沙发背。

她满以为这人也只是嘴上说的厉害,被怼一下就怂了——

甚至她如果知道自己是谁,知道“道明寺”代表什么,连嘴上厉害都不会敢。

但她就是生气。

是,以这间房子的临时主权来看,确实存在所谓的先来后到。

但她开始时又不知道的对吧?

人进来的时候,你立刻示意一下这里有人,那她道个歉就退出去了,根本就不会乱说话——

——偷听到一半才出生冷嘲热讽的,都什么垃圾恶趣味啊!

但转到沙发正面后,道明寺椿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对上了来自南目那音的视线。

道明寺椿:“……”

就,怎么说?

耀武扬威的大小姐,简直是生平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意识到:

人的眼神,是有重量的。

她甚至没来得及多想什么,下意识就飘忽着眼神避开了,接着,无意间扫到了角落里的镜子——

好嘛。

自己因为被保镖扛了一路,头发乱的跟狮子狗似的,转头都挡视线,根本看不清人全脸。

但对面。

南目那音还在继续思索。

所以……

她想:我要借当前这个坡下驴吗?

虽然刚才出言是为了怼人,但【交往】是个不错的契机——

以道明寺们原作中表现出的性格,只普普通通做三年的同学,关系不一定好到能使唤动她弟弟。

于是。

就在道明寺椿整理好头发,鼓足了气势准备重装上阵的时候,那个眼神很有重量的陌生灰发女孩,突然对她笑了一下。

道明寺椿被笑的心惊肉跳的——

她也不知道在心惊肉跳什么,反正就是掌心突然出虚汗,下意想要咽唾沫,整个人忍不住的想跑。

但等她的逆反心理上来,想作个死去看第二眼时——

对面,那个人的神色又很突兀的恢复了平和的样子。

“你确定要跟我谈恋爱吗?”

她问。

道明寺椿的耳朵里都是自己的心跳声,掌心也黏腻腻的,半晌后,才勉强辨别出了这是她在说话。

“但是——”

对面人的嘴唇一张一合:“谈恋爱哪有这么草率的,你好歹要先告个白吧?”

大小姐这时脑子才大致回神,心说什么鬼啊——

“突然张嘴就告白……”

“不止是告白的。”

那个人完全是在自说自话。

可离谱的是,一旦意识到是她在说话,道明寺椿下意识就会噤声,并且立刻回视对方的眼睛。

——我最起码要保持礼貌吧,她不自觉的这样想。

于是接下来,她听到那人条理分明的问说:

“仪式感毕竟是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

“告白本身是个‘仪式’,除了甜蜜诚恳的语言,还有花呢,礼物呢?”

“玫瑰没有,也去花房摘几朵月季吧?”

“月季怎么能代替玫瑰!”

道明寺椿是玫瑰花的忠实拥趸,决不允许鱼目混珠!

“那也行吧。”

沙发上的人很好说话,接着坐直了些,不知从哪抽出了便签纸和水笔。

“喏。”

她在纸上唰唰的画了什么,接着递过来。

“这是花房的地址,这是温室的。”

“校内活动会提供反季节花卉,温室里大概率有新鲜的玫瑰。”

然后她说:“你的通讯地址呢,和我交换一下。”

因为太过自然,她做出靠近动作的时候,道明寺椿完全没想过要躲——

她只是很突兀的,在那家伙靠近的瞬间,闻到了一股异常清新的,佛手柑夹杂着苔藓类的气息。

不浓烈,但存在感很强,顺着人的衣角往上爬,涌进鼻腔后,整个人都错觉般的的轻盈了一点。

“你香水哪里买的……”

“先换通讯地址再说。”

那女孩好像是搞错了什么输入格式,刚才半天白忙了,以至于语气烦躁。

道明寺椿下意识放小了音调,尴尬的“哦”了一声。

换完地址,那人又开始飞速的改备注——

道明寺椿也是直到这时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叫南目那音。

‘南目,没听过的姓氏……’

‘等等,她在这里,打扮也和我一样,所以她也是新生代表吗?’

‘但姓氏确实没听过啊!!’

脑子里不知道顺着社交网咯转了多少圈——

但在开口质问“你到底哪家的啊!”前,道明寺椿再次直直的对上了南目那音的视线。

‘绿色的眼睛……’

她嘴上打了个磕巴,说出口的话变成了:“那什么——”

“你直接告诉我香水的牌子不行,要说具体型号的。”

道明寺椿:……

等等,我在说什么胡话?

这边,南目那音继续专心打字。

半分钟后,叮咚。

手机显示信息接收。

大小姐打开信息一看,头一行写的就是:

[步骤一,准备足够的玫瑰花……]

南目那音利落的合上手机,走程序似的吩咐道:

“具体要求都写出来了,等你准备好了花,就在天台或者喷泉——”

“嗯,天台吧。”

她做出了选择:“漫画里流行天台告白。”

于是又重新拿起笔,在地图便签上加了一笔。

“管理员办公室在这里,记得预约有玻璃天顶的那个天台,约到了通知我,我来听你告白。”

说完,南目那音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向前倾身,轻微、但也异常明显的,认真嗅闻了下道明寺椿的后颈。

道明寺椿:“……”

道明寺椿炸毛:“你做什么!?”

那个人自下而上的瞟了她一眼,淡定退开。

“生物大都具有信息素。”

她解释到,“人类的信息素系统虽然退化了,但只要是闻起来不觉得特别讨厌的人,相处起来就不难。”

她又说:“我现在确定你很喜欢我——”

“我喜欢的是香水!”

“我没用香水。”

“什么?”

南目那音从容的无视了她的惊异和追问,按照自己的节奏道:

“你喜欢我的味道,我也不怎么讨厌你的味道,所以可以继续。”

女孩起身,拍了拍道明寺椿的肩膀,“搞得正式点吧。”

“确定不讨厌的话,只要足够正式,我会答应你的。”

说完她就走了。

徒留道明寺椿怔在原地,环顾四周的空房间,恍惚中觉得自己做了个梦。

——怎么说了两句话的功夫,连告白计划都被安排好了?

十分钟后,她大概缓过来了,又后知后觉的开始生气:

这种习惯了在语言间强行挤占他人思考空间的家伙!怎么想都很可疑啊喂!

大小姐忿忿的揉皱了手里的便签纸,反手丢进了垃圾桶。

什么天台,什么玫瑰花。

她才不会做那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呢!

结果下一秒,她手机响了。

道明寺椿低头看:

啊,是老妖婆。

她被截断的怒火瞬间重燃,又想起她妈冷血无情的种种过错,只觉得自己满脑子都是优秀论据——

但凡对喷,她分分钟能把这种专制烦人的家长,呸到自惭形秽!

大小姐踌躇满志的接通了电话。

但电话那边——

“你不要说话,听我说。”

专制而烦人的家长,连“喂”一声的机会都没给女儿留。

道明寺枫显然还有事。

隔着通讯,能听到秘书跟随的急促脚步声,还有人在报时。

“我很失望。”

“椿,”母亲格外缓慢的重复了一遍,“我对你很失望。”

道明寺椿——

道明寺椿的心里,明明憋了那么多的东西,但在这样的语气下,她整个人却不自觉的僵住了。

可惜。

这句之后,电话那边就没有更多的情绪反馈了,哪怕是指责,也没有。

因为做母亲的,没有多余的时间——

“夫人。”

秘书小声说,“会议还有三分钟可以正式开始,最后一位理事已经到楼下了。”

夫人于是拨冗对电话这边沉默的女儿说:

“好了,我还有事要忙。”

女性以平缓端庄但有力度的声音,下了新的指标。

“去加入一个姊妹会,然后成为会长。”

“不要再让我失望了,椿——”

“夫人,理事出电梯了!”

秘书的声音足够急促,于是连“再见”都没有,电话直接被切断了。

……

道明寺椿站在原地,气愤之中多了一丝懵逼,仿佛在短短的一分钟内,又做了个梦!

可惜,通话记录是不会骗人的。

低头去看,屏幕显示计时:

56秒。

明明还有三分钟才开会,但道明寺枫夫人跟女儿通电话的时间,居然不超过一分钟——

因为她还要留出一分半的余裕,去电梯口接那位理事,和他保持着亲近友好的姿态,一起走进会议室。

走给列位股东看。

所以……

道明寺椿想:我之前是在期待什么呢?

别说吵架吵赢她了——

道明寺枫夫人,大概率都没那个闲工夫跟我吵吧?

身形高挑的女孩子盯着黑屏的手机发了近一刻钟的呆,突然将其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滚吧!”

是怒吼,但没有主语,完全不知道在说谁。

说完,她整个人都倦怠了起来,把自己丢在了沙发上。

翻来覆去好一会儿后,道明寺椿又站起身,将手机捡了回来。

她是日本人,但用的不是索尼,是诺基亚,非常的耐摔。

翻开手机邮件箱,还能看到那张新鲜出炉的告白条件表。

【想要报复的话,在她送你来的女校,谈校内的女生,不是更好?】

明明是讽刺的话,这时想来,居然是那么的有道理!

道明寺椿冷笑着捏了一下画着地图的便签纸,决定立刻就去告白——

鉴于她在生气,连带着迁怒了学校,哪怕花房的工作人员,全程小心翼翼的接待了她,大小姐依旧毫不客气的,拔光了所有她觉得好看的香槟玫瑰。

找完了花后找天台,全搞定后,她开始苦大仇深的发邮件。

【你人在哪呢?】

【来天台。】

【莫西莫西,人在吗,我要告白了!】

信息提示一连响了三次。

南目那音:“嗯?”

此时,她正在廉直的食堂,或者说,餐厅里。

和不二由美子坐同一张桌子,结伴吃甜点,准备从校内茫茫多的社团中,筛选出一个符合标准的姊妹会,一起加入。

当然,这种团体,都是有“入会仪式”的。

——举个比较出名的例子,英国的前x任大统领卡x伦,就曾经因为类似的原因,x过一只猪。

当然,日本的中学肯定玩不了这么大的。

“我看看,这个的要求是……刺绣?”

“不,是珠绣。”

南目那音想:刺绣是“封建技能”,但珠绣属于法国宫廷风——

——意外很符合日本给人的刻板印象呢(笑)。

这样想着,她顺手打开了收件箱。

开局就是一连三通告白催促信。

南目那音:……

说实话,有点意外。

她还以为最少要等到明天呢——

道明寺椿又不是傻子,被人话赶话了,总能反应过来的。

在南目那音的设想中,她最少也要晚上回家跟家长吵一架,逆反心理指数到顶,才有可能联系她。

要是家长长期在国外,可能要拖到下个月才有后续。

至于告白——

那就是个由头,大概率不会执行,但她可以以此为契机,和那位大小姐聊起家里的糟心事。

同仇敌忾,弱点狙击。

这不止是“打破社交距离”了,这属于是心灵密友一步到位了。

但现在……

南目那音看着平均每五分钟多一通催促信的电子邮箱,无可无不可的想:

也行吧。

她起身转头,对同桌的不二小姐说:“我突然有点事,需要先离开一下。”

不二由美子点头。

“那入会仪式呢?我先替你报名吗?”

南目那音说:“不急。”

“唉?”

结果还没等她追问为什么呢,不二小姐的眼睛就扫到了南目的手机屏幕。

那个字样,是“告白”吗?

等等。

不二由美子震惊:“你是被恶作剧了吗?”

“还是说——”

她打了个磕巴,“这是什么霸凌的前兆。告白是暗号,现在有人要约你去天台打架?”

南目那音一顿。

“……”

虽然按照前情和邮件,是约好了要告白——

但想想道明寺家热爱的打人的优良传统,真碰面了,她做什么还真不一定。

南目那音这一犹豫,不二由美子就更担心了。

女孩子想了想,大义凛然道——

“实在不行,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帮忙打架,我帮忙叫老师呢?

南目那音:……

谨慎点想,这样也好。

然而半小时后——

推开那扇不确定的天台门,映入两人眼帘的,是一丛一丛叠在一起的香槟玫瑰。

南目那音:……

等等,“香槟玫瑰”不正是一种月季吗?

天台对角,自称“玫瑰花忠实拥趸”的道明寺椿小姐,正跟要上战场似的,用抄武器的姿势,抄着一把玫瑰(月季)花。

看有人推门进来,她当机立断一转身,说正好——

甚至都没怎么花心思看人脸,她直接把花往前一怼。

“我喜欢你,请跟我交往吧!”

声音倒是很大。

南目那音稍稍后仰躲开了冲鼻子的香气,眼神沉静的扫了下周围。

嗯。

态度虽然像吵架,但布置的还挺像样。

所以:“好啊。”

她若无其事的就答应了,淡定接过那把玫瑰花。

道明寺椿成功交到一个“女朋友”,好像就成功报复了亲妈一点——

她松了口粗气的同时,终于看到了站在旁边的不二由美子。

大小姐一愣,像是这才发现天台上还有第三个人——

“这是谁?”

她下意识问。

“我朋友啊。”

南目那音若无其事的答。

反而是不二由美子自己,手忙脚乱道:

“抱歉,擅自出现真是不好意思,你好,我是不二——”

“姓什么不重要。”

道明寺椿大方的一挥手:“来都来了,花还有剩。”

说罢,从旁边薅起一束新的,往不二由美子面前一怼。

“我喜欢你,你也做我的女朋友吧!”

不二由美子:……

不二由美子满头雾水的“唉”了一声。

但大把的玫瑰花也挺重,举久了会手酸。

道明寺椿手臂一歪,她下意识去扶。

如此这般接过了花,仿佛就是答应了。

世界,宇宙,猫猫头。

三合一.jpg

五秒后,不二由美子从怔忪中回神,先手忙脚乱的把这束花放下,接着又手忙脚乱的薅了束新花,反过来怼到了道明寺椿的眼前。

“那个,我不确定喜不喜欢你,但也想和你告个白——”

南目那音:……

南目那音:不是,你什么毛病。

不二由美子一顿,露出非常不好意思的表情。

“我就是觉得,天台三个人,我们两个都被告白送花了,留下椿小姐一个人,感觉不太好。”

所以那是人道主义告白。

——不出意外,这位从小学起,应该就是那种情人节义理巧克力送全班的类型。

南目那音理解这种人格,但微妙的有点不爽。

“互相告白,就意味着两情相悦了——”

哦,你们两情相悦了,我在中间算什么呢?”

“明明一开始,我才是最终目标吧?”

不二由美子瞬间更不好意思了。

她好脾气的说:“那我来补偿你好了。”

说完就顺手拿了把新玫瑰花。

“是告白哦,南目小姐,我很喜欢你。”

南目小姐“啧”了一声。

道明寺椿在旁边嚷嚷说:“不对,都乱了——”

“不需要计数吗?我们一共三个人,按照规矩,每人告白两次,被告白两次,现在分别都几次了?”

南目那音:……

不是,这是哪里来的规矩?

结果不二由美子还回答了!

她用仿佛祺贵人告发熹贵妃一样的语气,果断道:

“只有南目!”

“南目到现在为止,还一次白都没告过!”

南目那音:……

讲真,我突然觉得你俩好般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