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美云先跟衙役了解了一下大致的情况后,率先问向他,“听闻你家中爷爷伤心过世,不知他的后事可有安置?”
小男孩抿了一下唇,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作揖回答道;“多谢大人记挂,爷爷的丧事已经有村长做主在办了。”
“那你奶奶和爹娘呢?”何美云又疑惑的问。
“奶奶吐了血,妹妹也病了,爹娘在医馆里照顾着,所以只剩小生到堂上了,还请大人做主。”小男孩说着又跪地磕了一个头,站起来时身子笔挺,仿佛千斤重担也压不垮他一般。
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人儿,坚挺的站在那里,任凭风吹雨打看的模样,何美云都不由心生动容。
“那将你家被毁祖坟的地址报上来,若有昔年的陪葬清单更好。其他你有什么问题也可以说,本官尽量给你做主。”何美云对他说话时声音都刻意的放缓了许多,生怕吓着他。
小男孩先是将地址说了,也正是何美云他们先前查到的那一家。然后小男孩又说,当年为了防止祖坟被人觊觎,在入葬之后陪葬的清单已经由爷爷作主烧毁了。而他爷爷已然过世,再无从考证,只听奶奶念叨有个青色的玉壶。
他也不敢有过多的要求,只求着能取回那个玉壶,好歹也是一份惦念。
何美云听闻后叹了一口气,许久后才道,“本官知道了。你先到后堂休息,吃了饭睡上一觉。你是小男子汉,接下来家中之事就当由你做主,还有得忙,你可明白!”
“小生明白,多谢何大人。”小男孩说着恭恭敬敬的作了一个揖,很乖巧的跟着衙役从侧门去了后院。
何美云的眼神一直落在他的身上,直到再也看不见小男孩的身影这才收了回来。用手缓缓的抚上了小腹,心想着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后是不是也如这小男孩一般听话懂事又乖巧。
只是无论怎样,她就算拼了这条性命,也不会让自己的孩子经历小男孩这样的伤痛,她一定要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
接下来何美云又询问了其他几家的情况,都一一记录在案,又单独聘了距离县衙不远的院子将他们安置下来,方便传唤和消息互通。
就在何美云打算休息一下去后院里喝口参汤的时候,有衙役扶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跌跌撞撞的进来。
这个人何美云认识,是太医院退下来的钱太医,他们还曾打过交道的,是个有些臭屁却心地很好的老人。
看到他这副模样何美云都有些着急,扶着桌子缓缓站起来,迎接了过去。
“赶紧端根椅子让钱太医坐下。”小冰儿立刻吩咐旁边的人。
钱太医刚刚才坐下,咳了一声,一句话都还没出口,“噗”的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嘴里憋着一句,“造孽呀!”
年纪大的老人急火攻心又吐了血,自然是一番忙乱,经过一番治疗之后,案子还是要继续问下去的。
何美云没办法,只能给他下了银针暂且稳住病情,继续询问情况。
钱太医才说,他家的八座祖坟全部被挖开了,里面一件东西都没剩下,甚至用于压四方的铜钱剑都没了,里面的骨骸更是被翻得七零八落。
说到这儿,钱太医又是一口老血没忍住,最后他颤巍巍的拿出了一卷泛黄的老书,那是记载着祖上陪葬的清单。
这次他实在没了力气,脖子一歪彻底的晕了过去……
也在这时候蒙大夫带着徒弟赶到了,赶紧将钱太医送进后院里治疗。
这个老太医曾经伺候过皇太后,在皇太后仙逝后才退下来回乡养老的。皇帝对他都要客气三分,若真是在他们镇上出了事,有太子与长公主在皇上倒是不会多加苛责,就免不了那些别有居心之人会拿这件事情说事,到时候又是一番麻烦。
何美云将那张陪葬的清单大致的看了一遍,然后交给旁边的衙役,“你带下去好生核查,将东西都挑出来归置好。还有提醒下面的人,对于尸骸定要敬重,好生的收验,切不了轻慢。”
无论在哪个年代都是死者为大,如今她能做的也就只剩下这些了,好歹也算是给活着的人那么一丁点小小的安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