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这是明面上,若是私底下你情我愿的,上面的人也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其中一艘画舫上,二楼的一个房间里,一女子正拿着飞镖不断往贴在墙壁上的画像扎过去,面带怨恨。
这女子,正是被抄家后没入教坊司的蔡玲。
就如同官员不会被安排在自己的家乡做官一样,那些被没入教坊司的犯官女眷也不会被没入当地的教坊司,也算是一种人情关怀。
玉京城与凤池县之间相隔数百里,在这个交通不是很便利的地方,蔡玲应该不会有和曾经的相熟之人打照面的机会了。
然而事情偏偏就有这么巧。
今晚蔡玲被安排出去招待客人时,偏偏遇到了一个熟人。那熟人以前还被她仗势欺人过。
如今风水轮流转,她可是被那人狠狠奚落嘲讽了一番。
蔡玲恨得咬牙,然而这段时间鸨母对她的调理到底是起了效果,她不敢轻易和客人翻脸。
然而等回到房间里,她就忍不住了,一股脑将桌上的东西都扫了下去,犹自不解气。
于是,便又拿出了两幅画像,狠狠往上面扎飞镖。
画像画得并不十分传神,但也能勉强辨认出画的是谁。
左边薛婳,右边赵小仙。
这“两个”和蔡玲发生过矛盾被她深深嫉恨上的人。
被抄家沦落为妓子,蔡玲纵然埋怨贪赃枉法的蔡阔,但让她耿耿于怀的,却是薛婳和赵小仙这两个当众给她难堪的贱人!
然而她扎飞镖就扎飞镖吧,她手头偏偏还不准,十把里有九把没扎对位置。
一个丫鬟进来收拾地上的狼藉,走出去时,无意间瞥了眼墙上的画像,忍不住脱口而出:“薛婳!”
这丫鬟,竟是薛欣!
先前她和薛老太、李氏一起,谋划着将薛婳母女俩迷晕好卖给钱大志,薛婳将计就计使了一招李代桃僵,将自己和薛欣换了过来,后又将她从钱大志手里救下,丢进了山里让她自生自灭。
却说薛欣在山里醒来后害怕极了,没头苍蝇似的四处乱转,结果倒是好运地走了出来,却又转头被人贩子给盯上,将她拐走卖掉了。
卖的地方正是蔡玲所在的这艘花船。
薛欣模样勉强称得上清秀,但在官办的花船上,清倌们不仅要容色出众,最要紧的是得识文断字,吟诗作赋,还得琴棋书画唱曲跳舞。
毕竟人家卖的不是身体,是精神享受。
所以薛欣这样的,只能当丫鬟了。
在她脱口而出薛婳的名字时,蔡玲就猛地朝她看了过来,拿着手中还没扔出去的一支飞镖,气势汹汹地走近:“你认得那贱人?”
薛欣一听这“贱人”两字,就知道薛婳是狠狠得罪这个玲儿姑娘了,不由心情振奋,“没错,我不止认得她,我们还是一家人呢,不过我从小就看她不顺眼,巴不得她倒霉。”
蔡玲打量她一眼,就在薛欣紧张时,她“哈”的一声笑了,“来,给我仔细讲讲。”
薛欣便添油加醋地讲了起来。
听到薛婳嫁了人,而那人生得十分高大俊美时,蔡玲愈发肯定薛欣说的薛婳就是她之前一直在找的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