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这种东西，总是讲究先来后到的。
——唔，又争又抢，后来者居上的狐狸除外。
走神间，楚遇想到外面等着的莱希，再想到莱希看到小蛇后会有的反应，不禁有些头疼。
他要怎么和家里的狐狸解释，只是稍稍分开了一会儿，手里就多出一条小蛇这件事？
第76章 【VIP】
小蛇很乖巧听话，完全缩在楚遇的手心里一动不动。
楚遇一路揣着小蛇回去，莱希虽然总觉得味道好像不太对，但在蛇族暂居地里，形象包袱很强的皇帝陛下忍住了凑过去嗅闻的冲动，维持正经严肃的模样离开了林。
等回到洛瑟琳老师的住处，莱希一把握住楚遇的手，拉着楚遇上楼进房间，二话不说凑过去就开始闻闻闻。
凑近闻这种动作，兽人和狐狸带来的感觉简直是天壤之别。
楚遇能感觉到莱希的耳朵贴向他的脸颊，温热的呼吸掠过他的脖颈，挺翘的鼻尖甚至碰触到他的皮肤，从耳侧到脸颊，像是逡巡领地似地一路向下……
楚遇想后退，却被莱希拦在他腰间后背的手又拽了回去。
他难为情地抬眼看向房间里的穿衣镜，在镜子里看到涨红脸颊脖颈的自己，和表情眼神都认真固执，没有半点旖旎想法的莱希。
“莱希，你……”
“嗯？”莱希没看楚遇，一门心思在楚遇身上嗅气味，打定主意要找到那股让狐狸不开心的淡腥气。
“……别找了。”楚遇实在是有些羞耻度破表。
明明是平日里已经习惯了的亲近，但毛茸茸的狐狸嘴筒一旦成兽人的肌肤碰触，对莱希而言或许完全没有差别，和对从来没有被这么亲近过的楚遇几乎是潮水袭来的刺激。
尤其是镜子里的他满脸动容，而莱希却……
“我担心蛇族是不是放了什么东西在你身上，虽然按照丽芙的意思，蛇族现在心思少了很多，只要能维系族群让他们干什么都行，但万一呢？”
莱希的动作一点没停，检查楚遇身上的鼻子已经到了楚遇的胸前，嘴上还在说正事。
隔着并不厚实的衣服布料，距离这么近的接触，楚遇猛地身体僵住，瞠目结舌地看着身前的兽人。
莱希仍旧顶着一张单纯的美人脸，鼻尖已经顺着楚遇的胳膊滑到了楚遇的手腕。
迟钝成这样……这对吗？
莱希的动作停了。
他的鼻尖在楚遇的手腕内侧闻了又闻，头顶的狐狸耳朵瞬间绷直。
楚遇有些心虚地挪开视线。
路上过来的时候，小蛇就圈在他的手腕上。
莱希终于找到了陌生兽人的气味，他停顿了两秒，越发不依不饶地开始一寸寸皮肤巡视检查。
从手腕到手背，从手心到手指，从指骨到指尖，楚遇简直有种被莱希用呼吸舔了一遍的错觉。
明明只是单纯嗅闻的动作，却蔓延出一股说不出的色气与张力，撩得楚遇头皮发麻，呼吸急促。
“……别找了。”
楚遇难得强势地从莱希手里抽回手腕，背在身后，用力搓了两下，只觉得皮肤烫得惊人。
另一只胳膊袖子里藏着的小蛇颤颤巍巍地探出脑袋，却被楚遇反应很快地塞回袖子里。
按来说，大狗没有猫猫的嫉妒心，更容易接纳家庭的暂住新成员——可狐狸不一样。
哪怕莱希最近表现得似乎很是体贴大度，但拥有丰富火葬场生活经验的楚遇仍旧直觉认为，要是贸然把小蛇拿出来，恐怕第二天一早，这条小家伙就会被塞进篮子送回蛇族兽人手里。
“你闭上眼睛，我给你……”楚遇眼珠一转就想到了从前看到的那些土味小视频，强忍着脚趾在鞋子里抠抠的尴尬，努力开口，“……变个魔术。”
“魔术？”莱希一愣，“魔法符文吗？”
因为自己没有魔力险些忘了这是一个西幻魔法世界，楚遇含糊回答：“……差不多叭。”
虽然还惦记着楚遇身上陌生的兽人气味，但毕竟那股味道很浅淡，没什么威胁性，莱希也就压下心思，听话地闭上眼睛。
楚遇深呼吸，在脑海里重新回忆了一遍曾经在短视频里学到的某些原本以为没用的知识，鼓起勇气硬着头皮伸出手。
他的手指先是擦过莱希的脸颊，在感觉到莱希的脸颊紧绷眼皮抖动时，又很快滑到莱希的发丝鬓角边轻轻揉过，然后一点点往下滑，微微颤抖的指尖轻点在莱希的后颈，舒展手指，轻轻摩挲。
莱希唰地一下睁开眼。
他盯着楚遇的瞳孔急剧扩张，黑色的部分如潮水般迅速蔓延，吞噬蓝绿色的眼仁，一呼一吸间，那瞳孔已然化作两个深邃、黝黑的圆洞，仿若能吸纳一切光线。
充满了兽类捕猎时的兴奋与专注，锐利的，带着压迫感的目光死死钉在楚遇的身上。
即使变成了兽人，后颈也不再是最脆弱的部位，但兽类留存的本能还是会让兽人在后颈被碰触时，产生战栗与兴奋。
这也是为什么，大部分兽人在确定伴侣交缠繁衍时，都会或多或少有啃咬后颈的行为。
莱希成年到现在，三百年间都没有过发情期，楚遇的动作显然唤醒了什么，让温顺的大狐狸变得极具攻击性。
但楚遇却并不知情。
他还在认真进行自己的计划。
楚遇手指收拢虚握成拳，慢吞吞收回来，在莱希身前停留两秒，翻转拳头，手心朝上一点点打开手指。
“当当~一条粉色小蛇。”
“可爱吧？”
楚遇也觉得尴尬，曾几何时他刷到那种短视频都会吐槽一句尴尬无聊，然后飞快划走，但现在不管尴不尴尬，只要狐狸吃这套，那就是好招。
粉白色的小蛇有些蔫蔫地蜷在楚遇手心，刚出生的幼崽残留着蛋壳里液体的淡腥气，气味却很微弱，远远比不上健康的兽人幼崽。
感觉到楚遇的手指离开，懵懂的小蛇努力扬起脑袋，恰巧对上了莱希自上而下投来的目光。
莱希：“……”
从前也出现过却被他忽略了的，那种喉咙间被抽干了水分的干渴瘙痒又再次滋生而出。
莱希并不把这么一条还没手指粗的小东西看在眼里，但是……
“送给我吗？”莱希垂眸，掩饰自己瞳孔的变化，轻声问楚遇。
“啊？不不不……那倒也不是。”楚遇连忙解释，“我不把小蛇带回家，就是在老师这边暂住的时候帮忙照顾一阵子。”
“你知道的嘛，母树和球球都在家里呢，我怎么可能把小蛇带回家？”
楚遇说前面一句的时候，莱希的面色慢慢缓和，但在听到楚遇不带小蛇回去是因为精灵时，莱希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垮下来了一点点弧度。
狐狸不舒服，狐狸不想忍。
狐狸选择直说。
莱希抬手握住楚遇的手腕，禁锢几秒后缓缓松开，托在楚遇的手背下方，语气非但不咄咄逼人，反而带着些委屈：“可这不是阿遇给我的惊喜吗？”
“粉色的小蛇……”
莱希瞥了眼楚遇手里的小蛇，昧着良心继续茶言茶语。
“我觉得很可爱。”
“而且，小蛇是阿遇变出来的，更可爱。”
楚遇没想到莱希会这么说，原本打了腹稿想要让莱希接受小蛇的话都变成了无用功。
但莱希不排斥小蛇真的是太好了，只要短暂相处一阵子……
“可是阿遇之后要把小蛇送走，我会有点伤心。”
莱希说这话的时候，半点眼神都没给小蛇，反而盯着楚遇，观察楚遇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楚遇被莱希说懵了。
莱希这么喜欢小蛇的……吗？
可是带回家真的不行，在外面吃野食和带回家火葬场的区别，楚遇还是门清的。
难道让莱希把小蛇带去城堡？
楚遇才刚动了这个想法，莱希就立刻出声：“小东西的天赋不算好，养在珈蓝城堡会被欺负。”
会被送进王宫城堡的，基本都是日后会作为亲卫队替补成员的兽人，接受最好的培养教导，日后成为护卫珈蓝的力量。
夏普、锋还有丽芙，都是这个环境下卷出来的天之骄子，像是小蛇这样先天不足的小可怜，进去之后哪怕有莱希看护，肯定也是举步维艰。
更别提莱希大部分时间都黏在楚遇身边，离家出走更是家常便饭。
楚遇一想也是，可惜道：“所以小家伙还是跟着自己的族人能得到更好的照顾。”
就算魔法天赋不好，毕竟也是蛇族祭司的幼崽，有家人护着总归能生活得好一些。
“是啊。”莱希附和楚遇的话，然后话音一转，轻飘飘道，“所以，阿遇是不是应该补偿我？”
楚遇：“……啊？”
怎么就要补偿了？
莱希用平静但笃定的语气道：“这条粉色小蛇本来是阿遇给我的惊喜，但是却因为精灵只能放弃，所以阿遇应该补偿我，对不对？”
楚遇迟疑：“对……吗？”
莱希握住楚遇的手：“当然。”
楚遇：“……”
他眼神无奈地看向身前的俊美兽人。
他只是社恐，不是傻瓜，这么明显的忽悠，他还是能听得出来的。
但是，有些事情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才有意思。
楚遇没点破狐狸的强词夺，认了这个有点离谱的“补偿”，大方表示莱希可以提出自己的要求。
在楚遇的料想中，莱希估计就是会提一些，让他每天给莱希梳头发，或者给大狐狸梳毛，再或者是一些回去家里后要更偏爱狐狸的贴贴抱抱之类——这些都没什么。
楚遇其实也很馋莱希的长发，甚至有点明白为什么之前在网上看到一些网友，会执着打扮自己的BJD娃娃。
所以不管莱希提出什么，他都不会拒绝的。
楚遇心想。
然后下一秒，就听到莱希语调平缓的声音：“我想和阿遇一起睡。”
楚遇没品出狐狸味儿，疑惑：“我们现在不就是一起睡吗？”
莱希和楚遇对视，眼神没有半点闪躲：“不是兽形的那种。”
楚遇一口气险些没上来，哽在喉咙里险些呛住。
“我不想维持兽形了。”
莱希撇嘴，和楚遇嘟嘟囔囔告状。
“阿库那家伙好烦，总和我打架，因为洗澡太勤，我的毛毛都开始干涩了。”
“那家伙特别分得清我的兽形和人形，我是兽人的时候几乎不会凑过来，特别消停。”
同样特别分得清莱希兽形和人形的楚遇：“……”
总觉得莱希这句话在暗暗点自己，楚遇无形中膝盖一疼。
但抬眸看莱希，楚遇却并没有从莱希脸上眼睛里找到开窍的痕迹。
一时间对直球狐狸这种生物开始生出敬畏感。
其实莱希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提出这种“补偿”，毕竟打架的时候狐狸也有爽到。
可莱希很想抓住那种喉咙干涩瘙痒滋生的怪异感觉，狐狸的本能在他的脑袋里疯狂大喊，鼓动着莱希去靠近楚遇，更靠近一点。
不是狐狸。
要是其他的……没有毛毛的那种靠近。
莱希率先捕捉到楚遇脸上明显开始思考怎么拒绝的表情，先发制人道：“还有这条小蛇，也和我们一起，好不好？”
“阿遇喜欢它，我也喜欢它，在一起相处的时间本来就很短暂，所以要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莱希又瞥了眼在楚遇手心趴着的小蛇，用眼神估算了一下小蛇的体型，满意点头。
“我们一起睡。”
第77章 【VIP】
阿芙拉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坐在花厅里看似乖巧文静，实则魂已经飘走一半了的楚遇。
即使她走到楚遇身后，伸出的手都挡在楚遇眼睛前了，她家乖宝都还只是呆愣愣的沉思模样。
这下阿芙拉是真的担心了，拉过来椅子贴着楚遇坐下：“乖宝，怎么啦？和阿姐说说？”
虽然兽形的兔绒绒很喜欢和楚遇贴贴，也经常用前爪摸摸楚遇的发丝，但兽人状态下的阿芙拉却从来没有对楚遇做过特别亲近的举动。
什么样的关系应该有什么样的分寸距离，在这点上，楚遇身边所有的伪崽捆起来，都比不上兔绒绒一只。
楚遇梦游似地转头看阿芙拉，语气虚弱：“……阿姐，莱希想和我一起睡觉。”
阿芙拉：“？”
她先是因为楚遇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疑惑，但脑中猛然划过一道灵光，瞪大眼睛：“他不想维持兽形了？！”
楚遇低头，把脸埋进手心里，闷闷点头。
话是中午说的，这会儿距离太阳下山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了。
狐某人已经去洗澡了，还特别贴心地带走了刚破壳的蔫巴小蛇，说是要给幼崽补充魔力。
阿芙拉：“……”
她离开前，狐狸还在阿巴阿巴，怎么才过去几天，就要爬床了？
“等会儿，等等——”阿芙拉抬手扶额，饶是她也有点跟不上狐狸这种完全不符合论与经验的攻略速度。
“乖宝，咱们先捋捋发生了什么。”
楚遇也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明明是按照军师的指点行事的，怎么就掉进坑里了呢！
所以阿芙拉问一句，他就如实回答一句，没有任何细节上的隐瞒。
十分钟后，阿芙拉再次沉默。
楚遇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自己的海神兔军师。
“还有这种脑子不懂，情愫不开窍，但靠着直觉纯莽，却半点好处不落下的类型？”
阿芙拉叹为观止。
你说狐狸完全不犯错吧，也不对，之前欺骗阿遇回避问题已经算是很原则性的错误了。
可那次错误顺利解决之后，狐狸就像是直觉升级了一样，即使不懂不会，但硬生生避开了所有的错误答案，爪子按住的全是标答。
——这次更是学会了主动推进度，直接从兽形陪伴一个大跨步到肌肤相贴的同居。
还是先装可怜让楚遇答应了，没办法反悔了，才掀开伪装露出真面目的手段。
要不是阿芙拉亲身接触，认真观察过狐狸，只是听楚遇转述，她真的会觉得莱希是那种和她棋逢对手，诡计多端，经验十足的狡诈狐狸。
怎么会有这种品种类型的狐狸啊！！
阿芙拉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纠结自家乖宝怎么情窦初开就遇上这么难搞的对象。
楚遇捏住阿芙拉的袖子，浅浅拽了一下。
——马上就要上了，等莱希洗香自己，他真得回房间睡觉了。
阿芙拉欲言又止。
在楚遇充满信赖的目光注视下，阿芙拉深呼吸一口气，从魔导器里摸出一本巴掌大的书，顿了顿，索性捏着魔导器用力摇晃，一股脑倒出一小堆卷轴小册子。
然后挑挑拣拣过后，先给楚遇手里塞了一本新手入门。
楚遇毫无心准备地打开小册子，才翻了两页，立刻瞳孔地震着啪得合上。
目瞪口呆地看向阿芙拉。
阿芙拉很诚实地开口：“乖宝，这种直觉系的狐狸很难有办法的。你要是不喜欢他，阿姐和其他人能有一百种方法不重样地赶走他，最难的就是你喜欢。”
感情经验和情商这种东西，说到底不是那种能速成的本事。
就像是之前阿芙拉指点楚遇钓一下狐狸，想要激狐狸开窍，然后对楚遇更死心塌地，说不定能主动告个白什么的。
也不知道是计划实施有问题，还是狐狸有问题，反正结果却是，楚遇钓狐狸的行为不仅没有让狐狸开窍，还不知道踩到了狐狸哪方面的点，已经开始装都不装，张嘴就要把楚遇往窝里硬叼。
如果是阿芙拉，她或许能试探着找到一点拿捏狐狸的办法，可感情是两个人的事，阿芙拉不觉得自己应该站在楚遇的身后，一直对两人的感情指手画脚。
但阿芙拉也是真的担心，楚遇继续钓下去，冷不丁哪天狐狸瞬间开窍，直接过程全部省略，在床上告白加求婚一条龙，然后进入发情期把楚遇啃了。
嘶……
一个没经验只靠莽，一个没经验不知道拒绝。
阿芙拉不敢想象情况会有多糟糕。
“这种事很自然很正常的。”阿芙拉先从楚遇身上入手，把楚遇紧紧捏在手里的小册子抽出来，打开，翻到第一页，“乖宝，咱们得先了解自己，然后才能最大可能保护自己，不能因为害羞就避讳这种东西哦。”
楚遇好半天说不出话，个人憋成了烧开的水壶。
阿芙拉看看自己，恍然，雷厉风行地站起身，走到房间里，几分钟后，一个和楚遇身形类似的青年大跨步走出来。
“这样是不是就好很多了！”雌雄同体，变男变女都方便的兔兽人没有半点扭捏，就连声线也从御姐音丝滑切换成了青年音，“嗯，扫盲之前，咱们得先来测试一下。”
楚遇看着身边大变活男的兔绒绒，脑袋还有些跟不上节奏。
知道兔兽人是雌雄同体，和亲眼看到绝对是两码事。
不算是原住民的楚遇脑袋懵懵的，只觉得自己原本就岌岌可危的世界观更加摇摇欲坠。
“乖宝，你想做主动的那个，还是……”阿芙拉做了个手势，“被动的那个？”
楚遇连忙用小册子压下阿芙拉正在比划的手指，低声大喊：“不不不不不用！我知道这些！”
阿芙拉惊讶：“嗯？”
“我……我看过一些……故事。”楚遇声如蚊蝇。
阿芙拉了然，在小册子里翻了翻，拿出一本新的塞给楚遇：“那就得看误区总结和进阶知识了。”
“不过乖宝啊，这个体位问题——”
楚遇瞳孔地震，顶着一张大红脸屁股着火似地逃跑了。
但跑出去几步，楚遇又折返回来，默不作声地将地上的一小堆“教学书籍”全部打包，塞进魔导器，然后闷不吭声地转头就跑。
阿芙拉看着这样的楚遇，实在是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他其实也不是真的想要和楚遇交流这个问题，而是单纯推了缩头小乌龟一把，让纠结的乖宝上楼面对已经洗好上床的狐兽人。
“你呀，还是这么促狭。”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阿芙拉转头，见表情无奈的洛瑟琳端着点心从门里出来，顿时无辜眨眼睛：“老师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初代的兔族族长当然不认识洛瑟琳，但转世后的天才兔族族长阿芙拉，却和这位腹黑温柔的学者有过一段时间的师生缘分。
“对了老师，这次我出去，碰到了一个熟人。”
阿芙拉接过洛瑟琳手上的托盘，拿了一块点心咬下去，含糊出声：“他是蛇兽人，当初蛇族发现圣塔计划的时候，他被驱逐出了族地，现在是圣塔的白袍祭祀……”
“我觉得，虽然圣塔的手段不干不净，但造势起来的确很有效果……”
***
楚遇并没有在房间看到莱希。
这让他狠狠松了口气。
但在放松过后，楚遇往衣帽间和盥洗室都看了一圈，确定莱希的确不在房间，立刻反手锁上了房门。
曾经的社恐半宅男把自己窝去床头墙角，蒙进被子，遮遮掩掩鬼鬼祟祟地从魔导器里掏出了小册子。
楚遇并不是那种二次元宅男，他喜欢学习一切新鲜的知识，接触的领域也多种多样，通过网课更是学了不少技能。
但社恐也有青春期。
楚遇青春期性向的觉醒来自于对异性恋漫画小说完全不感兴趣，反而更倾向一些耽美向的文字画面，尤其是那种长发美型男建模。
真人是不可能看也不可能粉的，社恐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众所周知，哪怕家里只有一个人，在看某些东西的时候，依旧需要一些包裹的，密闭的，富有安全感的小空间——比如被子。
楚遇咽了咽口水，抱着钻研的态度翻开教学手册。
嘶——
这本不是文字吗！怎么还有关键姿势配图的？！
配图连个花朵马赛克都没有……
放在以前的网络上绝对是那种发都不发出来，打了马赛克都会被夹，文字版本直接被锁的程度。
在和谐的现代社会下长大的楚遇怎么可能见过这种东西，才翻了两页，就开始口干舌燥，面红耳赤。
但口干舌燥归口感舌燥，楚遇往下一页翻的动作却半点没有迟疑。
体位这种东西，想想狗里狗气武力值爆表的莱希狐狸，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除非楚遇在本本内页里画他攻了莱希的同人图，否则根本没有什么悬念。
而且楚遇也的的确确不是主动进攻的性格。
比起进攻掠夺拥有，楚遇更想要被坚定拥抱，被死死黏住的热情。
好吧，所以说，感情真的就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放其他人来，但凡知道楚遇的真实身份后，都不敢生出这种亵渎神明的妄想。
但曾经有过推倒神像前科的狐狸就是敢想。
不仅敢想，还绝对敢干。
虽然落荒而逃，但楚遇很赞成兔绒绒说的多了解才能保护自己的话，看小册子时看的很慢很认真。
渐渐的，原本上楼时的忐忑犹豫都被抛在了脑后，脑袋里的感叹从“原来要这样”“以前漫画看的姿势根本不行啊”“哦哦哦还能这样”，逐渐变成了“兽人和人果然不一样”“我勒个去不同种族居然差别这么大”……等等等等。
之前的害臊慢慢变成了凝重。
楚遇看着手里的小册子，回想莱希直球但不开窍的种种行径，开始思考是不是应该回去珈蓝之后，和王宫管家稍微……交流那么一下。
至少确定莱希到底有没有接受过这方面的知识引导……
“叩叩。”
玻璃被敲击的闷响陡然划破房间里的安静，楚遇立刻把小册子压在手下，唰得转头看向窗户。
窗户外，一身宽松家居服的莱希扒在窗台上，半干不湿的长发披在身后，五官俊美的脸颊贴在玻璃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楚遇。
这种时候被敲窗户，满脸惊恐的楚遇：“！”
窗户并没有关，而是虚掩着，莱希敲窗也只是提醒楚遇自己来了。
手握楚遇已经答应一起睡的神谕，莱希毫无包袱地伸开窗户。
但刚才因为推门没推开，所以直接翻墙走窗户的莱希没急着进来，而是蹲在窗台上，试探问：“在看什么？”
楚遇用力裹紧身上的被子，同时努力把小册子往枕头下面塞：“没什么……就是一***些，嗯，学习的小册子。”
“喔。”
“我洗了好久，一直用兽形洗澡就是对头发不好，我总觉得发尾有点分叉，用精油揉搓了好一阵。等回去城堡，我要去魔法塔那边搞点顺滑魔药才行……”
“到时候给阿遇也带一份。那东西虽然比不上精灵做的顺滑药剂，但效果也相当不错了，唔，早知道这次出来我就带两瓶了……”
莱希嘴上嘟嘟囔囔说着臭美狐狸的小烦恼，从窗户翻进来的动作却很是干脆利落。
他走到床边，拍拍楚遇身上裹着的被子，将被洗搓过，用魔力顺过鳞片，还系了一个蝴蝶结，看上去精神许多的粉色小蛇递到楚遇面前。
“关于解决蛇族问题的吗？一起看啊。”
表情举动十分落落大方，表现得几乎像是和哥们一起同床睡觉的直男兽人。
枕头下面还压着满篇黄色小册子的楚遇：“……”
第78章 【VIP】
楚遇本来可以把小册子塞进更安全的魔导器里，但因为莱希出现得太突然，他下意识就把小册子藏到了枕头下面，这会儿反而不好拿出来再往魔导器里藏。
毕竟他都说了是学习的册子，莱希甚至还提出了一起学习这种坦然且友好的交流邀请。
但楚遇还没脸皮厚到和莱希交流这种东西。
他双手捧着细细一条的粉色小蛇，肩膀披着被子，身体严严实实挡在枕头前，顺着莱希的话往下说：“蛇族的事儿好解决又不好解决，我就是在犹豫。”
“犹豫什么？”
莱希抬手拢了下头发，用手指几次把马尾梳起来又放下去，转头见楚遇披着被子坐在床上，抬手丢了四五个火系魔法球悬在房间里。
几分钟过去，原本上温度有些微凉的房间立刻升温。
后背冒汗的楚遇默默看了眼身上披着的被子。
莱希还在对着镜子捯饬自己的头发：“说起来，蛇族的那些夭折蛇蛋，是被污染精灵母树的污染物侵蚀了？”
蛇族的事儿珈蓝当然也查过，不管蛇族之前做了什么，既然求到了莱希的头上，什么都不做也不合适。
只是魔法塔的兽人去过之后，虽说找到了病因，但不论是魔药还是魔法阵都不起作用，那些污染物看似可怖其实很好解决，但即使解决了污染物，蛇蛋的情况也并没有好转。
珈蓝内部很早就有想要让楚先生帮忙出面看看蛇族情况的声音，只是之前被莱希拦下了，半点没让声音传到楚遇耳中。
他会抬手放夏普来小屋当面和楚遇说这件事，也是先察觉到楚遇对蛇族并没有太大的厌恶，才稍稍推了一把。
“表面是这样，但归根结底是蛇族欠了精灵族太多族人的性命，又因为他们用精灵泉水浸泡蛇蛋，所以这部分报应就加在了幼崽上。”
楚遇用手指摸了摸粉色小蛇的脑袋。
小蛇支起上半身，眼睛圆溜溜的，眸光懵懂。
“蛇族想要幼崽活下来，方法很简单。”
“虽然蛇族最初是受到蒙骗，但后面知情后却又因为精灵泉水的利益而选择同流合污，那么，应按共犯处。”
“精灵族当初举族献祭了多少族人，蛇族成年的兽人心甘情愿献祭补全数量，剩下的族中幼崽自然就可以顺利长大。”
楚遇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避开小蛇。
刚出生的兽人幼崽，在没有进行过第一次魔法元素亲和入体前，意识完全处于懵懂状态，比起兽人，更类似兽崽。
莱希给自己编辫子的动作一顿，透过镜子，看向坐姿有些内敛，但表情话语却漠然而平静的楚遇。
这一刻，莱希才恍然意识到，神明和造物的区别在哪里。
哪怕莱希对兽人其他种族并没有什么倾向，但遇到问题也只会想办法努力去解决，如果说一个族群和一个族群产生矛盾，更多的就是像洛瑟琳会想到的那种，将两个族群的领地划分隔离开来，减少矛盾。
而不是楚遇这样，几乎是站在所有立场之外，自上而下的平静。
楚遇好半天没听到莱希说话，抬眸看过去，就见莱希盯着镜子，动作有些心不在焉，编出来的辫子可以称得上是歪七扭八。
楚遇看不下去莱希这么糟蹋自己的长头发，出声：“别弄了，不是要睡觉吗？这样不会不舒服？”
莱希回过神，看着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眼皮一跳，心疼地呼吸一窒，但嘴倒是一如既往地硬：“没事，睡觉就是要把头发编起来，这样上睡着的时候不会压头发，第二天醒来还会更好看。”
楚遇：“……”
行吧。
莱希很快把自己的定位从珈蓝皇帝挪到神明随侍，态度自然地把话题转回去：“但这样的回答不能从咱们这说出去，不然就算今后蛇族的问题解决了，献祭留下的蛇族族人难免会对……产生怨怼。”
楚遇捏捏耳垂：“我倒是没想那么多……唔。”
莱希了解楚遇，听出一些端倪，顶着编得乱糟糟的头发走过来，单膝跪在床上，倾身靠近楚遇，两人的距离瞬间被人为拉近到几毫米。
“那阿遇在想什么？”
楚遇动了动唇，用很轻的声音开口：“精灵有精灵母树，我……我也在其中做了一些事情，所以精灵们可以在日后重新回到精灵之。”
“但如果蛇族献祭，就是真的灵魂献祭，没有任何转圜余地了。”
楚遇真正犹豫的并不是该不该解决蛇族的困境，而是他已经在回忆起神明身份前，就伸手捞了精灵族一把。
当天平的两端托盘放置的不是砝码，而是灵魂与血肉时，不论再怎么小心翼翼想要达成公平，天平也终究不可能真正配平。
莱希挑眉，脸颊再度靠近楚遇两分：“那比起精灵族的无妄之灾，蛇族即使被蒙骗，也依旧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并且在长达百年时间内都获利不少，又要怎么算？”
楚遇叹气。
算不清楚的。
就是因为知道算不清楚，他才迟疑犹豫。
莱希算是看明白了，也不知道楚遇之前生活的究竟是怎样一个世界，才会让本该高高在上的神明萦绕着让人难以解的矛盾感。
他可以对生死大事平静客观，却又不习惯坐在高位去行使权力。
冷硬却又柔软。
莱希眯起眼，不自觉更加靠近楚遇。
……好喜欢。
楚遇不知道莱希心里的想法，他如果知道了，只会无语吐槽。
在现代社会，谁还不会隔着网络点评国家大事了，政权交替和娱乐圈新闻，有时候在网民看来其实都是遥远且没有真实感的信息。
但要是真的让一个生活在平等社会，虽然是个富N代，但是因为社恐并没有怎么享受过前呼后拥权力滋味的人，冷不丁手握大权去做一些决定，再怎么都会无措纠结的。
但莱希没说出口，楚遇自然也没有机会解释，而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戳在莱希的肩膀处，努力把人往远离自己的地方推了推。
“说正事呢，离远点。”楚遇说完，欲盖弥彰地加了句，“你太香了，闻着脑袋疼。”
莱希闻言，委屈极了：“怎么可能！我刚才用的都是没有味道的护药剂，只有给小蛇的才是带香味儿的！”
甚至还用各种精油浸泡搓了一番，保证楚遇靠近小蛇就觉得味儿冲。
楚遇：“……”
你要不然听听你那露馅了的茶言茶语。
莱希维持单膝跪在床边的姿势，家居服的衣领敞开，隐隐露出里面肌肉饱满莹润的起伏形状，嘴上说的一套一套的。
“这小东西体质不行，多用点好东西保养鳞片，以后说不定能二次觉醒呢。”
昂首挺胸的样子就差把好心狐狸写在脑门上。
楚遇：“……那你还挺热心肠的。”
莱希应得脸不红心不跳：“嗯呢！”
面对厚脸皮狐狸，楚遇再度败北。
莱希见好就收，转回正经话题：“蛇族的事交给洛瑟琳导师他们去做就行，如果阿遇在蛇族有喜欢的小辈，想要偏心一下，甚至是心情好了，大可以偏心捞一把。”
“如果阿遇不想，那就什么都不做，让蛇族自己去选择将来的路。”
楚遇欲言又止。
莱希却抬手点在楚遇的唇瓣间：“阿遇——冕下。”
第一次被莱希这么称呼的楚遇愣住。
莱希注视面前的人类青年，伸手握住楚遇的手指轻轻托起，低下的额头贴上楚遇的手背，不再是绅士的礼貌，而是心甘情愿的姿态。
“您回到这片大陆，就应该想做什么就去做，喜欢什么就伸出手，其余的全部都是我们应该去做的事。”
莱希抬眸，朝着看过来的楚遇弯唇微笑。
“这片大陆，会为冕下奉上一切。”
……
过了好一会儿，楚遇才用力从莱希手里抽回自己的手，压在大腿下面，低下脑袋，半晌说不出话。
有些话，听上去的确中二又尴尬，但当你真的是被许诺誓言的那个人时，却还是会生出无与伦比的欢喜。
楚遇当初在生命最后想要帮本本创造出一个世界时，并没有想过什么回报，他只是想要用自己有限的生命，去延续出一个存在无限可能的存在。
可现在，这片世界真的给予了他太多。
新生，归属，爱意。
每一样都是楚遇从前可望而不可即的宝物。
莱希眨眨眼，强忍住想要探头去看楚遇表情的冲动，清了清嗓子：“时间不早了，咱们睡觉吧？”
还沉浸在感动里的楚遇瞬间僵直脊背。
这、这就、就要睡了？
床上的楚遇心如擂鼓，手指不自觉搓着手心里冰冰凉凉的小蛇。
哦对，有小蛇在，肯定不可能发生什么……
楚遇心里刚冒出这个安慰，就看见莱希三两下把上衣脱了丢到一边的椅子里，露出劲瘦有力，腹肌漂亮的上半身。
“你怎么脱衣服？！”
楚遇抬手蒙住自己的眼睛，原本窝在他手心的小蛇本能缠绕去手腕，乖巧挂着不动了。
莱希表情迷茫：“……睡觉，不脱衣服吗？”
没忍住从指缝里偷瞄的楚遇见莱希的手甚至还放在裤腰上，声音紧绷：“当然不！我睡觉都穿睡衣的！”
楚遇说着，连忙踢开被子展现自己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睡衣，证明自己话语的真实性和权威性。
莱希低头看看自己，试图挣扎：“可是穿衣服不舒服，会睡不好。”
正值壮年的兽人哪个不是身强体壮，谁睡觉会穿睡衣这种东西？
楚遇咬牙硬气：“要上我的床，和我一起睡，就得穿睡衣！”
莱希：“……好叭。”
狐兽人的手从裤腰上挪开，但还是没放弃最后替自己争取一下：“裤子留着，衣服就不用了吧？”
“脱都脱了。”
楚遇：“……”
智告诉楚遇应该让某人穿上，最好是把扣子扣到最上面，但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就变成了：“这样……也行。”
莱希像是怕楚遇反悔，钻进被子的动作几乎快出了残影，楚遇一眨眼的功夫，身边就贴过来一个半裸狐兽人。
莱希枕着枕头躺平，胳膊压在被子上，双眼紧闭不给楚遇再说话的机会：“哎呀好困好累，睡了睡了。”
好巧不巧，莱希枕着的枕头，偏偏就是楚遇压小黄书的地方。
唔，莱希应该也不会去摸枕头底下……明天早上趁机拿出来好了。
楚遇抱着被子的另一角坐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吞吞挪进被窝，躺了下去——特意把自己和半裸狐兽人拉开了两个拳头的距离。
然而还没等楚遇调好呼吸，说服自己赶紧睡觉，闭着眼睛的莱希就侧身凑过来，胳膊压在被子上把楚遇个人包在了怀里。
之前用兽形无数次把楚遇包裹在怀里，让莱希练成了无比自然熟稔的入睡动作。
原本圈在楚遇手腕处的小蛇被莱希不着痕迹地拎起来，放到了远离两人的枕头边边上。
小蛇在枕头上盘成一小圈，蛇脑袋枕着自己，睡着了，全然不解此时一片安静的房间里气氛逐渐蒸腾出暧昧。
紧紧抱着楚遇的莱希睡不着。
虽然离楚遇更近了，但他仍旧觉得心中火烧火燎，那种不被满足的焦躁日益增长。
被莱希紧紧抱着的楚遇也睡不着。
贴在他手心的腹肌胸肌持续散发着微烫的温度，几乎麻痹了他的手，可楚遇却不敢收回手。
一旦收回手，贴过去的就是他自己了。
就这样，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看似关灯睡觉，实际一夜无眠，第二天都挂着黑眼圈，一副没休息好的萎靡不振。
阿库看见臭着脸从楼上走下来的莱希，平日里他对兽人模样的莱希还是很尊重的，但这会儿见到莱希明显情况不对的状态，有意靠近，试探道：“哟，这是怎么了？一脸欲求不满想要打架的表情。”
莱希冷哼：“打不打？去院子。”
阿库明白了，这祖宗状态的确不对，这时候不能把这人当皇帝看，不然打起来下手更狠。
原本要应声的阿库动了动鼻子，脑袋上的黑色立耳一抖，顿时后退两步，嫌弃皱眉：“一股子发情期的味儿，谁要和你打？”
发情期的兽人会不自觉散发出吸引伴侣的气味，但在其他兽人闻起来，就是驱逐意味强烈的警告了。
“嗯，不对啊。”阿库话音一转，有些纳闷，“你这会儿发的哪门子情？”
“你们狐狸不是认定伴侣了才会进入发情期？你最近遇上谁了？一见钟情？”阿库坏笑调侃莱希，“别害羞嘛，知道你在这方面没经验，我教你啊。”
“……你确定？”莱希神情微妙。
“啊？确定什么？”
“发情期。”
阿库又稍稍凑近莱希闻了下，然后一退十几步远，低着头狼狈打喷嚏：“阿嚏！你身上这味儿、阿嚏——！都快赶得上龙兽人了，还确定什么？绝对进入发情期了啊！阿嚏！！”
莱希站在楼梯口，手指紧握扶手，在浑身肌肉紧绷之后，竟然很快就冷静下来。
就是神情从微妙渐渐转变成若有所思，最后定格成阿库曾经在兽潮战场上见到过的，一种不论面对什么都不会退缩的笃定坚定的凛然。
这种凛然带着狐狸狩猎时绝不松口的危险，看得阿库身后的尾巴都有些炸毛。
“……你盘算什么呢？”阿库问莱希。
莱希垂眸安静了好一会儿，没回答，转身再次走上楼。
——盘算怎么亵渎神明，将神明据为己有这种事，怎么可能说出口。
……
房间里，刚洗漱好换好衣服的楚遇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揉着鼻子表情纳闷。
这是怎么了……？
感觉了下，确定自己没有感冒发烧，楚遇放下心，捞起枕头上乖巧看着他的小蛇，正准备下楼吃早餐。
刚准备拉开房门，楚遇忽然想起自己藏在枕头下面的学习手册，连忙转身扑回床上，手伸进枕头下面掏啊掏。
正在这时，房门咔哒一声打开，楚遇愕然回头，就看见门口站着去而复返的莱希。
第79章 【VIP】
跪在床上的楚遇僵住了。
捏着小册子的手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莱希也愣住了。
倒不是因为他发现了楚遇手里的东西，而是因为……楚遇现在的姿势。
从来撒娇贴贴毫不扭捏甚至经常蹬鼻子上脸的狐狸动了动喉结，居然转过身背对房间，背影看上去带了几分紧张僵硬。
楚遇没来得及细思莱希的异常，趁着机会用最快速度将学习小册子揣回自己的魔导器，紧接着好衣服站直。
然而等他一连串动作完毕，背对他站在房门口的莱希都没有转头的意思。
楚遇：“？”
好像有点不太正常。
如果是以前，不管是狐狸还是狐兽人，多少会毫不扭捏地走进来，见楚遇找什么东西甚至还会帮忙直接掀开床上的被子枕头。
楚遇走过去，伸出手指，戳了一下莱希的脊背，担忧问莱希：“怎么突然回来了？不舒服吗？还是有什么东西没拿？”
莱希站的更僵了，甚至肌肉都因为紧张用力而变得硬邦邦。
虽然刚刚开窍，但发情期却早已经不讲道地在身体酝酿已久。
兽人或许会迟钝，但很少会真正错过心仪的对象——因为他们的身体会给出无比诚实直接的引导。
“……没有不舒服，就是，换件衣服。”莱希的声音闷闷的。
“喔，那你换吧，我先下去。”
虽然觉得莱希有点怪怪的，但既然莱希都这么说了，楚遇也没多想。
毕竟以莱希的性格，开心就是开心，不开心就是不开心，同，他也不会因为什么去隐瞒自己的身体状况。
莱希背对着楚遇，往旁边让了让：“……嗯。”
虽然是让开了，但明明走廊地方很宽敞，莱希却并没有让开多少距离。
楚遇出门的时候，仍旧擦到了莱希的肩膀。
莱希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身后的尾巴不受控制地卷上楚遇的腰。
蓬松的大尾巴才刚搭上去，就被反应过来的莱希控制着收回来，最后只能不甘心地用尾巴尖用力蹭过楚遇缠着小蛇的手腕。
楚遇莫名有种被狐狸尾巴摸了一把的既视感。
他走到楼梯口，也不知怎的，回头看了眼莱希。
却正正好对上一道视线。
赫然来自站在门口没有进门，反而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头直直看过来的莱希。
见楚遇看过来，莱希猛地收回视线，一个大跨步迈进房间，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楚遇：“……”
莱希是……真没事吧？
***
洛瑟琳和阿芙拉都在餐厅。
洛瑟琳今天没有维持兽形，而是难得穿了一件鹅黄色的长裙，这种稚嫩的颜色穿在文雅学者的身上，非但没有不搭的别扭，反而更显亲和温柔。
餐桌另一边的花瓶里插了一束小雏菊，搭配毛茸茸的小绿草，簇拥着在窗外掠进的风里摇晃，很是生机勃勃。
变男变女都精彩的兔绒绒在亲近的人身边时，还是更喜欢女性的自己，一身干脆利落的夹克衫阔腿裤，长发低绑垂在侧面，兔耳垂在脸颊边，正在研究被碾得粉碎的咖啡豆。
听到脚步声，两人都齐齐抬眸看向走进餐厅的楚遇。
洛瑟琳眸光微动，镜片表面划过光亮。
阿芙拉动了动鼻子，兔耳翘起。
——好浓的一股狐狸味儿。
以前虽然因为楚遇总和狐狸贴在一起，所以多少沾了味儿，却没有今天这么重的味道。
还带着浓烈的划地盘驱逐威胁的意味。
发情期兽人的气味不仅仅是驱逐同性兽人，而是驱逐目标对象半径范围内，所有会呼吸的生物。
两人的目光几乎是同时落在楚遇眼下的黑眼圈上，又同时移开。
然后看书的看书，研究咖啡豆的继续研究咖啡豆。
等到楚遇走近，洛瑟琳才语气自然温和地开口：“昨没睡好吗？”
靠在餐边柜旁边的阿芙拉用视线检查了一遍楚遇还算正常的走姿，稍稍放心了一点。
也对，如果真发生了什么，乖宝别说下楼吃饭了，估计这会儿清醒都够呛。
楚遇也知道自己脸上挂着两坨黑眼圈，拉开椅子坐下，揉揉黑眼圈，小小撒了一个谎：“昨一直在想蛇族的事，没怎么睡着。”
楚遇刚坐下，盘在他手腕上的粉色小蛇就迫不及待地从他袖口探出脑袋，顺着椅子扶手爬出去一小截，然后一个信仰之跃，啪嗒一声落在了餐桌上。
细细的一条趴在桌面上缓了缓，然后朝着远离楚遇的方向努力挪动自己，一边挪一边恋恋不舍地转头，时不时看楚遇一眼。
阿芙拉从餐边柜里找了一个陶瓷杯放在桌面上，用手指引导小蛇爬进杯子里盘好，了然：“没事，就是被熏着了。”
楚遇想起昨天莱希的行为，默了默：“可能是昨天洗鳞片的精油有点太香了。”
爬进杯子里的小蛇似乎生出一些安全感，小小的三角脑袋弹出来，搭在杯子边缘，执着地朝着楚遇的方向。
阿芙拉怜爱地默默小蛇头。
精油哪有狐狸熏呢，对吧，小家伙。
小蛇吐着蛇信，很小声地嘶了一声。
楚遇惊喜：“小家伙能出声了？”
从他带小蛇回来，小蛇就是安安静静的样子，这还是头一次发出声音。
阿芙拉轻笑：“是啊，估计是小家伙都觉得精油实在是太冤枉了。”
楚遇：“……啊？”
洛瑟琳轻咳了一声，阻止了阿芙拉很有可能给狐狸做助攻的行为。
阿芙拉耸肩，转身挑了个漂亮杯子出来倒牛奶。
其实站在一些立场层面上来讲，身为珈蓝皇帝的莱希搞这么一出，实在算不上什么好事。
抛开这些年珈蓝没能继续供奉创世神的立场不谈，就单单从神明冕下身边目前数量未知，但肯定一个比一个难对付的随侍来看，敢于觊觎神明的狐狸绝对讨不了好。
遇上性格冲动些的，说不定还要打起来。
并且再退一万步来讲，感情实在是一种很不确定的因素，即使现在陛下还没上嘴，但万一真的让陛下得偿所愿了，珈蓝却也要做好如果将来感情发展不和睦的准备。
很让人头疼。
洛瑟琳暂时逃避思考这个问题，转而说起刚才楚遇说的话题：“其实蛇族的事情，我和阿芙拉昨天也有讨论过。”
楚遇接过阿芙拉递给他的咖啡，闻了闻，久违的味道让他有些怀念。
他当然知道尼亚大陆有咖啡树。
因为生病又年龄小，在病房生活的楚遇不可能被允许喝咖啡，所以在画画创作的时候，特意在网上查了咖啡树的资料，将咖啡树添加进了异世界大陆里。
甚至还加了两笔特殊的设定。
由于咖啡树生长在龙族的领地，成熟的咖啡果掉落在山坡上，被路过打架的龙踩碎，果核被高温的火焰炙烤出香味。
一次偶然，路过这片土地的冒险兽人发现，这种奇妙的，拥有特殊香味的果核具有一定提神醒脑的作用，于是将它们带去了大陆的各个角落。
不过大概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后面再次回去楚家的楚遇拥有了健康的身体，几乎是每天早上一杯咖啡，刚来尼亚大陆的时候其实还真有点不太习惯。
没想到冷不丁又再次尝到了熟悉的味道。
——还是来自当初年少时心心念念的自己种下的种子。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楚遇喝了一口咖啡，含在嘴里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咽下。
阿芙拉率先开口：“我前两天去找老相好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在白袍祭祀内部被排挤的蛇兽人。”
这其实很正常。
就和族人多了内部总有矛盾一样，圣塔的白袍祭祀从一开始的异世界来客，到现在出自各族的兽人披上白袍摇身一变就是最贵的白袍祭祀，内里怎么都不可能是一块铁板。
“我用了点手段从他嘴里得到了圣塔最近准备进行神明祭典的消息。”阿芙拉说到这皱了下眉，“就是我太久没动过手，下手重了点。”
不然留着当个俘虏也算有用处。
“说实在的，现在的兽人也太脆了吧，踢了几脚就没气了……”阿芙拉嘟囔。
因为力量不足，一直挂着省电模式的本本忽然出声：【那是因为吞噬精灵族的计划落空，没得到精灵母树还平白失去了蛇族的信仰，那个坏家伙受了伤，所以从圣塔祭祀的身上直接抽出了一部分生命力补全自己】
在入侵的外来意识看来，即使是效忠圣塔为它做事的圣塔祭祀们，也仍旧是异世界或是这个世界的生灵，等到它真正接管这个小世界，才会诞生真正和它有关联的造物。
“它还能这么做？”楚遇放下咖啡杯，在心里沉声问本本，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他并不觉得神明的身份会有什么权力，或者说，楚遇根本没想过用这样的身份去掠夺什么。
所以就更不能容忍这种行为。
【阿遇，你可能还是不太能解什么叫做信仰】本本轻声回答楚遇，【信仰之所以能给我们带来力量，是因为信仰我们的生灵，在付出信仰的那一刻，就把自己完全托付给了我们】
尼亚大陆的信仰和楚遇曾经世界大部分人类的信仰含义很不相同。
在这片真实经历过神明创世与降临，演变发展并没有太长时间的大陆，创世神在生灵们的眼中，仍旧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圣塔祭祀们虽然并不都知情它是伪神，但即使是欺骗，信仰一旦给出，生死与灵魂就不再属于生灵自己了】
因为被吸收了生命力，所以那个本就魔力不高体质一般的蛇兽人，才会那么脆弱。
楚遇抿唇冷静了一下，才尽可能语气平缓地将这件事转述给了洛瑟琳和阿芙拉。
阿芙拉默然，然后深呼吸，从魔导器里掏出一套祭祀白袍搭在旁边的椅子上，继续道：“人已经死了，但衣服我带回来了，我的想法是，可以让蛇族自己去圣塔祭祀内部听一听，看一看。”
“我不信被圣塔害的落到这种地步的蛇族，不会对圣塔究竟是什么而产生好奇。”
“然后……”
楚遇忽然抬手，阻止了阿芙拉继续往下说。
不管阿芙拉和洛瑟琳的计划是怎么样，肯定将蛇族算计在内，但蛇族虽然有错，却也足够惨烈，实在没有必要再经历一次信仰伪神的崩塌。
“不用那么麻烦。”楚遇有了一个想法，“我可以给蛇族祭祀降下真正的神谕，告知祭祀蛇族曾经信仰伪神，被蒙蔽犯错的缘由。”
“并且，给蛇族改过自新的机会。”
“如果蛇族能和其他族群一起，成功破坏圣塔的神明祭典，那么，我也会让献祭而来的蛇族灵魂再度转世回蛇族，让蛇蛋作为神明的恩泽而降生。”
这样的话，只有祭祀才知道真相，会把对蛇族的影响降到最低。
犯了错自然要偿还，但都是大陆的生灵，精灵握有生机，蛇族当然也应当拥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一边思考一边开口的楚遇没有意识到，之前一直往后退的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有了往前走的意识。
阿芙拉不敢置信地看了眼洛瑟琳。
窗边，洛瑟琳的唇角勾起笑意。
她这些日子的上课，可不只是在教知识，更多的是在用一些小故事潜移默化引导冕下。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餐厅的门被推开，换了一身衣裳，虽然设计并不复杂，但就是莫名显得肩宽腰细腿长的莱希大步走进来。
正值光线最好的早晨，屋子里没开灯，只有从窗外透进来的自然太阳光。
但再灿烂的阳光，都完全盖不过就连毛孔都好像闪闪发光的狐兽人。
布灵布灵，好像把魔法石碾碎了洒在发间的莱希走过来，动作特别自然从容地拉开楚遇身边的椅子坐下，状似无意地侧头，让莹白色的发丝自肩头滑落，表情懊恼又无奈。
“我真的是拿头发一点办法都没有，阿遇可以帮帮我吗？”
还没等楚遇回答，莱希就把梳子连同一截发丝一股脑塞进楚遇手里，特别自觉地转过身。
一手梳子一手头发，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楚遇：“……”
事已至此，先梳头吧。
楚遇想着，拿着梳子的手抬起，落在莱希的发丝间。
似乎察觉到高度不方便，仗着头发长，灵活度高，莱希把椅子挪开，从魔导器里掏出一个小板凳乖巧坐好。
这下，不仅头发全盖在了楚遇大腿上，他的后背也紧贴上了楚遇的小腿。
洛瑟琳抬手扶额，又开始头疼。
阿芙拉旁观了狐狸的一套丝滑连招，瞬间明白乖宝是怎么节节败退的。
别看狐狸段位低，狐媚子天赋倒是点满了。
啧！
成功抢夺走了楚遇全部的注意力，莱希满意地眯起一双漂亮的狐狸眼，开口道：“为什么要破坏祭典？”
“咱们又不是没有创世神。”
楚遇眼皮一跳，从狐狸的美发色诱中短暂清醒。
莱希骄傲地扬起下巴：“咱们有最好的神明，为什么不办祭典？”
“圣塔敢办，珈蓝也敢办！”
“不仅要办，还要办个更大更热闹的！”
第80章 【VIP】
珈蓝是尼亚大陆最会举办祭典庆典的地方。
没有之一。
因为再没有其他什么地方，和珈蓝一样容纳各个种族的生灵，并且永远存***在一位武力值能够压制王国，并且没有固定种族的皇帝陛下。
在珈蓝建国时，作为神明最后创造的地方，这座王城就有祭祀神明与赞美皇帝的传统，是三百年前那场兽潮之后的变化，才改变了珈蓝的传统。
但其实不论是珈蓝居民还是莱希，都明白生灵们其实并没有忘记这座王城曾经的辉煌与荣耀，那些总是聚集在一起唱啊，跳啊，歌颂阳光，赞美雨露的珈蓝居民们，心中怀念的却是从前神明与皇帝同在的珈蓝。
那时候的珈蓝，才是真正镶嵌在尼亚大陆上最璀璨的宝石。
但除了莱希，没有生灵敢率先提出重启珈蓝神明祭典的提议。
不论莱希与楚遇的关系如何，即使他天天往楚遇身边蹭，即使如果真的打起来，楚遇身边目前的神明随侍加起来，不一定就压不过莱希，但还是没有人这样做。
因为这是对珈蓝政权的公然挑衅。
也很有可能成为让珈蓝内政不稳，使得圣塔祭祀趁虚而入的导火索。
所以大家都在等。
当然了，更熟悉莱希的人其实明白，有时候不是莱希不愿意——正相反，狐狸特别乐意，但是狐狸脑子里的那根弦没接上。
于是在莱希主动提出要和圣塔比祭典盛大的时候，不论是阿芙拉还是洛瑟琳都迸发出惊人的热情。
就连省电模式的本本，也兴奋地恨不得在楚遇耳垂上跳一段踢踏舞。
唯一和热闹格格不入，甚至散发出淡淡死感的楚遇：“。”
不过虽然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但楚遇还算镇定。
毕竟就和老婆饼里没有老婆，珈蓝庆典上经常看不到皇帝一样，神明祭典也不一定就要有神明……对吧？
一定是这样。
楚遇一边催眠自己，一边闷头折腾手里狐兽人的长发，完完全全是对现在餐厅里热火朝天的祭典话题不感兴趣的样子。
即使现在他不像是以前一样，那么抗拒陌生的兽人出现在面前，甚至在数量有限的前提下，还能社交两句，但社恐骨子里还是社恐。
一旦把楚遇放在万众瞩目的环境里，那种如坐针毡的不安感就会瞬间席卷楚遇。
楚遇能当众表演一个创世神晕倒。
哪怕有狐狸在也不行。
楚遇关闭自己的耳朵，一门心思给莱希梳头发，又因为隐隐的预感，对提出祭典的莱希有点生气。
他先是给莱希扎了一个冲天揪，但因为狐兽人的头发太长，发质过于顺滑，耷拉下来的冲天揪居然有种说不出的少年气。
楚遇不服气，拆了单个的冲天揪，绑了一左一右幼稚的一对。
因为发质长度底子好，出来的效果仍旧没有多滑稽，反而还会因为莱希那张狐媚子脸显出别具一格的美。
楚遇沉默了一下，开始捏着莱希的头发编小麻花辫，然后将终于支棱起来的小辫子缠绕弯曲，最终给狐兽人的脑袋上堆出一坨银白色的麻花便便。
正正好顶在莱希的狐狸耳朵中间。
楚遇低哼了一声，薅来一朵餐桌花瓶里的小雏菊，端端正正插进一坨白色麻花的正中心。
莱希晃了晃脑袋，狐狸耳朵碰到摇摇晃晃的小雏菊，触感奇怪又微妙。
莱希停顿了下，狐狸耳朵往后撇，没找到东西，想抬手去摸，却被楚遇一声不吭地用双腿用力夹住胳膊。
他身体后仰，自下而上抬眼看楚遇。
楚遇低头看莱希，没好气地嘟囔：“……坏狐狸。”
讨论了一会儿，洛瑟琳和阿芙拉忽然发现只剩下她们在沟通讨论，而餐厅另一边很久没有动静后，齐刷刷转头。
——就看到含情脉脉又别别扭扭的两人。
洛瑟琳叹气，站起身，放轻脚步从另一边走出餐厅。
阿芙拉摸了摸下巴，决定给家里蹲的同伴们通风报信，以免狐狸胆大包天的行为被突然揭发，引起家庭大爆炸。
离开的时候，还不忘顺手捎上杯子里眼巴巴瞅着楚遇的粉色小蛇。
硬往楚遇身上蹭来蹭去闹腾了一会儿，莱希见楚遇的情绪比刚才好了许多，这才蹲在楚遇身边，眸光真诚表情认真地再次看向他。
楚遇抿唇。
但看到莱希脑袋上一晃一晃的小雏菊，唇角又忍不住勾了勾。
莱希于是又晃了晃小雏菊。
楚遇想笑。
莱希的狐狸眼里也含着笑，像是在说：不生气了好不好？
楚遇没好气地捏住莱希的狐狸耳朵，往中间一拢，夹住了晃来晃去的小雏菊。
“我不是不想见大家，只是……我真的不习惯那种场合。”
虽然不社恐但对庆典真的很头疼的莱希对此深表赞同：“个王城都闹哄哄的。”
再加上以前没有楚遇的时候，庆典上的兽人们心声夹杂在一起直冲莱希的耳膜，醉酒狂欢后的珈蓝居民们比起平常更加肆无忌惮，莱希甚至总能听到自己的名字——嗯，不解的埋怨总会多一点。
毕竟大部分生灵不会知道兽潮的真相，也不明白圣塔的野心和私欲，自然不能解为什么珈蓝皇帝要敌对圣塔，又为什么不允许大家信仰祭祀创世神。
莱希是只不喜欢庆典的狐狸。
所以基本上，珈蓝的庆典，十次有九次，王宫管家都找不到本该盛装打扮，出现在城墙上的莱希。
莱希朝着楚遇做鬼脸，压低声音偷偷道：“之前带阿遇去看烟花的地方，是我的秘密基地。”
楚遇对此毫不意外。
毕竟那么一个清净隐蔽又视野极佳的地方，怎么可能是随便一飘一落就碰上的。
可不就是狐狸每次逃离庆典躲清净的秘密基地。
莱希握住楚遇落下来的手，认真和楚遇分享自己的经验：“阿遇，相信我，只要站的足够高，不管是心声还是目光，都一定追不上来。”
“而且，到时候，还有我在你身边呢。”
从前神明沉睡的时候，的确举办过太多次只有神像的神明祭典，可那是从前。
这一次圣塔的祭典，摆明了是被最近接二连三的计划落空刺激，加快脚步想要搞神明苏醒降临大陆那一套。
再没有神明出现更能让信仰狂热的事情了。
所以珈蓝如果也要举办神明祭典，就一定也需要一位降临的创世神。
真正的，创世神。
楚遇定定看着莱希，突然生出欺负狐狸的坏心思，脸上露出一抹礼貌的微笑：“可是，如果真的是珈蓝祭典，莱希你好像没办法兽形陪在我身边呢。”
莱希皱眉：“不可能。”
他必不可能离开阿遇身边，尤其是在知道那种场合会让阿遇不舒服的前提下。
楚遇：“嗯……神明祭典的话，身为珈蓝皇帝的莱希必须要出席，对不对？”
莱希点点头。
这是肯定的，因为他之前干的某些事，如果在神明祭典上不出现，气氛一定会很尴尬，也没办法第一时间表示自己的立场。
他不仅必须要出现，还要盛装打扮，并且单膝行礼，让阿遇的手碰触到他的额头。
让大陆所有生灵都知晓神明的回归，狠狠将圣塔那个冒充的伪神连带着那些白袍祭祀都踩进泥潭里。
恋爱脑上头的狐狸皇帝想着想着，都已经在脑海里勾勒出一种又一种替楚遇造势的方法——到那时，他落空几百年的信仰和全部的爱，都会被双手奉上。
楚遇的表情微妙：“那，莱希要把皇帝的冠冕戴在狐狸的脑袋上吗？”
莱希脑袋里的宏大场面卡壳了一下。
等等。
珈蓝皇帝=狐兽人莱希
但珈蓝皇帝绝对不等于在街道上光明正大晃来晃去，打架斗殴偶尔还逛街买菜的大白狐狸莱希。
比起传奇且富有争议的狐兽人皇帝，大白狐狸的黑历史光是回忆就能让莱希眼前一黑。
不不不……绝对不行。
身份形象包袱很重的莱希用力摇头，眼神惊恐。
把社死转移到狐狸身上的楚遇哼道：“但没有狐狸尾巴在，我绝对会当场晕过去。”
“反正，不解决这个问题的话，祭典我真的去不了一点。”
***
当天上，因为白天楚遇和莱希的对话思考了很久的本本醒来，从枕着狐兽人胸大肌的楚遇耳垂脱离开，绕着楚遇和莱希转了好一圈，最后竟然停在另一边盘成小蚊香的粉色小蛇身上。
懵懂的小蛇抬起脑袋，愣愣注视面前金色的小书。
本本想了很久。
它的力量原本是不够的。
莱希不知道最近在抽什么风，对楚遇的情感越发炙热，力量也源源不断地往本本身体里涌，这股力量能让本本好受很多，可因为不能全算作是信仰，总归是差了点意思。
但是这条因为楚遇干预，才得以诞生的小蛇，虽然还没能真正清醒身为兽人的意识，却在懵懂中对楚遇产生了依恋，陪伴，奉献一切的信仰。
本本落在小蛇的身上，周身暖金色的神光微弱闪动，聚集起这段时间积累的信仰，憋了憋，憋出一颗比从前几颗都要大上两圈的石蛋。
骨碌碌滚到楚遇的枕头边，停下不动了。
成功憋出一颗石蛋的本本有些虚弱，摇摇晃晃着飞回楚遇的耳垂，贴上去不动了。
这是本本思来想去，最符合目前情况要求的初代了！
房间里一片寂静祥和。
原本眼神懵懂清澈的粉色小蛇趴在枕头上，看了看另一个枕头上的莱希，又看了看这边枕头边的大石蛋，一种微妙的亲近感让它犹豫了一会儿。
然后……
哼哧哼哧游到石蛋边，用自己并不够长度的身体，将石蛋圈住了五分之一。
第二天，求偶包袱非常严重的狐兽人率先睁开眼，从魔导器里掏出手帕打自己，正准备将自己的脸部角度调成楚遇睁眼角度最完美的自己，转头就看到一颗熟悉的石蛋。
才刚开窍，正准备展开求偶攻势的莱希：“……”
可恶！
怎么又来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