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数秒,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两名护士同时探头,从未见过一个人的脸,真能白成一张纸。
“小洛你怎么了?”
“小雨!”洛云清嘴皮子直哆嗦,“小雨不见了,快,快查监控!”
九点以后,安静的住院部,闹哄起来。
小护士赶紧打开护士站的监控屏。倒也好找,只在洛云清离开的那段时间,病房门口拍到有医生进去。
“不对啊。”刘护士很快察觉到异常,迅速翻动电子病历平板,“三号床的主治医生,不是说推迟到十点才过来检查么。”
她立刻打去电话询问,小护士则去通知医院安保部。
病房里的病人也都被吵醒,得知是靠近窗户那张病床的小孩儿不见了,七嘴八舌。
“刚才好像确实进来个穿白大褂的,瞄一眼我就又睡了。”
“医生也能偷孩子?”
“这可是大事,小雨哥哥,赶紧报警吧。”
………
洛云清四肢发麻,艰难掏出手机,三个数字,摁了许久才终于戳对。
正要拨通,一条短信突兀跳进来。
…………
安全出口的门趁乱合上。
身穿白大褂、戴口罩的男人几步下楼离开住院部,一路躬着身,左顾右盼来到停车场,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黑色面包车。
“裴少爷,住院部都闹翻天了。”男人摘下口罩呼口气,露出怀里熟睡的小孩,“您要个孩子干嘛?”
裴珩之侧目瞥过去。
小孩儿瘦巴巴的,长得也不算多好看,怎么就值得洛云清露出那样温柔的表情?
“裴少爷,他们报警的话,这事儿可没法收场啊。”
“闭嘴!付给你的钱少了?”
男人顿时不再吭声。
市场十倍的价格,干一次他可以躺一年了。
裴珩之随即冷声道:“开车,走!”
黑色面包车跟在一辆私家车后,大摇大摆开出医院停车场,一路向西。
裴珩之在这儿有套房子,以前还时不时过来住一段时间,自打洛云清嫁进裴家,就住回老宅。
他那个时候还不理解自己,怎么总往老宅跑?现在明白了,他想看见洛云清。
哪怕是揪着他领子,骂他、扇他…
嗡——
短信发出后不久,对方很快回拨过来。
裴珩之笑着接下:“喂。”
“小雨呢!”
他心情极好地,回头看向沙发上睡正香的小孩,“孩子很好。”
“他在哪儿!!”
嘶吼声冲破手机。
裴珩之脸上的笑渐渐淡下去:“这么怕我伤害他啊。”
电话里,沉默片刻。
洛云清努力压着声音,再问:“你想干什么。”
“我要你……来见我。”
“只这一个要求?”
裴珩之呵笑了一声,仰起头:“是啊,就这一个要求,你,一个人来。”
“好。”洛云清想也不想应下。
就要挂断电话。
裴珩之又喃喃一句:“原来你也有软肋。”
“是啊。”他大方承认,“我有软肋。”
但软肋从来不是他的弱点,而是套住他的绳索,一旦这条绳索被打开……“敢动小雨一下,我就让你知道,动我软肋的,下场!”
第57章 第 57 章 将裴珩之送出国?……
电话无情挂断。
屋内也跟着安静下来。
沉默了近三分钟, 脱掉白大褂的男人忍不住挠了挠脸颊,“裴少爷,您交代的事我都办完了,那我就先……”
正打算离开, 裴珩之忽然出声, 叫住他:“刘一手。”
“裴少爷还有事儿?”
“你现在能叫来多少人。”
…………
从医院, 到裴珩之所在的星河湾, 驱车不过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后, 听着由远及近的引擎轰鸣声, 裴珩之兴奋地不禁握紧手机,“来了。”
洛云清, 终于主动过来找他了!
引擎声随着骤然攀升的心跳, 越来越近, 直至别墅外。
轰隆!
先传来一阵巨响。
屋内其他人,点火抽烟的,打着哈欠的……纷纷怔住。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刘一手起身走到落地窗边, 掀开窗帘,先瞧见一对远光大灯。
下意识拿手挡了挡, 适应以后再看出去,迎面开来的奔驰车, 车身上挂着半截铁门,一路拖在地上,摩擦出火花。
“靠!”
眼看那辆车非但没有减速, 反而踩下油门,刘一手顿感不妙,赶紧退离窗边。
刚往后退几步,紧闭的别墅大门就被大力撞开, 震的屋内水晶吊灯都在来回晃动。
刘一手退地更远了,扒住旋转楼梯扶手,用力咽着口水。
难怪裴珩之要他多叫点人来,这要是就他们两个,指不定谁弄谁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狠人,裴珩之惹他干嘛?
“二婶这个出场方式,”家都被撞烂了,裴珩之还有心情笑,“挺独特的啊。”
洛云清开门下车,越过他望向远处沙发上,闹这么大动静都没醒过来的孩子,一瞬眯起眼:“你对他,做了什么。”
“你放心,什么都没干。”裴珩之始终面带微笑,“他可是我的保命符。”
只要捏着这个软肋,洛云清就不敢轻举妄动。
“没干什么。”不等周围人从这突如其来的一出缓过神,洛云清两步上前揪起他的衣领,眼里布满猩红血丝,“没干什么,他到现在还没醒!”
“捂了点麻醉药。”刘一手松开楼梯扶手,咳一声解释:“睡几个小时,自个儿就醒了。”
“那可是小孩子!”洛云清再次收紧力道,近乎将裴珩之揪着拎起,“你们怎么敢的!”
“不过是麻醉药,就急了?”裴珩之仰起头,细细打量近在咫尺的人。
那双眼睛,像极了他们初次见面,总是不加掩饰地瞪着自己。
他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裴珩之不自禁抬起垂在身体一侧的手,就要握住揪着衣领的那只手,洛云清倏地松开,将他甩回轮椅。
“不过是,麻、醉、药。”洛云清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咬着这几个字,呵出的气都在颤抖,“护士说你专门问过,你明知道,小雨,要换肾!你还用药!裴珩之啊裴珩之,你真该死!”
“我该死?那你呢!”裴珩之反问他:“把我害成这样,你就不该死么?”
他推着轮椅,后退几步转向沙发:“我可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证据呢!”
“没有证据,但这件事除了你不会有别人。”他激动地抓着扶手,急促喘息:“我不怪你,纵使变成如今这样,我也没跟任何人提起。我是那么地为你着想,生怕母亲将这件事扣到你头上,可你呢!转头给二叔织毛衣,和二叔打雪仗,满心满眼只有二叔!笑得那么开心……”
这才是让他无法忍受的事。
凭什么,他干了这些能心安理得?继续和二叔甜甜蜜蜜?他该愧疚,该来补偿自己!
洛云清单手叉住腰,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大年初一热搜上的词条,是你干的。”
“对!我给你造势呢!”裴珩之摸向脑袋上还没有结痂的伤口,“可你却不知好歹。”
当他不知道么。
裴氏一族,谁敢砸他?
除了他,洛云清!
“我不知好歹?是,我不知好歹。”洛云清简直要被气笑,“你有怨,有恨,都冲我来,为什么要抓小雨!”
“我找不到你啊。”不是黏着二叔,就是照顾这个小孩,“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让你主动过来。”
“现在我过来了,你想怎样?”洛云清睨向四周,目测有八个人,“双倍奉还么?”
“怎么会。”裴珩之僵硬地扬起嘴角。
他怎么舍得伤害他,喜欢他都还来不及呢。
“我要你,给我换药。”他偏头点点茶几上的纱布和药膏,“这对你来说,再简单不过了吧。”
“给你换药,就把小雨,还给我。”
“好。”裴珩之爽快应下。
看着他为了那个孩子妥协,一步一步慢慢走过来,直到茶几前,弯腰拿起纱布。
“裴珩之。”洛云清缓慢拉开纱布,冷眼瞥向手持匕首对着小雨的光头男,“你说,你叫我,一个人来,没有说,不让我,通知其他人吧。”
随着话落,远处传来警笛声。
裴珩之脸色唰地白下去,“你报了警!”
洁白的纱布抛向半空,洛云清一脚踹翻轮椅,转身奔到沙发前,一手抱起小雨。
“你妈的敢报警!”沙发边的光头男顿时目露恶意,举起匕首。
裴珩之还没爬起来,急忙呵斥:“别伤了他!”
可惜他的话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根本不起作用。
匕首直直刺下。
洛云清抬手去挡,袖子被锋利的刀刃划开一道口子,霎时血流如注。
“洛云清!”裴珩之近乎嘶吼。
人丝毫不惧,隐晦地朝他扬起嘴角。
很快,他就知道了这个笑容背后的意义。
“小洛!”
裴厌离跟随警察匆匆赶来,手上还拿着正在通话的手机。
更让裴珩之震惊的,是他的腿。
“二叔的腿,好了!”
裴厌离拄着拐杖,路过他身旁短暂停了一下,转而抬起拐杖打落光头手里的匕首,抱住洛云清。
“老公。”
“先去医院。”
裴厌离赶紧给他止血,扶起人往外走,再没看裴珩之一眼。
“二叔!”
“大少爷还有力气喊二叔呢。”陈昭背着手,居高临下,“这件事,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连同刘一手在内,包括裴珩之,共计九人,全部被警察带走,罪名拐卖。
裴文显收到消息,两眼一黑,生生被这个到处惹事的儿子气昏。
接着不到一个晚上,除了拐卖,还又多了几条,包括不限于故意伤害、诽谤。
裴文显刚醒就听到,裴厌离执意上诉。
“是他自己非要去赛车,坠崖了,却把事情强行推到小洛头上!”
“为了报复小洛,抓孩子!”
“父亲,您要我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放过,可您知道么,那孩子本该今天就要做换肾手术的!现在体内吸入麻醉药,身体不达标,又得延期。我放过小珩,那孩子怎么办?更别说,小洛还挨了一刀。”
车祸的事,找不到证据,他忍了。芦苇絮,看在一家人的份上,他也睁只眼闭只眼,如今把刀对准小洛,他还能再忍么?
“今日不管您怎么说,我都不会再退一步。”裴厌离态度极其强硬。
上诉的种种罪名,单一个拐卖,就足够判裴珩之十年以上。
“十年,小珩还有命么?”王曼舒双腿一软,险些跪倒,紧紧抓着裴文显,“小珩的腿本就废了,站不起来了,他不能进去。”
“不进去,轻轻放过,叫他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下次再找机会动手是不是!”裴厌离完全不给他们面子,当场驳斥。
王曼舒脸色一白,赶紧扯了扯裴文显叫他说话。
“这件事,的确是小珩的错。”警察当场擒获,裴文显无从抵赖,“但十年,是不是太长了。”
裴厌离眼眸微眯:“那依大哥的意思?”
“需要换肾的那个孩子,所有费用由我们全权负责,包括后续治疗,都我们来出。”裴文显诚意十足:“至于洛云清,我亲自向他道歉。”
“大哥这是打算将小珩摘的干干净净?”
裴文显头埋得更低了,“二弟,他是我,唯一的孩子,现在也已经变成这个样子。我求你……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一马吧。”
“放他一马。”裴厌离拄着拐杖缓缓起身,不禁想问:“我放的还不够多么。”
他们怎么害他,都没关系,就是不能把主意打到洛云清身上!
“二弟。”眼见他铁了心,王曼舒干脆跪下,“以前的事是我们不对,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都是我的错,小珩已经这样了,坐不了牢啊。”
…………
“坐不了牢,就把他送出国?”纱布拆到一半,洛云清收回手,“这就是,他害小雨做、做不成手术的代价?”
“我会派人看着他。”裴厌离向他保证,“不让他再有回国的机会。”
手伸过去,洛云清再次避开,直接背过身。
摆明了不满这样的结果。
但,“十年刑罚,大哥去找找关系,判不下来,虽说安的是拐卖罪名,那边统一口径,只会上升到未遂。”
裴厌离也知道这件事他和小雨委屈,“大哥签下协议,承担小雨手术住院期间所有费用,另外资助他到十八岁。”
“谁要他的钱!我也,我也能养小雨!”洛云清气红了眼,推开他。
“知道你能养。”裴厌离抿了抿唇,轻轻擦拭他眼角的泪痕,“既然他们补偿……不要白不要。好了,快别哭了,医院那边不是发通知,一星期后,再给小雨安排手术么?”
“我不去了。”
洛云清连连摇头。小雨这次完全是因为他,才受了这无妄之灾。
“真的不去?”
裴厌离点开手机上的消息,软软糯糯的声音随即流出:“小洛哥哥,你明天什么时候来呀~”
第58章 第 58 章 不用送到国外的精神院,……
不幸中的万幸, 小雨一直昏迷着,并不知道期间发生过什么,醒来依旧在病床上,病房里其他病人也都默契地, 不在他面前提这件事。
精神倒不错, 只是原本说好的手术, 又往后延了, 难免沮丧。
他问特地赶来的曲院长:“婆婆, 为什么不做手术了?是小雨的身体……又没配上么。”
越说, 脑袋埋得越低。
洛云清站在门外,用力咬住唇。
“小雨的身体没有问题。”曲院长摸着他的额发, 轻声安抚:“这次, 是医生伯伯临时有其他事, 他……要去救一个很严重的病人,救完以后,就来给小雨手术。”
“这样啊!”小雨懂事地摆摆手, “小雨没关系,救其他人要紧。”
“小雨真乖。”曲院长随后打开带来的饭盒, “问过医生伯伯,说下星期再手术, 这两天,可以先吃点有味道的,婆婆给你带了鱼汤。”
“哇!”
鲜香扑面而来, 小雨吸了吸鼻子,转瞬就将还不能手术的事抛脑后边。
拿起勺子就要开喝,送到嘴边,往门口看了看。
“小雨看什么呢?”
“哥哥今天怎么还不来?”
洛云清用力摁了摁眼角, 缓平情绪笑着推开门。
“哥哥!”
曲院长立即起身迎过去,背对着小雨,不住瞟向他受伤的左手,“还伤着,怎么就来了?”
“一点小伤,不碍事。”他偏头望向病床,拎起手里的饭盒。
小雨眨眨眼,连忙抱住鱼汤:“医生伯伯说了,下个星期手术。”
“我知道。”
“那今天。”小雨勾住他的手指,讨好地商量:“可不可以不喝粥了。”
洛云清什么也没说,只是将饭盒放到小桌板上。
“哥哥,我想喝鱼汤。”小雨顿时噘起嘴巴。
等到饭盒打开,傻眼。
今天不再是一眼看过去毫无食欲的白粥,而是剥好了,还给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橙子。
“术前三天忌口,这两天先养养身体。”
“好耶!”
小雨开心地抱住鱼汤,眯着眼小口小口吸溜。喝完以后歇一歇,睡完午觉,靠在洛云清怀里,边看图画书边吃橙子。
直到晚上八点,不见他回去,疑惑歪头:“哥哥今天还住这里?”
洛云清点点头。
打来热水,给他擦脸。
期间手机数次亮起,小雨扫了一眼,擦完一只手,再乖乖伸出另一只,道:“你不回去,阿离哥哥会担心的。”
动作骤然停住。
洛云清什么也没说,继续给他擦。
小雨砸吧下嘴,问得越发小心:“哥哥跟阿离哥哥吵架了?”
吵架么?
谈不上。
只是不甘心,裴珩之抓了小雨,竟这样轻轻放下。
甚至,放他出国!
…………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陈昭叹口气,将手机别到身后,“老板娘也没接我的电话。”
这是生气了,不满这件事的处理结果。
也难怪。
“初五那天去福利院。”陈昭叹道:“我听曲院长说,小雨出生就被遗弃在福利院门口,捡回去后,几乎是老板娘一手带大。”
动小雨,不是往他心上捅刀子么。
“……我知道。”
小洛对那孩子有多看重,裴厌离都看在眼里。
但大哥已经那般哀求,甚至要跟着王曼舒一起跪下,再抓着不放,只会让这件事陷入无解僵局。
“您知道,还同意他们将裴珩之送出国?”别说老板娘,就连陈昭都无法理解。
就算判不了十年那么久,三年总有的。
裴厌离却道:“出国才好啊。”
出了国,就不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了。
“大哥计划将裴珩之送去纽约,那里有先进的医疗,私人疗养院,以及……裴氏海外总部。”
也是裴厌离自13岁起,到回国前,待了足足十五年的地方。
送去纽约,和直接送到他手上没有区别。
坐牢,至少牢内还是安全的,王曼舒定会想尽办法护着这个儿子,但同时,对小洛想必恨之入骨,指不定日后再生事端。
一旦出国,情况不可控制,再怎样,也怪不到小洛头上了。
他们这边反正是捏着鼻子做出了让步。
陈昭隐隐明白了,试探道:“那边精神院不少。”
“嗯。”
仅一个音节,证实所有猜测。
陈昭还疑惑呢,原本看到老板娘受伤,气得连夜找律师上诉往死里告的人,怎么忽然沉寂下来。
“您倒是跟老板娘说清楚啊。”看这事闹得。
“裴家的人干出这种事,他心里有气,怨我也应该的。”裴厌离拿起手机继续回拨。
听到的却是:“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陈昭张了张嘴,轻触别在身后的手机屏幕,赫然正在通话中…
离开书房,他才将手机拿到耳边,“您都听到了吧?国外,纽约,是我们的地盘,老板不是真的要忍气吞声。”
电话里安静了很久,久到陈昭拿开手机,显示还在通话,才又放回耳边。
低哑的声音随之传出:“小雨下周四手术,手术之前,我都不回去。”
陈昭表示理解,“您和老板也说一声呗。”
他抬头望了眼屋内,人还在可怜巴巴地回拨,等他接电话呢。
“你说。”
“啊?我?我是传话筒么?喂,喂!”
再次拿开手机,这回是真的挂了。
…………
洛云清连着在医院陪护一星期。
期间,别说要来跟他当面道歉的裴文显,就连裴厌离,也是见也不见赶走。
还是当着裴文显的面,边哭边赶:“你们裴家,欺负人!裴厌离,这事儿,我、我跟你没完!”
病房门嘭一声重重关上。
走廊里护士、病患来来往往,裴厌离无奈自嘲:“叫大哥看笑话了。”
“是我那个逆子对不起小洛。”连裴厌离都被赶出来了,他还能说什么,“等小洛心情好点,我再来吧。”
之后,裴文显再没有出现,只叫人时不时送来慰问品。
到手术前最后一晚,裴厌离放下所有事务赶去医院,洛云清对他依旧不冷不热。
“阿离哥哥,你怎么惹哥哥生气了?”小雨放下图画书,双手叉腰,不满地噘起嘴巴。
“是哥哥,没保护好他,也没保护好,”裴厌离喉头哽了哽,“他想保护的人。”
一直以来,都是被洛云清保护着,太过安逸,以至于那么大的隐患埋在身边,都没有及时发现。
他一个人冲去找裴珩之的时候,又在想什么。
“原来是这样。你别太担心,哥哥心可软了,估计一会儿就消气了。”小雨摸向他的脸,“但是下次,要记得保护好哥哥。”
“一定。”
“咱们拉勾。”
洛云清打完开水回来,就见他们拉勾盖上大拇指的章,“说什么呢?”
“没,没说什么。”小雨赶紧收回手,对上他探究的目光,支支吾吾:“嗯…我在跟阿离哥哥比手大小,阿离哥哥的手比我大好多呢。”
那是当然,毕竟一米九三的成年人。
“哥哥跟阿离哥哥比呢。”小雨一脸乖巧地眨着眼问。
“我的手?”
洛云清刚伸出去,一只手便覆过来,完全盖住。
“哇!”小雨抱住脸,惊奇:“阿离哥哥的手,比哥哥还要大诶。”
洛云清瞬间反应过来。
正要收回,直接被人五指相扣。
“你跟我出来。”
洛云清顺势拉着人离开病房。
小雨抱着自己的小毛巾惊呆了,看看已经关上门出去的人,再又看向床边的轮椅。
原来,阿离哥哥能走啊。
洛云清一路将人拉到正对病房的安全出口后,开着条缝,边看着病房的情况,边问:“裴珩之,打算什么时候出国?”
“目前还在拘留所,大约半个月后。”
“其他人呢?帮他做事的那些人,也会放出来?”
“不会。”这一点,裴厌离保证:“那些人多多少少都有前科,尤其是伤了你的那个,之前就曾有过故意致人死亡,现在出狱不到一年,再次犯事,我已经联系最好的律师,刑罚绝不会低于十年。”
“果然,我那个时候看他,就觉得身上有人命。”那么危险的人,持刀对着小雨,真不敢想如果他没扑过去,小雨会怎样。
“现在小雨的手术最重要。”瞧他眼下乌青,怕是这几日都没怎么好好睡,裴厌离紧跟着道:“今晚我跟你一起守。”
守到第二天早上九点。做完术前常规检查,小雨就被推进手术室。
自门前那盏红灯亮起,洛云清抱着手臂不住发抖,眼前总不断浮现前世的一幕。
“小洛,没事的啊没事。”曲院长早早地,六点就过来了,拍着他的背安抚:“韩医生是这方面的老专家了,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洛云清胡乱点着头。
冰凉的手里很快被塞进一罐热饮,随后是厚厚的毯子,裴厌离将他裹得严严实实搂住。
一搂就是四个小时。
牛奶罐冷了一瓶又一瓶,直到时间即将指向14点,红灯无声熄灭。
曲院长匆忙起身过去。
手术室门打开,主治医生拿着单子出来,隔着口罩温声:“手术很成功,现在要将小雨先送到ICU进行观察,看看有没有排斥反应,3天后转到普通病房。”
“好!好!谢谢韩医生,真的,太感谢了。”曲院长舒了口长气,脸上笑出褶儿,“小洛,手术成功……小洛!”
一回头,听见“手术成功”四个字,洛云清怔然松了紧绷久已的那根弦,晕过去。
睡了整整两天。
睁开眼,看到小雨的图画书,许久都没缓过神,直到一只手伸过来,拨了拨他额间的碎发。
裴厌离:“醒了!饿不饿?”
洛云清:“小雨呢?”
“还在ICU,再观察一天,就转普通病房。”裴厌离将他扶起,背后垫上靠枕,“小雨手术刚结束你就晕了,婆婆脸都白了。”
“让她担心了。”洛云清还有些恍惚,紧紧抓住他的手,再问:“小雨真的没事了?”
“没事,放心吧。等你吃点东西恢复体力,去看看他。”
洛云清哪里吃得下,简单擦了下脸,就去了ICU。
一个人进去,小雨已经过了术后24小时危险期,经医生批准喝点米汤,喝得小脸皱皱的,精神还不错。
看见他,张口就是:“哥哥,你说过要给我做好吃的。”
洛云清下意识想伸手,顾虑他身上插着各种管子,局促地缩着肩膀,温声细语:“等你出院。”
“还要多久啊?”
给他喂米汤的护士道:“两个星期吧。”
“啊!这么久?”
“不久了,两个星期后就回家住。”
小雨就又问:“以后都不来医院了?”
护士看眼洛云清,笑了:“不来医院好啊,总来医院干嘛?回家跟哥哥一起不好么。”
“好~”
短短二十分钟,结束探视。
离开ICU,洛云清就向裴厌离提出,“等小雨出院,我回福利院住一段时间,照顾他。”
裴厌离没有同意,“福利院孩子多,尤其是像小雨这样刚做完手术的,不算是个养病的好地方。”
他接着提议:“将他接去四季云顶吧,到时候,我再问问唐雅筠,推荐两个靠谱的,专门照顾孩子的护工。”
洛云清客气又疏离地说声谢谢,不禁又问:“要从老宅搬走?”
“本来也只是回去过年,如今年过了,还有两天你也要开学,当然得回我们的家。”裴厌离明白,因小雨这件事,他始终埋怨自己,“小洛,你放心,就算他到了国外也不会……”
洛云清听也不听,转身离开。
没过多久,陈昭就收到了来自老板的催命消息,加急地三个感叹号:“一定要找最好的精神院,记住,最好!!!”
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老板娘向他施压了。
“就知道来压榨我,纽约那么多不干人事的精神院,我哪知道哪个最好?我还能过去住两天感受感受不成?”陈昭对着手机骂骂咧咧,忽然觉得,这好像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叫裴珩之自己去感受不就得了。
越想越觉得可行,陈昭不禁佩服自己,居然能想出这么完美的办法。
可惜最后没用上。
…………
刘一手被大伯派律师保释出来,巧的是,和裴珩之同天出拘留所。
“裴少爷啊裴少爷,你可真是把我害惨了。”叫来那么多兄弟,好处没捞着,还一个个全都折了进去。
结果他倒好,裴家一保,跑国外逍遥。
哪有那么好的事!
刘一手越想越气,甩开律师,几步追上去抓住一声不吭准备上车的人,“裴珩之,这件事咱俩没完,没完!”
相隔不远,放学后特地绕过来看看的洛云清,将这一幕尽收眼底,颤着手抵在车窗上,“那个人。”
陈昭顺着他的目光看出去,撇了撇嘴,“刘易守,外号刘一手,燕京最大建材商刘耀庆的侄子。”
“刘耀庆?”洛云清喃喃:“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在哪里……”
他忽地想起来,在宋雪尘的生日宴会上,宋璟国给他介绍过,那双黏腻恶心的眼睛总是落在他身上,也是上辈子,因为他这张和林雯婷相似的脸,差点包养了他的那个男人。
“刘耀庆的侄子,呵呵!”
好啊,好,都聚到一块儿了。
“老板娘您放心,就算保释出来,证据确凿,他也是要坐牢的。”陈昭赶紧道:“他的罪不单单是偷孩子,还涉嫌盗取医院里的麻醉药。”
那可是重罪。
“不,不止。”洛云清收回视线,重重靠向椅背:“开车吧,回去。”
没等到家,途中就下起了春雨。
阴雨绵绵数日。
即便关系还没有完全缓和,下雨了,洛云清也还是会默默打来热水,放两个药包给裴厌离泡脚。
晚上听到他翻身,条件反射坐起来,给他摁腿。
“小洛,我不疼。”
“闭嘴!”
“好。”
安静了一会儿,裴厌离忍不住再开口:“这场雨过后,咱们就把小雨接回来。”
黑暗中,等了许久,终于等来一声极轻地“嗯”。
他接着又道:“明天周末,你还是去医院对吧。”
“嗯。”
“我送你过去。”
“嗯。”
“晚上一起吃饭。”
“嗯。”
“老婆。”
“……”
“老婆~嘶!”
洛云清用力掐了下他的腿。
“老婆,疼~”
“忍着。”
“不行,忍不住,得亲一下。”
“我还没消气呢。”
洛云清扭头撇开,很快又被人掰回去,亲在了嘴角。
“裴厌离!”
“我知道这件事,你和小雨都委屈。”裴厌离趁机抱住人,将头埋在他肩窝,“老婆你放心,有时候,出国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这是打算主动跟他坦白?
洛云清略微回忆了下陈昭给他打的那通电话内容,佯装不知,问:“为什么,这么说?”
跟他无限期冷战这么多天,裴厌离也一直想要不要跟他说,说了,他就能出这口气么。
“以后,你就知道了。”
以后以后,什么都是以后,跟他说一句能怎样?
洛云清故意用沾满按摩油的手捏他下巴,“你,还爱我么。”
“爱,当然爱。”
“那就好。”
要是连这个都不敢说了,他就把他这张没用的嘴,给缝起来!
至于裴珩之,他另想到一个办法。
不用特地送进国外的精神院。
…………
第二天依旧下雨,雨势到下午不减反增。
“下这么大,今天就不去了。”
洛云清给医院打去电话,转接给小雨。
小雨很懂事地应:“没关系,有护士姐姐呢。”
虽然没去,电话却是一打两个小时,听到那边催促叫休息,洛云清这才挂断。
放下手机就见裴厌离,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怎么了?”洛云清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没有。”裴厌离只是有些羡慕,“说了两个小时,渴了吧。”
他随后端来一杯特调的蜂蜜柚子茶,“润润嗓。”
洛云清抱过去,一口气喝了半杯,再问:“你今天还有其他安排么?”
“七点有个合作要谈,两个小时左右。”裴厌离翻动平板上的安排表,提议:“跟我一起去?”
洛云清:“我去做什么。”
裴厌离放下平板,将他抱进怀里,“你不打算进宋氏了?去听听,看看,总没有坏处。”
“下雨,不想去。”洛云清果断摇头。
裴厌离倒也没有强求,“那好吧,晚上乖乖待在家。”
“嗯。”
洛云清扯着嘴角应。
吃过晚饭,送他出门。
“雨更大了,估计还会打雷,你赶紧回屋别送了。”裴厌离捂住他微凉的手搓了搓,“虽说已经入春,温度还是冷,待会儿洗完澡,别光脚踩地板。”
“好了好了,知道了。”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一堆啰嗦,“赶紧去吧,早去早回。”
裴厌离不再多说,俯身吻了吻他额间,转头走进雨幕里。
“老公。”洛云清忽然又喊住他。
裴厌离立即停下回头,“怎么了?”
“裴珩之,什么时候出国。”
“不下雨,明天,下雨就往后再延一天,你问这个……”
“时间不早了,赶紧出发吧。”
洛云清笑着挥手送别那辆迈巴赫。
窗外雨越下越大,赶去洽谈合作的路上,裴厌离莫名心生一股烦躁,放下项目书闭上眼,眼前不断回放小洛送他出门时的场景。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你说,他问小珩出国时间做什么?”
车内除了他,只剩陈昭。
陈昭打着哈哈笑:“总不能,是去送他吧。”
笑着笑着,他就笑不出来了。
老板娘怎么可能那么好心,他不扒了裴珩之的皮都算好事……等等,该不会,真想扒皮吧!
…………
晚七点整,正是裴厌离谈合作的时候,一辆奔驰悄无声息停到Queen拍卖行后门,降下车窗。
滕在野撑伞靠在门边,见到人就开始诉苦:“你哥压根儿不喜欢我,他只喜欢工作!你瞧瞧这都几点了,还在办公室对明天的拍卖目录。”
“我哥那叫对工作负、负责。”洛云清歪过头:“我要的东西,带来了么。”
“喏!”滕在野指向靠在门口的金属棒球棍,“你要这玩意儿干嘛?又喜欢上打棒球了?”
“差不多吧。”
洛云清接过手掂量两下。
滕在野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黑色冲锋衣,头上还戴着个同色系棒球帽,现在就去打棒球?
“这大晚上的又下着雨,也难为老裴能让你出来瞎溜达。”
洛云清一句话不回:“走了。”
奔驰一路向西,开到路边缓缓停下。
洛云清单手掌着方向盘,另只手点开手机查看消息。
【天象娱乐周刊记者—杨康】:这个刘一手,混混一个,刘耀庆唯一的侄子,他没儿子,把这个刘一手当半个儿。
【天象娱乐周刊记者—杨康】:突然查他干嘛?
【洛云清】:好奇。
【天象娱乐周刊记者—杨康】:……
【洛云清】:谢了,杨哥,知道这些就够了。
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两张卡,一张发给裴珩之,另一张发给刘一手。
内容一致,都是到东街市8号巷。
时间,却差了整整半小时。
…………
暴雨噼啪打在车窗上。
临近八点,洛云清开着雨刷看到,另一侧路边停下一辆车。
随后手机屏幕骤亮。
【裴珩之】:你在哪儿。
洛云清拿起手机,望出窗外:你一个人来的?
【裴珩之】:嗯。
“别骗我了,叫你的人和车,都开走!否则我就把所有录音交给警察,反正我要坐牢,你也别想好过!裴少爷。”
发送完这段话。
洛云清再看出去,车渐渐开远,透过巷口的路灯依稀看到是裴珩之本人。
好狼狈啊,行动不便坐在轮椅里,还得自己打伞。
【裴珩之】:车开走了,你人呢!
“当然是在巷子里,你往巷子里走就能看到我。”
确认人操控轮椅进巷子,洛云清拔出电话卡扔出窗外,拿上那根银光闪闪的棒球棍开门下车。
快步穿过马路,一步一步朝着人走近。
“刘一手!出来!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别把录音……”裴珩之用力攥紧轮椅扶手。
到这个时候,都要被送出国了,心里想的居然还是洛云清。
一旦录音曝光,洛云清……
身后,马丁靴声蹬蹬响起,似踩在心尖。
裴珩之蓦地回头。
没等瞧清来人,先被一棒砸下轮椅,重重摔在泥潭里。
“刘一手!!”
洛云清再次走近,双手握紧棒球棍,干脆利落扬下第二棍。
一道闪电伴随雷声咔嚓劈落。
小巷腾地亮起。
洛云清漠然看着趴在地上的人,鲜红的血混着雨水淌向脚边,“以为自己是裴家少爷,就没人敢动手么?呵!”
他哼出一声冷笑,转身。
下一瞬,雷声轰鸣,开过去的迈巴赫又缓缓倒回来,降下车窗。
第59章 第 59 章 “现在,我们是共犯。”……
一个小时之前。
Queen拍卖行后门。
滕在野怪异地多看了两眼冲进雨幕里的奔驰, 手机就响了。
刚接下,清冷的声调冲出听筒:“你死哪儿去了。”
“老婆!”滕在野立马收伞,转身拉开铁门,急急往里走, “忙完啦?”
“嗯。”
“那我们去吃饭吧, 想吃什么?”声音传进办公室, 滕在野往里边探了下脑袋, 手机还放在耳边, “隔壁新开了家意式餐厅, 有你最喜欢的海鲜烩饭。”
“你都已经决定好了,还问我?”姜子玉整理完桌面起身, 将转椅推进桌下过去。
滕在野挂断电话, 顺手拿起外套, 抖落两下给他穿上,“当然得问了,万一你今天不想吃海鲜烩饭呢?远一点, 有家私房菜馆,味道也不错。”
“外面不是下雨么, 还是不跑远了。”
穿上外套,姜子玉注意到他肩头有干涸的水渍, 再往下,裤脚和鞋子也都湿了。
“你出去了?”
“是啊,刚才弟弟来了。”
走出办公室, 姜子玉顺手关了墙上的灯,又问:“他来做什么?”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来找我要根棒球棍。”滕在野边走边感叹:“外边下这么大雨,还去打棒球, 果然十八九岁,精力就是好啊。”
姜子玉疑惑皱眉:“他会打棒球?”
“不知道啊。”滕在野猜测:“可能最近才喜欢上的吧。你那弟弟,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之前赛车不就是这样嘛。”
“你还敢提赛车?”
“不敢了不敢了。”滕在野连连摆手,推着他往前,“走走走,吃饭去,我都快饿死了。”
开车出地下车库,姜子玉才发现,外面雨下的远比想象中还要大。
他不禁扭头再问:“雨这么大,小洛还去打棒球?”
…………
准时七点整,裴厌离与一众项目组成员,就最新研发的智能科技,和来自海外的一家公司开始洽谈。
期间,手机亮了两次。
趁对方研读项目书的空档,点开一看,竟是大舅哥。
“陈昭。”他小声唤来身后的人,“查一下家里车库的监控。”
车库监控?
陈昭快速应了声好。退到后边,点开备用机上的监控屏,别墅车库里,原本三辆车,如今只剩两辆。
前不久才给老板娘提的新奔驰,不见了!
这个祖宗哟。
大晚上还下着雨,跑哪儿去了?
陈昭赶紧给人拨去电话,结果却是关机。
洽谈会远比想象中还要顺利,议程过半,裴厌离扭头瞥向身后。
陈昭已经急得不知道该看哪儿。
裴厌离:“怎么了?”
“老板娘那辆奔驰,开出去了。”陈昭迅速眨动眼睛,心虚地撇开头,“估计……估计是去买东西了。”
“不在家。”裴厌离抵着额角摁了摁,眼前再次浮现出门前的场景,想起小洛没头没尾问的话,连忙又道:“去探一下裴珩之的行踪,隐秘点。”
陈昭连连点头。
拐了几道弯,从老宅一个打扫庭院的佣人那儿听说,“大少爷出去了。”
裴厌离急忙问:“去哪儿了?”
“说是说,到以前住的地方收拾行李。”实际情况,谁也不知道。
“您别着急。”都到这种时候了,陈昭还在自欺欺人:“老板娘不可能做什么的。”
“他找滕在野买了一根棒球棍,说去打棒球!”裴厌离用力放下抵在额角的手。
可他们都知道,小洛根本不会打棒球,他要那根棍子做什么?再三确认裴珩之出国时间,又是为什么?
已经有了答案。
陈昭却还在为他辩解:“您是不是想多了?再说了,他怎么联系裴珩之?难不成一叫,裴珩之就出去了?裴珩之又不傻。”
“是啊,他不傻。”裴厌离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一定是找了个叫他不得不去的理由……这件事,小洛一个人完成不了。”
他这些天一直和小洛待在一起,接触过谁,一目了然。
“你赶紧,顺着小洛手机里的那些联系人,找找他认识的,最近肯定跟谁联系过,一定要快。”
洛云清认识的人很多,但也分交情深浅,如果要说最近一段时间接触过的……陈昭忽然想起,除姜子玉以外的另一个人,记者杨康。
裴珩之醉酒飙车的事,宋家兄弟的事,都是经他手曝光。
陈昭抱着试试的心态,打去电话问。
“洛云清?小洛啊。”杨康泡一壶枸杞坐电脑前,从烟盒里抽出根烟,嚓!点上:“他最近,确实联系过我。”
陈昭大喜:“找你做什么?”
“这个……我们记者也是有职业操守的。”来个人,一问就说,不乱套了么。
“哎呦喂,您还跟我来这招啊。”陈昭急得不行,“我们老板现在到处找人找不到,求您别卖关子,赶紧说了吧,万一老板娘出点啥事,别说天象娱乐,我都得被炒。”
杨康惊地烟屁股烫手了赶紧扔掉,嘴里嘟哝:“没这么严重吧。”
小洛不也就找他查点资料,那个刘一手……他后知后觉,小洛查这个刘一手做什么?
“严不严重不是你说了算。这么的,你偷偷跟我说,我不外传,绝不说是从你这儿听来的,行不?”
陈昭软硬兼施,磨了近二十分钟,才从这个锯嘴葫芦里抠出“刘一手”三个字。
那个给小雨捂麻醉药,将小雨带走的男人。
事情到这儿已经明了,洛云清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抓走小雨的这帮人。
“怪我。”陈昭这时不得不坦白:“裴珩之出拘留所那天,老板娘叫我绕道过去,正好看到那个刘一手被他大伯保释出来,大概是不甘心,害小雨的人这么轻易就出来了。”
“这件事你为什么不早……罢了。”裴厌离跟他生气也于事无补,“赶紧去查这个刘一手的消息,还有住址。”
“已经查到了,东街市5号巷。”没能及时察觉,陈昭也有责任,赶紧又道:“离这里不到三公里,我这就过去。”
裴厌离:“我也去。”
“可是项目……”
“经理发来消息,对方明确有签署意向,剩下的交给他们。”裴厌离和经理说一声,随即离开,前往东街市。
途中,车辆一度因暴雨减速。
望着窗外蜿蜒而下的雨水,所有诘问,全变成了“这么大的雨,淋湿感冒了怎么办”、“打雷了怎么办”……
担心着,忧虑着,一道闪电伴随响雷咔嚓劈落。
整个天空都跟着亮了。
裴厌离望出去,缓慢驶过巷口,泛着冷光的金属突兀闯入眼中。
“倒回去!”
陈昭下意识踩下刹车,听从命令后退数米,不用老板喊停,偏头就看到了巷子里的一幕。
专门定制地,和老板相差无二的轮椅,半趴在地上被一双马丁靴挡住脸的人,以及手握棒球棍举起的,老板娘。
一束灯光斜入巷内,照在人半边侧脸上,眉眼依旧精致漂亮,却陡然蒙了一层杀气。
随着棒球棍狠狠砸下,几滴热血溅落脸颊,也止不住眼里的恨。
陈昭头一次,直观感受到那样直白汹涌,源源不断的恨意,像是……失去一切之后的孤注一掷。
两棍砸下,地上再没动静。
洛云清仰起头,如释负重地舒了口气,任由那几滴血滑落。
下一秒,就跟降下车窗看过来的人,四目相对。
空中电闪雷鸣。
手心一松,棒球棍咣当坠地。洛云清回头看眼地上不知生死的人,慌忙擦着面如死灰的脸,一下,一下,又一下……
“老公。”他试图挡住身后的现场,装作感情好时那样,夹着嗓子:“打,打雷了,我怕~”
你来哄哄我。
“老公~”
就当没看见,就当这一切没发生,别骂我。
“老、公……”
他不知道擦了多少次脸,擦得脸颊通红,早分不清是血水,还是泪水。
为什么不下车?
害怕了么。
是啊,肯定是害怕了。
他一点也不乖。
明明已经铺好了国外的路,不会让裴珩之在国外好过,他还是,忍不住动了手。
可他没办法!
一想到躺在沙发上,被人拿刀对着的小雨,想到上辈子一个个离开的孩子,郁郁而终,为了不拖累他上吊自杀的婆婆,更想到他,精神错乱艰难熬过数个日夜,终于拾起希望准备好好生活却被害死……这股恨意,就像烙在他骨子里,永远无法消灭!
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种种经历,种种过往,只他一个人。
现在的他在裴厌离眼中,变成了什么样子?
洛云清低头伸出双手,指缝里还残留着丝丝血迹,无不在告诉人,为了报复,他不择手段,心狠手辣。
这张漂亮的皮囊下,全是肮脏丑陋的算计。
“不要我了么……不要了也好。”
洛云清喃喃着,蜷了蜷手心。
滂沱大雨,一瞬间,像被什么东西隔开,无名指上平平无奇的金戒晃入眼中,用力握住他湿透冰凉的手。
瞳孔蓦地扩散开。
僵硬仰起头望向撑着伞的人,看他嘴巴一张一合,雨声灌耳,声音隔着雨幕断断续续、模糊不清,他在说什么?
啪!
直到车门关上。
坐进温度适宜的车内,洛云清方才回神,头上湿透的棒球帽早被摘下,一条干净的毛巾搭在脑袋上细细揉搓。
他碰了碰上下嘴唇,声带嘶哑:“你说什么?”
窗外,一道闪电半空划过。
裴厌离停下动作,双手捂住他的耳朵,一字一字格外郑重:“别怕,有老公在。”
话落,春雷震天。
洛云清随即被人搂进怀里,耳边只剩下那鲜活的心跳声。
他紧紧抓着亲手熨烫过的西装,哽咽:“老公。”
“我在。”
短短两个字,洛云清溃不成军。
仰起脸,挂着泪:“我打了,打了裴珩之。”
“我知道。”
“我……”
裴厌离擦着他脸上怎么也擦不尽的眼泪,轻叹:“一定,是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受了很多委屈。”
他从没见洛云清和人红过脸,不管是同学、朋友,亦或是老宅里的佣人,样样细心为别人考虑,对养育了他的福利院更是重情重义。
肯定是被逼到没办法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事。
怪他,一点不曾察觉到他的痛苦,叫他一个人默默承受这些。
“是我这个做丈夫的失职。”裴厌离轻拍着浑身发抖的人,“小雨这件事,我一开始确实打算将他送进牢里,三年也好,一年也罢,可气愤过后,我又听了你给我打的那通电话录音,他因为坠崖,因为我,把所有事情算在你头上,如果从他嘴里说出你的名字,这件事将更难收场,他那个母亲会死死咬着你,哪怕咬到两败俱伤。所以我想着,先让步,逼他们只能将裴珩之送出国,到了国外,天高路远,他们手伸不了那么长了,将裴珩之送去精神院,只是这个方法,时间耗得长,我想等把他送进去再告诉你……该早点告诉你的。”
早说了,或许能减轻他心里的苦楚,能跟自己敞开心扉说一说,哪怕是抱怨两句。
“我已经做了。”不管他什么打算,人,洛云清打了,生死不知,现在被他发现,“你打算怎么办?”
话落,前门忽地打开,陈昭浑身湿透上来,带回来那根“凶器”。
裴厌离继而捧住他的脸,“现在,我们是共犯。”
“共犯!”
“对,我是你的共犯。”裴厌离牵起那只仔细擦干净的手,吻上去,“余下的事,我来做。”
他问:“刘一手什么时候来?”
“裴厌离……”不行不行,他怎么能成为共犯。
“我和小雨定下过约定,要好好保护你。”裴厌离将他的手捧着贴在自己脸上,“说谎是要吞针的,我身为大人,更不能言而无信。”
他再问:“那个人,什么时候来。”
第60章 第 60 章 “裴厌离,再重点。” ……
一定要有一个人, 担下这件事。
刘一手,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曾在拘留所外发生过争执,刘一手还扬言,要跟裴珩之没完, 对他痛下杀手, 合情合理。
…………
一夜暴雨过后。
“裴大少爷被殴打至昏迷不醒”的词条, 瞬间登顶热搜榜首。殴打者倒是很快被逮捕归案, 却是八杆子都打不着的一个混混。
裴大少爷怎么会和一个混混扯上关系?
没过多久, 就有媒体放出了, 两人之前在拘留所外争执的影像。
有说混混帮大少爷办事没拿到钱的,也有说大少爷仗势欺人, 混混被逼急了的, 甚至还有离谱到, 揣测两人有一腿,因某种原因感情破裂了的……
众说纷纭。
网上因这件事热闹好几天。
也有媒体深挖,提到医院前不久一场骚动, 可刚一冒头,裴厌离就叫人压了下去, 不让洛云清跟这件事扯上丝毫。
“这回,这个刘一手是出不来了。”陈昭暂停视频, 拿来一份裴珩之的伤情鉴定报告:“后脑三处伤口,老板娘砸了两下,最后一下, 是他。”
那晚,陈昭负责断后,开走老板娘停在路对面的车前,亲眼看见相差半小时来赴约的刘一手, 也带了钢棍。
让他背锅,不冤。
裴厌离大致扫两眼报告,沉声问:“裴珩之现在怎么样了?”
“中枢神经受损。”陈昭细想从医院偷听来的话,“虽然给救回来,语言、肢体系统都废了,现在已经认不得人。”
毕竟伤的脑子。
“大夫人的怒火全撒向了刘一手。”
书房里,随着陈昭这句话落,安静了很久。
裴厌离最终叹声长气,嘴上说着“那就好”,脸上却没有半分快意。
“老板。”陈昭跟他和裴珩之的关系不一样,没有血缘相系,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客观来说:“如果不是他生出那些心思,也不会到今天这种地步,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借别人的手,用芦苇絮害老板,害他到如今肺都没好全,又买老板娘发高热的照片,企图抹黑他是拿老板娘换命,还有这次,抓走孩子逼迫老板娘去见他,去服侍他换药……
陈昭不知道他还做过哪些事,但能让老板娘露出滔天恨意,一定不亚于害老板险些丧命的程度。
“我知道。”
裴厌离都知道,他倒也不是同情心泛滥,只是感慨,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个不可收拾的局面。
“不管怎么说,能活着就好。”
活着,至少不会叫小洛背负一条人命。
陈昭点点头,话题一转:“老板娘现在情况怎么样?”
“精神不是很好。”裴厌离轻叹。
自从那晚过后,能感觉到他在害怕,晚上醒来发现,衣角被他死死揪着,一动就醒问他去哪儿。
他想,小洛大概是怕自己会因为这件事厌了他,又或是……那句“共犯”。
既然选择在他出门后,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他看见,不让他掺和进这件事。
但他,还是掺进来了。
没办法,他是他的妻,他又怎能心安理得的,再像其他事那样视而不见。
他得担起一个做丈夫的责任,得和他站在同一条线上。
“我看这两天,就要晴了。”裴厌离很快想到一个能让他打起精神的人,转头吩咐陈昭:“准备准备,小雨也该出院了。”
…………
换肾后这半个多月,小雨恢复地非常好,肾功能也都一切正常,没有排斥反应,也没有任何感染并发症。
主治医生开了一堆药,又给列了一长串的注意事项,“出院是可以出院,但是每个月都要定期过来复查,手术结束近一年都不能让他跑、跳剧烈运动,饮食上也要多注意……”
再三叮嘱后,批准出院。
迎着暖暖的春日阳光,小雨跟随洛云清搬来四季云顶。
门一开,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道横幅:欢迎曲清雨小朋友回家。
楼梯绑着五颜六色的气球,茶几沙发上,堆满他最爱的玩具车和图画书,还有画笔、画册。
“哇!”小雨抱着脸,震惊地张大嘴巴。
裴厌离带着玩具车礼盒过来,缓缓蹲下问:“喜欢么。”
“喜欢。”小雨看了眼一起过来的婆婆,见她点头,收下礼物,“谢谢阿离哥哥!”
裴厌离摸了摸他的脑袋,起身介绍旁边的两名护工,一个负责日常饮食,另一个负责他擦洗起居。
“医生推荐的。”裴厌离向曲院长解释:“有多年经验,专门照顾小孩子,之前的评价也都很好。”
他亲自安排的,曲院长有什么不放心的,就是,“给你添麻烦了。”
“都是一家人。”裴厌离随即走到洛云清身旁,揽住他的肩,“这里平时也就我和小洛两个人,热闹点挺好的。”
…………
待了整整一下午。
吃过晚饭后,曲院长嘱咐两句安心离开。
送走婆婆,洛云清又陪着小雨玩了一会儿,到八点整,叫来护工推他去洗漱早点睡觉,转身回书房。
“阿离哥哥。”小雨望着那道背影眨两眼,回头问裴厌离:“哥哥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是啊。”裴厌离放下手里的书,坐到他身旁,“哥哥心情不好,那有什么办法能让哥哥心情好起来呢?”
“这种事,你问我?”小雨不解。
他是不是问错人了。
裴厌离抿紧唇,顷身过去:“因为小雨,是哥哥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嘿嘿!
小雨开心地不住晃腿,歪头仔细想:“哥哥以前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他都会……偷偷躲起来,把头埋进膝盖里,闷一个晚上,一个晚上就好了。”
以往心情不好,就是有哥哥姐姐要从福利院被领养走了。
裴厌离再问:“除此之外呢?”
“嗯……给他做好吃的!啊,但是不要做那种油腻腻的肉哦,哥哥不、喜、欢。”小雨摇着头,一字一字,“或者是蛋糕,很甜很甜的蛋糕,哥哥吃了,心情也会变好。”
“都试过了。”
试过了,心情还不好么?
小雨慢慢放下空中乱舞的手,看他一眼收回视线,再看他一眼,“那哥哥……亲亲小洛哥哥吧!或者像婆婆那样,抱着他拍一拍,如果还是不行……”
“好了。”裴厌离温声打断:“哥哥去试试,时间不早,小雨洗完去睡觉吧。”
“好叭。”
目送他回房,裴厌离起身去熬了一盅桂圆桃胶炖奶端去书房。
轻敲两声,听到“进来吧”,推开房门。
洛云清正伏案做着作业。
“是不是打扰你了。”他放下碗解释:“给你炖了奶,趁热喝。”
见他头也不抬,裴厌离又一句“别熬太晚”。
叮嘱完,转身准备走。
身后忽然响起一声:“我不想,不想你成为共犯。”
果然是因为这件事。
“小洛,这是我自愿的。”他长舒口气,笑了声转身:“话又说回来,他觊觎自己的二婶,我这个做叔叔的,难道还要继续容忍下去么。”
他隔着书桌,用手背轻抚着那张总是带着愁容的脸,“老婆,我们是夫妻,夫妻是一体的,不存在连不连累这种说法,我不想更不愿,让你扛着所有事,自己却无动于衷。”
最后无奈轻叹:“试着依赖一下我,好不好。”
洛云清闻言咬住唇。
久听不到回答,裴厌离也不急于这一时,“罢了,先不说这个了,喝完奶早点睡。”
正要从他脸上撤回手,倏忽想起小雨的那些话,裴厌离又俯下身,解救出被他咬到发白的唇,细细嘬吻着一路向上,灼热气息洇湿眼尾,转而落向最敏感的耳垂。
察觉到他微微抖了一下,裴厌离立即停下,不禁暗骂自己:这种时候,他在干什么?
“好好做作业吧。”
他压下欲望。
就要松手,洛云清猛地抱住重新放回自己脸上,“做吧。”
…………
书房亮光骤灭。
办公桌上的书本被推到一旁,来不及盖上笔帽的钢笔骨碌滚落地板,溅出两滴墨。
针织马甲被随意挂到台灯上,遮住亮光,洛云清背靠办公桌,双手撑着桌面,松松垮垮的衬衫早已半褪到手臂。
朦胧黯淡的光线下,一只黑压压的脑袋正埋在他脖间,吮吸、啃咬。
台灯不时晃动着,洛云清偏头看过去,撑在桌面的手臂偶尔脱力滑开。
下一秒,就被戴着金戒的手托住。
洛云清轻抚着那只上辈子盼了很久的戒指,仰起细汗密密的长颈。
“裴厌离。”
“我在,老婆。”
“再重点。”
太温柔了,总让他想起上辈子,想起他对自己的那些好,想起婆婆去世后,明明自己都精神紊乱了还来安抚他,夺过他手里的刀,告诉他,还有他在。
他不想,不想去想了。
夜色昏沉。
洛云清望出窗外,数着空中,放晴以后出现的几颗星星,直到天边翻出一丝白边,也没数完。
“天,快亮了。”
裴厌离吻住他湿漉漉的后颈,喘息着:“还要么。”
“要……要。”
裴厌离一怔,没有再动,“老婆,下次吧。”
“你不行了?”
裴厌离哭笑不得,抚上他发白的脸,现在不行的人到底是谁。
他抓起一旁的毯子裹住人,抱起来去浴室。
“裴厌离。”洛云清不安分地在他怀里乱动,“我还要。”
“好,给你,先洗一洗,再给。”裴厌离满口应着。
放进浴缸没多久,洛云清就睡了过去,一睡到下午。
小雨数次打开门都没见他醒,急地去找正在厨房煲汤的人:“小洛哥哥怎么还不醒?是不是病了?赶紧去医院吧!”
裴厌离:“他没事,只是累了,睡一觉就好。”
“真的么?”
小雨不住担忧地往楼上瞟。
一直等到快天黑,洛云清才终于睁开眼,醒来就见他趴在床边,眼巴巴瞅着。
“哥哥,你醒了!”
“嗯。”一个音节,哑得不行。
裴厌离及时送来加了蜂蜜的温水,慢慢喂给他喝。
坐起身时,被子滑落下去,小雨就看见他脖子上东一块西一块的红斑。
“哥哥,你是过敏了么?”
洛云清顺着他的目光,连忙抓住领口。
“过敏了好疼的,哥哥我们去医院。”小雨顿时哭腔四起,睡好好地,怎么过敏了呢。
“小雨别担心,这个不是过敏。”顶着洛云清的凝视,裴厌离放下杯子解释:“哥哥就是热的,捂出痱子了,过几天就好。”
小雨:“真的?”
“当然。”
许是他说得言之凿凿,小雨信了,转头拍了拍洛云清:“哥哥睡觉,空调不要开那么高,被子要拉到脖子下面,不能闷着。”
洛云清满口应好,将人哄出去后,一脚踹向偷笑的人。
“好笑么?”
裴厌离收了收嘴角,挑眉问他:“还来么?”
洛云清接着又是一脚。
但他也就装装样,舍不得真去踹他。
几乎是刚伸过去,裴厌离就握住了他的脚踝。
跟他闹脾气,总比之前客气疏离的好,心情看来好了不少。
“身上还疼不疼?”
“你都快把我做死了。”
“我错了,下次轻点儿。”裴厌离摩挲两下脚踝,给他穿上袜子,“晚饭想吃什么?”
“饭。”
“好。”
裴厌离应一声,去衣柜里给他找衣服。
洛云清斜靠床头,看着他忙前忙后,忽然问:“老宅那边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