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打算再考虑的合作商纷纷割席, 竞争对手也跟着落井下石, 没多久, 连宋墨衍曾去过gay吧都被扒了出来。
好家伙,彻头彻尾的一个gay, 却去跟唐小姐相亲!
什么目的, 不用再说了。
宋氏集团官网一瞬涌入更多谩骂, 远比之前还要难听。
宋璟国在书房枯坐整夜,手机叮叮咚咚就没静下来过,全是宋氏各大股东打来责问的电话。
经营多年的名声, 一朝败落。
谁不急?
谁又不气?
更别说平白无故损失了数百亿。
宋墨衍难辞其咎,他这个做父亲的, 教导不好儿子,也同样有错!
说都说, 要个交代,实则就是要宋家承担起这件事带来的全部损失。
这对宋家,无异于破产。
就算不破产, 也会从这个圈层退出去,且再无进入的可能。
只稍微这么一想,宋璟国就控制不住地躁怒。
他半生心血啊,竟被这样毁了!!
现在还能怎么办?
舔着脸求助从前的合作伙伴, 无果后,宋璟国终于从犄角旮旯里拖出裴家,想起他还有一个儿子。
送到裴家冲喜近半年,似乎很受二爷喜爱,前阵子还顶着寒风冻雨去看他赛车。
如果是裴家……
他抱着死马当活马医试一试的心态,联系到裴厌离秘书,宋家如今遭遇这么大的危机,他也算豁出这张老脸了。
“既是小洛家,我能帮,自然得帮。”
忐忑焦灼等了三个多小时,裴厌离总算松口,不仅续了之前的合作,还以洛云清的名义又签了几个项目。
宋氏芯片在国内一向拔尖。
反正找别人也是找,裴厌离索性还是将这个机会留给宋家,并且点明是看在谁的面子上。
洛云清。
一度被各大股东们遗忘的名字,时隔半年再次跳到眼前。
比起损失的项目,他们更担心的,是身为宋氏未来接班人的宋墨衍,丑闻缠身,日后要如何带领宋氏?
如果早已预见下坡路,不如诈宋家一笔撤资,总好过以后损失更多。
但现在,接班人也未必是宋墨衍了。
宋家还有一个,亲儿子!
虽然才刚满十八,年纪尚小,胜在没有任何黑料,又已经结婚,对象还是裴家二爷。且进入大学以来,成绩一直名列前茅,除人工智能专业,另外还辅修了金融管理,网上风评也一直正面积极。
这不就是妥妥的预备接班人!
宋璟国尚还不知道股东们涌动起的心思,只觉得压在心口一整晚的重石,倏地被推开,身体骤然轻盈许多。
对着电话连声道谢。
“合作可以继续跟宋氏谈,其他的,恕我也爱莫能助。”裴厌离没有搅和进去的打算。
宋家依旧身陷骗婚风波。
这之后,就不是他该考虑的事了。
…………
咬了一口的笋丁烧麦啪嗒!掉回碗里,洛云清一脸错愕,“你,我,我跟他们……”
他放下筷子,深吸口气嘟哝:“你不帮他们,也不会有人指、指责你的。”
又不欠他们的。
裴厌离把话摊开:“我不是为了他们。”
续合作是本就有的打算,至于以他的名义另签项目,“老婆忘了昨晚说过的话?”
“昨晚?”洛云清用力想了想,“我说什么了?”
只记得被拖回床上,还骂他来着,一天天牛劲都用在他身上。
除此之外,还说过什么?
瞧他一点印象都没有,裴厌离偏开头无声轻叹。
随即,脸又被人掰转回去。
洛云清非得问出来:“我叫你,去、去帮宋家?”
他能干出这么恶心的事?
“不是宋家,是宋氏。”裴厌离抓下脸上的手,捏了捏,“宋墨衍出这么大的丑闻,不说宋璟国什么想法,宋氏股东们可不会坐视不理,任由这样一个有污点的接手宋氏,宋雪尘又只是养子,抛除他们两个,剩下还有谁呢?”
只剩他了,这个认回宋家不久,却被当作弃子扔出来,跟他联姻的亲儿子。
洛云清心里冷不丁咯噔了一下,惴惴不安。
难不成昨晚,他将想要宋家给秃噜嘴了?
眼睛一瞬瞪圆,上下左右骨碌碌地转,支支吾吾:“丑闻这种事,过个把月也、也就散了。”
宋璟国培养了二十多年的接班人,不可能说换就换的。
“但至少。”裴厌离将碎发给他别到耳后,捏了捏耳垂:“老婆已经走进了他们眼中。”
目前宋氏绝大部分权利还都掌控在宋璟国手中,单看宋墨衍的能力,只能说无功无过,倘若他在宋璟国正式宣布接班人前超越宋墨衍,接手宋氏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预想,总是好的,可万一结果……你,不就亏了。”洛云清还是有些心疼。
他这完全是花钱买一种五五分的可能。
“那么。”裴厌离夹起他没吃完的笋丁烧麦,送到人嘴边,“老婆可得加把劲努力点了,别让我亏太惨哦。”
“……好!”合作定都定了,他也不能说撤就撤,为今之计只能是将宋氏彻底抓住。
洛云清一口咬住烧麦,包了满嘴,嚼吧嚼吧,边咽边嘀咕:“肯定不能,让你亏钱。”
“嗯?老婆说什么?”
“我说。”洛云清一头扎进他怀里,仰起脸,对着眼前的喉结亲了亲,“你对我,真好~”
他开心笑的时候,会露出犬牙,眼型弯成半弧状,睫毛微微耷下来半截,细闪亮光若隐若现。
喉结上下滚动。
裴厌离圈住人哑声问:“早饭吃饱了么。”
“嗯!”洛云清完全没意识到不对,认真评价:“这个烧麦还、还挺好吃的。”
“好吃,下次再叫阿姨做。”说着话,一只手从毛衣下摆伸了进去。
笑容陡然一僵,洛云清低下头,说不出地幽怨:“我刚醒诶。”
他是不是背着自己天天喝甲鱼汤了?火气这么旺?
“想要,奖励。”毛衣里作乱的手徐徐向上抱住肩头,裴厌离稍一用力,将人从椅子挪到怀里,蹭着脸颊:“老婆,难道不该夸夸我么。”
声音又轻又缓,像带着一根羽毛,在心尖左一下右一下,若有似无拨扫。
洛云清有点遭不住了,还又被他两轻一重捏着敏感点,脸颊迅速染上一层薄红。
咬着唇,不禁想问:“你就没饱么?”
“每天都很饿。”
那还得了?洛云清捂着腰就要溜走,只可惜他慢了一步,没等下去,就被人操控着轮椅带回房。
“老公,我腰不太好。”他连忙道。
“那换种方式。”
洛云清:“……”
这是换方式就能缓解的么。
“啊!我想起来了!过年是不是得回、回老宅啦?”
“嗯。”
“我想缓缓。”
“好。”
十分钟后。
裴厌离就问:“缓好了么。”
“……”
洛云清怒了。一怒之下翻身而上,捏住他下巴,表情格外凶狠:“就不信了,我都饱了,你还能饿着?”
接下来,一个下午加晚上,房门就没打开来过。
临至后半夜,洛云清彻底累瘫,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人又攀附上来。
“裴厌离。”再出声,嘶哑的嗓音都在颤抖,“你老实说,是不是偷吃壮阳药了?”
裴厌离分外委屈:“没有。”
没有会是这种情况?
曾经的耐力呢?说好的性冷淡……不对。
新婚夜他就挺高涨的,只是碍于腿疾,影响他发挥了!
“只是因为喜欢老婆。”
游离的注意力瞬即被这句话叫回神。裴厌离从身后抱住他,叼住后颈,气声传到耳边:“每时每刻都想贴着,忍不住啊。”
戴有婚戒的手,紧扣住他的五指。
从第一眼,看见新闻里那张照片开始,内心深处莫名悸动。
裴厌离:“怎么又哭了?好了我保证,最后一次。”
他放缓动作,轻柔地吻走人脸上的泪。
哭一哭是好事,一直哭就不好了,就算是这种事,也希望他永远是快乐的。
越到最后,裴厌离越温柔。虽没什么力气,洛云清还不至于像前几次晕过去,懒散趴在沙发上,看他忙前忙后换床单,时不时给自己渡两口温水。
裴厌离完全能够站起来了,只是走得不快,腿部稍一用力,还有点疼。
“老公。”洛云清累地眼皮一耷一耷,“你能站起来这事,要告诉爸么?”
老爷子可是每天都在盼望他能健健康康。
现在,除了肺还有点问题,其他基本都大好。
“暂时先不说。”换完床单,裴厌离再又将他抱回床上,取出抽屉里的软膏,一点点涂抹,“等再过段时间,等我完全好了。”
“嗯、、、”
洛云清舒舒服服闭上眼。身上很快落下来一双手,熟练地给他按摩腰部。
“再重点。”
“不疼么?”
洛云清掀了下眼皮,轻声控诉:“比你掐着好多了。”
每次完事,腰上都会留下鲜明的指痕印子,几天不得消。
之前换衣服排练话剧,险些被人看到。
“我下次……轻些。”
“嗯~”
不知疲倦喂不饱,却也能顾着他的感受,倒也没有那么糟糕。
洛云清被他按着腰睡过去,整天没有拿起手机,后来才看到宋璟国紧跟着发的消息。
因为裴厌离,想起他这个便宜亲儿子了,叫他过年回家一趟。
某种意义上来说,宋墨衍的谎话算是歪打正着。
宋家,他肯定会回的,不然又怎对得起裴厌离投资的那些项目。
但不是现在。
…………
临近年底。
洛云清跟着裴厌离回老宅。
老爷子高兴极了,拉着他们说了很久的话,多数在问裴厌离身体状况,提到他的腿,不禁想起同样断腿的孙子,眉眼间藏不住担忧。
“小珩……”
昏迷了都快有一个月。
“我听说老大还为这事,找过你麻烦?”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裴厌离点点头。
“他也是太急了。”事情完整经过,老爷子早听管家说了,“你莫往心里去。”
“我知道。”
再又说了几句话,裴厌离便借口累了,带着洛云清回去,途径大房院子,正碰上大夫人王曼舒从屋里出来。
站在门口,恨恨盯着他们。
纵使没有这件事,他们的关系也就那样,裴厌离跟她更没什么好说的,握住洛云清的手,目不斜视走过。
就在他们回到自己院子后不久,大房院里突然传来消息:裴珩之,醒了!
第47章 第 47 章 给老婆剪指甲&雪天宅家……
半个多月前, 经国内外数位专家共同救治,裴珩之好歹保住了一条命,却也因此陷入昏迷。
什么时候醒是个未知数。
不过好在,通过脑电波图对比能看出来, 他一直都有求生意志, 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之后就得靠他自己。
家人可以适当每天跟他说说话, 促使他尽快苏醒。
于是, 在征得同意后, 王曼舒就将儿子带回家, 另配备了三名医生两名护工,自己也是哪也不去, 就守在床前。
这一守就是半个月。
虽说有求生意志, 裴珩之仍然毫无起色。
王曼舒的精神也将面临崩溃。
对昏迷中的儿子柔声细语, 一出房门,尤其是面对裴文显,完全像变了个人, 指着他鼻子开骂,骂最多的就是:“要不是你没本事, 我至于去害裴厌离么!”
如果她没去害裴厌离,裴厌离也就不会来报复小珩了。
即便事故调查原因, 明明白白写着是,裴珩之没能及时拉手刹导致的意外,她也依旧认为, 是裴厌离指使人做的。
这种念头,在裴厌离夫夫回老宅过年达到顶峰。
忍不住就在裴珩之床前骂骂咧咧:“小珩如今这样,他开心了?再没人跟他争公司争家主位子了!”
“你少说两句吧。”裴文显现在一听她说话就烦,压着声叱:“生怕这种话, 传不到父亲耳朵里是不是!”
“传?这还用我去传么?”王曼舒蹭地站起身,指向窗外:“你是没看到,他们俩从老爷子院里出来的时候,有多开心!”
凭什么她的小珩还不知生死,他们就能过那么快活?明明半年前,还说肺严重受损活不久的。
就因为……
眼前恍惚闪现一道人影,王曼舒顿时如遭惊雷,“难不成,真有冲喜治病的说法?”
她立马就跟裴文显提议:“那咱也给小珩冲冲喜,像他们那样,冲了喜,小珩也许就能醒过来了!”
裴文显这次倒没有反驳。
毕竟有个很好的例子在前,既然裴厌离冲喜,身体能大好,换做小珩肯定也能。
“这事急不得,就算冲喜,也得找跟他八字合的。”
“那赶紧找啊!”
王曼舒恨不得现在就找到,催着他带上儿子的八字去寺里找大师。
这似乎成了她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一想到只要冲了喜,儿子就能醒来,王曼舒别提有多开心,转头伏到床前柔声:“小珩你放心,妈给你找的,一定是最好的,比那个洛云清还要好!”
她有些高兴地忘了形,全然没发现,搭在身侧夹住指氧仪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洛云清……
虽然睁不开眼,也说不了话,裴珩之却一直能听到外面的声音,日日听着母亲在他耳边唠叨,一说一整天。
重复都是那些,要么骂父亲,要么咒裴厌离,再不就是爷爷,还有王家。
听多了,又烦又累。
后来有意识地去屏蔽这些话,眼前开始不停重现坠崖前的场景。
即使被头盔挡住大半,依旧能透过起雾的罩子瞧清那半张淡漠清冷的侧颊,以及两片绯唇上下一碰,喃喃出的——拜拜。
他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两个字?
已经预见了自己会坠崖?还是说,那就是诱导他坠崖的开关。
可是,为什么?
意识恢复后,他就一直在想洛云清这么做的理由。
仅仅是因为他找梁浩买照片,用他突发高热住院这件事去抹黑二叔?还是因为小雪?
不管哪种可能,值得那样做么。
裴珩之怎么也想不明白,疑问越积越多,直到耳边久违地传来“洛云清”三个字。
“找不到的。”
安静的房间里,骤然响起一道几不可闻的声音。
王曼舒像是猛地被人掐住脖子,失声望向床上的人,许久才找回声音:“小、小珩?”
“……找不到的。”裴珩之缓缓睁开眼,偏过头朝她歪了歪,再又重复,找不到比洛云清还要好的了。
王曼舒没将这话放心上,只知道他醒了!他终于醒了!!
“小珩…医生!快!小珩醒了!!”
…………
消息传到二房院落。
裴厌离正圈着人给他剪手指甲,闻言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倒是洛云清,不禁哼笑了一声:“真是,太好了呢。”
因着这句话,正要落下的指甲钳顿住停下,裴厌离收回目光低眉看向怀里。
“还活着,爸不也,高兴嘛。”洛云清再道。
不管怎么说,都是裴家子孙,纵使从前做了许多糊涂事,老爷子不可能一点都不动容,否则之前也不会特意提到这件事。
而且就私心来说,他也希望裴珩之活着。
当场死亡,哪有继续活着痛苦。
所以他才会弃了第二处险象横生、垂直落差近300米的断崖,特意挑在还有树木遮挡的第三处。
现在,“终于能过个热、热闹年了。”
真期待他知道自己还没正式分手的竹马,跟哥哥搅和一起还被送上热搜,是什么感受。
别刚醒,又被气个半死。
咧开的嘴角一瞬被人捏住,裴厌离轻轻来回晃:“收一收这个幸灾乐祸的表情。”
“我哪有。”洛云清撇嘴嘟囔:“我这分明是……是高兴!”
裴厌离懒得再去戳穿他,松开手继续剪指甲。
洛云清指甲长得快,平均一星期就要剪一次,剪完了还要用小锉刀,将每个指甲锉圆。
裴厌离:“明明留长些,更好看。”
忽略他手上自入冬生出的冻疮,和掌心里干过重活留下的老茧,整体还是很漂亮的,细长细长,留出些许指甲尖,甲床不至于过短,就更漂亮了。
“我也想,可是……”洛云清侧过头,目光幽幽,“你以后都轻点儿,我也就,不用剪了。”
“那还是剪了吧。”
裴厌离说着,摁下指甲钳,十根手指全给剪平,再将指甲边缘挫光滑。
剪完后亲了亲,抹上冻疮膏,耳鬓厮磨一下午。
直到晚上,陈昭避开人,脸上藏不住地担忧:“老板娘,裴珩之醒了。”
“我知道啊,下午不就醒了。”洛云清不甚在意。
陈昭反而急得不行,敞开问:“您就不怕,他说您点什么。”
“他能说什么?”洛云清继续装傻。
“您……”
“我怎么了?”
这是非要他把话说明白,陈昭深吸口凉气,压着声:“赛车啊!”
洛云清偏开视线不语。
陈昭当他心虚了,“万一他说是您干的……”
“呵!”洛云清轻笑一声,反问:“有证据么。”
没有证据,任他们说破天都没用。
“还是得给您提个醒。”陈昭叹口气,道:“一旦从他口中说出您的名字,不管有没有证据,大爷和大夫人都不会轻易放过您,和老板。”
本来,那边就一直认为这件事幕后是老板。
“小陈。”洛云清必须点明一件事实,“就算裴珩之没醒,他们,不照样这么认为?暗害阿离的事,还没找他们算、算账呢,比起裴珩之,我们这儿可多的是,证据。”
“行了,别想那有的没的了。”他转手捏出一张新年采购单,“安安心心过年,不好么?”
“我这不也是担心嘛。”陈昭接过采购单,快速瞟了一眼,除了烟花棒,“哟!红毛线,您还会钩织呐!”
“嗯!”洛云清骄傲地抬抬下巴,“你家老板娘我啊,无所不能。”
“真会自夸。”陈昭将采购单折两折揣兜里,“行了,刚才说的事呢,您自个儿多少当点心,能不惹麻烦,还是尽量别惹了。”
不知道为什么,老板娘时常给他一种,随时把天捅个窟窿的错觉。
裴珩之这事是这样,宋家那事也同样如此。
“前提得裴珩之,安分守己。”这话在嘴边转一圈,洛云清又咽了下去,勉强点头。
…………
当夜,无事发生。
大房院里没再传来任何消息,倒是后半夜,外面飘起了雪花。
即便屋内开着空调,裴厌离仍能感知到骤然降低的温度,愈合不久的膝盖骨隐隐开始刺疼。
疼痛难耐,翻了两次身,洛云清跟着醒了,迷迷糊糊坐起来,熟练地给他捏腿。
“小洛我没事,先睡吧。”
“你这样哪睡得着。”洛云清打个哈欠揉揉眼,从床内侧爬出去,用热水沾湿毛巾,拧到半干抱过来敷在他腿上,“感觉怎么样,好、好点了么。”
“嗯,好多了。”
“哪有那么快!就会骗我。”
洛云清再又拿了一袋唐雅筠开的中草药包,打一盆热水放进去,顺便将屋内调高两度,到30度。
靠在人肩头陪着他泡脚,脑袋一耷一耷,闭着眼喃喃:“泡好了,叫我哦。”
唇角被一阵温热气息裹住,耳边一句轻声地:“好。”
等再醒来,却是第二天早上,他正安安稳稳窝在人怀里。
洛云清懵了,有些分不清昨晚是不是在做梦,仰头望向熟睡中的人,疑惑:“下雪了?”
话落,裴厌离就睁开了眼,在他额上落下一吻,“嗯,下雪了。”
“昨天晚上……”
“下得很大,今天是不能出门了。”
起床洗漱完,洛云清爬上靠窗的沙发床,推开窗户就见满院雪白,连矮松都被完全覆盖,远比前阵子下的还要大。
冷风嗖嗖往脖子里钻。
他赶紧又给关上。
…………
大雪连着下了几日,洛云清都没机会出门,好在陈昭头一天就先给他送来了红毛线。
裴厌离在书房开会,他就在旁边打着哈欠钩织,一双脚伸进人怀里,用毛毯裹得严严实实。
“我在卧室里也能织。”织累了,洛云清抻抻脖子,锤两下腰背,“在这儿,不是影响你工作嘛。”
“不影响。”裴厌离随即放下手里的文件,给他扣上腰部按摩仪,“况且,你不也能学到一点。”
想接手宋氏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
“哦——”洛云清后知后觉,“难怪那些定价合作,修改方案,都、都没避着我。”
“要好好学啊。”
“是~遵命。”
之后,洛云清钩织的速度明显慢下来,花了有三四天才织成一条围巾。
正赶上年前最后一天,外面也放晴了。
一大早,裴厌离就被老爷子叫过去,嘱咐过年期间的一些事,包括祭祖祈福。
陈昭早早出门采买,算着时间差不多,洛云清拿上红围巾去老爷子院里接人,顺便透透气。
这一透就遇上了裴珩之。
“你该不会……”哪有那么巧,“在这儿等我吧?”
“我现在这样。”裴珩之望向身下的轮椅,再抬眼:“你满意了?”
“大侄子真爱开玩笑。”洛云清脸上笑意渐深:“我,有什么可满意的?”
裴珩之:“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诶?别血口喷人啊。”
洛云清翻个白眼,懒得跟他废话。
绕过人就要走,身后再又传来声音,说不出的阴冷:“你放心,那件事,我谁也没告诉。”
“那件事?什么意思。”洛云清回眸,不禁想笑:“恐吓我?”
裴珩之一瞬不瞬盯着他,眼都不眨,摇了摇头。
本就不多的耐心告罄,洛云清捏着围巾,叉腰挑眉,“你到底想干嘛?”
裴珩之也说不清,母亲逼问下,也还是说,是自己失误导致的意外,和其他人无关。
他下意识地,不想让母亲去恨洛云清,继而对他做出不利的事,他想,他对洛云清……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恨我到这种地步。”
他想,讨个真相。
第48章 第 48 章 毛线礼物&打雪仗&过年……
居然还有脸问为什么恨他。
合着自己干的那些勾当, 一件都不记得了?
等等,他该不会偷偷藏着手机录音,诈自己吧。
洛云清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想套他的话, 做梦!
“大侄子与其, 想这想那, 不如——”洛云清伸出一根手指, 嫌弃地将他隔空从头划拉到脚, “从自己身上, 找找原因。自己做过什么,才会遭这么大的, 报应。”
都想不起来自己做过什么, 他还指望人能幡然醒悟么。
别开玩笑了。
这种人, 就算把罪证摆他面前,也只会再找借口。
跟他说话,简直浪费时间。
还是去接裴厌离吧, 顺便将这条围巾……
“是不是报应,你我心知肚明。”他不承认, 裴珩之并不意外,“但有一点, 我始终想不明白。”
一开始对他抱有敌意,可以说是因为小雪,但赛车这件事, 稍有不慎连他自己都得搭进去。
这绝对不是一时兴起。
更不可能是因为照片那件事。
之后挑衅他,明显能看出来不是新手。
抛除这些。
他用力掐紧手心,“你是为了二叔。”
洛云清:哟!这不是知道么,还问那些废话。
“二叔就那么好?值得你, 为他做那许多!”说到最后,裴珩之越发激动,不慎吸了口冷气,不停咳嗽。
只不过稍微聪明了点,工作能力好点,除了这些,裴厌离还有哪点好?
拳头捏紧又松开,接着再次捏紧,想起陈昭的话,叫他过年期间少惹麻烦,洛云清噙着抹浅笑回头,就一句:“他长得,好看呐。”
好,好看!
就因为这?
趁他被这句话怔住,洛云清潇潇洒洒,走路带风地大步往老爷子院子。
正巧,裴厌离被张管家推着出门。
“小先生来啦。”
洛云清点点头,上前。
“您手上的是?”张管家一眼瞧见他另外搭在臂弯里的围巾。
可明明二爷脖子上已经戴了一条。
“这是给爸的。”洛云清将围巾折好递过去,“还好,赶在年前,织好了。”
“您织的!”张管家讶然,“小先生手真巧。我这就拿给家主,他肯定喜欢。”
“等等,还有。”洛云清低头,再往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双毛线手套,“这个给张伯您,嗯…新年礼物。”
“我也有?”张管家分外不可思议。
送家主他能理解,毕竟这是进裴家头一个新年,织条围巾卖个好也不足为奇,送他?
“张伯收了吧。”
正犹豫着,裴厌离适时开口。
他也就不再推拒:“那就多谢小先生了。”
目送两人走远,转身回去。
刚进屋,老爷子就凑了过来,直勾勾盯着他手里的围巾。
“小先生给您的,还是他手工织的呢。”
“我听见了。”
老爷子早搁窗户旁听的一清二楚,用不着他再重复,接过那条大红围巾就往脖子上绕,洋洋得意问:“怎么样?”
张管家:“……挺好的。”
除了这个,他还能说什么呢。
“又搁心里埋汰我呢吧。”几十年老伙计,每当他摆出这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老爷子还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张管家随即敛下嘴角,不得不叹:“小先生还挺会来事儿的。”
比这档次高的纯手工羊绒围巾,老爷子也不是没有,关键在于是他,洛云清亲手织的。
哪怕只是普通毛线,光是心意,就远比那些价格高昂的礼物贵重。
“会来事儿好啊。”他能看出来,老爷子又岂能看不出来,“会来事儿,会做人,等以后小离任了家主,也能帮衬一二。”
“您这是定了?”从他今天寻了二爷过来说事儿,张管家就有预感,但是这样一来,“大爷那边……”
提起老大,好心情霎时散得干干净净,老爷子忍不住叹气:“你先瞧瞧他那屋里。一个小家都整不明白,我敢把裴氏给他么?能让老大媳妇领着裴家?”
放二十多年前,老大不跟他犟,联姻娶了唐家的小姑奶奶,他还能考虑考虑,换作这个,绝对不行。
两面三刀,自私自利,她真当自己不知道,她这些年是怎么对小离的?当初,又是怎么进的裴家?
“如今小珩醒了是好事,老大要是聪明一回,别再由着他那个媳妇儿闹腾,等以后小离正式上任,我还能帮着说两句,要是……诶!”
剩下的话,老爷子没明说,也不需要再说。
始终拎不清现状的话,最后只能是自讨苦吃。
…………
外面虽然冷,到处堆着刚下完不久的落雪。
回去路上,洛云清还是特意多绕了两圈,丝毫没被之前的事影响心情。
“我说你这几天怎么一直在织。”裴厌离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是给父亲和张伯准备的啊。”
“听听,听听。”一只手搭到耳边,洛云清微微耸动两下冻红的鼻子,“怎么,一股酸味儿啊?”
裴厌离哭笑不得:“我没有。”
“真的?”
“……好吧。”他承认,“确实有那么一点。”
“哦~原来,厌离哥哥酸了呀。”洛云清贴着他的脸颊,笑嘻嘻轻蹭,“放心吧,别人有的,你也有,而且比其他人的,大哦。”
“是什么?”
“回去再告诉你。”
四处转了转,洛云清才推着他回院子。瞧院里落雪还挺厚实的,当即停下,蹲地上滚两只雪球 。
“小洛,手上的冻疮不想好了?”裴厌离赶紧驱动轮椅过去。
没等伸手,一只雪球迎面砸过来。
啪!散开后落了满脸满身。
“小、洛。”
刚出声,又一只雪球砸来……
陈昭安排完公司里的事,拉着装满烟花棒的推车,正要进院子,就见这两人一手搓着一只雪球,互相砸。
老板娘他能理解,怎么老板也跟着胡闹?
陈昭不禁扶额闭上眼,不忍直视。
装深沉还不到三秒,脸上忽地一凉。
他默默撇去脸上残雪,心想:这是误伤吧。
啪!
啪!!
……误伤个屁!
陈昭二话不说放下推车,往地上左滚一圈,右滚一圈,卷出一只超级无敌大雪球高高举起。
“你犯规!哪有拿这么大的球,砸、砸人的!”洛云清连忙往旁边躲。
小陈秘书到底没那个勇气砸老板,专门瞄准他,还一脸无辜:“我怎么犯规了?也没人跟我说是什么规则啊?老板娘,好好接住吧!”
话落,掷了出去。
洛云清却突然漾开嘴角,侧身一避,雪球正中他身后躲闪不及的人。
陈昭顿时吓出鸡叫:“老板!!!”
“哎哟,你完咯。”洛云清还在一旁叉着腰幸灾乐祸,“要被扣工资咯。”
陈昭气得牙痒痒,转身再去滚雪球,无意往院外瞥了眼,就见裴珩之操动轮椅转身离开。
他来了多久?
…………
玩儿了近一个小时,最终以洛云清举手投降结束。
赶紧回屋换身干净衣服,裴厌离给他擦了擦通红的手心,“开心了?”
洛云清:“嗯!”
以前在福利院,到了冬天,他就会跟几个身体健康的弟弟妹妹打雪仗。
哪怕过后冷得直发抖,那一刻反正是开心的。
“老公不开心么?”
“开心。”裴厌离给他捂着手哈气,“有你在,更开心。”
这话,听着舒坦。
洛云清高兴地挑了挑眉,“对了。”
擦完手,他就跑去打开衣柜,从最底下抽出件衣服,神神秘秘藏身后。
裴厌离已经眼尖地看到了一抹红。
“当当当,当!”洛云清随即抖落开。
一件高领粗线毛衣。
裴厌离:“这是……你织的!”
“当然。”洛云清高高扬起下巴,“你就说,是不是比其他的大!”
“是大。”
这几天一直在他身边织着,偶尔扫两眼,看形状是围巾,就没有再多想。
原来里头还藏着这么大一件毛衣。
“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裴厌离连人带衣服一起揽进怀里,“这是背着我织的吧。”
“这叫惊喜。”洛云清义正言辞。
被他看到,还能叫惊喜么。
“这个惊喜怎么样,喜欢吗?”是不是比赛车好多了。
“喜欢,特别喜欢。”裴厌离蹭着他的鼻子,“老婆真好。”
“那你还不赶紧,换上试试?”
裴厌离随即脱掉身上的毛衣换上,不大不小正正好,高领做了堆叠,也没有勒脖子。
“老婆知道我的尺寸?”
“这有什么难的,手指量一量,不就好啦。”洛云清边说,边伸出手往他身上比划。
“真厉害。”裴厌离搂着人亲了亲,“我还以为,是桌上那副手套呢。”
早上起床的时候就看见了,以为是给自己的,结果半天不见他提这事,裴厌离也只当他打算晚上给自己,故意装不知道。
没想到,真正的礼物早被他藏了起来。
那么剩下的那副手套,他打算给谁?
“陈昭啊。”洛云清掰着指头数:“父亲,张伯,老公,还有陈昭,这些毛线,可是他专门找来的。”
陈昭虽说是秘书,其实跟家里人没什么区别。
何况下午还用雪球整了他。
就当拿这个赔不是吧。
“……老板娘不会以为这么个小玩意儿,就能抵消下午的事儿了吧。”陈昭拿到手,不在意地晃了晃。
“你不要?”洛云清眨眨眼,“那……还给我吧。”
晃来晃去的手套,转瞬被揣进兜里,陈昭偏开头轻咳一声,“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
“哦。”洛云清还能不知道他什么想法,“你喜欢就好。”
陈昭下意识点头,点两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不自在地搔了搔脸颊,赶紧岔开话题:“哦对了,咱们在院子里那会儿,我看见裴珩之了,他不是刚醒么?跑过来干啥?”
“谁知道呢。”洛云清两手一摊,也是奇怪。
怎么坠崖,还真把脑子撞坏了?
不行,得给他找点事。
“你过来。”他朝陈昭勾勾手。
陈昭:“您又想干嘛?”
“咱未来大少夫人的事,怎么也得告诉他吧。”
陈昭:“……”
这是生怕人气不死。
“还有。”洛云清抵着嘴角思索一阵,“咱大少爷醒了,这、这么大的事,也得知会对方一声啊。”
“老板娘……”陈昭忽然觉得兜里的手套有些烫手,“您看热闹,真不嫌事大。”
“过年嘛,就得热热闹闹。”
陈昭:是这么个热闹法儿么?
第49章 第 49 章 “他既然旺二叔,那要是……
摩挲两下兜里的手套, 他叹口气,实话道:“就算咱们什么都不做,他们自个儿也得爆。”
大房那边,本就因裴珩之醉酒飙车不思悔改, 又去赛车导致意外重伤, 加上老板身体好转种种因素, 流失了不少支持者。
何况, 现在都在传, 老板即将接管家主之位。
大房又岂能不急?
现在还没有正式对外宣布裴珩之苏醒的消息, “无非是在等个好契机,比如今晚除夕, 最迟明天初一, 就得爆了。”
陈昭好歹做了这么多年秘书, 大房什么路子,他还能不知道?
“估计记者早找好了,就等着发布呢。”内容他都猜得到, “裴珩之在这种普天同庆的大喜日子里醒来,添福增寿啊。”
洛云清不屑一笑:“这种歪理也有人信?”
“您还别说。”陈昭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摇摆:“这招对裴氏那些族老, 尤其管用,他们上了年纪的, 就信这个。”
瞧他仍一脸的嫌弃,陈昭眼珠一转:“您不信?咱赌一把。”
“我不。”洛云清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拒绝地十分干脆。
这种话术他以前听得多了, 但凡以这种话开头,那都是已经百分百肯定了的。
陈昭在裴家这么多年,必然比他更了解裴氏一族的人。
既然大房有自己的想法,那就由着他们来呗, 省得他再另外找人爆了。
但愿一觉睡醒的宋雪尘看到爆了的热搜,还能坐得住。
洛云清改变主意,作壁上观。
看他们狗咬狗也挺好的。
不过以防万一,这把火烧得不太旺,他又掏出手机发了一段小视频到陈昭手机上。
陈昭没点开,但看视频主图,明显是两个男人,亲密地搂抱在一起。
他问得小心翼翼:“这个是?”
“必要时候,加把火。”
视频,洛云清做过模糊处理,他以前的那支旧手机,像素也不太高,看不出白天黑夜,也看不出是什么地方,唯独声音清清楚楚录了进去。
“剩下的,交给你咯。”
洛云清当起了甩手掌柜。
悠哉悠哉回屋,裴厌离仍穿着他手织的那件红毛衣,内里另搭着白衬衫,外套了件黑色大衣。
一副准备出门的架势。
“老公该不会打算……”洛云清左看右看,曲起一根手指点了点他身上那抹显眼的红,“穿着这个,跟爸吃年夜饭?”
裴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除夕夜要到长辈院里一起吃团圆饭。
往年,裴厌离在国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也就罢了,今年不仅回来了,还又多了个洛云清,肯定要去的。
裴厌离闻言,低头扫两眼,“不可以么?”
他都穿上甚至搭好了,洛云清还能说什么,当然是他高兴就好啊。
“晚上会很冷的。”
毛线衣,还是粗线的,哪有羊绒、驼绒那些保暖,洛云清思索片刻,再又到衣帽间给他翻找出一条纯白色的围巾,又给腿上换条和大衣同色系的毯子。
“腿还没好全呢,不能冻着。”
“看过天气了,晚上没有风,那一点路不碍事的。”裴厌离嘴上说不冷,看他捏着围巾过来,还是自觉地昂起了脖子,任他给自己裹的严严实实。
“没有风,也冷!不要小瞧冬天。”
“是,老婆。”
裹完了,洛云清双手捧住他的脸,“待会儿出门,还要戴上帽子、耳罩!对了,手套也不能忘。”
裴厌离不禁想了想那套全副武装的尊容,无法直视地偏开头。
很快,又被人掰回去。
洛云清一字一字:“要,保、暖。”
“好~听老婆的。”裴厌离伸出双手圈住人的腰,脑袋埋进他怀里,“老婆。”
“嗯?”
“有什么特别想要的新年礼物么。”
“礼物……”洛云清歪头长吟。
下雪前,裴厌离就以他们两个人的名义,给福利院捐了过冬过年的物资,还给弟弟妹妹们买了很多书本和玩具。
极速俱乐部那边,投资也正式定下来,另外又包了话剧社接下来一年的花销,包括宣传、服化道等等。
除去这些,还有什么?
他暂时想不出来。
“你自己,看着办吧。”话刚出口,洛云清就后悔了,赶紧补充:“不准买草莓味的套!”
他不讨厌草莓,但讨厌草莓味的一切东西。
急急忙忙这一句,直接逗笑裴厌离。
洛云清:“你笑什么?”
“老婆怎么会觉得,我会拿这个做新年礼物?”裴厌离反问他。
问得他哑口无言。
“放心好了。”裴厌离收回一只手,戳戳他僵硬的嘴角,“一定没有草莓味。”
洛云清:也就是说,其他味道一样来一箱?
…………
临近七点,收拾好出门,洛云清不时揉两下,已经开始有酸痛感的腰。
“老板娘您咋了?”
陈昭跟着一起去吃饭,头一撇,就见他一脸像要被押赴刑场英勇就义,再看马上快到老爷子院儿里,瞬间明白过来:“这一家人吃饭的规定呢,以前就有了。”
他就算再怎么不想看见裴珩之,也没办法。
但好在,就今晚这一顿。
“您忍忍吧。”
洛云清不语,只是一味将视线转向他身前,轮椅里的人,明里暗里乜好几眼,到了老爷子院里才勉强收回。
目光一转,赫然看到老爷子脖子上熟悉的那抹红。
大房一家早已经来了。
自从儿子醒了,王曼舒的精神似乎也好了很多,换上几个月前就叫老师傅做好的旗袍,外搭流苏披肩,手里另外拿着一瓶红酒。
“知道父亲晚上有小酌一杯的习惯,文显特地到拍卖行拍下,这1869年产的拉菲古堡,还望父亲喜欢。”
“拉菲啊,挺好的。”老爷子淡淡笑了声。
同往年一样,管家接过去,重新包装到木盒中,叫佣人送往酒窖。
王曼舒随即落座,见门口进来的三人,从他们手上一一扫过去,没有一个人带着礼物,轻轻碰了碰丈夫。
裴文显眉一皱,无声摇头。
今日除夕,消停点吧。
王曼舒偏不如他愿,清清嗓音:“这过年了,二弟打算给父亲送什么呀?”
一句话,就使在场还算和谐的气氛骤然凝滞。
裴厌离依次摘下手套、耳罩和帽子,不想跟她多说,也不会让气氛就这么僵持着,一句话:“比不得大嫂。”
比不得是怎么个比法?难不成一早就送了?
王曼舒还想再问。
出声前一刻,被坐在她右手边的裴珩之摁下去,错失追问的机会。
裴厌离带着洛云清和陈昭对面落座。
自从他们进来,老爷子不自禁咧开嘴,直到他发现小儿子身上的粗线毛衣,再低头看了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立马撤回了一个笑容。
半埋怨半玩笑,向洛云清:“还挺会厚此薄彼的。”
“这个……”洛云清挠着脸颊,赶紧就道:“日后,日后也给您织一件。”
对面三人很快发现,裴厌离身上那件毛衣和老爷子脖子上的围巾,从颜色到编织的花纹款式一模一样,再结合他们的对话,哪里不明白怎么回事。
就这种不值钱的玩意儿,亏二房拿得出手?
王曼舒不住暗笑,手却在慢慢攥紧。
老爷子可是高兴得很呐!
“小洛几天织出来这些够累的了。”裴厌离立即握住洛云清的手,“明年再说吧。”
“人小洛都同意了。”老爷子笑着同管家抱怨:“你看看他,一个人得大件,给咱们呢,都是小的。”
管家哭笑不得,搭腔:“您算好的了,我的,可是更小。”
“那还得了?”老爷子也不避着人,跟他出主意:“叫他明年,必须给咱织个大的。”
说是这么说,余光瞥向的却是小儿子。
“这样好了。”裴厌离顺着话道:“我来织。”
“这可是你说的!”老爷子嗓门儿突然高了有八个音,“不许耍赖啊,明年这个时候,得你张伯,我,各一份儿。”
裴厌离点头:“好。”
坐最外面的陈昭也插一嘴:“那我呢。”
“你也要我织的?”裴厌离扭头睇过去一眼。
陈昭连忙收起这么大胆的要求,摆手:“还是算了,您多给我发点年终奖就行。”
几人,几句话,就将原本有些凝滞的气氛炒热,也更衬得大房一家三口,格格不入地如同外人。
…………
晚八点,年夜饭正式开始前,管家也落座后,老爷子象征性说上两句总结。
“今年最大的成果呢,不是咱裴家赚了多少,而是——厌离,29了,终于结婚了,身体也在慢慢好转,还有小珩,之前出那么大的事,现在也醒了,不管怎么说,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好。”老爷子到这个年纪了,所求也就这些,他长舒口气,举起酒杯:“来年,依旧平安。”
随着话落,众人共同举杯。
杯子放下不久,裴珩之就又倒了一杯。
王曼舒见状赶紧拦住:“你的伤还没好呢。”
“母亲。”裴珩之压住她的手,望向圆桌对面,“这杯,我得敬…二婶。不仅给二叔带来好运,一回老宅,我也醒了,真不愧是……福星。多谢,二婶。”
要说从前听见这句“二婶”,洛云清还觉得畅快,这会儿再听,总有种毒蛇环绕的错觉。
他想干嘛?
没事给自己敬什么酒?
洛云清拒绝接受他给戴的高帽,受不起:“你该谢的,是医生。”
“不管怎么说,得敬二婶一杯。”裴珩之用余光梭巡着四周,“这大过年的,二婶,不给面子?”
“你二婶不胜酒力,我替他喝。”裴厌离二话不说倒满一杯,一口饮尽,“如此可好?”
“好。”
裴珩之爽快应道。
之后再没出声,偶尔再扫两眼对面,直至年夜饭结束。
回了院子,王曼舒开始数落不满:“你给他敬什么酒?”
“母亲。”裴珩之紧抓着毫无知觉的膝盖,沉沉呼气,幽声:“他是福星啊。”
“什么福星?”王曼舒不屑轻嗤。
随后又听他喃喃:“二叔不就是娶了他,身体一天天好转的么。”
这个,倒是无法否认。
自从有了洛云清,裴厌离出乎意料地幸运。
“小珩,别担心。”王曼舒拍拍他的手,宽慰:“你父亲已经将你的八字送到南燕寺,很快就能找到给你冲喜的人。”
“为什么不能是洛云清呢。”
王曼舒陡然怔住,似是幻听,“你说什么?”
“他既然旺二叔,那要是把他抢过来呢!”裴珩之逐渐癫狂。
尤其想到白天,他们那么开心地在院里打雪仗,一团火充斥着胸口,呼之欲出。
洛云清,从来都没有对他笑得那么开心。
他一把拽过母亲的手拉近,“要是没了洛云清,二叔还能像现在这样么?”
“小珩!”饶是王曼舒,也觉得他疯了,“洛云清都是结过一次婚的了,还是裴厌离的,你怎么能……你听话,妈再给你找更好的。”
“没有更好的了,我就要他!”
他要那个人,也对他笑。
只对他笑!
第50章 第 50 章 “我要他知道,我是福星……
“阿嚏!”
回到院子, 刚将一车烟花棒推出来,洛云清不禁打了个喷嚏。
大过年的,谁这么想不开骂他?
揉着冻红的鼻子吸两下,身后很快响起轮子滚过雪地的嘎吱声, 一回头, 直面全副武装的保暖三件套。
裴厌离话不多, 就一句:“过来。”
“我先声明啊, 绝对, 不是冻着了。”洛云清乖乖放下烟花棒过去。
俯着身, 任他给自己戴上针织帽,又额外加了副毛绒耳罩, 手套也都戴好, 再将脖间松松垮垮的黑白菱格围巾重新系好。
做完这一切, 裴厌离偏头望向他身后、满满一推车五花八门的烟花棒,忍不住说:“待会儿,张伯会派人到宅子外放烟花, 任何角度都能看到。”
老宅最高的建筑当属祠堂,挑高八米, 还位于宅院最北面,他们住西南角, 完全不受影响。
“那是烟花。”洛云清转身从圆筒里拿出一支,“这些,是烟花棒, 不一样。”
无非一个便携手持,另一个点完引线就得跑,哪里……罢了,老婆说不一样, 就不一样吧。
裴厌离还不至于在这种小事上,扫他的兴。
但——“这份量,是不是多了点?”
目测将那一推车放光,怎么也得一个晚上。
明天还要早起呢。
“不啊,正好。”
洛云清抱下来两大筒,其余的,就叫陈昭都给推走,随同管家准备的过年小红包,一起分发给佣人和保镖。
“那些回家的,就不提了,不是还有在老宅过、过年的嘛。”
不止裴家,只要是传承了数代的燕京世家,就没有不对佣人好的,一经录用,子女教育、父母养老等,都会安排到位。
像过年这么重要的日子,也会依据情况,批准他们将亲人接到身边,不过活动区域都是定死了的,基本就在宿舍区。
大人还好,有吃有喝,张伯还会给他们安排一些娱乐性的活动,小孩儿就不一定了。
那些烟花棒,说白了,就是给孩子玩儿的。
裴厌离:“老婆考虑的真周到。”
“其实是下雪前。”洛云清歪到他轮椅旁,摘下一只手套掏出手机,边打开相机边说:“我听到,一直来给咱们院,打扫卫生的姐姐,她跟张伯商量,问过年,能不能把她孩子,接过来。”
洛云清一下就想起了福利院的那些孩子。
以前不富裕,过年也只能抠抠搜搜买点烟花棒,分到每个人手里,大概也就一小根。
但当大家一起点燃的时候,非常开心。
他只是,站在孩子的角度而已。
“等过完年,我们回福利院看看。”虽然嘴上不说,从他垂眸看向烟花棒的神情,又提到小孩,裴厌离就知道,他一定是想那个地方了。
毕竟前十几年,每年过年,都是和那些孩子一起,骤然离开,肯定不舍。
洛云清应得非常快,“好啊。”
话落,第一束烟花咻地飞上空,砰!炸成一朵盛开的红色火焰花。
他赶紧举起手机拍下。
等到第一发结束,第二束紧随其后,镜头里很快出现两支正在燃烧的烟花棒。
洛云清眼疾手快摁下拍照键。
头一转,略带着丝凉气的吻,不偏不倚落到唇上。
接连盛放的烟花骤然照亮庭院。
这一刻,红色福结挂满树梢,耳边隐隐约约孩童嬉笑,眼前微微弯着的黑眸里,倒映着烟火,和他。
趁他愣住的间隙,裴厌离环住腰勾近,轻轻缓缓蹭着就快被冻住的鼻尖,浅声低吟:“新年快乐,老婆。”
“新年快乐!”
洛云清反应过来后,双手向上伸展着,扑进他怀里,眼睛眯成一条线:“今年,真热闹!”
“往后会更热闹。”
“嗯!”
…………
烟花从十一点整,一直到零点过后,两大筒的烟花棒也几乎同时燃烬。
陈昭就在这个时候,掐着点,特意戴上那副毛线手套,准时拜年。
洛云清笑呵呵点头。当看到他朝自己伸出手,立马撤回新年第一份微笑。
“阿离不是给了你,一大~笔年终奖么。”
“年终奖是年终奖,新年红包又是另一回事。”陈昭舔着脸,“怎么能混为一谈?”
他好意思要,洛云清也好意思戳他痛处,“可你比我大啊。”
“可您是老板娘啊。”陈昭接住这不痛不痒的攻击,并反击回去,“而且我还没结婚呢。”
燕京这边的习俗,没结婚的,过年都有红包拿,甭管几岁。
洛云清抓住这一点,再次发动攻击:“你怎么还不结婚?是不想么?”
“……”
“晚上吃饭的时候,爸也在催你呢。”攻击加倍,洛云清抵着嘴角,恍若未觉,“你,也就比阿离,小个三岁吧?今年……26了,怎么连个对象,都没有?”
陈昭吸着鼻子,眼角冻通红。
老板娘不愧是老板娘,战力就是非比寻常,他认输:“这红包,我不要了!”
“诶?别啊。”见他毫不犹豫转身走远,洛云清赶紧拿出早包好的红包,追过去,“我,跟你开玩笑呢。喏!一早给你准备好啦。”
红包厚度,肉眼可见。
陈昭瞥了眼,轻飘飘收回视线,再又偷摸瞟两眼,“搁谁稀罕似的。”
“你……真不要?”
“谁说的!”
不等洛云清收回去,陈昭手快一步抢过,嘴里还说着:“谢老板娘!祝老板娘学业进步、事业有成,和老板三年抱……呃。”
最后一个字,在洛云清的死亡凝视下用力咽回去,迅速转话:“和老板,岁岁常欢愉,人间共白头。”
“这还差不多。”
新年第一天,洛云清也没多为难他,送完红包回屋。
陈昭长舒口气,随即掂了掂厚实的红包。
打开手机就要拍照炫耀一拨,通知界面突然叮咚一声,实时推送一条后面加了“爆”字的热搜。
…………
“小陈秘书,真是掉钱眼儿里了。”洛云清嘟哝着推开房门。
裴厌离立即灭掉手机屏幕,倒扣在桌上,起身到卫生间打湿毛巾给他擦手,“在外面冻那么久,冷不冷?”
“一点都不冷。”洛云清摇头,“我现在,甚至觉得手,热乎着呢!”
“还以为是好事?”裴厌离赶紧放下毛巾,给他揉搓红肿的手指,“这是要被冻僵前的征兆。就今天一回,往后都不能再这样了。”
“好~”
揉了十多分钟,手指慢慢有了知觉,裴厌离催着他去洗漱,“已经是年初一,裴家惯例早上要祭祖祈福,届时裴氏一族都得来,早点睡。”
洛云清抱着手进卫生间,牙膏已经挤好,睡衣也早在他去给陈昭送红包的时候,就给准备好了。
刷完牙,擦过脸,换上睡衣再出来,裴厌离已经上床,见他过来再又放下手机。
洛云清:“看什么呢?”
“一点新闻。”
“哦。”洛云清没太在意,从他身上爬向床里侧,先摁到个硬物,“什么东西?”
掀开被子以后,竟是只用红色缎带包装的礼盒!
这不用问都知道谁放的。
“什么呀?”洛云清麻溜儿地钻进被窝,抱住礼盒:“新年礼物?
裴厌离:“打开看看。”
洛云清捏住打成蝴蝶结的缎带,轻轻一拉,扣开磁吸盖子,打开后,一瞬又给急忙盖住。
裴厌离还问:“喜欢么?”
一盒子的套,他有什么可喜欢的!
洛云清气呼呼瞪圆了眼,想了一肚子埋怨的话,到嘴边却变成:“没有草莓味的吧。”
“没有。”
“那就好。”
一盒套就一盒套吧,总比啥也没有强。
“好了,我要睡了。”洛云清颇为委屈地吸两下鼻子,转手将礼盒塞他怀里。
裴厌离:“老婆不再仔细看看?”
“一盒子的套,我还要,看、看多仔细。”再度打开磁吸盖子,洛云清凑过去一通扒拉:“不就是葡萄、西瓜、橙子……这是什么?”
拨开最上面一层,中间明显夹着一只心形红木盒。
他拿出来,朝裴厌离疑惑眨眼。
“木盒扣得紧,老婆用点力。”
洛云清依言,啪!打开,入目就是通体透亮无任何杂质,红似鸽血的宝石。
最关键的是大,比裴厌离之前送他的“沙漠之星”,还要大两倍不止。
“这个……”
“知道你喜欢赛车,本想送辆车。”裴厌离又怕他再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想想还是算了,不如这个。”
“好大啊。”洛云清将宝石拿出来,沉甸甸的,不禁问:“这得多少克拉?”
“28.96。”
宝石镶嵌在展翅的银蝶上,背面是可以松动的活扣,裴厌离试着给他别到睡衣上,“一开始,打算给你做成戒指的。”
“这要是戒指,能带出去么?”
“是啊,所以还是改成胸针。”试戴一阵,裴厌离又给他取下,放回他手里,“它还有个名字,叫‘日出’,寓意新的一年,新的开始。老婆,喜欢么。”
“喜欢啊。”只要是他送的,不管是车,还是宝石,洛云清都喜欢!
但前提,“为什么,要跟套放一起!”
“不是老婆说,除了草莓味的,都想要么?”
洛云清深吸口气,突然想将宝石砸他脸上,“我什么时候说想要了?”
他那是以为,礼物会是套,所以特意叮嘱别买草莓味的,怎么到他嘴里就变味了?
这么大一口锅,洛云清可不背。
“是我,是我想要。”裴厌离忙抱着人轻哄,“刚过完年,可不能生气。”
“那你下次,不准再把礼物放这里。”
“好。”裴厌离爽快应道。
“也不准,再送这样的,礼、物。”洛云清又点了点那满盒子的套。
见他不仅不说话,还偏开了脑袋。
洛云清声一扬:“你不同意!”
裴厌离不答反问:“要是存货没了呢。”
“没了……再说。”
“好。”裴厌离再次干脆应道,吻向他额头,“好了,都要一点了,早上六点半就得起,赶紧睡吧,小心起不来。”
…………
裴厌离一语成谶。
六点半,天刚蒙蒙亮,喊了几声,洛云清直接捂住耳朵,闭着眼在床上翻来滚去。
昨晚千叮万嘱,后来还是到了快一点半才睡。
“小洛。”
“天没亮呢。”
“已经亮了,老婆。”
“再让我多睡十秒,就十秒。”
裴厌离一把抓住滚来滚去的人,亲在他唇角,“好洛洛,等祭完祖回来再补觉,好不好?”
洛云清已经免疫了他的亲吻,依旧纹丝不动。
没办法,裴厌离只得将手伸进被子底下,缓缓往下,只一瞬,洛云清唰地睁开眼。
“起不起?”
“起~别、别摸了~~”
洛云清彻底清醒,洗漱完,打着哈欠推他到老爷子院里,拜年。
吃完早饭一起前往祠堂。
不多时,裴氏一族各族老,以及裴氏在燕京的族人就都陆续到场。
有几个还不算陌生,跟裴厌离结婚的那天,见过。
瞧见他,窃窃私语。
洛云清不禁摸了摸脸颊,是他早上急急忙忙,脸没洗干净么?
很快,围聚在一起的几个转身朝他们走来。
打头的先喊了声:“堂哥,堂……嫂。”
裴厌离点头应了。
后面就都这样打招呼。
“九月份那会儿远远地见过堂嫂,就觉得惊为天人,凑近一看,果然不凡。”
来之前,裴厌离特别嘱咐过,那些恭维的话,笑一笑就好,不用过多搭理,其他的都交给他。
于是一上午,洛云清脸都要笑僵了。
按辈分从高到低,不下三十余人,直到最后一个小糯米团子被母亲抱过来放地上,口齿不清朝他们喊:“爷爷,新年好~”
从堂嫂到二婶,再到小伯父,最后,洛云清一天之内直接晋升为爷爷辈儿。
欲哭无泪,拿过裴厌离准备好的红包,蹲下去,递给糯米团子。
小姑娘露出一嘴还没长好的牙,抱住他的手咯咯笑,“爷爷,香!”
等到她拜完年被母亲抱走,再没有其他人过来,洛云清彻底松口气,悄声跟他咬耳朵:“你这辈分真高。”
“是裴氏人多。”裴厌离捏了捏他笑僵住的脸颊,宽慰道:“不用太担心,他们平时几乎不上门,只在过年的时候来祭祖。”
洛云清:“要是平时也来,人名我都要记许久。”
一族人聚一起是热闹,但有时也会热闹过了头。
正式祭祖前,裴厌离被老爷子叫了过去,洛云清暂时没什么事,先出去透透气。
走到偏僻拐角,就听见几道陌生的声音。
“珩哥,你说真的?二叔家那位,真是福星?”
“不得不说哈,自从他冲喜给二叔,二叔身体还真的好了不少。”
……
“是啊。”熟悉的声音传来,“他确实是福星,否则,我怎么会醒呢。”
裴珩之。
他到处宣扬自己,究竟几个意思?
洛云清静静听了一阵儿,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正要冲出去,肩膀先被人拍两下。
“老板娘。”
“是你啊,吓、吓死我了。”洛云清拍了拍胸口,小声问:“怎么了?”
陈昭没说话,只是将昨晚,零点过后精准爆了的那条热搜,翻出来给他看。
洛云清匆匆瞟一眼,大致意思就是裴珩之醒了。
“还真被你猜对了。”
陈昭抿唇:“不止。”
他指着紧跟后面的词条:洛云清,福星。
洛云清眉头越拧越深,“他到底想干嘛?”
这个问题,陈昭也想了很久。直到他翻出,之前删掉的那则视频源文件,沉声:“老板跟您结婚后身体大好,是事实。但就老板一个人,还不能说明什么,现在他也醒了,不管有没有人信,您福星的名头反正是出去了,且不分对象。他就好顺理成章地,向裴氏族老们提出要求,譬如让您照顾他。老板娘,他的目的,是您,您……您要干嘛?”
说话的功夫,洛云清蹲下捡起了压住花丛的砖块。
“我要他知道,我是福星,还是他的克星!”
恶心人的死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