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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林博旭 不然怎么会无缘无故不喜欢他……

季和终于明白是哪里不一样——除去陈年旧仇留下的愤恨以外, 当时的周酌远,还在感到痛苦。

是因为回想起往事吗?是伤口一直没有愈合过吗?

他又记起之前邀请周酌远参加自己母亲的生日宴,周酌远拒绝得很快, 原来不是因为卷,而是因为害怕疼痛。

他永远没有办法理解年仅16岁的周酌远,独自一人面对那么多陌生的没有缘由的恶意,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季和同周酌远不一样, 他受过很好的教育,在很多人的爱中成长,因此他的内核要比周酌远强大得多, 并不会在意虚假的颜面。

可就算是这样的季和, 想到当年的场景, 也要感到窒息了。

为什么要原谅他?

他有什么资格厚着脸皮寻求周酌远的原谅?-

周酌远瞥了一眼手心:“车钥匙?你给我这玩意儿干嘛?我又没有驾照。”

季和没有再提那场生日宴:“不是说要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吗?车我让人停你家车库去了, 你考完驾照以后再开呗。”

周酌远把钥匙扔回他怀里:“我不要,你还不如直接给我打钱。”

季和没觉得他态度不好, 用好手撑着脸问:“你觉得我值多少钱?钱也给你打, 车也给你。”

周酌远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口袋里的手机就发出嗡嗡嗡的震动。

他出去接了一个电话, 回来时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正是上午大课间,他匆匆忙忙穿上自己那些装备,让季和帮他请假,就跑了出去。

林博旭现在是个快递员,今天因为操作不规范,左腿被卷进传送带,小腿和脚踝粉碎性骨折,幸亏当时有个人反应快, 才没有酿成大祸。

周酌远到达的时候手术还没有做完,江月仪靠在林德才怀里面掉眼泪。

电话是医生给他打的,他没想到会和这两人撞上,不过也是,一般人做手术父母肯定会到场的,是他疏忽了。

江月仪看着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周酌远,有一点尴尬:“你来干什么?”

对啊,他来干什么呢?

周酌远后退一步,望着上辈子想把他喂狗的江月仪,眼神中出现一丝茫然。

林德才轻蔑一笑:“看来周家对你挺好,一身的名牌,你当初选择做对了,不像我们只能让小旭去当快递员,是过来看小旭的笑话吗?”

周酌远没有摘下围巾,医院里空调开得很足,他被闷得有点热,呼出的气也很热:“还好吧,主要是来看你们笑话,看你们调换别人孩子的报应落到自己孩子头上。”

林德才急了,压低声音骂他:“小杂.种胡说八道什么?谁调换孩子了?”

周酌远没有再退:“我哪一点在胡说八道?你们真的有把我当过家人吗?要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是亲生的,怎么可能会这么理直气壮地偏心?”

尽管小说里明确描述江月仪和林德才在那起意外之前对交换孩子的事情毫不知情,周酌远还是固执地认为小说写错了,或者是这对邪恶的夫妻欺瞒了世界意识。

不然怎么会无缘无故不喜欢他?怎么解释刚出生的时候,他还什么都没有做过,就被很随意地取名为林远,而哥哥却是很用心地选择了博旭二字?

林德才一直骂他杂.种,江月仪一直叫他谦让林博旭,除了故意调换孩子还有什么解释?

他看过的小说都是这么写的。

林德才解释不了,只能冷哼一声:“反正我们没有调换孩子,你现在笑话看完了,请回吧!”

周酌远是想回去的,他早就想回去了,可是听见林德才这一句,他生生压制住自己离开的冲动,和小时候一样叛逆:“你叫我回我就回,还当你是我爸吗?”

林德才叫他气得七窍生烟,索性坐到边上闭目养神,眼不见心为静。

江月仪抹了抹眼泪,走出去购买住院用品。

周酌远打开自己正在追的那本小说,他以前是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的,可是最近在查询资料时浏览器给他推送了这本小说,他按照教程下载好软件,才看几章就入了迷,好在小说连载时间不长,他很快就追到最新章节,没有压缩太多与贺清澜的恋爱时间。

他在小说的最新章节评论:喜欢真千金,什么时候假千金和她的亲生父母才能受到惩罚?

他的这条评论很快就火了,很多人给他点赞和回复,小红点弹得很快。

在周酌远一条一条点赞支持自己的回复时,林博旭被护士推了出来。

因为打的半麻,林博旭此刻还是清醒着的,他先是安抚好已经买完东西回来眼泪还没流干的江月仪,然后才注意到一个人站在角落的周酌远。

周酌远戴着那天他送的围巾,帽子压到眉毛,只露出一双眼睛。

林博旭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他熟练地勾起一个不那么正经的笑容:“小远,怎么不到我旁边?”

江月仪不懂他为什么那么平和,眼神变得惊疑不定。

更让人震惊的是,周酌远居然真的走到他旁边,很生硬地关心道:“你的腿可以完全康复吗?”

林博旭:“应该问题不大。”

周酌远“哦”了一声,不愿意再自损一千伤敌八百膈应他们:“那我回学校了。”

林博旭有点失落:“啊?这就回去吗?”

周酌远不知道怎么回答,在江月仪和林德才面前,他不想表现得太关心林博旭,况且这一世林博旭根本也没有为他做过什么。

江月仪看出儿子的失落,转变态度为儿子争取道:“吃过午饭再走吧,你不是很喜欢我做的卤鸡腿?”

“谁喜欢了?!”周酌远像是被人踩到尾巴,“让你的宝贝儿子吃去吧!我才不稀罕!”

江月仪脸上顿时就有些挂不住,可是很快她又想到周酌远对他们的抱怨。

他们确实是偏心的,每次做卤鸡腿都是单数,林博旭永远比周酌远多吃一个,不怪他现在反应这么大。

林德才嘲讽道:“你留他干嘛?人家现在是周家的少爷,能看得上咱家这些三瓜俩枣?”

周酌远吵架的时候脑子特别灵活:“对,我就是瞧不上,不仅我瞧不上,你们的亲生儿子周酌意也瞧不上!所以你们永远不敢认他,费尽心思做恶事最后只能落得一场空!”

林德才头都要气炸:“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我们根本没有调换过孩子!”

周酌远冷笑:“呵,恶人从来不会承认自己是恶人。”

第42章 林博旭 林博旭永远对不起林远

成功把“反派”怼得哑口无言, 周酌远短暂地爽了一下,他看向做完手术模样凄惨的林博旭,恨屋及乌语气很差劲却又忍住不说难听的话:“我回去了。”

林博旭这次没有阻止, 兴许是因为刚才的争吵让他感到不舒服和进退两难。

不过在第二天中午,周酌远允许的通话时间,他躺在病床上又给周酌远打来视频。

麻药过去以后,骨折的地方痛得厉害, 林博旭额头上布满细汗,笑起来眉头也是不由自主地皱着:“小远,下午有事吗?”

周酌远看到他这样, 合上刚写一半的练习册:“还好, 你有什么事?”

林博旭:“可以来看看我吗?爸妈都不在, 我有点事想跟你讲。”

周酌远想说有什么事情电话里不能讲吗?转念一想觉得应该是借口, 林博旭的那些狐朋狗友关键时刻都靠不住,所以受了伤很痛苦的林博旭一个人在医院会感到落寞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好吧, 但是我不能待太久。”他这样说。

林博旭的病房是三人间, 但是运气很好另外两床都没人,他选了最里面的一个病床, 正捧着果盘“咔嚓咔嚓”地吃, 看见周酌远进来,他忙招呼人坐下吃水果。

周酌远没有什么胃口:“老板赔你钱了吗?”

林博旭从来志向就不远大,去工作仅仅是因为被弟弟骂乞丐伤到为数不多的自尊:“赔了,我这段时间算是躺着赚钱。”

周酌远望向他被石膏裹住的腿:“医生说多久可以恢复正常行走?”

“三个月到六个月吧。”

三个月。

所以前世,林博旭根本没有遭遇过这样的事情。

周酌远手指蜷缩了下:“疼吗?”

林博旭没有发觉,大大咧咧地往嘴里塞一块苹果:“当然疼,当时几乎疼疯,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换来几个月长假,挺值的。”

“你会恨我吗?”

周酌远这一句话说得极轻,轻到林博旭差点以为是幻听,他愣怔片刻,然后对着情绪低落的周酌远龇牙咧嘴:“当然恨你,要不是你骂我乞丐我怎么可能这么惨?”

周酌远一听这话,自我保护机制启动得很快:“我又没有逼你去工作!也不是我让你违规操作的!”

林博旭用黏糊糊的手揉了把他的头发:“那不就得了,你在这里自责个什么劲儿?以前没发现你道德感那么高呢?”

周酌远炸了:“你手上全是果汁不要碰我啊!”

见他没有反驳自责这句话,林博旭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我不工作一直在外面混的话,也可能会因为打架受伤,可能会因为玩摩托车受伤,这些都是意外懂吗?人不能被困在意外里面。”

周酌远没有办法跟他解释如果不是自己这个变故,他根本不需要经历这样的痛苦。

病房的老式空调发出“呼呼呼”的声音,尽职尽责地为病人提供暖气。

周酌远已经把围巾摘下来叠放在腿上,他盯着围巾,突然问:“林博旭,为什么会对我好?”

为什么被拿刀威胁还要给他冲药?为什么知道他害死周酌意还要帮助他逃跑?为什么钱还完了还要每个月给他打钱?

以及为什么自己骨折还要反过来安慰他?

林博旭不知他心里所想,只是随着他的视线看向那条围巾,有些别扭地说:“也不算多好吧,和周家能给你的东西根本没法比。”

聊到这儿,他终于想起喊周酌远过来的目的:“小远,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讲。”

周酌远没想到他是真的有事情,疑惑地抬起眼。

林博旭正色道:“爸妈偏心我不是因为调换孩子,而是误以为你是妈妈的私生子。”

原来周酌意出生的前一年,林德才婚内出轨,小三找上门气得江月仪当场昏倒,醒来以后就跟林德才闹离婚。

林德才不愿意,又因为离婚冷静期,江月仪只好搬出去和林德才分居,分居以后,江月仪不服气林德才这样羞辱自己,和一个年轻小伙子在一起了,结果年轻小伙子也是个混蛋,两个月不到就丢下江月仪跑路。

被欺骗身心的江月仪伤心不已,恰好林德才这时候过来求原谅,跪在地上扇自己巴掌。

江月仪告诉林德才自己这一个多月的经历,林德才表示不介意,两人甜甜蜜蜜地好了一阵,很快江月仪就被查出怀孕。

江月仪的身体不好,医生告诉他们如果要流掉这个孩子风险很大,有孩子的时间正是年轻小伙子跑路的时间,也是江月仪与林德才和好的时间,林德才有错在前,大度地表示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周酌意确实是他们两个的孩子,可是周酌远不是。

两人出生后没多久,林德才和周酌远做了亲子鉴定,得出周酌远是那个跑路渣男儿子的结论,因此“母亲”江月仪连带着也不喜欢他。

但是因为良心并未完全泯灭,所以别别扭扭地把孩子养大了,养出来一个苦大仇深的周酌远。

“爷爷跟我说,你是妈妈的私生子,家里的一切都该是我的。”

没想到只是一场乌龙。

他和周酌远15年里面几乎每天都在一起,虽然关系很不好,但是一想到周酌远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他就感觉心脏要缩水一样难受,于是他跟家里人发火,不允许周酌远去过好日子。

可是周酌远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周家,选择离开林家这个龙潭。

当时的林博旭是埋怨的,他太过以自我为中心,认为就算是林家对周酌远不好,周酌远也不该这么冷漠无情一点留恋都没有表现。所以他时常去找周酌远要钱,可是回到周家的周酌远更加硬气,他拿周酌远没有办法。

借不到钱,林博旭还是坚持每隔一段时间骚扰一次周酌远,他一开始以为自己是出于无聊和惩罚冷血弟弟这个目的。

后来他才知道,是出于想念。

他想见周酌远,简单地聊聊天,和普通的兄弟一样。

所以林博旭最后抵抗住几十万的诱惑,向冷血的弟弟求和,而不知道为什么,周酌远竟然奇迹般地心软,让他计划的持久战没能实施。

讲完这些事情,林博旭深吸一口气:“小远,真的很对不起。”

他在拿走周酌远几十万的那段时间,偷偷看了周酌远的日记,日记内容并不多,只有特别开心或者特别难过的时候才会记录,其中骂林德才和江月仪十篇,骂林博旭二十八篇,只有三篇没有骂人。

有一篇内容林博旭记得格外清楚:今天老师帮我把钱要回来,买到新书包啦!开心,和刘文浩哥哥送给他的一模一样,真羡慕刘文浩,要是他的哥哥是我的哥哥该有多好,为什么我不能有一个温柔会对我好的哥哥呢?

总是嘴巴很厉害像个刺猬一样的周酌远,在短暂获得幸福以后蹑手蹑脚地露出柔软的腹部,悄悄在日记里面写下小学生天真的期望与疑惑。

习惯是很可怕的事情,在林家15年,周酌远不可能没有任何感情,只有伤害远大于不舍时,才能表现得毫不留恋。

林博旭永远对不起林远。

“那我是活该倒霉吗?”周酌远注视着他,露出来一个苦笑,“林博旭,我是活该倒霉吗?”

这个笑容很苦,却不包含戾气,也没有伤心,周酌远好像一下子释然了。

原来他们并不是没有人性的“反派”,所有的不好都有理由。

周酌远也不是天生的不讨人喜欢,只是太倒霉,成为这些狗血故事里最该被厌恶的存在。

他不应该被困在意外里-

“你下午干嘛去了?头发怎么弄成这样?”衣冠楚楚的周酌礼有点接受不了周酌远这样邋遢。

周酌远黑着脸:“没干嘛,你少啰嗦。”

沾上果汁的头发结成一坨一坨,有几坨还让林博旭揉竖起来,周酌远回来时已经到晚饭时间,都来不及去处理。

“哎,我给你擦擦。”周酌礼掏出湿巾,走到周酌远后面给他弄头发。

周酌远正吃着饭,懒得跟这个强迫症争执,便随他去了。

贺清澜给他转来一条搞笑视频,以及“哈哈哈”的消息,周酌远点开,没有觉得好笑,可能贺清澜的笑点比较低,不过他很给面子地回复“哈哈哈”。

周酌礼弄完回去坐下:“就知道跟你那竞赛小男友聊天。”

胡说八道,明明他一个下午都没有时间回复贺清澜。

周酌礼已经习惯他的爱搭不理:“期末联考完是不是就放寒假了?要带回家的东西多不多?”

周酌远吃饭的动作顿住,寒假时间学校不开放,过年期间祝婉不可能放他在外面。

“我要先出去旅游几天。”

联想到上次的情况,周酌礼隐隐意识到他是不愿意回家:“具体几天?什么时候回来?”

见他没有反对自己,周酌远松了口气:“玩到年前一两天。”

他还想去北方小城碰碰运气,找到那些年很关照自己的邻居。

周酌礼语气中带上不赞同:“这么久?你准备跟你那竞赛小男友一起去?”

其实周酌远还没有问贺清澜,但是不妨碍他一点儿也不心虚地回答:“对。”

反正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人陪同。

周酌礼沉吟片刻:“行吧,我今晚回去跟爸妈讲一下,但是我不保证他们能够同意。”

他的态度很有诚意,给予周酌远这棵稀稀拉拉的树十足的尊重。

周酌远这才诧异地看他:“额,谢谢。”

第43章 裴鹤 你叫他小澜?怎么这么肉麻?……

这是贺清澜第一次拒绝周酌远的请求, 他的表情有一点焦躁不安和很多的愧疚:“对不起小远,这段时间我要去A国一趟,我家里有点事情, 真的很抱歉不能陪你去,我去问问裴鹤有没有时间。”

周酌远并不是很在意,因为早就做好男朋友寒假期间需要陪伴家人的心理准备:“没关系啊,我自己可以去, 你不要总是麻烦裴鹤。”

裴鹤是自己的情敌,但也是红娘,贺清澜总是这么厚脸皮地对他做出过分的请求, 周酌远偶尔会觉得过意不去。

如果贺清澜叫自己去陪伴裴鹤旅游照顾裴鹤, 他一定会吃醋到跟贺清澜大吵一架。

似乎是觉得最近裴鹤确实帮助过他们许多, 贺清澜纠结了一会儿, 却还是狠下心:“我就去问他一遍,不为难他。”

在等待裴鹤的回应时, 经过一番挣扎, 贺清澜最终坚定道:“如果他不愿意,你就去问问孙玉卿, 如果孙玉卿也没时间, 那就去找季和,我不介意你和他单独出去。”

周酌远有些苦恼男朋友对自己的过度担心:“可是我更喜欢一个人,是因为不想和你分开才邀请你一起。”

贺清澜有时候真的会被他的情话迷得晕头转向,可是身体上有着大大小小各种毛病的周酌远还是很快让他清醒:“不行,小远,那里太冷了,你一个人人生地不熟,我真的不放心你, 要是生病了怎么办呢?我在国外根本没办法一下子赶过来。”

好在裴鹤的消息此刻发来:……几号到几号?

见周酌远的表情不是很高兴,贺清澜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我年前会回到这里,之后就可以一直陪着你。”

周酌远疑惑道:“年前吗?你的家人不是定居国外吗?”

贺清澜:“对,他们不过年,我处理完事情就可以回来。”

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才会让贺清澜这么火急火燎地赶去。

周酌远又想到一个问题:“那你一个人在这里过年吗?不会孤单吗?你不用急着回来的,年后回来也是一样。”他一个人在北城过年的时候是有点孤单的。

贺清澜只是说:“我跟家里人关系不是很好。”

周酌远愣了一下,有一点心疼,他让贺清澜低下点头,也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那我陪你过年。”-

周酌远在期末联考中取得比预想中还要高一些的排名,这归功于他扎实的基础和很高的悟性,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在前十几年一直没有很好的朋友,所以娱乐活动少到可怜的他可以花费更多的时间在学习上,打下坚实的基础。

周酌远哼着五音不全的歌收拾行李准备出发去北城的旅行,周酌礼带回来的结果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祝婉允许他去北城玩一周,年前三天回周家,但是他都去北城了,什么时候回来还不是他自己说了算?

不过为了能够顺利参加高考以及与贺清澜的约会,他只计划用生病的借口多呆两天。

贺清澜的飞机时间比他们早半天,此刻已经离开,只有裴鹤与关琦留在宿舍里忍受他制造的噪音。

兴许是因为要离开这座城市,周酌远的情绪格外高涨。

裴鹤板着脸,寻找自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的耳机。而关琦沉浸在他们要一起出去玩却没有邀请自己的失落中。

耳机找到了,周酌远也不哼了,将两个行李箱一块拎起丢到门口:“裴鹤,你好了没?”

裴鹤默默地把耳机塞回耳机舱:“我早就好了。”-

周酌远看着地面上的建筑越来越小,兴奋劲逐渐过去。

他趴在窗户上,看着自己生活十八年的城市,当年慌慌张张乘坐火车离开这里,稀里糊涂的就到了北城,现在从这个角度观望,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惆怅。

和以前旅行时的心境不同,这次他是预备告别,等高考完,他就会去首都念大学,然后留在那里,再也不回来。

对于现在的周家来说,他是还没有犯下弥天大错可以掰正的周酌远,而实际上,他是已经背负上一条人命与周家彻底断绝关系的周酌远。

他绝对不回头。

还有几个月了……

一只手突然塞到他的额头和窗户之间:“远神,你都看好久了,让我拍个照?”

周酌远:“……”

可恨他不知道裴鹤偷偷花两百块想要组织鹤顶红粉丝后援会又临时反悔结果只要回来一百块这件事,没有办法回怼他。

平复一下情绪,周酌远望着对着窗户一顿乱拍的裴鹤,问道:“你是真的愿意去北城玩吗?那里只是一座小城,什么有名的景点都没有。”

裴鹤欣赏着自己拍好的几十张几乎没有什么区别的照片:“无所谓,反正我又没什么事,而且机酒费都是他包。”

周酌远感叹:“你对小澜真好。”

裴鹤:“?”

他艰难道:“你叫他小澜?怎么这么肉麻?”

周酌远没想到他关注点这么奇怪:“他不是也叫我小远吗?”

裴鹤又被狠狠秀了一脸:“可是你从来没有在我们面前叫过他小澜啊,你是不是故意刺激我?”

因为他过长的刘海和漆黑的眼眸,周酌远并不能读懂他的表情,但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会让敏感又情场失意的裴鹤受到伤害:“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以后在你面前不这么叫。”

裴鹤也弄不明白自己刚才的不适感是从哪里来的,可能是因为他没有什么好听的小名,小鹤像是在叫小贺,小裴就是小裴,难道这就是他的父母一直儿子儿子叫他的原因吗?-

裴鹤领取到托运的行李箱,回过头,发现周酌远蹲在地上看自己两个行李箱的轮子。

他问:“怎么了?碰坏了?”

周酌远站起身,用力推两下,其中一个完全滚不动,还有一个左下角的轮子直接咕噜噜跑了出去。

“就是这样。”周酌远无奈道,“我去服务柜台换两个新箱子吧。”

这个航空公司的效率实在太低,等他们填完信息拿到箱子整理好东西以后,已经彻底赶不上预订的到北城的大巴。

因为天色太晚,他们最后决定在机场的酒店住一夜。

机场所在城市是热门旅游城市,寒假又是旅游高峰期,他们选中的酒店居然仅剩下一间标间,倒也不是只有这一家,但是周酌远不怎么爱吃这家航空公司的餐食,晚餐吃的不多,原本想着下飞机后再吃点什么,却被行李箱耽搁不少时间,拖到现在胃里就有点不舒服。

这家酒店是最近的,裴鹤把人安顿下来,就小跑着出去买周酌远在路上看到的馄饨。

机场的馄饨又贵又难吃,跟他自己做的饭菜一样难吃,唯一比周家原始菜单的食物好的地方是心理上没有那么排斥。

吃掉半碗以后,胃里那股难受劲缓解许多,周酌远伏在酒店桌子上玩手机,等裴鹤从卫生间出来。

北方的暖气真的很好用,周酌远玩着玩着就开始犯困,等裴鹤出来时,他已经睡着了,一动不动的。

裴鹤:“!”

他跑到周酌远旁边,伸出手指试探人的鼻息,还好呼吸是均匀的,不是吃馄饨吃出什么问题。

裴鹤长舒一口气,然后看到周酌远眼角慢慢淌出来一颗眼泪,顺着脸颊滑入臂弯,消失在衣服的褶皱中。

第44章 裴鹤 好人卡还有之一?

为什么流眼泪?

裴鹤用刚洗完澡带着热气的手轻轻擦拭那道泪痕, 刘海下的眼睛情绪不明。

喜欢吃xx牌饼干,死要面子热爱逞强,学习很认真好像有远大梦想, 情场得意的周酌远,偶尔也会有表现出脆弱的时刻。

裴鹤正想将他抱上床去,手刚搭到肩膀上,周酌远就醒了:“唔……你洗好啦?”

他并不知道自己在梦里流过眼泪, 打着哈欠站起来拿换洗的衣物。

裴鹤想,还是不要告诉他了-

到达北城已经是第二天下午,路途劳累, 周酌远给裴鹤制定的计划是下午在酒店休息, 自己去寻找吴姨。

裴鹤不满意他的计划, 非要跟他一起去, 两个人在城东转了三圈,一无所获地回到酒店。

周酌远的耐力不行, 还费心思给裴鹤介绍这里的美食, 回酒店后直接累瘫。

北城不大,其实如果一路打听问过去, 很快就能找到, 可是周酌远担心他们两个陌生面孔没有缘由地抓人就问,可能会让现在还欠别人一些钱的吴姨担惊受怕。

吴姨的癌症大概是三年后得的,就算现在找到人,周酌远也没有办法告诉她要改变生活习惯,不然三年后你会得癌症,为了孩子的未来放弃治疗,坚持不到两年就痛苦病逝。

如果这样说,他估计会被当成神经病打出去。

况且癌症的诱因很多, 有时候并非改变生活习惯就能避免。所以周酌远并没有一定要在这次找到吴姨的执念,他只是想来看一看她,能够认识一下并且提供一些帮助就更好了。

累瘫的周酌远趴在床上与贺清澜讲电话,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国外贺清澜就不愿意跟他打视频。

他忿忿不平道:“我的两个行李箱居然全坏了!以后再也不坐这家的飞机了,效率还低。”

贺清澜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嗯,以后我也不坐这家。”

周酌远在床上滚了半圈,从趴着变成仰躺:“你家的事情很难处理吗?需不需要我的帮助?”虽然他除了几十万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贺清澜轻笑两声,这些日子一直紧皱的眉头舒展开:“谢谢你,小远,没有什么很难处理的事情,我只是今天有些累。”

周酌远很体贴:“我也有些累,那我们明天再聊,好像裴鹤在砸我的门。”

裴鹤确实在砸他的门:“这家鸡蛋汉堡比白天那家好吃。”

周酌远打开门,有一点震惊有一点羡慕:“你怎么还有力气出去晃?”

可惜一路上吃过很多东西,他不是很能吃得下,只掰了一小块尝尝,剩下的全进裴鹤嘴里。

吃饱过度的裴鹤捧着肚子:“晚安,我回去了。”

老实说,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发现的这家店,味道真的很绝,不怪他这样没有节制。

周酌远盯着他长到遮住眼睛的刘海,忽然心念一动:“裴鹤,你最近有没有觉得视力下降?”

裴鹤:“?”-

城西的美廉理发店在一大早迎来它的第一个客人。

裴鹤小时候长得特别可爱,这不是他自吹自擂,而是每个见过他的大人都这样夸赞,尤其是当母亲带他剪了一个很流行的刘海发型后,夸赞他的声音就更多了,甚至在小学时期就有女同学跟他表白,可惜他在那个时候喜欢上温柔可靠的贺清澜,没有和那名女同学有什么发展。

进入中学以后,夸赞他的声音有所减少,裴鹤认为是大家变得含蓄内敛,从没想过和自己引以为傲的发型有关。

他的母亲是一名大学教授,父亲是三甲医院的医生,走的都是传统又循规蹈矩的成功人士路线,受父母影响,他很不擅长变动,因此喜欢贺清澜喜欢到现在,发型也保持到现在。

理发店老板喋喋不休地向他推荐某个发型,裴鹤一咬牙,同意了。

“这样真的更帅吗?”理发三天丑,他不太习惯自己的新造型,将信将疑地问道。

老板赞不绝口:“是真的帅,小伙子,比最近最火的那个明星还帅!”

裴鹤:“……”最近最火的是个谐星。

不指望老板能给出中肯的答复,裴鹤去找蹲在电视机前和老板老公一起唠家常的周酌远:“我这样真的帅吗?”

周酌远抬起头看他,愣怔片刻。

露出来眼睛的裴鹤与他前世在电视中看到的裴鹤逐渐重合。

这是他们这一届的高考状元啊,当时吃着糊到发苦的蛋炒饭的周酌远,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在这样阳光正好的宁静早晨,街头简陋的理发店里,被未来的高考状元抓住肩膀问自己帅不帅。

裴鹤见他不说话,内心开始破碎:“不会吧?难道真的很丑吗?连你都不忍心说……”

周酌远被晃醒,对着紧张到不行的裴鹤弯起眉眼:“帅啊,我是被你帅呆了。”

怪不得当初误以为被夸的周酌远那么羞涩,裴鹤被他这样一夸,整张脸直接红透,感觉自己在温暖的室内滋滋地冒着热气-

下午周酌远带裴鹤去小城最大的公园,老实说,这里太冷,公园实在是没什么好玩的。

河面上结了冰,裴鹤下去战战兢兢地走两圈,在周酌远的搀扶下回到岸上。

他哈出一口白气:“挺有意思的,你不下去走走?”

周酌远:“我都走腻了。”

裴鹤之前就觉得他对北城熟悉过了头:“你以前在这里生活过吗?”

周酌远:“算是吧,我在这里生活过五年。”

什么叫算是吧?裴鹤弄不懂谜语人。

晚上又是去城东小吃街吃的晚餐,依旧没能偶遇吴姨,回到酒店以后,周酌远抱着手机暗暗祈祷,明天下大雪吧,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带裴鹤去玩的了。

他不希望给裴鹤留下北城很无聊的印象,因为北城为无家可归的他提供一个遮风避雨的新家。

老天这次终于听到他的祈祷,第二天清晨,裴鹤拎着打包回来的早餐狂按周酌远门口的门铃——之前砸门被路过的酒店清洁工礼貌地控诉了。

他的语气难掩兴奋:“下雪了,我们马上去堆雪人打雪仗吧!”

周酌远先是一愣,然后眼睛亮起来:“好!”

吃过饭以后雪还在下,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点缀着简朴的小城。

裴鹤顶着自己的新发型,要拍网络上很火的氛围感视频,给他拍完还不够,他还要给周酌远拍。

裴鹤:“你的眼神要忧郁一点,想象自己是韩剧男主角。”

周酌远:“可是我现在很高兴。”

裴鹤一想也对:“那你就温柔地笑,想象你的女主角正在朝你走来,一定要温柔。”

周酌远就想象贺清澜朝自己走来。

折腾大半天,一条没什么氛围感的氛围感视频才拍好,虽然没什么氛围感,但是因为主角很好看,整体效果还算不错。

周酌远不太抗冻,所以裴鹤让他戴着手套滚雪人的身子,他来做精细的头部。

结果周酌远把雪人圆滚滚的身子滚到和自己肚子一样高,裴鹤还在那里一小撮一小撮雪雕琢。

周酌远:“……”

他为可能从小生活在南方没怎么玩过雪的裴鹤作出指导:“你用滚的呀,这样一坨一坨往上面粘怎么会圆?”

裴鹤按照他说的,边滚边修,果然滚出一个不错的脑袋。

他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厉害。”

原来高考状元也有很多不擅长的事情。

周酌远得意地挑了挑眉,寻找树枝制作雪人的胳膊。

裴鹤更是把围巾手套全部给了雪人。

周酌远根本拦不住,拍完与雪人的照片以后,裴鹤就开始打喷嚏,后面的打雪仗活动也被心肠很硬的周酌远取消:“你还说来照顾我,马上是我照顾你了。”

可能重生以后总是病倒让周酌远薄弱的自尊心很是受挫,打一些喷嚏和流一些清水鼻涕根本没有什么大事的裴鹤被迫呆在酒店承受他的照顾。

周酌远端着冲好的热气腾腾的感冒药,递给坐在床上的病人:“吃完以后睡一觉就好了。”

裴鹤已经在床上闷出一身汗:“谢谢,你真是个好人。”

养病的裴鹤不能再出去玩耍,周酌远独自一人去到城东。

仍然是一无所获。

他想,可能是这个时候的周酌远并不应该见到吴姨,再过几个月,等吴姨搬家以后,才是他们遇见的正确时间。

失落地回到酒店,周酌远发现裴鹤竟然不听嘱咐偷偷溜出去过了,因为他给自己递过来两个鸡蛋汉堡:“幸亏你没有晚回太久,还是热的。”

周酌远:“你怎么又不听我劝?万一更严重怎么办?”

裴鹤见他不高兴,忙解释道:“我吃了你早上给我冲的药,中午就完全好透,你看我现在一点鼻音都没有,多亏你的照顾。”

情商在此刻发挥到顶峰。

周酌远有点不好意思:“没什么,都是举手之劳。”

吃着鸡蛋汉堡,他含含糊糊地问裴鹤:“那么晚回家你爸妈会怪你吗?”

因为当初约好的是年前一天回程。

裴鹤:“我爸医院年前一天放假,我妈是个卷王全年无休,哪里有时间怪我?”

周酌远感慨道:“好辛苦,我以后也想成为医生,看来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了。”

裴鹤看着他脸上向往的神情:“那你以后可以来我家跟我爸聊聊。”

他的这个情敌不仅愿意当他与贺清澜之间的红娘,还能大度地夸赞他为他提供帮助,周酌远十分感动:“裴鹤,你真是我遇见过的最好的人之一。”

裴鹤:“?”

好人卡还有之一?

第45章 裴鹤 我不想再发烧了

正所谓恩恩相报何时了,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前一天独自一人在冰冷的寒风中来回打转劳累过度的周酌远最终还是病倒了。

半夜喉咙就有点痛的周酌远预感到即将发烧起床吃了一把药, 即使如此提前地做出防范也没能抵挡住如山倒的疾病。

第二天他把门外的裴鹤请进门,很遗憾地告诉对方自己作为不够称职的旅行搭子今天不得不请假一天。

虽然面色很是不健康,但是周酌远的精神头还算可以,有多余的力气给裴鹤开门向他请假。

裴鹤凑近摸他的额头:“我去买体温计, 你回床上躺一会儿。”

周酌远:“我给你买了,不过没用上,在昨天放药的袋子里。”

裴鹤就把袋子拎过来翻找, 不知道为什么, 药物的包装盒全部被压扁, 翻找半天才翻找出那个体温计。

体温计从腰部折断, 万幸锁在包装管中,并且没有断在有水银的位置。

周酌远懵懵地抬起来头看他:“坏了……”

裴鹤表情有些不自然地收好体温计准备去找酒店人员帮忙处理:“别卖萌, 我只是一不小心坐断了。”

周酌远眉头皱起来:“你坐断我买的、体温计, 还说我卖萌。”

裴鹤此刻也觉得自己有一点过分,摸了两下鼻子:“对不起, 我会买一个更好的还给你。”

他看着周酌远回到床上躺好, 才关闭灯出门去买体温计。

带着新买的退烧药和体温计回来的裴鹤发现周酌远并没有睡觉,听见他回来的动静就扭头看他。

裴鹤边拆包装管边问:“怎么没睡?”

周酌远坐起来:“我腿好酸,什么姿势都睡不着,我不想再发烧了,明明我从来没有摘下过围巾,也没有受凉。”

他好后悔刚来北城的时候没有好好养伤,损坏了身体底子,他的自制力也不是很强, 有时候会抱有侥幸心理。

人常常在受到惩罚后才会后悔,然后又好了伤疤忘了疼,迟来的惩罚让周酌远悔得肠子都要青掉。

裴鹤把体温计递过去:“哎,都怪我不听你劝,得了感冒传染给你。”

周酌远愣了一下,转念一想确实如此,先是裴鹤生病,他在照顾裴鹤以后才生病。

他接过来塞到腋下,大度道:“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测完体温以后裴鹤让他吃掉几颗药和酒店送来的早餐,在周酌远钻回被窝时开口:“我帮你揉揉吧?以前我妈发烧我爸教过我。”

裴鹤的手很热,隔着薄薄的睡裤触碰到小腿时那股酸劲就缓解不少,他低着头,认真回忆着父亲的按摩手法,额头渗出一层细汗。

周酌远的腿比起骨肉匀称要细上一些,所以肌肉线条较为明显,紧实的皮肉捏着手感很好,裴鹤一边唾弃自己一边按,很是消耗精力。

周酌远抱着枕头看他,眼皮一点一点耷拉下来。

第46章 周酌意 弟弟是换不了的

裴鹤按到一半, 原本坐着的周酌远身子一歪,睡了过去。

他抹掉额头的汗,把人的姿势调整好, 小心翼翼地盖上被子。

两个房间来回跑实在太麻烦,要是有什么事情都不一定能及时发现,裴鹤索性坐在床头的沙发上玩手机。

按照查到的方法,裴鹤将毛巾用温水湿透, 轻轻擦拭周酌远的脸,擦着擦着,忽然传来一阵很小声的呓语。

“不要……”

不要什么?不要欺负他?不要打他?不要过来?还是不要说他卖萌?

裴鹤将耳朵贴近周酌远的唇边, 听到他说:“不要死……”

他怔了怔, 慢慢直起身子, 周酌远这一次没有流眼泪, 只是在他远离的瞬间呼吸变得很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