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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寂寞先生她无知无觉,他脊背一僵……

李铭则是开车来的,咖啡馆门口的路本就不够宽敞,车停路边阻碍了交通,金姐的加长林肯倒不出去。

下车交涉的时候,发现又是熟人。

金姐的儿子在金子豪在李铭则任职的大学读书,虽然不是李铭则专业的学生,但是之前也在其他场合一起吃过饭,攀一下师生情谊不算过分。

要说多熟也算不上,但在琴港,能叫得上名字就算认识了。

传播学里有个“六度分隔理论”,说的是世界上任何两个陌生人,通过不超过六个人就能建立起连接。

在小城里,这个节点数目可以折半。即使是半夜大排档里喝醉酒的两拨路人互相看不顺眼,可能这边正打得不可开交,那边就攀上了远房亲戚,架打到一半握手言和,再勾肩搭背搓一顿啤酒。

金姐跟李铭则寒暄着,和面对周禧她们的态度又不相同。

语调都娇柔几分,有着对青年才俊的欣赏,尤其是对“俊”那部分。

田恬等人赶过来,李铭则先看了一眼周禧,见她安然无恙,客气地跟金姐说了几句场面话道别,过去把自己的车移开。

等车走了,门口围着的人也散了,李铭则把车停在不远处的路边,走过来,看看还在院门口站着的周禧,眉头一皱:“什么情况?”

周禧觉得说来话长,抱歉地笑笑:“一场误会。”

李铭则的眉头皱得更深,他刚才陪着校领导接待国外友校的考察团,因为她一句“快来”就中途离场,结果到了她这里又成“一场误会”了。

周禧感觉到李铭则窝着火,她想撒个娇,又不知道他吃不吃这一套,生硬地岔开话题:“哇!李铭则,你换眼镜啦!果然,金丝框更适合你,帅!”

李铭则看她把两只手都放在面前比赞,满脸真诚地说着没有营养的话,好像又没那么生气了。

反正已经离场了,他也不怎么喜欢那样的应酬场合,没必要再回去。

李铭则又问了一次金姐是什么情况,可是周禧无心把别人家私生活到处宣扬,就只坚称是“误会”并且已经解决好了。

无效沟通,李铭则不再浪费时间问询。

他要走了,走之前问周禧需不需要送她。

周禧看到他那已经修好的车,摇摇头,指向院子里,“我跟她们一起走。”

李铭则于是回了趟自己车边,拉开副驾驶的门从座位上拿了个纸袋,交给周禧。

刚才他发信息问周禧在哪里,就是要给她送东西的。

周禧接过袋子,没有当着人面打开,拉开看了一眼,里面好像是个装饼干的铁盒子。

她问:“这什么啊?”

李铭则:“我家那套老房子卖了,我妈收拾出来一些……旧物。”

周禧听了这话,直觉不妙,有什么回忆闪过脑海,她简直要管理不好自己的表情:“不是吧?我给你写的情书?还是我织的围巾?哦买噶,不会是我做的相片书吧?啊啊啊你妈看了?你杀了我吧!不对,我要杀了你!啊啊啊啊!”

她说到最后

已经开始动手了,把袋子往地上一扔,跳起来去掐李铭则的脖子。

李铭则往后退,左躲一下,右躲一下,还是没躲过去,被她握住了脖子来回晃。

她下死手,掐得他真有点呼吸不畅了,伸出食指顶着她的脑门,把人往后推。

院子里,已经把灯关了、店门也锁了的三个人站在一起围观院外两人的打闹。

邵海:“他们什么时候复合的?”

田恬:“请勿造谣传谣!”

王知夏:“看这样子,快了吧。”

田恬:“我不同意这门婚事!”

邵海:“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轮的着你这……”

田恬:“邵大海,你皮痒痒了是吧?”

邵海把自己嘴巴捏成鸭子嘴形状,自动消音:“嘟——”

热闹看够了,田恬出声打破那两人的“打情骂俏”,“周禧,走不走啊?”

周禧暂停对李铭则的谋杀活动,气喘吁吁地弯下腰来,手撑着自己膝盖平复呼吸。

李铭则除了衬衣领子被她搞出来一点褶子,头发丝都没乱一点,老神在在地看着她,“你记得你高一过生日那次吗?”

高一过生日……

周禧掐指一算,那年生日,她给李铭则送了十七封手作立体贺卡。

对,她生日,她送他贺卡。

每一封都贴了一张她的一寸照片,从一岁到十七岁,因为当时有句流行贺词叫“一岁一礼,一寸欢喜”,她就想要把她生日的欢喜也分享给他。

死去的回忆疯狂攻击周禧,她脚趾头要在地上扣出个大别墅了,想到那些矫揉造作的文字可能已经被李铭则他妈看到了,还被人贴脸开大送回来,周禧才刚平静的表情又变得扭曲,跳起来跟李铭则拼命,“你为啥不直接烧了啊!”

他俩在闹,田恬等的不耐烦了,走出院子,捡起墙根边歪倒的纸袋,“你们这是闹什么呢?”

“啊——放开那个袋子!”周禧像是会瞬间移动一样,冲到田恬身边,抢过纸袋子紧紧勒在怀里,不给任何人碰。

田恬嘴巴张大,吧嗒合上,“到底走不走?”

周禧嘴一撇,委屈地跟在田恬身边:“走嘛,我要回家,送我回家。”

她们一起走去停车场,周禧路过李铭则身边的时候“不小心”狠狠踩了他一脚。

他锃亮的黑色皮鞋上立马多了一个灰色脚印。

回家的路上,田恬跟邵海讨论王知夏的事,想问问周禧关于金姐的背景,叫了她两声她才回神。

田恬见周禧眼睛盯着窗外的路灯,手还紧紧攥着那个纸袋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跟邵海小声吐槽:“一遇到李铭则,就变成个傻子。”

邵海回以她歌声:“这就是~爱哎……”

“爱”字调太高,他唱不上去,临时变调改成了另一首,“这就是爱,说也说不清楚~”

田恬被逗笑,骂他“神经病”,又从后视镜里看了周禧一眼,好奇那个袋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周禧是打死都不可能给她看的。

如果是高中那时候,她还能跟姐妹们商量一下这个贺卡怎么做,上面的酸词怎么写。

可是现在的她,只感觉万分羞耻,回了家把那个袋子放到餐桌上,就冲进浴室去洗澡,想要让热水把那些丢脸的回忆都冲走。

越是不敢去想,反而越是想起来更多细节。

浴室里的水汽凝结在墙上变成水珠,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向下滑落,拉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她的生日在五月的最后一天。

那年她答应了参加话剧比赛,因为戏份并不多,总共也就去了两次排练,且都收获巨大。

第一次知道了他喜欢的女生不是王知夏;

第二次约了他参加自己的生日派对,他答应了!

她的生日是周六,就在话剧比赛的前一天,周禧也不确定李铭则是真的想去祝她生日快乐,还是迫于“威胁”怕他不答应的话周禧就撂挑子不去演出了。

她向他邀约的时候,脑袋上的五彩羽毛一晃一晃的,像是她心里的雀跃化出了形状。

然后她都等不及生日那天来临,周五放学的时候就把自己准备的贺卡大信封塞给了李铭则,红着脸跟他挥手说“明天见”,转身跑走差点撞到校门口的树上。

可是生日那天,派对却取消了。

因为大清早起床,就听到了客厅里父母的争吵。

周禧有些害怕,躲在屋子里听他们吵架的内容。

她爸是昨晚才从外地回来的,特地来给她过生日。

她从他们只言片语的争执里,听到了一些关键词:她爸应该是出轨了。

或许是因为早就有预感,周禧虽然感到烦闷失落,却也能够接受这样的事实,只是不知道大人们会如何处理……她。

就在周禧思考着如果他们要离婚,她是跟爸爸还是跟妈妈的时候,外面的争吵沉寂下来。

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安静。

紧接着,一声巨响,伴随着的是哗啦啦玻璃碎裂的声音。

周禧打了个哆嗦,怕任何一方受伤,飞快在睡衣外面套上件开衫,鞋子都没穿就跳下床。

她打开一条门缝,还没走出去,听到了有生以来最伤她的一句话。

是她妈说的,回应她爸的那句“非要在闺女生日闹这么难看吗”。

她妈说:“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当初跟你生了个孩子。”

周禧的脚步顿住了,把门重新关严,躺在床上将被子拉过头顶,躲在昏暗却透光的被窝里发呆。

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什么都没想,就是过了一会儿觉得闷得透不过气,把被子掀开的时候发现棉布被套湿漉漉的,再一抹脸,居然也湿漉漉的。

啊,她在流眼泪啊。

那是一种生理性的悲伤,当她意识到自己在哭的时候,已经停不下来了。

她安慰自己,妈妈很好,妈妈只是在说气话,妈妈爱她。

可心里还是像被挖空了一块,空落落的好难受。

那天中午的生日派对取消了,周禧只是在群里跟大家道了个歉,说她家里有事走不开,也没说是什么事。

朋友们纷纷表示没关系,礼物周一拿给她,还发语音唱生日歌送上了生日祝福。

只有田恬私信了她一句:“你爸妈吵架了?”

周禧回:“嗯。”

再不愿意多说。

周禧在屋里磨蹭到中午才出卧室,家里只剩她一个人了。

破碎的茶几还碍眼地放在那里,地上的碎渣子已经清理干净。

餐桌上放了张纸条,是她爸爸写的:“宝,爸爸临时有个重要会议,先走了。桌子上的零花钱你收好,请你同学们吃顿大餐!”

旁边有一千块钱。

周禧把钱装起来,把纸条团成一团扔进垃圾箱。

她给KTV打电话要求退房,那边的前台不客气地告诉她只能把酒水套餐的钱退了,房费要扣违约金。

周禧木然地说着“好”,换了衣服去拿退费。

可是等她人到了KTV,又变了主意。

既然扣除违约金只能拿回来几十块钱,那她还不如就把剩下的时间消磨在这里。

她去了开好的包厢,看到房间里喜庆热闹的生日气球布置。

挺大的一间房,让她这小小的一个人显得更加孤单了。

周禧开始点歌,唱歌,全都是苦情歌,唱得她沉溺其中、放纵哭号。

包厢的门忽然被推开,走廊的光照进来,门口的李铭则逆光站着,疑惑地打量屋内。

然后看见了灯球闪烁的光下,一个哭得脸都肿了的周禧。

周禧也看向门口的人,吃惊之余打了个哭嗝:“李铭则,我忘了,你不在群里啊。”

李铭则走进包厢,看了眼时间,他没有参与她的午餐,是吃完饭才过来的,可这空荡荡的屋子似乎并不像举办过派对。

周禧解释:“我家里有事,所以派对取消了,我在群里说了,但是忘记单独告诉你。”

至于为什么取消了却又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周禧说不明白。

这在李铭则

看来有点像欺诈,就像是……她为了跟他约会,特意编造出来的一个派对。

甚至连她今天是不是真过生日都未可知了。

周禧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怀疑,可她没有心情去在意他此刻的想法了。

她只是对他摆摆手:“抱歉让你白跑一趟,你走吧,拜拜。”

真让他走,李铭则反倒犹豫了,他看着周禧,周禧却不再看他,拿起来话筒继续嘶吼。

李铭则站着有些尴尬,茫然地又退了出去。

关门的时候听见她在高声吼唱:“我可以无所谓~寂寞却一直掉眼泪……”

她唱歌确实很好听,就算是大白嗓子喊歌,也让他听着有些难过。

本来李铭则还担心周禧这样的状态,会不会影响第二天的话剧比赛,还好她按时到场,演得也没有什么纰漏,嗓子在KTV糟蹋半天也没劈叉,还是非常清亮悦耳。

可她应该有些心不在焉,才会在演出结束谢幕的时候扭了脚,又在下台的时候踢到音响设备的不锈钢外架,成了一只瘸脚大公鸡。

他们在礼堂里比赛,每一组节目演完都要有序离开,只有指导老师留在现场等最后的成绩公布。

在更衣室把那身大公鸡的花尾巴和彩冠都摘下来,周禧没怎么卸妆,拿着面巾沾水擦了擦脸,就一瘸一拐地从边门走了。

一出门,发现李铭则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好像是在等她。

周禧还为昨天在他面前失态的事情感到尴尬,想越过他直接走开。

可她脚疼,走不快。

李铭则站起来,慢悠悠地跟在她后面,她停下看他,他就也停住脚,等她往前走了,他又跟上去。

这么几个来回,周禧觉得自己现在像个鸭子似的走姿太蠢了,停下问他:“你干嘛?”

李铭则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方盒子:“昨天要给你的生日礼物,忘记拿出来了。”

是一盒进口的巧克力饼干。

周禧最爱吃巧克力饼干,大概是经常从小卖部买,被看到过吧。

她的尴尬迅速被欢喜取代,就是这么好哄。

周禧接过饼干,还要嘴硬地嫌弃一句:“这个牌子的饼干,以前我吃过另一款,那个是黑巧克力涂层的,然后中间夹着白巧克力馅,流心的那种,可好吃了。”

李铭则沉默。

周禧就自己接自己的话,“不过那种我就吃过一次,后来都没找到过,这个看起来也挺好吃的,谢谢啊。”

面子的台阶好下,物理的台阶就有点难走了。

周禧崴的是脚踝,每下一层台阶,脚就嘎巴一声,好疼。

而在她面前的,是通往下沉广场的上百层台阶。

李铭则依旧不说话,但从她身后走到了前面,把自己的书包给她,然后半蹲下去,“上来吧,我背你。”

周禧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她一点都顾不得矜持,把饼干装进他的包里背在身上,扶着护栏就爬上了他的背。

少年的背瘦削却有力量,他的手不知道往哪里放,托着她的腿弯,却总觉得用力姿势不对,下起楼来有些别扭。

周禧也感觉到了,她主动按着他的肩又往上爬了爬,想让他背起来别太吃力。

春末的衣服并不厚实,抽条的少女已经开始发育,她无知无觉,他却脊背一僵。

周禧还傻乎乎地问人家:“我没有很重吧?我早上好像吃得有点多。”

李铭则把头低下去,耳朵红了。

他专注地看着脚下的台阶,稳稳地背着她向下走去,“嗯,不重。”

第22章 黑巧夹心饼干对下班充满期待

回忆暂停。

周禧关了淋浴头,从架子上抽下来一条大浴巾把自己裹住。

这么多年以后再去回看,当初那条发在群里的取消派对的信息,真就是忘记同步给李铭则了吗?

有没有可能少女卑微的喜欢里掺着一点不愿承认的算计,渴望在自怨自艾的黑暗里抓住她想要的那抹亮光,哪怕只是清冷的月光。

周禧记不起来了,确实太久了,以一个成年人的心智,去考量怀春少女的纯情似乎也不磊落。

她吹干头发坐到餐桌前,终于鼓足勇气要直面自己的黑历史。

决定先看一遍,然后烧了!

她从纸袋子里拿出来圆形铁皮盒子,这盒子还挺新,四周都用胶带封了口。

周禧又开始脑补了,是不是李铭则他妈看过之后觉得太辣眼睛,才把它们封锁得这么严实?

一圈一圈撕掉封口胶带,打开盖子,扑面而来的是糖巧的香气。

嗯?怎么回事?

居然真的就是一盒饼干?

周禧再看看那个盖子,盖子上画了不同图案的饼干,但都是黑巧涂层白巧夹心的那种。

配合李铭则说过的那些话……

他是说他妈收拾出来一些旧物,没说要把旧物给她啊!

他还提到高一过生日那次,也可能是说那次也是忘记发消息通知他了?

或者是那次他送她饼干,她说喜欢另一款,就是盒子里这种……

虽然她理解有误,但李铭则明明有解释的机会却言语不详。

这孙子,绝对是故意的!

周禧鼓起腮帮子,恶狠狠地拆了一袋小饼干,黑巧涂层上是浮雕骑士,被她一口咬掉了脑袋。

周禧想这饼干一定非常非常甜,虽然她没尝到滋味,但她的牙有点疼了。

又想到捉弄她的李铭则,她忍不住恨恨地给他发了条信息:“神经病!”

李铭则回了她一个笑脸表情。

这个表情怎么看怎么面带嘲讽,好烦。

周禧又重复了一遍:“神经病!!!”

李铭则:“嗯。”

“嗯”是什么意思?承认了?

他简简单单一个字,周禧又要胡思乱想了。

说实话,周禧真觉得这么多年过去自己心里是放下了,可旧情人总这么在眼前晃悠,就像在湖面上扔石子,哪里能够不起一点波澜呢。

反正她没那么平心静气。

她不屑于吃回头草,却阻拦不住身体本能地心跳加速,或许是那一口巧克力刺激的多巴胺分泌过剩了吧。

手机屏幕暗了又亮,这次是秦朗发来的。

秦朗刚在酒店歇下,发了张趴在床上的自拍。

是在报备他要睡觉了?

周禧点开大图,他应该也是刚洗完澡,头发没有梳起来,顺毛散落着,看起来比平时还要乖。

还是这个好,这个不用负责,撩起来没有心理负担。

周禧本来想拍一张自己吃饼干的照片发他,拍完又觉得这种勾引,有点像在取悦他似的,删了,改成只拍桌子上的半块巧克力饼干。

她已经在杜撰这个饼干的味道了,甚至想象了当他听到她奇妙的形容时,浮夸的赞扬和真心的笑容。

可是秦朗没问她是什么味道,也不在意。

秦朗说:“想吃另一半。”

另一半在哪里呢?

在她嘴巴里。

周禧嫌弃地皱起鼻子,可嘴角比AK还难压,颧骨笑得高高扬起。

她把饼干盒子盖好,丢掉那吃剩的半截。

然后一边刷牙一边问秦朗:“你哪天回?”

秦朗回了个日期,三天后。

周禧感觉他这工作也挺辛苦,她不想耽误他休息,又不是谈恋爱,也不用花那么时间沟通感情,等人回来了再说呗。

周禧发了个贴贴的表情包:“睡吧~”

过了会儿,秦朗又发来张自拍,这张是盖着被子要睡觉了,露出来的胳膊肌肉线条依旧迷人,单看被子外面的肩膀,这是没穿衣服呢。

周禧故意说:“你还是穿制服更好看。”

秦朗把挑泳衣那次的话还给她:“喜欢啊?喜欢问问有没有你的码。”

周禧:“你的码我穿应该就合适的。”

秦朗:“回去给你试试。”

周禧:“好耶~”

道了晚安是要终结对话的,一撩起来又没了边。

周禧现在有点期盼他早点下班了-

因为跟田恬承诺了每天会按时到她店里打卡码字,周禧果然一早就出了门,甚至是第一个到达咖啡馆的。

她有钥匙,开了锁没急着进屋,站在院子里伸着懒腰活动筋骨。

风信子开得正热烈,即使花期已经快要过去,也在绽放着最后的鲜艳。

微风徐徐,春末夏初的温和,五月是琴港最迷人的季节。

田恬进门,看到周禧在赏花,大嗓门催她“上工”,“你小说写了多少字了?”

周禧诚实回答:“写了一千,删了八百。”

田恬掏出手机点开计算器:“之前是说一天一万字,20万字写20天是吧,我算算啊,那你现在每天需要……多写515个字。”

周禧:“你记错了,我说的是一共19万字。”

田恬冷笑一声,拽着周禧胳膊让人进屋,跟她一起落座的还有田恬打包的鸡心火烧和甜沫儿。

田恬:“本来想给你拿炸糕的,但我看你上次吃得不多。你不是说现在能尝着点辣味吗,这个微辣的。”

火烧的鸡心馅是烤的,腌制入味,外焦里嫩。甜沫儿也不是甜的,是带着白胡椒味道的糊糊。

都是琴港的特色小吃,在外面这些年确实很少吃到。

周禧发现田恬似乎在有意“训练”她的味觉,方法之一就是找一些她小时候爱吃的东西来唤醒她的味蕾记忆。周禧不排斥这种方式,只是偶尔对上田恬期盼的眼神,而自己什么都尝不到的时候有些抱歉,好像辜负了谁似的。

她早饭其实已经吃过了,简单的切片面包和牛奶。

但她不介意再吃一顿,吃完礼尚往来地把那盒巧克力饼干拿出来,“你拿回去给圈宝吃。”

田恬摆手拒绝:“我对你这么好,你怎么恩将仇报啊?不给他吃,他都能小老鼠掏洞似的翻出些存货,给了他那还得了?”

人家对自己孩子有既定的教养方式,周禧不插手,只是把铁盒放到了柜台上,“那就搁在店里吧,谁饿了就吃一个垫垫。”

昨晚的八卦还没聊完呢,刚开门店里没客人,周禧和田恬忍不住推测王知夏说的“可乐”是什么情况。

周禧:“王知夏今天来吗?她肯定知道更多内幕啊。”

田恬:“我打电话问问。”

说曹操曹操到,电话还没打出去呢,王知夏就来了。

她进门先灌了一大杯柠檬水,对上姐妹们的眼神,转了转脖子活动颈椎:“知道你们好奇,但我也不太确定真实情况啊,今天还得去找那个祝女士转达金姐的意思,嘿,我成了传声筒了,这活真脏手。”

田恬:“你把人约到这里来呀,胡萝卜汁我们见了,约过来看看玫瑰花啥样~”

周禧:“就是就是,你还充了那么多会费呢!”

王知夏本来是想跑一趟祝箐的工作室的,听她们这么说,看看外面的大太阳,觉得有道理,她也不想跑来跑去。

于是怀着不怎么纯洁的目的,她们把人约到了咖啡馆。

田恬特意在安静的窗边位置放了个预定牌给她们谈事用。

玫瑰花进了门,却有些出乎周禧和田恬的意料。

祝箐既不美艳也无风情,看起来还不如金姐抢眼,她戴着黑色粗框眼镜,穿着衬衣西装裤,看起来非常朴实。

周禧去吧台倒水,倚着桌子小声和田恬耳语:“我觉得,这应该是真爱。”

田恬点头:“或者她业务能力特别强,靠人格魅力取胜。”

很简单的一句话,周禧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歪到秦朗身上去了,他看起来业务能力也很强呢。

咳咳,周禧喝口水压下去不合时宜的想法,转回自己的桌前,看似在敲字,实则竖着耳朵听对面那桌的谈话。

王知夏可真磨叽,这么半天了都没聊到重点上,还在谈什么小演员挑选的话题!

周禧替她着急,就像小时候,有讨厌的男生造她黄谣,她们去找人理论,王知夏也是半天说不到重点上,只会涨红着脸说些无关紧要的正确的话,还是周禧和田恬拿着高尔夫球杆挥舞吓唬对方比较管用。

高尔夫球杆是王知夏自己从家带出来的,但显然她在这种事情上不会正确使用工具。

其实王知夏不是怕冒犯对方,她做商业谈判的时候头脑很清晰,只是在这种“黄谣”的事情上会显得不够强势。因为她自己经历过很多莫名其妙的抹黑,所以深恶痛绝这种没有证据就乱说话的行为——

她跟周禧、田恬嚼舌根子不算,她们仨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也不会往外传,互相讨论就像自己脑子里乱想,想想不犯法。

话题终于来到了找徐总投资那部分,王知夏找了个切口,问祝箐:“祝总是想找徐总投,还是找他们公司投呢?因为我跟徐总聊过啊,感觉他这个人在投资方面比较感性。”

祝箐:“你是想问我怎么不自己去找他吧?毕竟我以前在他手下干过。”

王知夏点点头。

祝箐:“能拉到他们公司的投资当然好,不过我一开始想的只是找个童星经纪公司,是黎总吧……哎,她跟徐总有些交情,明白吧?”

王知夏继续点头。

周禧又到吧台倒水,跟田恬交换信息:“疑似可乐出现。”

田恬对来这吃过饭的黎总有点印象,瓜没吃明白,但眼里的八卦之火更旺了。

会谈到最后,王知夏把金姐的名片给了祝箐,建议她拉投资的话可以直接绕过中间的人情关系,祝箐笑她想得太简单了,但也表达了感谢,走之前还给田恬留了个传单:“下周有个草地咖啡节你们可以去参加一下啊,这个招商负责人是我朋友,你说我介绍的可以让他免一下摊位费。”

田恬印象里看到过这个广告,跟祝箐道了谢。

等人离开了,她跟王知夏发表评论:“未知全貌,但祝总这么友善,肯定大哥全责!”

周禧更好奇的是:“你是因为黎总非要给大哥和老情人拉线,猜出来她是‘可乐’的?”

王知夏:“一部分吧,还有就是黎总在描述大哥的时候举的例子怪怪的,说大哥在夜总会有个经常照顾的领班,因为那个领班是个单亲妈妈,所以他经常在她那里开酒,还跟领班一起去看电影。”

周禧联系到自身,辩解:“看电影也说明不了什么吧,可能就是碰巧有时间,跟朋友也可以看电影啊……”

王知夏:“我没说大哥跟领班有什么啊,我是说黎总,她为啥会知道这么私人的事?大哥跟她说的?大哥跟她说这个干嘛?总之就是怪怪的,反正我对这件事就跟进到这里了,金姐要我传话我也传了,她们那个什么亲子项目我是不掺和了,再去找别的金主吧。”

田恬:“对,我早就说你别掺和这种事,我看你还不如抱金姐的大腿呢。”

王知夏:“再说吧,给我看看你那个咖啡节的单子……”

她们商量起要怎么问入驻的事情,周禧的手机震动,她走到墙角桌边去接电话,屏幕翻过来,来电显示是“宋女士”。

犹豫了几秒,周禧接起电话,“喂,妈。”

第23章 送你一朵小红花拿她当小孩哄呢?……

周禧的爸妈分开以后,周禧跟她妈的联络便仅限于每个月打次电话互相问候一下,主要是确认彼此是否健在,逢年过节周禧也会去她妈新家吃个饭,像亲戚一样友好客套。

上个月打过电话的,在她发现自己失去味觉的时候。

那时她们简单聊了聊近况,周禧当时有些慌,虽然没有说出来自己的毛病,却也有些脆弱地说了句想吃妈妈做的疙瘩汤了。

这么多年,她极少提出这样的要求。

只是当时宋女士忙着去公司,没多聊就挂了电话。

今天她会主动打过来,是因为昨晚金姐发的微信,“等了一晚上,也没等到你电话!”

周禧咬着下嘴唇,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哦”了一声。

宋女士又念叨了几句,问她几时回来的,怎么也不跟

她说一声,是工作出差还是自己休假,又问她这两天有没有时间,可以去她那里吃饭,“正好,辰辰也回来了!”

周禧一直安静听她妈说话,没应声也不反对,直到她妈再次问道:“那你今晚来?”

周禧才答应了一句:“好。”

挂了电话,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宋女士怎么越发唠叨了,以前还没这么爱说话,但是她脾气好像也更温和了。

王知夏还有别的场子要赶,陪田恬打完了招商电话,跟人约定了看场地的时间就撤了。

而周禧还要对着电脑发呆。

Word文档里只有可怜巴巴的五百字:加上了昨天剩下的那二百。

周禧跟田恬说:“万事开头难!”

田恬打击她:“然后中间难,最后更是难上加难。”

周禧不想被田恬骂,主动做起观光长颈鹿,从墙角的隐形围栏里走出来溜达,帮这桌送个小蛋糕,跟那桌拍个合照,跟田恬擦肩而过的时候就朝她抛个媚眼。

田恬恨铁不成钢地瞪她,可手长在周禧身上,她也没法拉着她的手帮她打字吧。

下午客人少一点的时候,周禧发现田恬在用剪刀剪树叶子和花瓣,她好奇:“这是什么?”

田恬板着脸,一边往纸上贴叶子画,一边告诉她:“圈宝的手工作业。”

周禧大震撼:“妈耶!他才上幼儿园就要辅导作业了吗?”

田恬也露出痛苦面具:“你以为我想吗!我倒是想培养孩子的自主能动性,但是他自己贴了一坨大便带去幼儿园,说是别的小朋友都笑话他,老师也给我打电话表示要家校联合培养,别的家长都参与了巴拉巴拉,我这不是为了照顾孩子自尊心才帮他重新做嘛!”

周禧:“虽然但是,你为什么要骂孩子的作品是一坨大便。”

田恬:“我没骂他!他就是贴了一坨黄黄的叶子,一圈一圈的,他说是大便!”

周禧:……

为防被圈宝牵连而无端挨骂,周禧躲回了自己的小角落,两只手看着像是忙活了起来,噼里啪啦打字,再啪啦噼里删除。

田恬走了过来,周禧心里一紧,祈祷她的手能快点写出点什么有用的内容。

不过田恬没看电脑,她是来给她送水的:“一天八杯水哦。”

放下水,她又从围裙兜兜里掏出来一个粉色的小册子,册子上有一个个圆圈的,第一个圆圈上贴了一朵小红花。

小红花下面还带着字“乖宝宝”。

周禧有点感动,又有点无语,摇了摇小册子,向田恬发出疑问。

田恬淡定解释:“幼儿园给圈宝发的,我多拿了一本,以后你每天好好吃饭、好好喝水、好好睡觉,就给你发一朵小红花,集满30朵有奖励。”

真拿她当小孩哄呢?

周禧不屑地把册子揣进包里,她才不稀罕什么奖励呢!

太阳伴着键盘的噼啪声从东向西缓慢移动,再抬头时,它已经不见了踪影。

周禧这才告诉田恬,“不用给我做晚饭啊,我要去我妈家。”

田恬抱怨她:“怎么不早说啊!你等等,我给你打包点蛋糕。”

周禧:“没事,我不饿。”

田恬:“给你妈带的!”

周禧:“哦哦,她不爱吃甜点。”

田恬满脸都是“这么大个人了还不懂事”的嫌弃:“不管她要不要,你不能空着手呀,是你的心意。”

“那我一会儿路上买个果篮吧。”周禧弱弱地提议。

而田恬已经不管她在说什么,熟练的打包了蛋糕,还用红色丝带给打包盒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一同装进包装袋里的还有周禧拿来的那盒巧克力饼干,以及一瓶红酒,“不太贵,店里也没啥贵的,给你那个叔叔。”

周禧任田恬摆布,有点逗她的意思,“我妈说江辰也在呢,给他带点啥?”

田恬推着人往外走:“给他带个屁吃,赶紧走吧,已经要开始晚高峰了。”

周禧到她妈家小区外面的时候,看到有进口水果超市,进去买了个果篮,特意挑了带桃子的。

田恬不是说带个“屁吃”吗,peach,桃子。

真幽默,周禧自认为。

一开门,就看到穿着青色旗袍的宋女士,头发盘在脑后,插了一支白玉簪子,好夸张。

好漂亮。

周禧这么想的,就忍不住夸出了口。

夸得宋女士喜笑颜开,“身为千万网红她妈,不能给孩子丢脸啊~”

周禧觉得一阵肉麻,她故意寒碜她妈的“另一个孩子”,“哦哟,江辰都有千万粉了?”

路过的十八线小明星江辰把墨镜往下拉了拉,白了她一眼。

周禧对这个同岁的“弟弟”一点都不客气,回了一个白眼,不知道他戴着墨镜能不能看到,“你们家是蹲着狗仔啊?在家还要戴墨镜?”

宋女士替江辰解释:“他眼睛刚做了手术,要避光。”

周禧“哇塞”一声:“你那个纯天然大单眼皮终于忍不住给割了?”

她还真挺好奇的,凑到江辰面前,想去看看他是不是肿成金鱼泡了,“开没开眼角?让我瞅瞅!”

她凑太近了,江辰把她脑袋推远,头一低,有些宽松的墨镜往下滑,露出眼睛,看起来没有伤痕。

他没好气地说:“做的飞秒!”

哦,近视手术啊,没意思!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热闹?来来来,边吃边聊。”

“江叔叔好!”周禧对着从厨房端了鱼出来的男人打声招呼。

饭厅满满一桌子菜,大多是江叔叔做的,周禧她妈只打下手做了两个凉菜,还是在饭厅做的。

江叔叔:“你妈为了给你显摆她的新衣服,下午就开始化妆了,我哪敢让她进厨房啊。”

周禧看着她妈脸上藏不住的笑容,再看看对面埋头干饭的江辰,选择了同样沉默的姿态。

吃完正餐撤了席面,就开始吃周禧带来的水果和蛋糕。

周禧不知道她妈是故意表现给她看,还是她一点都不了解她妈……她妈居然吃了一整块奶油小方,吃完又拆了一包齁甜的巧克力饼干。

是她记忆出了什么错乱吗?周禧家以前也不穷,不存在她妈想吃什么不舍得吃都留给孩子的可能性,但她就是记得她妈以前不爱吃蛋糕甜品这些啊。

大概是她一直盯着,宋女士还没说什么,江叔叔先开口了:“你看,周禧都担心你了。”

周禧看向江叔叔。

江叔叔解释:“你妈总嫌我最近做饭太淡,我们今年体检的时候医生都说了,这个高血压、高血脂,都要控糖控油控盐,你妈倒好,这是跟我抗议呢。”

宋女士哼了一声,问周禧:“你说他做的菜是不是没味道?我看你晚上都没怎么吃。”

周禧能说什么呢,她确实觉得没味道……

一旁玩手机的江辰插话:“确实很淡,妈我想吃糖醋蛋。”

周禧心里一个咯噔。

虽然她妈再婚好多年了,虽然江辰跟她情况不一样,他是从小没妈。但是听到别人喊自己的妈妈叫“妈”,周禧还是很不舒服。

宋女士有了同盟,得意地瞅了一眼老江,去厨房给江辰做糖醋蛋了。

饭厅里剩下不太熟的三个人,周禧如坐针毡,正想起身告辞,她妈在厨房喊她。

周禧进了厨房就被她妈指挥着系上围裙,洗手做饭。

好好好,她这个亲生女儿要给她那便宜儿子当丫鬟是吧,这窝囊气!她默默咽下去……

周禧闷头洗番茄,切滚刀块。

宋女士:“切小丁!”

周禧返工,忍不住嘀咕:“你直接用醋还不行?还得自己炒?用番茄酱也行啊。”

宋女士拍了她屁股一巴掌,吓得她差点飞跳起来。

宋女士:“懒蛋!给你做疙瘩汤,用什么番茄酱!”

周禧已经把番茄丁码到盘里了,闻言一愣,再看她妈正拿了个不锈钢盆倒面粉倒水,一边用筷子搅拌一边给她讲解:“你看啊,这个面要到这种能拉条的状态。”

她妈露出来一截纤细手腕,戴着的玉镯不时碰到盆沿,发出脆响。

周禧说:“我来吧,我试试。”

于是宋女士当军师,周禧作前锋,搅拌、烹炒、调味、熬制,在她妈一声声“不对不对”的指正里,终于做出一锅

宋氏风味疙瘩汤。

其实周禧为了当好美食博主,报班学习考了一堆厨师证,什么西餐、中餐、烘焙、面点,她都考到高级了。

可在她妈眼里,她还是笨手笨脚的小孩。

宋女士拿汤勺自己舀了一碗,小口尝味,满意地点点头,又舀了一勺送到周禧嘴边。

周禧看看她妈刚用过的勺子。

宋女士愠怒:“干嘛?还嫌我脏啊?你小时候没有牙,我都嘴对嘴喂……”

周禧赶紧一口吞了那勺汤,不想听她妈说出让人尴尬的话。

宋女士:“怎么样,好吃吧?”

周禧点点头,她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反正点头就对了。

宋女士又问了一遍:“怎么做的都记得了吧?主要是加糖的量和时机要控制好,这是咱的独家秘方~以后再想吃了,就自己做,别搞得可怜巴巴的。”

周禧继续点头。

宋女士把刚才等待过程中做好的糖醋煎蛋端出去了,周禧做善后工作,把案板冲洗干净,又把垃圾倒掉。

她听到妈妈在跟那父子俩吹捧自己的手艺:“尝尝周禧做的,有厨师证是不一样哈……”

周禧看看要倒进水池里的小碗试吃汤,没舍得扔,端着碗直接灌进了肚子里。

虽然还是尝不到味道,但周禧好像觉得,这一碗,比晚上的那一桌,要好吃多了。

因为是自己做的吗?

有厨师证就是不一样哈。

五月的夜晚春风带来花香,周禧闲散地漫步在路灯下,朝着自己的小窝前行。

就像十年前的那个晚上,在KTV哭着唱了一下午的歌,唱到天黑了才磨磨蹭蹭地往家走。

进了家门,被打碎的茶几已经不见了,可是沙发前空荡荡的地板就像周禧空落落的心一样难以忽视。

爸爸不在,妈妈自己坐在餐桌前,桌上摆着几盘菜,都还没动过。

妈妈没问她怎么才回来,也没说等了她多久,只是让她去洗手,自己则进了厨房煮长寿面。

周禧没胃口,可也不敢说不想吃饭,别扭地和她妈对坐着,一口一口往嘴里扒拉饭菜,只想赶紧吃完躲回房间。

妈妈看着她明显是哭过而浮肿的眼睛,饭吃到一半,把筷子放下:“不想吃就别吃了,这么勉强,一会儿要胃疼。”

周禧也放下筷子,不敢看她妈。

“你都听见了?”妈妈问。

周禧飞快瞄了她妈一眼,不知道她说的是听见了什么,可又想想,万一她妈要问她离婚跟谁的话,她这么躲闪被误会了怎么办,她,她还是想跟妈妈……

周禧鼓起勇气直视她妈。

她妈说:“听见我说后悔给你爸生孩子了是不是?”

周禧心里难受,控制着不让忽然涌上来的眼泪流出来。

她妈也有些别扭,似乎想道歉,又对女儿开不了口,最后重新拿起来筷子吃饭,“我是后悔给他生孩子,但我不后悔当你的妈妈。明白吗?”

周禧跟着捡起筷子,“嗯”了一声,低头吃她的长寿面,面汤的热气熏的她眼睛疼,眼泪大颗大颗滴落到碗里,混着面汤一起进了嘴。

她妈做饭,真的好咸啊。

第24章 新人下班了,喝两杯?

无风无浪,周禧的生活就像眼前的这片海一样平静。

她清早起床散步,走了很久,走到海水浴场,站在沙滩上那棵“孤独的树”旁边。

这棵树因为树冠的形状像是心形,又因为很突兀地立在沙滩中央,已经变成了著名的打卡景点。每天傍晚,夕阳跌进海面之前,这里都会排着长长的队伍,那些人摆着相同的姿势,甚至穿着相似的衣服,和这棵树合照。

而现在,这里只有这棵树,还有她。

还有泛着白色浪花的大海。

西伯利亚来的那群海鸥,被游客们喂得肥嘟嘟以后满意地迁徙而去。

有钓鱼佬坐着小马扎守在海边,也有戴着遮阳帽的大姨手里提着小桶捞海带、挖海蛎子。

周禧记得她以前也跟王知夏和田恬来捞过,不过不是为了吃海鲜,而是来做公益。

那年海边浒苔爆发,就是一种布满海面的绿色海藻,会影响海洋生态平衡,她们跟着环保小队一起去做公益实践,拿个塑料袋在海边捡浒苔、捡垃圾。

这么想想,小时候的生活真是丰富有趣,烦恼多,可是消解烦恼的活动也不少。

原来人在不必忧虑赚钱的时候,是没有真正的忧虑的。

在海边吹了会儿风,周禧没再回家,直接走去咖啡馆更顺路。

田恬果然又给她带了早饭,今天是蜂蜜大麻花和茉莉花豆浆,周禧认认真真吃完,盯着田恬看。

田恬不解:“你瞅我干嘛?”

周禧从包里掏出来小册子:“我今天的小红花呢?给我贴上!”

“你不是嫌幼稚嘛?”田恬拿了个洗好的苹果放到周禧桌子上,像是不耐烦地抽过她手里的册子,掏出一朵小红花给她板板正正地贴好,“苹果也要吃完。”

周禧收好她的奖章册子,摇头晃脑地闻了闻那个带着新鲜气息的苹果。

田恬今天要跟王知夏去看场地,可能还有签约什么的相关事项,预计大半天不在店里。

周禧在耳边敬个礼:“放心吧,保证守好店面!”

田恬才不用她操这个心:“你好好写你的小说,别明天跟我说小说又改成18万了!店里有邵海看着呢。”

周禧现在就跟写假期作业似的,主打一个能拖就拖,她想说要不她也跟着去看看,可是对上田妈咪严厉的眼神,就把这个想法烂在肚子里了。

姐妹们都走了,周禧好像真的能静下心来进行创作了,开篇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没带伞的女主淋着雨跑向公交站台,男主闪亮登场,撑起一把黑……

不对不对,怎么想起李铭则来了?

周禧删改那一段,男主也别带伞,两人一起淋成落汤鸡好了!

周禧很满意自己的设定,笑着抿起嘴巴,喝了口茶朝窗外望着休息眼睛。

嗯?什么情况?

她看到邵海正蹲在院子里修米色的电动车,那好像是小美的车吧?

周禧眯着眼,聚焦了一下电动车旁边的两个人,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感觉邵海笑得挺开心的,小美还拿着张菜单在邵海头顶帮他挡太阳。

周禧盯着他们,手摸到桌面上的手机,对着窗外拍了张照片。

刚想发送到群里,又紧急撤回了。

再观察一会儿,她觉得邵海这个妇女之友,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

他们修车也没修多久,有客人进屋,小美就过来招待了,邵海把车子推到墙根停好,在花圃边的水龙头洗干净手,还浇了浇花才回来。

又一会儿,店里来了个帅哥,直接走到吧台跟邵海打招呼,问田恬今天没在吗,“来这边办事,顺路来看看,我姐之前说我们家狗如果产崽的话给她留一只,圈宝想养。”

邵海解释说田恬去咨询咖啡节的事情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发她照片让她看看就好了。”

周禧正好写累了,也凑到前台这边看热闹,虽然不养狗,但还挺感兴趣的,“圈宝要养狗啊?王知夏以前也说想养呢,哎对,就是这种金毛,好可爱呀~一会儿她回来可以让她也看看。”

本来要离开的帅哥,听到王知夏和田恬会一起回来,又停下了脚步,“我也没什么事,等等我姐吧,带她去我家亲自挑,这种领养要看眼缘的。”

邵海还要忙,给他拿了瓶气泡水让他找地方坐,就去忙别的了。

周禧在角落偷看帅哥,这次忍不住在群里发消息了:“好了没好了没!什么时候回来!”

田恬:“怎么了?店里出事了?有人闹事?”

王知夏:“快好了,在跟设计师下brief,要做KT板。”

周禧:“表弟来了!”

田恬和王知夏同时发了个无语的表情。

不要问周禧怎么知道那个帅哥是表弟,她在这种事上异常敏感的!

周禧看着表弟一个人坐在那里玩手机,一点都没有不耐烦的神态,中途还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整理了一下头发。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这个表弟好像还挺纯情的。

田恬直到下午才回来,邵海问她俩吃过饭没,田恬回说路上吃了个饭团,看得出来挺匆忙的。

她也没空招待表弟,更没空跟去他家看狗,“向宇,等过两天我让我妈带圈宝去挑吧。”

“好。”陆向宇看着王知夏,“你也想养狗吗?”

他不叫她名字也不叫姐,称呼“你”。

王知夏之前是提过一嘴,不过她深思熟虑过以后觉得自己不适合养宠物,摇摇头,“不养。”

话题终结,陆向宇谁都没带走,他这小半天的枯坐等于白废时间。可他丝毫不放在心上,还是挺高兴地跟大家道别。

人走远了,周禧去惹王知夏的嫌,“哎哟哎哟~我觉得表弟人不错啊,又高又帅的,脾气看着也很好!”

王知夏没好气地说:“那让田恬把他联系方式给你,你这么喜欢,自己试试!”

这句式,让周禧想起了一秒飞行员先生。

没吃到嘴里的,总是让人惦记。

田恬看周禧发呆神游,惊讶地张嘴:“你真感兴趣啊?也不是不行,那我推给你,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我这表弟刚从国外回来的,有钱有颜有脑子,我想介绍给王知夏,大小姐还没看上。”

周禧回神:“什么呀,王知夏不要的,我也不稀罕!”

王知夏:“你这话有歧义啊,啥意思,还非要和我喜欢一个?”

田恬两只手翘着兰花指按在额头上:“够了啦~你们不要打了!”

三个戏精玩笑一通,又要准备迎接晚饭的高峰客流了,日复一日的,好像没个尽头,可如果太闲了又要害愁没奔头了。

田恬去忙,周禧送王知夏出门,拿出手机来给她看自己拍的那张邵海和小美的照片,“是我想多了吗?”

王知夏把图片放大,看邵海的表情,恼火地跟着骂:“我看是邵大海想多了!”

周禧冷哼一声:“是吧,狗男人,居然敢对别的女生笑!那我们怎么办?”

王知夏摸着下巴,眼睛转了几圈,“我最近几天有课,你在店里观察一下,再探再报,料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乱来,主要看看这个苗头,真要是有想法的话……”

周禧:“麻袋套头!揍他一顿!”

王知夏:“……总之先盯着他吧。”

两人密谋一番,在停车场分开。

周禧自己往回走,越想越觉得生气,一脚踢飞路边的小石头。

还没走到咖啡馆,居然看到院子外面无人的角落,田恬踮着脚捧着邵海的脸在说什么话。

周禧放慢脚步,思考是大声咳嗽惊扰他们,还是偷偷躲起来听他们说话。

其实是田恬忽然发现自己很早之前定了两张话剧票,票是明晚的,她想跟周禧去,让邵海看店带孩子。

邵海的怨念挂在脸上。

田恬哄他:“周禧难得回来,我们难得一起玩嘛,可是咱俩每天都在一起,而且还要在一起一辈子呢,对吧?”

这种花言巧语……邵海敢说“不对”吗?

他们在路灯下,周禧在黑暗里,只看到田恬推着邵海的背亲亲密密回了店里。

周禧又酸又气,心里的小人一拳ko掉邵海,警告他最好别做让田恬伤心的事-

听田恬说要带她去看话剧,周禧欣然答应。她习惯了被田姐单方面安排,反正她现在休假中,时间自由度高得很。

而且是田恬主动要带她去放松的,可不能赖她偷懒不码字!

第二天王知夏发信息问周禧有没有新猫腻,周禧回复说要跟田恬去看剧,一聊发现这剧是王知夏合作过的导演导的,于是她下了课也赶去剧场捧场。

她们仨高高兴兴并排坐,原本一般好笑的剧情,因为她们吐槽着只有彼此听得懂的烂梗,变得加倍爆笑了。

看完剧,王知夏又带她俩去后台跟导演和主创合了影。

一直到出了剧院,田恬还在回味刚才被男主角揽着拍照的喜悦:“哇他好帅啊,这么帅怎么不去演戏啊!”

王知夏:“人家这不是就在演戏呢。”

田恬:“我是说怎么不去演电视剧演电影!演技好!长得帅!哥哥怎么不给我大火特火!我要当哥哥的头号粉丝!”

周禧抱住发疯的田恬,劝她冷静:“真有意思,当初整天骂我们恋爱脑不独立,现在怎么又变的爱男人了?”

王知夏附和:“就是!严以律人,宽以待己是吧?!”

当年,周禧和王知夏陷入爱情的时候,田恬一直看不上她们各自喜欢的男生。

谁能想到她竟然是最早结婚生子的。

王知夏的长发越剪越短,田恬一头爽利的短发却养长了。

田恬一撅嘴:“生活总需要点激情吧,你看我跟邵海从认识到结婚,这都十几年了,真是熟得左右手一样了,好不容易有个帅哥给我抱,还不让我发发癫啊?”

周禧听到这话,跟王知夏对了个眼神。

王知夏更直白:“那你们还有夫妻生活吗?”

周禧吓得干咳两声。

田恬也有点不好意思,拍了王知夏一巴掌:“那是付费内容了!”

王知夏:“什么?现在已经要你付钱他才跟你睡了?”

周禧爆笑。

田恬脸都涨红了,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我说你想知道的话是付费内容了!”

王知夏堵着自己耳朵:“Nonono!闭嘴!别说!我会有画面的!”

三人斗着嘴,因为时间不早了,她们也没再出去玩,各自回了家。

周禧洗完澡,掐指头盘算秦朗之前说的日期,不知道他是今晚回还是明天白天才回。

给他发了条信息:“下班了吗?”

回应她的,是五分钟后的门铃响。

周禧头发还没吹干,只是用吸水毛巾盘在头顶。

她光着脚跑去门口,从猫眼里看了一眼,笑着开了门。

秦朗穿着他的白色制服站在门外,一只手里拿着两个高脚杯,另一只手里拿着瓶香槟酒,“下班了,喝两杯?”

周禧看他领口的扣子都没系好,调侃他,“飞行员可以酒驾吗?”

秦朗的视线从她头上的毛巾到身上的睡裙掠过,“那得要看驾的,是什么了。”

周禧心头一跳。

她勾着嘴角,抬手,拉住他的黑色领带,倒退着把人拉进了家门。

第25章 处处吻喝得不对,就没酒喝咯……

门关上,周禧还牵着秦朗,而秦朗举着手里的酒和杯子,像是投降的姿势,顺着她的力道前行。

路过厨房门口,秦朗抬头看了眼玻璃窗,女人不听劝,并没有装上百叶窗。

周禧也跟着他视线看过去,松开手里领带,按开厨房灯的开关,走进去从橱柜里拿了两个杯子下来。

秦朗走到她身后,腿贴着她的腿,胸口抵在她背上,两只手按在台面上,把她圈在怀里。

他带来的杯子放到一边,酒瓶放在她面前,当着她的面撕开封口包装,扯掉铁丝网。

他用拇指按住软木塞,另一只手倾斜着瓶身旋转,木塞缓慢地向外移,快到瓶口的时候,他用力按住木塞,“噗”的一声,瓶塞弹了出去。

周禧的呼吸也像被木塞带动着,憋了半天,忽然畅通。

窗外连廊有人经过,好像在刷短视频,没素质地公放着音乐,“你小心一吻便颠倒众生……”

他们沉默着等路人穿越长廊,安全通道的门关上,又恢复寂静。

秦朗的声音带着慵懒的调笑,把酒倒进她刚拿的杯子里,“信不

过我?”

周禧踮起脚,抬高臀,像撒娇的小猫咪蹭了蹭他,以无声回避这个问题。

酒只倒了小半杯,面对着面,两人碰杯,周禧喝了一口就说:“不好喝。”

秦朗:“我还挺喜欢的,留着我喝吧。”

周禧:“为什么要留着?你喝吧。”

她眨眨无辜的眼睛,坏心地提议:“我喂你呀。”

秦朗把喝空的酒杯放到水池边,问:“用哪里喂?”

“你好坏呀。”周禧倒打一耙先指控他,然后牵他的手,自己拿着那瓶香槟来到客厅。

周禧四下扭头看了看,秦朗也观察了一下她的家。

然后周禧指着沙发前面的那块地毯:“如果弄脏了我的地毯,你会赔我一块新的吗?”

秦朗:“这算不算碰瓷?”

周禧无奈地耸肩,“那你坐在马桶上喝吧,脏了只需要用花洒冲冲。”

秦朗认输:“我赔你地毯。”

因为先答应了领罚,听话的孩子尝到了甜头。

难怪周禧说会弄脏地毯,因为她喂酒的方式实在很野蛮——她坐在沙发上,岔开双腿让秦朗坐在她身前的地毯上仰着头枕着她腿间的沙发,她把酒瓶抬高,瓶口对着他的嘴倒酒。

她握着酒瓶的瓶颈,角度倾斜并不大,酒的流速也不快,细细的一道流到秦朗嘴里,一开始合作的不熟练,他吞咽不及,有些酒顺着嘴角漏出来,滑到耳朵、脖子上。

周禧把酒瓶放到一旁,没有抽纸巾,而是用自己的手指替他擦去酒渍,然后揉捏着他的耳垂,告诉他:“不对哦,再洒出来,就没有酒喝了。”

她头上的干发巾已经摘掉了,头发依旧不算干,但也没再滴水。

她没梳头发,只是用手把碎发都拢到后面,看起来凌乱又服帖。

她的睡裙是粉白格子的,宽宽大大的纯棉款式,朴实无华,但他看得出来她是真空状态,于是那保守的睡裙也变得性感。

秦朗仰着头,脸一偏,隔着睡裙吻在她的腿上,“好的。”

周禧又拿起了酒瓶,这次她更加恶劣,不仅瓶口歪得更斜,看到酒从他嘴边漏出来也不停下,继续灌他。

没有咽下去的那些酒,混着瓶口快速涌出的新酒,一起流到他脖子上,湿了领子,湿了胸口。

周禧停下恶作剧,对着他笑,俯身在他的下巴落下亲吻,唇瓣轻启,吻向下,舌尖卷过他的皮肤。

他吞咽时喉结滚动。

周禧坐正回去,毫无诚意地说:“Sorry~手抖了。”

秦朗依旧是向后仰着头,这个坐姿并不那么舒服,是一种使不上劲儿的状态,衣服黏在身上不舒服,他抬手,把衬衣扣子一粒粒解开,露出胸膛让水汽风干。

周禧的食指在他锁骨上摩挲,解说着现在的境况:“湿了,帮你擦擦呀?”

秦朗等着,看她怎么帮。

而她只是将那宽大的裙摆撩起,将他兜头套住,服帖的衣料盖住酒湿的皮肤,她的腿边勾勒出一颗脑袋的线条。

他被桎梏,选择臣服。

……

周禧睡觉不设闹钟,可昨夜放纵,生物钟乱了,早上一睁眼发现日头高起。

她吓了一跳,比上学迟到还要慌张。

腰上搭着一只胳膊,小麦色的肌肤跟她的白皙形成对比,她回神,扭头看了眼身后的男人,不客气地把他胳膊扔开,飞速爬起来穿衣洗漱。

等她收拾好了,随手把蓬乱的没法见人的头发一股脑扎成个马尾,出来看见秦朗仍在好眠,竟然没被她洗漱的声音吵醒。

她现在要去咖啡馆,可不会容许一个陌生人独自呆在自己家里。

周禧走到床边,用手背拍拍秦朗的脸,在他迷蒙地睁开眼睛后,一把将他拉坐起来,“我要去上班了,你回你家睡去。”

秦朗都没完全醒神,就被周禧推搡着套上长裤,上衣已经又脏又皱没法穿了,他就这样在清早的无情空气里,光着上身被无情的女人赶出家门。

还好他家就在隔壁。

直到回了自己家,躺回自己床上睡回笼觉,秦朗的脑子都没能正常运转。

而周禧已经狂奔去找田恬报到了。

路上,她还在想要怎么编一个合理的理由解释自己的迟到,可到了店里,才发现又是一轮兵荒马乱。

店里只有小帅在,他看见周禧就像看见救兵,请她帮忙在收银台点单。

周禧问:“老板们呢?”

小帅也不清楚具体情况:“好像是孩子生病了,他们现在在医院。”

周禧心里一个咯噔,翻看手机群里消息,田恬什么都没发。

她放心不下,又怕打电话会给田恬添乱,只发了条消息问:“圈宝怎么了?”

田恬半天没回。

周禧给王知夏发消息:“知不知道圈宝怎么了?”

王知夏比她还懵,回了个问号。

忐忑中,田恬终于回了信息:“圈宝狗毛过敏,没事。”

周禧放下悬着的心,跟王知夏也通报了一声。

没多久,邵海一个人来了店里,说田恬带圈宝去姥姥家休息了。昨晚圈宝听说要给他挑狗宝宝,一直念叨“等不及了”,田恬不在家,他就磨着邵海撒娇,大晚上的就去陆家接回了小狗,又一起去宠物用品店买了水盆饭盆小玩具。

开开心心玩了一晚上都没事,今早起床发现他眼睛肿了,身上也是遍布红疹,吓得夫妻俩立马带去医院,又是检查又是治疗的,折腾了好久。

现在圈宝累得睡着了,抱着妈妈胳膊不撒手,田恬只好先陪孩子。

周禧听说圈宝吃了药、涂了药就没事了,松了口气,又看邵海一上午就变沧桑的脸,还有胡子拉碴的疲态,想着当人爸妈真不容易,这么着看邵海,好像顺眼了几分。

王知夏让周禧在店里待着别乱跑,她去田恬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两家老人都在,其实也不用王知夏怎么帮手,她带着小汽车玩具去看圈宝,正巧老人们在讨论小狗的去向。

养在田恬家是不可能了,养在姥姥家的话,又怕圈宝每次过来还是要过敏。

圈宝奶奶维护孙子心切,语气有些严厉,要田恬把狗送回原主去。

田恬不想和婆婆争论,给表弟打电话说了情况,陆向宇迟疑了一下,解释说狗狗送出去了沾了别人家的味道,再回去可能会被狗妈妈排斥,要她等一等,他来联系其他朋友看谁家现在能领养。

田恬憋着气:“才一天,能有什么味道?再说怎么会有妈妈不认孩子的!”

她在阳台打电话,王知夏在一旁看着,看到田恬说着说着眼泪在眼眶打转,去拉她的手想安慰她别着急,可不拉还好,一拉上,田恬的眼泪就断了线,吧嗒吧嗒掉下来。

王知夏晃晃她的手:“好了好了,我养吧,走走走,我们去你家接狗,现在就接到我家去。”

田恬看向她,擦干眼泪,王知夏对她点点头。

田恬深呼吸调整好情绪,回客厅哄了哄正在看动画喝饮料的圈宝,交代了一声就带着王知夏离开。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王知夏安慰她:“没事的,你看圈宝身板像小牛似的,孩子嘛,肯定免不了磕磕碰碰、小病小闹的。”

“嗯。”田恬依旧心情不佳。

到了家门口,发现陆向宇也来了,还拿来一些小狗零食。

田恬感觉这表弟现在跑过来也是“心怀不轨”,瞪他一眼没给他好脸色。

陆向宇为刚才没说清的话跟他姐解释:“那狗妈妈刚生了一窝崽,戒备心很强的,而且她还要保护剩下的狗宝宝呢,如果送回去,真有可能打起来。”

田恬接受了这个解释,但还是不想理他。

陆向宇看王知夏,王知夏正在观察那只小金毛,捏着它爪爪上的小肉垫跟它打招呼,看起来还挺喜欢它的。

田恬看表弟发呆的样子,更心烦了,把他俩赶走,自己留下来打算卫生,要在圈宝回来之前用吸尘器清理角落里可能落下的毛屑。

王知夏提着狗笼下楼,像提着个刚出生的小孩似的,小心翼翼又不知所措。

陆向宇问要不要帮忙:“跟你说说养狗的注意事项?”

王知夏看着这男人,他眼里的喜欢藏都藏不住,而且看起来还挺真挚的。

“嗷呜呜~”笼子里的小狗似乎怕风,惨兮兮地叫唤。

王知夏着急解决狗的问题,连狗带人一起唤上车:“走吧。”-

周禧在视频里看到小金毛在王知夏的别墅里上蹿下跳的时候还有些疑惑:“你不是说忙,没空养吗?”

王知夏正拿着玩具骨头逗小狗:“也还好,反正有阿姨可以喂饭、遛狗,我之前不想养,是怕它走在我前面……我难受。”

周禧安慰她:“我看报道说有长寿的狗狗能活二三十年呢!别担心!”

王知夏:“什么意思?你瞅着我活不了那么久是吧!”

无效安慰,外加一通互怼。

王知夏挂断之前让周禧多关心一下田恬,“她看起来不太高兴。”

周禧也想关心,可田恬一整天都没来店里,她见不着人,也问不了话。

秦朗发消息问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周禧因为记挂好友的事,不太有心情。

但她回的是别的理由,抱怨他磨太久,害她今天走路都不舒服。

秦朗道歉:“喝了酒不太敏感,下次注意。”

周禧不知道怎么回应他的“下次”之约,含糊着回了个“哼”,结束对话。

第二天终于在店里见到田恬,还有活蹦乱跳的圈宝,却不见邵海。

小孩子不藏病,身子不难受了就该玩玩该笑笑的,竹筒倒豆子跟周禧汇报最新情势:“爸爸去医院打针啦,说好要陪我去游乐场的,谁陪我去啊,阿禧你带我去好吗?”

周禧“呃”了一声,问田恬:“你们家是在医院落户了吗?怎么又进去一个?”

田恬怨气冲天:“还不是这臭小子,他爸喝啤酒有个起泡器,就是能让啤酒沫变多的那种,结果圈宝趁他爸不注意,弄了些泡沫洗手液进去,邵海也是个二货,喝了两杯都没尝出来!”

岂止是没尝出来,还夸了新啤酒有柠檬香呢。

结果就是半夜肠胃炎去医院挂水,今天在家躺着休养生息。

圈宝认错态度良好,“我以后不敢了……”

但他依旧认准了今天应该有人带他去游乐园玩,倔强地撅着小嘴。

周禧看孩子可怜,狗狗被送走了,自己又是才病愈,揽下了陪孩子玩的任务。

手机震动。

秦朗:“走路不疼了吧?”

周禧思索几秒钟,回他:“疼,但我以德报怨,奖励你给我当一天司机。”

第26章 世界上最快乐的地方(1)白天确实不……

周禧把圈宝带走了,带到路口的长椅坐着,等秦朗来接他们。

没多久秦朗开了辆特斯拉过来,车里还带着简易版便携儿童座椅,他跟周禧说:“租的。”

周禧也没问他车是租的还是儿童座椅是租的,跟她关系不大。她道了声谢,和圈宝一起坐进后排。

圈宝很有礼貌地喊“叔叔好”,秦朗回应着“你好小朋友”,眼睛却是看向周禧。

而周禧,白天的周禧,人前的周禧,依旧跟他保持着距离,淡淡的样子表现出两人不太熟。

秦朗便很有分寸,不再跟周禧有什么亲密的言语或眼神,反倒跟圈宝聊得热络——三岁的小孩正处在话痨阶段。

很快,圈宝觉得他跟“新朋友”已经熟了,不再拘谨,说他想吃肯德基。

秦朗定位附近的网点,导航进了一个居民区楼下的巷子,巷子狭窄,周禧先下车进店里去取餐,秦朗在外面倒车,想要提前调头让周禧出来少走几步路。

前后不过五分钟,等周禧抱着纸袋子寻车的时候,就见那辆红色特斯拉停在不远处的一个花坛边,而秦朗下了车对着车门挠头。

周禧吓一跳,跑过去,先拉开后门看圈宝有没有事。

圈宝并不害怕,还咧嘴傻笑着跟她汇报:“嘭!撞车啦!”

周禧把薯条拿给圈宝让他吃着,关上门绕到另一边,看见掉落的侧门护板夹在车和花坛中间,散发出糊了的橡胶味。

再看秦朗,刚才还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是个开飞机的老司机,主打一个安全靠谱。

现在……

秦朗尴尬一笑,“天上也没有锐角花坛啊。”

周禧又聚焦在那个花坛上,老城区的城市规划确实一言难尽,这种小道不怎么好开车。

秦朗把车硬开了出去,周禧捡起掉在地上的护板,坐上车问现在怎么办,“去修车吗?”

“问题不大,不影响驾驶。”秦朗继续朝着目的地游乐场开去,“租的时候选了保险了。”

原来刚才是说这车是租的。

秦朗又说:“没开过电车,脚感不太一样。”

周禧:……

坐在后排的她默默把安全带系紧。

周禧没有秦朗情绪那么稳定,几次想说要不算了别去了,可秦朗是被自己喊来当司机的,又出了剐蹭事件……

虽然这样很尴尬,但周禧为了自己和孩子的安全,还是开了口。

话没说一半,正在嘀嘀咕咕计划着一会儿游玩顺序的圈宝嘴一撇,眼泪要掉不掉地看着她。

周禧嘴巴抖了抖,解释着:“我是说,我们或许打车去?”

但车已经上了高架桥,这里不可能停车,更没法打车。

“Easyeasy.”秦朗安抚周禧,保证不会再出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