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茉莉“容聿,你欺负我。”
她抬眼看去,是容聿。
男人穿着一件红色羊毛衫外套和棕色休闲裤,步伐懒散而优雅,体态修长,琥珀色的眸子径直看过来。
浪荡不羁又带着几分认真。
他一出现,仿佛就是所有人中的闪光点,把谢砚安完全地比了下去,相形见绌。
心脏不受控制地扑通扑通乱跳,舒茉征征地看着他慢悠悠走过来,语调松弛不紧不慢,“舒夫人,您看——”
“茉茉嫁我怎么样?”
“城南那块地,我容家无偿许给舒家。”
还没等他继续说其他条件,舒母立刻点头,脸上都快笑开了花:“容二少爷来了。”
“当然好!”
“您能看中我们茉茉,是她的福气。”
谢家和容家,还用比吗?
倒是没想到,领养的这个丫头,还有点本事,能让容家少爷主动上门求娶。
舒茉第一次见到,母亲变脸这么快,这就是利益和金钱的力量吗?
她像个货物一样,或许本就是命。
但不用嫁谢砚安了,舒茉松了一口气,表情也没有那么僵硬了。
而谢砚安此时眼神凶戾,浑身散发着冷气,看着容聿,像是下一刻就要打起来。
目光死死地盯着容聿,眼睛都泛着红。
可最终,只是撂下一句狠话:“容聿,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舒姨,我有事,先走了。”
背影带着那么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但无人在意他。
“小茉,愣着干嘛?还不快招待容二少爷?”
“倒杯水啊。”
舒母催促着,就连声音都比平时温柔了不少。
舒茉正要去倒,却没想到容聿提前动手了,还体贴地给她倒了一杯,面上从容优雅,慢条斯理地说:“我们容家的媳妇,不用做这些粗活。”
水万一烫着他家姑娘怎么办。
“是是是,我考虑不周了。”
“二少今中午要不要留下用餐?我让厨房去准备。”
舒母说话的时候,语气拿捏着,潜藏着几分小心翼翼,像是生怕哪里惹恼了容聿一样。
也是在这时候,舒茉意识到,他在京北圈子里,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无人敢招惹。
连她母亲这样的长辈,也要敬着,生怕惹他不快。
她之前还踩了人家一脚,各种放肆。
胆子……是挺大的。
这么看来,容聿对她还算是仁慈的了。
舒茉越发相信,他彻底把她当妹妹了,才会这么纵容。
不然的话,她九条命也不够活的。
她正在胡思乱想着,只听男人弯了弯唇:“不必麻烦了,我带茉茉出去吃。”
“来得匆忙,没带什么礼物,舒伯母见谅。”
一句“舒伯母”,彻底拉进了距离,舒母乐得合不拢嘴,能跟容家攀上关系,是京北这些豪门世家梦寐以求的。
毕竟这些家族所有的总和,也抵不过容家半分。
只有霍家能勉强抵得上容家的一半。
“没事没事,二少不用客气。”
舒母站起来,礼仪周全又热情地送了两人出去。
呼吸到外面澄澈自由的空气,舒茉整个人都舒适了几分,两人就这样并肩漫步走着。
她注意到,容聿还特地放慢了脚步,照顾着他。
一时间,更信任他了。
并且认证他是个善良的好人。
“谢谢你解围,容……聿。”
那句“哥哥”始终没好意思叫出口。
容聿闻言,桃花眼底荡漾着涟漪,嗓音温柔:“不客气,茉茉妹妹~”
“你若是不想嫁我的话,我想办法帮你应付舒伯母。”
他从始至终,遵从她所有的意见。
并没有因为容家实力强,为了满足自己的喜欢,就压迫她。
反而很认真地顾及到她的真实想法,力所能及地,给她自由。
舒茉脚步微顿,停下来抬头看他,却发现,他这句话不是玩笑,而是真实地这么想。
一时间,干涸的心田像是涌上了一股股清甜的水,荡起来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他太好了,以至于她感觉自己的私心,都那么难以袒露在阳光下。
舒茉不能自私的,因为自己而耽误他的姻缘,于是问了句:“容聿,你有喜欢的人吗?”
“如果有的话,我……不能自私地霸占容太太的位置。”
小姑娘诚恳地眼神看着他,只是没有什么爱意,反而有点像……生死之交可信任的兄弟?
容聿意识到这个想法之后,连忙咳了好几声:“没……绝对没有。”
“平日里那些传言,都是假的。”
“茉茉,你相信我。”
舒茉定定地看了他好几秒钟,相信了他的话,还善解人意地说:“没关系的,我不会限制你在外面……”
她蹙了蹙眉头,像是竭力地在想用哪个词语合适,最后红着脸憋出一句话:“风……风流快活的。”
毕竟不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如果他在外面有人的话,她……也不会生气的。
本来就是联姻罢了。
更不会限制他的自由。
她话音刚落,就试探地悄悄看容聿的反应,谁知他听到这话后,陡然气笑了。
“舒茉。”
舒茉本来胆子就不太大,讷讷地应了一声。
“容家家规,敬爱妻子,不得三心二意。”
“我没有想要风流快活的想法。”
“嗯?”
除非是跟她。
这话容聿没敢说出口,怕吓到小姑娘。
舒茉闻言,点点头“哦”了一声。
这个家规还挺不错的。
但没有这个想法……
她脑回路跳跃得也快:“那你——”
“是不行吗?”
话音刚落,容聿被她这话惊得,差点没站稳,脚一崴,扯着她整个人往一旁倒去。
扑通一声。
两人同时跌落在地面铺着的柔软的草坪上,而舒茉好巧不巧地,稳稳当当砸在他的身上。
在外人看来,就像是她急不可耐地想要欲图不轨。
想要切身体验行不行。
舒茉呆了。
整个人都不好了。
胸膛处甚至隐隐约约还能感受到他心跳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剧烈而加速。
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就这么压在他的身上一动不动。
直到耳边恍惚间传来某人混不正经的音调,才把她拉回现实中。
“茉茉妹妹这是想要——”
“亲自验证?”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意味不明,眉眼漆黑染着光,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舒茉连忙双手撑着他的胸膛,想要爬起来,动作狼狈又迅速,僵硬地力证清白:“我,我没有!”
“我刚才是胡言乱语的,你……”
她立刻捂住容聿的耳朵,凶巴巴地说:“你什么都没有听见。”
“嗯……没有。”他眉梢一扬,用吊儿郎当又欠揍的语气说:“就是茉茉,还摸了一把我的胸口。”
他惯会倒打一耙。
舒茉的道行浅,怎么也玩不过他这只千年狐狸,更何况,她还要脸。
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也没说出来一句话。
“容聿,你欺负人。”
她愤愤不平地说,却没什么威慑力。
如果忽略红透了的耳垂的话。
男人很快从地上站起来,慢悠悠地拍了一下身上的灰尘,也不怎么介意。
确切的说,他是有洁癖的,可在舒茉面前,什么都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怕再次把小姑娘惹恼了,哭的人还是他,容聿连忙恢复了正经的模样:“我的错。”
“任茉茉惩罚——”
说“惩罚”的时候,他语调悠长又缓慢。那双含情的桃花眼,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
意有所指一样。
舒茉轻哼了声,更加加深了对某人的刻板印象。
整天调戏逗小姑娘。
再配上这张脸,难怪都说他风流浪荡。
容聿的车就停在舒家别墅外,红色的法拉利屹然停在那儿,车身线条流畅优越,漂亮又张扬。
是他的风格。
他如同最开始一样,贴心给她打开车门,又自己上了车,笑着问:“想去吃点什么?”
舒茉刚经历了大起大落,摇了摇头:“都行,我不太饿。”
“那带你去一家朋友开的私人餐厅尝尝。”
“味道很好。”
舒茉没有意见,在车上的时候,偷偷看了一眼他的侧脸,鼻梁高挺,线条硬朗,怎么看怎么好看。
她现在,才对容聿的颜值有个清晰的认识。
是她见过的人里面,最帅的。毋庸置疑。
眉骨那颗艳丽旖旎的痣给他平添了几分浪荡,却惹人想要触碰一下。
舒茉怕再看下去被他发现,连忙把视线下移,方向盘上男人白皙而又力量感手腕露出来,袖口被随意往上卷了卷。
右手的位置,依旧戴着宽大的手表。
由于好奇,她轻声问:“容聿,你很喜欢戴手表吗?”
正开着车的男人神色微顿了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扯出一抹笑:“嗯,挺喜欢的。”
可以遮盖住手腕上的疤痕,不让她有心理负担。
“这款好适合你,很好看。”
舒茉像是看出了他的状态不太对,干巴巴地想出来一句夸赞的话来。
同时,脑海里已经在想,假如给他准备礼物的话,送什么样的手表合适了。
容聿平日里爱玩跑车,但顾及到小姑娘在,没开特别快,反而稳稳当当的,到“碧海蓝天”私人餐厅时,已是半小时后。
“景辉。”
店的老板名叫景辉,是容聿的大学舍友,但平日里很喜欢研究做菜,毕业后就开了一家私人餐厅,几乎是集齐了各类菜式,新奇的应有尽有。
“容二来了,怎么,今天还带了个姑娘?”
景辉见状,笑着调侃道。
“嗯,未婚妻。”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流淌着温柔,一片片光洒满了全身。
“吆,你居然收心了,未婚妻,小姑娘长得挺漂亮啊,竟然能看上你。”
男生之间大多的友谊,都是互损类型的。
容聿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去,别败坏我在人家姑娘心里的形象。”
虽然,他不知道的是。
在舒茉心里,他早就“劣迹斑斑”了。
只是,比较好奇的是,他以前没有带别的女生来吃过吗?
像是看出了舒茉的疑惑,容聿坦诚道:“嗯,你是我带过来的第一个姑娘。”
也是唯一一个。
怦然间,像是有一片灿烂的烟花绽放开来,肆意而热烈。
舒茉心底有些暖暖的,眉眼也不自觉地弯了弯。
毕竟,得知自己是独特并且唯一,本身就是令人欣喜的。
她厌恶了被当做备胎,或者被选择之一。
这家私人餐馆环境很清雅,置身于庭中,有种小桥流水人家的感觉,在很多灯光明亮又奢华的高档餐厅对比下,显得有些朴实。
却一步一画廊,充满了曲水流觞的雅致。
是她很喜欢很喜欢的。
不知是巧合,还是他特地做了功课。
好像哪哪儿,都特别贴合心意。
舒茉细细地打量着环境,看到墙壁上一副重金难求,林大师的山水画时,眼睛都移不开了。
甚至站起身来,走近了几分,满眼惊喜,亮晶晶的,不亚于看到偶像的模样。
“喜欢?”容聿走过来,站在她身后,笑着问道。
“嗯嗯!林大师这幅画,我们当初专业课老师还提到过,说大师隐世之后,很少画画了,这是最后一副,每一笔都是神韵。”
舒茉大学时候上课很认真,偶像也是林大师林城宏,甚至还做梦过能拜他为师,学些皮毛。
对于他的画,自然是热爱至极。
没想到,竟然在这儿看到了,并且应该是真迹。
容聿这个朋友……感觉也不平凡。
而此时,景辉端着新研发的菜品口蘑酱汁焖虾,走过来放在桌子上。
见状,笑声道:“容二,你什么时候也喜欢品鉴画了?”
容聿眼尾上挑:“我媳妇喜欢。”
说得极其自然,还带着几分蛊惑人心的意味。
灼热的呼吸恰好就喷洒在她的耳畔,痒痒的,像是一道电流飞速地划过全身,酥酥麻麻的。
听着他的称呼,舒茉小声说了句,带着几分女儿家的娇嗔:“你,你不要脸。”
明明还没有……没有领证!
他怎么说得这么自然。
舒茉素来不是爱反驳人的性子,也只是故作凶狠的模样瞪着他,气鼓鼓的。
两人之间的氛围,莫名地弥漫着棉花糖一样的甜,看得景辉备受打击。
“过分了啊,别在单身狗面前秀恩爱。”
“姑娘,容二这人啊,往日里脸皮最厚,你尽管揍就行。”
容聿瞥了一眼一家损友,扬了扬唇:“我们茉茉最是温柔,才不会家暴我呢。”
“对吧?”
他满是期待地看着一旁的小姑娘。
谁知舒茉被绕进去了,也完全没有意识到两人还没有领证,她抬了抬下巴,笑眼盈盈:“那不一定哦。”
“容聿,你不乖的话,我打人可疼了。”
说着就握紧了拳头,像是要揍人。
“行,这辈子只听茉茉的话。”
只被你管。
他每次说这种话的时候,桃花眼里总是带着几分深情,从他的瞳孔里,舒茉看到了完完整整的自己。
一时间,竟分不清是真是假。
差一点就要被迷惑。
好在,檐下挂着的风铃被风吹响,拉回了她的记忆,她只是温婉笑了下,没说话。
毕竟,两人只是联姻而已。
名义上的夫妻。
实际上的兄妹。
舒茉再次抬眼,看着墙壁上的这幅山水画,问道:“景先生,不知道这幅画……”
“哦,这个啊,我外公随手画的,恰好我的店装修缺个东西,就要过来了。”
“是不是还挺好看的?”
舒茉点点头:“嗯,林大师的画,我们整
个系的人都很喜欢。”
“这简单,改天你跟容二一起,可以来拜访我外公。”
景辉接收到自家兄弟的眼神,立刻摆摆手说道。
像是被一个巨大的惊喜砸中,舒茉好几秒后才回过神来,惊喜地问:“可,可以吗?”
景辉:“当然,我外公上次还念叨这小子,什么时候娶妻,带给他看看呢。”
和偶像见面的机会格外难得,甚至当时讲课的时候,老师还说林大师早就归隐山水,不见世人了,没想到还有这么个机会。
“谢谢您!景先生。”
景辉笑了下:“别谢我,谢你老公。”
“老公”这个词一出现,舒茉从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一股热意猛的窜上来,格外不好意思。
她压根不敢看容聿的脸,只是低着头看地面,突然,想把自己蒙起来。
尴尬又羞囧。
好在,容聿看出来了,及时解围扯开话题:“好了,我们茉茉脸皮薄,不开玩笑了,尝尝你做的菜。”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容聿也格外会照顾人,细心体贴地给她剥虾,拆螃蟹,给她倒水递纸巾。
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或许对他来说,不知道给多少个女人做过,又或许,只是绅士风度。
但对舒茉来说,是灰暗人生里,为数不多的体贴和温柔。
没有得到过爱的人。
终其一生都在渴求爱。
渴求温暖。
渴求这个世界上的光。
“怎么不吃啊?不合胃口吗?”
“没有,很好吃。”
舒茉觉得,这可能是她吃得最开心的一顿饭。
日落西沉,点点星辰缓缓升起。
世间万物都点缀着浪漫和温柔。
好巧。
我们也是。
—
二月二日,宜嫁娶。
是很多新婚夫妇领证的日子。
容聿知道舒茉喜欢传统文化,为了以示对这场婚事的重视程度,特地请了人来,三书六礼除了最后一礼大婚亲迎没有,其他都体面而齐全。
婚礼是听从舒茉的意见,暂时不办。
前一天晚上,没人知道的是,容聿在别墅里,欣喜地整整一夜都没睡着。
即将和暗恋了十年的姑娘,成为合法夫妻。
一大早,就特地请人上门做了造型,还特地穿了一件最正式最鲜艳张扬的红色西装和西裤。
脸上都挂着喜气洋洋的笑。
而另一边,舒茉在领证的前一晚,也没睡着。
心跳得很快很快。
有些恍然若梦。
怎么突然就嫁人了?
但迷迷糊糊的,最终还是抵不过困意,很快睡了过去。
一大早七点的闹钟刚响,窗帘一拉,蓦然间,她就看到了在楼下等待的容聿。
这……这么早?
匆忙一瞥,感觉他好像很重视。
原本以为只是走个流程的舒茉,一时间心里有些隐隐的愧疚感。
她连忙打了个电话:“容,容聿。”
“不好意思,我刚醒,我会尽快的!”
电话那头男人心情很好,嗓音都含着笑:“茉茉,不用急。”
“需不需要团队来做妆造?”
他还体贴地问了一句。
舒茉眼睛睁大,心想,用不着这么……复杂正式?
原本还想清水洗个脸穿件裙子就去的她,也改变了想法。
总不能,人家那么看中,她敷衍。
如果她是容聿,也会难过伤心的。
舒茉从小就有很强的共情能力,以及代入感,很容易替他人着想。
她推辞道:“不用不用,我很快。”
说着,连忙掀开被子,开始打理自己,好在她学美术的,化妆技术倒是不差。
没过二十分钟,一个明媚的少女妆容很快出来,腮红显得更加元气喜庆。
她记得前些天还有买的一条,为数不多的红色长裙,急忙换了上来。
只是,后背的拉链有些够不着,所以之前被闲置了。
她咬了咬唇,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而后,还是给容聿打了电话:“你……能上来一趟吗?”
“怎么?”
“我裙子拉链够不着……”说到最后,舒茉声音都变小了几分。
似是不好意思。
没过两分钟,敲门声响起。
她快速地跑到门口开了门,在看到他的那一秒钟,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男人一身艳丽的红色西装西裤,勾勒出完美的身形,一米八八的身高看起来分外有安全感。
五官轮廓分明,唇色偏红,像是引诱人亲上去一样,妖孽的容颜上满是勾人的笑。
只一眼,就失了魂魄。
“看来,茉茉很喜欢今天的我。”容聿见状,勾了勾唇角,打趣道。
舒茉撞上他眼底的揶揄,彻底清醒了过来,嘴硬不承认:“也没有。”
“就是感觉……你今天挺好看的。”
她这话是实话。
容聿低低地笑出了声:“我们茉茉今天也是。”
他夸人的时候,看着人的眼睛,像是闪着碎钻的星星,再诚恳不过。
甚至不会让人怀疑,是在说假话奉承。
不得不说,女孩子被夸好看,还是心情很好的,舒茉眉眼微弯,清纯的脸上写着娇俏,“帮我拉一下拉链。”
说着,就转过了身。
也没意识到,后背大片的白皙,就这么袒露在了他的面前。
毫无遮挡的。
霎时间,男人琥珀色的眸子深了深,嗓音也略微有些哑,微凉如玉的指尖触碰到那一寸莹白的肌肤时,两人都愣了愣。
舒茉感觉后背那一块被他碰到的地方,有些痒痒的,蔓延至全身,甚至有些发软。
“容……容聿。”她的声音带着几分自己都没发觉的娇软,直呼他的姓名,“你……好了没?”
有些浮想联翩的两句话,容聿喉结微微动了动,压住心头乱七八糟的想法,心无旁骛地给她拉拉链。
只不过,嗓音有些沉哑:“快了。”
短短两分钟的时间,像是过了半个世纪那么漫长。
直到他拉到最上面的时候,说了声:“好了。”
舒茉才舒缓了口气,连忙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感觉脸上都要发烫了。
“谢……谢谢。”
她不自然地说:“我马上就好。”
她又去简单照着镜子,调整了一下妆容,原本素净的唇上,又增添了唇蜜,显得更加水润。
涂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又立刻不好意思地放下,双手在脸颊旁边佯装扇了扇风,驱散热意。
由于耽误了几分钟,两人到民政局的时候,前面有两对夫妇在排队,舒茉以为他会不高兴,毕竟起了个大早,没想到,容聿的情绪极为稳定,脸上始终挂着笑。
并且是那种真心实意,浑身上下每一处都散发出来的。
“对不起啊,我太慢了。”
“枉费你起了个大早。”
舒茉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最终还是轻轻说了句。
谁知,容聿只是低下头,很认真地看着她:“舒茉,你不用道歉。”
“任何事,都不要责怪自己,是我来得太早了。”
“你不用有愧疚心理,嗯?”
他的姑娘,只需要永远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地活。
他会帮着她,一步步变得明媚自信大方,变得强大,自己可以成为自己的依靠。
只是,舒家和谢砚安,给她带来的阴影太大。
让她变得总是自责,明明很多事,不是她的错。
容聿始终是温柔带笑的,跟这样的人说话,很容易卸下心防。
舒茉抬眼,仿佛看到了他眼底的鼓励和力量,忽而也温暖笑了:“好。”
“容聿。”
“嗯?”
“有没有人说过——”
“什么啊?”
“你好好啊。”
好得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容聿唇线微挑:“你是第一个。”
我所有的好,也都仅你可见。
独家限定。
但不可置疑的确实是,容聿的刻在骨子里的世家公子的温雅,哪怕平日里行事作风浪荡无边,可人格底色始终是善意温和的。
除非,有人故意挑事,或者犯了忌讳。
跟谢砚安的冷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完全相反。
她好像,有点感觉到,容聿身上的人格魅力了。
无关家室财富地位,只是这个人。
让人相处起来很舒服。
前面只有两对夫妇,很快就轮到他们了,填写完个人信息,把户口本已经相应的材料上交。
工作人员见到两人的信息之后,还震惊错愕了一瞬。
容聿这个人,在京北圈子里人尽皆知,没想到他竟然要领证了。
工作人员小姐姐在一旁吃瓜,还看了好几眼舒茉。
拍照也非常顺利,两人颜值分外出众,再加上表情自然,尤其是容聿,唇角和眉眼的弧度就没有下去过。
在领到结婚证小本本的那一刻,舒茉征征地看了好几秒钟。
下一瞬,整个人就被笼罩住了,他笑得明亮,但仔细看的话眼底还藏着几分不安:“茉茉,不接受反悔了。”
舒茉眨眨眼:“当然不。”
“我,就是好奇结婚证长什么样。”
“这不是第一次结婚,很新奇嘛。”
谁知容聿听到这话后,脸色黑了几分,嗓音很缓,一字一顿地问:“怎么,你还想有第二次?”
舒茉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低气压,小声说:“也不一定嘛。”
毕竟世事无常。
万一他有喜欢的人了,肯定要离,给真正的容太太腾位置。
不知怎么的,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舒茉就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不是很明显,但是连带着整个心脏,都不太舒服。
容聿素来观察仔细,连忙问:“怎么了?哪里难受吗?”
舒茉摇摇头:“没事,昨晚可能没睡好,我们现在去哪儿?”
容聿唇角上扬:“婚房。”
舒茉:“啊?”
她本以为就是形式主义结个婚,从来没想过他不但穿得那么正式,还专门弄了一套婚房。
怀着好奇和期待的心情,半小时后,两人抵达了婚房。
在离市中心不远的一处地方,市价卖到了百亿,依山傍水自然空灵,环境清幽而漂亮,一千多平米的整栋别墅区,全都是他买下的。
专属于他们的婚房。
同时,也是她喜欢的田园风。
此时,外面的门前和一些装饰品,早就贴满了红色的喜庆的贴纸和“福”字,就连整个院子里都种满了大片大片她爱的茉莉花。
纯白而浪漫。
红色的灯笼福字和白色的茉莉相互映衬着,像是一场极致的视觉盛宴。
舒茉看着这一切,莫名地,心尖涌上一阵酸涩,很想哭很想哭。
眼眶里不一会儿就溢满了些许泪珠,在一旁打转儿,她克制着不掉下来。
却还是被他发现了。
男人的声音有些慌张不安:“茉茉,是哪里不满意吗?”
“我……准备地有些匆忙,希望你别介意。”
毕竟,容聿从未幻想过,有一天,她会嫁给他。
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舒茉见状,笑得很甜,尽管眼圈还红红的:“没有。”
“我很满意。”
她还没继续说什么,容聿已经拿纸巾在给她擦拭眼角的泪痕了,见她不是难过伤心,才彻底松了口气。
人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总是会控制不住的,小心翼翼。
怕她会不满意,怕她会讨厌自己,会冷眼相待。
舒茉一直等他给自己擦完眼泪,才很认真地看着他说:“容聿,谢谢你。”
从来没有人,这么用心对过我。
付出巨大的时间和心力,只为她展颜一笑。
“爱哭鬼。”
“谢我干什么?别忘了,你现在是容太太。”
容聿说着,指尖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语气宠溺带笑。
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温柔网,引诱人沉溺其中。
没有人能抗拒温柔。
尤其是对于伤痕累累的人来说。
一丁点儿,就想要拼命地抓住。
“进去看看?”他主动伸手悬在空中,想要牵着她一同走。
舒茉迟疑了几秒钟,她以前很少跟人牵手,但只是兄妹间握个手,应该……挺正常吧?
她试探地慢慢把手放在他的手心,交握住的那一刻,像是一股电流同时涌进两人的心尖。
容聿的手掌很大很热,完全把她包裹在其中,指尖修长白皙骨节分明,莫名地……让人想要十指相扣。
对于一个绘画专业的美术生来说,她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手。
职业病又犯了,鼓动着她蠢蠢欲动的心,舒茉佯装不懂,轻声问:“要……交叉牵着吗?”
可实际上,压根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盯着两人在一起的手。
容聿忽而低笑了声:“茉茉想要跟我……十指相扣?”
“还挺浪漫。”
说着,他就主动地交叉开来,两人指尖摩擦碰撞,温凉又柔软的感觉,怎么也忽视不掉。
舒茉耳垂悄悄地泛着红,不知道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亲昵。
可能有时候欲望会超过理性,对美的向往也会压过理智。
她跟着容聿往里走去,越靠近越能发现这些用心程度,甚至客厅里还挂着好几幅值得收藏又价值不菲的国画。
有很多甚至都是被私人卖家买走,价值千万。
“来,看看我布置的卧室。”
卧室的门上贴着一个“囍”字,里面有红色的纱帘,床上的被子也是红色的。
墙壁上挂着两人的合照,但很明显看出来是p在一起的。
恍惚间,真的有种结婚了,是婚房的感觉。
“我们没有过合照,我就找人给拼了一下。”
容聿看到墙上的照片,低声解释道。
他好像把力所能及的,所有的仪式感都给足了。
舒茉本以为这是一场形式联姻,没有抱有过任何希望,可容聿悄悄地都满足了。
甚至很多细节方面,比曾经的谢砚安还要好。
“容聿,你真好。”
她又一次看着身边这个身形挺拔容颜妖孽的男人,清透干净的荔枝眼里洒满了星光。
亮晶晶的。
“傻姑娘。”他低头,另一只没牵在一起的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不是我好,是你值得。”
小姑娘配得感太低了,从小就没有安全感,总是把自己缩在黑暗狭小的角落里。
他的姑娘,配得上所有的美好。
时间悄然流逝地划过,临近傍晚时分,容聿做了一桌子菜给她。
口味都是她极其喜欢的,舒茉尝了一口,满脸惊喜:“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
他好像对她很了解,方方面面都是。
容聿眼眸微抬,唇角掀起一抹笑,混不正经地说:“可能是心有灵犀。”
“好吃吗?”
“嗯嗯!”
“不过,你怎么会做饭啊?”
大家族的豪门世家继承人,压根不缺钱和厨子,很少有人会进厨房的。
容聿闻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记忆回溯到很多年前。
十几岁的小姑娘刚看了一部青春偶像剧,扎着两个丸子头,漂亮又可爱。
笑眯眯地说:“我以后,也要嫁给一个会做饭的大哥哥!”
“这样每天都可以吃好吃的东西了!”
容聿自此,就苦学了厨艺,只为了有一天能有机会,做给她吃。
没想到,后来真的有一天,可以得偿所愿。
尽管现在的她,仍旧不喜欢他。
他笑着说:“嗯,跟着景辉偶尔研究美食,感兴趣就做了。”
“味道还满意吗?”
舒茉吃得腮帮子鼓鼓的,重重地点头:“我吃过最好吃的啦。”
“容聿,你好厉害啊。”
他又会散打拳击,又会自己开公司做生意,还会日常的做饭。
好像全能一样。
舒茉感觉,外人的评价都是假的,好像了解一个人,还得自己真正地用心去看。
看到小姑娘用钦佩仰慕的目光看过来,容聿的唇角不自觉地又弯了弯。
天色逐渐由深橙色的夕阳逐渐转变到黑灰色,揭开了夜晚的帷幕。
窗外晚风轻轻浮动着窗帘,茉莉花开得正鲜艳,花瓣上还有水珠雨露。
一切都是那么宁静温馨。
两人对坐着吃完晚饭,时间已经不早了。
舒茉没结过婚,更没有什么和异性亲密接触的经验,她脑海里一直在陷入纠结。
今晚该怎么度过。
按说名正言顺的夫妻,他就算想做什么,也合理合法。
可两人的定位,目前只是名义上的,实际上是兄妹。
就……很别扭。
可卧室里只有一张床,一床被子,她眼神四处打量着看了好一会儿,在思索着今晚要怎么办。
最终,还是深呼吸了一口气,惴惴不安地说:“容……容聿。”
“嗯?我先去洗个澡。”男人随手把领带一扯,衬衫最上面的扣子随之解开,露出性感微微凸起的喉结,舒茉看了一眼,连忙移开来。
“那……你先去。”
她听着他的动静,西装外套被脱了下来,紧接着往浴室走过去。
或许是因为夜晚太过安静,一丁点的声音都分外明显。
听着皮带扣被解开,一抹热意猛的窜上她的脸颊,用手碰了碰,温度格外地高。
哗哗啦啦的水声随之而来,舒茉的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脑海里总是不受控制地浮想联翩。
甚至林柒前些天,分析的容聿的身材和脸,那些字字句句横冲直撞地往她脑海里灌。
“你看他那张脸!勾人摄魂,你难道没有想扑倒的冲动吗?”
“姐妹你的**来了!他一看就是经常锻炼腰很好的样子!do起来绝对猛!”
“踹了渣男,果然下一个更好!”
“……”
这短短的二十分钟,舒茉像是经历了一番天人交战一样。
看起来比爬了一夜的山还要累,焦灼又羞赧,乱七八糟的情绪不停地涌入。
直到下一秒钟——
砰的一下,浴室的门被打开了。
她的心脏也不受控制地提了起来。
第15章 茉莉更契合舒适
一转身,映入眼帘的就是男人矫健优越的身材,他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深色睡衣,领口出大片的白皙露出来,若隐若现。
再往下,隐约间能窥见些薄肌,没有那么夸张,刚刚好戳中她的喜好。
勾得人直想要犯罪。
一步一步。
容聿神态悠闲自在地向她走过来,桃花眼里勾勒着几分懒散的笑,妖孽又浪荡。
每靠近一分,舒茉的呼吸就急促了几下,脸上的温度也在逐步上升。
她挤出一抹笑,磕磕绊绊地说:你……你好快啊——”
话音刚落,面前男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一样:“快?”
舒茉:……
等等?
她刚才那句话,是不是有点歧义。
被林柒整天看18+小说带的耳濡目染,舒茉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甚至理论知识还挺丰富,只是实践经验为0,再加上生性比较害羞内敛。
她后退了一步,干巴巴地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谁知,男人蓦然笑了声,琥珀色的眸子潋滟着几分春波,似笑非笑地说:“那,茉茉是什么意思?”
“嗯?”他尾音扬起的时候,像是带着小钩子,在人的心口挠痒痒。
舒茉措不及防被蛊惑了一瞬,脸色涨红,支支吾吾道:“我,我不知道。”
要命。
怎么也没想到,今晚会是这么个尴尬的情景。
舒茉下意识地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想着早晚都得面对这个问题,她眼一闭心一横地问:“那个……我们今晚,怎么睡啊?”
毕竟,她刚才打探了一下,好像卧室里床和被子都只有一件。
某个小姑娘也是因为紧张,一时间失去了思考,忘了还有别的房间。
谁知容聿见她这幅红着脸害羞又不得不莽撞问出来的模样,没忍住轻笑了声:“怎么?”
“茉茉没打算,跟我一起?”
听他这话,舒茉心脏都悬了起来,一时间回答是与不是,都不太划算。
人家拯救她于水火之中,并且是合法夫妻,好像也不过分吧?
舒茉正陷入纠结之中,整个人脸色变来变去,后来像是鼓起勇气说服了自己。
反正他长得帅,也不吃亏,就当是体验一把了。
甚至之前偶然间刷到新闻,还有一个娱乐性质的排名,京北亿万少女的梦最想睡top1。
容聿赫然排在上面。
就光那张脸,和会撩会伺候人的模样,看得就让人脸红心跳。
越是在这种空气暧昧的环境下,脑海里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层出不穷。
舒茉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咬着下唇,偷偷看了他好几眼。
容聿本来就是想要逗逗小姑娘,看她害羞又面红耳赤的模样,分外生动可爱,没真的怎么想怎么样。
他始终尊重她的想法。
也没想着借着高位者的地位或者权势逼迫她。
想让她真正地自愿并且欢喜。
容聿有信心。
如今婚都结了,反正小姑娘跑不掉了。
柔软单纯的兔子,迟早是要被腹黑的狐狸一口一口慢慢吃掉的。
这一天,不会很久。
“开玩笑的,茉茉妹妹~”
“我去次卧睡。”
“主卧当然是给容家当家人了。”他说得极为自然,桃花眼底闪着温柔与笑意,嗓音低沉又带着几分蛊惑人心的磁性。
让人心痒痒的,像是被什么轻飘飘的羽毛刮了刮。
舒茉闻言,适时也松了一口气,只觉得他人真好。
处处尊重体贴。
以后能被他真正喜欢的姑娘,应该也会很幸福的吧。
舒茉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嗓音也带着几分软糯和轻快:“那……我也去洗澡啦。”
说着,不等容聿回复,就火速地跑去了浴室。
不一会儿,衣服脱落在一旁的架子上,热水的雾气氤氲弥漫着整个室内。
少女莹白润滑的肌肤分外明亮,身材看着清瘦,但该有的地方也并不含糊。
舒茉发现,里面的洗发水和沐浴露,竟然都是茉莉花味的。
不知是容聿特别喜欢这个味道,还是因为她的名字和喜好,而特地准备的。
意识到有可能是第二种,舒茉没忍住弯了弯唇角。
被人放在心上重视的感觉,没有人会不开心。这种陌生,又流淌着的温暖,她从未获得过。
只是,在快洗完头发的时候,脑海里倏然想起来,好像……没有拿睡衣,也没有拿毛巾。
救命——
刚才跑得太急了。
甚至手机也不在这儿。
舒茉一时间有些无措,最终只好硬着头皮,很轻很低地喊着:“容……容聿?”
“你在吗?”
“能听到吗?”
她刚喊第一句的时候,男人就快步走过来应和了句:“嗯,在。”
“怎么了?”
“那个——”
舒茉还是第一次,这样没穿衣服只隔着一扇门,和一个异性男人这么说话。
原本纤细白嫩的肌肤上,也染上些许粉,她讷讷道:“我没有拿毛巾,睡……衣。”
还有干净贴身衣物。
怎么最近忙忘了,也不知道这儿有没有。
但就算有的话,她也不好意思让容聿拿。
正当舒茉焦急得在浴室里走来走去,在想要继续怎么说时,没过两分钟,他的脚步声再次传来。
“来了。”
“在门口凳子上,你待会开门拿。”
“我先去卧室。”
他怕小姑娘太过不好意思,主动离开了。
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舒茉像只兔子一样,悄悄地探出脑袋,而后看到了凳子上干净的毛巾睡衣……以及内裤?
她整个人脸上迅速充血,红得差点手一颤没拿稳。
而后,火速地关上了浴室门。
呼吸还没调整过来。
容聿怎么还会准备贴身衣物?
好尴尬。
虽然两人已经领证了,但本质上还是不太熟悉,除了小时候模糊的记忆里仅剩的一点点相
处。
一想到他漂亮修长指尖匀称的手碰到过,舒茉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忍着羞赧擦干了全身,又穿了上去,好在睡衣很正常,不是特别夸张露出一大片的。
舒茉觉得她这个毛病得改一改。
一碰到他,就特别容易脸红。
没……没什么紧张的。
她在心里默默暗示自己,呼出一口气,推开了浴室门。
此时,头发还有些湿,在滴滴答答地落水,她随意用毛巾又擦了擦拧了好几下,就见容聿拿着吹风机走了过来,插上电,很自然地笑得坦荡又明亮:“过来,吹吹头发。”
“不干的话睡觉,对身体不好。”
舒茉思考还没跟上,身体先一步地走了过去,刚一坐下,他就站着打开了吹风机,温凉如玉的手很自然地抚摸着她的头发,神情也不似往日的吊儿郎当漫不经心,反而很专心致志地给她吹。
温柔又有耐心。
从来没有人这么对过她。
舒茉本质上是极其缺爱的人,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高压的环境下,也造就了这样软糯的性子。
少女蝶翼般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看到了他眉眼里的神情和认真。
修长的指尖穿梭过发梢,吹风机里的热风缓缓吹过来,落在她的头上,脸上,心间上。
舒茉征楞了好一会儿,从未发觉,他竟然如此好看。
“你为什么?”
给我吹头发。
这种亲密无间的事,并且是情侣间会做的。
以前她刷到过网上这种视频,鼓起勇气问谢砚安,能不能给她吹一次。
她印象极为深刻。
男人只是冷漠又不耐烦地说:“我很忙,你见过哪个事业型的男人,干这种小事的?不够丢人的。”
他觉得给女朋友吹头发,是屈尊下跪,是没有自尊心,是丢人。
舒茉把心底的好奇问了出来:“你不觉得……有损男人面子吗?”
这样像是在伺候她。
豪门公子哥儿一般不让别人伺候他,就已经很难得了。
没想到容聿既亲手下厨做饭给她吃,还给她吹头发。
舒茉有些想不明白,甚至打破了她以往的认知。
容聿勾了勾唇角,眉梢微扬:“为什么会觉得损面子?”
“我乐意,心甘情愿,我想给媳妇儿吹头发,别人谁管得着。”
“况且,男人的脸面是自身能力赚来的,并不是给媳妇端茶倒水就会丢的。”
他巴不得每天都好好伺候小姑娘,让她慢慢喜欢上他。
容聿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比天边明亮的星辰还要耀眼璀璨。
同时,也让舒茉的世界观和思想,有关于男女之间相处的方式,发生了一点点转变。
原来……这些都是正常的吗?
所以谢砚安,是真的一点儿也不喜欢她。
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舒茉心脏还是会隐隐作痛,就像是曾经受过伤的腿脚某一块骨头,明明看着已经好了痊愈了,可一道阴雨天,还是会阵阵地疼。
不容忽视。
她拼命地告诉自己,这是新婚第一天,更是新生。
不能被谢砚安破坏了心情。
于是,竭力地调整着思想,让自己不去想他。
反而把注意力转移到容聿身上来。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明显,就这么直勾勾地看过来,原本正专心吹头发的容聿,也忽视不了。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笑,脸上混不正经地问:“怎么?被容二哥哥帅到了?”
“自恋鬼。”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舒茉不得不承认,他的眉眼和五官长得极好。
这么近距离地,看到眉骨处那颗艳丽旖旎的痣,在白炽灯光下愈加显得勾人。
想让人触碰。
舒茉是这么想的,终究不知是男色迷人,还是本就大脑乱糟糟的没有了理智,她微微抬手,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了那颗痣。
霎时间。
两人都愣了下,彼此看着对方,深邃又温和的眸子里,写着看不懂的情绪。
后知后觉回过神来,舒茉立刻放下了手,还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哦,我刚才不小心。”
颇有几分欲盖弥彰的意味。
手口都不一,眼神还乱飘。
容聿见状,眯了眯眼,唇角荡开笑意,第一次觉得,他这张脸还算有点用处。
至少,可以勾搭小姑娘。
是得再好好保养。
变得更让她喜欢。
舒茉完全不知道他的想法,只觉得刚才自己像是中了蛊一样,她一紧张慌乱就容易轻咬下唇,眼神乱看。
殊不知,容聿已经对她了解至极。
舒茉的头发很长,平日里自己也在用心护理,柔顺乌黑得像是绸缎一样,长发飘飘,清纯而又充满着古典美。
容聿给她吹干之后,又拿过来了护发精油和梳子,几乎是全套护理。
很慢又很精心地在做这些事,并且乐在其中。
梳头发的时候,有几根缠在了一起,她平日里自己梳都会暴力扯断有些疼,没想到他真的有耐心,一根根梳理开来,娴熟得完全不像个新手。
舒茉内心猛的生出一个念头来,也没忍住问了出口:“你经常给女孩子梳头发吗?”
只是刚说完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心里隐约间带着几分不舒服。
就好像,这份特殊待遇,并不是她一人专属。
但她又有什么身份和权力要求。
舒茉抿了抿唇,心情似是一下子低落了下来,甚至脑海里浮现出,他那么温柔对待其他女伴的画面。
只觉得,有些微酸。
见他迟迟不回答,她连忙说:“我就随口问问而已。”
“对不起。”
是她自私又无理取闹了。
“道歉什么?茉茉。”
“刚才是在想这个问题,只给我母亲梳过一次头发,后来就再也没了。”
当时还是很久远的记忆,小学六年级老师布置的作业,给自己的父母做一件事。
大多数人的童年都有过的。
班里有人选了给父亲洗脚,给母亲做饭等等。
他回到家后,母亲只是温和笑着说:“给我梳一次头发吧。”
那时候的小容聿还很笨拙,梳得头发都缠在了一起,很痛,他以为做错了事,有些无措。
但是母亲只是温柔又耐心地教他怎么把这些头发梳理开,怎么会做得更好。
“以后,聿儿可以给喜欢的姑娘梳头。”
“可千万不要弄疼了哦。”
所以,内心丰盈温柔的母亲,教出来的他,也是这种。
从小就感受到爱的孩子,也会长出爱人的能力,发展出健康的人格。
懂得尊重体贴,温柔待人。
尤其是喜欢的姑娘。
舒茉听到这个回答,意识到自己误会他了,眼睫轻轻颤动了下,小声说:“哦。”
可眼角眉梢里,却能看得出几分欣喜。
怕他多想,又连忙说:“你……给谁梳头是你的自由,我只是好奇。”
容聿看透了小姑娘的心理,却不顺应着她,反而坚定又笑意满满地点头:“嗯,但容家家规,这辈子只能给媳妇梳头,要守男德。”
“莫不是——茉茉想要抛夫弃子?”
舒茉差点被他这话呛到,咳嗽了两声:“你……乱说什么呢。”
“哪里来的子。”
她,她也没有要抛夫嘛。
舒茉轻哼了声,瞪了他一眼,只是却更加像是撒娇。
是在信任的人面前,像猫咪袒露出柔软的肚皮一样,才会露出来的。
“好。”
“那茉茉以后,不能喜欢上其他人。”
“不然,我多可怜啊。”
嗯,容聿为自己的机智点个赞,这样杜绝了后患。
只能让小姑娘,慢慢喜欢上他。
人的贪心和欲望,好像真的会随之无穷增长。
原本只是盼望她过得开心幸福。
可有了名分之后,就贪图更多——
想要她的很多快乐都与他有关。
想要她的心。
舒茉看到他这幅装可怜的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我们容二少爷,还缺人喜欢吗?”
好不夸张地说,整个京北圈子里,喜欢他的小姑娘,都能排一个操场了。
嗯……这么看来,某人还是艳福不浅。
想到这儿,趁他不注意,冲他哼了哼。
圆圆的眼睛没什么攻击性,逗得人发笑。
怎么这么可爱。
容聿觉得,他大抵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了。
喜欢的人,就在身边。
“缺。”
他语调懒懒又散漫不羁,桃花眼定定地看着她。
最后那三个字没说出口。
缺个你。
舒茉被他迷惑得差点吸引进去,他的眼睛天生就含情带着温柔,比起谢砚安冷冽难以接近来说,好像磁场更契合舒适。
舒茉也说不出来为什么。
就好像,冥冥之中,容聿一直都在她身边,从未离开过。
她甩了甩脑袋,让自己不再乱想,头发这时候也被梳好了,鼻尖传来清新好闻又仙气的茉莉花香,沁人心脾。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而自然。
直到——
手机屏幕上突然浮现出一个陌生的号码。
舒茉害怕一切陌生的未知的东西,她下意识地看向容聿,他低声说:“接吧,或者不方便的话,我可以避开。”
他说着就要站起来离开,舒茉却扯出了他的衣袖,忙慌道:“别走!”
他在身边,好像更有安全感。
“没什么不方便的。”
容聿勾了勾唇,开玩笑缓解她的紧张:“不会是哪个暗恋我们茉茉的男生吧?”
“嗯,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确实很多人喜欢。”
在他这里,好像永远都是正向的明亮的积极的情绪价值。
第16章 茉莉太生猛,吓跑媳妇?
被他这么一打趣,舒茉的心情没那么紧张了,还随口笑盈盈地回了句:“没有喜欢我们容二少爷的多。”
她直接拨了接听键:“喂,你好?”
那边足足过了好几秒钟,才有声音传来,男人嗓音破碎喑哑,却带着几分熟悉的感觉,那边环境乱糟糟的,像是在酒吧。
“小茉,是我。”
这四个字刚落下,舒茉拿着手机的手都微微颤抖了一下,她几乎是立刻就要挂断电话。
原本还笑颜灿烂的脸,也一下子苍白了起来。
而另一边,谢砚安像是知道她下一步的举动,立刻沙哑着嗓子说:“求你,别挂。”
“听我说两句话。”
酒吧里的声音嘈杂不已,乱七八糟的歌舞声穿杂其中,谢砚安的面前已经摆了快二十多瓶酒,双眼通红,衬衫最上面的领口微微打开着。
看起来颓废又狼狈。
从未有过的样子。
舒茉抿了抿唇,深呼吸了一句,佯装语气很平静:“你说吧。”
“我……”
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钟,而后传来一句:“对不起。”
“小茉,我是不会放弃的。”
“我不信——”
“你会喜欢上容聿,你都是故意气我骗我的是吗?”
“我已经彻底跟孟青青断绝往来了……”
“我不会……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别墅里空空荡荡的,容聿就在她面前,舒茉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所有的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怎么都是喜欢了十年的人,从心里猛的抽离,闭了闭眼,低声说:“谢砚安,我不喜欢你了。”
“不是赌气,我们也没有回头路了,还记得之前看的那部电影吗?”
一部偏向于追妻火葬场类型的,她当时就说,如果是女主的话,一定不会原谅。
迟来的深情她不稀罕,因为伤害是切切实实已经造成的。
就算伤口愈合了,也会有疤痕,时时刻刻提醒着过去的一幕幕。
她为了让他死心,也为了让容聿放心,没有红杏出墙的打算,又往谢砚安的心上扎了一刀:“还有,我现在是容聿的妻子,与你无关。”
刚说完,她就不管那边什么反应,直接挂断了电话,还顺带拉黑一条龙服务。
而后,一偏头,就看到男人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桃花眼自带风流落拓,像是一颗一颗明亮的星星洒落着。
她蓦然被晃了一下眼,刚才谢砚安带来的坏心情,也随之驱散了,有些好笑地问:“怎么一直看着我啊?”
“容聿,你放心,我不会再跟他有任何纠缠的,心里虽然难过,可怀念的是我逝去的青春岁月,与他无关。”
容聿见小姑娘这幅真诚又可爱的模样,没忍住拥抱住了她,很轻很轻,到她适应之后,没有抗拒,才又加重了力度。
他个子很高,一米六的舒茉在他面前显得很娇小,陡然间被他抱住,舒茉有些征征的。
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不停地往鼻尖窜,由于两人身上都是穿着单薄的睡衣,贴在一起,几乎都感受到灼热的温度。
就好像,这么贴着。
被他身上的男性气息包裹着,不一会儿,舒茉的耳垂就不受控制地开始泛着红,声音也不由自主地软了几分:“怎,怎么了呀?”
容聿贴着她的耳畔,炙热的呼吸随着空气传来,低沉而带着几分温柔的磁性:“没什么,就是说,以后的路有我陪你一起走。”
“茉茉,遇事不用自己扛,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毕竟——”
他差一点就要压不住心底的情愫,可太快了,怕吓到她,只是故作轻松地说:“我不是你的容二哥哥嘛。”
容二哥哥。
她在心里又重复叫了一遍,回荡着儿时模糊不清的记忆。
那个长得个子高又温柔眉眼的少年,好像就站在她的少女时代里,穿越了无穷的光阴,如今又在他面前。
容聿总是给她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她并不怎么抗拒他的接近。
哪怕一开始,机场再见面,她对他的印象停留在京北圈子里传得那样负面,有些害怕想要远离,可真正接触后,才发现,并不是那样的。
没有人能抗拒温柔。
舒茉也是。
她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好。”
有这么一个人和她共进退,好像也没那么孤独了。
两人温情脉脉了一会儿,外面的夜色已经降临了,给整座城市披上了一层薄纱,气温也在骤降。
虽然二月二已是名义上的春,可冬的余韵悠长,仍旧气温很低。
好在室内暖气充足,只着一件睡衣也不怎么冷。
甚至因为抱在一起,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热意,舒茉还有些热得慌。
两人就这样抱了大概有三分钟,最后还是舒茉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手臂,“容聿,我们睡觉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再单纯不过,也没有想太多。
只是刚说出口,就感觉有些变味了。
就好像是……主动邀请他一样。
果不其然,下一刻,男人缓缓松开了她,只不过手臂还横在她柔软的腰肢上,笑得浪荡又勾人心魂,艳丽的唇瓣微微动了动,尾音拖长:“睡觉……是动词还是名词?”
“啊?”
她一时间没跟上他的思路,下一秒钟后知后觉后,立刻涨红了脸,支支吾吾道:“当……当然是名词!”
“名词!”
舒茉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力证自己没有别的心思:“我们是再纯洁不过的兄妹情。”
怎么可能,会想别的旖旎带颜色的事了。
但嘴上这么说着,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就会对美好的事物产生欣赏,以及喜爱。
刚才隐隐约约间,她好像感受到了容聿硬挺又有弹性的腹肌。
以前总是听林柒说,帅哥的腹肌肯定手感很好,嘴唇子肯定好亲。
就莫名地,产生了一丝丝好奇。
这是对谢砚安都不曾有过的。
也可能是因为他太冷漠,而容聿太过招人。
容聿看透不说破,眼尾上挑,好整以暇地逗她:“嗯,茉茉为什么不叫我一声哥哥?”
“小时候还说最喜欢容二哥哥,可劲地占我便宜呢。”
自从小升初的那个暑假,发生了那场意外,舒茉关于他的一些记忆,不太清晰了。
她自然是不应的:“我……怎么占你便宜了?”
“亲了我好几口。”
“容二哥哥的清白都没了……”
说到这,容聿还低声叹了口气,像是在惆怅,可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却盛满了笑意。
“你乱说!”
“我怎么可能——”
她自认为是个比较乖巧规矩的人,怎么会做出那么大胆的举动。
她就仗着她那时候小,好多事都忘了,在这儿胡编乱造。
其实容聿倒是真没有说谎。
舒茉六岁的时候被舒家收养,京北圈子里的世家之间有往来。
两人是在一次宴会上认识的,怯生生的小姑娘看他长得好看,桃花眼自带温柔,没有那么生人勿近,就一直黏在他身边。
最先认识的,也是他。
而不是谢砚安。
只是后面,不知何时就慢慢变了。
后来慢慢熟悉之后,他们三个人一同玩儿,舒茉在他面前的胆子也逐渐大了。
小姑娘都喜欢好看又温柔的大哥哥,有其他女生说喜欢他时,当初小姑娘急红了眼,直接搂着他的脖子,在脸上亲了一口。
还宣示主权,说容二哥哥只能是她的。
十多年前的记忆了,没有人会记得这么清楚,而舒茉早就埋藏在风里了。
可容聿,对于跟她的每一次相处,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轻哼笑了声,指尖终究没忍住,戳了戳她柔软的脸颊:“没良心的小姑娘。”
占完便宜就跑,无情地很。
还移情别恋喜欢上了别人。
一下子就是整整十年。
但感情的事,不是个人能控制的,容聿从未怪过她,只是在背后默默地守护。
舒茉嫩白的脸被他戳了好几下,瞬间红了一点,她在容聿面前,好像也极其容易放飞自我,展现最真实的自己。
她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容聿!你又欺负人。”
感觉,她像是一直被他逗着玩一样。
果然。
院长妈妈没有骗人,长得太好看又浪荡温柔的男人,最会调戏小姑娘。
“这就叫欺负啊?”容聿轻笑了声,吊儿郎当地说,“宝宝,你还没见过真正的欺负呢。”
他说这话地时候,拖腔带调的,像个没个正形的纨绔公子哥。
嗓音悠长又懒怠,身体前倾,贴在她的耳边,一字一顿地说。
灼热的唇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她的耳垂,舒茉浑身上下轻轻颤动了下,敏感得像是有一道道电流刹那穿过,指尖也微微蜷缩了下,怎么也忽视不了。
她差一点腿软,好在及时站稳了。
空气里弥漫着暧昧的气息,男人上挑的桃花眼里,倒映着她的脸。
谁懂,他叫“宝宝”的欲感,让人完全招架不住。
舒茉觉得呼吸和心跳都急促了几分,为了避免接下来发生什么不太恰当的事,或者她真的色迷心窍,把容聿给吃了。
哦不,睡了。
她有必要清醒一下。
“那个……我有点困了,先回房间了。”
舒茉立刻推开他,以八百米冲刺速度往卧室里跑。
刚一进去,立刻关上了门。
整个人后背靠在门上,调整着呼吸。
怎么回事。
以前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变得有些不像自己了。
一定是容聿手段太高,太会撩。
不愧是万花丛中过的人。
舒茉缓过来之后,整个人躺在床上,抱着玩偶滚来滚去,脸上的热意还没有消失。
耳边还在不停地回荡着,他刚才那句话。
“宝宝”“欺负”两个词像是回音一样,盘旋着。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虽然胆子小还纯情,但大学时候受林柒的影响,一些话语几乎是秒懂。
好在,过了几分钟之后,呼吸慢慢平稳了下来。
而谢砚安,早就被抛之脑后了。
满脑子都被容聿霸占了。
另一边。
容聿看着客厅里空荡荡的人影,扯唇苦笑了声。
太生猛,把媳妇儿吓跑了怎么办?
一时间没收住。
看到小姑娘,就想逗着她玩儿。
于是乎,容聿打开了手机通讯录,给好兄弟霍时远打了个电话。
那边刚从医院做完手术下班,怨气比鬼还要重:“喂?”
容聿声线慵懒:“兄弟,刚下班?”
“哎,这孤家寡人的日子啊,啧。”
“哦,差点忘了,我结婚了。”
语气怎么都带着几分嘚瑟在,如果容聿有狐狸尾巴的话,估计早就翘起来了。
“滚!再炫耀拉黑。”霍时远黑着脸,一时间也有些嫉妒春风拂面的某人,透露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两人互损互相伤害惯了,相处模式一般人也承受不住。
霍时远看着漆黑的道路,问:“你新婚之夜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让我猜猜——”
“被老婆踹出去了?”
说完,他先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
而另一边的容聿,脸色一下子黑了几分:“有没有什么方法,哄小姑娘的?”
他自诩能说会道还聪明,可真正对于喜欢的心上人,却步步都小心翼翼,试探地慢慢靠近。
霍时远秉持着不能他自己单身,而某人每天得意洋洋,便佯装思考,给他出损主意。
却不曾想,容聿像是陡然想起了什么,灵机一动,直接挂断了电话:“拜拜嘞,单身狗。”
霍时远:“……”
好,他就是个工具人。
好在,还没成为霸总小说里的专属医生。
不过也不远了。
外面的天说变就变,原本还晴空万里星河闪烁,微风中飘荡着茉莉花香,如今一下子电闪雷鸣,狂风忽作。
似是有下雨的征兆。
天气预报上也由原来的晴天变成了中雨,气温零下四度。
容聿本来是回了同楼层的另一间房,刚把被子和床铺好,就听到了雷声滚滚响起。
脑海里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开门出去跑到了舒茉的房间前。
他记得——小姑娘一碰到打雷,就会哭。
就要抱抱。
而此时,布满了大红色“喜”字的主婚房里,舒茉刚盖上被子,缓和过来情绪,就听到一声雷鸣,整个人身体蜷缩了一下。
而后,把被子盖得更近了,浑身还有些发抖。
雷声却越来越响,她害怕一切地响声,更讨厌雷雨天。
房门前却突然响起了令人安心的声音:“茉茉?”
“茉茉?”
尾音带着几分轻颤,不仔细听的话听不太出来。
舒茉掀开被子,穿着粉色兔子棉拖鞋,往门前走去。
对于他,好像潜意识里没有任何防备心,她也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怎,怎么了?”
舒茉打开门,就看到男人脸色略微泛着白,眼神里带着几分真切地担忧。
但嘴上却佯装可怜:“茉茉,外面打雷了,我害怕,不敢一个人在房间里。”
“能……来你这儿打地铺吗?”
他一开始还有些不自然,但说着说着装得越来越像,都快把自己骗过去了。
舒茉:“?”
“你也怕打雷?”
实在是难以置信。
一米八八的大男人,看着还很能打,散打拳击武术样样精通,竟然会怕。
容聿压根不怕丢面子,反而引以为荣:“嗯,所以需要茉茉保护我。”
他说得极为理所当然,还故意露出一副可怜又委屈的模样,倒真真像是画本子里的男狐狸精。
让人心软。
舒茉本来就怕打雷天,她被丢弃的时候就是一个阴雨天,听院长妈妈说,本来都快要死了,是她把自己捡了回去。
但由于孤儿院里孩子多,不可能每个都顾及到,小舒茉性子内敛又柔软,经常被欺负。
打雷的时候,就有些小男生故意吓唬她,刻在记忆里骨髓里的害怕。
但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到雷雨黑夜,她一个人总是会想起孤零零地被抛弃。
这个想法钩织成一副画面,不停地在脑海里闪现。
她终归是心软,虽然从来没跟一个大男人在同一间屋子里待过,但今晚特殊,两人都是名正言顺领过证的关系,便也没什么了。
她为了让容聿放心,有能力保护他,还故意装出胆大的模样,笑眼盈盈:“你进来吧。”
“我保护你呀。”
小姑娘嗓音软软糯糯的,就这么弯着眉眼看着他。
让人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容聿低哑着声音说:“好。”
人在碰到比自己更胆小的人,需要去保护时,会不由自主地生出无限的勇气。
这也是容聿装害怕打雷的原因。
想让她每次听到雷声,不会再那么难过哭泣。
想让雷雨夜,也会带给她其他的温暖的明亮的记忆。
不再是痛苦。
想让她变得强大,无坚不摧。
没有人能伤害到她。
他也不行。
哪怕没有他,她也依旧会绚烂地绽放。
这是爱的意义。
引领着带她成长,同时却依旧保持善良纯真的本性。
嗯,其实也是有亿点点私心的。
想和她靠得近一点。
容狐狸眨眨眼:“茉茉,我能抱着你吗?”
“打地铺太远了。”
他刚说完,一声惊雷再次响起,声势浩大,不减刚才。
而舒茉,整个人身体猛的一颤,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蜷缩着身体。
下一刻,她没反应过来,就被容聿扯进了怀里。
很暖,很有安全感。
“茉茉,我怕~”
舒茉生出几分胆量来,恍惚间觉得,好像也没那么恐惧了,身上的温度像是在源源不断给她力量。
她拍了拍容聿的后背:“我在呢。”
电闪雷鸣的雨夜,两个温暖善良的人,紧紧相拥,生出了无限的力量。
漆黑一片,不见五指的环境下,只能听得见彼此清晰可闻的声音。
容聿开口喊了声:“舒茉。”
“嗯?”
第17章 茉莉“嘶……轻点儿。”
“每个雷雨天,你都会保护我吗?”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就这么直白而又明亮地看过来,带着几分期待。
明面上是这么问。
其实,隐藏的意思是。
未来所有的雷雨天,余生所有的岁月。
你都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足足过了好几秒钟,舒茉还没有回应,男人故作失落地低垂着眉眼,一副可怜又坚强的模样,满是脆弱道:“没事,你……”
他话说了一半,就被小姑娘打断了,斩钉截铁地盯着他,梨涡浅浅荡漾:“会啊。”
舒茉这人最是心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发现他是个很温柔的好人之后,对容聿包容度几乎很高很高。
她还试探地伸出手,想要摸摸容聿的头,而他像是立刻懂了一样,垂下来探着脑袋让她摸。
看着……倒真像一只狐狸。
毛茸茸的。
长得还蛊惑人心。
舒茉不喜欢误会,她素来真诚,并且与人交往,都是真心换真心。
哪怕被糟蹋欺骗,依旧诚挚。
小姑娘眨了眨眼看着他:“我刚才,是觉得你那句话,有点熟悉。”
“所以在想,但不知道从哪儿听到过。”
“好像,我也这么问过别人。”
但有关于这些的记忆,却早就被埋没在时光的洪流里,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光阴穿梭。
“大哥哥,每个雷雨天,你都会在吗?”
是。
他一直在。
在这十年无数个日子里,只要一下雨打雷,容聿总会下意识地去跑到她附近。
怕小姑娘会哭。
哪怕没有什么身份,只是背后看一眼,默默地保护着她。
这些,她从来都不知道。
舒茉晃了晃脑袋,感觉有些头疼,只听身边男人温声道:“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可能不是什么重要的记忆。”
舒茉也不是为难自己的个性,遂点了点头,感觉到雷声逐渐小了,甚至慢慢消失了。
耳边只飘荡着从窗边传来的滴滴答答的雨声,仿佛勾织成一首首美妙的乐曲。
她感受到两人还在这么抱着,有些奇怪,小幅度推了推他:“不打雷了,容聿。”
言外之意,你可以回去了。
容聿缓缓放开了她,故作听不懂:“那我抱被子过来打个地铺。”
原本就不善言辞又脸皮薄的小姑娘,“啊”了一声,又怕自己半夜会有不好的习惯,梦游什么的。
她小声讷讷道:“你不回去吗?”
容聿幽怨地瞥了她一眼,像是在控诉。
没用了,就把人打发走了。
他睁着眼睛说瞎话:“茉茉,我还怕黑。”
“不敢自己一个人睡。”
舒茉:“……”
“我保证,咱们就是纯洁的兄妹情,我绝对不会干什么。”
他还欲做发誓状,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
还装作不经意地把睡衣的领子往下扯了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