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传位
新王上位,原本笼罩在齐国上空的阴霾似乎终于消散了。
一行船队,在杭州府海岸边的码头靠岸。
数十艘船,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码头边。码头上的人,看着这声势浩大的船队,议论纷纷。
船队的船只上,飘着大大的宁字旗,让人知道了这些船的来历。
“听说宁王殿下为齐王生下了一对龙凤胎,难道这些都是宁国来贺喜的人?”
有人这样猜测。
旁人听了,也点头赞同道:“听说齐王已经封宁王生下的小王子为世子,宁国派人来贺也是正常。”
也有人的注意力在船上,感叹道:“宁国这么富裕,不知这些船上,装了多少好东西!”
众人议论声中,船上的人终于在码头官员的迎接中,走了下来。
当先下来的,竟然是一男一女,两个模样十分年轻的人。
两人带着一队列队整齐的武士,目不斜视地走下船来。
在齐国官员的引领下,踏上了去往杭州城的马车。
众人感叹,看样子,宁王产下齐王的孩子后,两国终于要合为一国了。
这些百姓身为齐国人,心中还是有些高兴和自豪的。
此时的齐王府内,却再次迎来了混乱。
“来人!”
“快传太医!”
“快找大夫来!”
闫兆顺在同心腹之臣商量政事的时候,毫无征兆地口吐鲜血,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中,倒了下去。
几名臣子惊慌之下,连连呼唤殿外的仆人。
不多时,王其仁被找来,他看着闫兆顺的模样,眉心一跳,赶紧上前为其把脉。
半响,他收回手,摇了摇头。
几名臣子早就等得焦急不已,见此忍不住追问道:“王医正,王爷怎么样了?”
王其仁却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恰好此时,得到消息的郁宁,被人搀扶着走了过来。
众人看见应该在坐月子的郁宁,突然出现,都吓了一跳,赶紧上前行礼道:“见过殿下!”
郁宁摆手,走向躺在内间榻上的闫兆顺,伸手摸了下他的脸,转头一副佯作镇定的样子,对王其仁道:“医正大人,你有话直说吧!”
王其仁见此,这才开口道:“王爷旧伤复发,如今已是药石罔效,最多还有三日时间!”
此言一出,震惊当场,所有人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闫兆顺的心腹更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喃喃道:“怎么会?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药石罔效了!”
郁宁见此,低头垂泪道:“王爷他当日被逆贼所伤后,本就已是性命垂危,但是为了主持大局,不得不向王医正求了猛药,此药虽然让王爷能暂时清醒,却不过回光返照之用,如今,如今药效过去,王爷他……”
未说完,郁宁已经伤心地大哭起来。
王府其余的大夫上前诊脉后,也确定了郁宁所言。
都道闫兆顺的身子,早就已经损毁,能坚持这么久,全都靠体内的那股药力支撑着。
殿中人了解后,就是再难接受,也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了。
一时间,殿中阴霾密布,所有人脸上都布满了沉重之色。
恰好此时,王其仁给闫兆顺施的针起效,闫兆顺再次醒了过来。
他看着殿中的情形,顿时明白了什么。
艰难地咳嗽一声后,他才在郁宁的搀扶下勉强坐了起来。
看着殿中的人,他叹息了一声,强提起声音道:“我还没有死,你们何必做出这幅模样。”
众人低头,不敢反驳。
闫兆顺转头看向身边的郁宁,放轻了声音道:“殿下你怎么出来了?”
郁宁摇摇头,没有说话。
当着齐国的臣子,她还可以演一演夫妻情深,对着闫兆顺倒是没有必要了。
闫兆顺见此,也没有再追问。
他看向王其仁,问道:“我的身体,还能坚持多久?”
王其仁如实回答后,闫兆顺再次陷入了沉默中。
殿中的人,没有他的吩咐,也不敢擅自离去。
半响,闫兆顺才挥手让其余人都退出去。
屋中转瞬就剩下他和郁宁两人。
郁宁看着闭着眼的闫兆顺,心想他可能是知道了什么。
果然,闫兆顺开口道:“王其仁是你的人吧!”
他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陈述。
郁宁没有出声,只是点了点头。
闫兆顺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他自嘲道:“果然如此,我们怎么都忘了,王其仁原本就是大禹皇室的臣子,他自然是效忠旧主的!”
闫兆顺并不知道王其仁和郁宁之间的交情,只以为两人是郁宁联姻之后才在杭州相认的。
郁宁闻言,也没有反驳。
闫兆顺继续道:“我父亲的死,是不是同你有关?”
他这几日忙着整理齐国的政务,但是也让人去查了闫隽的死因。
隐约知道,闫隽的病并不是意外,而是被人下毒。
只是,这件事对方做得很隐秘,没有任何证据落下来。
原本他怀疑是闫兆岐为了争夺齐王之位下的手,如今冷静下来想想,闫兆岐母子要是有这本事,他们兄弟二人哪还能活着长大!
仔细想想,自从同宁国联姻后,先是三弟闫兆吉突遭刺杀,意外去世,然后又是父亲闫隽暴病而亡,后面闫兆岐叛乱被杀,自己也因此重伤不起,这一切的一切,如今看来,都像是背后有一只手在暗中主导。
能谋划这件事的人,现在来看,除了最后成功生下齐国继承人的宁王殿下,还能有谁?
闫兆顺锐利的目光射向郁宁,郁宁却丝毫没有躲避。
她虽然没有承认闫兆顺的指认,但是也没有反驳。
闫兆顺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颓然地闭上了双眼。
他知道,如今齐国已经没有了主事之人,落到宁王手中,也不过是迟早的事罢了!
当日提出同宁国联姻的时候,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会有今日。
齐王闫隽、邓先生还有他自己,都小瞧了这位大禹的亡国公主,如今的宁王殿下!
他们以为自己吞下的是一口肥肉,却不知自己在引狼入室。
郁宁看着闫兆顺灰白的脸色,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
“乱世之争,成王败寇,如今不过是你们赌输了罢了!”
她语气淡淡,丝毫没有得胜后的沾沾自喜,也没有居高临下的傲慢姿态。
闫兆顺闻言,终于再次睁开眼。
这次他终于认真地看向郁宁,不是以丈夫看着妻子的目光,而是以一个失败者看向胜利的竞争对手的态度。
他眼中带着不甘、敬佩和一丝恨意,但是终究都汇成了一股颓然之色。
他想问,那两个孩子是不是自己的骨肉,但是又觉得没有意思。
像宁王这样的人,就算是亲身骨肉又怎样,恐怕也不会影响她的决定。
不管那两个孩子是不是闫家的后人,他们恐怕都注定得不到齐国,也得不到宁国。
想到郁宁的经历,他真的有一丝好奇,这个女子能在乱世中走到何处?
第三日,新任齐王闫兆顺薨逝,出人意料的是,他并没有传位给年幼的世子,而是将齐国交给了他的夫人,宁王殿下!
要不是这道旨意,是闫兆顺临终前,当着众位大臣的面,亲自宣读的,齐国众臣恐怕早就跳起来了!
如今,虽然大家心中也有不服,可是闫家嫡系确实也没有合适的人选了。
世子年幼,由其母监国,似乎也说得过去。
闫兆顺的葬礼,在齐国都城的暗潮汹涌中,举行完了。
连着两场国君的丧事,将齐国国内的氛围拉到了极致的紧张中。
各处似乎都绷着一根弦,只要有人轻轻一碰,就会全部崩塌。
闫兆顺下葬三日后,杭州城中一处华丽的园林内,一群衣着不俗的人,正聚集在一处。
“丞相大人,听说宁王明日就会出席朝会了,你说这成什么样子呀?”
看着为首的老人一直不说话,下面的人终于忍不住了。
“是呀,这哪有女子临朝的,这不是让其他诸侯国笑话我们齐国吗!”
“我们齐国的国政,怎么能交给宁王呢?这不是乱了套了吗?这以后我们是自称齐国人呢,还是宁国人?”
此话一出,更是引得其余人纷纷附和。
“就是就是,这不是把齐国拱手送人吗!”
“不妥,不妥!”
众人议论纷纷,几乎都是反对宁王参政一事。
看着下面的人,全都面露愤慨,齐国丞相终于出声,咳嗽了两下。
见到众人停下声音,他才叹息一声,脸上带着无奈的表情道:“可是这事是先王亲自定下的,我们也不能违背先王的旨意呀!”
众臣闻言,沉默了一瞬,半响有人声音尖锐地反驳道:“先王被宁王迷惑,所以才会下此旨意,我们不应该也受此蒙蔽!”
这话一出,其余人纷纷点头赞同。
“对!”
“对,对!”
有人甚至提议道:“既然先王去世,两国的联姻也算是结束了,我们应该请宁王返回宁国才对。”
众人闻言,均惊讶地看向了说话的人,似乎都在震惊还有能说出如此无耻之言的人。
再怎么说,宁王也是小世子的生母,将她赶回宁国,对这些读书人来说还是有点过了。
见此,说话之人脸上却丝毫没有不耻的自觉,反而大声道:“本就是这样,何况谁不知道先王和宁国殿下的婚约本就名存实亡,小世子是不是先王的孩子,还两说呢!”
“住口!”
丞相崔仪终于拍手,喝止了对方的话。
“凌大人这话太过了,宁王和世子都是先王遗属,自然应该在齐国定居。”
说完这话,他又转换语气道:“不过,诸位说得也有理,齐国的政务让宁王处理,确实有些不妥,明日朝会的时候,我愿意同大家一起提出异议。”
众臣纷纷表示赞同。
第142章 震慑
第二日,齐国朝会的时候,群臣看到郁宁直接坐在齐王王座之上,似乎连垂帘听政的这个幌子都不要了,更是坚定了反对的决心。
郁宁端坐在上座,看着底下之人,缓声道:“诸位大臣,可有事要奏请?”
齐国不同于宁国,实行的仍是大禹传下来的制度礼节,君臣有别,除了郁宁外,众人都是站立在朝堂中。
郁宁现在还不准备在齐国推行宁国的制度,如今也端着上位者的架子。
众臣听到郁宁的询问后,悄悄在下面对视一眼。
最后由一名老臣站出来道:“宁王殿下如今刚产子,不应劳累,朝中之事,交给臣等即可!”
郁宁看着众人听后,都在点头附和,不由微笑道:“多谢大人的好意,不过我的身子有太医照顾,就不劳你费心了。”
说完又对其他人道:“诸位如果没有其他事,今天朝会就到此吧!”
见到郁宁说完就想离开,终于又有人站了出来。
“宁王殿下,怎么不见世子?”
郁宁闻言,面不变色道:“世子年幼,不宜见风,再说如今齐国的政务由我处理,你问世子干什么?”
那人面色一滞,还没说话旁边的人已经跳了出来。
“宁王殿下,我们齐国的政务自有我们齐国人处理,今后就不用劳烦殿下了!”
郁宁闻言双眼看向说话之人,见其他人丝毫没有反对,顿时明白了这些人的打算。
她笑了笑,毫不在意道:“哦,你们自己处理,怎么处理?谁来处理?”
众人对视着,站在最前面的丞相崔仪正准备站出来,郁宁突然大喝道:“你们今日这是想谋反吗?”
此话一出,殿外的侍卫顿时带着刀,进入殿中,虎视眈眈地看着殿内所有人。
闫兆顺身死之后,将他在杭州的兵力交给了郁宁。
如今进殿的,都是闫兆顺的亲兵。
但是就算没有这支兵力,郁宁也并不担心。
早在闫隽的丧讯传出之时,谢维就已经带着宁国的兵马,从滢炆岛出发。
如今,杭州府外有五万宁国军队,郁宁一点都不担心,会有人跳出来唱反调。
看到侍卫进来,崔仪原本挪出半步的脚,顿时又收了回去,并且率先跪地道:“殿下息怒!”
其余人被带兵侍卫们包围着,也不敢再跳出来,看着崔仪跪下,也纷纷跪地道:“臣等不敢,殿下息怒!”
郁宁见此,对着侍卫统领点了点头,侍卫才再次退出殿中。
众臣见状,这才将心落回了原处,再也不敢提郁宁参政之事。
第一次交锋,齐国群臣都认识到了,这个宁王殿下,虽然是个女子,但是却并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当日朝退之后,郁宁招来了早就到了杭州城中的廖蓉蓉和谢维。
两人当日低调进城后,一直待在齐王府中,并没有在外走动,直到阎兆顺去世,谢维迅速带兵将杭州城控制下来,这也是阎兆顺留下来的侍卫现在如此听话的原因。
“见过殿下!”
两人进来后,先向郁宁行了礼。
郁宁在自己人面前,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易近人,叫两人坐下之后,才商量起了正事。
“最近城中恐怕会有动乱,谢维你要派人将这些齐国旧臣严密监督起来。”
“是!”
谢维应道。
上次岭南道一战之后,谢维原本就高冷的性子,变得更加沉默寡言,话越来越少。
郁宁也不在意,让他不要忘了同时派人注意杭州附近其他州府的动静,然后才转向廖蓉蓉。
“见过你嫂子了?”
廖蓉蓉点头,前日阎兆顺去世后,她才同陆氏找机会见了面。
两姑嫂相见,自然又是一番别话,郁宁没有细问,只是道:“最近先注意点,不要把你们的关系声张出去,等到稳定下来后,就好了。”
“属下明白!”
廖蓉蓉点头,然后又道:“殿下,如今齐国朝臣都有不臣之心,要不要从我们宁国内部调一些人手过来?”
今日的朝会他们二人虽然没有参加,但是也站在后面看了全场,自然知道如今这些齐国臣子的态度。
郁宁点头:“我已经给苏浮生去信,让他将国内的事情先交给云姑姑,带一批人过来,想来过段时间他们就该到了。”
廖蓉蓉闻言,这才放心下来。
郁宁又问道:“前面来的那批货,都安置好了?”
当日,廖蓉蓉和谢维到杭州,不仅带了五万兵马,还带有大批货物。
廖蓉蓉听到郁宁问起,立即回道:“都已经安排进我们在各处的商行了,不日就可以卖出。”
郁宁点头。
之后三人又商量了一些其他事情,郁宁才让两人退下了。
这边君臣相处其乐融融,另外一边,从朝会回去的齐国朝臣们,却再次陷入争论中。
今日在朝廷上出师不利,很多人慑于武力,不敢再同郁宁唱反调。
想着反正不管是谁主政,也不影响自己办事拿俸禄,也就歇了闹事的心。
但是另外有一些人,却并不甘心。
当天晚上,丞相崔仪的府中,就再次聚集起了一批人。
“丞相大人,这宁王太过放肆,我们真的要看着齐国落入她的手中吗?”
凌大人率先出来,对郁宁发起了声讨。
崔仪没有说话。
有人却垂手顿足地悲叹道:“如今,城中兵力都在她手中,她还有五万宁国军队在城外,我们恐怕也奈何不了她呀!”
“那也不能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吧!”
另外那人立刻回怼道:“那你说怎么办?”
凌大人气怒不已,又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居然把自己憋得满脸通红。
崔仪见此,不得不叹道:“好了,大家不要吵了!”
说着,他又抚须道:“众位难道忘了,如今杭州府的兵权虽然是在宁王手中,但是齐国国内,并不是只有这一支军队呀!”
此话一出,瞬间提醒了众人,齐国的兵力都集中在闫氏手中,但是除了杭州府,如今前线还有二十多万兵力呢!
崔仪见众人明白,这才道:“我已经传信给前线的邓先生和贺将军,将如今杭州府的事尽数告知给了两人,想来他们不日就有回复了。”
有人疑惑道:“邓先生和贺将军都是先王的心腹,他们会同我们站在一边吗?”
这事崔仪也说不准,只得道:“这就要看那两位是如何想的了!”
说完,又有人建议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要不要先罢朝,以示抵抗宁王的决心,她总不会拖着我们去办事吧!”
“嗯,这样也好,如此也能让贺将军他们知道我们的决心。”
崔仪点头后,众人为终于找到办法抵制宁王,高兴地离去。
第二日朝会时,郁宁就发现包括丞相崔仪在内的近十人都没有上朝。
她派人前去询问,却得知那些人都称自己抱病家中,不能上朝。
连续三日后,郁宁听到这些人还是不愿上朝,也不愿处理事务,冷笑了一声,直接对谢维道:“带兵去把这些人的官服都刮下来,既然干不了事,那就不要白担了这官职。”
谢维领命后,直接带兵将罢朝的那些官员,抄了官服和官印。
其余群臣见到宁王如此刚厉,再不敢有反对之态,接下来数日,齐国朝堂在压抑的氛围中,适应着新的国君。
此时,齐国前线同晋朝的战争,并没有因为国君身亡而停下。
在晋军一再的偷袭中,齐军顾不得给两任齐王服丧,只得组织人手,抵制晋国的入侵。
在又一次击退晋朝后,当日闫兆顺的副将贺城回到军营中,众将领都不约而同前来相见。
他们都知道杭州府传来的消息,贺城也接到了丞相崔仪的来信。
“贺将军,崔丞相说的不无道理,如今齐王和世子相继去世,我们难道还要为那个宁王效力吗?”
如今宁王主政齐国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前线,军中之人,自然也有不服之心。
贺城如今身为三军统帅,知道闫氏无人之后,确实也动了心思。
不过,他心中还有忌惮,所以才没有立即发动政变。
如今看着自己的手下,吵吵着,都要让他自立,贺城心中还是有些犹豫。
“邓先生现在在何处?”
半响,贺城对身边的亲卫问道。
亲卫闻言,立刻出去军中寻人。
下面的人,听到邓先生这个名字,先是一愣,随即附和道:“对,要是有邓先生相助,将军何愁大事不成!”
邓先生是闫兆顺兄弟二人的老师,他的智谋在齐国国内都是有名的,众人闻言都面露振奋。
要是有邓先生支持,这军中的士兵,估计也能毫不费事的收服下来。
可是不多时,士兵回来报告,却说没有找到邓先生的人。
贺城心中一跳,派人打探,才知道原来前两日,邓先生就已经趁着两军交战之际,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军营。
这个消息,让原本就犹豫的贺城顿时又更加犹豫不决。
他原本是闫兆顺的心腹,从来没有过造反之心,只是闫隽和闫兆顺接连去世,军中人心不稳,他也渐渐动摇起来。
不过,邓先生的离开,给了他一记提醒。
如今齐国掌政之人是宁王,这位能够以女子之身,统领两国的人,连邓先生都不愿意再与她为敌!
自己要是真的在这个时候谋反,能够讨到好处吗?
想到这里,贺城顿时决定自己应该再观望观望。
他刚做下这个决定,第二日就接到杭州府传出的旨意。
宁王殿下担忧前线战事,特意从宁国国内调遣十五万士兵,入驻荄州。
如今宁国的军队,已经快进入荄州府的领地了!
接到这个消息之后,贺城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他连连抚胸,才勉强压下心中的震惊,感叹自己幸好没有冒然举兵。
第143章 流言
“什么?宁王派了十五万宁国兵马去前线?”
崔仪将贺将军的回信,给与他一起免官在家的同僚看了之后,立刻引起了众人的议论。
原本他们罢朝后,被宁王免职,除了被当众收走官服有些耻辱外,并不很是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大多数人,都在等着前线的回信,他们并不相信那些手握兵权的武夫,也会心甘情愿地臣服于,宁王这个女人之下。
只要国内有人作乱,他们就可以趁势夺权,到时候宁王殿下说不定还要亲自上门,将他们请回去呢!
谁知,等来等去,没有等到宁王恢复他们官职的旨意,倒是等到了前线军队臣服于宁王的消息。
就连领军大将贺城,都不愿意再与宁王为敌,那还有谁能同宁王做对。
“丞相大人,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有人已经开始担心起来,要是自己真的就此失掉官职,岂不是得不偿失。
其余人也纷纷向首座的崔仪看去。
崔仪看着众人的神色,哪能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这些人如今恐怕都要开始怨恨自己了,不说他们,崔仪自己都觉得自己前面的决定,太过草率了一些。
宁王殿下的手段,确实不能小瞧。
如今他们已失先机,只能再另找下手的机会了。
“丞相大人?”
看到崔仪一直没有说话,有人不由得小声提醒了一句。
崔仪闻言,回过神来,脸上再次恢复了镇定自如的神色。
他看着底下的人,抚须道:“宁王殿下能够如此快用武力镇压下前线的军队,确实是我没有想到的,宁王不愧有果决刚毅之名。”
众人听他居然夸起了郁宁来,更是面露不解。
有人甚至在想,崔仪是不是要同宁王示好,想要投效宁王。
崔仪此时却话锋一转,摇头道:“不过,治理国家,却并不是靠武力就能行的。俗话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要是得不到民意,那么就算是宁王有十万、二十万兵马又如何?这齐国的天下,终究她还是坐不住。”
众人听着,都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不由边听边点头。
崔仪说完之后,看着陷入思索中的人,笑着感叹道:“听说,如今我齐国国内的百姓,对宁王并不十分满意?”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顿时明白了崔仪的意思,一时间不由纷纷叫好。
崔仪见此,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就与众人商量起了,这个计划的细节。
第二日,杭州城中最大的酒楼——醉仙居内。
小二像往日一样,笑着迎来送往。
酒楼大堂还未到午时,就已经坐满了客人。
大堂中间有一桌,坐着一群衣着不俗的书生,正在饮着酒谈天论地,那意气张扬的样子,很是吸引人的目光。
不知什么时候,一桌人的话题转移到了宁王身上。
“听说宁王殿下,要在齐国施行宁国的政策,所有百姓的土地,都要被官府收走了!”
桌上一个中年人与同桌的好友议论着,但是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话一出,立刻吸引了周围好些人的注意力。
同桌的人看到有人看过来,不仅不劝,反而提高声音,夸张的哀叹道:“啊,那可就完了,我家里全靠着几百亩地收租呢?这要是都收了回去,我们靠什么吃饭呢?”
中年人听到同伴的回答,又假装悄声道:
“岂止呀,听闻宁王殿下心狠手辣,前些年被宁国占领的那些海外小国,国内的人,都被赶去做矿奴了呢,一辈子见不得天日,过得那才叫个生不如死哟!”
“嘶——!”
周边偷听得入神的人,听完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中年人见效果达到,眼中笑意更甚,又胡乱言语了一些,才和同伴相携而去。
之后数日,齐国国内从都城杭州开始,悄悄地传递着各种流言。
这日,苏浮生刚到达杭州码头,他在路上有些风寒,下船后就被王桓拉到旁边的茶寮歇脚。
两人刚坐下,王桓才点了茶,就听见周围人议论郁宁的声音。
一会儿有人说,宁王暴敛无度,要收刮老百姓所有的土地。一会儿又说宁王克夫,害死了先王。
更有离谱的是,有人说去年荄州的瘟疫就是宁王带来的,只是上天乞怜,才让他们齐国在患瘟疫前失去了荄州,但是如果继续让宁王呆在齐国,那么日后瘟疫就要降临在齐国国内了!
这种种言说,气得王桓啪的一声,就将面前的桌子掀翻了去。
众人见状,全都停下了交谈,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苏浮生见此,担心王桓立刻发作,只得上前拉着他走了出来。
王桓不愿,一直想开口同人争辩,却被苏浮生阻止了。
“苏兄,你口才那么好,怎么不当着这些人的面,将他们骂回去?”
王桓出了茶寮,还是觉得气怒不平,连带着看着苏浮生都不顺眼了。
“你自己不骂,也不能拦着我呀?我可得将唾沫,一个个地吐到这些嚼舌根的烂人脸上去,让他们敢玷污殿下的声誉!”
苏浮生摇头,失笑道:“谣言止于智者,你同那些人理论有什么用!”
王桓不服:“那就任由他们这样污蔑殿下吗?”
苏浮生再次摇头,一边拉着王桓走向进城的马车,一边道:“这自然也不能放任不管,不过此事还要等我们见过殿下后,同殿下汇报,再等殿下决定要怎么做。”
听到要去见郁宁,王桓才终于忍了下来。
不多时,两人上了马车,朝杭州城而去。
郁宁听到苏浮生两人来的消息时,也正在同翠屏讨论谣言的事情。
听闻两人来了,郁宁立刻暂停了同翠屏的谈话,将二人招了进来。
“见过殿下!”
苏浮生和王桓进殿之后,一眼就看见了殿上高坐着的郁宁,立刻躬身行礼。
郁宁赶紧站起身,走下来,亲自将两人扶起。
“快起来,总算是把你们等来了!”
苏浮生和王桓站起身,看着郁宁的神情,也很激动。
一年多的时间未见,几人心情都很激动,相互叙旧一番后,才谈起了正事。
苏浮生将他同王桓在码头上的见闻说了之后,郁宁脸色也变得严肃了几分。
“翠屏,你将你查到的消息,都跟他们说一下。”
翠屏闻言,点头把这件事的始末说了一遍。
如今齐国国内的谣言,主要分为两种。
第一个,是传郁宁主政之后,要进行土地改革,届时所有齐国的土地都会被充公,所有人都将流离失所。
这主要是在那些士绅地主之间流传更广,他们的土地更多,要是真的改革土地,动摇的都是他们的利益,所以如今在这些人之间,对郁宁的反声是最大的。
第二个,则传的时候一些似是而非的流言,例如郁宁牝鸡司晨,会给齐国带来祸患。又如说郁宁是天煞孤星转世,刑克六亲,不但克死了父母弟弟,还害死了先王闫兆顺。
这些主要是在普通民众之中流传,信的人不多,大家大多是看看热闹。
但是总体而言,还是影响了郁宁的声威。
而这一切之后的推手,就是以前齐国丞相崔仪为首的,一众齐国旧臣。
“殿下,这些人太可恶了,要将他们统统抓起来,以正典刑。”
翠屏说完之后,王桓率先站出来,面露忿色地喊道。
苏浮生也点头道:“这样下去对殿下的声誉确实影响不好,是要想办法澄清谣言才行。”
郁宁却摇头道:“谣言止是止不住的,何况我也确实想在齐国进行土地改革。”
苏浮生惊讶:“殿下,如今这个时机,推进改革是不是不太妥当?”
郁宁笑道:“他们都免费帮我将这件事宣传出去了,我要是不实行,岂不是浪费了他们的这番心思?”
“可是,这样会不会激起民变?”苏浮生却仍旧很担忧,“如果齐国内部引起动乱,恐怕北边的晋国也会趁乱生事。”
郁宁闻言,看向翠屏:“晋国都城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翠屏点头。
郁宁见此笑道:“那就不用担心晋国了!”
苏浮生和王桓不解,但是见到郁宁似乎另有安排,也不再追问。
郁宁说完,又道:“好了,这件事不必急于一时,今日就先议到这里,你们初到,今晚先回去休息一下,我明日再设宴给你们洗尘*。”
苏浮生和王桓闻言,只能先躬身告退。
第二日,郁宁给苏浮生等人的接风宴上,还请来了齐国如今还在朝的旧臣。
听着郁宁当众介绍苏浮生是宁国丞相后,所有齐国旧臣都变了神色。
想到因为称病在家而被剥夺了官职的齐国丞相崔仪,有人暗笑他偷鸡不成蚀把米,有人暗叹他这次恐怕要栽跟头了。
不过,不论是同崔仪等人交好的,还是等着看他们笑话的,此时都明白了,他们这位宁王殿下是不会受人威胁的。
你敢罢官,她就能给你免职,你觉得她没人可用,她就立马把自己的人调来。
齐国国内的形势,因为滢炆岛的来人,再次发生了变化。
那些本来准备等着看郁宁笑话的人,终于等不及了,又再次出手,在谣言中添了一把火。
舆论愈演愈烈,在郁宁的有意放纵之下,逐渐传遍齐国。
压抑的氛围,在齐国国内暗流涌动,似乎随时都会一触即发。
七月底,快报从各州传来,终于将齐国朝堂上平静的假面撕破。
“殿下,各州府今年夏收的税赋,都没能收上来。”
齐国的户部官员是丞相崔仪的人,此时说这话的时候,难免带了两分看戏的神色。
郁宁闻言面不变色,只平静地让人将各地的奏折传上来。
第144章 转变
“哼!这是收不上来还是不想收?”
郁宁看完各地的奏章后,被这些人如出一辙的说辞,气得忍不住将手中的折子扔了出去。
众臣站在下方,低着头,没有说话。
半响,郁宁道:“既然这些人收不上来税,那本王就不用他们来收。”
郁宁说完,一挥袖重新坐回座位上。
“廖蓉蓉!”
“臣在!”
廖蓉蓉听到郁宁喊到自己,立刻站了出来。
“你即日起,带着人前去齐国各州府颁布新的税令。”
众人听到新税令几个字,都将耳朵竖了起来。
郁宁顿了顿接着道:“传令各州府,从今日起,全国免除各种苛捐杂税,统一只收田地税,税赋按照户主家中的田亩缴纳,田多者多交,田少者少交,无田者不用交。”
此话一出,朝堂之上瞬间响起轰然一片的喧哗声。
众臣议论纷纷,尤其是齐国旧臣,更是立刻就站出来反对。
“殿下不可,此法万万不可呀!”
近半数的人,都开始站出来,表示反对。
郁宁看着下面的人,却笑了笑。
“哦,有何不可,各地不是说百姓贫苦,无力纳粮吗?这道新政令,不是正好可以免除,无地贫苦百姓的负担吗?”
众臣相视一眼,呐呐不敢言。
郁宁的话,听起来十分有道理,他们一时间居然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语。
半响,才有人再次拱手道:“殿下,税收乃国之大事,擅自更改很可能会动摇国之根本,如今正是同晋国相争的关键时候,此时不宜在国内生起变端呀!”
郁宁向下看去,说话的是吏部的一名年轻官员。
“你说的还有些道理,不过晋国之事我有考虑,这道新的税收令,也不仅仅是我今日的突发奇想,这在宁国国内已经实施了数年之久,如今宁国百姓之富裕,想必你们也有所耳闻。”
说着,郁宁叹了口气道:“如今我身为齐国之主,自然也要尽心为齐国的百姓考虑,如前丞相崔大人所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件事虽然会损失在座一些人的利益,但是想来为了百姓,你们也不会在意此等微小的得失。”
这话说完,众人再也不能反对。
郁宁见此,趁机下令,让白玉堂带兵护送廖蓉蓉,下去收税。
如果有不愿交税者,统统没收名下所有田产。
当天朝会之后,这道新税令就传了出去。
随着传出去的,还有郁宁学丞相崔仪说的话。
崔仪连同他的同伙听到自己的密谋,竟然被宁王知道得清清楚楚,都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原本还准备在税收上,再做点手脚的众人,瞬间不敢再动作。
如今他们可没有什么能要挟得了宁王的,要是将对方逼急了,直接要了自己的小命,却是这群贪生的旧臣,不敢承受的。
随同新税令一道传下去的,还有这次税收的要求。
此次税收,百姓可以选择交粮或者交银均可。
一亩地上交十石粮,同宁国国内如今的税收一致,但是交银者,一亩地只需交五两银,这可比如今的粮价便宜了许多。
而且免除其余杂税之后,只用交土地税,这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税赋比之往年少了十之七八,可让了解政令后的百姓们都松了一口气。
一时间,各地百姓纷纷唱起了宁王殿下的好。
廖蓉蓉带着税收官去收税的时候,就造成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今年高高兴兴,主动来交税的,都变成了往年那些交不起税的普通农民。
反而是往年那些对一丁点税收根本不放在眼里的大地主,大富豪们,今年苦了脸,被官府的人找上门催缴。
郁宁的新税令,没有再免除士绅的税,那些仗着家中有权有势,能够免税的士绅官员们,如今再也不能拥有特权。
他们的地又是最多的,如此一来,要交的税赋,可不就是一笔小数目了。
这些人对新税令的反应也不太一样,有的人胆子小,看着收税的官员后面跟着士兵,就咬咬牙将家中的银钱凑了凑,把税补上了。
实在交不起的,也狠心将土地卖了,减少了自己交税的额度。
有的人觉得自己朝中有人,官府不敢将自己怎么样,于是拒不纳粮,将上门的收税官,拒之门外。
廖蓉蓉还没有走出杭州府,就遇见许多这样的情况。
听到下面的人又吃了闭门羹,她终于坐不住了。
“白将军,劳烦你点一千兵马,同我亲自去收税!”
白玉堂点头,不多时就整好了队伍,同廖蓉蓉一起出发。
今日他们要去的是当地有名的大户卢氏家中。
卢氏同齐王闫氏有姻亲,族中在朝做官者,更是不在少数。
廖蓉蓉几次派人上门收粮,都直接被对方关在门外,他们的人连卢家大门都没能踏进去。
附近的大户看到卢家这个做派,也开始有样学样,纷纷闭门不出。
既不交粮,也不交人。
廖蓉蓉一群人声势浩大地向卢府行去的时候,立刻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和有心打探消息的人,都不约而同地跟上了收税的队伍。
来到卢府门前,廖蓉蓉吩咐属下上前敲门。
“咚咚咚!”
敲了三次,门后面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大家看到收税官吃了闭门羹,都低声议论着。
有人说卢氏真硬气,但是也有人看到了今日跟着来的一千士兵,心中哀叹卢氏恐怕要遭殃了。
果然,廖蓉蓉并未因为对方不开门就退去。
今日她来,就已经决心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将水收上去。
她转头看着白玉堂道:“白将军,请你将门砸开吧。”
她言语平静,恍如请人吃饭聊天一般。
白玉堂却是微一点头,直接向后招了招手。
瞬时一队士兵出列,上前砸门。
这卢氏不愧是世家大族,房门厚实,还不易开。士兵们见一时半会砸不开,直接就地取材,将卢氏门前一人粗的房柱削了下来。
数十士兵将房柱横抬着,像攻城一般,喊着号子,哐哐撞起了大门。
这大门哪里经得起这样几十个人的撞,不过几息后就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嘎嘎几声后,大门就在众人面前哐地一声,倒了下去。
门一倒下,白玉堂立刻带着兵,冲入府中。
府内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到一群士兵土匪般冲进来,开始四处翻找。
“不行,你们不能动!”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你可知道我们卢府是什么身份?”
“大胆,你们这是要抄家吗!”
府内的人大声喊着,想要喝止四处乱翻的士兵,却发现没有人将他们放在眼中。
不多时,白玉堂带着人抬着几箱东西出来。
廖蓉蓉上前打开,后面的人踮起脚一看,瞬间倒吸一口气。
只见几个箱子内放的全是上各色金银珠宝,统的加在一起,恐怕足有十万两银。
廖蓉蓉看完之后,大声道:
“卢氏屡次拒不交税,罚双倍税赋,没收田产。”
说完,不顾卢府的人悲哭大骂之声,直接抬着银钱和抄出来的田契转身而去。
众人看着这一队人马的离去,又看了看一团混乱的卢府,瞬间不寒而栗。
已经交了税的人,都在庆幸自己的明智。
还没有交税的人,早已经吓得面如土色地跑回家中,准备立马去把税补上。
当日下午,廖蓉蓉设置的交税点,立刻迎来了不少交税的人,此县的税赋一天之内就完成了剩下的百分之八十。
一段时间之后,齐国国内都传遍了两个负责主管收税的女官的凶名。
在不交税就会被抄家没产的威胁下,其余州府不少百姓都主动上交了税。
有些地主为了避税,甚至主动将土地卖了去。
卖地后不用交地税,效仿的人不少,一时间地价竟然下降不少。
郁宁吩咐人以朝廷的名义,买了一部分回来,剩余的有的被百姓买去,有的被其余商家买去。
当此之时,齐国国内的百姓还发现了一件大事。
各地宁王开办的商行中,竟然开始低价售卖粮食和雪花盐。
最近几年世道不好,齐国虽然地处江南产粮不少,但是粮价也一直居高不下。
如今齐国国内的粮食,基本都要一两到二两银子一石粮,前两年的时候,赶上天灾战乱,甚至五两银子一石粮也是卖过的。
可是如今宁王以官府的名义开办的商行中,粮价竟然只要五百文一石,足足比齐国原本粮价最低的时候还要低了一半不止!
百姓震惊于如此低的粮价的时候,又发现商行中竟然有宁国特产的雪花盐售卖。
雪花盐齐国不少人都听说过,但是真正吃过的却是很少。
往年从宁国卖过来的雪花盐都被大富商们独占了,售出的对象都是有钱有势的人家,价格也被抬得很高,普通百姓也就只能看看,根本买不起。
那时候齐国的百姓,听说宁国人人都是吃雪花盐的,宁国人甚至有钱买盐腌咸菜,让不少齐国百姓羡慕不已。
如今,他们齐国国内竟然也有商行公开卖雪花盐,而且要价竟然只要五十文一斤,这简直让齐国的百姓都不敢相信。
等到从商行将盐买回去后,百姓们又纷纷惊于雪花盐的口感之好,恨不得立刻将家中原本剩余的盐都扔了去。
一时间,宁王以官府名义开办的商行,在国内风声大噪,连各地对新税令的反对声都被压了下去。
百姓们吃着新买的粮食和雪花盐,再也没有对宁王的任何怨言。
甚至有的百姓对宁王推崇不已,四处赞扬宁王的圣明,听到有人说宁王坏话的,都会主动维护她的声誉。
第145章 动乱
齐国境内各地不少士绅见反抗不了新税令,只得无奈屈服于收税官兵的武力威胁之下,乖乖将税钱或者土地交出。
各地百姓见到往日盘剥收刮自己的地主富商们,被官府如此整治,纷纷觉得大快人心。
齐国民间对宁王,如今更是赞不绝口。
甚至有人主动提出,想要齐国和宁国并为一国,从今往后,都做宁国人。
这样的消息传回朝中,原本等着看郁宁笑话的众臣,瞬间哑了声。
群臣又担心郁宁如今回过头来,会清算暗中闹事的人,一时间行事越发小心翼翼,每日上朝循规蹈矩,不敢再如往常般对郁宁放肆。
郁宁见到齐国民意归顺,趁机颁布了在各地推动新学的政令,并从滢炆岛调集了大量学子,送往各地充作学院的老师。
十月初的时候,郁宁刚收到各地学院顺利开办的消息,还未来得及高兴,就得知了一个噩耗。
被匆匆招来的谢维和白玉堂等人,见到郁宁阴沉的脸色都知道不好,小心地行过礼后,谢维开口问道:“殿下,发生了何事?”
郁宁沉着脸,没有开口。
一旁的苏浮生见此,叹了一声道:“淮南道谭氏反了!他们还搅动境内的士绅,将淮南道内各地新建的学院烧了,不少被派去教学的学院老师,都死于混乱之中!”
“什么!”
谢维等人闻言,大惊出声。
“这些人怎么敢如此放肆!”
谢维怒骂一声,站起身道:“殿下,属下请命,带兵前去平定淮南道谭氏!”
“谢将军稍安勿躁,殿下找几位过来,也正是想要讨论这件事。”
苏浮生安抚了下谢维,又转头对一直沉默的郁宁劝道:“殿下,此事事出意外,那些学子的死,也不是你的责任,你不要太过自责。”
郁宁闻言,一直半闭着的眼帘终于抬了起来。
她看向众人的目光中,发出锐利的光。
“我定要夷平谭氏一族和其同伙!”
被派出去的滢炆岛学子,都是可造之才,不少人都是郁宁这次放出去历练后,准备选入官府中做官的。
如此多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人才,竟然都因为谭氏死于非命,这让郁宁如何不怒!
听到郁宁的话,众人也同仇敌忾道:“定报此仇!”
不过,气怒归气怒,对于这件事也不能意气用事。
如今齐国国内刚刚有归附郁宁的迹象,杭州府的各方势力迫于郁宁手中兵力的胁迫,也都消沉了下去。
如果此时将谢维的五万兵马,调去淮南道,恐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后院起火。
郁宁同几人商量之后决定,由白玉堂和郝小果先带着两万兵马,赶去淮南道,防止谭氏的人马南下。
另外谢维快马前去荄州,从张川带去支援荄州的军队中,提走五万人,前去镇压淮南道的动乱。
至于剩余三万人马,则由刑北带领,继续镇守在杭州府内。
几日后,白玉堂和郝小果的先锋部队,还没有进入淮南道的徐州府,就迎来了大量的百姓。
听到斥候来报,前方的道路上聚集了许多百姓时,白玉堂和郝小果还十分震惊。
两人担心是谭氏的阴谋,还几次派人小心查探。
结果最后竟然得知,这些百姓居然都是徐州府的人,他们听说宁王派兵来平定叛乱,纷纷自发前来迎接。
淮南道此次并没有在收夏税的范围内,新税令也还没有推动到这里。
但是此地的百姓都已经听说了新税令对贫民百姓的好处,又得知谭氏等士绅反对郁宁,也是为了抵制新税令在淮南道的实施。
百姓们从宁王开办的商行买到粮食和盐后,对宁王有了信任,更是对新税令多期待了几分。
可是如今谭氏却带人造反,还杀了宁王派下来的学院老师,不少百姓都气怒不已。
听到宁王大军将到,居然自发地前来迎接。
于是,徐州府如今就出现了一幕奇景。
宁王军队所到之处,百姓们自发引路,甚至偷偷打开城门相迎。
各地官员敢有准备反抗宁王军队的,无不被百姓骂得狗血淋头。
此时谭氏还忙着在淮南道的光州府称王,可是称王大典还没有办完,就听到徐州府已经落入了宁王手中。
谭氏听闻消息之后,再顾不得称王之后组建朝廷的打算,匆忙召集兵马应战。
可是淮南道的兵力本就不多,当初也是因此,谭氏才会主动臣服于闫氏。
如今匆忙召集起来的那些疏于训练的士兵,如何是宁国派出的身经百战的将士们的对手。
双方一交手,淮南道立刻就兵败如山倒。
还没有等到谢维带来的援军抵达淮南道,白玉堂和郝小果两人,就已经带着两万兵马,横扫了淮南道三个州府。
只留下谭氏缩在剩下的光州府内,瑟瑟发抖。
光州府易守难攻,又是谭氏的老巢,白玉堂和郝小果几次试探,都不敢冒然进攻。
直到谢维带兵到达,才再次对光州发起了总攻。
光州府内此时也是暗流涌动。
谭氏见到宁军立刻要打进来,担心自己性命不保,悄悄给北边的晋朝写了一封信。
信上所言如何不知,但是光州府的百姓,速度已经在谭氏的欺压下,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反抗了。
为了大战,谭氏在光州府内收刮了不少百姓的粮食,还抓了许多青年充入军中。
百姓有敢反抗者,不是被杀,就是被屠族,强压之下百姓敢怒不敢言。
但是如今见到宁国大军就在光州之外,他们也终于忍不住了。
光州城内率先爆发了动乱。
一伙百姓,趁着夜深,一把火将光州府衙给烧了。
巡逻的士兵,不知道是没有看见,还是有内贼,竟然直到火烧到后衙了,才开始喊人灭火。
这个时候灭火,哪里还来得及,大火一直烧到了第二日早上,整个光州府衙连着附近的一条街,都毁于一炬。
谭氏的掌权人气急败坏,正在斥责当晚负责安防的侍卫,就又听说宁军开始攻城了。
听到此言,他再也顾不得追究火灾之事,只得匆匆跑到城楼去监战。
如今谢维的大军抵达,一同到的,还有同时运来的不少攻城的物资。
今日一开战,城楼上的士兵,就发现了宁军的不同。
只见城楼之下,几台形状怪异的,像是投石机的器械,整齐得排列着,黑乎乎的洞口,对准了城墙。
谢维带着人亲自检查了一遍装备,确认炮火装填没有问题后,才下令。
“发射!”
旗帜挥下的瞬间,几只投炮机的改良版,立刻齐声响了起来,对着城墙喷出了一个圆石状的东西。
嘭!
嘭!
嘭!
几声巨响,接二连三的在城墙上响起,伴随着巨响,整个光州城楼,顿时剧烈地摇晃起来。
原本严阵带戈的士兵,要么被摇得摔倒在地,要么被吓得神魂离体。城楼上的士兵全都东倒西歪,手中兵器都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谢维没有理会城楼上敌军的混乱,看着被轰开的城门,直接道:“进攻!”
如今这个改良版的投炮机,被郁宁称作大炮的东西,对谢维来说十分好用。
他此次过来,特意从张川那里求了五台,用来攻城,果然事半功倍。
大炮之下,任是多高的城墙,都成了虚设。
城门一开,再无阻挡,数万宁军瞬间涌入光州城中。
但是他们却没有遇到,预料中的抵抗。
谭氏负责人在城楼的变故中失踪,剩余的人早已趁机逃跑。
如今城内的士兵没有将领管理,早就变成了一盘散沙。
更何况,许多还是谭氏强征来的百姓,更是趁机脱掉兵服,返回了家中。
宁军进城后,百姓自动退避,甚至主动告知他们谭军的所在地。
宁军如入无人之地,所过之处,没有受到任何有效的抵抗。
如此,宁国军队不过半日时间,就顺利地收下了光州府。
郁宁接到汇报的时候,都惊讶于谭氏溃败的速度。
她简直有些无语,这些人如此不经打,不老老实实的萎缩着就是了,竟然还敢叛乱,简直是自寻死路!
郁宁传令给谢维,让他抓住谭氏和其同党,诛杀参与叛乱之人。
淮南道叛乱的消息,还没有传遍齐国,就又迅速地被宁王派兵镇压。
如此迅速地平定叛乱,更是让郁宁的声威再上了一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