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家里的两个女人倒是最冷静的。商雅筠即使心底无比焦虑，面上依旧岿然不动，只是眼底寒冰一片，薄唇上扬的弧度充斥着危险的味道。
相比较之下，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商知则是最为淡定的一个，她甚至把视频看了几次。
幸运的是，人基本都是马赛克了，倒不是商筱婷有那么好心，而是当初商知黑她电脑的时候，亲自动的手脚，当初没删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但她着实为此专门编了个小程序，马赛克掉了她文件夹里所有识别到的人脸。
至于亲近的人为什么能认出来，也很简单，商知的声音并没有经过处理，至少熟悉如商家人，是可以看出来的。
“这事儿回头得谢谢云鹤。”商知有一说一，视频能被迅速压下来，多亏了云鹤。
当时他的经纪人正在处理冰场的事情，多留了一个心眼，连带把可能带有商知名字关键词的词条一并进行了处理和监视。
起初看到那个视频的时候，他单纯以为是蹭热度的，因为实在是看不见具体的人，只是充斥着刺耳的谩骂声，让人心生不适。考虑到可能有人在借词条热度散播视频，但也担心里面涉及更麻烦的事，他砖头吩咐人迅速下架，同时报了警。
巧了，根据视频发出ip地址，接警的刚巧是当初处理过一中霸凌案的派出所，民警对这些视频印象深刻，更何况商筱婷还是实名发送，锁定嫌疑人并不困难。
多亏了云鹤经纪人的两手准备，才在事情发酵前，既控制住了网络传播，也控制住了发疯的人。
确定了视频的另外一个当事人的身份，经纪人顾不上惊讶，马不停蹄地给老板汇报。
刚巧车才进院子，商知给初蕊穿好衣服，扭脸打算告别，差点被云鹤阴郁暴怒的样子吓一跳，第一时间捂住了小妹妹的眼睛。
“我、我来帮你处理。你放心回去吃饭。”云鹤努力平复胸口涌动的怒火，俊逸的面庞隐在车内的阴影里，言语试图安抚商知，眼神却冷峻逼人。
“啥事儿啊？”商知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趁其不备把手机从他手里夺了过来。
“哎！”云鹤哪还顾得满脑子想如何报复回去，急地就上前抢，奈何个子高手长一点用没有，商知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就这？”把手机扔回去，商知一边揉着妹妹的小脑瓜，一边笑着安抚云鹤。
“那不是你吗？”即使经纪人已经确认过，但云鹤依旧试图想从商知淡定的表情里，得到否定的答复。
“是啊！”商知大方承认，“我又不是施暴人，坦坦荡荡的，有什么不能认的。”
云鹤的眼角腾得一下红了，呼吸不受控地急促了几分。
眼瞅着大男人快哭了，商知有些无措地抿抿嘴角，她是真的不在乎，商筱婷的事情后来她也跟进过，商大爷家出了大价钱私了。
本来有几个家庭还试图继续走程序，奈何商大爷家背后仿佛有高人指点似的，不仅压着商筱婷亲自上门道歉，给几个女孩请了业内最知名的心理医生一对一辅导，还给了不菲的补偿，几乎是个普通人纯靠打工挣不出来的天价数。
商知没有立场评价他们接受私了合适与否，但到最后仅仅只有她自己坚持，所以商筱婷受到的惩罚实际非常有限。
除了社死。
哦，现在这人可能还疯了，企图拉着她一起社死。
“你会注册社交帐号吗？”商知问对面的大明星。
云鹤逐渐沉怒的情绪硬生生让商知的这句话拉了个回头车，长腿不自在地调换了姿势，身体前倾，似乎没有听清刚才的话：“你说什么？”
“我说，你帮我注册一个账号，实名的。”商知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干什么用？”换做平常，云鹤一定没有这么多问题，这句话问出口完全是本能作祟。
“怼回去啊。”商知似乎不太理解地球人的脑回路，“她施暴的脸都这么大了，我有什么好怕的？”
“怼她丫的！”
“对，怼她丫的！”初蕊放下捂着双眼的小手，粉嫩的小脸上被暖气腾起一片红晕，奶声奶气地学姐姐说话。
商知脸色不自然地佯怒道：“继续捂着，大人说话呢！”
初蕊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肉肉的小手搓了搓眼，“胳膊好酸，不想举着，要不商知你来吧。”
言罢，小家伙闭着眼昂着脑袋，商知没忍住，眼尾漾起一抹笑意，纤长的手指想要捂住她的眼睛，一只更为宽厚有力的手掌抢先一步。
云鹤把小家伙挪到自己身
边，从车载储藏柜里拿出一副真丝眼罩轻柔地套在她的脑袋上，转身又拿出一个蓝牙耳机帮初蕊戴好，手安抚性地在她的后背轻抚，“太晚了，如果蕊蕊困了就先睡，晚会儿我给你抱回去。”
初蕊挺喜欢云鹤的，她觉得这个大哥哥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有股冷冷的香味。既然云鹤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客气，哼哧地屁股朝姐姐那边一扭，小脑袋钻到了云鹤的怀里。
解决了小的，再搞定大的。云鹤拿过商知的手机，先下载软件，再注册登录。
商知其实也会搞，交给云鹤其实是为了让他能平复一下心情。果然，等拿回手机的时候，余光撇过去，虽然眼睛还红红的，但至少呼吸听着平稳了。
商知暗松一口气，孩子她都不会哄，更不要提会哭的大人了，点开编辑页面，纤长的手指飞速敲了几个字，艾特了商筱婷后，她直接退出登录。
顾及到视频里毕竟是原身，商知无法替别人决定是否要把伤口如此敞开暴露在阳光下，她低头继续操作，帮了云鹤经纪人一把，加快了下架视频的速度。
同时，顺手联系了初蕊的生活助理楚欣，她记得自己的律师就是楚欣找的，上次合作体验还不错。
起诉、报警一条龙。
商知埋头苦干的时候，云鹤悄咪咪地登上了自己的微博，找到自己刚才亲手注册的账号，点了关注，又给最新的一条微博转发点赞，心满意足后才退出下线。
一些通过软件始终关注自家偶像是否在线的粉丝，几乎是云鹤上线的第一时间就发现并火速赶来。
然后，大家就眼睁睁看着，空荡荡的关注列表里多了一个人，半年没更新的社交平台短短一个小时里，又发了一条新的。
【卧槽，没被盗号？】
【云神，你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我靠，点进去了，感觉这是个连续剧！】
【无脑顶！相信我哥看人的眼光！】
【靠，海城人，前几个月这事儿闹得特别大！】
【粉云神五年了，从没想到有一天会在他这里看到我的两个同学】
云鹤的粉丝体量很大，其中不乏有海城一中的学生。前段时间，商筱婷的事情闹得很大，虽然大家看不到什么视频，但是有人在学校论坛匿名发了事情的全过程，不少人几乎是一直关注，所以云鹤前脚发了博，不过五分钟过去，底下评论已经有人把论坛截图搬过来了。
商知此时并不知道云鹤还起到了一定作用，她办完事儿收起手机，看着已经睡得香香的初蕊，有些犹豫。
“我车里有小薄被，后面的靠枕拆开就是。”云鹤指了指后座的位置。
商知探过身子，把两个靠枕都拆开，然后从云鹤怀里把小家伙里外里裹得密不透风，才敢下车。
“我就不送你了。”云鹤心知今天不是凑趣的时候，“有需要，我随时都在。”
商知点点头，“谢了。”
云鹤没有立刻驶离，站在原地，直到确定商知已经进屋，才从驾驶座抽出一根烟点上。
他极少抽烟，今晚不知为何，忽然很想抽。
******
事实也确实如云鹤所料，对于商家人而言，这是个不眠夜。
一家人在书房开了半个小时的碰头会，商知发现除了她以外，家里人似乎怎么劝解都难以让他们开颜，头一次感到无措的同时，心头热乎乎的。
“要不直接去吧？”初柒一直没有发表意见，他静静地坐着，听其余三个人讨论如何对付商大爷一家，甚至大女儿还提出可以趁机夺权。
好像说了好多，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初柒沉郁着脸，似乎不知道要说什么，但却又觉得好像有一肚子话要说。
最后，在他们已经商量出一个方案后，初柒平静地抬起眼眸，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语气在商量，但表情却好像不能接受任何反驳。
“去哪里？”商雅筠问道，不光是她，初晔和商知的脸上也露出不解的神色。
“去你大堂哥家，去找那个叫商筱婷的丫头，问她为什么发疯，问你的哥哥嫂子为什么管不好家里不听话的狗。”初柒的语调平稳地好像在诉说“今天晚上吃了什么”，他单手托着下巴，胳膊抵在沙发扶手上，眼神定定地看着商雅筠。
此刻的初柒，满心满脑的就是一句简单的话，他得为自己的孩子出气。
或许他的手段没有商雅筠他们显得那么有本事，甚至能够尽量做到利益最大化，但他作为一个孩子的父亲，就想去问问，你们凭什么？！
商雅筠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阿晔和知知回屋睡觉，我和你们爸爸去。”
父母上门讨要公道，孩子就不必出面了。
商知理解，但初晔不赞同：“我得去，我是知知的哥哥。”
商雅筠略一思量，点头应允：“好，现在就去。”
三人说走就走，套上外套，初晔从车库里把车开出来，伴着冬日深夜的点点星光，直奔山下别墅而去。
商知抬眸看了一眼表，现在是凌晨1点半。
此时，商家二房的别墅群除了门灯微弱的灯光，整个庞大建筑仿若黑夜里匍匐而睡的一只巨兽，安静地仿佛可以吞噬一切，直到一声又一声尖锐的门铃声，刺破了这一假象。
“哪里传来的声音，不知道老爷子睡觉浅吗？”商二老爷，也就是商雅筠的二叔，娶得小老婆从卧室走出来，她比商二老爷小了快二十岁，今年也是五十的年纪了，保养得宜，身上披着一件羊绒衫，满脸的不耐。
“妈妈，听动静儿是大哥那边传来的。”商小夫人的女儿，刚巧今天回娘家，特意住在了主楼陪伴父母，听到动静儿第一时间就起来了，探头探脑半天，派人悄悄过去看了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大半夜的，他们不睡，别人不睡啊？”商小夫人一听不是自家孩子闹出的，语气中的不耐烦几乎要满溢出来。
“不是搞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来家里吧？这动静儿，听着跟讨债似的，吓得人心慌慌的。”
商小夫人说话声音又娇又嗲，她女儿都习惯了，也乐于看大哥的笑话，解释道：“不是别人，刚才管家过去了，传话回来是老宅的雅筠姐。”
“雅筠？她来干什么？老大脑子瓦特了，惹她干什么？”商小夫人说到这儿朝东边的方向努努嘴，小声道：“你大妈知道吗？”
“那边刚亮灯，大妈年纪不小了，动作慢，还没见她出来。”
“动作慢？那是以前，现在她可怕心肝儿出事儿了，动作不得快的跟被撵的鸭子一样！”商小夫人吐槽道。
“什么鸭子？你们说什么呢？”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商小夫人母女俩对视一眼，立刻收起幸灾乐祸的表情，笑着转身迎去。
只见一个身材瘦长、头**染成黑色的矍铄老人，正站在客厅的门口，目光炯炯地看着她们。
******
“雅筠，你听哥哥说，我绝对会教育她，你先冷静一下。”商大爷看着眼前气势汹汹的三人，他和妻子是从被窝里被管家喊起来的，压根不知道关在家里的小女儿居然又捅出新篓子，俩人穿着睡衣，坐在穿戴整齐的商雅筠三人跟前，气场天然弱了。
“我很冷静。”商雅筠笑着说。
“那、那你，哎呦，妹、妹夫，你轻点！”商大爷以完全不符合自己年龄的灵活度，躲过了擦在脚边的碎片。
这已经是初柒碎的第五个花瓶了。
“雅筠，你快劝劝妹
夫。“商大嫂也急，急得一会儿功夫牙都疼了，但即使如此，夫妻俩依旧没松口让商筱婷下来。
不下来更好，不下来初柒才更有理由摔东西。
初晔就负责在旁边给他爹物色，手里抱着一本小册子，几乎指哪儿，初柒打哪儿。
比起他俩，商雅筠的确看着像是最淡定的，她甚至还有功夫责备大堂哥家客人来了，连口热乎茶都不上，等到佣人端上茶来了，一道碎片几乎是擦着商大爷的脑袋过去，她才不慌不忙地开口道：“大半夜的，阿柒忽然手痒，家里的东西我舍不得，想起早年你们从我那里搬走不少，不如带着他来这里过过瘾。”
“当然，如果误伤了大堂哥的宝贝，你也别怪罪，那能有多少钱，比起你们私了花的钱，这不都洒洒水。”
听到商雅筠的冷嘲暗讽，商大爷脸都绿了，那是误伤吗？！碎的几乎都是他的宝贝，当他瞎吗，明显那是拿着册子来对的，就可着他自己的造，商雅筠的一点没伤着！
“筱婷呢，长辈来了，怎么都不下来？既然大堂哥家教不好孩子，还不如俩孩子都给佟家养呢。”商将军怼起人来是刀刀见血。
这下不光商大爷的脸色不好看了，商大嫂差点没气晕过去。
“你们走不走，不走我就要报警了！”
“巧了不是，我们也要报警。”商雅筠拿出手机，体贴地把号码输好递过去，“嫂子，别光说不干啊。”
商大嫂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嘴唇哆嗦半天，最后也没伸出手，浑身泄气儿般歪道在沙发上，哭嚎道：“都是你们商家造的孽啊！我好好的女儿啊！”
这段时间，一想到小女儿欺负人的初衷是嫉妒自己的姐姐，商大嫂就愁得睡不着觉，现下她捶着胸口骂商家，更让商大爷下不来台。
“商家造什么孽了，大儿媳妇，你说来我听听。”众人循声望去，一个头发盘得一丝不苟，穿着华锦棉服的老太，笑呵呵地朝着大家走来。
第47章 第47章商筱言呢？
初晔没他爸那么潮，天天没事儿就泡在网上，今天去东家吃瓜、明天去西家八卦，尤其是家长里短的故事和那些穿越小说，一看就着迷，饭都能忘了吃。
“不知道，啥叫妈宝男？”但今天这种场合下，只要能让商二这房的人不舒服，他乐意配合。
“就那种，妈不在跟前，他都不会拿主意的人。”初柒朝商大嫂的方向努努嘴，“你快看你大舅妈，哎哟，老太太一来，脸色更难看了。”
初晔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顺手又“不小心”碰歪一个花瓶，“一看您就不是。”
“那我肯定，这么大人了，还天天要奶吃，多丢人。”初柒嘴一撇，甚为不屑。
俩人就在那里明目张胆地当着别人的面“说是非”，商二夫人自始至终面不改色，仿佛说得不是她一般，一双天生笑眼似乎永远不会生气；倒是商大爷，痴长那么多岁，此刻面色青一阵白一阵，要不是腿疼得不行，怕是要冲上前去撕了这两人的嘴。
“知知，你好久没来家里，不去二叔母这里，跑你哥这里干什么。他这里平素狗窝猫窝的，哪有我那里收拾得利整。”商二夫人笑着想要抓商雅筠的手，后者眼皮都不抬得躲开了。
这在往常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原本的商雅筠脑子确实不太灵光，通俗点叫傻，这种脾气面对素来面甜心苦的商二夫人来说，拿捏起来比训狗都简单。如果换做原身，怕是早就依赖地偎在商二夫人身边，听着二舅母柔声的劝导，心里怕是不一会儿就要愧疚地给大堂哥补偿上几倍的钱。
但商将军可不惯毛病，尤其这番话说得，明面上对着她说，实则暗里狠狠踩了商大嫂一脚，就连初晔纯直男一枚，听得也直皱眉头。
反倒是商大嫂，除了最开始情绪不受控，现在反倒是收拾好端坐在沙发上，发丝有些微凌乱，低眉顺目，习惯了。
“知知啊，是不是埋怨二叔母了？”商二夫人掩住眼底复杂的情绪，收起笑容，神色之间多了几分忐忑和不安。
“演的真好，我一会儿把以前的影帝奖杯给她送过来。”初蕊不在，初柒就像是大号的女儿，主动承担起人形弹幕的角色。
这话就比刚才听起来刺耳了，至少商二夫人没再装作听不见，不急不慌地侧眼瞥了初柒一眼，心里对商雅筠的变化多了几分猜测。
果然，枕头风最要命。似乎是戳到了心里隐秘的痛处，商二夫人看向初柒目光愈发不善。
商雅筠侧过身，挡住商二夫人的目光，下巴微微抬起，一副上位者的姿态油然而生，“我家先生说得不对吗？”
“我们为什么来你不知道？你家亲孙女欺负我女儿，新闻都报道了，你眼瞎了还是耳聋了？我怎么没见以前对我如此好的二叔母来跟我解释解释呢？”
商二夫人似乎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商雅筠居然变得如此牙尖嘴利。
其实商筱婷的事情发生时，她本意是想去的，奈何那段时间，家里的狐狸精借着这事儿使劲儿在商二老爷跟前攻讦人，她疲于应付，等到腾出手来，她见事态也平息地差不多了，想当然地认为商雅筠要闹早闹了，指不定她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谁曾想，人直接打上门了！
因着商雅筠的事儿才发生，商雅筠就带着人来了，商二夫人还并不晓得亲孙女又干了什么好事，一门心思以为是之前的事，在有心人的煽动下，又重新燃起了火星。
所以，对商雅筠的话，她也没太给面子，眼尾的笑意缓缓收起，“雅筠，咱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筱婷年纪小，不懂事，本来寻思他们堂姐妹之间能有多大仇，让她上门给知知赔礼道歉就过去了。谁曾想，小丫头脾气不小，非得把家事扯到派出所。手心手背都是肉啊，筱婷做得确实欠缺妥当，知知不接受和解，我们也认了，处罚也给了，我养在身边的就这么一个亲孙女啊！”
“还没成年，就有案底了。你也别怪二叔母没去找你，我心里也不舒服，年纪大了，就希望子孙顺顺当当的。现在我家筱婷能不能嫁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都说不准了，二叔母心里疼得慌啊！”
商二夫人一番颠倒黑白的话，说得声情并茂，眼角的泪水顺着白胖的脸庞留下，若是原身在，或许真能让她给绕进去。
“那不好意思了。”商将军不爱惯人臭毛病，她把手机打开调到热搜榜，经过云鹤的助力，加之经纪人没有再刻意压热度，深夜的某博，一群人不睡觉在吃瓜，尤其基于云鹤庞大的粉丝群体，这个热度直接冲顶。
“本来也就海城人知道，依着您的意思，商筱婷指不定还能去海城以外找个门当户对的儿郎，现在好了，一顿操作猛如虎，冲出海城，走向全国了。”商雅筠冷笑道。
“欺负人还敢这么往外发？是觉得商家无论如何都能给她兜底吗？”
商二夫人彻底没了笑模样，她努力抑制住手抖，从一旁的佣人手里接过眼镜，骤然清晰的视野帮助她毫不费力地大概了解了事情的始终，眼前猛地花白一片，强撑着调整呼吸，才没有失态。
“为什么？一个孩子，你们都管不好吗？”老太太此刻满心想得就是俩字，完了。
二房的小妖精如果不趁机狠狠撕下她的一块肉来，商二夫人都能跟她姓。
老头子年事渐高，近来对老大愈发不满，她一共两个儿子，小的那个更不成器，难道要她眼睁睁看着将这偌大家业拱手让给妖精的儿子？！
思及此，老太太甚至都能尝到喉间的血腥味儿，不敢想象如果真的有这一天，她怕是能跟
商小夫人拼命。
一旁的商雅筠端起桌上的茶，吹一口热气，慢慢品着，一点不着急。
继承了原身记忆的她很清楚，商家两房之间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二叔和二叔母曾是海城商圈有名的伉俪，起初两人的婚事商雅筠的爷爷是不认同的，原因是商大夫人曾经插足他人婚姻，但她二叔愣是为了爱人自愿放弃继承份额，净身出户，两人在外过了几年平凡日子，最终还是她爷爷心软，松口了。
商大爷就是两人在外过普通日子时生下的，是以夫妻二人对大儿子的感情都最为特殊。
在这样的背景下，可想而知，当年的商大夫人是多么的令人艳羡，但仅仅三年后，她二叔就和儿子的家教老师搞在了一起，重点是，当时的商小夫人才上大一。
这既是一桩丑闻，更是一件令商大夫人如鲠在喉一辈子的事情。
商雅筠冷眼瞧着，她二叔近两年身体最好保重，不然底下几个孩子能撕得鱼死网破。
商雅筠都明白的道理，身为当事人的商大夫人能不晓得？她本就是在睡梦中被人喊醒，一路赶过来脚还没暖热乎，她的好孙女就干了“大好事”，老太太反应过来时，眼底的狠厉丝毫没有遮掩，吓得商大嫂浑身一个哆嗦。
“老大家的，你天天买包逛街，就没空管个孩子吗？她要发疯，你让她冲你发不行吗？非要到外面丢人现眼吗？！”
商大爷此刻已经完全隐身，任由母亲对妻子发泄怒火，一言不发。
商大嫂此刻有苦说不出，加之近来精神压力巨大，她脑中的那根弦儿“嘣”得一声断了，嗷得一嗓子哭了出来。
商大夫人脸色愈发难看，黑沉得仿佛能滴下墨来，正当她要厉声呵斥时，楼上传来一道平静的声音——
“奶奶，不是你说的吗，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混乱的局面骤然安静了一瞬，大家抬头看去，商筱婷不知何时从房间里出来，这次她没有躲着，整个人看起来比前几个月瘦了很多，单薄的身体甚至都无法支撑起睡衣般，轻飘飘地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她带走，毛躁的长发及腰，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无波地看着楼下的闹剧，像一个极致冷静的旁观者。
初柒搓了搓胳膊，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板渗了上来，他凑到初晔耳边小声嘀咕道：“这一家人怎么感觉都不正常？”
初晔心说，正常人也干不出商筱婷那事儿，她毁了的不光是自己，怕是商筱言的婚事也悬了。
******
“大少，家里来电了。”凌晨三点，顾谨的助理硬着头皮把自己的顶头上司从梦乡里喊了起来。
顾谨身体不好，入睡困难，是以起床气很大，平常轻易助理是不太敢吵醒他，但今天——
盯着自家大少阴沉的目光，助理把手机轻轻放到了他的床头，动作迅速而敏捷地退了出去。
顾谨的烦躁在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后，才勉强压制，深吸一口气开口道：“爸，这么晚了，您、”
“顾谨，晚上我约了程家一起吃饭，他家小女儿今年硕士毕业，和你正相配，好好收拾一番，和我一起去。”
“爸，我不去！”顾谨不明白大半夜他爸把自己喊起来居然是为了相亲，烦躁在此刻井喷式溢出，他声音急切地打断父亲的话：“我有女朋友，相亲干什么？”
“什么女朋友？我让你去接触的是未来的结婚对象，你有吗？”
“我有筱言啊！”
“商筱言不可能。”
“为什么！你们不是都松口了吗？”
“以前是顾及你身体，现在是绝对不可能。”
“凭什么我结婚你说了算？”
“就凭你吃老子的，花老子的。”言罢，顾父直接挂断了电话。
滴滴的忙音和顾谨茫然的心情形成了鲜明对比，他立刻给商筱言拨去电话，却发现一直无人接通。
第48章 第48章佟筱言
佟家客厅里，现掌门人佟威夫妇一面无表情，一面含薄怒地看着对面浅笑盈盈的女孩。
“商筱言，你什么意思？我们佟家待你可不薄！你从十岁出头就在佟家，吃住我都照着佟家小姐的标准对待你，自问从不亏待！”佟夫人声色俱厉，看向商筱言的表情极为不善！
商筱言笑而不语，静静地看着佟夫人一通输出。如果换做年少时，她多半需要诚惶诚恐，姿态放低，低眉顺眼地听着候着，而佟昀多半跷着腿在一旁吃水果，间或插嘴两句，帮着他母亲一起数落她，尤其还要把她来到佟家后享受到的一并列举。这种场景在她十几岁的时候经常发生，有时候是佟夫人心气不顺了拿她撒气，还有时就是单纯看她不顺眼。
商筱言心想，她至始至终是不服气的。
“我就一个儿子，待你如亲女，现下佟昀的事儿还没定，你不来家多想想招，让顾家也帮着出出力，竟如此厚颜无耻地来家里说这些大言不惭的话！你！”
“我怎么了？”商筱言眉梢微挑，看向佟夫人：“我享受佟家小姐的待遇不是应该的吗？我本就应该姓佟。”
商筱言轻描淡写地说出了几代人的秘密，此刻佟夫人看着她，竟觉得她那双眼和丈夫年轻时的眼睛像极了。
“你！”佟夫人没想到这丫头居然敢挑拨窗户纸，急得扭头去看丈夫，后者原本淡淡的表情也只是错愕一瞬，继而恢复了平静。
这种反常让佟夫人心里一个咯噔，似乎明白了什么，身子顿时垮了一半，眼瞅着要从椅子上滑落，一双纤细的手及时扶住了她。
“婶子。”商筱言没再喊佟夫人“姨母”，她把人扶稳坐好后，主动端起一旁的茶壶，给佟威夫妇满上水。
“佟昀的事儿，只在早晚。他犯的罪很重，顾谨没那个本事，顾家也没那个本事去帮他。”商筱言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却让此刻的佟夫人遍体发寒。
“您和叔叔就他一个孩子，但佟家还有很多孩子。最重要的是，”商筱言语气一顿，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神先是落在佟威身上，转过目光来对着佟夫人说：“我比他们都更加同您和叔叔血缘亲密呀。”
“毕竟我和佟昀才是同一枝儿的。”
商筱言语音落下的同时，佟夫人心里最后的那丝侥幸也没有了，她力气一松瘫坐在椅子上，甚至都没心情去看丈夫的脸色如何。
谁让佟家就是这么一群没心没肺的人呢。
老佟爷子一生风流多情，除了明媒正娶的夫人，过明路亦或私底下的情人数不胜数。
单为他生过孩子的，就有五个女人。
大太太性宽厚，一生唯有一女，心知老爷子重男轻女，偌大家业不可能给女儿，她一辈子不争不抢，娘家的嫁妆就足以女儿富养一生，更遑论老爷子给的，倒是佟家难得的清流一派。
剩下的几个女人就不同了，个个都有儿子，索性斗红了眼。佟威的奶奶就是最终的胜利者，最关键的是，她还是个外国人。
仔细看商筱婷其实和那位素未谋面的老奶奶长得最为相似，混血感比较突出，也是因为这个，当初按照年龄来说，佟夫人其实更青睐尚未晓事的二姑娘，最后怕引人猜测才选了商筱言。
至于商二老爷为何没有和佟威父亲一样养在佟家，原因也很简单，他是婚外情的结果。
彼时那位外国籍的老奶奶还有丈夫，就和佟老爷子搞在了一起，她的丈夫又不是什么等闲的废物，为了保险起见，偷偷生了孩子就抓紧走了朋友关系送走，辗转到了商老爷子手里。
仅仅隔了两年出生的二儿子，就相对好一些，至少彼时那位老奶奶已经离婚，虽然仍旧是非
婚生子，但佟家最不缺这个。
而几个女人在此后的几十年里，为了争这份家产，说一句你死我活都不为过。
所以，佟昀如果废了，对于佟威来说，宁愿帮这个侄女认祖归宗，也好过眼睁睁看着其他几房上位，那样的话，他们两口子才会真正的没有安宁之日。
“我会挑个时间，认你回来。”佟威沉吟片刻，继续说道：“但上一辈子的事情，有些话要说清楚才可以。”
商筱言点点头，深知这是要提前对好词，至少不能让她爷爷的身份太过于尴尬。
“那、顾谨，你怎么办？”佟夫人使劲儿提起一口气，问道。
“顾谨，顾夫人吗？”商筱言微微一笑，“以前我挺想要。”
“后来我发现，顾夫人又如何，顾家人只是把我当个能哄顾谨开心的玩意儿，说不定哪一天，我就被踹了。”
“顾夫人哪有佟小姐当得得劲儿。”商筱言浅笑盈盈，温婉多情的眸子伸出充斥着势在必得的野心。
佟夫人不自在地错开目光，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也不太了解这个养在身边多年的“外甥女”，但转念一想，她骨子里流着佟家的血，好像再过冷漠贪婪一些也不为过。
******
“喂，哪位？”清晨，商知给自己和妹妹收拾好东西，两个人刚坐在餐厅里，她的手机就响了。
初蕊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左手半个鸡蛋，右手还夹着一根培根，眼睛瞪得溜圆儿，好奇地看着姐姐。
“商知你好，我是顾谨。”电话对面传来一道陌生的男音，透出有气无力的感觉来。
商知眉一挑，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发现是京市的号，然后一点也不犹豫地挂断了。
“谁呀？”初蕊最近嗅出家里发生了很大的事情，自从那天滑冰结束，她累得在车上就睡着了，到今天已经整整两天，她一直没见过爸爸妈妈和哥哥。
但直觉告诉她，事情一定和商知有关。以至于，这两天一有点风吹草动，她就像闻到味儿的小狗一样，眼巴巴地凑到姐姐跟前，问东问西。
商知揉了揉小丫头的头，并没有糊弄她，而是很认真地回答道：“一个神经病。”
“不信。”初蕊嘴一撅，不高兴了，她有种被大家排斥在外的不安全感，小家伙面上不说什么，心里已经害怕得要哭了。
商知耐心地解释道：“我没骗你。他女朋友找不到了，估计觉得是我干的。”
初蕊烦躁不安的心瞬间平和了不少，小孩子能察觉到，眼前的人在努力用浅白的话让她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你知道他女朋友去哪里了吗？”
“我不知道。”商知才懒得管商筱言的动态，他们都等着借商筱婷的事儿，狠狠地扒下商二老爷一家的一层皮。
商氏董事会还有三天就要开始，商雅筠已经在集团内部高调宣布会参加。商大爷纵使有些不靠谱，却是目前商二一脉里最握有实权的一位，把他在集团的位置拿掉，换成商雅筠的心腹上台，是他们这次最主要的目的。
初蕊：“那你们最近都在忙什么呀？”
商知凝神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周五月考，老妈威胁我说不好好考停零花钱。”这可真的掐住命脉了，虽说商知也不差钱，但商雅筠给的零花钱更香，而且她也晓得家里人不想让她参与这次的事情，所以这两天，商知连晚自习都老实得很，没有再跑去半坡街。
“初晔装逼去了，过两天还需要他撑场子。”
“爸爸去拍戏了啊。”
初蕊猛地松了一口气，安全感瞬间回血，她笑眯眯地爬到商知的腿上，悄咪咪地说：“我其实偷听到了。”
“偷听什么？”
“商筱和的姐姐，商筱婷是不是又欺负你了啊？”
商知笑着勾勾妹妹的鼻子，“开玩笑，你姐会是别人能欺负的？商筱和是无辜的，小丫头这回高抬贵手，我看那小子还挺服气你。”
“不会，但是我初蕊的姐姐也不是谁都能随便欺负的！”初蕊仰着小脑袋的样子，惹得商知不住发笑。
“行了，快去上学吧。”
“哎呀，知道了，别催我！”
“哥，你必须得吃饭。商筱言那里我已经派人去找了，她不会有事的。”
顾谨为了商筱言又把自己折腾到病床上，顾衡直接请了假从海城赶回京市，一来就看见自家哥哥一副进气多出气少的模样，登时又心疼又恼恨。
大男人一个，怎么能为了个女人就成了这副样子！
顾衡想到方才从家过来时，父亲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顾衡脑子顿时一个变两个大。
“你如果是为了让爸松口，那你已经成功了。我来的时候，爸爸同意让你们继续交往了。”顾衡发自内心的累，他甚至不合时宜地觉得，什么锅陪什么盖，他哥这副模样，也不好再去霍霍别人家的好姑娘。毕竟谁能接受自家男人，为了另一个女人总是要死要活的。
顾谨扭过头去，任由泪水落下沉入枕套，“我不怕爸的威胁，我就是想知道筱言去哪儿了。她跟我提了分手，拉黑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我换手机号去打，发现她直接注销了。”
“我、”顾衡本能相劝两句，手机一阵震动，他看了一眼是助理的来电，心说会不会是找到商筱言，便没有耽搁立刻接了起来。
“二少，有点眉目了，但不确定。”
“说。”
“佟家下个月摆宴，给您和大少都分别下了帖子，落款的名字有些特别。”
“嗯？”
“佟筱言。”
第49章 第49章众人齐聚
“佟筱言？”
商知甩了甩手里的邀请函，似笑非笑地看向初晔。
“看我干啥，你猜不出来是谁吗？”初晔摸摸鼻子，他起初知道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一刻没有耽搁地拿着邀请函回家，迫不及待地要和商知分享这个八卦。
“猜的出来啊，并不意外啊。”商知随手一扔，捞起桌上的果盘搂到怀里，捡了一颗草莓扔到嘴里。
“对啊，你为什么不意外啊？”初晔坐直身子，这种吃瓜没同步的感觉让他有种抓耳挠腮的难受。
“商筱言和商筱婷明显都是混血儿。”
“明显吗？”初晔从来没觉得过，甚至顺着血缘关系往上数，也就是商二老爷比较明显，商大爷也就是五官比较深邃些而已。
商知一副你真大惊小怪的表情看着初晔，直到后者都快开始怀疑自己的眼光后，才幽幽开口：“我查了佟家，现任掌权人佟威的奶奶是外国人。”
“之前一直有猜测，现在不过是印证了我的想法。”
商知又扔了一颗葡萄进嘴，淡定的样子让瓜田里努力蹦跶的初晔登时兴致少了大半，轻咳两声，准备开始谈正事：“佟家选择在这个时候认亲，多半是为了给几天后的董事会施压。”
“让人觉得商大爷背后还有个佟家？”商知了然地挑挑眉。
“对。”
“老妈扮猪吃老虎那么长时间，这把也该摘果子了吧？”商雅筠可是半坡的幕后，一个佟家又如何？
兄妹俩在楼下蛐蛐别人家八卦的时候，楼上的初蕊也没闲着。
小丫头翻出哥哥给她特别定制的手机，小脸板得紧紧的，开始搞事。
“老松舅舅，我姐姐被人欺负了。”
傅承川听到某人专属的提示音，温润礼貌地向对面的人道歉。
“岑老师，不
好意思，我需要先去一趟洗手间。”
“去吧去吧，我和你爸聊着呢，也难为你陪我们俩老头子一起坐着了。”傅承川口里的岑老师是个留着长白胡须的老者，此刻他满面慈爱地看着傅承川离开，转头酸溜溜地和老友嘟囔：“傅老弟啊，真不考虑让承川给我当个关门徒弟？”
“哈哈哈不是我不考虑，是我当不了儿子的家呀！”傅校长摆摆手，笑得豪爽，单看外表确实和传统印象里的大学者截然不同。
“你这茶不错，下次来再拿点。”看到好友失落的表情，傅校长打趣道。
“带什么带？”岑老师就差吹胡子瞪眼了，一把夺过老友的杯子，不满道：“就你牛嚼牡丹的劲儿，我拿来也不是给你喝的。”
“哎，你带来我家不给我喝，你给谁啊？”
“给你媳妇，给你儿子，给你闺女，就不给你！”
“哎呦喂！”
会客厅里一时之间充斥着两人的拌嘴声，而在傅家的门厅处，一个相貌俊逸的中年男子垂眼盯着自己的皮鞋，安静地等待主人家的回话。
“顾师兄，十分抱歉让您久等了。”傅承川回完小初蕊的微信，本想直接回到会客厅，半道转念一想，改路去了门厅。
顾平笙已经在这里等了足足半个小时，这位在外叱咤风云的顾家掌门人，已经很多年没有如此低姿态了。
傅承川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的脸色，见对方并未因此而面带不满，稚嫩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容：“岑老师刚午休起来，我帮您去问一句。”
“不急，承川。”顾平笙连忙阻止道：“老师午睡后喜欢喝茶醒神，我不打紧，再等一会儿。”
其实顾平笙哪里不晓得，他的这位好老师是故意躲他呢。
岑老师，全名岑溪文，是华国商人界的传奇。不同于顾云佟方几家的高调，岑老素来低调行事，他的父辈就是有名的爱国商人，到了他这一辈儿更是无偿为国家做了很多贡献，可以说名誉声望比之方老还要高。
顾平笙光同母兄弟就有三个，作为最不受父母疼爱的老二，他能得到现如今家主的位置，还要多亏岑老学生的名义，才让整个顾家都高看他一眼。
岑老对自己的学生一向是爱护有加，此次顾平笙之所以得罪了老先生，全是要好好谢谢他的好大儿。
为了让儿子能够和商筱言断干净，他瞒着岑老，介绍了后者的侄孙女给顾谨。
女孩不是京市本地人，出于对岑老学生、顾家家主的信赖，并未对顾谨做一番调查，结果就是这么个消息闭塞的空区，再赶上顾谨把商筱言失踪的事情怪罪于家里硬塞过来的相亲对象，自己闹绝食不说，还对女孩出言不逊。
顾平笙知道的时候，事情已经捅到了岑老那里，他登时汗都下来了。
甚至自家老师是个爱恨分明的脾气，他儿子的做派当爹的都看不惯更不要提长辈了。顾平笙当即就给老师打电话，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拉黑了。
顾不得教训儿子，顾平笙托师兄的关系打听到，老爷子原来跑到傅家来躲清闲，他马不停蹄地赶过来，被傅家的管家笑吟吟地拦在了门厅处。
说实话，半小时，那可只是洒洒水。顾平笙的心理准备是，今天能见到就不错了。
“承川，快进去吧，你穿的少，这里冷。”顾平笙摸摸傅承川的头，笑容儒雅。
看着转身进去的小少年，这位年过半百的顾家家主终究还是微微驼了背，真羡慕啊，人家的孩子真省心。
会客厅里，傅承川一趟厕所去了半天，两个老狐狸对视一眼就猜出来怎么回事。
傅校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淡定地品着茶，眼神都不带多瞟一眼。
傅承川乖巧地坐在下座，继续看刚才的书，样子和他老爹如出一辙。
岑老一开始还能装一下样子，奈何心里有事儿，一杯茶的功夫就沉不住气了，轻咳两声，“承川，你家来客人了？”
“呵！”傅校长嗓子溢出一声轻嘲，惹得岑老老脸一红，瞪了老友一眼。
“老师，没来。”傅承川笑得滴水不漏，意料之外的回答让岑老坐不住了。
“小子，怎么学你老子呢？也开始打趣人了？”
“我说的是实话。”傅承川笑着继续说道：“来做客的没有，来请罪的倒是有一个，不知道您说的是不是他？”
岑老一愣，继而乐得胡子都抖了起来，好半天才缓过来，抚着胸口道：“行了行了，有你说情，就让他进来吧。我倒要看，他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顾先生”傅家管家轻轻喊醒愣神发呆的人。
“嗯？”因为顾谨绝食加上岑老的事情，顾平笙已经好几天没有怎么休息，听到管家的声音时，脑子好一阵发晕。
“我家先生请您进去。”
“进去？”顾平笙下意识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使劲儿眨眨眼，才确定自己没看错。
才四十分钟，这就愿意见他了？
今天老师抽风了，还是？
脑海中一闪而过傅承川的脸，顾平笙又一次深深地酸了。
别人家的儿子就是香香！还不会谈个对象光气人！
顾平笙连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清了清嗓子才端正姿态走了进去。
还未到门厅，就听到老师畅快的笑声，顾平笙紧绷的神经稍微松了一瞬。
可下一秒，他前脚才迈进去会客厅，一个紫砂茶杯直接朝着他的方向砸了过来。
强忍着躲闪的本能，任由茶杯在脚边碎开，顾平笙才咽了口口水，陪着笑脸叫了一声“老师”。
转过脸去，朝着傅校长又喊了一声：“傅老。”
“平笙，快坐吧。”傅校长笑着招呼，也不搭理黑着脸的老友，跟顾平笙聊家常。
一开始只是聊聊身体，后面自然而然扯到了子女身上。
“我记得你是两个儿子吧？”
“对。”终于到正题了，顾平笙腰板都比之前挺了，傅承川从这位向来从容的家主身上看到了“青春”的气息。
神似学生时代被老师抽考。
“老二还没考大学呢吧？有心仪的吗？”傅校长慢悠悠地问，把顾衡的情况都快摸透了，也不问顾谨，最后还是岑老见不惯他这幅促狭的样子，主动打断了两人磨磨唧唧的对话。
“你大儿子怎么回事？嘴上没有把门的，你当老子的就去给他当保安！”
顾平笙也不敢反驳，一个劲儿点头：“您说的是。这孩子算是我的心病了，小时候身体不好，宠坏了。没想到长大了，身子比之前好点了，脑子又不好使了。”
当老子的吐槽起儿子一点也不客气，岑老一下子语塞，也不好多说什么，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倒是傅承川，端着茶壶给顾平笙满上水，笑着说道：“师兄，最近有一大事儿，说起来还和顾谨哥能扯上几分关系。”
顾平笙近期忙着给儿子擦屁股，一听这话，头都大了，难不成又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佟家师兄对外说，他父亲早年有一走丢的双生兄长，时隔几十年终于找了回来，过段时间要摆认亲宴呢。”傅承川年纪不大，说话气度却丝毫不怯场，在几位大家长面前，言简意赅地把佟筱言的事情交代清楚了。
果不其然，顾平笙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反倒是岑老，从一开始的阴阳怪气变得兴致勃勃。
“又是佟家？哎呀他家的乐子咋就看不完呢！”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连带着看徒弟的眼神都带了几分同情。
“算了，这次的事情让顾谨亲自上门给人家小姑娘道个歉，我就不追究了。”老爷子高抬贵手一把，顾平笙却只有苦笑，看得他这位老师都于心不忍了。
“你也看开点。佟家那狗皮膏药，跑得了老子也不跑了小子。”
“老师！”顾平笙想哭的心都有了。
“哎，话糙理不糙嘛！”岑老努力压抑上扬的嘴角，吃瓜的愉快在这一瞬间超过了对徒弟的爱。
“不过，”傅承川笑眯眯地补充了一句：“听说当年收养了佟家子的商家，这两天要办董事会，也不知道这位高调回归的佟小姐会不会回去给自家人撑场子？”
话不用点破，在场的都是人精，岑老更是直接点了出来：“看好你家小子，别没脸没皮的打着你顾家的名号跑去海城倒贴去。”
顾平笙神色一正，“您放心老师。”
“对啦，爸爸。跟佟家打对门的商家人说起来您可能也不陌生呢！”傅承川继续加码。
“哦？”傅校长也看出来了，他儿子这是
故意的，于是也很给面子的配合，此外他也很好奇，想看儿子如何圆场。
“他们家的小姑娘和君止是好朋友，阿姐在海城也多承蒙他家照顾。”傅承川润色起话来面不改色，实则他阿姐可能连商家大宅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
“哦，那家人啊！倒确实不错！孩子教育得都很出色！”傅校长一下子对上了号，虽然儿子后半句不太写实，但他对初晔和商知的印象很好，两个人一个是优秀企业家，一个今年进了国家队，尤其后者，赵集更是赞不绝口。
岑老一听，眼都亮了，想搞事的心情一下子就起来了，两手一合，指着学生说：“你也别闲着了，打电话有什么用！”
“啊？老师您指的是？”
“蠢笨如猪！还真能眼睁睁看着佟家借势如愿啊？你亲自去，不管顾谨在不在，你给对家站台去！”
顾平笙：“好。”
傅承川看着眼前水到渠成的一幕，乖巧地扬起了唇角，好一个佳少年。
几乎是同一时间，云鹤背着手走进了他大侄子的书房。
“哟，什么风把您老吹来了？”现任云家家主惊奇地道。
“怎么？叔叔关心侄子不行啊？”云鹤嘴贱兮兮的同时，灵巧地一个闪身，躲过了对面飞来的文件。
“滚犊子！”云家主笑骂道。云鹤比他还小得多，说起来几乎都是把他当儿子养大的，云鹤又不用看他脸色说话，私下相处起来甚至比自己的亲儿子都要多几分自在。
云家主摘下眼镜，往椅背一靠，“说吧，什么事？”
“想借你的威，去吓唬一群人。”云鹤也不客气，直接开门见山。
“去吧去吧，钱够吗？”云家主问都不问细节，抽出支票簿就要给云鹤划钱。
“哎，钱不用。”云鹤摁住大侄子的热情的手，“让云鼎跟我去就行。”
云鼎是云家主的长子，也是如今作为继承人培养的孩子。听到不用出钱，光让儿子去叔爷跟前尽孝心，云家主更无所谓了，当即给儿子拨了电话，布置了任务。
“别让人气到你叔爷，他年纪不大，辈分大。”
云家主一扯到自己的小叔叔，性情都年轻了几分，云鼎也习惯了父亲和叔爷之间的关系，从善如流地应道：“您放心。”
云鹤见事情办妥了，站起身，一刻也不多呆就准备走。
“哎，你先别走。”
“干啥？”
“今天晚上跟我去吃饭，介绍你认识、”
云家主话都没落下，云鹤留下一句：“我晚上有事儿”，接着火烧屁股一般溜走了。
等出去书房的门，云鹤又变得悠哉起来，步子一转，单手揣兜去了大侄孙的房间，拽上人直奔机场。
“哎，买票了吗？”
“早就买好了。”
“啊？！”
******
“哥哥姐姐，老松舅舅要来啦！”楼上，初蕊嗷呜一声扔掉手机，蹦蹦哒哒地跑下楼，一惊一乍的动静吓得凑着脑袋密谋的两人急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老松舅舅？傅承川？”初晔起初还没反应过来是谁，脑子里对上号的同时，脸就黑了。
“你还挺喜欢他？”初晔有些酸。
商知挪挪屁股，给跑过来的初蕊让位置，也怕被某人的酸醋沾惹一身。
小家伙不懂什么叫吃醋，但她会看眼色，没等初晔再继续阴阳怪气，她爬上沙发搂住哥哥的脖子，一个大大的奶味儿香吻印在了初晔的脸上。
“要是跟哥哥比，那对他不算喜欢。”
这话有点绕，却让人明白过来后，心跳更为加速，至少初晔受用得很，立刻又笑得不值钱了起来。
商知：“擦擦你的哈喇子。”
初晔：“你就是嫉妒！”
“知知不嫉妒！”初蕊搂着姐姐的脖子也是一个香香，成功地给两只大猫顺了毛。
家猫有人训，外面的两只大猫就没那么轻松了。
初柒赶着拍完自己的戏份就去公司陪商雅筠了，一连几天扎在公司小厨房里变着花样给商将军做好吃的，惹得公司的八卦从万年不来的商大小姐，只用了半天时间，就变成了到底是什么人在公司天天放毒！！
商雅筠不晓得门外人的猜测，时间太过于紧张，她必须要在董事会开始前尽可能地熟悉商氏的一切，摸清所有董事的底细。
于是，两口子一个挑灯苦读，一个天天做饭，更甚者初柒有时看不下去商将军吃饭心不在焉的模样，索性直接撸袖子上手去喂。
如此一番折腾下来，等到董事会当天，初晔一身笔挺合身的西装，以芯心负责人的身份被迎到老妈办公室的时候，惊讶地发现——
“咋还胖了一圈？”
第50章 第50章商大爷：会下蛋的大公鸡……
“老弟，来了！”
商氏集团的一层大厅内，门口的两侧整齐摆放着裹着红色丝绒的路障，给今天来参加董事会的各位留出了一条专属通道。
身着剪裁精致西装的董事们面色严肃地从轿车下来，却又瞬间变了脸色，亲热地互相握住手，久别重逢的热乎劲儿在寒冷的冬日腾得人双颊泛红。
秘书室安排的等待室在顶楼会议室的旁边，但大家似乎都没有急着上楼的兴趣，从最开始的三两个董事，到几乎全部人到齐，都聚在一楼的大厅处，热闹沸腾得像是菜市场一样。
“真少见，以前从来没见过。”秘书室的人面带公式化的专业微笑，工作性质的原因，表情管理和吐槽八卦可以同时做到，几乎天衣无缝。
“每次都是拽的二五八万，笑得高深莫测，个顶个的成功人士。”
“对呀，哪像今年，笑得都一副不值钱的样子。”
秘书室其中之一的人朝着外头怒了努嘴，眼波微动，嘴角完美的弧度都险些维持不住，强忍着兴奋道：“那可是佟家和方家呀，我在京市读书的时候做梦都想去他们两家的总部上班，可惜人家要的条件太高了。”
“哎，他们来的都是谁呀？”
“不知道，秘书二部负责接待，他们保密一向出色，几个人嘴巴个顶个的严实。”
此时，秘书二部的部门经理赵辉理了理领带，瘦削的脸庞不自在地抖动一下，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躁动的心跳，他抬起右手，食指微屈，叩响了房门。
“请进。”方老的助理从里面打开了门，姿态礼貌地伸手请人进去。
赵辉有些紧张地舔舔嘴唇，严格意义来讲，他算是秘书三个部门里，唯一一个中立派，另外两个都是商二老爷一派，也正是因为这个，接待方家的活才能落到他们部门的头上。
但二房多半是不想让商雅筠的橄榄枝递出来的痛快，见状，接待佟家的活儿也落到了他的头上。
一下子两个馅饼，赵辉的第一反应就是噎得慌，冷静下来，他清楚现在还想独善其身，多半是难了。
无论是商大爷继续以二房长子身份掌权，还是商大小姐成功夺回商氏，管理层势必会经历一波清洗。
就像是这次董事会，两方亮出来的牌，无疑是在逼着董事们审慎做出决定。
方家要在董事会同一天来商氏洽谈合作的信儿是最先放出来的，当时很多人对商雅筠这位素来不学无术的大小姐，颇有几分刮目相看。
加上商大爷家小女儿扯出来的公关危机，集团内的风声开始逐渐有了几分变化，就在这时，商二老爷居然是佟家现任掌权人的亲大爷的事儿爆出，商筱言高调改姓认亲的消息随即轰得人脑袋都晕了。
这一茬又一茬的大瓜，就连娱乐圈最近都没商氏热闹。
而佟家一方也很重视，赵辉拿到的第一版名单，两边明面上来的都是集团内极有分量的副董，但等他到机场一看，两张经常在商业新闻里看到的熟悉面庞，差点没让他当场晕过去。
方、佟两家，家主都来了。
赵辉心想，反正他就一个人，横竖劈不成两半，犹豫了片刻，他果断把副经理派去接待佟家了。
站队又如何？他可是从学生时代就听着方老的故事长大的，论起来人格魅力，能选方家，谁选佟家？
怀揣着迷弟的小心思，赵辉走进了房间。巨大的落地窗前，方家渊一身唐装，拿起桌子上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嘴角，看到赵辉进来，含笑颔首，示意他先坐下。
“方老，不知道今天早上的饭您可还合胃口？”赵辉笑着问道。
“不错，海辉楼的厨艺名副其实。”海城城市不大，却有国内颇富盛名的海辉楼，传承二百余年，方家渊每次来海城半坡找兄弟的时候，都会专门去搓一顿。
这家店的厨子可是轻易不会出外活，商家能请到人来给他们做饭，还是早饭，可见是真用心了。
“你们安排得很不错。”方家渊此刻像个顺毛的大狮子，清晨暖洋洋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身上，他真考虑要不要早点退休，来海城找老大养老得了。
当年商少将军一个馒头把他带回家的时候，可是说了，以后她给商家军养老的。
赵辉不晓得眼前这位看起来内敛深沉的大佬，心里想得全是如何来啃自家大小姐的老，他咽了口口水，笑着说：“我家大小姐和海辉楼的老板有几份交情，这次特地请他们师傅来，也是想让您尝尝海城的特色。”
方家渊闻言，想退休的念头更甚了。
交情？啥交情？他家少将军人见人爱，才来多长时间，海辉楼都拿下了，他得来！不然少吃多少好东西！回头全便宜半坡那些家伙了。
“方老，方老？”
赵辉抬高的声量唤回了某人走远的深思，方家渊凝眸看向眼前中年男人，眼底闪过一丝深意，沉声道：“商董上午几点有空？”
赵辉身子一震，心说正题终于来了，“大小姐上午有一个董事会，时间不会太长。跟您约的十点半。”
方家渊点点头，随即像是初次听闻般，饶有兴致地问道：“董事会？那咱们早点过去吧，要是结束的早，我也能早点和商董见面。”
虽然知道大家都在演，但方老的敬业依旧让赵辉心潮澎拜。
他家大小姐才是哪盘菜啊，方老都能给如此薄面，果然方家比佟家厚道的不是一星半点！
赵辉想到昨晚副经理跟他的好一通抱怨，难伺候极了！
“好！我这就去安排车！”赵辉痛快地起身，“您收拾好了随时下来即可。”
半小时后，两辆低调不起眼的轿车从酒店地库驶离，径直开向商氏集团的地下停车场，车才一停稳，赵辉立刻从副驾驶的位置下来，恭敬地打开后座的门，微微躬身，“方老，请。”
方家渊从车上下来，理了理衣服，与赵辉差开半个身子的距离，在后者的引领下进入专梯。
而就在一楼大厅，随着董事会开始的时间越来越近，谈笑风生的董事们终于难以维持自然的笑容，在秘书处人员的三催四请下，终于依依不舍地抬脚离开了这里。
“不会都是幌子吧？还说跟方家和佟家都谈拢了合作，莫不是唬人的吧？”
“那不至于，那商氏可就真完蛋了。俩候选人，脑子全被驴踢过！”
商雅筠在大儿子的陪同下来到会议室时，极佳的耳力第一时间听到的就是后半句话，当即神色一怔，旋即展颜而笑。
“怎么了？”初晔脚步一顿，疑惑地看向四周。
“没事儿。”商雅筠摆摆手，一旁的助理在此刻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商董。”
“商董。”
门内的交谈声瞬间停止，一群比商雅筠或同龄或年长的人，俱都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含笑颔首，没有一人起身。
商雅筠仿佛没有察觉一般，走到居首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有个董事想说话，被旁边人眼疾手快怼了一下，立刻闭住了嘴。
那位置往常都是商大爷坐的，要不然就是商二老爷。
至于商大小姐？她一般没位置，因为从来不来。
乃至于商雅筠坐下时，那位闭嘴的董事险些出声提醒，冷静下来，方才惊觉自己的鲁莽。
“谢谢兄弟，晚上海辉楼！”他侧身小声朝提醒自己的另一位董事道谢，得到对方一记“客气”的眼神。
底下的小官司，动作不大却难以完全避开人，商雅筠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般，眼观鼻地沉下心来，一页一页翻开桌子上的材料。
内敛沉稳的态度，让会议室内的其他人纷纷忍不住侧目而视，虽不能开口说，但心里俱是纳罕得很。
商大小姐已经许久未曾露面，以至于大家的第一反应往往都是商二老爷那副宠溺又头疼的表情——
“雅筠呀，那孩子不是操心的命！”
一句话，商大小姐从此被推出了核心权力之外，打着摄政名号的二房，一口又一口，仿佛永远不会撑到。
但今天一看商雅筠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霸气和淡然——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心里嘀咕地几乎都是同一句话：商二老爷，真能说瞎话啊！
“准备开会吧。”商雅筠清亮的嗓音想起，她合上手里的文件，犀利的眼眸缓缓抬起，掷地有声的腔调，立刻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商大爷还没来，要不要等等？”坐在商雅筠下手第一位的董事，摸了摸肚子，笑道。
“通知的九点开会。”商雅筠淡淡的一句话，让对方后面的话噎在了嗓子眼里。
“现在继续。”商雅筠下巴微抬，示意站在台前的助理开始。
后者点点头，正欲开口，“啪！”的一声从门口传来，打断了到嘴边的话，下一秒，一声亲热中带着几分谄媚的声音响亮地飘进众人耳中——
“佟董，里面请！”
佟？
除了商雅筠以及她身边的人以外，其余人等均被这个姓氏吸引了注意力，他们好奇地探头看去，心下猜测着能让商大爷如此陪笑脸的，至少也得是个佟家嫡系吧？
那也真够给面子了，二房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然而下一秒，一张众人极其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从距离门口最近的人开始，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接连响起，一个喘气的功夫，除了眼皮都没抬的商雅筠和初晔外，乌压压站了一片。
“佟董！”从第一个失态的声音响起，方才商雅筠给大家带来的冲击感，瞬间换了新的主场。
来的人居然是佟威！佟家掌权人！
站在佟威身边的商大爷，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同事们前所未有的热情注视，连带着他的背都不由挺直了几分，骄傲地像个会下蛋的大公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