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蕊吐了吐舌头,刺溜一下从座位上滑下去,也不走外面正常的路,偏从桌子下面钻过去,抱住初柒的大腿晃呀晃。

“哎呀,蕊蕊是幸运小宝,爸爸就让我去吧~”

初柒哪里受得了这个,心都给晃软了,忙不迭应道:“好、好!”

商雅筠见状放下手里的筷子,拿出手机:“那我安排一下,把明天的会调一下时间。”

“那我也调一下,反正我这边会也不着急。”初晔说着也拿着手机通知助理。

初柒目瞪口呆地看着俩人就这么把自己给安排了,激动地嘴都结巴了,“哎、不是,我、”没同意你们都去吧?

“既然如此,我明天上午也没事,我就不睡觉了。”商知擦了擦嘴,淡定地加入了让初柒更加慌乱的队伍。

“这样的话,明天咱们需要准备什么吗?”商雅筠不知道现代社会有什么讲究,但她之前听说有应援什么的。

一波接一波的刺激,初柒眼睛都瞪大了,不是,还要搞什么应援?

好在一群人里还有个懂行的,初晔摆摆手,“明天这个不用,我是资方,回头咱们几个可以直接在隔壁屋看监控。”

初柒猛地回过头,一肚子的话全都化成一句感叹——

“你是资方?”

其余人也没听说过,俱都惊讶地看向初晔,倒是后者觉得他们表现得过于大惊小怪。

“不然呢?你以为那个试镜机会哪里来的啊?”初晔心说,他爸心里难道那么没数?

“也对。”

“有道理。”

“哥哥不准说爸爸!”

其余三人异口同声的话让初柒十分的无言以对,不过,他羞涩紧张的心情倒是缓解了不少。

此时,商家暂居的别墅外,一辆黑色的轿跑听在昏暗的灯光下,私密性极好的车窗让路过的人无法判断里面是否有人在,只能依稀从某个侧面捕捉到里面一道微弱的屏幕光。

云鹤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过,三分钟前,某个近乎单机操作的聊天框内,终于得到了对方的互动。

不像商雅筠,云鹤没有人通风报信,他赶到派出所的时候扑了个空,听人说商知这边基本没问题了,他略松口气,没控制住担忧的心情,几条信息发过去,本也没期待她会回复,没想到这次“期待落空”了。

【谢谢,我没事。】

云鹤数了数,这一次回的字比之前好几次加起来都多。

司机试探性地看向后视镜:“先生,咱们走吗?”

“走吧。”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云鹤也不惦记还回去,“直接回家吧。”

“哎,等等,先不回家。”云鹤忽然想到什么,临时改了主意。

“去佟家。”云鹤心想,他得找佟家唯一正常的人好好聊聊去。

前面,司机用余光扫了一眼表盘,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

张平早上是被助理喊起来的。一般不拍戏的时候,他的作息基本都是中午以后再起,猛不丁早上起那么早,头不太清楚。

“今天什么安排?”

助理对自家老板脾气摸得很透,把准备好的行程给他,“上午有三个试镜,昨天晚上我接到通知,今天资方也会过来人一起看。”

“资方?老子的剧什么时候允许资方参与了?”张平烦躁地撩起额前细碎的头发,他起床气比较厉害。

助理回都懒得回,继续说道:“云鹤的经纪人也对接了我,他今天也要过来看试镜。”

“云鹤?他大少爷闲的吗?”张平搓了搓脸,他觉得自己起床的方式可能不太对。

他是不是还在梦里?

助理:“所以,老板,您还有半个小时,如果没有按时到的话,听说咱们男主角云鹤先生,特别讨厌人迟到。”

“靠!”被自己男主角吃住的张平,人腾得一下清醒过来,甚至来不及洗漱,套上衣服就往车库去,但即使如此,等他赶到工作室的时候,人都差不多已经到齐了。

本来还不明白面试个男三号,怎么排面这么大,搞得他如此紧张,等看到云鹤腿上坐着的小孩,以及初晔那张无比熟悉的甲方爸爸脸,他瞬间对上号了。

哦对,今天面试的人里面,有个最大的关系户!

思及此,张平眉眼沉了几度,“我可是很公平的。”

言外之意,他不为五斗米折腰。

初晔敷衍地点点头:“我知道。不然我就多砸点钱直接买个男三了。”

为艺术奉献的姿态都摆好的张平:“”你这样说,我很难接话。

“噗!”云鹤今天心情显然格外好,他昂起下巴,“行了,你别摆谱了,没人过来逼宫,大家都是好奇。”

对,好奇。

一句话说到了所有人的心坎里。

大家都很好奇初柒会演成什么样子。

见不是画饼哄他,张平送口气,坐在座位上。

说起来,男三玲琅这个角色,他已经面了不知道多少个人,对于初柒,那个花瓶演技,他是真一点期待都没有。

剧本里这个角色最大的难度是,玲琅前期是被当女儿养大的,如何把性别转换后的矛盾饰演出来,对于大部分演员来讲并不容易,最主要的是,这个角色还必须美,方方面面无死角的美。

一个出场时间不长却绝对要求惊艳的角色。

张平懒懒地掀起眼皮,却被眼前显示器

画面中那个怜弱自强的眼神一个瞬间带入了戏。

第36章 第36章嫂子,不,不是嫂子……

“这人谁呀?”张平被助理从背后鼓捣回神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抓住了身边人的手,也没看清是谁,激动地就是一顿摇。

云鹤特嫌弃,甩了甩没甩开,脸都黑了三度,气压低得旁边人默契地后退三步。

后一排的资方后援团们,互相错头交谈,大家都是家属,聊得自然都是如何如何好。

尤其初蕊,她年纪小阅历少,情感控制属于入门级别,不比家里那一个两个“阅尽沧桑”的,双眼哭得通红,嫩滑的脸蛋上尽是未干的泪痕。

“刚才那个是我爸爸吗?”小家伙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初柒,他既不是以前色厉内荏的模样,也不是现在温柔包容的姿态。

同样的一张脸,整个人的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低眉诉说时,他好像是娇弱怜惜的玲琅女,抬眉直视时,他又那么的阴柔毒辣。

初蕊一会儿心软一会儿害怕,小朋友不晓得如何品味复杂的心情变化,她紧紧抓住妈妈的衣角,焦急地询问着:“我爸爸呢?”

初柒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好,就被初晔赶到更衣间匆匆喊了回去。

“蕊蕊找你呢!”初晔头都大了,初蕊一直以来都不是一个爱哭会闹的孩子,谁曾想这次怎么哄都哄不好,非要闹着找爸爸。商知给她指了显示器,谁曾想这孩子哭得更厉害,非说那个不是。

初柒一听,登时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顾不得,衣服穿了一半就跑了出去,待看见初蕊趴在商雅筠的肩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时,心脏一下子攥紧了。

“这是怎么了?!”

初柒冲上去就要把初蕊往怀里抱,小家伙也特主动,终于看到熟悉的爸爸了,眼泪嗖的一下憋了回去,后知后觉感到有些丢人,乖乖缩在爸爸怀里装怂。

“不哭鼻鼻了?”商雅筠也是头一回哄孩子,方才让初蕊哭得她心里又急又难受,这会儿看她不哭了,心里还有点吃味儿。

有类似想法的不光是商雅筠,商知和初晔也在暗暗回想,难不成小孩儿跟大人一样,得先抓住胃才能抓住心?要不要去学做饭?

初蕊哪里晓得大人们争风吃醋的想法,她羞归羞,妈妈可不能调侃她,一说她立刻不躲了,昂起小脑袋搂紧初柒的脖子,特别理直气壮:“我怕爸爸又变成原来那个爸爸!妈妈、哥哥和姐姐要是也变回去,我也会害怕的!”

小孩子对情感的感知其实是十分敏感的,虽然她不懂什么穿越穿书,但是她就像家里嗅觉最敏锐的犬类,不会用复杂的人类情感去解读变化,只凭直觉她轻易地可以分出以前的和现在的。

哭过一场后,小家伙的眼睛水润透亮,宛如晶莹剔透的水珠落在莲瓣之上,晶莹得让人心情澄澈,而她说出的话,却又单纯直白,对其余三个内心早以复杂无比的大人而言,却是再强势不过的温柔。

小初蕊的脑袋上突然多出了三只手,大小不同、温度却是一样的炙热。

小家伙呆住片刻,随后不好意思地躲进了初柒的怀里。

******

“老松舅舅,你要和我们一起回海城吗?”初蕊左手牵着陆辞,右手吃力地抱着一个和她几乎等高的小熊。

得知商家人今天要回去,原本宽敞的送机包间里人塞得满满当当。

方老和顾老家大业大走不开,只能来送,初蕊抱的小熊正是方老大儿媳妇专门定制的。

自打方老大在满月宴彻彻底底丢了回脸,她可算是扬眉吐气,背后有娘家和婆家两家撑腰,硬气得很。方家渊早好几年就定了老二接班,这场风波对他影响并不大,正是只要不怕别人说,自己怎么痛快怎么来。

云鹤戴着一顶鸭舌帽,整个人捂得严实,左右手都没空着,给商家四个人都准备了东西,完全没有那副在外清心寡欲的模样,抓着商知絮絮叨叨一番叮嘱。

“小师傅,虽然我知道你喜欢打打杀杀,但我知道你可有分寸了!”

“佟家你不用担心,他们家乱得很,我有个损友算是他家唯一正常的人了,借这个机会,正好让他踩着佟昀上位,他爸妈也就没空找你麻烦。”

“我这边暂时脱不开身,要过年了,我得回家装两天好儿子,等过完年我去海城找你。”

“你都没教我啥呢”

云鹤说到后面听起来都有几分委屈了,商知强忍着不耐,嘴角的弧度都下撇了几分,但依旧还是没有发作出来。

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傅君止还带了一个人。

傅承川如青松般站得笔直,板正的小脸见到商雅筠和初柒时却笑得格外温雅有礼,属于典型的别人家小孩。

二人一见心喜,对于他要和大家同一航班去海城的事更是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商知没空,她被云鹤缠得头大,唯独初晔,他也没个狐朋狗友来送,公司高层总不可能组个团来送他,相比之下,人就落单了不说,冷眼旁观下来一圈,他的目光锁定在正低着头倾听初蕊说话的傅承川身上。

不知为何,他就是看这小子怪怪的。

初晔眯起眼,从妹妹手里接过小熊,初蕊释放了一只手后,他一个错眼的功夫,小家伙就乐呵呵牵上了傅承川的手。

初晔:突然感觉手里的熊好沉

好在上了飞机后,他们的位置并不挨着,初晔才松下一口气。

傅承川此次去海城有两件事,一件是看望一年没见的姐姐,顺便把父母准备的东西带过去;另一件是为了“星4”的拍卖。

后一件事,傅家不想搅入四大世家的浑水之中,是以傅承川单纯跟着家里长辈去长见识。

明年是交流赛,私下暗潮涌动愈发激烈,上次“星4”拍卖失败,半坡拍卖场的华区负责人受到不明势力袭击,事情一拖拖到现在,只会让各方势力更加涌动。

从京市到海城的航班时间只有两个小时,几个孩子年纪都不大,教养都十分出色,乖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乱跑,和小伙伴说话也都不会抬高嗓门。

初蕊和陆辞几天没见,小姐妹之间话自然就多了起来,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初蕊在说。

“陆辞,你去过傅君止家里吗?”初蕊今天看见傅承川才想起来,好像他们四人组,除了傅承川,大家都互相去过对方的家里。

陆辞闻言神色一顿,“我去过。”

“啊?”初蕊立刻好奇地凑上前来。

“他邀请我去的,他妈妈特别喜欢笑。”陆辞不知道怎么形容,总觉得那是个看到就想让人想要落泪的女人。

初蕊不太明白陆辞的感受,但她对去小朋友家里做客这件事有着莫大的热情。

等到飞机降落到地面时,她丝毫不扭捏地问傅君止:“我可以去你家做客吗?带上我爸爸做的小饼干。”

傅君止一怔,反应过来初蕊的意思后,他抿了抿嘴,如果换做别人那他一定会直接拒绝,但经过这次京市之旅,傅君止觉得初蕊已经是他任定的朋友了,既然这样——

“我明天答复你可以吗?”他得回去问问妈妈。

初蕊惊喜地点点头:“好呀!”

一旁的傅承川倒是略有几分意外地看了大外甥一眼,稚嫩的脸蛋上竟露出几分欣慰的笑意。

接机口处,傅家的人已经提前等着,傅承川带来的行李不少,好在他

们也有随行的人一并带着,和商家告别后,登上了一辆商务车。

大约四十分钟后,车在一个中式徽派风格的别墅前停下,傅承川还未下车,就看到他姐姐外面罩着一件羊绒大衣,浅笑盈盈地等在门口。

“妈妈!”傅君止回到家里,倒是多了几分在外不常有的孩子气,想要一个猛子扎进傅成成的怀里,却又怕冲到她,克制地停住了脚。

傅成成的长相肖母,性格也和她水乡出来的母亲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温柔娴雅,但她从小被保护得太好,天资聪颖,性格单纯,少了几分她母亲的坚毅,年纪轻轻就被男人哄走了心,如今虽风华依旧,眉眼间却总有一股淡淡的忧愁惹人怜惜。

看到儿子和弟弟一起下来,傅成成眼弯如月,用手语比划了一个“饿了吗”的意思,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他们的答复。

傅承川轻轻点头:“很饿,飞机餐不好吃,一路上都在馋姐姐做得菜。”

听到弟弟的话,傅成成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晃了晃小弟的手,明明比傅承川大了十几岁,却看起来更依赖他似的。

“我也是,我也可想妈妈做得饭了!姥姥姥爷让我跟您说,有空多回京市,您上次给他们腌好的东西都吃完啦!”傅君止见妈妈笑了,也争着逗趣般说话。

“对啦,妈妈,我有三个好朋友,明天可以让他们来家里做客吗?陆辞您见过,另外两个”

三人相携跨过门槛,走进长廊,大门被从里面掩上,傅君止的声音也渐渐变得模糊直到完全听不见。

别墅拐角处的一辆黑色轿车里,沈河,也就是在京市带着沈君意的沈小叔,直到彻底看不到那人后,才喑哑着声音吩咐司机关上了后座的挡板。

昏暗的车厢内,他紧紧扣住胸口的衬衣,整个人痛苦地蜷缩到了位置上,压抑的几声急喘后,他睁开了通红的双眼,一双狭长的眼眸深处,尽是恨意。

“先生?”远在京市的助理忽然接到老板的电话,半天却没听到那边的声音,心里一个咯噔。

“查!”沈河嘶哑的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强行挤出来的一般。

“我大嫂,不,成成什么时候开始不能说话的。”说完,沈河挂断了电话。

傅成成离婚后,傅家保护得很好,要不是这次在京市偶然碰到傅君止,他还不能顺藤摸瓜找到海城来。

可谁曾想,时隔四年没见,那人却不会说话了

第37章 第37章沈河:当时很尴尬

“噢耶,陆辞,快快快,给小胖打电话,咱们明天一起去傅君止家做客咯!”初蕊像个欢快的小蝴蝶一般,从客厅的这头奔到另一头。

然后又嘚嘚跑到厨房,双手合十,恨不得屁股后面有个小尾巴甩呀甩的,软着嗓子跟初柒撒娇:“爸爸,我能不能明天带点你做的小点心去呀~”

初柒哪有不同意的,甚至从初蕊有想法开始他就做上了一些,反正就算是不拿去做客,家里人也可以一起吃。

得到爸爸的欣然应允,初蕊“嗷”的一嗓子给了初柒一个奶味儿的吻,又噔噔噔跑到商雅筠的怀里撒娇,“妈妈,我要不要给人家准备礼物呀,我第一次见傅君止的妈妈哎~”

上次去小胖家,商雅筠给小胖的父母都准备见面礼,这次自然也不会例外,点了点女儿的小鼻子,她笑着说:“放到你的房间了,明天要想着拿。”

“好耶~”事情都搞定了,初蕊兴奋地在客厅蹦高高。

商雅筠目光含笑地落在一旁的陆辞身上,“小辞,阿姨也给你准备了一份。你爸爸妈妈给我不少你的抚养费呢,阿姨就没客气,从里面用的。”

陆辞听到这话,没有推辞,落落大方地应了下来,“您费心了。”

商雅筠很喜欢陆辞心里有数这点。说起来,商家愿意伸出援手,一是为了初蕊喜爱,二是看重陆辞这孩子心里知轻重。

如果最初在陆家养父母那里她就拎不清,那么商家依旧会帮,却不会大张旗鼓搞什么认亲宴,更不会把这孩子养在商家。

陆辞年纪不大,实际比成年人心里更清楚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人常说三岁看老,这孩子性子直、心够狠、目标清晰,商家与她既是情分,还有交易。

其实对于后者,说起来生分,却是会让陆辞更加能够心安理得接受商家的好,她也很清楚,自己会是商家给初蕊未来投下的一笔长期收益,最重要的是,她很高兴自己会成为一个对自己有用、对初蕊有用的人。

傅家一早就忙碌起来,主人性子喜静口味清淡,跟着从京市来的老师傅很久没有施展手艺的机会,昨天傍晚听到傅成成说家里明天要来几位小客人,今天一早没让合作的老板送菜,而是亲自跟着司机去了海城最新鲜的早市场,回来就转头扎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功夫香味铺满了小院。

“也是难为张师傅了,跟着我,颇有点浪费了。”傅成成从离婚后患了失语症,本就内敛的性格变得更加不爱交际,后来又在家转心带孩子,久而久之甚至一年到头都很少出院门。

傅君止小时候两岁了还不太会开口说话,傅家父母见不能太依着女儿脾气了,强硬要求把外孙接到京市来一年,傅成成也是那时意识到她这样也会害了儿子,才慢慢逼着自己多出去看看走走,好在孩子小、忘性大,不然傅小公子可不是如今这幅内秀于心的样子。

但即使如此,傅成成也确实很久没经历过这种热闹。以前在沈家,那是好几代人住在一起的大家族,确实热闹,但都是累心的交际。

沈家家风极为传统,明明有长雇的大厨,年夜饭还要求儿媳妇必须下厨做一道拿手菜,傅成成过去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的一手好厨艺实则都是婚后逼出来的。那时她是远嫁,傅家父母牵挂女儿虽经常去沪城,奈何傅成成从来报喜不报忧,起初并未看出什么。

后来还是傅承川,仗着年纪小,从陪着他玩的傅家小辈嘴里套出了话,闹着跟姐姐住,呆在沈家几个月才发现了端倪。

傅家是真正的名士做派,但就是太正了,往往对付小人不够经验。方老小时候第一次见傅承川时曾笑言,一家子的心眼长到一个小娃娃身上去了。

的确,同样接受傅家教育长大,傅承川比姐姐活络多了,他天生早慧,直接在父母来接自己回京市时,一派天真地说道:“爸爸,姐夫家才是真正的底蕴大家。”

“哦?沈江,看来承川这几天在你家收获颇多啊。”

傅承川的前姐夫沈江悻悻一笑,心说这小舅子几个月没少给他找事儿,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挺靠谱?

他紧绷的神经还未完全松缓,傅承川下一句直接来了个王炸——

“沈家还时兴三妻四妾呢,我看姐夫尤为翘楚!”

是的,沈江的小三故事是让他彼时年仅四岁的小舅子捅破的,就连傅成成事先也不知道。傅承川打得就是所有人的措手不及,他姐就是个馒头,还是个金馒头,谁都想捏一下。

最后,从顺藤摸瓜找到沈江的小三和他在外面刚满月不久的私生子,到傅家与沈家割席绝义,全程只用了十天。

等傅成成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离婚被父母带回了京市。但她心气儿高,又爱胡思乱想,心里慢慢积了郁,冷不丁哪天起来,忽然说不出话了。

好在已经摆脱了渣男一家,傅家父母便随了女儿的意思,容她躲到这海滨小城清静几年,只是心理治疗一直没有停下,总盼着她哪天能再说话。

傅承川的记忆里,他姐姐不仅有旁人轻易无法匹敌的天资,更有一副唱歌的好嗓子。

沈家是一碗坏粥,没必要让他姐这颗明珠为此染上尘埃。所以,能看到傅成成愿意为了儿子去接触更多的人,傅承川打心底觉得高兴,尤其——

脑海中划过那个理直气壮叫自己“老松舅舅”的女孩,傅承川嘴角微微上扬,总觉得她的到来,会让冷清许久的宅院变得格外热闹。

不得不说,傅承川的想法,在某一种程度上是十分正确的,但却不是他理解的那种平和的热闹

初蕊来的时候,从小胖家绕过去,一并接上了他。三个小朋友有段时间没见,坐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陆辞一如既往地做个倾听者,初蕊

见着小胖了,就像是看见老乡一样,可太亲切了。

陆辞和傅君止都是不爱说话的,唯独小胖既可以满足初蕊的倾诉欲,又可以满足她的交谈欲。

“我这次还碰见一个特别讨厌的男孩。当然,你知道我一般不讨厌人,商筱和我都和他成为好朋友了。”初蕊说话的时候,嘴也不闲着,果干一口一个,嘴里塞得满满登登。

“他干啥了?”小胖好奇地问道。

初蕊撅着嘴想了半天,把从遇到沈君意以来的事情叭叭说了一遍,最后涉及傅君止隐私的部分没有详说,只说了一句:“反正你记住,跟傅君止好,就不能跟沈君意好。”

小孩的善恶观非常界限分明,没有为人情妥协的中间地带,我的朋友不喜欢你,我就和他一样。

其实前面那一大通小胖也没听懂,唯独最后一句话,瞬间get小伙伴的意思,疯狂点头:“我明白!只是老大,我不知道沈君意长什么样子,下次见了面,你得跟我说。”

“没问题!”初蕊特自信地拍拍胸脯,“我不光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他那个小叔叔我都记得。”

“小叔叔?”这怎么又出来一个人?小胖挠挠头,他感觉自己快长脑子了。

“对呀,但他没沈君意那么讨厌。”初蕊伸出食指,特别认真地说:“但如果傅君止也不喜欢他,咱们也不可以喜欢。”

“放心、放心!你下次指给我看,我得记一下,不然万一我没记住,交错朋友可就麻烦了。”小胖嘿嘿一笑。

他的话音未落,车刚好绕过巷子,前方已经可以隐约看见傅家的大门了,商家车降低了速度,从一辆黑色的轿车旁边绕过。

初蕊趴在窗户边,也不怕冷,东张西望地找傅君止家在哪里,忽然旁边的车门打开,一个身穿黑色毛呢大衣的男人从车上下来,仅仅只是一闪而过的侧脸,初蕊眨眨眼,丝毫不费力地对上了号。

“哎,那不是沈君意的小叔叔吗?”初蕊扒着窗户就想往外探头,被随行的楚欣眼疾手快一把扯到了怀里。

“这样很危险。”好好助理难得板了一次脸,初蕊也意识到他做得不对,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往窗户边凑。

好奇心使然,她也只能透过后车窗往方才的位置看去,直到被楚欣抱着下了车,初蕊都忍不住悄悄往那边看。

“咯吱!”大门打开,接到消息的傅君止小跑着往门口来,傅承川在他身后不快不慢地走着。

“你们来啦!我妈妈在厨房,她今天和张叔叔一起做了好多好吃的!”

门口并不是久聊的地方,但傅君止今天不知是不是因为第一次招待小朋友,小公子那副清高做派荡然无存,嘴巴一刻都没有停下来。

稚嫩的童声在安静的冬日上午,透过寒风拐过巷子,传到了拐角站着的人耳朵里。

沈河本是在享受这“偷来”的温情与惬意,却不知为何越听越不对劲。

“张叔叔一早就买了好多好吃,我妈妈说她都没那好的口福,全是沾了你们的光嘞!”

“妈妈刚才抢了张叔叔的活,他还不高兴。你们不知道,昨天除了我妈妈,最高兴你们来的就是张叔叔了!”

“初蕊,你老扭头看啥呢?”

“哎、不是,你”

后面的话,沈河没再听到心里去,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张叔叔”。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和成成名字一起被君止频繁提起?

他难道又出现晚了吗?

又一次吗?

猜测使他的内心升腾起巨大的不安,就像一只巨手紧紧攥住了柔软的心脏,憋闷得发疼。

沈河:“查,那个姓张的是谁。”

站在沈河后面的助理,这次却没有如往常一般立刻接应老板的话,只因他的目光被一道粉嫩的身影吸引住了。

“那个、老板、”

沈河眉眼阴沉地扭过头去,还未说话,衣摆被一股很小却不容忽视的力量拽动,他低头看去,正对上一双狡黠的眼眸——

“嘿嘿,果然是你呀!”初蕊笑着露出了两颗白白的大门牙。

沈河:“”

初蕊:“什么姓张的,你也是来做客的吗?”

沈河:“”原来人尴尬到了极点,是真的可以忘记心痛。

第38章 第38章好久不见,阿姐……

“傅君止,你家来客人了!”初蕊突然扯着嗓子嗷了一句,等沈河反应过来想要捂嘴的时候,其他几个小孩子已经撒丫子跑了过来。

原本方才初蕊往这边跑,大家不放心已经跟了过来,等听见她喊,怕不是遇到坏人,尤其傅承川和陆辞跑得最快,甚至初蕊话音未落,他俩已经到了跟前。

冬日的中午,阳光在干净清冽的空气中格外耀眼,傅承川的额头上沁着一层薄薄的汗,目露焦急地先是把初蕊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确认小丫头没有吃亏,才仰头看向沈河不算陌生的面孔。

“沈先生,您好。”

沈河低头看向身高才到自己腰间的小男孩,对方稚嫩的面庞上神色严谨,端方持礼,他不用昵称,一声冷淡的“沈先生”,再次像沈河赤裸裸昭示了傅沈两家泾渭分明的现状。

暗暗憋住一口气,沈河哽得心头发胀,喉结滚动两下,嗓音发涩:“承川,我、”

“您是迷路了吗?”傅承川眼角微微弯起,笑得一副清风霁月、与世无争的样子。

沈河明白这是在赶客了,他原本应该识趣的

“你姐姐在家吗?”沈河心想,他又不是他哥,以前年纪小没资格站在那人身边,现在,他还要跑吗?

傅沈两家决裂了关他什么事?他又不是那个狼心狗肺的哥。

于是,方才还被几个小朋友逼得步步后退的沈河,忽然抖擞起来,他甚至早就在后备箱里准备了很多礼物,一直送不出去,但一直都有,现如今终于派上用场,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轻松越过傅承川,吩咐助理拿好东西。

香气弥漫的厨房内,傅成成眉眼舒展,专心盯着跟前的一盘菜在精心摆盘。

她打小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快,手更是灵巧,一会儿功夫眼前的盘子里错落有致地摆好了吃草的小兔子、玩球的小狗、睡觉的猫咪,小巧可爱的乳酪冻做底,像是奶黄色的地垫。

“小姐的手艺我都要自叹不如了。”大厨张师傅从二十年前受雇于傅家,算是看着傅成成长大的,就连她的手艺严格来讲也是从他这里熏陶而来。

听到老师傅的话,傅成成抿着嘴娇俏一笑,形容姿态宛如小女儿一般,用手比划道:“您又唬我!”

“哪有哦!”张师傅今年都五十多了,原本对手语一窍不通的人,跟着来海城这几年可是下了功夫学习,如今交流起来没有丝毫的障碍。

“哎呀,小姐哟。”管家阿妈急慌慌从外跑进来,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怎么了?”傅成成浅笑回头,体贴地拉着管家阿妈往里站站,别在门口吹到了风头。

“家里来客人了,就是、”管家阿妈有些为难,真说起来话又有些吞吞吐吐。

“是君止的朋友们吗?”傅成成眼里流露出惊喜的笑意,转身欲端着那盘甜品出去招待客人,被管家阿妈急忙伸手拦了下来。

“哎、不是,也不对,他们来是来了,但是还有个别人。”

“谁呀?”

管家阿妈有些不忍心对上傅成成澄澈期待的目光,他们都是傅家老人,虽然不太了解当年发生的细节,但对姓沈的一概没有好感就是了。

“就是、”

管家阿妈吞吐的表情终于引起了

傅成成的怀疑,她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有了几分猜测,心跳陡然快了一拍,但,也仅此而已。

她呆在海城的确是在逃避,但从来不是逃避沈江,逃避那段失败的婚姻,她至始至终只是无法坦荡面对曾经在京市的自己,那个明媚自信的自己。

傅成成的心坎重来不是男人,而是她觉得对不起自己,却又无力做出改变。

好在这一点她始终十分清楚。傅成成拉住管家阿妈的手晃了晃,后者诧异地抬起眼,却看见自家温柔的小姑娘用手语慢慢比划着:“我去前厅看看,只让承川和君止在外面,不是待客之道。”

坦荡、自然,似乎有一瞬间又回到了曾经的傅家大小姐。

管家阿妈恍惚间有些分不清楚他们是在海城还是在京市,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傅成成已经端着盘子往前厅翩然而去。

“哎哟,还发什么呆!”张师傅佯怒举起手里的锅铲,“快来给我搭把手呀!”

“哎,好!”管家阿妈偷偷擦了擦眼,挽起袖子往灶台走去。

另一头,越是临近前厅,傅成成发现她越是比想象中平静,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君止,从小没见过爸爸,如今真见到了,会不会——

嫌弃他妈眼神太不好了啊

傅成成天生的微笑唇难得撇了下来,许是心里预期足够低,当她看见被几个孩子围在中间的男人时,猛然顿足。

不是沈江?这张脸是——

傅成成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放下手里盘子,揉了揉眼睛。

这边轻微的动静引起了前厅其他人的注意,沈河对上那双魂牵梦绕的眸子后,神色恍然一怔,动作略显狼狈地站起身,下意识想去帮傅成成端盘子,动作快于脑子,更甚于比嘴还快,压根忘了他前面还站着个小姑娘,要不是傅承川眼疾手快,险些把初蕊踢倒。

小家伙拍拍自己的小胸脯,狠喘一口气,“差点就摔了窝!”一激动,还把舌头给咬了,连忙“哎呦”一声,双手紧紧捂住了一侧脸蛋。

“怎么了?”几个小朋友凑上前去看,傅成成更是顾不上细品旧人重逢的复杂情绪,单手端着盘子,冲上前去。

可是她又说不出话,看初蕊疼得眉头挤在一起,心焦得不行,想帮她揉揉脸,却又怕她看不懂手语,这时一只宽厚的大手轻轻拍了拍傅成成单薄的后背。

“我来。”沈河蹲下身,大手贴到初蕊的小手上,力度轻柔地顺着她的劲儿揉脸,声音更是温柔地像是广播里念童话故事的叔叔一样,哄着初蕊渐渐松缓了眉心。

“张开嘴,叔叔看看。”沈河俊逸的外表配上温柔的神情,对于每个女孩子都是极具杀伤力的,即使小朋友也不例外,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小初蕊就这么立刻倒向了“对立的阵营”。她“啊”得一声张开嘴,沈河半抱着她侧过身,冲着光线好的方向凝目看去。

“破皮了,不过没有出血。”略松一口气,沈河抱歉地看向初蕊:“叔叔不是有意的,但让你不小心咬破了嘴,对不起。”

初蕊嘟嘟小脸,缓解着右脸的胀痛,特别大气地一挥手:“没关西!窝不疼!你是会道歉的大人,索以你系个好大人!”

沈河笑弯了眼,连续几天紧张、悔恨的心情在这一刻居然得到了神奇的治愈,他揉揉初蕊的小脑袋:“谢谢你,你叫什么?”

“窝叫初蕊,叔叔你呢?”

“我叫沈河。”

“你不戳!”初蕊大小姐实名认证了这一点,“比沈君意好,窝西饭你!”

听到初蕊的话,沈河并未多高兴,反倒有些担心地看了傅成成一眼,怕她听到“沈君意”的名字而不快。

孰料后者压根没发现似的,神色格外爱怜地看着初蕊,温情的喜爱从眼眸中清晰可见,傅君止在旁边甚至撇了撇嘴,有点酸

“沈河?”终于到了大人们的主场,傅成成比了个手语,旋即反应过来对方极有可能听不懂,眼底的落寞一闪而过,无奈地摊开手,看向弟弟,希望他能帮自己翻译。

傅承川虽然很不喜欢沈家人,但他记忆里,姐姐对眼前的男人还是不一样的。

沈河比沈江小了足足八岁,六年前傅成成结婚时,她的前小叔差一个月成年,正值高考前夕,却因为和家庭长久不和,压根都没参加亲哥的婚礼。

傅成成第一次见到沈江,并不是以大嫂的身份,而是他们学校特聘的计算机老师。

沈江河从小天赋颇佳,高二拿了金奖得了保送资格,硬是瞒着家里没说,继续一副老子不学无术的样子,气得沈老爷子扬言要和他断绝关系。

虽说是装得,但人也是真的傲气,第一次栽跟头就是在外表娇柔的傅大小姐跟前,狠狠地被人在最引以为傲的领域上了一课。

从此,沪城一中的美女计算机老师身后多了个跟屁虫,不可一世的沈少爷单调的世界里多了色彩。

然后,少男的懵懂甚至还没来得及发芽,咔嚓一下,人成他嫂子了。

沈河那时候想,他唯一的妥协就是,不喊沈老师,该喊阿姐,就是绝对不喊阿嫂。

时光荏苒,故事早已改头换面,沈河看着眼前比记忆里更让他心疼的女人,喉结滚动两下,粲然一笑——

“好久不见,阿姐。”

傅成成微微晃了下神,阳光穿过前庭洒在她的身上,好像一下子回到了过去,却又像是在新的世界和沈河重新认识一般。

但,温情的场景真不适合有太多孩子。

在俩人对视的几秒钟里,几个孩子已经迅速冲向了那盘被傅成成放置在一旁的甜品,初蕊更是吃得眼睛亮了又亮,她甚至为了表达对“新宠”叔叔的喜爱,吭哧吭哧地爬上了沈河身旁的椅子,胳膊往前一伸,一个被小手捏得稀碎地乳酪冻精准投入到沈河微张的嘴里。

再好听的“阿姐”也喊不出声了

第39章 第39章“新生”和“芯心”……

初蕊最后是初晔亲自上门给拎回去的,原因是她第一天给家里打电话说只住一天,其余三人也都忙碌得很,不用管小孩,大家都各奔东西,三天后,最先回家的初晔拎着带给妹妹的礼物,满心欢喜地打开门后,迎接他的却只有慈祥和蔼的管家爷爷。

“蕊蕊呢?”

“蕊小姐还在傅家。”

初晔脸一黑,放下东西,扭头上车接孩子去。

另一头,初蕊托着下巴坐在房檐下,身旁是同样厚着脸在傅家住了三天的沈河。

一大一小并排席地而坐,目光同时投向坐在花房中的傅成成。

初蕊:“沈叔叔,你为什么跟我坐在一起?”

沈河贪恋的眼神似乎黏在了傅成成身上,听到初蕊的话,极其敷衍地偏了偏头,漫不经心地回道:“我怕你坐在地上凉。”

初蕊摸了摸屁股,小手被冰凉的台阶冻得一缩,身子一扭从沈河胳膊之间的缝隙里钻了进去。

“我坐你腿上就不凉了。”

沈河也不拒绝,甚至帮初蕊调整到舒服的姿势后,半搂着她继续看傅成成。

在傅家三天,类似的场景经常出现,初蕊起初只是好奇地跑过来,趁着沈河不注意在他背后贴上一张搞怪的纸条,后来她也开始好奇,究竟有什么好看的?

傅成成是个很博学多才的女子,温柔爱笑,如果你做错了事情,她最多只会点点你的小鼻子,佯装生气地嗔你一眼,更多的时候她不会管你,而是自己坐在前庭的玻璃房内,一壶茶一本书,平静而忧伤。

傅君止说他妈妈最喜欢一个人呆着,小胖偷觑他一样,趴在初蕊的耳边说悄悄话:“我觉得傅君止快有新爸爸了。”

“嗯?”这话题显然引起了初蕊的好奇心,于是,她拉上陆辞和小胖,经常趁着傅承川和傅君止不在的时候,碰头开小会。

小胖说,这叫爱情,他也不懂,但他妈妈最喜欢问他爸爱不爱自己。

陆辞不懂,她早慧通透,关注点却永远只有自己和初蕊。

初蕊更不懂,她都没听过爱,更遑论爱情。

于是,好奇的萌芽在幼小的心灵埋下,初蕊加入到沈河的观妻队伍。

初晔在傅家管家的引领下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头

还没来得及发胀,一个粉嫩的小炮弹噔噔噔得冲进了他的怀里。

“哥哥!”初蕊娇憨自然地蹭了蹭,张开手软着嗓子要抱!

初晔心里一下子舒坦了,很好,妹妹没有在外面乱认什么野人,还是家养的小宝贝。

“我来接你回家。”单手抱起初蕊,初晔柔声解释道。

另一边,听到有客人来,傅成成放下书走出来。

初晔看上去年纪和沈河差不了几岁,俊美挺拔的大男孩站在花架下,傅成成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先是沈河、再是初晔,他们比自己也小不了几岁,光鲜明艳、朝气蓬勃,而她却已然暮气沉沉?

压下心底的涟漪不提,傅成成撑起精神把家中的小客人送走,再把某个赖皮狗撵走,她一个人坐在空荡的前厅。

傅承川把人送走回来时,看见他姐姐在发呆,本来习以为常地转道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却被一声茶杯磕碰桌面的声音惊住了脚,扭过头去,讶然对上一双久违的星亮美眸。

“你是不是有个拍卖会要参加?带我去。”傅成成用手比划道。

傅承川平静无波的眼底如一颗石子投入其中般,渐渐地荡起欣喜的波纹,他笑着点点头:“好啊,你一定会感兴趣。”

“K今晚还露面嘛?”

“不吧,新管事已经来了,他再出来,砸场子的啊?”

“K就甘心?华区的半坡这么多年可都是他一己之力撑起来的啊?”

“啧,你小子新来的吧?怎么听你说的,咱拍卖会跟个见不得人的地下场所似的!”

“难道不是吗?”

“哎呀,咱家合法合规按时纳税好吧!我来了好多年了,那些都是外面敌商诋毁咱们的!咱们是保镖,可不是打手好吧!”

“哦,你要这么说,我好像确实没干过打手的活”

商知压了压帽子,半个人隐在阴影中,百无聊赖地听“同事”窃窃私语。

现在是下午一点,距离拍卖会开始还有大半天时间,刚好今天是周日,她索性白天就过来逛一下。因为她脚步声极轻,即使是练家子出身,如果不是全神贯注的情况下也未必能发现她,于是,商知或主动或被迫地听到了不少“小话”。

往嘴里扔了颗口香糖,商知眼神似有若无地扫过全场,尤其重点检查了几个风险点,确认都没有问题后,她悄悄从后门溜到了内场去。

这里是管理人员的办公场所。半坡拍卖会的确如方才那人所说,合法经营,就是这块地儿酒吧一条龙,难免有些鱼龙混杂,自然给拍卖场也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但,商知见过一个管财务的小姐姐,看起来跟高中生一样,天天脾气爆得很,每个月都在很认真地给所有人按时纳税。

一开始她也难免带了些过往贫穷星经历的偏见看待这里,直到摸到了这拍卖场背后真正的老板,她忽然感觉这里简直就是泥沼地里长出的荷花,简直发光。

此时此刻,被商知心里嘀咕的某个大老板,正在地下二层的保险室内逐一检查此次的拍品。

K,商雅筠曾经的亲卫,也就是华区前负责人陈凯,见自家将军一个劲儿地揉鼻子,不由关切地问道:“您不是感冒了吧?”

“没有。”商雅筠摇摇头,示意对面的工作人员把保险柜打开。

陈凯:“最近天寒,还是多注意些比较好,毕竟家里还有小朋友。”

“估计有人念叨我。”商雅筠说着戴上手套,小心地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个黑色锦盒,打开后,一个平平无奇的U盘放置在中间的位置。

商雅筠:“这就是‘星4’?”

陈凯点点头,“对,咱们这次压轴的拍品。”

“我听说上次你差点因为这个,进了医院?”

“何止,要不是碰上个厉害的小姑娘替我挡了一下,我可能现在还躺着呢。”陈凯谈起生死一线的事情倒是十分洒脱,藏青的长衫垂顺地贴在腿侧,说完话,他似乎想到一件很关键的事情——

好像他从来没跟将军提过,当初救他那人,是她的大女儿?

陈凯张了张口,想提一嘴,却被商雅筠打断了话头:“这人的身份你们验过吗?”

谈起公事来,陈凯把题外话先放到一边,正色道:“一开始我们是不想接的,关于‘新生’这人的身份争论一直很多。他出现时间不长,截至目前为止做得每一件事从立场来看,华国人的概率居多。最重要的是,半坡一向是不接受虚假身份的送拍。”

“那为什么又接了?”商雅筠挑挑眉。

“他出示了一份很有分量的身份证明。”说到这儿,即使陈凯活了两辈子,见过不少天之骄子,也不得不感慨一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哦?是什么?”见老下属露出如此神色,商雅筠的兴致也被提了起来。

“明年选拔赛的评委邀请函。”陈凯语气一顿,继续说道:“国籍那一栏,标注的是华国。”

商雅筠顿悟:“感情还真是自己人。”

“而且,他的年龄只有21岁。”提及此,陈凯颇为感慨。这个年龄的年轻人,能拿到选拔赛资格就已然是一件十分了不得的事情了,但那个素未谋面的‘新生’,早已站到了另外一条更为宽阔的跑道上。

不同于陈凯的心潮澎湃,商雅筠不知为何,听到这个年龄的第一反应是:“21岁?和初晔刚好同岁。”

“初晔?”陈凯的注意力被拉回一部分,提及自家将军的继子,他心情有些复杂。

毕竟曾经记忆里还未婚配的将军,再重逢时,一下子儿女双全,其中滋味不可谓复杂。他这个不算多正牌的舅舅,有时对着两个大外甥、大外甥女,就像是面对两块又臭又硬的大石头,很难外放多么直接的情感,好在还有个小娃娃。

“对了,晔公子大学快毕业了吧?打算继续拍戏?”陈凯最近一直在修养,尤其在商雅筠回归后,更是乐得做个甩手掌柜,一不小心成了2g冲浪选手,对初晔的了解还停留在——那是个漂亮且没多少本事的孩子,这样的刻板印象之中。

商雅筠如今对母亲的角色代入得十分到位,提到初晔,她压了压嘴角,没压下去,索性任由它翘了上去:“对呀,但他不拍戏。”

“哦?”

“他自己开了个小公司叫‘芯心’,你听说过吗?”商雅筠觉得自己也成了那种炫耀孩子的父母,这感觉真是令人难以讨厌的舒服。

“芯心?”陈凯一开始听到小公司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看到自家将军那比AK还难压的嘴角时,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顿时有股强烈的笑意涌上喉间,激得他一阵咳嗽。

“哎呀,你别这么激动。”商雅筠急忙拍了拍老伙计的肩膀,被人佯怒瞪了一眼,反倒笑得更加快意了几分。

“你看我这,也算当年保家卫国的回报不是。三个孩子都不用我教,直接吃了现成饭。”

陈凯好悬没翻个白眼,晓得商将军私下里是个有些促狭的性子,便配合得应道:“是呀。芯心的创始人可是个奇才,没想到是晔公子,还如此年轻,才21”

“嗯?也是21?!”陈凯一个激灵儿反应过来。

商雅筠被他唬了一跳,刚想劝老下属稳重些,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能,巧合吧?”

第40章 第40章双更合一

商雅筠没把这个插曲放在心上,又看了几个拍品后,摘下手套放在托盘上,离开了地下保险室。

陈凯走在后面,磨磨唧唧,几步路落在了商雅筠的身后,偷偷摸摸拿出手机,趁人不注意,发出一条信息。

同在一座城市的

商家大宅,一个芯心家最新款手机放在餐厅的桌子上,屏幕忽然闪了一下,手机的主人却压根不在跟前。

初晔在带孩子。一个小时前,家族群里有三个人把当前状态改为外出。

善良的爸爸【有个活动在沪城,早午饭我都留好了,想着让蕊蕊和小辞按点吃饭,他们下午有兴趣班别忘了。@年轻有为的哥】

有钱的妈妈【我今天公司有事情,午饭晚饭都不回来了,有急事随时打电话@年轻有为的哥】

文明人的姐【同上@年轻有为的哥】

初晔一觉醒来,身上趴了个小祖宗,初蕊拉着陆辞跑到屋里看睡懒觉的哥哥,陆辞在宽敞的房间过道里扎马步,初蕊索性压在了她哥哥身上。

初晔昨晚熬了个大夜,手里某个项目有了新的进展,因此这觉睡得格外舒心,一个几十斤的小家伙压在他身上完全没有察觉到,等到他自然醒来,初蕊已经跟着也困了一觉。

“哥哥,你好懒猪猪啊~”初蕊揉着惺忪的双眼,在初晔的脖颈处蹭呀蹭。

初晔捏住妹妹的沾了口水的小脸蛋,扯了扯,初醒的起床气荡然无存,心头痒痒的。

习惯性从枕头边摸到手机,点开一看,嚯,全是各种艾特。

虽然带孩子他不抵触,但这几个人是不是也太不像话了?

初晔想到从京市回来,基本上就没见这几个人在家里呆过。他爸倒是好说,毕竟是演员,前期综艺表现出的极致人夫感给他形象着实翻了一波红,这两天爆出他签了张平的新戏,商业资源本就不差的人,一下子通告更多了起来。

他妈?去公司?商氏集团吗?哦,不对,好像商雅筠回国那天,黄瑾提过她现在是半坡拍卖场的华区负责人。

拍卖?初晔眼底闪过一丝迟疑,他怎么记得自己好像还有个拍品送到半坡来着?

初晔看似天天在家呆着,实则他每天要远程处理大量的事情,因此这样的困惑在他脑海中存在一瞬,就被他抛诸脑后了。

在合理化两个大人的行为后,初晔的关注点停留在商知冷冰冰的“同上”两个字上。

“宝贝,你姐姐不上学吗?”初晔忽然发现,他总是能在家里的各种场合看见商知,从上次云鹤撞见的她一身血的回家,初晔曾经猜测过现在的商知过往的武力值多半不可小觑,后来在京市,商知随便一闻就能察觉到佟昀的不对劲,更加佐证了他妹妹不是个简单人物,但——

那也得把书念下来啊!他妹妹还没成年呢!

初蕊不晓得哥哥在头疼什么,小手伸到初晔脸上帮他铺展开紧皱的眉心。小家伙在家里穿着一身质地柔软的连体衣,现在趴在初晔的身上,特别想一只粉嫩可爱的小毛毛虫,小身子都胖成了一节一节。

“商知上学啊,她每天都去的。”

初晔疑惑地“嗯”了一声,心说难道他是错怪了商知?

“一个叫一中,一个叫半坡街,我还去过呢,里面有个穿大袍子的叔叔,又瘦又高。”初蕊兴致勃勃地伸手比划着,看到初晔脑门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又是半坡?

所以他那位富有的妈妈,可否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天天逃学?!

初晔算是一家四个非原装货里,唯一一个现代背景下的灵魂,对于未成年人理应在该读书的年纪呆在学校这点,他是非常认同的。

想到这点,初晔把目光投向初蕊和陆辞,拍了拍妹妹的小屁股,把人从床上赶下去:“你们俩快去收拾自己,吃完饭我送你们去上课。”

“啊~”初蕊把脸埋在被子里,不情愿地哼唧了半天,见哥哥今天特“无情”,才不情不愿地抬起乱糟糟的小脑袋,和陆辞手牵着手回房间换衣服。

送孩子出门上课总是手忙脚乱的,直到把两个人送上车,初晔才缓口气能坐下喝口茶,拿起搁在桌子上的手机,点开最新的一条未读信息,手指一顿。

不算很久远的记忆瞬间攻击了初晔,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几个月前把随手做得一个小程序,拿去送拍了。

当时论坛里还多人在催他出新,M国那边的几个势力也一直锲而不舍地在追查他,为了能避免更多的麻烦,也为了混淆视听,初晔索性拿了个“星3”改良版去充新品,并且不再免费分享改送拍,一下子搅浑了对他身份猜测的种种。

【尊敬的新生先生,您的拍品“星4”将于今晚9:00在我拍卖场进行首轮拍卖。为感谢您对半坡拍卖场的信任,我们为您准备了专属包厢,欢迎您的莅临。】

信息的下方是一张电子邀请函,初晔在送拍前对半坡做了一番背调,很清楚他们给买方准备的包厢,基本可以做到业界保密和隐私性第一。不然他们也不会每年可以接到那么多大单子。

视线凝聚到屏幕上的文字,初晔想起初蕊提到商知天天跑去半坡上学,还有他家的商雅筠女士现在也多半在,他原本兴致缺缺的心也开始躁动起来。

******

夜幕降临,光影闪烁,半坡街隐于灯红酒绿之中,周遭纷乱的人群让它看起来自带几分老实人勿进的气场。

商筱言扯了扯滑落的披肩,她几乎是全程紧皱着眉头从车上下来。

顾衡冷眼看去,“你如果不想来可以不来。”

在他旁边,方轩极为赞同地撇撇嘴,但考虑到是人家家里事,终究没有出声讽刺。

商筱言本身没什么,挡不住她有个恋爱脑的好男朋友啊。拍下“星4”这件事,顾家上下其实是很谨慎的,之所以让顾衡出面,也是为了给他继承人的身份造势。

这下可好,商筱言屁颠颠过来了,还摆出一副长嫂的态度,方轩心想,兄弟俩再好的感情,也能让这个女人给戳没了。

“你哥哥很关心你。”果然,商筱言一开口就是拿顾谨当幌子,以前顾衡听到这话,心先软了一半,最近不知道为何,他越发不耐听这些。

商筱言没有察觉到,同样的招数太好用了,以至于她失掉了一些敏感性,完全没有察觉到使用对象已经心生厌倦。

“他身体不好,我跟过来看看,也算能让你哥在京市放心。上次开拍前就有人搞事情,顾谨怎么能放心的下。”

晃动的灯光让顾衡的脸隐于昏暗之中,他强压下心头的烦躁,点点头,“我知道了,走吧。对了——”

放才迈开腿,顾衡出于对他哥的负责,还是叮嘱了商筱言一句:“别以为打着顾家的名头,走到哪里都有人敬你三分。这里面复杂得很,你最好老实本分点,少招惹人。”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方轩嗤笑地看了眼脸气得煞白的商筱言,特“好心”地跟了一句:“听他的没错,大家都忙正事儿呢,回头谁也没空帮你去擦屁股。”

“哎,衡子,等等我!”方轩小跑两步跟上顾衡,两个男孩均是身高腿长,丝毫没有多少“绅士”气度般走得很快,商筱言恼得跺脚也没法儿,只得咬牙跟着,晚一步他俩都能走没影儿了。

与此同时,为了避免上次的事情再次发生,半坡拍卖场也拿出了极高标准的安保水平来。今天所有的营业场所全部停业一天,来宾的身份验证从街口开始,入门是第二次,内场门口还有把关最严的一道。

商知今天就领了个内场总管的头衔,双手插兜,满场乱晃。

半坡拍卖场全部设于地下,是一个总高三层的建筑,没有散座,不接受代为喊价,所有买家必须亲自到场,通过包间的电子显示器进行报价。

从电梯下去,商筱言紧跟顾衡两人一进去就是负三层的入口,抬头望去,仿佛是站在陀螺的底部,一个一个的房间从下往上旋转放大的往上排列。

负三层面积最小,房间却是最多,密密麻麻看的人头皮发麻,从这一层往上看去,楼层越发宽敞,房间数却越来越少,到负一层,只有八个包间,单纯用肉眼

估量,也可以猜出每个房间的面积十分可观。

“咱们在几楼?”商筱言掩住眼底的野心,状若随口一问。

方轩瞥了她一眼,并未捅破她的小心思,因为此刻的他也看着三楼的房间眼热,只是很可惜,凭借方、顾两家在商界和学术界的地位,他们也仅仅拿到负二楼的包间。

“2-6。”顾衡神色淡淡,如果忽略他稍显紧促的呼吸,看起来似乎真的不在意这件“小事”。

商知从负一层下来的时候,刚好和顾衡三人的电梯错过。她从招待处的桌子上随手拿了一杯水仰头灌下,略显豪爽的动作引得正在过安检的几位名流绅士面露不满,但目光在触及她腰间的牌子时,却又都谨慎地收回了目光。

那是前往负一楼的通行证。

“刚才的客人送上去了?”负责内场安检的小头头看见商知下来,陪笑着凑上前去。

商知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疏离的目光扫过那个管事的脸,对方笑容一僵,讪讪地闭上了嘴。

等到商知继续去下一个地方闲逛,一旁的工作人员看不惯她那副样子,凑到管事的耳边吹旁风:“一个新来的,怎么能对您这老资历如此不客气呢?不就是上次帮k挡了一下,牛气什么?”

说话的人本意是想给商知背后穿小鞋,谁曾想管事反倒戏谑地看了他和他胸前的工牌一眼,冷哼一声背着手走开,没多大会儿就有保安进来,请那人离开。

“这么牛的吗?”

有目睹一切的工作人员惊得咋舌,他一旁的同事善意提醒道:“能随意进入负一楼的人,怎么可能仅仅因为救过K?可别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哦哦,明白明白!对了大哥,咱这回负一层用了几个包间啊?”

“啧,人,少打听!”被称呼大哥的这位工作人员刚笑骂着敲了下属的头,耳麦里传来一道声音,嘴边的笑意敛了起来。

“通知知小姐,负一又来一位贵宾。”

初晔来的时候,穿得非常低调,捂得十分严实。前几天才在京市高调露面,虽然没有媒体报道,他在大部分眼里依旧是个相对神秘的存在,但能认出他这张脸的也不在少数。

严格意义来讲,初晔和半坡是第一次合作,以往只是听说后者的保密做得极为出色,不然也无法成为全球最著名的科技拍卖场,但是作为一个搞技术出身的人,关键时刻他其实更相信物理手段。

当他来到半坡街街口被第一道安检拦下后,初晔向工作人员出示了自己的邀请卡。

一张a4纸打印出来的,看起来平平无奇,工作人员在扫过上面的二维码后,眸中流露出一丝诧异,并没有让初晔和其他人一样必须通过人脸检测,而是恭敬地请他到一旁的贵宾室先行等待。

另一头,商知刚走到负二层打算看一圈来的人,就接到通知,砸吧砸吧嘴只得转身继续干活。

K说了,她只需要在此次拍卖期间保证负一层客人的安全不出问题,开出的酬金相当可观。

现在商家一圈数下来,就她和初蕊手里最没钱,商知犹豫都没犹豫,立刻接下了这个在她看来毫无难度的活儿。

她今天的装扮也是十分低调,宽帽檐几乎挡住了巴掌大的小脸,带着口罩,一身普普通通的工作制服,如果不是这身气质太过于扎眼,看上去就是个平平无奇的路人。

“2号房,跟我来。”

初晔上一秒还在享受宾至如归的服务,下一秒一道清冷的声音让他瞬间有种自己是来面试的错觉。

“我吗?”初晔刻意压低声线后,指了指自己。

“嗯。”果然只要打工就没有一个脾气好的,商知从中午来了就一直来回窜,身体不累心累,就不要指望她能有什么好的态度。

“行吧。”初晔觉得这人的侧面看着怪眼熟,脾气也熟悉,就是声音听起来很陌生。

殊不知,他拙劣的伪装在商知眼里已经近乎透明,只是后者懒得拆穿,甚至刻意在初晔面前改了声线。

不是怕被拆穿,单纯是怕被唠叨。

商知直觉告诉自己,如果被初晔发现,她今天晚上的耳朵根儿一定静不下来。

真不明白一个年轻有为的集团话事人怎么这么碎嘴爱操心,难不成芯心的产品都是他念叨出来的?

商知并未察觉到,对于初晔她只是吐槽,实则并没有对此表现出对抗性的反感,毕竟放在几个月前,初晔可能已经被她收拾服帖了。

从贵宾室出来,初晔发现前面领路的人带他走的压根不是常规的路,他们从侧面绕到一条小路直接上了专属电梯,这倒是让他略松一口气。

“不用验明正身吗?不怕有人顶替拿了邀请函?”可能暴露身份的心事放下,初晔放松不少,也有闲情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了。

商知摁下负一层的按键,“有本事从负一层客人手里抢邀请函的,一般靠自己都可以拿到了。更何况,一会儿进包间需要特有的识别验证,那个只有客人可以。”

初晔一怔,刚想说自己并未留下什么特殊信息,但转念一想,半坡不至于干多此一举的事情,多半他已经在无形之中留下了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独特性的事情。

果然,等商知把他带到门口时,看到验证信息,初晔差点笑出声。

他需要当场录入一段“星4”的代码,这是前期他交拍品时递交的一段秘密信息,除了他之外,能接触到的人只有半坡内部的核心人士。

初晔余光扫过,见带路的那个女生已经识趣地背过身去,双手飞快地在投射的3d键盘上操作一通,“叮”的一声,门打开了。

“祝您消费愉快。”商知十分公式化地说完台词,伸手把初晔推进屋内,把门从外面带上。

“哎!”这服务也太差劲了吧?初晔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头回想发脾气,但不知为何提了半天气儿却愣是发不出火来。

啧,越来越觉得那人熟悉了。

对了,他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右手握拳击到掌心,初晔猛然想起,他可不是来看什么拍卖会的,他是来找妹妹的。

这边,把初晔安全送到包厢的商知稍稍松了一口气。今天晚上可不算太平,不过初晔只要老实呆在包厢里,负一层的安保没有任何问题。

站住脚,商知有点犹豫,她还是不放心,是不是该把门给某个不省心的哥哥锁上?

摇摇头,商知暗笑自己这副紧张样子,简直有些小题大做。

【距离拍卖开始还有30分钟。】

标致的播音女声在全场响起,商知敏锐地抬眸看向二楼的一个房间,只见一个金色长发女郎身姿婀娜走了出来,轻轻敲响隔壁的房间。

商知侧过半个身位,不着痕迹地把开门那人的面容特征记到心里。

棕发绿眸,虽然离得远看不很清楚,但基本可以和商知手里的名册对上。

安德鲁库克,M国三大家族之一的次位继承人,也是半坡上次遭受袭击,最有可能的幕后指使人。

摘下口罩放到侧兜,商知就近找了一个卫生间把外面的衣服脱下,露出里面的服务生制服。

另一头,顾衡和方轩的包间里,两人在聚精会神地交流,丝毫没有注意到商筱言不知何时从包间里走了出去。

“安德鲁先生!”

侧开身准备让金发美人进屋的安德鲁,听到背后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眸中流露出一丝诧异,转身看到来人后,转为了恰到好处的惊喜。

“言,好久不见!”

商筱言惊喜地顾不上整理滑落的披肩,穿着恨天高却动作十分轻盈优雅地朝那个异国男人走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商筱言并不晓得眼前男人是名为库克的庞大家族的次位继承人,三年前安德鲁来华国时,她曾经在顾谨的介绍下认识了他。

虽然身份未知,但通过顾谨对安德鲁的态度,商筱言很确定这人背景绝不简单。

安德鲁那次在华国逗留了半年之久,中间很长一

段时间,商筱言充当了他的华语翻译,两人也因此私下也保持了极为良好的关系。

“顾谨也来了吗?”安德鲁眼底闪过一丝期待,在得到商筱言否定的答复后,那双幽绿的眼眸肉眼可见的流露出失望。

“不过他弟弟也来了,顾衡,你还记得吗?那年你来的时候,他还是个初中生。”商筱言很乐意和安德鲁多说几句,这时候顾衡成了一个非常绝佳的话题。

“进来说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安德鲁察觉到他们的对话已经引起旁边包厢的注意,于是便主动邀请商筱言进到自己的包厢。

商筱言微微一笑:“荣幸之至。”

就在两人交谈的当头,隔壁的窗户处一人缓缓收回了目光。

“承川,外面怎么了?”傅成成关切地问道。

“没事儿。”傅承川对姐姐安抚一笑,“看见一个小丑。”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商知推着一辆装满名贵酒水的小车停在了安德鲁的包间门口,克制地敲了三下门。

“请进。”

商知面色平静地推开门,正对上一双熟悉而惊讶的美眸。

“商知,怎么是你?!”

商知后槽牙一紧,看着意料之外出现的女人,神色不变地迎着包间内几人的目光把车推了进去,身后的门缓缓关上,直到彻底隔绝了外面人可能窥视的目光。

与此同时,初晔从负一楼的包间溜了出去,刚好在余光瞥向二楼的时候,看见一张熟悉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