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Chapter91背着我做什么?……
“雨点,我遇到谢琅了。”宋鹿趴在按摩床上,左脸颊搁在手背上,毯子平拉在肩胛骨以下,露出紧致细腻的雪背。
宋鹿正在和方雨萱一起做水疗。两张按摩床并排而设。
方雨萱闭着眼,都快睡着了,迷迷糊糊地问:“谢琅是谁?这个名字我应该知道吗?”
宋鹿换右脸颊压在小臂上,这样就能看到方雨萱的后脑勺,她睫毛无声煽动了一会儿,“就是我大一的时候,隔壁体育训练系的那个。”
谢琅是专业马术运动员。
运动员凡到了需要高考的年龄,会按运动员级别、所获荣誉等综合情况被各大高校特招。宋鹿就是这样进入深港大学射击训练专业。
申港大学不设马术专业,像这种需要特殊场地和专业器具的运动员会被招进体育训练专业。这个系就是一锅杂菜乱炖,帆船、赛艇、滑雪、冰球什么领域的运动员都在里边混学位。
“你的大学同学我认识才怪了。”方雨萱掩嘴打了个哈欠,“等等,”她倏地睁开眼睛,赤、裸的上身像鱼头一样翘起来,撑着身体斜坐,手抓滑下去的毯子按在胸口,眼睛在闪闪发光,“你说的是,当年你在做图书管理员、便利店夜间店员和麦当劳周末小时工那阵子,一直请你吃饭的那个骑黑马的大帅哥?”
“嗯。”
方雨萱在按摩床上坐直,再往上拉一拉胸口的毯子,她朝旁边的人指一指自己的脸。旁边穿粉色衣服的小姐姐就折起毛巾角在她脸上轻轻按压,按掉她脸上薄薄一层汗珠。
方雨萱满脸通红,像是热的,又像是兴奋的,“你最近红光满面、桃花运爆棚、旧爱新人都不带停的。你很危险哦,鹿鹿。常言道,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不求做贞节烈妇,但求情人不碰面!”
“我和谢琅只是互相存有一点好感,那种东西在他出国以后已经被时间稀释掉了。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只是吃过几顿饭。就这样,算是旧爱吗?”宋鹿把两条细眉拧出两个块垒,瞪大一双猫眼睛,渴望般看着方雨萱,渴望她能说这算不上“初恋”或者“旧爱”。那样她心里好受些。
方雨萱一看自家闺蜜这表情就知道她要整什么幺蛾子,跳下按摩床,抱着毯子凑上前来,“我警告你,你和谢什么琅可不算什么单纯的吃饭搭子。你整个大一,在各种打工中度过,每天睡眠不足4小时,早上揣三根火腿肠在口袋里就当是早中晚三顿饭,开学两个月直接瘦成小老虫(老鼠)。你当时只有三件事,打工、上学和睡觉。”
“后来来了个骑黑马的哥哥请你吃饭才把你养胖点。然后,就变成四件事,打工、上学、睡觉和等谢琅。一年多,你们每周至少五天、每天至少一顿饭是在一起吃的。你当时怎么和我念叨他的好的?”方雨萱清了清嗓子,掐嗓子用沪语“模仿”当时的宋鹿,“都是他哝,把我喂胖五斤。气死了。”
宋鹿沉默着。
没错,她至今还记得那些难忘的场景。
她穿着围兜蹲在地上理下层货架,理完一抬头,谢琅手里夹着刚从冷藏柜里拿出来的尚凝着水珠的酸奶盒子贴住她的脸颊。谢琅伸出另一只手把她头发抓乱,“好好吃饭。小糊涂虫。”虽然隔着漫长的岁月,那凉丝丝的感觉似乎还在脸颊边氤氲开来。
方雨萱再清了清嗓子,板起面孔好不严肃,把脸都要凑到宋鹿脸上,鼻尖碰鼻尖,“我猜你是想和林也坦白从宽吧?你心里明白林也这人的报复心有多强吧?让他知道你和旧情人私下联系,你死定了。”
宋鹿盘算着“焕新计划”一共有6门课程,现在才上了1堂课,那就是还有5堂课,“我和谢琅之后至少还要见5次面,不是只有我和他,还有好多人在场。我问心无愧,不去和林也知会一声,倒显得是我心虚,要是事后被林也发现反倒是不好。”
宋鹿不明白有钱嘉豪的事在前,为什么谢琅的事不可以告诉林也。
“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这么老实。过度的实诚就是愚蠢。本来子虚乌有的事,你往夸张了说,怎么激林也都无所谓,就当是你们感情里的一点催化剂。可你和谢琅真谈过,少一事不如多一事。见了面也当不认识。不私下联系。不私下独处。林也问也打死不承认。”
方雨萱重新趴回按摩床,把下巴埋进手臂圈里,“反正,这是我的想法。我只会替你考虑,才不管他们哪个受委屈。你真出轨了,我还要替你打掩护呐。听不听随你。都是你男人,你得治住他们。”
宋鹿听了方雨萱的话,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何如此犹豫说与不说,甚至非要得到雨点的支持才肯付诸于口。她想得到别人的鼓励,说她这么做没错以后才敢说出来。在她的潜意识里,她也觉得林也报复心重。不,他不止报复心强,他还记仇。意识到这两点后,宋鹿决定了,不止要和谢琅保持距离,也要对林也保密。
两人安静下来,继续享受水疗。
方雨萱刷着手机,反复放大缩小一张照片,“你最近日程排得很满啊。约你做个水疗约了两礼拜。肯定也没精力放在你那脱线风筝的男人身上。还是该多长个心眼。给你推个微博用户。你关注一下她。”
宋鹿点开方雨萱推送来的微博。看到头像是个漂亮女孩子,点开头像的一瞬间觉得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孩子的微博设置了关注才能看。宋鹿点了关注,往下刷页面,看到一张漂亮的大头自拍。
果然见过。
是几个月前在拳击馆里真空穿网球裙的那个女孩子。
最近一条微博只有四个字:到京北了。
“关注了?”方雨萱看到宋鹿点头,她又点开一张照片,竖起手机屏幕正对宋鹿,“看看,还有谁在京北。Sherry米在首都剧场上演舞台剧《惊梦》。巧不巧?都在京北。简直成了淫、窝了。”
网球裙在京北是巧合吧?
女明星是工作。
宋鹿被方雨萱的露骨用词吓到了。
宋鹿盯着方雨萱,方雨萱第一次旁敲侧击的时候,她可以把它当成是玩笑,但第二次听就明显听出是借玩笑敲打她的意思。
方雨萱一眼看穿宋鹿是想明白了,也就不藏着掖着直接挑明:“我是怕林总在外边野食。这两个女的都和他有点关系,还离他那么近,以前没有事,不代表以后没有事啊。长个心眼总没错。”
宋鹿说:“他现在在慕尼黑。”
方雨萱愣了一下,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哦,那当我没说过。我远远地、诚挚地、单方面地向林总道个歉。”她对着空气,拖长音说:“对、不、起。”
“你一直提醒我小心林也在外边偷吃。你是——知道什么吗?”
方雨萱用手指擦掉脖子后面的汗,舒展四肢摆出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没有。就是见惯了屎,脑子里就老想着屎,看出来也自然都是屎。从小到大,见太多了。一个男人在外人眼里特别顾家,宠爱妻女,但全世界都有他的家。走一站,靠一站,站站停留,站站不久留。我早就不相信爱情的忠贞了。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明知道林也爱玩,还觉得他是尚可结婚的对象。因为别的更下三滥嘛。我这种有心理预期的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这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会被有钱男人伤到锥心刺骨。你就当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记着我的话,但也别放在心上。”
宋鹿一时无言。她一直觉得雨点在自己的世界里如鱼得水,但从雨点现在的这些话里,她又听出一些自感身世的悲凉,有些自暴自弃。
方雨萱把脸颊翻了个面,问:“林也什么时候回申港?”
宋鹿说:“说是明晚。”
方雨萱嘻嘻一笑,“你棒球也打了,规则也摸清了。祝你们早日全垒打。”宋鹿抽一张纸巾团了朝方雨萱砸过去。方雨萱笑个不停。
周日午后2点是宋鹿和杨荔约定好的直播时间。宋鹿提前换好裙子,化了淡妆,选了比较低调的首饰,提前半个小时支好手机支架,盘腿坐在茶几边的毯子上,惶惶等着开播。
宋鹿用便签条在纸上写了一条条笔记,主要内容是她能回忆起来的一些射击运动中比较有意思的小知识点,包括她怎样走上职业射击运动员的一些经历。
准2点,杨荔和宋鹿连麦直播。
杨荔几乎包揽了主持人、聊天者和气氛组的全部职责,帮助完全放不开、遇上公屏提问只会抿嘴微笑的宋鹿慢慢适应第一场直播。有奥运会、气步/枪、残疾人运动员和颜值等话题加持,直播的热度上升得很快。不到半小时,已经有超过一万人在看直播。
宋鹿看到屏幕上有人刷了b站独有的礼物——电视机。送出用户的名称标着Yoyo。宋鹿抬头,看着坐在对面沙发上的Yoyo,她并腿把脚塞在屁股底下。Yoyo抬起桃花眼,眼尾飞翘,给宋鹿比了个耶的手势。
宋鹿用唇语说:“谢谢。”
Yoyo耶的手势变为“OK”表示收到。
“滴嘟”一声。
宋鹿听到大门电子锁解锁的声音,她才抬头,杨荔的声音就大声播放出来:“大锤哥说,要是射击运动员现场唱一整首王心凌的《爱你》,他就给两位主播各刷一个探索者启航。”
宋鹿被杨荔的声音吸引再次低头,看到分屏里杨荔的手指伸向屏幕,几秒后,有微信消息弹送出来:一个探索者启航值1888元!
满屏都是:唱!唱!唱!
杨荔说:“这是男女对唱歌。我唱男的部分。”
杨荔打开了这首歌的伴奏。
宋鹿的薄脸皮渐渐红起来,双手捧着脸蛋,转眼就到了她的部分,她与其说是唱倒不如说是在小和尚念经,“如果你突然打了个喷嚏,那一定就是我在想你……”才唱到这,她就真的听到喷嚏声。
然后,是一个闷闷的声音:“在做什么?”
手机镜头里的宋鹿仰头看向镜外,手机镜头外的宋鹿的目光穿透手机机身看到明明说晚上才到家的林也,
“你怎么回来了?”
“我不能回家?你是想背着我做什么?”
宋鹿咬住唇,暗中把垫屁股的抱枕从身下抽出来,顶在脑袋上,两手往下拉抱枕边沿折在脸颊上,挡着她越发红得滴血的脸蛋。她不敢看直播屏幕上现在闹成什么样子了。她听到杨荔正奋力救场,想要一个人唱了这首歌男女的两个部分。
Yoyo
把脚放平在地上,把沙发让出来,“太太在直播呐。有一个老板说只要太太唱歌就给她刷礼物。”她的目光往后延伸,看到陆飞,一下子闭了嘴。
林也把口罩从脸上拉下来,他的脸红得异样。
Yoyo惊呼一声:“林总,你的脸怎么了?”
宋鹿偷偷从抱枕下抬起眸看林也。
真的,林也的脸红得像用50目的砂纸擦过!
林也摔进沙发,和陆飞异口同声。
林也:“没什么。”
陆飞:“荨麻疹。憋的。”
林也踹一脚陆飞膝盖窝。
陆飞软下去龇牙咧嘴:“水土不服。”
林也挑起目光,似笑非笑地对宋鹿说,“当我不存在。继续。”
第92章 Chapter92还有别的男人?……
宋鹿并膝而坐,把抱枕从头上拿下来夹在胸口和大腿之间,下巴搁在抱枕上,看直播画面里杨荔声情并茂地把歌唱完。
杨荔唱完歌,抽了一张纸巾,在镜头前慢吞吞叠成正方形,动作夸张地抽泣,用纸巾压从眼角拼命挤出来的泪花。虽然知道那是节目效果,但宋鹿还是觉得心里不好受。她搞砸了。那个“大锤哥”自然没刷价值1888元的礼物。她害杨荔损失了一笔收入。
有网友在屏幕上刷:假清高就不应该出来卖啊。
杨荔的管理员把那个网友禁言了。
没用,更多网友在屏幕上刷相同的言论,禁也禁不过来。
林也两条长腿分开坐着,活像挂在博物馆墙壁上明朝大官的坐像,只是鼻梁上多了一副现代化的眼镜,搁在大腿上的手又捏着一只薄黑银边款手机。他不时用拇指滑动屏幕,垂下的镜片倒映着屏幕上的光。
“放你们两个一天假。”
这话很明显是和Yoyo和陆飞说的。
Yoyo弯下身,手臂穿过小香包的手柄环,把包一提领就站直身体,朝宋鹿拨动手指道别,转身就走。
陆飞在Yoyo后面追:“娟儿,我送你。”
宋鹿和杨荔约定好是播满两小时。杨荔本来建议晚上八点开播,说网友吃饱饭懒懒窝在沙发上开始刷手机的时候才是直播的黄金时段。但因为宋鹿考虑到林也今天晚上回来,他嘴毒,被他看到肯定会遭到一番嘲讽。这才提前到下午2点。
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林也早回来了。
宋鹿这才播了一小时。林也回来就往对面沙发一坐,坐下屁股就生了钉,不走了。宋鹿本来就放不开,现在更放不开,眼睁睁看着屏幕上观众的总人数往低了走。她觉得更加对不起杨荔了。
林也屁股下的钉一点点爬到长到宋鹿屁股下,她都快坐不住了。
宋鹿拿起水笔,在手边的便笺纸上写大字:我要喝可乐。
宋鹿抓起便笺,在确保镜头录不到她手里东西的情况下,向林也展示便笺纸上的字。林也看了一眼便笺,站起来,走进厨房,开冰箱把一罐零度可乐拿出来,边走回客厅,边想替她打开。
宋鹿紧紧盯着他,连忙摆摆手,用手指戳戳自己,表示她可以自己打开。林也的手离开可乐拉环,走到宋鹿面前。宋鹿的头抬起来,眨着圆圆的眼睛看他。林也的食指和拇指夹着易拉罐往她红扑扑的脸颊上一贴。
好冰!
怎么都喜欢用冰镇饮料贴她的脸。
宋鹿瞳孔霍然变大,赶紧低头,她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她竟然当着林也的面在想另一个男人。就好像,在精神出轨。
可乐罐上的冰珠子往下滑,沾到宋鹿腮帮子上,又顺着下颌线往脖子根深处钻。可乐罐子抖了抖。林也不明白宋鹿为什么傻愣着不接,看着水珠钻进宋鹿雪白的脖子里。可乐罐子一动,就和他无名指上的白金戒撞上,发出清脆的金属相交声。
宋鹿用手背抹掉脸上的水珠,接可乐罐的同时也看到了林也无名指上的戒指。这近乎是一个素圈白金戒,用流畅的线条浅浅阴刻花体英文字母:LuluS。不贴这么近根本看不出戒面上有字。和这只戒指相比,她的那只就比较花哨,外圈镶嵌了钻石,内圈深深阴刻着:LinkL。
原来这是一对戒指,各自刻着对方的名字。“双”在传统文化里是很吉利的寓意。幸亏她没有把自己那枚摘下来。
林也坐回沙发。宋鹿悄悄把可乐罐藏到茶几后边,过了几秒再拿出来,她驱使纤纤细指拨了几下拉环,薄指甲只徒劳发出几声磨牙的声音,引得林也向她投来目光。她眨眨大眼睛,向他投去恳求的目光。
刚才要替她打开偏不要,现在又要饶他再起来一次替她开可乐。
都说申港女孩子作。
林也以前不理解何为“作”。他没见过作女,因为没有女人敢在他面前作。他更不理解为什么有的男人能忍受作女。无理取闹的女人就应该一脚蹬掉。但此时此刻,他同时理解了那样的女人和那样的男人。宋公瑾打林公覆,关起门来就是愿打愿挨的两口子。
林也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宋鹿面前,接过可乐,拉掉金属拉环的一瞬间,碳酸饮料呈喷泉状喷上林也的脸。他睫毛上都挂着水珠,随着他眨眼扑簌簌落下来。
宋鹿笑出声,下一刻,咬嘴唇把笑声含在口腔里。
黑色带气泡糖水从林也凌厉的下颌线下滴滴答答挂下来,浸染他的衬衫领口。他面无表情,放下已经空了一半的可乐罐,边用手指从上往下解衬衫扣子,边用喷火的黑眸盯宋鹿,
刚才,宋鹿在茶几底下猛摇了几下可乐罐。宋鹿努力压下飞翘的嘴角,用水笔在便签条的正反两面写斗大的字。宋鹿拎起黄色便笺纸,将正面展示给林也看:去洗澡。然后,是反面:洗好澡去睡觉。
林也只脱衣服不走人。
宋鹿叹了口气,又用水笔在便笺上龙飞凤舞写下一行字:在床上等着,我一会儿来陪你。宋鹿撕下便笺纸揉成团丢给林也。林也根本不接,就用绷得像精铁一样的胸口接下纸团这一击。纸团落在他脚边。
宋鹿瞪他一眼。
林也弯身,捡起纸团展开看,终于嘴角往上一勾,手上挂着衣服上楼。
宋鹿目送林也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手掌拍一拍滚烫的脸颊,深吸一口气,面对直播镜头,“对不起,刚才家里有点事。我应该给刚才的‘大锤哥’赔个罪。我再唱一首王心凌的歌吧。我记得歌词只有一首《第一次爱的人》。让我研究一下怎么播放音频。”
“有一天也许我能把自己治好,再一次想起来应该要怎么笑。第一次爱的人他的坏、他的好,却像胸口刺青是永远的记号。跟着我的呼吸直到停止心跳。”(选自王心凌《第一次爱打人》)
宋鹿和杨荔隔着屏幕互道再见,宋鹿关掉手机,长长舒了一口气。才下播,杨荔就打电话过来,在电话那头发出亲吻的声音,“宋鹿你真是太棒了。我涨了三千个粉丝,破万了。收了好多礼物。最重要的是,我拥有了我人生中第一个的总督。那个‘蛋总’出手好阔啊。”
蛋总——
林也这人取名字真的好随便。
让他在楼上好好休息,结果偷偷进她的直播间,给她和杨荔分别点了一个总督灯牌。也难为他三十岁的人,还要现学给主播包月,亏他能找到充值通道,一个月2万块难道是鼓励她直播下去?
林也成为“总督”,还非得逼着她在直播间念:“感谢蛋总送出的总督。”她不得不双手合拢对着手机镜头比了一个爱心。
关掉手机以后,两层公寓静悄悄。家里两个阿姨的手脚总是和猫一样轻,蛋蛋的猫爪垫踩在地板上都比她们引人注意。宋鹿觉得林也肯定睡了。她拿起笔、便笺纸和单词书蹑手蹑脚爬上楼梯,走进卧室。
主卧里中央空调把室温降到体感觉得凉飕飕。林也已经换好T恤和睡裤,侧躺在床的对角线上,没盖被子,手臂高举过头顶,右脸颊枕在右手臂内侧,躺得像一张微曲的弓。
宋鹿轻手轻脚走过床,把手里的东西放到落地窗边的茶几上。她走进浴室,拿下耳钉,卸掉妆,到更衣室换上睡裙。她原本的打算是坐在落地窗边背单词,可她路过床边的时候扫了一眼床上的林也。
睡着以后的他褪去了一切戾气,安静、柔和、美好,像个孩子。
宋鹿膝盖压到床上,床垫像柔缓的波浪涌动,她双臂撑起上半身,趴在床上近距离打量林也的脸。他本来很白,但因为成片的荨麻疹爬在脸上掩盖了这种白,尖牙似的疹子在光里泛着粉色的晶光。他的眼睛紧闭,眼珠在眼皮下转动,睫毛也跟着在微微颤动。
宋鹿轻轻唤一声:“林也?”
林也的眼皮痉挛似的动一动,没醒。
不知道为什么,看他睡得这么香,宋鹿就特别想陪他一起睡。她背过去,和他一个姿势侧躺下去,在床上扭动身体,钻到他手臂下,身体和身体严丝合缝,就像在他圈禁下的一大一小两张弓。
两个身体才贴上,林业的左手就甩到她腰上。他发出睡着的人才会发出的那种“哼唧”声。宋鹿一时吃不准林也到底有没有睡着,屏息等了一会儿,放在腰上的手很老实。
应该是真睡了?
宋鹿垂眸看林也无名指上的戒指,心想,这是它们被买下来后的第一次见面?她把自己的戒指和林也的戒指碰一碰,轻轻说:“你好呀。鹿鹿宋。”
“你真像个小孩子。”
林也的手反插入宋鹿指间,一大一小两个戒指撞在一起,他把两只紧握的手压在她肩膀上,没一会儿,他甩开她的手,捏她肩膀的骨头往他怀里压。
林也的脑袋动了,鼻子往她头皮里钻,发出沉沉的深嗅声音。他很快不满足于只嗅头发,伸手把她的头发在脖子后一分为二,鼻子往脖子根钻。鼻息热扑扑喷在脖子后面敏感的地方,让皮肤变得湿漉漉。
宋鹿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主动送上门?
她紧张地扭动身体,却发现这种挣脱是徒劳,她的身体有多柔软,他的禁锢就有多坚硬。她闲聊以期吸引林也的注意。
“我刚才的表现是不是很差?”
“不知道。”
宋鹿吓了一大跳,“那个蛋总不是你?”不是他可怎么办,她都朝人家比“心”了!
林也把头埋在她耳垂后:“你想到谁了?还有别的男人?”
第93章 Chapter93便签条。
宋鹿呼吸一滞,心慌慌、胆战战:“你也看到了,我很受欢迎的。万一是别人,我就私下退钱给他。”
林也用鼻尖拨开宋鹿的头发,看她每一根头发的发根都沾着他的口水,“私下联系?你长本事了。”
听林也这口气,如此笃定,蛋总必是他无疑了。
他就是存心逗她!
林也说:“我本来想行使都督的权利——”
宋鹿唱反调纠正林也:“是总督。”
林也吹了一个升调的哨,在她脖子根哈气,“OK,是行使总督的权利,让我们的射击运动员唱一首歌。歌我都挑好了,《我会好好的》。可主播掐着点下播,一点都不给主顾留面子。”
宋鹿知道那首歌,也是王心凌的,记不得多少年前的流行金曲。那个“大锤哥”点王心凌的歌是出于个人偏好,而“蛋总”非要点相同歌手的歌就铁定出于单纯的报复心理。
林也就是这般记仇。
宋鹿被林也的气息吹得太痒,有点讨饶的意思:“你是要我现在唱给你听吗?那歌的歌词我记得,唱了你让我喘口气。”
“你现在喘不上气?喘啊。我没不允许你喘气。”林也用牙齿咬起宋鹿后脖子的一层皮,尖齿磨皮磨了好一阵才松开,“不想听了。我查了歌词,歌词和歌名不符,说得是我会好好的,其实都是成全他人的谎言。唱这个,太憋屈,舍不得,想听别的。”
宋鹿知道他没那么好心,肯定憋着别的坏,不中他圈套去问“想听什么”。就这样晾着他。
林也用半咬半舔的吻逼迫她:“宋鹿,问我想听什么?”
宋鹿被他磨得都快叫出声,不得不断断续续重复:“想听什么?”
林也的吻像密雨一样落下。男女的呼吸声交叠在一起成了乐章,是急促的鼓点,是深沉的管弦,是灵动的键盘。她情难自抑,带着哭腔地一声声喊:“林也、林也、林也。”
林也哈气成水,“听到了。很好听。”听情人沉沦欲海重复喊出来的名字,像在刀尖上舔蜜,“乖乖,我想听你开心、生气、窘迫、难过、恐惧、兴奋时喊出我的名字。听到了没有。别让你的世界和我无关。我不允许。”
宋鹿又屈从地喊了几声:“林也。”
林也感觉宋鹿身体扭得像泥鳅,裙子下的双腿乱踢着像装在桶里的鲜鱼,“你今天很主动。”
宋鹿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的,就因为他睡着的时候她爬上床?她顺着他的思路想,觉得这火的确是她勾出来往自己引的,她还能辩白什么,只能嗓音潮汲汲说:“还、可以吧。”
林也嗤笑一声:“不承认?你的手在哪里?”
宋鹿的左手被林也的手指穿过压在自己肩膀上,她做了几下抓握的动作,让林也感受到她的五根手指都正被他拽着呐。她的右手正压着不断往上卷的裙摆,这个时候也抬起来往身后的林也眼前晃一晃。
两只手都在啊。
难不成她还长第三只手不成?
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林也愣住。
两个本来在摩擦的身体停滞下来,下一刻,他们感受到了属于第三方的震动。两个人的脑袋同时翘起来,眼睛往身下看。他们先看到一只三角形的毛耳朵,然后,是一只毛渣渣、乱糟糟的黄脑袋。
蛋蛋!
宋鹿泄掉力气摔回床上。她以前就发现蛋蛋喜欢窝在主卧的衣帽间,尤其喜欢垫着林也的衣服睡觉。它肯定是在林也进房间以前就躲进了衣帽间的柜子。
小猫蛋蛋用圆脑袋不断往两人中间挤,挤得脑袋变成了三角形还是挤不进,于是恼羞成怒勾起粉色的猫爪垫,一次次敲击、捶打、勾挠林也的睡裤,产生令人误会的撞击。
林也气急败坏去抓这只小捣蛋鬼,不得不松开了宋鹿。
“喵——”蛋蛋黄毛根根竖立弹跳起来,没被林也抓住。
宋鹿趁机滚到床下,下拉裙摆过膝盖,顺手一抄,把刚落到脚边的蛋蛋抄起来夹在腋下。她故意不看林也,撸了一下猫脑袋,“你知不知道你是正经人家的小母猫,不可以这样的。”
宋鹿赤脚踮足小步往房门方向跑。
林也侧卧在床上,黑眸炯炯盯着宋鹿落荒而逃的背影。
宋鹿把门打开一条缝,弯下腰放蛋蛋落地,用手推一下小猫屁股,把猫推出门框半个身位。蛋蛋长尾一卷,踩直线出了门缝,日渐肥硕的背影定住,一屁股坐下,转头以一种蔑视的眼神回望宋鹿,张开血盆大嘴露出尖牙打了个哈欠。
宋鹿本来想和蛋蛋一起开溜,但转念一想火都拱到这个地步了,再放林也去阳台上冷静是不是太灭绝人性了?她的盘算是,可以做尝试,但不能太激进。她慢吞吞把门关上,深吸一口气,转身,贴着墙壁走到正对床的那面墙中间,背靠着墙,折起一条腿,脚底踩在墙上。
林也的眼神淡然、淡定、淡泊,表情超凡、超然、超尘,一副沪上知名佛子的姿态,举手投足之间无声诉说着“他都习惯了”,他左右张望,问宋鹿:“看到我的烟了吗?”
宋鹿刚才被亲得叫了,才叫了一小会儿嗓子就有点哑:“别吸烟。我们——”林也的黑眸立刻恢复神采,宋鹿被他看着就联想到他火热的唇,原来亲吻真的可以让脚软、腰软、失去对时间的掌控。
宋鹿把目光错开,视线落在落地窗边的茶几上,看到亮眼黄色的便笺纸,她灵光一现,咽一口唾沫,问,“我们来玩一
个游戏吧?”
林也的黑眸已经璀璀发光了,“什么游戏?”
宋鹿把脑袋扭回一点,刚想回答,她的余光落在背后的墙上,怎么突然觉得那么不太对劲,这墙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她折起的脚一撑,把身体撑离墙面,转身叉腰,仔细看墙。
卧槽(一种植物),这墙怎么秃了?
宋鹿惊呼一声:“我的一百万呐?”
那幅《受难的耶稣》被送到家以后一直挂在主卧正对的墙上,怎么林也一回来,画就不见了?
背后,传来林也幽幽的声音:“塞柜子里了。”
林也近一个月没回家,回房看到画的一瞬间就忍不住眯起眼。没人会自大到把自己的“裸相”放在房间里。要是这幅画里的圣子有灵,日夜垂眸守护着他,圣光笼罩的房间里,他大概要一直圣洁下去了。
所以,他把画丢进柜子了。
但宋鹿不这么想,她不管这幅画的内容是什么,这画价值一百万,还是她主动买回来的,它必须在这个家里体现它的高价值。而且,相比林也,她在这间房间待的时间更长,她还要靠这幅画练胆子呐。
她需要这幅画挂在这面墙上!
“你放哪个柜子了?”宋鹿快步走进衣帽间,没一会儿,她说,“哦,我找到了。”她搬着画走出来,走到那面墙,踮起脚挂画。物业打的钉子有些高,她够不到,就拖了个椅子来,站上去,把画挂好。
林也看着如小蜜蜂般勤劳的宋鹿,觉得她东拉西扯、拖拖拉拉这么久,其实就是心里害怕、不愿意,他有心成全她,但又舍不得她说的“那个游戏”,就算听一听名字也好,听了,下次有机会就做。
林也的眼睛里,宋鹿的轮廓渐渐融化了,只剩下踩在椅子上的细腿活泼地踩动着,是高亮的白色,随着她腿动,孔雀蓝的裙子边也在鼓动,时不时掀开一个角露出底下小片的粉色。
她不知道,近有近的好,远有远的好,那种可观而不可触的欲望会在一次压抑后掀起更高的一浪。
宋鹿调整画框的位置,正想转过头问林也“正了吗”,谁知道一别头,就看到高大的身影出现她背后。林也的手臂穿过她的后膝盖窝。她又羞又恼问:“你干什么?”话音未落地,她的臀已落到他肩膀上。
他一肩扛起她。她重心失衡,身体往后一冲,急忙抱住他脖子。
宋鹿心里嘀咕:“怎么就急成这个样子?”
林也把宋鹿摔向床,他自己也摔下来。她还未惊呼就被林也堵住嘴,他问她:“什么游戏?”他想着,只要一个名字,说出来,就放过她。
宋鹿被吻得又有点虚,撑住她胸膛把他往外推:“你这样让我怎么说?”
林也松开她,吞咽掉她给他的唾液。宋鹿爬下床,从茶几上拿到便笺纸和水笔,又爬回床。她盘腿而坐,用水笔指指对面的位置。林也深呼吸几次,在她对面坐直身体。
“游戏是这样的。”宋鹿的脸向林也凑过去,沾了沾林也的唇后又迅速离开,问,“你感觉怎么样?”
林也回答:“不够深、不够久。”
宋鹿脸蛋红扑扑说,“我当你是喜欢。如果你喜欢,你就在便签条上画一个图案,”宋鹿用笔在便签条上画上一个爱心,然后,撕下便签按在林也的唇上,林也的嘴就衔了一张画爱心的便签,“这表示你能接受我触碰你这里。反过来,你也可以这么对我。”
宋鹿顿一顿,声音轻下去,“你想尝试我身体的哪个部位都没问题,但只能试一下,然后,我告诉你,我喜欢还是排斥,你在脑子里给这些地方打上标记。以后,我们就知道彼此的喜好,以及底线,我的意思是,能做到哪一步。”
对于彼此身体的摸索和交融,这是宋鹿想到她最能接受的试探。
循序渐进,水到渠成。
宋鹿见林也只是闪着黑眸不说话,忍了半分钟,试探问:“你是有哪点不明白?或者,你不喜欢这个游戏?”
林也喉咙嘶哑问:“一个问题。”
宋鹿问:“什么?”
林也问:“可以用手指代替嘴吗?”
宋鹿耳朵脸立刻被这句话烫了,想象他用手指在她身体的某些敏感的地方触摸,她涨红脸,咬着鲜艳欲滴的唇,缓缓地、缓缓地点了点头。
林也凑到宋鹿耳边,“乖乖,你真他妈是个调情的天才。”
第94章 Chapter94联系方式。……
宋鹿仰面躺在床上,手腕翻转搁在额头上,眼睛还失着焦,望出去的目光像两股烟慢吞吞往天花板升。她的魂也一起升上去。她喘息着,试图缓解过速的心跳。根本平复不下来,画面一帧帧在眼前闪过。
她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情?
林也撑在床上,双臂承力肌肉线条毕现,宽阔的肩背向内塌陷,爬向床头柜抓起纸巾盒,摇一摇,是空的。纸巾刚才都用完了。他垂眸,看到地上一地狼藉——画满奇怪符号的黄便笺纸、抟成团的纸巾雪花一样洒在地上。
床上也是乱的。
在两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水性笔被压在身体下,淡灰色的床单上被笔尖画满圈、线和点。宋鹿的背上也戳满墨痕。林也替她擦了好久才擦干净。这些纠缠在一起的笔触诉说着刚才的浓烈。
林也从地上捡起一张擦掉纸巾,擦掉手指上晶莹的水。他翻身上床,隔着一小段距离看宋鹿。她还是呆呆躺着看天花板,眼睛汪着泪盈盈闪动,皮肤湿漉漉发红,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像是被抽走了魂。
刚才,她的身上被他贴满了便签。而他,说哪里都不用便签。
他又想起她刚才的丰富异常的表情,尤其是最后,眼睛撑得那么圆那么大,眼中全是纯真,睫毛随着眼皮痉挛在颤动,眉头拧在一起有种不为外人道的痛苦。
他只是手指上出了点小力气,她就哼哼唧唧不停,软得像团水任凭他揉捏。事后,她察觉腿边有点凉和黏,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拉来被子遮住腿,也试图遮住她自己的身体。笨拙得可爱。之后就一直躺到现在。无论她静着、动着,有表情、没表情,都撩人,他瞧着都喜欢。
林也去搂宋鹿的肩膀,“要不要我帮你洗洗?”
宋鹿鼻音重,嗓子是哭过后的沙哑:“让我躺会儿。你先去洗。”
林也手肘撑起上半身,手指拨开宋鹿的头发。宋鹿躲闪,她特别嫌弃,也不想想这手指被什么吞掉过。林也在她额头压下一个吻,倒退着下床,从床头柜拿起手机,边看手机边走进浴室。
林也到了浴室,把手机放到盥洗台,先打开水龙头,把手指放在流水下冲,那种湿漉漉黏糊糊的感觉也被冲走了。林也擦干手,背靠盥洗台,先处理起工作室的几件急事。处理完,走进淋浴房冲凉。洗好走回房间,看见宋鹿已经起来了,背对他,赤裸的脚底板并排顶着床,正跪在床上低头看床单。
林也走过去,手臂像猫尾巴卷住宋鹿的腰。她的腰实在是细,仿佛他稍一用力她的骨头就会断。他用一条手臂拦腰抱起宋鹿,另一只手掀掉薄被,抽掉下面的脏床单,把床单卷成团丢在地上,开房门,把被单踢出门外,关门。
宋鹿恼羞成怒,两条细腿跷起来在空中乱踢:“你现在让阿姨洗什么被单?你是不是唯恐她们不知道我们刚才干
了什么?”
林也练拳击的人膂力惊人,一条手臂挟持宋鹿这样的小猫小狗绰绰有余,随便她怎么闹都能治住她。他把人带进浴室,放到盥洗台前,从背后贴近她耳朵根,这个地方被他咬了那么多次,他还是渴望。
“怎么,敢做不敢当?再说了,只是开胃小菜,都没吃上正餐呐。”
宋鹿转过身,从他臂弯下钻过去,站到远一点的地方,说:“你先出去,我也要洗澡了。”
林也拿起手机,又靠在盥洗台上回复手机消息,“你洗。不用管我。”他完全没有一点出去的觉悟。
宋鹿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深深看一眼林也的手机,“我一会用酒精给你擦手机。我擦完,你再用。”被手指碰过的地方都要消毒。
林也嘴角的笑都压不住,“我又不嫌弃你。”
宋鹿走进淋浴房才脱衣服,开一条缝把衣服丢出来。打开莲花洒,温度调到60度,热水淋下的瞬间蒸汽撑满淋浴房的玻璃,本来是透明的玻璃立刻呈现磨砂的效果。
白雾后朦朦胧胧的身影在动,两条又直又长的腿最显眼,也能回忆出它们刚才在身下是怎么踢的。林也觉得再看下去又要出事,立刻背对淋浴房,专注于工作。
那滴滴答答的水像淋在他幻想里的场景。
“滴嘟”一声,林也收到一条短信,是一个未知号码发来的。
XX:你知道你老婆大学时期就是援、交女吗?
林也皱眉,还不等把号码拉黑,对方又连着发来两条。
XX:第一次是不是装得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害怕?惯犯了。其实,只要给钱,什么男人都能上。她吸引新男人就是靠装纯。
XX:她是水做的。特别润。
宋鹿洗完澡从淋浴房出来,她本来有些窘迫,生怕林也看着她穿内衣,但忐忑地扭出来以后,发现林也背对她,好像被什么事分去了神。她逮住机会快速穿上衣服,穿完,发现林也还没从那件事里出来。
宋鹿蹑手蹑脚走到林也背后,抱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背脊中间的凹线,嗅了一会儿他身上的味道。母亲和孩子生来能认出彼此的味道,而她现在也习惯了他的味道。她本以为他身上这种淡淡的木香是因为擦了香水,结果他告诉她,是烟味。
她很矛盾,舍不得这种木香,又不希望他抽烟。
宋鹿嗅餍足了,把脑袋凑到他腰边上,发现他原来在看手机。也不知道是不是宋鹿多心,林也不动声色地将手机往上一抬,像是不想让她看到手机里的内容。对比从前,他让她随便看他的两部手机事情,的确有些奇怪的。
宋鹿缠着他的腰,仰起脸,问:“在看什么东西?”
林也垂下黑眸,盯着挂在自己腰上脸蛋被蒸汽蒸得红扑扑的小东西,说:“一个神经病,已经拉黑了。”
宋鹿伸手要抓他的手机,“我给你擦手机。”
林也去把手机紧紧捏在手心,“真不用。”
他想,他虽然已经拉黑了那个号码,但万一那个神经病用另一个号码发类似的东西,正巧被宋鹿看见肯定又得哭鼻子。他记住了那个号码,准备派人去查一查这号码属于谁。但他心里有数,大概率会是个一次性号码。
敲诈?挑拨?威胁?
在弄清楚这个人的目的以前,林也更想知道对方是怎么拿到他的手机号的。作为公司的最高领导层,总有不少人迫切想拿到他的电话号码,讲情面、走关系、通门路。他的两个号码都没对外公布过,单凭网络搜索是不可能拿到他的号码的。
那么,到底是哪里漏出去的呐?
林也垂眼皮成一线,黑眸沉如深海,试图从自己这里找到答案。
宋鹿蹙眉琢磨着林也的反常,掐了一把他的腰。林也回神,抓起她的手把人慢慢拉到面前,两人面对面,他低头看她纯洁干净的脸,“出门一定要让保镖跟着。听到了吗?”
宋鹿眨了眨大眼睛,食指戳进耳洞夸张地转了又转,摆出一副“知道了,都听出茧子了”的天真表情。林也笑了笑,看她湿头发不断往下淌水,“去那里坐着,我给你吹头发。”
宋鹿参加了第二次的“焕新计划”。课前,总导师让每个学员把自己的个人情况和经历浓缩成五张PPT,说是每个学员要放在第二节课上演讲。这次课程设在一个酒店的商务厅,厅里有一个超大屏幕。学员按次序上去播放自己的PPT,并用三分钟介绍自己。
看了杨荔的演讲,宋鹿才知道她是初中的时候遭遇车祸截的肢。而且,她的两只手也有残疾,左手三根手指没有知觉,右手一根手指没有知觉。因为残疾,她抑郁过两年,自杀过7次。
杨荔云淡风轻笑着诉说她的过去,说她和运动是互相成就。运动让她重振对生活的信心,而她的残缺迫使她必须付出远超其他运动员几倍的努力。她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应验在了赛场上。她成了斩获四枚金牌的残奥会运动员。
宋鹿以前总觉得自己一路走来难,觉得她的人生就是不断受苦、不断受难。有些时候,她也想过要自暴自弃,也想过……
但听了杨荔的经历,宋鹿就醒悟过来,没有人活得容易,都是个人在受个人的苦。而有些苦被诉说了出来,有些苦则永远埋在人的心里难与他人说。她的那些难在杨荔的那些难前不值一提。如果杨荔都能克服,那么她就更没有理由自怨自艾。
杨荔之后,就是宋鹿上台演讲。她的运动生涯很简单,就是一条垂直地线般被选拔上来,几句话就讲清楚了。最后,她腼腆又大胆地提了一下自己的未来规划:“努力训练,希望有一天能被选入国家队,再选上奥运会的出征队伍。去英国留学,努力学习,开阔眼界。”
宋鹿讲完,朝着底下的学员微笑,微微鞠躬下台。她跑到杨荔身边坐下,抬起两只手凑到杨荔眼前,“你摸摸,紧张得手都冰了。”杨荔用两只手包住宋鹿的手,“那我给你捂捂。”
“一会儿学员演讲结束,还要介绍导师。说是三个学员组成一个小组,再分配一名导师对后面的课程进行指导。不知道我们会分到哪个导师。希望是——”杨荔眨眨眼,“对你特别亲近的那个。”
宋鹿心想:“一定不要是他。”
几位导师在台上轮流介绍自己。宋鹿因此得知,谢琅现在在京北的一家知名律所当合伙人,这家律所跟很多大集团有长期合作,谢琅报了几个大公司的名字,宋鹿惊讶地发现里边竟然有中冠集团。
令宋鹿丧气的是,她偏偏分到谢琅那一组,组员有杨荔和马术运动员许峰。谢琅把三个人拉到一边,说明后面课程要进行一场创业思维训练,他会辅导他们完成整个项目孵化。谢琅时不时用余光打量宋鹿。宋鹿只当没看见,一言不发在旁边杵着听。
开完小组会,宋鹿和杨荔并肩离开酒店。还没出酒店门,宋鹿就发现自己收到了谢琅的好友申请,犹豫了一阵想到他是导师只能同意,随后,她被拉进了小组群。
宋鹿皱眉凝眸自言自语:“他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
杨荔的耳朵钻进宋鹿的这一句话,立刻说:“你报名的时候不是让你填表格了嘛,导师肯定能调你的信息看啊。”
哦,想起了,那张报名表格的信息问得特别细。
的确有联系方式。
第95章 Chapter95林家的子孙啊。……
转眼就到八月初,这一次林也在申港留5天。
德国和珠海的事已经推进到65%。他把笼头牵到了正确的方向,安上了车轨,后面的事就交给陆飞负责,由他做拉辔牵绳的车夫,加上公司的法务和商务转动车轱辘,就能把这个项目定定心心吃下来。
开掉老Mike,启用百森商学院的老同学做纽约办公室的负责人是林也近期做得
最明智的一个决定。这些日子,他因为需要不断在申港、京北、珠海和慕尼黑四座城市之间飞来飞去,对视如自己孩子般的纽约公司疏于照顾,一半的决策都是那个老同学替他当机立断做的。
纽约的公司运作如常,且比以前赚得更多。
慕尼黑、珠海和纽约的工作虽然顺利,但林也还是闲不下来。老爷子发话了,让他即时、立刻、马上、麻溜地滚回集团!
林也把这句话理解为:老爷子气到极致也就升华了,变得通透。他老眼昏花环顾身边,发现一个儿子是死鬼,一个儿子是色鬼,一个孙子是能力超绝的小色鬼。林家账房的算盘上通共三颗盘珠,再怎么拨来拨去也就这歪瓜裂枣三颗。拨一拨,心也就凉得透透的了。于是,老爷子想他的乖孙了,一脚把乖孙踢到京北去替集团背个大锅。
酒店事故中的那名重伤患者半个月前去世了。家属把酒店告上了法庭。事故被媒体大肆报道。有关部门频频对集团施压。事情异常棘手,又必须了结得漂亮。
全世界的酒店行业这些年都因为不可说的原因不景气。集团旗下的酒店连续亏损了四年,林老爷子把酒店这块产业交给林也是为了试才和磨炼。
虽然祖孙两个因为一个女人现在闹翻了,但林也在生活和工作上都不是个朝三暮四的人,事情处理到一半因为私事当甩手掌柜不是他的风格。
他是属鬣狗的嘛!难啃的骨头当然要烈性犬去啃。不怕骨头硬,牙齿磕碎了和血往肚子里咽,第二天就长更坚更利的新牙。不怕其他狗来抢骨头,扑上去咬到它们断牙缺耳折下巴,以后谁见了他都得夹紧尾巴贴他领地的边儿走。
京北酒店的事故林也决定尽快亲自跟进。但在此之前,他要回集团处理堆积在他办公室里已经成山的工作。
林也坐在集团总部的办公室书桌前,背后是落地窗,一城之繁荣都可以从这个位置尽收眼底。
身材窈窕的女秘书在林也桌上放下一杯温咖啡,手指搭在杯托边缘,在桌上推出一段距离,“林总,加了威士忌。”
林也头也没抬,随意地“嗯”了一声。女秘书手里还拿着一瓶水,朝坐在窗边的陆飞走过去,把水放在陆飞面前,朝他微微一笑。
陆飞目送女秘书把门关上,又等了一会儿,确定秘书走远了才对自己老板说:“有个事和你报告一下。入室抢劫那个案子没了。”
入室抢劫的案子是指林也在慈善晚宴上丢掉头冠弄出来的假、案。
案子没了——
什么叫没了?
陆飞这个学法律出身的高材生用这四个含糊不清的字实在是有失水准。
林也还在一目十行地扫项目资料,皱眉问:“没了是什么意思?”
陆飞没有立刻回答,他仰头灌下半瓶水,仿佛在借喝水的时间思考怎么回答他老板的问题。
陆飞放下水瓶,双臂平展在沙发椅背上,他思考完了,也下了决心,“就是这个案子从警方的系统里消失了。那些**、血液、指纹、脚印的采集报告全都丢了,现场也被处理干净了。”
林也把手里的资料往桌子上一砸,抬起黑眸,眸深如井,盯着局促不定的陆飞,“谁做的?”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生气也不吃惊。
林也生来就有一种本事,一件事即使变得糟糕透顶,他也决不会沉湎于失败的情绪,而是第一时间从失败里找到绝地反击的机会。他是某种意义上绝对沉着冷静的乐天派。
宋鹿被袭击的事一直没有查出来是谁做的。监控、报告、口供等等,这些林也都亲自看过。完全没有头绪,收集到的指纹和基因信息在警方的库里也没有匹配到人。
这个人的背景是干净的。
调查工作停滞不前,原以为是警方渎职怠工,现在连证据飞了,案子直接从系统里消失,这就是从上到下被神秘且强大的嘴垂直吃透了。犯事的畜生来头很大啊。算得上只手遮天。
宋鹿的态度林也已经摸清了,她不愿意告诉他这个人是谁。他做不出把她关黑屋审讯的混账事,更不可能关着她永远不让她出门。还得靠他自己查。证据消失不见是件头疼的事,但又给了他另一个思路。
是谁下命令把这个案子从警方系统里抹除的?
找到他,不就能顺藤摸瓜找到那个畜生了吗?
陆飞半天都没说话。
林也敏锐地察觉到陆飞知道是谁,但不敢轻易说出来。林也脑子转得快,立刻想到是为什么,也因此想通——是谁在做小动作。那一刻,他突然就气馁了。他想错了,抹去这个案子的人并不是因为行凶者,相反,是因为受害者。
不是因为要掩藏行凶者的罪行,而是因为要遮掩受害人受到的伤害。如果真是“他”,能够做得那么彻底也就不奇怪了。
林也直接挑明:“是老爷子吧?”
林家老爷子好面子、重声誉,进棺材板呼出的最后一口气都要把集团的招牌吹得亮到晃眼。
陆飞咽了口唾沫,吐出一口浊气,脑子飞速运作检索自己是不是越界了,他看似答非所问地说道:“上次车子撞车的案子也没立案。”他加重了“没”那个字,和前边的“案子没了”相呼应。
这就对了。两个案子是同一个人抹去的。陆飞这是用一种委婉的方式承认林也猜对了。林也脑子再次转起来,又从劣势中找到突破口:“这么说,那些证据可能没被销毁,还在老爷子手里。我可以去要。”
陆飞连“嗯”一声都不敢,不止,想假咳嗽遮掩局促,结果被自己的唾沫呛到变成剧烈的真咳嗽,拼命给自己灌水压惊。
陆飞心里很清楚,得罪林也也绝对不能得罪林老爷子。祖孙两个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阎王,但年轻人还知道遵守最基本的“规矩”,年长者却已经习惯了绝对的“专制”。林也是他的老板,他是站林也这边的。但也不代表他敢于挑战老爷子的铁血手腕。
陆飞惜命啊!
他不想自己下个家是地下的小格子,上面还竖块精美的碑。
林也稍稍怀疑了一下林老爷子这么做的原因。怎么想都是因为老爷子认为这是家丑所以出手掩盖了。想不出其他原因。
林也重新拿起纸质资料,黑眼珠子快速转动着,看了十分钟,圈出里边的重点,资料一丢,抬头,“准备车。我去见老头子。”
陆飞浑身一抖,用看勇士的眼神看了一下自己老板,拿起手机,用颤抖的手指安排司机把车从地库开出来,“哥,你可千万别说是我查出来的。”
林也笑一下,“这种大义灭亲的功劳当然我去受领。”
陆飞连连叹气。为个女人犯浑,这对父子真是一脉相承。
林也转入老干部休养中心特护楼七层的走廊,远远看到林老爷子正从病房里走出来,左手撑着手杖,右臂被一只露出衬衫袖子的手搀扶着,半个身子才从门框露出来,祖孙两个的视线就对上了。
林老爷子不动声色地把那只手的主人塞回病房,命令式的口吻:“待着。不准露面。”老爷子双手交叠在手杖上,手杖直立在他两腿中间,支撑着他精瘦挺拔的老躯。
林也快步走到病房门前,想了想还是伸手去扶老爷子。
林老爷子用手杖打掉孙子的手,“没老得走不动。”他缓缓转身,自己脚步稳健地走回病房,在真皮沙发上坐下,沉着脸不说话。
林也走进病房,环顾四周。
奇了,刚才扶老爷子的那个人不在房间。林也扫一眼紧闭的浴室门。躲浴室里了?那就更奇怪了。老爷子身边的人都是肆无忌惮的高人,哪有见了孙子就躲的孬种?
林也被病房里似有若无的男士香水味熏得鼻子喉咙痒,猛打
几个喷嚏,握空拳捂嘴咳嗽几声,“爷爷,你这怎么一股子骚男人的味道。开窗透透气吧!”
林老爷子举起手杖到半空,直接朝林也丢来。林也并不躲,连眼皮也不眨一下。那手杖自己长了眼睛擦着林也的裤腿“哐”的一声撞到墙面上,又“咕噜噜”滚回林也脚下。
林也弯身捡起手杖,走到爷爷身边,把手杖竖在沙发边,“老爷子,您这随便丢东西、泼东西的习惯可不好。上次是孙媳妇递上来滚滚热的茶。这次是用了二十几年的老伙伴。这东西折了,我敢说再找不出这么顺手的凶器来教训不肖子孙。”
林老爷子的脸绷得更紧了,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着,显然是动了气,“你来这就是为了耍嘴皮子气死我这老头子的?”
林也走到窗边,真就开了窗,让室内外的气流贯通,散一散病房里那股恶心人的气味。他喘了几口新鲜空气,转过来,开门见山地说:“长宁那栋别墅的案子是您找人处理的吧?我要您手里的那个案子里的所有证据。”
林老爷子哼了一声,只说了四个字:“晚了,烧了。”
面对林老爷子的强硬,林也颇为无可奈何。老爷子说烧了,很可能就是真烧了。林也的行事作风一半是承自老头子,要是换他在老头子的立场,他的人一拿到证据都不用拿回来就直接下命令烧了。
林也只是存了侥幸心理才跑这一趟。
有最好,没有,也就彻底死心了。
古板偏执的林老爷子又发话了:“干了几十年的老刑侦到现场一看就知道发生过什么。哪里轮得到你这个小鬼班门弄斧。我只有一句话——管好你的女人,别让她再出去丢人现眼。”
这种受害者有罪论令林也怒火中烧。林老爷子觉得宋鹿“受辱”是丢了林家的脸才把案子搞没了。他这么做真是完全断了林也揪出真凶的康庄大路。林也强忍着才没对老爷子恶语相加。
木已成舟,吵架无意义,还不如回去工作。
林也冷着脸:“爷爷,我也只有一句话。”
“别碰她!”
林也转身就走。陆飞站在门框边上哆哆嗦嗦,尝试挤出笑容应对林老爷子刀子一样的眼神,他被林也一把拉住手臂拽走了。
林也走后,浴室的门被“吱呀”一声被推开。
林综生走了出来。
林老爷子刚才是板着脸,现在是冷着脸,他从旁边的矮柜里摸出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往林综生脚下一丢。“啪”一声,文件袋的纸盘扣掉了,里边的纸张错落着冒了头。那上面赫然有警方的公章。
这是入室抢劫案子的所有纸质报告。
林老爷子语气冰冷说:“我年纪大了,但还没死。老刑侦现在能看出来,以前也能。你对小兔崽子的女人做过什么、想做什么,我心里门清。你要是再敢碰她,你就进新造大楼的水泥墙里去吧。滚。”
林老爷子老眼昏花地看着孙子、儿子一个个离他而去。
年逾古稀的老人在心里哀叹。
林家后继无人啊,一个是逆子,一个是蠢货。
第96章 Chapter96天大的巧事。
林也从老干部休养中心出来再回到办公室,这一坐下,就从金光万丈到灯火璀璨。
林也和负责酒店官司的律师开视频会议。他喝完今天的第八杯苏格兰式咖啡,电脑屏幕的光射在他灰沉沉的脸上,毛孔都因为疲倦而变粗,鼻梁上的镜片里倒映着一个正襟危坐的男人的身影。
“那么林总,下次见面前,我会根据您刚才提的意见完成修改。您还有什么细节需要补充吗?”
“暂时没有,想到会让陆飞联系你。今天就到这。”林也垂下视线,看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已经十点半了。今天辛苦你了,谢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