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你忙完木瓦就休息吧。”
秋言连连摆手,有些羞臊。他收拾自己家,还让黎一起干活,怎么想怎么有种在压榨黎的感觉,工资只有一日三餐不说,里面的肉还是他自带的。
忽然有种“资本家竟是我自己”的即视感。
黎不知道秋言心里又在琢磨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他道:“一起弄吧,也费不了什么力气。”
秋言:“……”
上赶着被剥削啊。
兽人单纯得像是小天使!
秋言开始琢磨要怎么感谢黎,思来想去他好像就对吃感兴趣,于是思索的方向又变成了他现在能做些什么美食出来。
短横木比着两排立柱挖出凹槽,将其敲到严密紧扣后再挪向下一处。六米长的横木总共固定十根短横木,秋言弄到三分之一时,黎弄好了木瓦,过来给他帮忙。
短横木全部固定好,木瓦一共要钉两层,一层弧口朝上,一层弧口朝下,错开固定。等到下雨时,雨水就会顺着上面那层木瓦落到第二层,然后顺着木瓦凹槽倾斜滑落到遮雨棚前方。
“完美!”
秋言欣赏了一圈,指着遮雨棚跟黎道:“到时候我们就在这做饭,下雨天可以在中间这里吃饭,不下雨就在外面这张桌子上吃,这边的话堆放一些柴火,这样就不用担心雨天没办法烧火做饭了。”
黎眼睛微微亮起,所以雨天也有饭吃!
秋言说完,就又要去切割木板出来,准备今天将遮雨棚的墙面也弄好。
他才拿到木头,一个身影闪现过来。
黎拿过秋言手里的木头道:“我来吧,要弄多大的?需要厚一点吗?”
他一副打了鸡血的模样搞得秋言一愣一愣的,闻言道:“不用太厚,宽随意,长的话按照遮雨棚立柱之间的距离来。”
一边说着,秋言一边给黎指遮雨棚,告诉他是哪些地方需要做墙面。
黎目测了下,动作麻利地砍下来一块木板,带过去比了一下长短,心中有数,干活越发快速,不一会儿的时间,地上就摆满了木板。
秋言摸不着头脑地把木板搬到遮雨棚旁边,开始钉墙面。
先钉上灶台前面的半墙,然后搭着扶梯从上往下钉其余地方的墙面。这一回做的遮雨棚比之前的要大,在钉到灶台侧面的墙面时,秋言喊着黎一起,先把那个超大号的树干桶水缸给搬了进去。
木板盖住了水缸顶,秋言继续噼里啪啦地钉木板。
好不容易将墙面钉好,秋言拿着骨刀,将沟渠上方的木板给切割出一条方方正正的洞口出来。被切割过的木板有些晃动,秋言找了截木头将其固定好。
遮雨棚搭建完毕,时间也来到了下午。
两人随便吃了点东西,变成兽形躺在太阳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就连向来警惕的黑豹,都比以前睡得更熟。
睡醒的时候,秋言大脑还是懵的。
他打着哈欠往旁边滚了下,爪子踩到柔软顺滑的皮毛,下意识蜷了一下爪垫。被抓的黑豹以为小亚兽还在睡,习以为常地趴着,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秋言在爪垫抓住黑豹皮毛的那一刻就反应过来了,他有些尴尬地收回爪子,伸出舌头在爪子上舔了舔。
大部分成年兽人的爪垫都是黑色的,并且偏硬。但秋言兽形行走在森林中的时间还很短,爪垫是柔嫩的粉,没睡醒的他忘了收敛舌头上的倒刺,一舌头舔下去,花豹“嗷”的一声飞了起来。
黎被他吓了一大跳,整只黑豹跟着原地起飞,落地后十分警惕地扫视周围,没发现任何异样。
他疑惑地歪头,看向秋言。
花豹站在地上,一只前爪蜷着,整只豹子的情绪都是蔫的。
“怎么了?”
黎上前,轻轻顶了顶花豹的脖子,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疑惑地循着血腥味看去,就听秋言没精打采地道:“我刚刚在舔爪子,一不小心把爪垫刮伤了。”
看着爪垫上熟悉的刮痕,黎陷入沉默。
好别致的受伤方式。
实在是太丢人了,秋言受不了地进山洞变回人形,爪垫变成手掌后,那刮痕看着更加严重了。
秋言小心地吹了吹伤口,视线缓缓转向柜子上的衣服。
夏装轻薄,为了搬家少带个袋子,能塞的他都塞进去了,因此拆起来也是真的不心疼。
不过是刚刚冒出拿衣服包扎伤口的想法,秋言的手就已经拿起了一件短袖。也不用找刀,锋利的指甲弹出,轻而易举就将衣服撕成了布条。
山洞外,黎带着草药回来。
“黎,你帮我绑一下伤口。”
“秋,这是药。”
两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秋言看见了黎手上的草药,顿时忘了要他帮忙包扎伤口的事情,问道:“这个要怎么用?”
黎听见他询问,视线从布条上转移,回答道:“嚼碎了敷伤口上就好。”
嚼碎?
秋言试探地摘了片叶子放进嘴里。
嚼嚼……嚼
哕。
“不行,好苦。”秋言苦着一张脸把药草吐出来,伸着手对黎道:“你先帮我把手包扎一下,我搞个杵药的出来。”
黎放下药草拿布条给他包扎伤口,闻言问道:“杵药的?要怎么做?”
“简单啊,就跟我们之前做的石钵和木杵一样,就是小点,然后里面不用搞那些凹槽。”
“我去弄,你坐着吧。”
黎得到制作方法,将秋言按在了板凳上。
这只小亚兽太脆了,还是别乱跑得好。而且伤口如果沾上脏东西,很容易生病,部落里就有很多兽人死在那种疾病上。
朝着石头山去的黎忘了,那些伤口感染去世的兽人里,伤势最轻的也是深可见骨的豁口。
当然,对黎而言可能都差不多。
毕竟依照兽人强大的生命力,只要不是当场死亡,在食物充足并且能得到充分休息的情况下,存活的概率甚至超过了百分之八十。
不足百分之二十的死亡率,跟秋言那种离谱的受伤方式,都是兽人生命中极为罕见的情况。
秋言不知道那么多。
他虽然觉得黎的反应有些夸张,但并不认为这样做有什么问题,按照他的经历判断,最深一公分最浅半公分的伤口确实挺严重的。
也不知道兽人世界的人形和兽形是个什么情况,在爪垫上还算正常的伤口,变成人形后特别的严重,即使用布条绑住了也在不断地往外淌血。
意外的是,伤口传来的痛感,还在秋言的接受范围内。
就是不知道是他到这个世界后,经历和环境增强了耐痛力,还是伤口太疼,以至于大脑麻痹了他对痛觉的感知。
坐了会儿,秋言忍不住起身,转了圈查看上午的工作成果。
在现代社会他忙完工作后是能不动就不动,到了这,他简直跟变了个人似的,恨不得处处都弄仔细,对要将成果推翻重来也没有什么抗拒的心思,反倒欢喜于能将东西做得更好。
将突起的部分敲进去,秋言看着完美的遮雨棚,心情极好地去看水渠。
之前挖水渠的时候,他就是远离着灶台方向挖的,从吃饭的长桌过去,大概隔了一米多,才是他用来洗澡的地方,旁边就是栽种的花椒枝。
这么多天下来,花椒枝已经长出了嫩嫩的绿叶,但距离秋言想要的花椒树篱笆还远得很。不过也没关系,他还有很长的时间等待花椒树长成。
这边整理得似模似样,走过山洞,另一半的院子看上去就要随意很多。
遮雨棚这一端刚好是秋言那片小菜地,跟着黎一起安装墙面的时候,秋言重新整理了下菜地,方方正正的,成了这边唯一整齐的区域
不断制作木质工具时留下的碎屑和树枝树叶,茂密的杂草和夹缝求生的野花,还有种菜时挖出来的泥巴。
秋言找了下木锹,开始铲地面。
黎带着巴掌大的小石锅回来,就看见原本应该坐着等药的人忙来忙去,缠在手上的据说叫布的白色‘兽皮’已经被血染红了。
“……”
“不是说让你休息会儿吗?”黎抿紧唇上前,抓住了秋言受伤的那只手。
秋言“啊”了一声,“我这只手没用力的。”
黎看他,一脸的‘你看我信不信’?
秋言莫名有些心虚。
“先上药吧。”
黎找到他之前带回来的药放进药锅里,拿着不到半臂长的木杵将草药捣碎,给秋言敷在了手心伤口上,然后重新缠好布条。
草药捣碎的药汁落在伤口里有些刺痛,秋言下意识地蜷了下手指,看着黎拿起木锹沿着他刚刚收拾出来的区域,将院子里的草坪铲干净。
秋言迟钝地意识到,黎对他有些太好了。
兽人热情善良好说话,但他们的相处是有距离感的。不说对待其他兽人,就是血缘关系上,他们也只认孩子和阿父阿爹,对于长辈的阿父阿爹,或者孩子的孩子,他们都只当陌生人相处着。
所以,黎对他,真的太好了。
在情感开窍之前,秋言看着吭哧吭哧干活,全程不搭理他的黎,果断拍飞了即将冒出来的联想。
这只大豹子一看就是为了吃的在卖身。
人不能太自恋。
秋言的思绪连上了早晨的思考方向,该做些什么给黎当报酬呢?
调味方面暂时是没指望的。
前天跟着采集队去采集区晃了大半天,他也没看见新的能做调料的植物,至于去找大豆和小麦的事儿,至少得等他把家里收拾好,然后积攒下足够的粉果。
等那个时候估计暴雨期就要到了,说不定还得等暴雨期过去才能去找,更别提用大豆小麦做吃的。
有什么现有的材料能做到呢……
秋言将家里的东西能做的食物都想了一遍,不自觉扣着桌边的手一顿,可以做炸鸡啊!
目前的调料,已经可以去腥味了,面粉虽然不如红薯粉那样适合炸东西,但在这个啥都没有的世界,能做出来就是绝顶美味了!
要是没有鸡的话,也可以打两只鸟。
猫科应该都会抓鸟吧?
秋言不确定地想了下,决定先问问黎:“黎,部落周围有没有鸡啊?就是咕咕叫着在地上走的鸟,能飞,但只能稍微飞远一点,不能跟其他鸟一样上天。”
黎停下动作,疑惑:“咕咕兽?秋你想吃吗?那个骨头很多,肉还少。”
好质朴直接的名字。
秋言忽略掉名字的问题,道:“咕咕兽可以用来做很好吃的食物。”
黎闻言,手上的木锹顿时就挥不动了。
秋言见状,忍不住嘴角上翘。他佯装纠结道:“我好想吃咕咕兽,抓起来会不会很麻烦啊?而且咕咕兽要拔毛……”
听到他也想吃,黎立即道:“我去弄。”
“真的啊?!”秋言高兴,“那我们今天早点吃晚饭,这些等明天再弄吧。”
“行。”
大黑豹十分好骗地出发了。
秋言哼着歌,进山洞拿剩下的布料把手又缠了一层,拿着木锹去挖姜。
准备好姜蒜分别切成片和丝,将姜蒜丝放在碗里用开水泡着,剩下的开水秋言用木桶装着,重新往锅里舀半瓢冷水,将烧开水过程中切出来的肥肉倒进锅里,开始熬油。
肉是这两天没吃完剩下的。
兽人们对能贴膘的肥肉很是喜爱,因而黎每次带回来的猎物都有不少肥肉,秋言受不了太多肥的,每次都是跟瘦肉混着吃,以至于剩下来不少,这会儿锅里熬着一大锅,旁边还有不少没切出来的。
秋言第一次熬油,也不敢分神去切肉,琢磨着锅里的熬完了再来收拾这些。
第一锅油还在熬制的时候,黎提着四只咕咕兽回来了。每一只都有人小腿高,羽毛已经被黎拔掉了,看着不怎么胖。
将咕咕兽放到遮雨棚前的桌子上,黎探头问道:“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
秋言闻言,半点都不客气地道:“黎你帮我弄一个大一点的木罐,洗干净后放太阳下晒晒,然后把这些肉给切成这么大的小块。”
黎看了一眼秋言挑出来的肉块,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从门口绕过来将剩下的肥肉都提了出去,不一会儿外面就响起砍木头的声音,他回来用树干桶舀了点水提出去,清洗干净大木罐后,又开始剁肉。
等锅里的油熬出来时,木罐子已经晒干了,黎将木罐放到他身边,一起送进来的还有切好的肉。
秋言看了一眼木罐,朝黎竖起一个赞许的大拇指。
说是木罐,就是小木罐的放大体,连里面帮助密封的一小圈突起都没有落下。
将熬好的油舀进木罐中,秋言开始教黎熬油,等他上手之后,秋言开始处理咕咕兽。
先将肉切成块,用葱姜水泡一会儿,然后拿花椒和盐粉充分揉搓,腌制入味。趁着腌制的时间,秋言拆了两个粉果,调一份面糊糊,又装一份干粉,将肉裹上面糊,再放到面粉里打个滚,将肉放在一边。
秋言洗干净手,又去摘了些葱洗干净切成段。
熬油耗费时间,秋言忙完这些,黎也才熬到第二锅,秋言干脆将东西搬进来先放在凳子上,等着这锅油熬出来。
闲来无事。
秋言吃了口旁边金黄酥脆的油渣。
好吃!
第28章
“黎!”
秋言送了块油渣到黎的嘴边,热情邀请道:“快尝尝,这个好香的。”
黎闻言,微微侧头,咬下秋言捏着的油渣。
刚从油锅里捞出来的油渣表面冷了,里面还是滚烫的,黎一口咬下去猝不及防被烫了下,但他已经顾不得被烫到的地方了,酥脆的油渣越嚼越香,比红肉要多一些油脂,但又不像直接吃那样油腻糊嘴。
“好吃!”
黎忍不住学着秋言的习惯竖起大拇指。
秋言眉眼弯弯。
他做的食物,黎一直都很捧场,但这是对方第一次表现出这么强烈的喜欢。
他忍不住道:“那明天我做点油渣包子,你应该会很喜欢。”
“嗯嗯!”
黎连连点头,又伸手拿了一块油渣,碧眸享受地眯起。
锅里的油熬得差不多了,秋言等黎舀出油渣后,就跟他换了位置,坐在锅前,将热油换成了冷油,取出长棍子试了试油温,夹起鸡肉放进油锅里,小火慢炸。
等到空气中渐渐蔓延出炸鸡的香味,秋言才将炸到表面金黄的鸡肉夹出来,烧大火将油温升上去,放入鸡肉复炸。
香味越发浓郁,别说黎,秋言都在忍不住地咽口水。
等到炸鸡从锅里捞出来,秋言直接将火熄灭了,也不着急收拾,迫不及待地用筷子夹起一块炸鸡放到碗里递给黎,“别用手拿,刚出油锅烫得很。”
闻言,黎探身去拿叉子。
秋言夹着炸鸡咬了口脆皮,面粉做的脆皮没有红薯淀粉好吃,但是也很脆,而且好久没有吃炸鸡,这会儿尝起来感觉比以前买的还要香。
黎抓回来的咕咕兽比较大,肉也就比较柴,但腌制过后,又用面粉裹着小火慢炸,吃起来并不怎么费事(当然,也有可能是兽人的牙口更好。)
吃了两块解馋,秋言端着那一大盆炸鸡起身道:“我们去桌子上吃。”
“好。”
黎端着碗跟在他身后。
堆得高高的炸鸡摆在桌上,秋言和黎对坐下来,不用用手端着碗,直接用手拿着吃就更有感觉了。秋言吃了会儿,感觉少了点东西,又洗干净手回山洞拿了两个果子出来洗净放到桌上。
果子是采集队出去那天分到的,一直放在小山洞里,看着还很新鲜。
吃两口炸鸡,啃一口脆脆甜甜的水果,幸福感在此刻爆棚。
……
炸鸡吃完,也不想立即动弹。
秋言把那油渣提过来,又拿两个竹节碗分别装了食盐和花椒粉,油渣沾一点食盐或者花椒粉,吃起来有不一样的香味。黎一直到实在吃不下去,才恋恋不舍地收了手。
休息了一会儿,秋言回到厨房,继续放水熬油。
等到全部的肥肉熬完,黎准备的第二个大木罐也装满了,盖上木板避免灰尘和虫子进入,暂时将大木罐放到了遮雨棚的另一边。秋言琢磨着软木脱水到能用后,将木罐塞上软木再搬回山洞里。
大木罐里的油都是干净的,用来炸过鸡肉的油被秋言用几个小木罐装了,拿被他裁剪过的衣服封口,然后放到了架子上。看着木罐,秋言还是不放心,又削了个盖子压上去。
他这么做倒不是怕油倒了或者别的什么,而是年幼时经常听老一辈的人说,蜈蚣喜欢爬有鸡蛋或者鸡肉香的食物,容易中毒什么的。虽然秋言没遇到过,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小时候听的多了,他就养成了这种习惯。
放好油罐出来,黎已经将厨房收拾干净了。
今天的晚饭吃得很早,这会儿天边才刚挂上晚霞,黎看着月亮升起的方向发呆。
秋言疑惑:“黎?”
“嗯?”
黑豹回过头看秋言,竖瞳随着光线柔缓变圆了些,“怎么了?”
秋言眨眨眼,“你刚刚在看什么?”
“看月亮。”
黎诚恳回答:“之前吃完饭,月亮就出来了。”
月亮出来后,秋言要休息,他就得回家去。但今天月亮还没有出来,他不知道该不该回家。而且今天秋言受伤了,或许需要他留久一点呢?
秋言没听懂黎话语背后的意思。
他有在努力学习兽人的脑回路,但二十多年的思想习惯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因而秋言想了下,他回答道:“那我们一起等月亮出来。”
黎明白他误会了。
但……
一起等月亮出来,听上去是个不错的提议。
有风从森林里吹出来,秋言趴在桌子上,偶尔看一眼受伤的手掌,勾一勾垂落下来的布条,清醒时间难得的休息让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黎不太习惯桌椅,坐的时间长了就忍不住乱动,他偷偷看了眼趴在那里的秋言,变成兽形在地上找了个喜欢的位置趴下,抖抖耳朵晃晃尾巴。
晚霞在逐渐黑沉的光线下消失,月亮出现在树梢,柔和的光线接替太阳照亮了大地。
黎忍不住回头看秋言。
他趴在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黑豹变回人形,高大的身形靠近,阴影笼罩住睡着的人。
伸出的手顿在半空中,他犹豫地看向山洞入口。
贸然进入亚兽人的居住山洞是很过分的行为,即使黎曾在秋言的邀请下进去过许多次。
但他睡着了。
夜晚的森林很冷,秋言的身体跟小幼崽差不多的差,在这里睡一晚上说不定会生病。
视线在秋言受伤的手上停留了好一会儿,黎伸出手扶住人的后背,另一只手托在他的膝窝处,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漆黑的山洞内除了柜子就一张床,黎将秋言放到床上,松手站起来时留意到兽皮有一段滑落了下来。
黎将滑落的兽皮放回去,悄无声息地出了山洞。
·
早晨。
秋言打着哈欠,习惯性地伸了个懒腰。
白皙的手臂出现在视野里,秋言疑惑地抓了抓脑袋,他不是习惯兽形睡觉了吗?
疑惑在脑海里冒出来不久,昨晚的记忆在脑海里回溯,最后的片段是他趴在桌子上看晚霞,然后就没了。自己走回来的可能性不大,应该是黎走的时候给他送进来的。
这可真是,世纪好饭搭子!
秋言心情超好地起床,洗脸刷牙准备早餐。
黎还没有走进院子,就听到了来自秋言奇怪曲调,“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
“秋。”黎喊了声秋言,将带回来的猎物放好,“这个给你的。”
“什么东西?”
秋言从厨房探出头,看清了黎手上的一大摞兽皮,他有些意外:“你怎么会给我带这个?”
“我昨天进你山洞了,只有一张兽皮的话,没办法度过暴雨期。”黎解释。
秋言微微愣住。
看着黎将兽皮放在长桌一端,他摸了摸鼻子,嘀咕了一句:“我也可以跟别人换的啊,给我拿来了你用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但黎耳力太出挑了。
黑豹兽人抬头看过来,碧眸中含着疑惑:“我有多的,为什么要跟其他人换?”
他这话说得,跟给他东西天经地义似的。
秋言在心里吐槽了句,道:“那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整理给你,就当是换你的兽皮了。”
闻言,黎来了些精神。
“暴雨期的时候,我可以跟你一起吃饭吗?”
秋言:“……”
人在无语到极点的时候是会笑的。
秋言扶额:“我们不本来就是一起吃饭吗?为什么还要特意强调这么一句。”
“我以为暴雨期没饭吃。”
黎十分诚恳,“但你昨天说要收点柴火在遮雨棚下,方便暴雨期做饭吃。”
大馋豹子。
秋言道:“只有这个吗?”
黎想了下,点头,“只有这个。”
行吧。
秋言放弃跟只脑子里只有吃的大豹子纠结那些,指着肉告诉他要怎么切后,缩回去继续做饭。
早餐吃的面条,秋言吃完饭后就没管剩下的事情了,他取出之前做的藤蔓袋,变回兽形后背上,朝着厨房里喊了声:“黎,我出去采集了。”
“好。”
黎应声。
等他将厨房收拾干净出来,秋言早就走了,黎想了下,拿起木锹继续昨天的工作,铲草皮。铲完草皮,黎又抱着树干桶,把那些石子给运到院落中间。
但秋言说安排的时候,没说要怎么铺石子,黎蹲在石头堆前看了会儿,起身又去熏肉棚那边看了下,往里面添了些湿柴,然后在秋言山洞附近找了棵粗壮的大树,趴在树枝上打瞌睡。
黑豹尾巴一甩一甩的,太阳也随之缓慢挪动。
秋言背着满满一藤蔓袋的粉果回来。
黎看见秋言出现,从树上跳下来,在半空中就变回了人形,他利落地落地,帮忙取下花豹背上的藤蔓袋。
重物被取走,秋言拉伸了下身体,进山洞变回人形再出来时黎已经按照他的习惯,将粉果在晒架上面摊开。
秋言看着已经处理好的地面,和堆在旁边的石头,忍不住探头靠近黎,“你也太好了吧,居然帮我做了这么多。”
黎道:“洗完碗顺手弄的。”
说完他停顿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不会铺石头,所以就只堆过来了。”
“你帮我铲完草坪搬石头就已经很辛苦了!”秋言找到木桶准备去提水,“剩下的我来就好。”
黎见状下意识看了一眼他的手,上前一步从他手中接过木桶,“要提水吗?还是我去吧。”
“哎……”
秋言话音都还没有落下,黎就已经带着水桶离开了。秋言抓抓头发,茫然地环视一圈,在桌边坐了下来,一坐下来,才看见放在兽皮旁边的草药。
看叶子蔫巴的程度,应该是早晨跟兽皮一起带过来的。
看见草药,秋言才想起自己的伤口,他疑惑地动了动手指,发现昨天还很明显的刺痛已经没了。秋言拆开布条,将糊在伤口上的草药拨开。
伤口已经结了痂。
秋言仔细将手掌心上的草药痕迹弄掉,确实是结了一层软痂,摸上去薄薄一层,昨天那些豁口就好像是他的错觉一样。
秋言大概明白,为什么黎带草药过来后却并不提起这件事了。
作为兽人世界的土著,显然黎很清楚成年兽人的恢复能力。可能他会再次带草药过来,都是因为他受伤原因太过离谱,以至于大黑豹怀疑起他用经验判断出来的结果。
想到这,秋言不由捂脸。
好丢人啊!
努力忽视桌上的草药,秋言将从伤口上弄下来的草药收拢丢到了花椒树枝的根部,两根布条被他拿水泡在了洗澡的树干桶里,一下午的时间足够将上面的草药汁和血泡到软化,晚上洗澡的时候顺手就洗干净了
手上的血痂又薄又嫩,秋言洗手的时候动作很轻,等到手上的脏污清洗干净,秋言甩干手上的水,没有再缠布条。
黎就是这个时候提着水桶回来的。
黑豹兽人第一时间发现他手上的绷带被摘下来了,问道:“伤口好了吗?”
秋言将手掌心展示给黎看,“结痂了,估计明天就能好。”
恢复速度慢了点,但好歹不是真的差到跟小兽人一样。黎心里松了口气,看来不用想办法去找皮毛厚实的猎物了。
暴雨期虽然冷点,但还是比寒季要暖和许多。
秋言根本不知道他在黎心中的形象变成了什么模样,说完伤口的事情,秋言准备铺院子石子的时候,脚步停顿一瞬,还是提着水进了山洞,不一会儿里面就响起搬东西的动静。
黎在询问过后进入山洞,就看见秋言正在搬动山洞里的柜子,他连忙上前帮着一起搬,顺带问道:“山洞里也要铺石头吗?”
“嗯,跟泥巴隔开。”
其实山洞里的泥巴被踩得很实,走在上面,很少有松散的泥土沾到脚上,即使有也是拍拍就掉了。但秋言担心暴雨期时,环境里的湿度上升,会让地面变得黏腻湿滑。
那种环境光是想想都让人难受。
黎将搬东西的任务都接了过去,床拆了在山洞外面重新拼上,顺手将带过来的兽皮在床上摊开晒着。
剩下的,遮雨棚两边能放下的,就放在遮雨棚里,放不下的才往两张大小不同的餐桌上堆放。
秋言则是趁着黎搬东西,拿木锹将山洞里的土地挖到松散。
黎欲言又止好半天,最终选择了出门找木头,不一会儿,他带着新的木锹回来。
身边多了个人,秋言就是感知再迟钝也发现了,见黎帮他铲地,他先是下意识地露出笑容,等反应过来,又连忙道:“你别忙了,去外面晒太阳吧,这里我自己来就好。”
黎道:“一起,快一点。”
“……”
秋言纠结,“其实,你出肉跟我一起吃饭,已经是等价交换了,不用帮忙做这些的。”
“等价?”
黎理解了一下,摇头,认真道:“我只是带了我的食物过来。”
“即使我没有提出跟你一起吃饭的请求,你也可以从狩猎队获取足够的食物,但我会吃不到好吃的,所以不是等价,是我获得更多。”
他的道理一套一套的,秋言居然被绕了进去,茫然地眨了眨眼:“是这样吗?”
黎肯定:“对啊。”
他还会摆证据,“我不找你,你是不是不会饿肚子?”
秋言点头,确实,部落会给成年三年内的兽人提供食物,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适应并学会捕猎了。
但……
怎么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而且,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朋友应该是会互相帮助的吧?”黎不太确定地回忆秋言之前的话。
“这也帮得太多了。”秋言嘀咕一句。
观念上的差别是由成长环境造成的,秋言不打算跟黎争论,只是又开始琢磨做点什么吃的犒劳黎。
唉。
怎么这豹子只对吃感兴趣啊。
秋言感觉自己再不把那些调味研究出来,就要被榨干了。
思绪四处跳转,两个山洞的土地终于都被他们铲松。秋言将水倒在土地上,用木锹拍打着松散的泥土,直到泥土吸饱了水分,变得有些黏腻起来,才将石子搬进来,在平整的泥地里,尽可能密集地铺开。
黎将秋言的动作收入眼底他又出去提了桶水回来,打湿泥土,平整地面,然后将石子均匀地铺开。
铺地面很耗费时间,两个人忙到中午,也才完成了一小个角落,秋言站起来活动了下身体,对黎道:“吃午饭去吧,睡会儿再继续。”
“好。”黎点头,却没有起身,“秋你先去做饭,我把这一点石头弄完。”
他脚边还摆着一堆指肚大的小石子,说话的时间里,黎正见缝插针地将那些石子往缝隙里塞。
秋言看他弄得认真,没有非拉着人出去。
今天要干的活耗费体力,秋言特意多弄了点肉,然后又削了几根签子,串上腌制好的肉再放在灶台上烤。
黎将那堆石头塞好出来,就看见秋言在转动肉串,旁边摆着满满的一锅肉面汤。他安静地蹲在旁边,看一眼肉面汤,看一眼秋言,视线再在烤串上停顿一会儿。
听见吞咽口水的声音,秋言扭头就对上他眼巴巴的模样,“你饿了就先吃,这个肉串还要一会儿。”
黎摇摇头,“等你。”
那么大个人蹲在旁边,看起来别扭又好笑,秋言看了下烤肉的状态,对黎道:“你把锅搬桌上去吧,我这里马上就好了,可以先盛两碗出来晾凉。”
“好。”
黎闻言起身,端着锅放到长餐桌上,又将碗筷带过去,盛好饭后,将秋言的那份放到了树荫更多的位置。
秋言转动着烤肉,感觉差不多了,才带着烤肉起身离开厨房。
总共六串烤肉,胳膊长,每块肉都有掌心那么大,秋言分了四串给黎,坐下来先吃一口肉。
烤肉的表面已经有些烧焦了,腌制到位后烤出来的肉很香,以至于烧焦变成了焦脆,就好像是故意做的这个口感一般。
秋言嚼着肉去看黎,他漂亮的碧眸都开心到眯起,脑袋微微昂着,让人生出想要摸摸头的冲动来。
秋言手指蜷了下。
以前想要摸兽形也就算了,怎么现在人形也想摸了。
心里嫌弃自己一秒,秋言低头吃饭。
吃完饭,正好是睡觉的时间。之前太阳最好的地方被放上了床铺,花豹围着床转了一圈,跳上去后邀请道:“黎你也上来睡吧,这里舒服。”
黎感觉有些不对,但想想,他这几天下午都是跟秋言一起睡的,现在就是睡觉的位置从地上挪到了兽皮上,好像没有区别。
黎点头。
在秋言趴好之后,黎在他旁边找了个位置趴下。
这个放兽皮的木头有些小,睡一只豹子还行,他们俩都上来睡的话,就要都蜷着才有足够的地方睡下。
黎在意识到这点后,眼皮微微一跳。
果不其然。
秋言一睡着,乱飞的爪子就落到了他的身上,好在大花豹没有梦里伸指甲的习惯,黎被踢地晃了晃,压住花豹的爪子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一只爪子被压住,花豹挣扎了两下,没能将自己的爪子抽出来,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梦,另一只后爪又踢了过来。
黎:“……”
将这只爪子也压肚皮下。
两只后爪都被压住,抱着既然挣扎不出来,就干脆不挣扎的心态,花豹扭着身体,将胸口朝着太阳,前爪悬在空中,花豹就这么睡了过去。
黎忍不住侧目。
猫科睡觉的姿势千奇百怪,但将肚皮露在外面的只此一家。
不管见过多少次,黎都感觉很奇怪,忍不住地又看了一眼,他收回视线,将花豹的两只后爪紧紧压在肚皮下面,省得他睡着睡着,被秋言一爪子踢到地上去。
用午睡度过最炎热的时间,秋言醒来后,两只前爪搭在床铺边缘,脑袋朝下不太想动弹。
长长的尾巴晃悠着,花豹像是液体一般,缓缓往地面上流淌。
黎跳到地上,蹲在旁边看着花豹整只流到了地上,歪头跟金灿灿的眼眸对视。
秋言眨眨眼,一个激灵翻身跃起,他尴尬地舔了舔鼻子,打着哈哈道:“我先去铺石头了,黎你继续睡啊!”
说着,花豹已经蹿了出去。
黎看着山洞口,视线缓缓挪到了遮雨棚外的水桶上,不一会儿,一只白皙的手臂探了出来,飞快抓住木桶的藤蔓提手缩了回去,在厨房里打好水又窜进了山洞。
黑豹抖了抖胡子,给秋言的状态找到了形容词。
好像是叫……
害羞?
是因为玩游戏被他发现了吗?
黎看向高高的床,睡在床上比地面上舒服,流下来也很好玩。
他阿父阿爹在的时候,他经常这么玩。
黎跳上床,盯着地面发了会儿呆,他到底没有流淌下去,而是跳到地上变成人形,进山洞帮秋言一起铺石子地面。
第29章
一个下午下来,睡觉的大山洞才铺了不到五分之一,加上他们是见缝插针地塞,塞着塞着,铺出来的形状就不规则了,根本没办法将床铺搬进来。
当天晚上,秋言头一次尝试在月光下睡觉。
黎要回家了,走之前,欲言又止好几次,最终还是忍不住道:“你睡觉的时候要趴着,肚皮别露出来。”
秋言疑惑:“有什么问题吗?”
黎闻言卡住了,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这里是部落的中心地带,住在这里的主要是部落里的老幼兽人,和战斗力没那么强大的孤身亚兽人,每个山头上最少都有十个猛兽族的雄性兽人守护,再加上其余兽人居住的地方都是以这里为中心向外扩展。
能够进入到这片区域的动物,最危险的应该就是毒蛇了。
被咬一口最多瘸两天。
想到这里,黎摇头道:“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
送走奇奇怪怪的黎,秋言洗了个澡,打着哈欠上了床。
花豹在床上打了个滚,睡着前想起黎的话,他鬼使神差地,换成了趴着的姿势进入睡梦中。
很听劝。
但三分钟后过去,花豹再次肚皮朝天。
到底没能控制住心中的忧虑下山,黑豹盯着肚皮朝天的秋言看了好一会儿,默默找了一棵距离比较近的大树,趴在粗实的树枝上半阖上眼睛。
兽人是碎片式睡眠。
黎睡了会儿,睁开眼睛,下意识看向下方。
很好,花豹换了个姿势,现在只有半边肚皮暴露在月光下来。
黎跳下树,去熏肉棚添了些湿树枝,回来看见桌子上的草药,黎脚步一转,拿起草药往阿巫那跑了一趟。
兽人们分辨的能力很强,比较轻微的受伤和生病,他们自己能找药吃。但会处理药材的兽人很少,所以每每有用不完的草药,都会给阿巫送过去。
黎的速度很快。
送完草药回来,床上的花豹甚至没来得及变换睡姿。
兽吼从这座山的侧上方传来,是在询问黎去找阿巫做什么的——兽人没事不会随意找阿巫——黎看了眼在睡觉的花豹,回应的声音并不大:‘把多的药草送去给阿巫。’
兽语的传递距离很远,因此,即使黎的声音不大,他的回答还是传入了询问的兽人耳中。
得到答案的兽人疑惑地看向不远处的伙伴,伙伴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他们懒洋洋地,随意跟黎继续聊天:‘你受伤了吗?’
黑豹盯着月光下的花豹看了好一会儿,否认道:‘不是我,是秋,做东西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
‘咦?’
‘秋受伤了吗?’
‘他还好吗?’
面对给大家带来很多新奇东西的秋言,兽人们总是热情而关心的,黎的话音才落下,各种询问就传了过来。
兽吼声不断,秋言迷迷糊糊听到动静,摊开的肚皮藏了起来,他蛄蛹着把脑袋拱到了兽皮下面。
明显的不安姿态,让黎打断了大家的询问,他简洁道:‘秋没事,一点小伤而已,伤口已经结痂了。’
闻言,兽人们齐齐发出一声疑惑的‘嗯?’
那么快就能结疤的伤口,还要搞草药干什么?
然而,能够解答的黎不出声了,兽人们的疑惑得不到解答,抓心挠肝地凑一起嘀嘀咕咕。一会儿说伤口肯定很严重,黎没说真话,一会儿又说伤口肯定好了,说不定是黎太担心秋,所以才去找草药回来。
闲着也是闲着,兽人们干脆吵了起来。
黎:“……”
眼看着那群吵架的家伙嗓门越来越大,黎侧头看向秋言睡觉的地方,对上一双亮亮的大眼睛。
秋言顶着兽皮抬起一点脑袋,惊醒的恐慌在看见熟悉的兽人时消散,他疑惑地问道:“黎,大家是在打架吗?”
睡醒了,属于兽人的脑子占据上风。秋言好歹分辨出了那些动静不是野兽,而是部落内的兽人们。
“没有。”黎抖了抖耳朵,略掉他们话语里的内容,“他们在吵架。”
吵架?
秋言坐起来,兽皮滑到他的背上。
不等秋言继续询问,黎就道:“晚上无聊,他们经常吵架。”
啊?这么无聊的嘛?!
秋言惊呆了。
黎看他不继续睡,想了下,问道:“要我陪你吗?”
刚刚秋言好像被兽吼吓到了。
秋言眨眨眼睛,拒绝的话语还没有说出口,一声巨大的狮吼吓得他耳朵向后飞去,花豹趴下来,希冀无比地看向熟悉的黑豹,“可以吗?”
黎用行动回答了他。
大黑豹在床铺边缘趴下,晃着尾巴对胆子很小的亚兽承诺:“我今晚不会离开的。”
“嗯。”
秋言有些不好意思。
让人陪着睡觉也太奇怪了,但是……
“吼!!!”
狮吼声还没有落下,更大的兽吼压过了狮吼,狮子愤怒,又一次咆哮出声。
秋言默默地把脑袋埋入兽皮。
虽然理智知道这些声音都来自同伴,但是二十多年的人类生活,给他带来的对兽吼的恐惧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散去的。
平日里听个一声两声的,他没什么感觉,这会儿大半夜群兽咆哮。
人类承受不了这个冲击。
黎见秋言还是蜷着睡的,想了一下,粗壮的黑尾巴搭在了花豹身上。
体型在那摆着,尾巴的重量不轻,秋言闻着熟悉的味道,状态渐渐放松下来,只是依旧睡得不太安稳,直到兽人们吵出了一个结果,兽吼声不再吵闹,秋言才放松地睡过去。
秋言睡着了,黎却陷入了沉默。
兽人们吵了一架后,一致认可第二条猜测原因是,部落里很多雄性兽人在追求伴侣的时候会犯傻。
黎跟秋言一起吃饭=黎在追求秋言。所以秋言受伤,黎犯蠢,这操作很正常。
黎很想解释一句。
不是他犯蠢,是秋言太脆弱了。
但换个角度想想,这要是解释了,他们又得吵起来,那秋言今晚就别想睡了,于是黑豹闭上了张开的嘴。
不知道是不是夜里醒来了一次的原因,秋言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间要比之前晚一点,睁开眼看见的就是黑豹油光水滑的皮毛。
说会陪他一晚上,就真的守到了他醒来。
秋言感激地凑上去贴贴。
黑豹舔了舔鼻子,看着花豹跳下床进入山洞,趁着秋言变人形的时间,他快速地拉伸了下后爪,又用力抖了抖,活动开被压麻的爪子,黎变回人形。
秋言刚好出来,看见黎坐在床边,也没放在心上,先去刷牙洗脸,然后开始准备早餐。
黎陪他睡到这个点,也没有去捕猎,秋言琢磨了下,视线投向熏肉棚的方向。在黎说要去捕猎的时候,他喊住了他,“今天搞点腊肉尝尝吧。”
闻言,黎迈出去的脚转了个弯。
两人一起到了熏肉棚。
肉熏制的时间其实还不长,但黎时刻注意着熏肉棚的情况,这里的烟就没有断过,这么熏下来,怎么都能吃了。
雨吸湪队.
“咳咳咳咳。”
浓烟无处不在,秋言的手在面前不断扇动着,眯起眼睛去看上面挂着的腊肉。全都黑乎乎的,环境又暗,浓烟熏得人直冒泪花,秋言实在分辨不出那些肉的差别,干脆随便取了两条大小差不多的腊肉出来。
熏制过后的腊肉邦邦硬不说,还黢黑一片。
秋言跟黎一起弄了好一会儿,才将肉表面的黑色洗干净。洗干净后切成轻薄的,可以透光的薄片。秋言取出了带回来后只吃过一次的辣椒,他将辣椒切成细细的丝,起锅热油,先将面饼煎熟。
等他将所有的面饼都弄完,黎也切好了腊肉,期待地坐在凳子上,看着秋言直接将轻薄的肉片放下锅。
之前不管做什么都喜欢放点东西进去的秋言,这一回将肉翻炒到熟透后,就直接拿碗将其盛了出来,黎问道:“腊肉不用放别的东西吗?”
秋言道:“不放也很好吃的,我再炒一个辣椒炒腊肉,你先出去躲躲。”
黎:“?”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他还是端着菜出了厨房。
厨房里,秋言将辣椒倒进锅里,还没有翻炒两下,就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兽人的嗅觉太敏感了。
之前的花椒气味不算刺激,炒起来不明显,秋言的感受也就不深,这回将辣椒放进锅里炒,几乎是刚开始翻动,他就有些hold不住了。
秋言的呛咳声不停,黎刚往厨房迈了两步,也被辣椒气味呛得不敢靠近。
好在辣椒炒熟了之后,味道就没有那么刺激了。
秋言将剩下的腊肉倒进锅里快速翻炒着,黎小心翼翼地进来拿面饼,端上面饼后扭头就跑了出去。
等到辣椒炒腊肉出锅,秋言舀了瓢水倒进锅里,端着菜放到餐桌上。
虽然炒菜的时候,刺激得有些过头了,但这会儿坐在餐桌上,秋言的筷子还是第一时间伸向了辣椒炒肉。
腊肉虽然没有以前买的那么漂亮,但吃起来的味道还是很不错的,再加上辣椒的辣味很足,一口下去越嚼越香。再夹一筷子放到面饼上卷着,柔软的,表面酥脆的面饼咬开后,辣椒炒肉的香味又占据上方,满足感爆棚。
秋言吃了一口,给黎推荐:“你尝尝这个,很香的。不过比较辣,你可以少夹一点点。”
黎是吃过辣椒的,他不敢伸筷子主要是因为方才炒菜的时候,那刺激的味道太让人印象深刻了,但看秋言吃得十分香的样子,他犹豫了下,还是没忍住夹了一点点放到面饼上,跟没有放辣椒的腊肉混合在一起,小小地咬上一口。!
是好吃的。
就是舌头有点疼。
黎又吃了一口,感觉舌头上那点痛感也不是不能忍,于是又夹了一筷子辣椒。
辣椒属于只要第一口不讨厌,就会越吃越香的类型。
如果不是实在受不了那刺激的辣味,黎往面饼里裹的肉就不会是一样一半了。
这个世界的辣椒很辣,秋言吃了两个全辣椒炒肉的,然后就转移阵营,开始吃什么都没放的炒腊肉,轻薄的腊肉本来就被盐腌入了味,味道方面是不差的,加上熏过的腊肉更柴,吃起来的口感和香味也不太一样。
对现在什么都没有的秋言而言,这点不一样就够他品味好久了。
吃过饭。
照旧是黎收拾厨房,秋言背上藤蔓袋出部落。
这回采摘的除了粉果之外,秋言还摘了些蔬菜和果子,准备回去的时候,又看见一批蒜叶,夹在中间的蒜薹长得特别漂亮。
秋言又摘了些蒜薹下来,准备今天晚上再弄个蒜薹炒肉吃。
第30章
秋言满载而归。
黎听见动静出来,取下他背上的藤蔓袋,他去晒粉果,秋言回山洞变回人形穿上内裤,站在遮雨棚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秋言上前跟黎一起晒粉果。
新的粉果上了晒架,昨天晒的就可以收起来了。
秋言找了个空的树干桶,将粉果装进去,先运到遮雨棚空着的一侧。粉果被他倒在地上,秋言直起腰时,看见一盆东西。
“我怎么忘了这个。”
秋言一拍脑袋,走过去揭开上面压着的木板,拿起一块油渣吃了口。还好,这两天湿气不是很重,没把油渣浸得太软。
黎走得比他慢一点,听见声音问道:“怎么了?”
“前天不是说弄油渣包子吃吗?我给忘了,刚刚才看见这东西。”秋言将木板盖回去,将其搬到了餐桌上。
黎将他带过来的粉果跟秋言的堆在一起,问道:“这个不能放太久吗?”
“倒也不是。”秋言回忆了一下,道:“就是放得太久,会变得没那么酥脆好吃。”
闻言,黎懊恼起来,“我昨天应该问你的。”
油渣要是浪费掉就太可惜了。
“忘了就忘了。”秋言很是豁达道:“中午我再炸一遍,咱们当零食吃了它。”
零食?
又是听不懂的词语。
不过,是吃的就行。
黎跟上秋言,语调轻快:“好啊!”
两人将昨天带回来的粉果都转移到了遮雨棚内,收拾完粉果,他们才去弄水搬石头,继续昨天没做完的事情。
这回秋言有了经验,先画出大概的界限后,着重处理放床的地方。他是不想继续在山洞外睡了,昨天那鬼哭狼嚎的动静吓人得很,他是遭受不住第二回了。
忙碌到中午。
秋言这回记得了,将油渣又炸了一遍,然后准备上盐和花椒粉,两个人就坐在餐桌边吃东西。
一边吃,秋言时不时看一眼那边堆着的石子,部落给他准备的石头不少,但铺石子地面的消耗远超秋言一开始的预计,这么多石头可能没办法铺满一个山洞外加院子的地面。
思索着石子的替代品,吃完饭后,秋言照旧先睡了会儿。
下午,秋言跟黎忙碌了一下午,紧赶慢赶的,将休息生活用的这边铺好了石子地面,刚铺的地方还有点湿,但踩在上面不容易粘到泥巴了。
黎按照秋言之前的办法,把床又拆了,搬进山洞里重新组装好,然后就是那个高高的柜子和小桌子以及几把椅子。
东西都在山洞里面放好,秋言叉着腰站在山洞口,仔仔细细地将山洞打量了一遍,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儿总算有点家的味道了。
剩下的储物小山洞和院子大概还要两天的时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弄完的。
晚餐秋言做了一个蒜薹炒腊肉,蒜薹吸饱腊肉的香,再加上它本身较软糯的口感,让一直以来偏好吃肉的黎忍不住挑着吃了好些蒜薹。
秋言看他吃得香,用叉子却弄不起来多少,用筷子给他夹了好些到碗里,“你练一练筷子,吃东西会方便许多。”
黎咽下嘴里的食物,“我找时间……”
秋言弄的食物好吃,吃饭的时候黎是没有余力去学习用筷子的,他琢磨了下,决定等给秋言铺好石子地面后,再去找两根棍子练习一下。
秋言就是一个建议,也不是非要黎马上练习不可,左右给他夹菜也不麻烦,说了一句就没继续提。
吃完饭。
秋言伸着懒腰看已经没了太阳的天空,晚霞还挂在天际上,光线依旧是明亮柔和的。家里需要添置的东西一样样在脑海里理清楚,再一算暴雨期的时间,秋言忽然生出些紧迫感来。
不行,今天不能太早睡觉。
等到黎一走,秋言就起身开始忙活。先将小山洞的土地面铲松散,再运一批石子堆在山洞里。
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一直跟黎一起活动的原因,秋言这会儿一个人忙碌起来,总有种奇奇怪怪的心虚感,以至于全程都将动静压得很小。
这会儿要出门提水了,秋言在山洞口犹豫了好半晌,愣是迈不出脚去。
他出神片刻,视线缓缓转向厨房的水缸。
没有记错的话,黎洗完碗筷回来,还顺手帮他把水缸填满了。
秋言提着木桶就进了厨房。
为了节省用水,他还把瓢给带进了山洞。
圈好一片区域,拿瓢泼点水上去,然后再用木锹翻动着拌一拌,拍拍平整,秋言坐在小凳子上,一颗一颗石头地往泥巴里按,每一颗石头都留至少三分之一的面积在泥巴外面,缝隙里再塞下小小的石子。
秋言跟完拼图似的,一小块一小块地铺满石头。
夜深人静。
秋言铺完半个小山洞,终于抵挡不住困意出来。
不想烧火,秋言提了桶水到洗澡的地方。水缸里的水本来就是山间的河流水,白天把手伸进去都是冰冰凉的,这会儿大半夜的,毛巾带着冷水落到皮肤上,刺激得秋言差点原地蹦起来。
对水源的抗拒在此刻达到了巅峰。
秋言盯着桶里的冷水好半晌,苦大仇深地靠近,兽人的本能跟二十多年的清洁习惯在脑海里一阵交锋,最终秋言还是忍着凉意快速洗了一遍。
收拾完洗澡留下的残局,秋言抖了抖,抖掉身上的寒意,快速回了山洞里。
原本的睡意被冷水冲刷掉大半,秋言原本以为自己一时半会儿会睡不着,结果一躺到床上,他就飞快失去了意识,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朝阳初升。
秋言:“……”
看来他这辈子是无缘兽人的片段式睡眠了。
走出山洞,就看见黎在打水。
秋言伸懒腰的动作一顿。
昨天他沉迷于铺地面,一个不小心,好像把水缸里的水用到了底。
他心虚地去看黎。
黎完全不知道秋言的想法,他将水缸填满之后,才意识到秋言好像在避着他。
黎疑惑地自我打量了遍,问秋言:“我有什么问题吗?”
秋言瞬间抬头,大声:“没有!”
黎:“?”
秋言:“……”
避开充满疑惑的碧绿眼眸,秋言摸了摸鼻子道:“没什么,我刚刚在想事情,今天早餐你想吃什么?”
黎闻言被转移注意力,“都可以,秋你做得都很好吃。”
看着黎这副模样,秋言心里松了口气,又觉得他的心态奇奇怪怪的,他抓了抓头发,想不通是个什么原因。
既然想不通,那就不想了。
秋言快速洗漱完,做饭。
吃着刚出锅的软乎乎的包子,秋言喝一口汤,琢磨起弄面酵母的事情来。
面酵母其实好弄,就是在现代社会用的容器比现在好,还有冰箱控制温度,现在弄的话就全靠运气了。
但想想面酵母弄出来的包子口感,秋言咽下嘴里的包子,问黎:“软木现在可以用了吗?”
黎闻言,下意识往放软木的方向看了眼,道:“我一会儿去看看。”
他也没晒过软木,不知道这东西具体要晒多久。
秋言点点头,有些期待能够听到软木已经晒好的消息。如果有木塞在手,能够保证罐子的密闭和干净,制作面酵母的成功率也会高很多。
吃完饭,秋言接过了收拾碗筷的工作,期待地看着黎。
黎茫然了会儿,才明白秋言要做什么,他起身朝着软木的方向走过去。
秋言收拾着厨房,时不时就抬头看一眼黎离开的方向,显然心思一点没在清洗整理上。
不一会儿的时间,黎回来了。
跟秋言对上视线,他摇了摇头道:“还差一点,放到明天晚上或者后天中午应该差不多。”
秋言闻言低落地垂下肩膀,不过他很快就精神起来。
刚好铺石子地面也还要那么久,等他收拾好家里,正好准备面酵母,趁着面酵母发酵的时间,可以将需要的柜子都准备出来,还可以把熏肉的步骤教给部落里的大家,重要的事情一忙完,正好可以弄发面包子吃。
这么想着,秋言精力满满地开始干活。
跟着黎一起收拾完厨房,两人一人去提石子,一人提水进山洞。
小山洞的地面,秋言昨天晚上就铲松散了,这会儿直接开始干活就可以。
秋言看见黎进来,想起自己偷摸干活的心虚,忍不住多观察了下黎的神情,见他跟以前一样,不由松了口气。
放松的情绪压下了微不足道的低落,秋言热情满满地投入到铺地面的工作中去。
石子被一颗颗地镶嵌到泥土里,渐渐连成一大片,再用小石子铺满那些缝隙,抬眼看去不再是黑黄的泥土,而是黑白灰为主,间或红橙色穿插的石子地面。
整洁得令人身心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