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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久。

在微博热搜上,也渐渐有了杨至琦的姓名。

……

直至沈离得知这出闹剧时,已是第二日的清晨。

打开手机解锁,又是收到99+的消息。

沈离眉峰微挑,优先点开关凝的窗口:

[关凝]:【你今天上午还见到那个姓杨的不是?】

[关凝]:【你告诉他】

[关凝]:【再让他跳一天,老子名字倒过来写】

沈离莫名其妙,打了个问号过去。

刚发。

就看见热搜了。

#钱行之宠妻人设#

#钱行之疑潜规则新人演员#

第76章

沈离着实烦躁。

虽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这节目一茬接一茬的幺蛾子,简直堪称是“群英荟萃”的级别——

迷J小演员至人死亡、分尸灭迹、拿钱摆平家属的投资人;

靠潜规则选角、掌握权钱人脉关系、偷税漏税的娱乐公司;

有一点情绪便公然打砸设备、对工作人员大打出手的“名门之后”;

想靠和前妻炒cp翻红、编故事立人设的吸du偶像;

现在又来了个为了博流量、赚眼球,刻意歪曲事实,引导舆论的网红大V。

邪门。

沈离本来是来综艺里摆烂赚外快的,现在可好,成整治娱乐圈了,差不多都要把这圈子里的脏事乱事,整合整合一起,凑齐了召唤神龙了。

虽然这一桩一件都是业绩,但谁也顶不住这些五毒俱全的货色一起压上来——就算是沈离这种脾气小、不发火的,看着那行“钱行之疑潜规则新人”的热搜,也确实有点窝火了。

“钱行之。”

沈离冷叹一口气,出声叫了钱行之一声。

——这人昨天本来还要贴着他睡,便将加了的小床放在唯一有位置的阴暗小墙角。

此时沈离叫了他名字一声,钱行之却没有应,不知是过于熟睡还是怎么。

于是沈离摸开墙上的灯,仔细看去。

但见钱行之床上空空如也,只剩了一床潦草的被子,和一只睡过的枕头。

……钱行之人呢?

这才早晨5点,天还没亮。

沈离动动手指,直接拨通钱行之的电话。

过了十几声之后,钱行之才将电话接起,带着点很轻微的喘,低沉的声线听上去格外温柔道:

“喂?你醒了?”

沈离:“嗯。你去哪了?”

钱行之那边似乎犹豫了一下,才说:“没事,好久没回公司了,回了趟公司——你再睡会儿,我再过一会就能回去了。”

沈离说:“我看见热搜了,你不用遮掩。”

钱行之:。

“没有遮掩,我知道你会看到。”

“嗯,”沈离按了下酸痛的眉骨,说,“所以你大半夜的出去,是为了热搜上的事?”

“是吧,”钱行之说,“不过也不全是。”

沈离懒得打哑谜:“细说,话费够。”

钱行之沉吟片刻,才说:“……如果只是说我人设的那条,其实也就算了。现在说我潜规则新人演员的词条一出来,后面有些难办。”

说到这里,钱行之稍微顿了下,留给沈离理解的时间。

沈离就算没有在娱乐圈里混迹的阅历,也有十足敏锐的警察嗅觉,如果按照杨至琦直播间的走向来说,将那两双主人的眼睛,和“潜规则”几个字画上等号,就算不是钱行之“潜”的,后面爆出别人,也有可能将目光最大限度地聚焦于不完美的受害者,而不是施暴人。

“你现在打算怎么做?”沈离的声音冷静,公事公办,“你在制作那个含有受害人眼睛的项目之前,有没有想到这一层?——没想到么?还是想到了,是没做方案?”

钱行之:。

钱行之的那边沉默片刻,便听钱行之的声线很正常,语气却听得出些微不悦,

“我发现你总是在质疑我。”

“嗯?”

“沈队长难不成觉得,我是没有报备节目,一拍脑门,自己就把事情做了的?”

沈离:。

“……我没那个意思,”沈离蹙眉道,“我只是正常寻问,为了受害人。”

“我知道你是为了受害人,”钱行之说,“那我也正常地回答沈队长——我想到了的,方案也做了,还有,我不认为事情到现在这步,是什么覆水难收的境地——现在的情况是,舆情一直在警方的掌控之下,案件的脉络也有一个清晰的进展,你可以了解一下。”

沈离的眼皮猛地一跳。

……钱行之生气了?

这下完全确认了钱行之有情绪。

钱行之一直很注重他的态度,而非事实;

就像自己在乎的是事实,而非钱行之的态度一样。

于是沈离为了提高效率,清泠的声线一顿,说道:

“好的,知道了,你有数我就放心了,”随后不待钱行之答,沈离便话锋一转,带了点极其轻微试探:

“——所以你是在凶我吗?”

钱行之:?

倒反天罡。

钱行之觉得纳闷。

可沈离这句“你是不是凶我了”,却又像是小猫踩奶一样,柔柔地踩在他快炸开的情绪上,还给他的撇嘴,瞬间钓成个翘嘴。

“那不打扰你忙了,”就听沈离继续说,“我在医院,等你回来吧。”

啪。

沈离直接挂断了电话。

良久。

挂了电话的沈离回味了下,直接打开耿丘丘的聊天,无限上翻,收藏了好几个小猫咪表情,给钱行之唰唰地发过去。

于是,钱行之刚要按灭手机,便见沈离的对话框里罕见地出现了“微笑黄豆”以外的表情。

[沈离]:【[无辜小布偶伸jiojio,可爱踩奶].gif】

[沈离]:【[无辜小布偶被伸缩玩具刀刺肚皮,惊吓歪倒].gif】

[沈离]:【[缅因嘴巴大张,表情震怒(配字:不许生气)].jpg】

[沈离]:【[加菲猫调戏小狸花妹妹(配字:来,笑一个)].jpg】

钱行之:?

[行之]:【?】

[行之]:【你是谁】

[沈离]:【1】

[行之]:【你是1我是什么?】

[沈离]:【0】

[行之]:【?】

[行之]:【已截图】

[行之]:【我下次让你做[微笑]你硬不起来我笑话死你[微笑]】

[沈离]:【再说】

[沈离]:【你先办事】

沈离将手机放下,钱行之也没再回复。

其实他们之间,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模式的线上对话,现在这么乍得一聊,不过是几句斗嘴,却弄得跟刚恋爱那阵似的。

竟然还能生出一点暧昧的氛围,甚至是脸红心跳。

沈离理智地想,调情果然有利于沟通,下次再要“质疑”钱行之的时候,确实可以先调情再质疑。

沈离这两天本就睡了很多,现在这种情况就算要他继续睡,他也睡不着,于是干脆扶着墙去上了个厕所,在病房单间儿的厕所里洗漱了一番,然后坐在qqzl床上处理小学的工作——可处理了没一会,腿便痛得就很厉害,甚至痛到时不时需要停下来。

或许是止痛药的时效过了……

沈离便只能又摸了几粒布洛芬吃,待到两条腿只剩了酥麻一片的垂坠感,才终于能够再度静下心,专注地做点事,顺便等钱行之。

谁知直到快中午,私人医院的大夫又来过一趟,细致地帮他又做了一次检查,再换过了包扎,钱行之仍是没有回来。

病房外,却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周育霖手拎盒饭,杨至琦手携果篮,身后还跟了个摄像机,的确差不多是开播时间了。

“嗨,小沈啊,吃饭了吗?”杨至琦咧嘴笑着,敲了敲沈离半开半关的房门,然后直接推门而入,“我给你带了banana哈哈哈,小周给你带了骨头汤,哈哈,吃哪补哪你多喝点哈。”

沈离:“……”

沈离的目光迟缓地瞥了他一眼,又向杨至琦的身后划去,但见周育霖也笑着走进来:“抱歉,没跟你打声招呼就自作主张地来了,主要是怕你拒绝。”

沈离轻描淡写地点了下头,望了眼两人身后的摄像机,又看向墙上的表,“你们现在过来,一会白日任务开始了,没关系么?”

杨至琦:“啧,摄像机跟着呢,没事儿——而且其实就小周一个人请假要过来,哈哈,我已经被‘淘汰’了,所以按理说在哪都无所谓了。”

杨至琦厚着脸皮,将“淘汰”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看上去好像完全没有受网上风波的应影响,反而好像自己什么都没做、或是做了件对的事一样,没事人似的将香蕉给沈离递过来。

`沈离没接,眼神一定,望向杨至琦,也直截了当地问:“昨晚上,听说你涨了50多万粉丝?”

“啊,你也知道了?”杨至琦挠挠脑袋,讪笑,“嗐,都是沾节目的光呗。”

“哦,你也知道?”沈离面无表情地直直注视着他,“有些话你还是尽快跟观众解释清楚,少引起些不必要的误会吧。”

相比起以前,沈离这话说得其实就已经挺体面,甚至很温柔。

可自古以来就是这样:委婉换不来悔改,体面也更换不来道歉。

只听杨至琦意味不明地哂笑一声,把沈离没接过的香蕉皮扒了扒,自己就着手吃了:“我知道,你说的事网上的那波节奏呗?啧,嗐,我也看到了,不过那些节奏跟我关系可不大啊,我在直播间里说的都是不违反合约的事实啊。其他那些节奏啊什么的,那都是直播间里的粉丝说的,这可不关我事啊?”

——杨至琦昨天看事情闹大之后,早上便又将他自己的直播录屏翻了又翻。

其实他昨天说的所有话里,就只有一句“钱行之不要冰山人设了,要立宠妻人设”有点节奏性质之外,其他的内容都问题不大。

但也便是“宠妻人设”这句话,其实也方便解释成“一句玩笑”,钱行之或沈离要追究的话,他口头道个歉就好了。

这番死皮赖脸地跟着过来,就是想借着身后的摄像机,向沈离道个歉,给他自己撇撇关系,无论沈离和钱行之原不原谅他,其实他的问题都不大,大不了跟这拨人闹掰了,拜拜就拜拜呗——

今天就不录了,以后也是两个赛道,黑脸就黑脸,怕什么呢?

最多钱行之要打官司赔他点钱,流量还是被他赚到了,稳赚不亏。

于是,杨至琦着心理的算盘打得响亮,对彼此相视一眼、没有再说话的沈离和周育霖说:“好吧好吧,那我也统一说一下,我昨天呢,那个直播就是临时兴起开的,主要是因为我今天要走了,想以第一视角跟我的粉丝展示一下小屋的面貌,顺便跟大家聊聊天。

“不过呢,确实也是有些玩笑开得有有点过头,我的本意啊,是小钱对小沈很好,这个我们大家都能看到,有目共睹嘛。

“说顺嘴了,这才说成什么宠妻人设——哈哈,我是真的短剧看多了,我一个中年人,这不说顺嘴了吗?大家就体谅体谅我吧!”

【??怎么还要我们体谅他??那谁来体谅我啊?!】

【他怎么还在这儿,今天不是该滚了吗?就真纯蹭呗?不放过最后一点也要蹭是吧?】

沈离心里明镜似的。

杨至琦就是为了他的带货直播上的节目,为了赚流量无所不用其极,仗着自己在直播平台方有点人脉关系,一般只要不出太大的乱子,平台方也不会处罚。

不过——

沈离很轻地笑了下,说:“你这算盘可就打错了。”

杨至琦听他着没头没尾的,眨眨眼,“嗯?”了一声,似乎很不解。

沈离沉吟良久,声线冷冷的:“不该你赚的……”

杨至琦感觉沈离又要如之前那般规训他,嗤笑着打断:“什么是不该赚的,我觉得我能拿到的,就都是我的。”

“——哦?是么?”

话音一落,但闻钱行之沉凉的声线,伴随着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拿不拿得到的,不如先出去打个电话。”

杨至琦回头,见钱行之进来,眨眨眼,显然是没听懂钱行之的引申义:“打啥电话啊?我没想打的电话啊~”

而与此同时。

直播间的吃瓜群众,却已然发现了华点:

【妈呀都去看yzq的直播间!】

【卧槽!!!!!这是被禁封了啊?!?】

第77章

“我操!杨至琦的直播间被封了?真的假的?”

“我刚刚去搜,好像是真的。”

“是暂封整改吗?”

“不知道啊,这谁确定啊。”

“哎,希望是永封吧,早就看他不爽了,妈的。”

“哈哈,你也是啊?我也是!”

两个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一起摸鱼,凑在抽烟区聊天聊八卦。

像他们这样,长期工作在娱乐圈的第一线,所有瓜都是吃一手的,遇到自己身边的瓜主,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圈子里有个很有含金量的词,叫墙倒众人推。

尤其是一些平时态度傲慢、又苛待工作人员、不会好好做人的艺人明星和经纪人团队,爆出黑料突然倒台的时候,往往不仅不会有人惋惜,还会收获打工人的哄然叫好。

“你知道吗,我之前修他的定妆照宣传图,我靠,结果他投诉我说我不好好修,一直骂我领导,还说让我滚蛋,我领导把我保住了,但我这个月的奖金没了,还要扣500。”

“靠,也太贱了,”张敏说,“他、他那张脸就他妈长那样,还想让人怎么修?!”

“是啊,”美工道,“你不知道,就他那张脸我修了50分钟,别人都3分钟就修好了。”

“哈哈,3、3分钟?那也太夸张了吧?”

“没有啊,沈离我就调了色,简单了修了下细节,其他基本没动。”

“哦,沈哥啊,那倒也正常,沈哥就是帅,你、你是不知道——那天我载沈哥和疆南去派出所那天,妈呀真的帅麻我了。”

“咋了?”

“疆南被人压进去之后,一、一排前同事齐刷刷地给他敬礼!真的帅!——沈哥之前好像还是刑警队长!”

“我去,我也是看节目才刚知道他是警察!他还是队长啊?”

“昂,”张敏想了想,“沈哥为人真的是谦虚又低调,嗨,小陈你知道不?就是那个沈哥的跟拍导演小陈?”

“知道啊。”

“小陈跟我说,她同时对接杨至琦和沈离两个,说这俩人简直是天、天壤之别,”张敏叹着气,“平时跟杨至琦对接个事,要层层对接,3小时都完不成,杨至琦团队那边总是会提出新要求,没事找事,纯找茬。沈、沈离呢,根本没助理,跟他说个啥事,3分钟就搞定,真、真的,从来不会为难打工人。你说人和人之间的差别怎么这么大?”

美工向小张投去鄙视的眼神:“废话,你见过哪个资本不为难打工人的?”

小张:“嘶,那、那还真没有。”

美工:“那你见过哪个人民警察,是为难人民的啊?”

小张:“哈哈哈哈,在理兄弟,点、点了。”

美工也又陪了根烟,吐了个烟圈叹息:“反正,我就是希望杨至琦那破直播间,赶紧他妈的死透吧,别再解封,祭奠一下我那奖金和罚款。”

话音一落。

回来拿行李的杨至琦,偷听到一半,终于站了出来;

“想多了哈,我的直播间呢,就是轻微违规,短期禁封,封个7天就顶格了。”

听到这声音,抽着烟的美工和司机一起回头。

——又出现了,“说人坏话一定会被本人听到”的铁律。

小张和美工受压迫受惯了,哪敢说话。

而杨至琦本来气就不顺,逮着两个“哑巴”骂了好几句,才又趾高气昂地回房间拿行李去了——虽然他心里也没太有底,这次的禁封究竟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但是决定一个账号究竟是永久封禁还是暂时整改,决策主体其实是直播平台自身。

而他所在的这个平台里面,内容审核团队跟他是熟识,安全委员会和高层和他是哥们儿,依据平台规则,他昨天的那个直播,基本没太违反具体条款,也就是个擦边,所以杨至琦哪怕是收到站内短信,也不相信自己的直播间真的会被永封。

只要先避避风头,然后再托关系打点一下。

等这风头过去,他还是能够吃直播带货这碗饭的。

可谁知,助理的电话现在打过来,开口第一句就是:“哥,我们账号被平台方禁止关注了。”

杨至琦提着行李,灰溜溜地避开节目里摄像头,小声道:“我知道啊,刚刚不是已经说了吗?回去再说,一惊一乍干什么?”

助理崩溃:“可我半分钟之前发现,咱们昨天涨的上百万的粉丝,刚刚全都被平台方清除掉了!我看那条新的邮件说,确实违反《网络信息内容生态治理规定》什么的。”

“放屁!”杨至琦没想到涨了的粉还能被清掉,而且还是百万级的,有点压不住火,“操!老子哪里违规了!顶多就是擦边!——就算是要处理,也得等钱行之的律师函发过来,然后法院判了,才能轮得着平台处理我吧?”

他这话说的就有点大声,实在压不住了。

于是直播观众,从某个分屏的机位里看到他:

【哈哈哈,在医院碰了一鼻子灰,终于跑回来拿行李了?】

【老头躲在那里叽叽咕咕说啥呢?】

【好像说什么“平台处理”?有哥们能听得清楚点吗?】

杨至琦拖着行李箱,问:“你不是把关系都打通了吗?为什么还弄的跟没打点过的似的?你没把礼送到位?”

助理自证清白:“没有啊,我确实是都打点过了的。”

杨至琦:“那你慌什么,肯定有办法,不行就再多给点。”

助理:“昂。好。”

杨至琦:“还有那个修我宣传图的美工,必须给我开掉,他刚刚背后蛐蛐我,他妈的都被我给听到了!”

助理:“可是人家……要不算了吧,咱又不是他领导啊。”

观众在直播间里,是听不到电话那头助理的回应的。

但杨至琦说的这几句,确实是模模糊糊被录入了:

【我去,还要让人家美工丢工作???好恶毒】

【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怎么还有精力为难别人啊[尴尬]】

【可能有钱能使鬼推磨,觉得短暂禁封一下不是什么大事吧】

【很显然啊,他就是觉得自己过几天就没事了。】

【永封行吗???永封行吗???】

【永封要理由啊,他好像还不构成永封条件,不然你看他怎么会这么自信】

杨至琦的确是自信,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拖着行李就走了。

直播平台被禁封了,微博上却发了一条,去安慰粉丝:

@杨至琦-V:哥没事,哥很好,熬熬就过去了。

设置了仅关注七天以上的粉丝可评论,于是被顶在上面的评论全是他的老粉。

倒是一片岁月静好的祥和,甚至还因着热度,持续给微博涨粉了。

——毕竟有些和他“同频共振”的蛆虫认为,杨至琦是在和综艺剧本作斗争而已,只不过是点出了钱行之有剧本的事实,根本就没错,杨至琦对抗的是资本强权,暂时禁封是资本捂嘴,钱行之的后台更硬而已。

正常观众却要气死了:

【神啊,能不能快让yzq滚出我的视线,我已经不想再看见他的名字了】

【我永远不想在热搜上见到这个人了[裂开]】

【天王老子倒是发发力啊[裂开]收下他吧[裂开]老天爷你怎么不开眼啊】

然而。

正是在杨至琦微博发布的三分钟后。

微博平台上,杨至琦的账户彻底变成了一个灰色小人原始头像。

账号主页的微博、粉丝、关注列表等也被完全清空。

而在访问主页时,其头像下面则显示着一行小字: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该账号已被关闭】

与此同时,在直播平台。

原本只是被禁言清粉的账号,这下已经完全无法搜索,只能从原有的关注列表里,点原始头像点进去,显示着:

【该用户涉嫌传播不实信息,根据监管部门要求,该账号已被封禁】

这下。

#杨至琦#的标签,终于靠着自己爆火了一把,只可惜杨至琦本人,却再也无法靠爆火变现了。

网友们喊着大快人心,终于舒服了:

【啊啊啊天道好轮回,干得漂亮!!!】

【这下是永封了吗?!】

【是了,监管部门要求就是网信办查处的,这下是真凉了[放鞭炮]】

【我靠,这速度真的好快啊!哈哈哈哈这货还完全没来得及上链接,就直接给永封了[大笑]】

【爽了!!一分钱都没给他赚到!!乳腺直接通畅了!】

【爽什么啊?这不是捂嘴吗?]

【因为说中了钱行之潜规则的事,所以就封了?】

【我不是yzq粉丝,我就想知道凭什么封号啊?砸人家饭碗不得给个明白的解释吗?】

【是钱行之上头有人?】

网络上的议论声不断。

杨至琦本人的账号被禁封后,便也再没发声。

正当两拨人正当骂得热火朝天,网信办官网及公众号首发公告,广播电视总局同步转发并附加行业警示,通报批评了本次的舆论事件。

有关于“知名演员钱某潜规则”的情况纯属捏造,且系杨至琦属下工作人员,使用小号恶意发布评论,是主方恶意引导,并非其“粉丝”的自发行为。

网友大为震撼。

【意思就是说,yzq找人披着小号装路人,为了流量制造话题?】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以为别人查不到,哈哈】

同时。

钱行之工作室的官方微博上,也发布一则律师函图片,直接状告杨至琦及杨至琦团队人员,为了流量恶意营销,严重影响了钱行之的个人声誉,不日即将诉诸法律。

速度快得堪称内娱教科书,至此网上的质疑声终于尘埃落定,告一段落。

而沈离却是知道的,在这波迅速禁封的背后,为了能让必要流程尽快进行,审核程序进展飞速,有多少人员熬了个通宵。

24小时内的急速禁封,往往也要经过固定程序。

平台主动拦截+网信办紧急授权+跨部门联动,往往才能到这样的效果。

杨至琦昨日的直播谣言,已经在无意中涉及到0225重大案件的案情,煽动其粉丝围攻钱行之,影响钱行之个人声誉是小,影响舆论走向可能威胁0225重案走向是大。

于是钱行之在连夜收集证据,进行了紧急线索上报后,网信办便要立即通知平台封号。

所以钱行之这事做得确实也很不错,速度快也够专业,材料上交在每一个需求点上,才能这么快就推行下去。

于是,在杨至琦的账号禁封后,各个平台全方位删除并控制关于潜规则的舆论,而关于两个被污蔑和的受害人的信息,也暂时被保护起来。

虽然有捂嘴的嫌疑,但无论如何,这次禁封的速度确实够快。

这样想起来……

钱行之在情感上仍有很强的依恋性,可相比起七年前,这人的处事方法、行为方案,都比以前要更加靠谱。

自己若仍旧像高中时那样,对着钱行之吆五喝六地“提问”,听起来便的确有点“规训”的意思,而这样的相处模式,也确实需要退出他们的相处之中。

钱行之当然不再需要他的“指导”,而自己完全上位式的质问,也是欠妥的……

想通这一点,沈离无声地叹了口气。

但事实上。

他不可能为了再为了早上的那么一两句话,像春晚小品里演的似的,突然叫住钱行之,和钱行之开诚布公地“聊聊”。

正常人过日子,没人会玩那么尬,日子也是能过就过,不能过就拉倒了。

不过沈离的确是在,钱行之要办出院手续的时候,不怎么明显地向着钱行之贴了过去,很无意一般,想要勾一勾钱行之的手指。

然而,哪怕是两人认识这么多年,沈离也的确是连这种动作,都没有在钱行之的身上主动实践过。

毕竟总得来说,沈离在感情中是个非常被动的人,配钱行之的究极主动,其实刚好。

所以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往往是,钱行之十分享受主动的过程,而沈离在习惯并逐渐享受被动的过程时,确保两个人都在彼此的舒适区里,各自安好,也始终都没有改变过。

于是沈离作为个完全没有其他感情经验的人,竟对着自己原本脑海中构想出的动作犯了难——直到钱行之把出院手续办好了,去开车,沈离都没有如愿地蹭成那主动的一下。

反而面色黢黑,铁青着脸,就直接上了车。

钱行之则只当他是腿疼,给自己疼成了这副脸色。

他其实心下也着急,但是又替不了沈离,于是也不说话,只能去充当司机了。

周育霖一路跟着他俩,多少有点尴尬。

他们现在的情况是这样——中午碰面后,杨至琦和摄像师,带着机器先行离开,暂时不再拍他们,而他们仨人吃完饭离开医院,现在正在回节目组的一路上。

而在小屋的节目组那边,已经开始了下午的游戏,他们现在回去,应该能赶上后半场。

如今的节目已进行到了第八天,白日任务也好,夜间任务也罢,其实都有比较强烈的情感倾向性。

据周育霖的了解,今天下午的白日任务,是和昨天夜里要赠送的礼物相关。

譬如,自己送了沈离礼品卡,向节目组提交了他的礼物,那今天下午的任务,就跟这个礼物有关。

周育霖不是善妒的人,可钱行之是。

但周育霖当然不在乎钱行之,他在乎的是沈离。

于是周育霖沉吟良久,直到发觉驾驶座和副驾驶上的二人,实在没有主动说话的疑似,周育霖开了口,打破了这诡异的沉寂:

“小离,我一会……的确是要送你礼物的,如果你实在不想要的话,我可以跟节目组说没准备好。或者,我也可以把礼物送给新来替代杨至琦的那位嘉宾。”

沈离的目光淡淡瞥过了钱行之,钱行之面无表情,好像聋了。

沈离这才又向着后视镜里,周育霖的眼睛看去:

“……其实我真的没有想到,你这次会来。”沈离不想吊着他,说得更是坦白,“如果我早知道,是会劝你不要来的。”

周育霖苦笑:“那天打电话的时候,我本就想亲口征求你的意见——那天晚上是最后的后悔时机了,其实我也是上头了,没考虑清楚。”

沈离:。

“上头”二字用得秒。

为什么“上头”,怎么会“上头”,在坐的三人心知肚明,也用不着挑明了。

只不过最尴尬的是沈离,微尴尬的是周育霖,钱行之则腆着张脸开车,哼了一声,感觉很良好。

“……现在看来,这个选择的确是做错了,可我不后悔,”周育霖的声音很温柔,有点真情表露、临别“遗言”的疑似,也不怕钱行之听,继续说:“我最后悔的是当年,没有早一些认清自己的心意,早一些追求你。”

这话一落,沈离的确是有些为难地撇开了眼,没再往后视镜里看。

就听驾驶座的人嗤笑一声:

“嗤,早也没用,”钱行之说,“沈离的理想型又不是你。”

周育霖面对钱行之的挑衅,只觉得烦躁和无奈,他不想跟钱行之吵,没意义,沈离还尴尬,但他也的确怨恨当初分班,不是自己和沈离分在一个班,让钱行之近水楼台先得月。

不过木已成舟。

自己这遭到节目里来,亲眼来看,仍能分辨出沈离的心在这七年期间,仍未从钱行之的身上彻底离开,因而自己的争取不仅全部无意义,甚至还变得可笑。

如若在沈离明确的拒绝下,还要这么继续下去,无非是把场面闹得更难看,充当第三者罢了。

既已知晓了沈离的态度,于是思忖再三,周育霖还是决定放弃继续在节目上,向沈离赠送礼物,如托孤一般,对钱行之说:

“无论小离的理想型是不是我,也请你照顾好小离。”

钱行之:?

“你这话说得倒是挺好的。”

“嗯?”周育霖第一次听钱行之夸他,“好在哪里?”

钱行之说:“好就好在挺好笑的。”

周育霖:。

钱行之:“沈离是我老婆,我不知道好好照顾他?用你操心?”

“哦,”周育霖没想到钱行之竟然还这么幼稚,这么爱给他拱火,也渐渐开了嘲讽模式,“那你把他照顾进医院,你把他的腿照顾断,胃照顾坏,还要他来迁就你的情绪?照顾到离婚?”

沈离原本蹙着眉头一直没说话,但听周育霖说到这处,便不得不打断:

“老周,”沈离的语气有一些冷,“大家都是成年人,我又不是幼儿,不需要另一个成年人为我的腿也好、胃也好的负责——我和钱行之之间的事情,是我们两人的私事,你就不要再说了。”

沈离这话说得,远近亲疏了然。

周育霖的面色已然有了非常明显的变化——他和沈离相识三十年,很少听沈离对他以这种语气说话。

不过好在,他望了眼钱行之,钱行之也并非胜利者的姿态,而是真真切切地将那些话听进了心坎里,正面色阴郁地皱着眉。

周育霖这才苦笑一声,放下心来——

他并不觉得自己方才的那番话,到底有什么错。

毕竟如果沈离跟他结婚,自己只会成为沈离最坚强的后盾,而不是像钱行之一样,分不清矛盾主次、轻重缓急,一而再再而三地耽误沈离的工作,还要沈离边哄边愧疚。

“小离,你讨厌我都没关系,”周育霖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对着后视镜里,那两双都没有再看他的眼睛,有些执着地讲,“我只希望他对你好一点,可我觉得,他或许做不到给你幸福,就算是不考虑我,我也希望你不要只依靠多巴胺和荷尔蒙的驱使,便再一次做出草率的决定。事缓则圆,人缓则安,人生还有好久呢,不是么?”

周育霖话音落下,良久,前座的二位却没有一人回答。

他们二人的相性问题很复杂。

经年累月的习惯问题,就算是知道了彼此的弊病在哪儿,也没可能在一朝一夕里改好,哪怕中间隔绝了脱胎换骨的七年,如今相见相处不超过10天的时间里,却也有了好几次激烈或不激烈的争吵。

说好听了叫磨合,说难听了叫本性难移。

——哪怕已经在小心谨慎地对待对方,也仍避免不了天生的相性不合。

于是周育霖这番言辞堪称僭越,然而无论是沈离还是钱行之,却也都没有再反驳。因为严格意义上讲,他俩也都知道,周育霖说得没有错。

气氛一时之间冷下来,只有车载的音响,伴着一首悠扬的民谣:

「你说我们的未来

被装进棺材

也染不上尘埃」

半开的车窗,发出着呼呼的风声。

一首歌的时间唱完,民谣歌手悠悠的唱调,也散在风里了-

回到小屋后。

周育霖根本没有参加礼物赠送环节的录制,他好像已经跟导演说好,今天会和杨至琦一起退宿,只是和杨至琦分开两拨回来的罢了——

因为今天的小屋里,来了两位新嘉宾,如果是只有杨至琦一人走的话,不会新增两人。

而或许是由于周育霖走得无声无息、太过突然,或许还是因为刚刚周育霖的那番话,确实是戳在心上。

沈离和钱行之回到小屋,节目组为他们安排了备采室。

而在等待一会儿“互赠礼物”环节的双人采访时,无论是沈离还是钱行之,其实面色都说不上特别好。

钱行之尤甚。

钱行之那张脸是镜头的宠儿,可比起同样骨相优越的沈离来讲,这人面无表情是时,气质里带着股凶戾的狠劲,属于瞪镜头一眼,都能把嬉皮笑脸的观众瞪到噤声。

【哇giao!这俩人怎么一脸凶相,吓我一跳,比我班主任还恐怖】

【吵啥啊?刚发生了天大的喜事!!!杨至琦被封了他俩不知道吗?】

【咋可能不知道,说不定是他俩促成的[微笑]】

【“说不定”仨字去了】

【啊啊啊请二位美人合理用脸啊?!这么好的条件!就是要用来接吻给我看!!!我爱看!!!快点!!!】

【接吻是不可能,杨至琦滚蛋这么好的事儿都不笑,看样子是又吵架了】

下一秒。

只见镜头中,沈离的食指微微屈起,悄无声息地勾住钱行之松松垮垮的装饰性腰带,把人往自己这边轻轻一拽。

而钱行之便像是一只被拴了牵引绳的聪明边牧,瞬间被拽了过去。

脸也不臭了,瞬间治好了!

出院!

“怎么了?”钱行之的声线低沉温柔,一如他平时配音的样子,略装。

沈离的声线却很淡:“不要再生气了。”

第78章

沈离的手指在勾到钱行之腰带的瞬间,钱行之高傲的头便低下去。

两个人几乎是脑袋碰着脑袋,非常亲密地咬耳朵。

而沈离也不知说了句什么,钱行之那张冷峻严肃的脸上,登时便盛入了清浅的笑意,唇角也浅浅地勾起。

堪称得意至极。

【问:如何能一秒切换两个季节?答:打开综艺直播间,看钱行之变脸[点赞]严冬到入春,只需一瞬间】

【失敬失敬,原来是变脸大师[抱拳]】

【[星星眼]真的很吃平时身强体壮但对象轻轻一拽就过去的这一套】

【我看cp名也别叫“省钱”了,干脆叫“不值钱”得了,你们看钱行之那不值钱的样】

沈离其实在说出口那句“你别气了”之后,就火速将手收回来。

耳根子一阵发热,只是面色如常,面上看不太出来罢了。

至于钱行之……

钱行之哪里生气?

钱行之今天就没生气过,只不过沈离似乎还在按照离婚前的标准,认定了他情绪会很大,所以一点小事才搞得紧张兮兮的——毕竟今天的这两桩罪,若是放在离婚前,钱行之很难不发火。

可今时不同往日。

前两年钱行之换大运了,枭神夺食的大运已经过去了,这两年无论是在工作中还是生活里,钱行之都很少发脾气,甚至称得上脾气好得很,更别提是在沈离的面前。

乖得像条狗。

钱行之眼见沈离放开了他的腰带,要把他推远,自己便向着沈离主动贴了上来,当着摄像机,和沈离调情:

“那我要是就要生气,你会怎样?当着观众亲我一口?”

沈离的脸上很淡,轻蹙着眉头:“滚。”

钱行之不可能滚。

钱行之喜欢听沈离让他滚,又纵容他腻在身边不赶他的样子,于是钱行之又问了一遍:

“——什么?要亲两口嘛?”

沈离忍无可忍,苍白冷漠的薄面皮上浮起了一层嫣然的薄怒:“滚!”

【啊啊啊啊啊啊他们在说啥??】

【靠近点,摄像机再靠近点!!!】

【但美人真的连发怒都活色生香啊[流口水]我也想听沈离骂我】

【也不看对面是谁,哈哈,对面要是yzq,他沈某能是这副情态?】

【嘶哈嘶哈,钱行之吃得真好,我都不敢想象沈离这张脸,在床上快活得脸红是什么样子】

【嘿嘿嘿我敢想!!清冷大美人微微摇摆的腰肢,餍足隐忍的神色,欲拒还迎轻声骂着滚,但就是会被狠狠压倒!!超到双目失神!!!失去意识!!!】

【??楼上的裤子呢?重金求楼上穿裤子】

【——请注意文明上网,管理员已禁封用户xxx的发言权限——】

主持人袁靖进入钱行之和沈离的采访房间时,沈离和钱行之基本上是黏着说话的状态。

从错位的视角上看,钱行之跟个超大号挂件似的黏在沈离身上,不知在讲些什么。

袁靖优雅地敲了敲门,扬起一个得体的职业微笑:“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可以进来吗?”

“可以。”

袁靖踩着猫步,走到属于她的访谈沙发前,待沈离和钱行之分别落坐,才很礼貌地款款坐下。

先是微笑着与钱行之点了个头,打了声招呼,带着笑意的目光再看向沈离。

沈离也在打量她。

袁靖是访谈界的著名主持人,访谈风格轻松温暖,绵里藏针,跟钱行之之前有共事过,在钱行之连拿三奖、最大火的时候采访过钱行之。

而沈离之所以对这位主持人有印象,是因为沈离记得,林洁挺喜欢她的更是主动把钱行之接受袁靖采访的视频链接转发给他过。

于是,沈离在打发时间,顺便看过那个采访。

沈离依稀记得采访中,有不少犀利的小陷阱都在引钱行之跳进去,可钱行之秉承着一个能“哼”就“哼”,能“嗯”就“嗯”的言语风格,从那些坑的上方,高调飞过了。

钱行之也对袁靖没什么太大的印象,只记得和她一起工作过,调查了一下这人履历,没什么问题,她既然自己要来,业务能力够专业,就给人放在这第八天下午的访谈环节。

而节目脚本对于这个环节的设置是,互赠礼物双方的嘉宾,除了要解释为什么要选择送给对方该礼物,更需要接受主持人的深度提问,提出深度问题,恰巧也正是袁靖擅长的。

因此钱行之也不知道,同样是大忙人的袁靖,其实是受了“闺蜜”之托,才主动发了邮件,寻来这个工作机会——

至于她的闺蜜是谁,钱行之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行之,你好,好久不见。”

钱行之:“嗯。”

袁靖职业的微笑挂在脸上,跟钱行之打完招呼后,又和沈离打招呼:“沈先生你好,我是袁靖。”

沈离板板正正客气回应:“你好。”

袁靖的笑容缓缓扩大,说道:“我经常听人提起过你,如今百闻不如一见,沈先生果然仙人之姿。”

沈离摆手:“我就是个普通人,不是仙人。”

建国以后禁止修仙。

“嗯,啊,”袁靖温柔微笑,“我之所以用这个比喻,是因为有人跟我描述过,用的就是这个词——不过既然您不喜欢,我很好奇您会怎么描述自己呢?”

沈离和钱行之同时接收着这句话的信息。

沈离眉头一挑,钱行之的右眼一跳。

都有了预感。

沈离想了一下,回味着袁靖“描述自己”的那个问题,答道:“普通人。”

袁靖一歪头:“您觉得您很普通?可您的履历,似乎并不普通。”

沈离面无表情道:“伟人说,屁股决定脑袋。我从来就坐在普通人的位置上,不可能上了个节目,就不普通了。”

“好的,”袁靖温柔犀利的目光一转,划向钱行之,又看回沈离:“那您觉得,您的前夫也‘普通’么?”

很显然。

钱行之这个人,无论从哪一个世俗角度上讲,也都不“普通”了,袁靖这么问是有陷阱的,或许回答“普通”或“不普通”都不对,于是沈离也稍有几分想要回避这个问题,冷淡回避道:“——我不太想点评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那我可以理解为,您之所以要和钱老师离婚,有可能是因为钱老师并没有和您坐在一个阶级上?你们之间,或许存在着阶级问题,对么?”

【我靠,太犀利了……不愧是袁靖】

【其实我觉得这还真的蛮现实的,他俩虽然是一个高中出来的,但他俩走的也的确是两条路,一个是往基层走,一个是往资本走,不光经济上有差距,连三观、目标、行为模式,都应该也差距很大吧?】

“哒哒!”

钱行之屈起十指敲了敲桌面,很正派地乜起了一双眼睛,又有了几分平时的凶相:

“先进行今天的第一个环节,交换礼物?然后再来聊其他的吧。”

袁靖体贴地点点头:“可以呀,我也正想提——我其实也蛮想知道,二位给对方准备的礼物,是不是‘普通’的。”

袁靖这话说得挺艺术。

这个“是否普通”可以理解为“是否普遍”或是“有无新意”,但也可以理解为礼物的“价值高低”,所以既没有拂了钱行之的意思,又没有完全脱离她刚才的问题,一会可以借助礼物的价格,将话题重新拉到“阶级差距”的尖锐问题上,将二人婚姻中存在的不可调和的矛盾,也重新抬到台面上来。

然而却见眼前这二人,无论是钱行之还是沈离,都是一副没什么表情的无所谓的样子。

——两个聪明人,不至于听不懂她的画外之音,却似乎好像都不在意。

袁靖感到有些奇怪。

毕竟制造一场鞭辟入里的精彩访谈,给观众最好的观感,本就是袁靖的本职工作,只有完全地了解这二人的心理状态,才有可能更好地把握谈话方向。

于是袁靖问:“那在展示礼物之前,我想先问一下沈先生,这份特殊的礼物,您准备了多久?”

沈离的长眉微微蹙着,认真地思考了下,基本上是将考虑送什么的时间也算了进去,说:“五分钟?”

“wow,出乎意料的快呢,”袁靖又问钱行之,“行之呢?”

钱行之:“3分钟。”

好像在比谁的时间更短。

——男人奇怪的胜负欲。

【不er!!这么短的时间吗?3分钟?】

【Kris给李姐准备了一晚上,你俩这也有点太敷衍了!!![差评]】

【我倒是真的挺想知道,他俩到底准备了啥,会不会是钱行之给沈离买了套房?】

【我其实有点担心,主持人会不会拿礼物的价值问题作为切入口,继续问一些虐虐的问题[大哭]】

袁靖也准备好了,说道:“好的,那二位现在,可以展示出要送彼此的礼物了。”

话音一落。

分别坐在两张单人沙发上的钱行之和沈离,同一动作伸手去摸口袋,同一频率将一枚素指环捏在了手上,同一时间面无表情地看向对方——

节目观众大为震撼。

准备好了问题的袁靖也有点目瞪口呆。

“……这是?”

袁靖问:“二位是商量好,一起选择了……戒指?”

但见镜头下,躺着两枚很朴素的素圈戒指。

看上去款式相同,也都有些年头了,一看就不是新买的,而且之前卖的时候应该也不贵——毕竟款式和成色摆在那里,识货的都能看出来,这两只一对儿加起来,都不会超过七八千的。

【我靠?!这是不是钱行之当时还没进小屋的时候,在观察室里大秀的那个戒指?】

【这戒指本来就是一对吗?不像是新的?】

【婚戒还是情侣戒啊?】

【问题是他们怎么同时选择了这对戒指啊?!真的没有商量过?】

袁靖直接替观众问出了观众们最想知道的问题:“两位同时选择这对……以前的情侣对戒,是有什么特殊的寓意么?”

钱行之与沈离相视一眼,好像便决定了这个问题由谁来作答。

“嗯,离婚的时候,他把我的那只拿走了,留下了他的,”沈离淡淡说,“当初买戒指的时候,有过一个约定。”

“是什么呢?”

钱行之呼吸微沉,低沉清冽的声线平静道:“我说的,以后分手或离婚,只要完全不想了,就把对方的戒指卖了或丢了。”

【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他们都没丢掉】

【他们只是曾经很短暂地,把对方弄丢了】

第79章

其实在二人将戒指拿出的瞬间,袁靖便已懂了。

虽然钱行之和沈离,的确是因为一些原因分开了,但是显而易见,这二人的感情基础还是很稳健的。

如果眼下这戒指,并非二人商量好的剧本,那他们一定会比苏西澜所以为的……

要更相爱。

因而面对这样一对戒指,袁靖原本想借由礼物价值引出阶级问题的思路,目前已经完全不适用了。

袁靖笑道:“看得出来,你们曾经感情很好——那我可以问一下,你们在关系中的时候,为什么不公开呢?”

【是啊是啊,从来没听说过钱行之有过老婆】

【狗仔都没拍到过!!!】

“你说的不公开是指?”钱行之冷声问。

袁靖:“向公众公开结婚状态,还有彼此的生活圈——您要知道,您的粉丝都以为您没结婚,甚至还有的,认为您要入观出家了。”

钱行之:。

沈离面无表情地接过话来,替钱行之说话:“在他拿奖大火之前,我们就已经离婚了。”

袁靖眉头轻挑,问:“那二位的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频繁争吵的呢?”

沈离平静答说:“结婚的第二年。”

“您的意思是说,你们的婚姻关系一共维持了六年,从结婚的第二年开始,就已经总是吵架了?”

“嗯。”

沈离瞥了钱行之一眼,淡声应了。

钱行之上半身笔挺地坐着,两条长腿优雅地翘着,并未反驳,显然认可了这个答案。

观众有些惊讶:

【我靠,结婚六年,但第二年就频繁吵架??】

【离婚这么久,却又放不下对方??】

【这么虐吗?有点贱骨头啊这俩人[尴尬]】

袁靖看上却并不惊讶。

她不打算绕弯子,替好友问出了一个经年积压的疑问——

苏西澜被这个问题困扰了许久,更因这个问题,对钱行之厌恶至极,并深觉钱行之配不上沈离:

“那请问,在你们这些年的争吵中,会有动手的情况么?”

她将“动手”二字咬得很重,指的是“家暴”。

不过“家暴”问题,在异性恋情侣中更为常见,同性情侣力量悬殊较小,应该很少有这种情况。

但偏偏,苏西澜说他曾亲眼见过。

根据苏西澜所述,他被沈离救的那年,很矮,身高还没长过钱行之的大腿,整个人就像个病怏怏的白糯米团,体质非常不好,因为大雪封山救护车和剧组的车都来得很慢。

而在他的记忆中,沈离曾将他从零下十多度的冰天雪地里抱进休息室,脱掉了上衣,肌肤贴着肌肤,动作很轻柔地将他抱紧在怀里。

用自己的体温,将冻僵的他一点点捂暖。

据苏西澜陈述,他当时眯着将闭未闭的眼睛,的的确确从眼睛缝里看见了——沈离那裸/露的、美好的、苍白的身体,身上全是被虐待的红痕——和小时候见过的,他爸打他妈的那种样子完全一样。

而紧接着,叽里咕噜的争吵声,便是钱行之和沈离的。

至于具体吵了什么,当时苏西澜嗡嗡的脑子已经分辨不出,苏西澜就记得钱行之管沈离叫老婆,然后很大声地跟沈离吵架,还几次三番地想要把他从沈离的怀里提起来,骂得可凶了。

苏西澜当时就不明白。

为什么男人娶了那么温柔、那么漂亮的老婆,还忍心和老婆吵架呢?还忍心要打老婆呢?

晕厥后的苏西澜睡得昏天黑地,只记得沈离的怀抱很温暖,而沈离的动作很温柔。

可沈离的身上全是被“虐待”的痕迹,青青紫紫的一块一块,看上去非常严重。

后来,沈离离开了钱行之的剧组,而苏西澜的少年时,便再也没见过沈离。

于是只能恨恨地记得,那一整晚,钱行之与沈离之间,堪称暴烈的争吵,还有沈离身上累累的伤痕。

太过分了。

从那之后,苏西澜的每一个生日愿望,都不再是这一世还能遇见转世的妈妈,而是祈求老天爷能够开开眼,给钱行之判个无妻徒刑。

可这愿望,才生效了七年。

老天爷便不知怎的,突然要收回他的神威了?!

眼见这二人又要复婚了,袁靖接到了苏西澜的电话。

在了解了事情经过原委之后,袁靖深思熟虑,还是接下了这个请求。

一是为了解开好友的心结,二是为了做反家暴宣传。

而袁靖自己做过许多采访,见人识人的方法还是有一套的,对面坐着的人,究竟说的真话还是假话,她一眼便能得知。

所以如果钱行之家暴沈离的事情是真,袁靖也有充足的自信,借着此番节目的流量,搅出一番风雨来,不能再纵容“家暴男”活得那么呼风唤雨。

可袁靖自己话音一落,刚问完一句“你们是否会有动手的情况”,便见坐在对面的钱行之与沈离二人,那两张都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浮起了一层同款的、浅浅的疑惑。

钱行之:?

沈离:?

“您说的动手?”沈离微微蹙眉,问,“是指‘家暴’?”

“是的。”

袁靖一边回答,一边仔细地观察着二人的表情。

“没。”

沈离的表情坦然,简单一个字便回答了,好像没什么好说的。

而钱行之的脸上,更是浮起了层讥讽般的冷冽笑意,轻轻嗤笑一声:

“——是苏西澜派你来,要你这么问的?”

袁靖也没遮掩着,苏西澜说了可以说:“是的,西澜其实一直……很关心你们的感情状态。”

话音一落,观众大为震撼。

弹幕热度爆炸:

【啊?怎么还扯到苏西澜了?】

【啊啊!苏西澜派她来这么问的吗??难道网上传的那种三角关系是真的吗?!】

【别瞎猜吧,那不都是《神降》cpf瞎JB意/淫的吗?】

【可是那钱行之问“苏西澜派你来,要你这么问的”是什么意思啊?】

【感受到了剑拔弩张的浓浓火药味,有瓜吗?!】

【西兰花之前那个大闹节目的行为,不就是找存在感吗?而且人家拍拍屁股就走了,直到现在,都没给个合理解释,真的有点那啥】

【苏西澜不会真喜欢钱行之吧[碎开]】

下一秒,便听钱行之的声线冷冽低沉,有种轻微的dom感,轻轻地哼了声。

钱行之说:“让他管好他自己。”

“嗯,我大概了解了,”袁靖点点头,解释道,“西澜可能是误会了什么,如果你们之间能够和平地解决矛盾,我相信西澜还是很支持你们复婚的,毕竟他非常希望,作为他的救命恩人的沈先生,此生能够幸福。”

沈离默不作声地听到此处,锁紧的眉头深深地拧着,面色有点凝重。

大概依靠往事、态度、和袁靖刚才关于“家暴”的疑问,推理出了苏西澜这些年间,到底究竟误会了什么——苏西澜多半是,在那个寒冷的雪夜,看见了他的身上因情/事而被钱行之留下的很多痕迹……

而由于苏西澜当年年纪太小,误会成了虐打、家暴,其实也比较正常。

可沈离没想到苏西澜会看到——毕竟沈离脱掉上衣,环抱着苏西澜去救人时,本以为苏西澜已经被冻晕过去了。

如果早知会产生这么大的误会,当时沈离便不要跟钱行之吵架,直接让钱行之去把人捂热就好了……

谁能想到。

造化弄人。

还能弄出这种乌龙。

被人一记还记那么久……

沈离想通之后,面色稍有尴尬,目光微冷地向着钱行之划了一眼,清泠泠的面色已然有几分不虞,示意钱行之尽快结束谈话。

钱行之与沈离对了个眼神,立刻了然。

只见他轻轻仰头,翘着二郎腿的那只长腿,很愉悦地轻微摆动了下,对着镜头道:“苏西澜,谢谢你的祝福,我和沈离复婚的时候,一定请你来喝喜酒——不过你和楼戊辰的婚礼,我和沈离就不去了。”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大概搞明白了,结合袁靖刚刚的问题,苏西澜劝分不劝和,可能是因为他误会了钱行之家暴沈离?可是为什么啊?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妈呀,钱行之哪敢家暴沈离啊,沈离家暴钱行之还差不多】

【不管怎么说,知道他们没有三角关系,我这一颗心也放进肚子里了[哈哈]】

【原来西兰花是更偏袒沈离的?刚刚袁靖说,沈离是他的救命恩人,这是怎么回事啊?】

五分钟后。

袁靖互赠礼物的访谈结束,沈离仍感觉身体不好,需要吃止疼药休息,便暂时在钱行之的搀扶下离开了镜头。

而十五分钟后。

苏西澜发布一则微博长文,具体说明了沈离对他的救命之恩,以及前几日“误打误撞”进入冰窖是个人失误,很抱歉引起了不好的影响,也呼吁大家注意安全。

并且,苏西澜表示,他现在期待沈离与钱行之能更好磨合,希望二人不日便能走向复婚。

——体面得不像他本人写的。

事实上,这玩意也确实不是苏西澜本人写的。

这人正一边看这节目,一边趴在床上,被楼戊辰以厚乳的姿势,炒成了一只绵绵软软的湿糯小哭糕,一边呜呜一边嚷:

“呜呜呜不可能,沈离绝对是被胁迫了,不然,呜呜呜,我这些年,恨了那么久的钱行之算什么?呜呜呜呜呜呜。”

楼戊辰都要笑软了:“当时你想不明白那身上的印子是什么,现在你也想不明白吗?——沈离怎么可能被家暴,真要论家暴,他能把钱行之揍成猪头。”

苏西澜崩溃得把枕巾都哭成湿巾了:“那可是我童年的阴影,先入为主的第一印象!你懂不懂?!而且我有什么错?我就是怕沈离受伤呜呜呜。”

与此同时。

钱行之出门去觅食,折腾晚饭,沈离也在脱离了钱行之的监控后,终于能够躺下,将身体蜷缩在被子。

镜头中拍不清晰,大多数的观众只以为他睡了:

【摆烂猫猫睡大觉】

【是不是上的是钱行之的床!盖的是钱行之的被子?】

【哇是哦!这么爱老公吗!?!】

殊不知沈离躺钱行之的床,完全是因为钱行之的床离门更近。

而由于膝盖骨持续尖锐的痛感,沈离已经无法走回自己的床边,以至于不得不就着钱行之的床躺下,将脸埋进被褥里。

深吸了两口气。

沈离面无表情地,才将自己的脸完全遮住,避开镜头。

面色苍白,满面湿汗。

连后槽牙都咬紧了。

痛。

门外也隐着个人影,正无声无息地注视着沈离,一动不动。

第80章

刑警队,重案组。

林洁刚把凉透的咖啡灌进嘴里,便听门被直接推开,关凝紧促喑哑的烟嗓从门口响起来:

“都查得怎么样了?”

自从这边的案子一起接进,几个重案组都在加班加点地干。

尽管已经从别地选调来了不少人手,人员仍是不够,有好几个成了家的连去接孩子的时间都没了,而像林洁赵荣这种没成家的,这几日干脆都是住在队里的。

见天地这么熬,除了加班还是加班,实在困了,才趴桌子上眯一会。

而关凝这一嗓子,直接给几个在休息的,一嗓子就吼起来了:“——打起精神来!再坚持一阵子!林洁,你汇报一下缉毒组那边的进展,讲一下现在‘并案’的可能性。”

“好的关局,目前,并案的可能性还是不足的,甄恬的这个冰/毒来源,暂且来看,和咱们正在查的0225、wcc都没有关系,应该是独立交给缉/毒组的,”林洁将屏幕上标注出来的定位,展示给关凝:“只是甄恬所说的这个交货地点,有点太完美了,不排除是节目组的内部人员,向他售卖的货品。

“您看,如果说,甄恬是在这三岔路口的第三个石墩子后面的这片区域拿货,那这边,确实是监控的盲区——刚子他们上午的时候过去,先模拟了瞬间藏货、再模拟完成瞬间取货,一连串的动作,完全看不出来,5秒-10秒左右的时间,比如装作系个鞋带,就可以完成。

“所以现在暂时判定,甄恬说的应该是实话,最近一次的交易地点,应该就是在这地方,对方先将毒/品放下,离开,甄恬再将毒/品取走。”

警员老郑补充道:“是啊,可他们既然能够选择这么大庭广众,又精准刁钻的位置地点,这交货的毒/贩必然对附近非常熟悉,提前就把交货点踩好点了,不像是甄恬所说的,对方临时定的地方。”

关凝点着监控,放大,再放大。

凝眉细看。

粗大的指节在屏幕行点了下,低哑的声音道:

“咳咳,这个接头人绝对是个熟手。监控摄像头里,交货前五小时的录像看了吗?有没有像前来交易的嫌疑人的?”

“看了,没发现特别可疑的,系鞋带的人都没有。”

林洁补充道:“不过甄恬从那经过的三小时前,是节目组大批次人员,从矮楼去小屋的上班时间,人流量很大——会不会是那时操作的?我们看漏了?”

关凝鼻孔翕张,很粗地叹了口气,咳嗽两声,安排道:“老郑,你和小林再把那段时间重点看,但凡是在那片区域停留3秒及3秒以上的人员,都要重点标记。”

老郑叹了口气:“关局啊,这案子并不太了吧?吸/毒本来就是甄恬的个人行为,应该跟0225和wcc都没关系,要不行,就让缉毒队慢慢查去这贩毒的?我们组的人手已经不够了,0225这些个案子现在还没着落呢,哪还有精力再分出人来看监控啊?”

林洁摇摇头,蹙眉道:“我倒是觉得,选择人流量最大的时间□□再让甄恬来取,还是在甄恬要进小屋的当天——对方选择这样的交易时间,本来就很奇怪。他们为什么不选择更从容的时间呢?比如甄恬进小屋的前几天,甚至早一个月,就把交易完成?真的要这么赶么?”

老郑沉默。

林洁看了眼关凝,关凝赞赏地看向她,眼底有一两分满意的神色,就像原先看沈离一样:“小林继续说。”

林洁喉头一痒,继续道:“所以我觉得,并案的可能性还真的有,对方选择这个时间把毒/品交易给甄恬有两种可能,一,他只有这个时间有空,其他时间走不开,这是个最适合的时间;二,□□人是故意选择的这个时间点,或许早猜透了沈离会看出甄恬吸/毒,并且我们很快就能将甄恬逮起来问清楚。无论是哪种情况,这个人一定非常熟悉这一片的地理位置、监控设置,非常聪明,也特别了解节目组里的安排情况。”

老郑迟疑一下,说道:“那你的意思是,这个昨天特供给甄恬白/粉的人,很可能是节目组里的工作人员?”

“是的,很有可能,”林洁重重点头,“——如果这个毒/贩真的来自节目组内部,完全没有被钱行之查到,那就很可能是曹升李志明那边的人,有可能和wcc相关。”

林洁话音一落,也有点吃不准,去看关凝。

片刻。

才见关凝挑了下唇角,叹了口气:“你和赵荣啊,还是你更像沈离。”

林洁突然被领导夸了,尴尬地笑笑,好像很不好意思,心里说的却是“那当然了,赵荣那个二货,也配跟我跟师父比?”

就听关凝继续道:“你们继续查,赶紧跟钱行之把节目组的所有人员简历都要过来,哪怕是清洁工、临时工都不要放过——还有,提醒下沈离,他在节目里面可以多注意下工作人员的动向,安全问题也不可掉以轻心。”

林洁:“是!”-

北京时间19:31

林胥进入沈离房间的时候,没有敲门,因为门本就是半掩着,而门口原本站了个穿黑衣服的人。

林胥也没仔细看,本以为,这工作人员是刚跟沈离沟通完什么事情,这才匆匆忙忙地走了。

谁知推门一看。

沈离竟然躺在钱行之的床上,闭目拧眉,似乎正分外专注于痛感之中,不像是和人刚谈完事情的样子。

而沈离那张清俊隽秀的脸上,面色苍白如纸,微湿的头发黏在颈侧,竟有种漂亮至极的易碎与脆弱,只那般静静地躺在床上,不太像平时能见到的沈离。

而林胥这纯颜控的心,仿佛是猛然间被捏了一下。

于是三两步走到沈离的床边,轻轻地唤了沈离一声:“沈离?你醒着么!”

身后的近景摄像师,也同时跟进来,对着沈离隐忍着痛楚的脸直接怼过去。

于是半点滤镜头没有的直播摄像头下,沈离那张苍白美丽的脸,如冷瓷白雪,冰刃悬月,无论从哪个角度拍,摄像机下的画面,都是堪称封神的。

【卧槽!!第一次这么近!!!每一帧画面都可以做壁纸的程度啊啊啊啊!!!】

【真尼玛绝了,这长得也太牛逼了[流口水]】

【怪不得和钱行之是两口子呢[擦汗]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沈离怎么这么多汗?腿突然这么疼吗?】

【昨天那些说风凉话的呢?说人装病的呢?】

【好担心,不会是腿伤情况恶化了吧?】

林胥也挺担心的,他本来是上来找沈离做任务的,谁知道沈离不仅睡着了,还疼成这样,于是老老实实在沈离的床边弯身蹲下来,轻声问道:

“沈离?你还好么?你要不要去医院啊?”

沈离刚眯着,便听这么一声。

如今缓缓睁开眼,一双眼睛如一对漂亮的玻璃珠,沁着淡淡的冷光,略有几分迟缓的目光划过来,静静睨向了林胥:“怎么了?”

林胥以为他没听清,又好意重复一遍:“我说,你好像很难受啊?要不要再去一下医院看看啊?”

沈离原本忍痛的表情,这般也渐渐散去,只剩下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望着林胥想要坐起来,淡淡道:“没事——你突然来房间是干嘛来的。”

仅听声音,也是很明确的边界感。

林胥叹口气,也知道他这性子要强,何况他下午才刚从医院出来,此番就算再痛也大概不会再去了,在摄像机前反复问,反而会引得沈离讨厌。

于是林胥只好说明了来由:“好吧,我们在下面做夜间游戏了——今天的夜间游戏的规则公布了,我们没找到你和钱行之,他们就派我上来找一找——毕竟观众老爷们大多都想看你们俩啊,又不是奔着我们来的。”

沈离看了眼时间,冷眼问:“钱行之呢?没有找见么?”

“没啊,说是买你想吃的东西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我刚刚电话也没打通。”

沈离拿过手机解锁,潦草地查了下微信,置顶没消息。

便反手给钱行之拨了过去。

林胥说:“哎,我刚刚连打了5个呢,都没接,可能是手机不在身边——”

话音未落,沈离的电话便通了。

只见沈离轻蹙着眉头,平静的气声问出了一句:

“喂,你在哪。”

钱行之的声线隐隐约约传出来,也听不清说了什么,只是乌拉乌拉的。

林胥(小狗问号版):?

弹幕:【林胥哈哈哈好惨一男的】

而对面没说两句,沈离的神色便更沉肃了几分,摸了摸有些瘙痒的面颊,只“嗯”了几声,就把电话挂断了。

只见他有几分波动的眸光,扫了一眼镜头,对林胥说:“走吧,他暂时回不来,我跟你们下去。”

林胥:!

“不是,你都这样了!不能参加了吧?!”

【是啊是啊赶紧休息啊,有什么游戏比身体重要啊】

【心疼猫猫,不要再去了,我们看你睡觉觉也很满足的,只要把镜头放那里就好啦,我们可以自助看猫猫睡播!!!】

【靠,一天十万二十万的拿,还这么多借口,不是请假就是躺着?钱行之也真是,想给沈离钱还这么拐弯抹角,不会是借着节目名头洗钱吧?】

【比起“洗钱”这种和他俩磁场不和的名词,你怎么不说,钱行之是想借着给沈离钱,再给国家交一波税呢?】

弹幕吵嚷间,沈离便已经掀开被子,且在林胥大呼小叫之下,没什么表情地下了床。

“卧槽卧槽,你悠着点啊,要我扶你吗?”林胥过度紧张。

“去去去,一边呆着去。”沈离跟他比较熟了,说话也就随意一点。

他腰背挺得笔直,脸上的表情很淡,走路的姿态看上去也和平时并没什么两样,除了双颊微微有些泛红,看不出任何异常。

【猫猫应该是不想让我们失望叭?[]】

【都怪林胥多嘴,说什么我们都是奔着看他俩来的[碎开]】

【不过如果是坐在凳子上的夜间游戏,应该还好吧?】

【钱行之呢?管管你老婆!!!】

【好吧我有罪,我真的很想看沈离参与这个夜间活动QAQ】

沈离来到客厅,但见客厅里站着很亮眼的一男一女,显然是今天进入小屋的鲇鱼嘉宾,新人。

其中那个女生是很文雅有气质的长相,中等身高,戴眼镜,鹅蛋脸,很清秀的漂亮,看上去颇有涵养和学问。

而那男人漫不经心地在玩着一沓牌……看上去年纪也不大,和女生同样是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偏高,漂染了一头浅绿色的头发,是那种很淡的绿色,所以乍一看像白发。

从远处看,观众还以为来了个七老八十、或者是少白头的。

然而定睛一看,这人的皮肤非常白皙细腻,以皮肤状态来看,绝不超过28岁。

但若以目光和城府感。

沈离回忆着钱行之方才在电话里提起到的内容,很仔细地观察着二人,颇主动地捡了个较为靠近两个新人的位置——也便是最C位的地方,默然无声地坐下了。

【卧槽,沈离今天好主动!?!确定坐这里吗??】

【第八天了……第一次坐C位……感天动地……】

【这种绝佳拍摄视角多给我来几天,我都不敢想象现在我能有多快乐】

【是为了离这两个新人近一点?】

【哈哈,总不会是为了撩汉撩妹吧】

【你确定是沈离撩别人?这个白皮男大生可是超绝E人!我们I人小离猫会不会变成他俩的玩物啊[哈哈]】

【是啊这夜间活动好暧昧啊,钱狗你确定你不回来?!】

只见镜头中,戴金丝眼镜的女孩子巧笑倩兮,对着沈离嫣然一笑,“你好,我叫柳清颜。”

沈离微微点头,也道:“你好,我是沈离。”

话音未落。

“唰~啪~咔~”

一套堪称专业连贯的玩牌声,从那白皮绿发的男生手中传出,沈离循声看去,微微眯眼望去。

但见男人唇边挂着笑,丝毫没有看牌,那手中的一套牌便如同玩具一般,被他切弄在股掌之间。

沈离微微挑眉——

不是扑克牌。

是塔罗。

而这男人也不做自我介绍,只是勾着唇角地玩了一会牌,技法炫够了,将一叠洗好的牌向着沈离一推。

“愿意陪我变个魔术么?”

沈离:。

沈离也微微勾了一点唇角,目光睨向那叠牌,没说愿意,更没说不愿意,问:“怎么玩?”

男人将塔罗牌的背面,一字摊开在桌上,向沈离展示,声线温柔而优缓:“随意选两张牌,记住它们的样子和正反面,不要给我看。”

【!!没想到蓝静海是魔术师?!】

【感觉像巫术师……好邪】

【沈离抽到啥了?这是啥?】

【卧槽!高塔牌和宝剑十逆位?妈呀!我最怕抽到的两张……】

沈离上高中的时候,便见钱行之玩过。

见过这两张牌的牌面,很容易就记住了,知道不是什么好牌,轻轻点头表示配合。

而眼前的男性将牌面唰然一合,整叠纸牌递给沈离,说:“把两张牌插在任何你喜欢的位置,然后可以随意洗牌,洗到你开心位置——先说好,如果我的魔术讨了你的欢心,一会儿的夜间任务,你可得抛了你那便宜前夫,做我的搭档,赌么?”

【?!】

【我去!!!】

却只见沈离的面色不变,只静静地望着对方的眉眼:

“可以,但你要——不能让我看出丝毫破绽。”

对方的白色的呆毛一抖,自信地一扬下巴。

“当然。”蓝静海道。

沈离便也垂下眼去,面无表情地接过塔罗牌扫了一眼牌面及顺序,照这人刚刚吩咐地,将那高塔和宝剑十两张牌,颇随便地一插。

将牌□□了五次,递还给对方。

毫无意外。

塔罗牌在男人的指尖滑动又抽动,表演性极强的炫技之后,两根修长的手指,便轻而易举地,将沈离刚刚找过的两张牌挑了出来,并向镜头展示,连正逆位都正确。

客厅里顿时响起一片掌声,甄恬惊得都要蹦起来了,林胥又不小心我说了句“我操操操!”

【卧槽,他还真会变啊,这有点强啊】

【动作好快,完全没看清】

【咋弄的嘞?】

沈离却没有鼓掌,只是淡淡地瞥向他那叠牌,漂亮的眸子有几分漫不经心,只看了眼那两张牌面。

眼前的白皮男生也笑着开口:“我叫蓝静海,有幸和你共度良宵么?”

【!!!】

【完了,这变得真没破绽……】

便见沈离的指节无意识地蜷紧,目光又浅浅地划向那套牌。

将牌拿过,一字向桌上摊开,方便摄像头拍到,然而沈离的目光却没有半分下瞟,紧接着,只听其沉静的声线缓缓地说道:“从右往左依次是权杖国王、星币骑士、宝剑三、权杖二、太阳牌、圣杯五,……”

约莫说了20多张。

随着沈离的话声,蓝静海的眉头越蹙越紧。

无论小屋现场的观众,还是电视机前的观众,都是目瞪口呆:

【啊?】

【我操】

【这是瞬间背下来了???】

沈离停下,淡淡问道:“还要继续么?这种把戏,只要洗牌按照规律,记住牌就行。”

蓝静海的眸色很深:“你,懂这个?”

“不懂。”

“那你……?”

“随便记记,”沈离说,“只是想告诉你,不是什么人,都能约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