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镜头推进时,能看见沈离白衬衫领口微微敞开,而沈离隐隐蹙着眉,想了一下才补充说:
“35岁,离异,本科毕业于人民公安大学,以前还做过特警和刑警的工作……”
轰!
轰然一声!
甄恬望着屏幕中,只见沈离那张薄唇开合。
耳朵里却仿佛也只听得见金属声,在自己的颅顶发出剧烈的铮鸣!
至于沈离后面说了什么……
好像一点也听不到了。
第66章
甄恬只觉自己耳道的深处炸开一声嗡鸣,再回过神时看向屏幕,屏幕上却满是重影。
沈离那张清冷俊秀的面容模模糊糊,好似晃影幻化出了好几个分身,跟小时候动画片里的观世音菩萨似的——
能把妖精收到瓶子里的那种。
所以那沈离刚刚说的,真的不是他的幻觉,而是真的看出来或者知道……?
好吧,应该真的是了。
甄恬转动着酸胀的眼球,极力保持冷静,尽量看起来正常地凝视着屏幕。
而相较于其他嘉宾,沈离的VCR并不长。
譬如比起杨至琦足有六七分钟的个人履历介绍,沈离的VCR从开始播放到结束,才总共不到一分多钟的时间,其中仅有前面开头的几十秒钟,是关于沈离自己的。
在后面的一分钟里,镜头转过崭新的校舍,基本都在介绍村里小学的情况。
什么选址位置能辐射到几个村儿、设施备置可供学生学习生活、关于学校未来私转公的计划,以及热烈欢迎青年老师、师范学生前来支教。
直播观众吃瓜围观到这,也算是彻底沸腾。
无论是从弹幕滚动的频率,还是网友评论区的实时热度,甚至比吵得最激烈的时候,都要翻升出个两三倍。
【?】
【!!】
【我擦嘞】
【牛逼我艹】
【啊啊啊啊啊啊】
【QAQQQQQQQQ】
大量无实际意义的刷屏,一时间将弹幕刷到飞起。
直到沈离那个粗制滥造的VCR完全播放完毕后,讨论区才渐渐刷出有实际意义的发言:
【呜呜呜猫猫你真的……】
【我哭死】
【骂人尬黑的呢!?出来对线!】
【工作一定要高薪才值得做吗?![甩巴掌]啊?工作一定要高薪才值得做吗?!?![甩巴掌]说话!!!】
【挺震惊的……原来沈离是真的当过警察……】
【我就说之前的那些环节!不像是剧本演的!不然沈离的演技比钱行之都好!】
【其实最开始第一天的时候,我就有点猜到了,毕竟他枪法那那么准】
【好帅好帅好帅,别把我我帅死了!!!】
【我现在宣布!!!沈离就是我的新白月光!我会爱他到死至死不渝[一脚踹开怒目而视的钱狗.gif]】
【那我宣布,沈离就是我的新老婆[一脚踹开怒目而视的钱狗.gif]x2】
【那我可以喊妈咪嘛QAQ感觉被抱着的话,应该好有安全感的鸭!】
【不是?你们把口水收一收啊!?!那沈离的腿呢,是啥时候出的事情啊?他在片子里怎么完全不说啊!?我以为会有解释!!你们都不关心吗?!】
【可能他自己觉得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吧,而且你看他主要是想给学校宣传的】
沈离确实选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在下一个VCR展出之前,目的性极强地补充了一句:
“——我们老师的工资不是1800,肯定要高一些,学校会在能力范围内给大家最好的,具体大概能达到3000一个月。”
沈离话音一落,公屏便开始播放甄恬的视频。
第一帧的画面裹挟着钨钢质感的啸叫,重金属摇滚,陡然增大的音量,仿佛要将观众吼个灵魂出窍。
而甄恬出现在画面中,甩开棒球帽,以指节敲击着贝斯。
丝毫不觉尴尬地唱了首原创的Rap:
“嘿Bro!Yo~
哥十七岁,远赴重洋去打工!
现在车库里,停着玛莎拉蒂红!
你说3000块,买哥的麦克风?
哥说对不起,这是你触碰不起的梦!
……”
甄恬唱了大概三分钟。
柯久久靠音响挺近,被那音响突然蹦出的金属摇滚声,骇得连连向后仰头。
林胥也被那一阵儿又一阵儿的,给惊了一跳又一跳。
终于“碰”~地一声,
将手里没开封的速食面包包装袋,给彻底拍成了扁的。
观众更是贴脸嘲讽,将零星的水军黑子淹没在迅速刷过的弹幕里:
【唱的啥呀这是?】
【#甄恬难听#】
【多讽刺啊,沈离刚说尽可能会给支教老师最好的待遇,差不多能达到3000,甄恬转脸就让我们拿3000去买他的麦克风哈哈哈哈[小丑]这是什么地狱笑话】
【你能笑出来吗我笑不出来[小丑]因为我真的只有3000[小丑]】
【哈哈哈,老子月薪买你个麦克风?你有病还是我疯啦?】
【严谨点人家还不卖呢,这可是我们触碰不起的梦[狗头]】
【3000块不够买麦克风,3000块却够沈离和我贴贴还是我老婆要追着给我!我宣布!我大四实习要去老婆的学校支教了!】
【哈我估计沈离的邮箱肯定爆满!能排上号吗?】
甄恬自己听完自己的歌,都他妈有点想笑了。
只不过是苦笑。
苦笑挂在脸上,比他妈的哭还难看的。
其实在今中午的欢迎午宴结束之后,他就拖关系找自己人,搞来了小屋嘉宾们当时写的表格照片,找到沈离那张端详了半天,发现沈离填在表格的月薪是一千八无奖金,岗位是什么小学后勤。
甄恬眼睛一热,脑子也一热,想起在餐桌上受的委屈,还有沈离装的那个逼,什么学习好学霸人设,实在是不想忍了!
于是二话不说,发了个命令给自己手底下的工作室,花了点钱买了水军造势,就是要黑沈离的高知人设,结果只有1800的薪资。
要怪就怪沈离那表格填得!!
实在是太潦草!!太不详细了!!
怎么不把他当过警察的事情也写上?!
他大爷的,真的他大爷的!
甄恬面如死灰,只觉自己的耳朵嗡嗡嗡嗡的,脑子也嗡嗡嗡嗡的。
期间杨至琦跟他说话,柯久久跟他说话,林胥也跟他说话,他都是能应则应,但根本没听清别人跟他说了什么,至于他自己说了什么,其实也没过脑子。
思维还完全停留在一个警察看出来他吸毒了的事情上。
杨至琦:“小甄挺厉害啊,你在这片儿里会这么多种乐器?!粉丝都得被你迷死了吧?哈哈。”
甄恬:“……别人配的音。”
柯久久看他愣了,而且出奇地实诚,好意地踹了他一脚,“那也很厉害啦,专辑销量不错啊!”
甄恬:“……公司做的数据。”
林胥:“!哥你好实诚啊,那你片子里说你23岁开始创业,24岁靠自己的努力全款买房是……?”
甄恬心累到想死:“……赔了,爸妈买的。”
网友实时评论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怎么感觉甄恬精神好恍惚啊?![笑哭]】
【这能说吗?我倒是感觉他有点像是吸了……】
【楼上小心点啊,小心被律师函】
【哈哈,你们发现了吗,黑沈离的那些黑子,好像第一时间都不见啦[狗头]】
【我尼玛笑死,我就说风向怎么那么怪呢,不会真是把机器开起来了吧?】
【沈离这么好的人也黑?缺不缺德啊!?!】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吧】
沈离自刚刚警告过甄恬,便一直冷眼注视着他的反应。
甄恬确实像是被刺激得不轻,哪怕是在镜头的全程监控之下,整个人都有点克制不住得发抖,也不知道是被毒得,还是被吓得。
而且连目光都克制不住,频频往他这儿瞟,一分钟能看个七八次,后槽牙都在轻轻打颤,嘴唇也轻轻抖动着,表情却是沈离曾见过太多次的恐惧与畏惧——
譬如自以为躲藏得很好的嫌疑人,被他们摁倒的那一刻;
再譬如违章醉驾的司机,被交警的警车拦停的那一刻;
人们总以为事情不大,可真意识到前途要被毁的那一刻,第一反应是狡辩,狡辩不了就想跑,一旦发现自己跑不了,不少人双腿一软跪地求饶,头都能磕得嘣嘣响……
人性就是如此,被逮住后开始想太多,想的都是该怎么逃过责罚。
最初快乐的时候,偏偏又什么都不想,大脑简单得像只有快感的二极管一样。
所以沈离一看那双眼睛,几乎瞬间便明白了,甄恬绷不住了,想跑了,一刻都不想在这儿呆了,
果然。
当疆南的VCR将他的视频替上,甄恬两腿一支站了起来,屁股一撅,将椅子撅得吱嘎一声,随机找了个尿频尿急的借口:
“你们看,我水喝多了去厕所!”
撒腿就要跑,估计是先逃出镜头再找节目组里的自己人打电话商量对策。
沈离一眼看穿,眉峰很轻微地一挑,转头与钱行之对视。
钱行之的余光本就一直落在沈离身上,被瞪了一眼便会意起身,像是一条被主人放开了缰绳的警犬,拔腿昂首,眨眼间便紧跟上去了。
也不对观众说明什么。
沈离的目光于是重新回转到屏幕上。
甄恬的VCR播完,此时的公屏又是一位重量级人物,疆南。
但见那视频特效里,一座高楼平地拔起,WCC的巨型标志张扬地嵌在楼上。
“疆总好!”
“疆总好!”
“疆总好!”
齐刷刷的问号声,唤出一位新时代型男霸总!
只见这人长腿一伸,墨镜一戴,从加长款劳斯莱斯的后座上下来,开始了,背景音开始了非常高谢谢调的自白:
“其实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走到台前,我不是明星,我只制造明星。我不为自己代言,只为公司旗下的艺人代言。
“我是疆南。
“WCC娱乐公司执行副总裁。
“我来了。
“你,
“欢不欢迎我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妈妈!!!如果我犯了法!!!法律可以制裁我!!!上天可以拿雷劈我!!!而不是让我看这种脚趾抠地的东西啊?!?[崩溃][碎掉]】
【不欢迎,滚!】
【哈哈哈,他已经滚了】
【这人居然是大名鼎鼎WCC的EVP,那可能确实有几分实力诶!】
【换一个词,臭名昭著】
【我觉得还好吧,不能因为不捧你家哥哥就尬黑公司吧?WCC的艺人那么多,能做出爆剧把人捧红就是本事】
【VCR是装是装了一点,不过这哥们前几天表现的还行?加上老总的身份也有点吸引力,起码算个钻石王老五?】
【他这么几天去哪了?后面还回来吗?】
【不知道诶,可能公司事务太忙了,忙着处理事情了吧】
【是欸,接连10天的拍摄确实是有点久】
砰——!
只听小屋的门板撞墙一声,客厅内所有人都循声望去。
但见疆南像视频里一般模样:
身着黑西装,像保镖也像销售,
带了个墨镜梳了个大背头,凯旋而归似的一摘眼镜,目光瞥向镜头中已然播放完毕的VCR。
单手抄兜,“王者”归来。
对着跟拍的镜头冷哼一声,不知在哼些什么。
随后径直便走到了沈离旁边,低低地说了一声,却是谁都能听清的:
“久等。”
【??】
【为啥跟沈离说啊?】
【我靠!他不会对我家小猫警长有意思吧?!第一天晚上约会就约小猫来着!?!】
【啊啊啊啊补药啊!我老婆下了节目之后本来是要跟我结婚的啊!】
【楼上买了什么牌子的枕头?怎么还做的出这样的美梦啊?】
【我感觉两人之间的氛围感怪怪的】
沈离平静地抬起眼,淡淡道:“不久。”
而疆南的面色瞬间变得古怪,其余人也默不作声地看向二人——
观众可能不清楚,但是他们大多数人可是亲眼目睹,几天前疆南被沈离扭送走有多狼狈,现在估计就得有多恨。
毕竟沈离直接给人扭送派出所,让人搁里面蹲了几天,这放在个普通人的身上要么悔过,要么认栽,不过疆南这种层级,大半是要报复!
不然这一回来,就单单对沈离说一句?
是威胁还是干什么?
于是当众人的视线落在二人身上时,疆南拉开椅子就要坐沈离身边空出来的地方。
沈离自然没有像个小学生一样,把手按上钱行之的沙发去“捍卫”钱行之的位置。
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疆南,似乎没有丝毫的对抗性。
而房间内寂静无声,气氛变得诡异!
他俩正对面的林胥与柯久久,大眼瞪着,气都不敢细喘。
却见沈离冰寒的目光只是那么淡瞥了疆南一眼,便恍若无事地转开了头,没再说什么。
大家于是逐渐放下心来,碍于体面。和疆南寒暄了两句。
杨至琦说EVP很厉害,然而就是没一个人问他消失的这几天究竟去哪了。
公屏上,就见画面已经被切换,又播放起Kris和林胥的VCR,话题又渐渐围绕着其他人展开。
沈离和钱行之选坐的位置本来就在角落,甚至还有点拥挤。
此时被疆南这么一挤,沈离也终于感到几分骤然的不适感。
【哇,他俩是不是太近了啊?】
【怎么感觉好像还有点暧昧?】
【我擦姐妹你!!Cp不能接地府啊!?】
【哪里接地府了,我觉得挺好嗑的啊[流口水]比起钱行之那种高傲狗子,更主动的疆总配沈离,性张力简直拉满[流口水]】
【你们说JN这几天出去,有没有可能是要去搞垮钱行之他们公司的股价?哈哈哈哈我脑补出了一部2A争1O的小说[嘻嘻]】
【???】
【有点过分了吧?虽然说怎么脑补是你自由,说出来就有点恶心人了吧?!再者!!我们猫猫警长哪里O了?!啊?!哪里O了啊你告诉我?!(把住肩膀晃你脑袋)】
【啊,好晦气,好晦气啊!网上总是有人什么都要嗑,看到这种真是比吃了yzq的呕吐物还恶心[呕吐]】
只见直播镜头中,沈离冷静美好的侧颜如雕塑一般,神情专注地望着屏幕。
而疆南亦如钱行之一般,倾身贴近沈离的耳朵,低声说了句,除了沈离什么没人能够听清:
“沈警官,这么折腾我,你爽了么?”带着微末戏谑意味。
沈离面无表情道:“我要是你,我现在会夹起尾巴做人。”
“哈哈,可惜了你不是我,”疆南将胳膊撑上扶手,极低的声线仅沈离能听到,说的是警察问了他两三天关于强J杀人案的事情:“——那你们警察诬陷我,想把屎盆子扣我头上,是不是得帮我恢复名誉?”
沈离微微低头,淡声道:“恢复你的名誉,什么名誉?是要恢复你打砸损坏公物的名誉,还是恢复几次三番性骚扰的名誉?”
疆南面色一绿,自知理亏,当场哑声。
可心中攒着的一股闷火,只能阴郁着一张脸以余光锁着沈离,胸中的火气也确实也越烧越大。
沈离倒是也完全不在意他是个什么表情。
脑海中的思路却异常清晰——疆南被允许出现,应当是可以考虑收网的事,只是不知道收网的具体时间上,上面会有什么安排。
直待其余几人的VCR播放完毕后,一桌人开始闲聊,讨论起彼此的职业和基本情况。
相亲节目里也终于有了点在菜市场挑菜卖菜的意思。
眼见话题逐渐转向自己,沈离也有了几分想走。
“沈离你的那个腿,是当警察的时候弄的嘛?”
柯久久有点踟蹰,不知道该不该问,不过终究还是好奇。
却听沈离非常简短地答:“是。”
“啊!天呐!辛苦了!”
柯久久追问道:“那是出任务嘛?哪一年伤的呀?”
沈离的腿是抓毒贩的时候受的伤,很不方便讲,容易被报复。
于是只很潦草说:“和钱行之离婚后。”
“哦,那我们都还挺想知道的,钱老师和您是哪一年离的婚呀?这个你们好像从来没有说过诶!”柯久久话音一落,弹幕上的邪教cpf也被省钱cpf的欢呼给压了下去:
【啊啊啊久久威武!!!】
【终于有人替我们问了!!!】
【沈离好会替钱行之着想啊!?!不想说具体年份,还特意说离婚后!!】
【是不想让大家误解钱行之,因为残疾的事情抛弃他嘛?】
“七年前离的婚。”沈离平静道。
“我去?!”林胥惊诧大叫,“七年?你确定是七年?!”
“我总不会连这都数错。”沈离说。
柯久久:“……七年确实有点久啊,你们的感情不会变淡吗?”
沈离蹙眉,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个问题,于是模糊道:
“不太清楚,也许会吧。”
这时,就听身边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哈,沈老师的职业那么高尚,履历那么光鲜,离婚也一定是对方的问题,前几天的节目我没参与也都看了,一句‘聚少离多’就能借用职业光环,把自己的问题摘得干干净净,真不错。”
疆南这话一出,所有人循声看去。
坐在他旁边的杨至琦也“啧”了一声,用胳膊肘捣了一下疆南的肋侧,示意他别说了。
而沈离的眉心拧得更紧,却没打算为自己辩驳。
沈离自己也的确觉得,离婚确实是因为他责任更大,是他没有承担起家庭的责任,更没有尽到照顾伴侣、关心伴侣的义务。
“是,你说得对,是我的问题。”
沈离眉目黑沉,没什么情绪地站起了身,不欲和疆南继续争论:“——你们接着聊,我离开一下。”
疆南没想到他这么敏感肌,才不疼不痒地说了他一句,居然就要跑了。
然而他“获得胜利”后,周遭却没有任何人附和他。
自己的前妻将厌恶至极的目光投过来,像看一坨大粪。
坐在对面的林胥和柯久久,也有点侧目而视的意思。
甚至之前跟他走得最近的杨至琦,这几天也像是被沈离“招安”了一样:
“这个我觉得啊,肯定不能怪小沈一个人的,感情出了问题,怎么可能是一个人的问题呢?某一件事他做的不对,这是可能的,但要把单一的事件割裂来看,这就没意思了。他做错一件,小钱做错一件;他再做错一件,小钱也再做错一件——大家做的错事都加起来,那离婚这不就有了?你单独逮着一个人数落,这也不对啊。”
【我靠,yzq你突然……】
【礼貌问一句,这是yzq为自己准备的洗白时刻么】
【==、拒绝洗白】
【哈哈,不知道,我只知道省钱cp的嗑法,我直到现在还没掌握】
【是啊你说他俩要说完全没爱,没镜头的时候钱行之会偷亲沈离,但要说他俩的确在爱着呢,又有点若即若离的不确定感……】
【啊啊啊我要知道两座冰山到底如何相撞,对抗路情侣到底如何对抗啊!】
【而我的目的就更纯粹了,我只想知道他俩在这离婚的七年里是不是经常doi】
【啊啊啊感觉他们一定是那种肉、体契合但灵魂高度不契合的小情侣!!!】
【我反正不是特别看好这对,总觉得他们上节目都另有目的的】
沈离当然另有目的。
离开客厅之后,沈离第一时间便回了房间,使用了手机。
自从昨晚曹升被卸任后,他们的手机便没有再上交,大家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这个规则,主要是钱行之也没有再让人去收。
一是他们自己要用,二是方便疆南与别人打电话,也方便警察的监听。
沈离眼见疆南挑事的意图明显,不欲和他正面起冲突,主要是还不知道上面的安排。
比如现在是什么策略,需要他怎么配合,才能把0225案真正的杀人凶手给揪出来。
再比如现在允许疆南露面,是否意味着收网时间已经被确定下来?
沈离解锁了手机,打算先查下消息,再顺便将甄恬吸毒的事情,报告给关凝,也寻求关于甄恬的更明确指示。
而在屏保划开的那一刻,果然便见关凝的消息,叠在所有消息的最上面:
两条信息都是今天发的。
而且都是今天下午:-
14:31-
[师父]:【你怎么能让他亲你?!】-
16:21-
[师父]:【疆南马上会回去,今天上午小赵带着全组人去查,0225的进展很大,如果这两天能找到关键性证据,立马就能下逮捕令】
沈离若有所思地看着这几行文字。
每一条都有疑问。
第一,什么亲他?老爷子上次看到钱行之亲他,那是在十多年前,现在怎么突然说这个?
第二,什么关键性证据,跟疆南有没有关系?
两项抉择之间,沈离自然是觉得后者更重要。
连忙打字,将信息发过去:
[沈离]:【师父,什么关键性证据?】
[沈离]:【能从疆南处得到线索么?】
如果不能,上面大概率不会放他回来,继续上节目。
果然。
仅是一眨眼的时间,关凝就打了电话过来。
有些不方便信息上说的事情,需要在语音里说清楚。
沈离看了眼摄像头,拿起手机去房间里的卫生间去接:
“喂?师父?”
才打了个招呼开了个头。
“哼。”
便听关凝冷哼一声,“——你还晓得叫我师父!”
沈离一愣:“怎么了么,师父?”
“行了,不用搞这套,先说正事——”关凝的语气很不好,“今天上午,小赵带人去查了你说的那些,从黄驴会所的消费记录上锁定了一个外资人员David,我们现在高度怀疑,当时是石有霞带着这个大卫侵害了两个女孩——时间线都对得上,但缺少关键性证据。三年了,别说他们将证据都抹掉了,就算是没抹,也必然缺失得差不多了。”
沈离听关凝这么说,立刻便懂了。
还是要如最初安排好的那样,利用疆南引蛇出洞,用心理战术和虚假证据策略,让他们自己露出破绽。
疆南作为公司里的执行总裁,却并不聪明,这些年疆南的身上其实背了不少锅,比如有不少偷税漏税的账,别人都是从他那走的,这人也浑然不知。
因而这一次,真正的凶手也很可能想自作聪明的,将罪责栽赃到疆南身上——
节目组中几次环节更改、导演起跳,其实都能验证这一点。
在节目里弄出大动静,再栽赃给疆南,转抛警方的注意力,还自以为做得漂亮。
“需要我怎么配合。”沈离问。
关凝应了声:“嗯,这个石有霞非常狡猾,手眼通天,估计是在加紧制造假证据,要栽赃给疆南。
“现在全局上下口风很严,所有的假动作都指向‘我们真的在把疆南作为第一怀疑对象,而在到处搜寻证据’,所以疆南这小子也一定急疯了。怕自己被冤枉,到处找人托关系。
“不过他找不找人不要紧,要紧的是得等到石有霞露出马脚,主动陷害的那一刻。
“监听了疆南的手机还远远不够,节目组里有不少他们的人,人多手杂,他们极有可能趁机钻空子搞小动作,避开我们的监听,尤其是在监控的盲区,所以我需要你实时看着他,事无巨细,及时汇报。”
“是。”
沈离应着。
随后又想起什么一般,“节目新进来的那个艺人,他……”
“他吸了是吧?”关凝哼笑一声,将沈离的话给截断,“不光是你看出来了,咱们的缉毒警同志,都是火眼金睛,今天没值班的看你俩这节目,操,都看出来了。”
沈离;。
“那……”
“可以利用,”关凝知道他想说什么,“不过你得让他服你,百分之百听你的,如果是一步险棋,就不要走了,明白么?”
“明白。”沈离垂眸,干脆应道。
就听关凝说:“我怀疑甄恬也是疆南的人,他俩之前就认识,而且他以前那个演艺公司的前身,就是疆南挂名的。”
“嗯,我会去了解一下的。”沈离意欲收了线挂断,却听关凝又道:
“——公事说完了,我就额外问你一句。”
“嗯?”
“你是真的打算再和你那前夫好?”
沈离讷住,抓着手机的手缓缓缩紧,像是被老师抓了早恋的无助高三生。
“……我还不确定。”
关凝:“我看节目上,他最近是成熟稳重了不少,可这到底是一时的表演,还是真正的改变,你要以侦查犯罪分子的标准,脱离了个人情感和主观臆断,仔细地看清楚!
“我不说别的,别的也不用说,就他不体恤你身体,明明你第二天上班还强行要你履行夫妻义务的这一条,你说这是一个心疼你的丈夫,该有的行为吗?!”
沈离头痛欲裂。
自从关凝意外地听到了他俩的那次争吵,无论他后面怎么解释,其实自己并非不情愿,钱行之没有“强行”,关凝却怎么着都不相信。
关凝是个很讲事实依据的老刑警,不认为沈离会在没有被“强行”的情况下,吵架时要说那种话。
沈离也没脸再解释,其实是因为太不舒服了,而不是因为被强迫了,才对钱行之说了“你怎么一点都不会换位思考”的话。
关凝经过严密的推理得出结论,自己是在为钱行之开脱。
而自打那次之后,无论沈离如何为钱行之辩解,关凝提起钱行之就再没给过好脸。
每次谈起他和钱行之的问题,也都是老调重弹。
沈离于是只能安抚关凝:
“知道了师父。”
关凝听他这么敷衍,脑子一转,明察秋毫,登时嗅出不对的气味来,怒音更明显:
“不对!钱行之那狗胆子,现在就敢偷亲你——完蛋玩意儿!你是不是这几天脑子不清楚,还跟他搞到床上去了?!”
沈离:。
“没有。”
沈离否认得也极快。
反侦查素质极强。
毕竟要是关凝真知道,说不准能气得把手机给砸了——
或许因为关凝自己家养女儿,沈离在失去父亲后,便总觉得关凝像是在管束女儿一样管束他,有种生怕大白菜被野猪给拱了的错觉。
而在听沈离否认之后,关凝也明显松了口气,痛心疾首地继续嘱咐:“你啊,就是人善被人欺,到底要不要再一起过,你得要好好想想才行,别太纵着他胡来!”
沈离面无表情地倚着墙,耳根微微发热,声音严正正经:“嗯,知道的。”
第67章
(上章昨日新增3500字,没看过的宝宝们可以看一下哦)-
二十分钟前。
公用卫生间内。
钱行之高大的身材好似一堵高墙,将门半堵住,冷眼注视着甄恬。
甄恬也战战兢兢,打着颤,抱着水盆干呕。
先呕一会,再洗一把脸。
再呕一会,再再洗一把脸。
还要时不时从镜面中瞟一眼钱行之,见钱行之并未转脸,那双深邃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于是也不敢有什么小动作。
直到实在僵持不下,甄恬情绪崩溃,回了头小发雷霆:“不是哥!你就没自己的事情了吗?你老盯着我干嘛啊?!我吐也要看?!好看吗?!”
钱行之嗤笑一声,沉声答:
“好看极了。”
甄恬本就窝火得很,被钱行之这么一怼,什么话便也往外吐,本着攻击人的目的:
“你性格这么差,怪不得沈离要甩了你。”
“哦。”
“我看沈离不喜欢你,不可能跟你复婚。”
“哦。”
甄恬眼见钱行之毫无所动,而男人最了解男人,甄恬破釜沉舟:
“心眼小几把小,有钱都没用。”
“哦?”
钱行之极轻地挑了一下唇,漠然的眼底终于染上了几丝兴味,抬脚走上前去,振臂——
甄恬以为要挨打,眼睛都闭上,就见钱行之先是啪地一声,给那哗哗流着的水龙头拍上!
甄恬这刚要松一口气,却又如同一只小鸡仔,被人揪着后领和脖子直接从地上拽了起来:
“抬头。”
钱行之身上的那股戾气极大,手上的力道也不轻,给甄恬叫嚣着的气焰顿时就浇灭了大半。
甄恬于是哆哆嗦嗦:“说、说中你就这么生气吗?我、我告诉你哈,打人犯法的哈!”
“你还跟别人讲法?”
钱行之眉心一皱,语气不善,“那我问你,刚刚网上的那波节奏,是你找人带的?”
甄恬原本就是想找人尬黑一波沈离高学历收入低,做烂沈离的路人盘。
不过现在……
他大抵也知道,沈离是真不在意旁人怎么说,而且沈离的路人盘也根本做不烂,他作来作去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要是真的被钱行之逮住,那吸了的事多半兜不住要被公之于众。
“不是不是,我没有啊!”
甄恬胸膛一挺,就着被钱行之提起来的姿势,也不张狂了,狗急乱咬人:
“靠!我真是什么都没干啊?!可能是疆南吧?应该是疆南吧?我哪敢啊?我肯定不敢的啊!——我知道沈离是警察啊,我肯定不会说一个警察的收入怎么样怎么样啊?不然我擦,我命不要了啊?!”
甄恬混淆了他得知沈离是警察的时间,其实他也是刚知道的。
但是钱行之只要不知道他是刚知道的,他就能顺理成章地把锅甩给疆南!
至于沈离……
沈离肯定是瞒不住了,等着自己再好好求他。
而且沈离那种清高的人,是不会像钱行之这么难搞的吧?
钱行之觉得聒噪,丢一只大垃圾袋一样一松手,不再想与狡辩的人争论,横竖他会去查清楚。
钱行之于是对着门外的自己人招手:
“帮忙看他一下,别让他在厕所里偷吃,或倒掉任何东西。”
工作人员一愣,在厕所里偷吃?
这么别致吗……
甄恬却是听得很明白。
他本来突然要上厕所,就是想把裤袋里贴身藏着的白面销毁掉,可钱行之一直看着他,他也没机会操作。
现下钱行之前脚走了,起码自己可以威吓工作人员,或者强行跑到隔间里。
就听钱行之冷冷道:
“——也无所谓,尿检,什么都知道了。”
甄恬:!
甄恬转动着酸胀的眼球,只觉听觉好像也延迟了似的,即便钱行之已经离开了一会儿,脑海中却仍回荡着钱行之撂下的那句话。
确实有被暴击到。
而且缓了好久也还没缓过来。
甄恬迟钝的大脑也转了转,想起曾经查过,一般毒品的尿检在4-7天后,就可能是阴性,只要他这段时间不再吸……
甄恬瞥了眼已走近洗手台、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工作人员。
还是决定先将口袋里的东西销毁了再说。
钱行之则是穿过走廊,疾步上了楼梯。
打开房门。
房间内空无一人,唯有卫浴的灯亮着。
于是钱行之问了句:
“沈离?”
“嗯。”
沈离不说“别进来”,便是可以进的意思。
于是钱行之冷峻的眉眼瞭了眼摄像机,挺干脆地推门而入。
【哈?】
【你俩又有事吗?】
【从上一个厕所转战下一个厕所?你们这小屋厕所的香火好旺啊[笑哭]】
【他俩这一对,我是真的看不懂,明明冷淡至极若即若离,却又总爱背着镜头偷情】
【是不是在厕所里暴烈接吻!!!!是不是在无人处疯狂做/爱!!!!!】
【哈哈[流口水]幻视那种不让接吻但是可以让你做的关系[流口水]好香好香好香啊嗷嗷嗷[流口水]】
【cpf省省吧,这一对的糖比钢还硬,你们牙口真好,演的都吃?你们看他们最后复婚不复婚就完了】
【……不嗑可以离开吗?这不就是嗑CP的节目吗?不嗑的就去你们正主的wb下面继续刷花车啊?】
沈离在撂下电话后,便坐在马桶盖上浏览网上的言论和视频,正要找钱行之,钱行之便回来,于是沈离将手机锁屏一按,将屏幕扣向大腿,仰头向钱行之问道:
“怎么样了?”
钱行之站在沈离的膝盖前方,停住,垂眸本能地瞥了眼放在膝盖上的手机,停住了目光。
而这次,沈离敏感地反应过来,面无表情地补了句:
“……你要看么?刚刚就跟师父聊了。”
“哼,不用。”
钱行之极其轻微地勾勒下唇角,但嘴上道:“不用看就知道,你师父跟你打的电话,肯定是又骂我什么了。”
沈离凝眉未展,嘴唇微动了下。
因为不会撒谎,所以只拣了关凝话里唯一的好话说:“……我师父说你的变化很大,比以前…的确成熟许多。”
钱行之:。
钱行之心中五味杂陈,猝然冷静的头脑飞速运转着。
“嗯,”钱行之颇冷酷地应了一声,不怎么在乎道:“可能确实吧。”
沈离反应了半秒,唇角也向下耷了一点,话声一顿,良久,沈离转而说起了正事:
“你刚刚跟过去,甄恬是什么状态?”
钱行之蜷了下手指:“我看他确实是有要处理药物的意向和动作,应该确实是吸了。”
“嗯,”沈离望着钱行之笔直的长腿,声音没什么起伏说,“我通知林洁,尽快安排尿检,最好还是查得到的货源,你也尽量不要打草惊蛇。”
“好。”钱行之想了想,颇为认真地补充,“网上的那波节奏我会找人查,我怀疑是甄恬做的。”
沈离想起方才刷论坛和微博,看到的一长串关于他假学霸真低薪的讨论,心中的无奈大过愤怒,不是很想和烂人烂事纠缠,不过钱行之待他好,他是知道的。
“甄恬现在人呢?”
“应该还在卫生间里,我找工作人员看着他了。”
“嗯,那我去看一趟。”
“好。”
钱行之做了一个向下搭手的动作,示意沈离可以握着他的手起来。
可沈离本能地按在了他的手腕上,微微偏开头,屏息站起来。
“谢谢。”
措辞礼貌的两个人视线交接,只一瞬,又心照不宣地划开。
不过无论是谁应该都有想起,同样是在卫生间,万分相似的体位下,钱行之以前常会站在沈离身前,先是亲昵温柔地揉弄沈离的脸,再是说一些情话,哄着沈离拉开他裤子的拉链。
又或是反过来,钱行之坐在马桶盖上,而沈离被固定在他的两腿之间,想出去却被箍住了那截纤细的腰,随后便是彼此的肢体接触。
那些年他们总是做得太过激烈,以至于或许是透支了往后的十年。
不多久。
沈离平定着心绪,离开自己的房间,下了楼。
白日任务的游戏阶段已然结束,直播间应当是进了带货广告的时间,因而大家在讨论晚上要不要吃火锅,要不要去外面采购。
沈离寻觅着甄恬的身影,眼见客厅没有,推门走入一层公用的洗手间,便见甄恬仍在里面,且狼狈至极,扒着一个男用小便池,在“监督”下哇哇狂吐。
工作人员是钱行之安排的人,眼见沈离来了向沈离解释,甄恬本来想到隔间但是他拦了下来,让他在小便池子里尿,他就开始抱着池子狂吐。
沈离听过后,示意工作人员可以先回去。
而甄恬待工作人员离开后,立马破碎转眼!
这下连小便池子也不扒了,就要去扒沈离的左腿的裤脚,整个人抖如筛糠、痛哭流涕、声泪俱下:
“——呜~沈哥!我错了我错了沈哥!我全想明白了,我知道我跑不掉了,我改正错误行吗沈哥!”
沈离眉头倏然拧得极紧,蹙眉咬牙,用了全力才忍住要将这人一脚踹开的冲动。
就听甄恬仿佛夹着嗓子,哭出了汽车鸣笛一般的气音。
却又怕被别人听到,不敢太大声:
“求求你,我求求你了哥别别别别千万别曝光我!我会自己去戒du所戒的!我不想被封杀,呜呜呜呜求求你了。给我留条活路吧,别曝光我我我给你当小弟,呜~呜~呜~”
沈离无奈,揪住这人没怎么用力地拎了一下。
没拎动。
甄恬被迫抬头,绝望地向上望去,却见沈离那双眼睛平静:“我又不搞黑////帮,什么小弟,哪里学来的这套?”
甄恬:“……我知道的哥,可我,可我真的不想变成劣迹艺人……”
沈离神色漠然而平静:“你已经是了。”
甄恬的眸子黯淡下去,又贼心不死地亮了起来:“我,我,那我可以戴罪立功吗哥?我什么都可以做,只要不封杀我……”
沈离见他着实着急,沉默良久,才缓缓说:“封不封杀不是我能决定的,不过认错态度良好、有重大贡献,处罚时会被考虑进去。”
甄恬一听有门,抱住沈离的裤腿哭得更真情实感,“哥,哥你是我亲哥!从此以后你让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
沈离沉吟良久。
“……那你替我办点事。”
甄恬长舒一口气,泪眼朦胧地望上来:“哥别说是办点事,我给哥做狗都行呜~呜~呜~”
沈离实在忍不了,蹙着眉头冷瞥这人一眼,强忍着疼痛重心右移,踹了脚甄恬,将自己的左腿抽出来了。
第68章
晚上六点半。
柯久久、林胥和小赵出门采买火锅食材,Kris问导演组又借了个电磁锅。
专门用作煮火锅的鸳鸯锅肯定是没有了,小屋里的电磁锅倒是有一个,但柯久久想吃辣的,小赵只能吃不辣,一伙人最终的决定便是,干脆再借一个锅,煮两锅汤底。
出去了一拨人,留在小屋里的人大多是些不太会做饭的,聊了一会儿之后,开始装模作样地处理厨房里现有的食材。
譬如疆南处理着土豆,却连个土豆皮都不会削。
杨至琦哈哈哈地笑话他,结果自己刚接过来没多久,也刮着手了,伤口还不小。
因而沈离下楼,准备去帮厨的时候,便看见一副极诡异的场面:
杨至琦和疆南二人面对面地坐在沙发上,杨至琦一手拿着碘酒瓶,一手伸着。
疆南则将他的伤手托在掌心,轻柔地吹动着伤口的表面,给杨至琦的伤口涂碘酒。
杨至琦疼得呲牙咧嘴:“你不用吹风哥们,你这样搞得咱俩很暧昧。”
疆南:“……哥你别,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锁死!他俩的心Lock~Lock!】
【爱磕邪教的呢?你们的福气来了[点赞]】
杨至琦:“哈哈哈,诶,我问你个比较私人的问题。”
疆南:“问呗。”
杨至琦:“你到底是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啊?我看你对你前妻不感冒,你俩还能成吗?”
“啧,”疆南的唇角微微抽搐,“这不好说。”
杨至琦:“哦哦,我懂了,有镜头不好说是吧?”
疆南:“嗯哼。”
杨至琦短促地笑了下:“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下了节目哥给你推推?”
疆南:“只看外表长相的话,沈离那样儿就挺是我的菜的,不过人不能太凶,也不用太有本事。”
【???!!!】
【呕】
杨至琦:“哦,我懂了,你就喜欢长得好看,又不能太难拿捏的小0呗?哈哈,额……”
杨至琦的话音一顿,表情瞬间狰狞地眨了眨眼,火速向后一抽手,辩解道:
“这可不是我说的哈,我只是给他概括一下。”
疆南莫名其妙,回头望去。
只见沈离面无表情地出现在身后,凉凉地瞥了他们一眼,连个冷笑都懒得给,便已从身侧路过。
【直接走过去是什么女王行为……如果是我遇到这种情况……我可能会等一会再出去……】
【[尴尬]明明是可以换乘的恋综,我却看出了职场xsr的意味】
沈离对这种口嗨其实挺无感的,主要是真的要把这种口嗨当回事,可能从初中的时候就要气死了。
只见沈离径直走到厨房,捡起刀片,动作利落地给土豆继续削皮——
而被这二人霍霍了一半的土豆里,有很大一部分,削下的土豆皮上还有大块能吃的,沈离便将这里面一些能用的,挑拣出来,尽量把皮削掉,减少浪费。
随后只见镜头中,沈离刀工极为熟练地给土豆切好了薄片,将土豆片泡进水中。
再继续处理冰箱里还剩的莲藕。
【好牛的刀工啊!!一看就是很会做饭干家务的[打call]】
【而且一点不浪费!爱了!】
【谁懂,别人争着要做什么活的时候,沈离从来不抢着表现,但是一旦没人干了,沈离绝对会第一时间站出来】
【他和钱行之家务基本上都是能做的,洗衣服铺床收拾东西做饭全都是共同分担的!过日子不就得这样!!!】
【是啊,那种一个人把活都干了,还要体现特别宠另一方的,真的是让人看了都觉得后怕。带入一下那个多操劳的人,我是真难受(仅代表我自己)】
【可不敢说。要说了又会被讲了:我们会请阿姨啊,Ta可没有一个人干哦】
【但钱行之是在收拾什么?我怎么感觉他是要准备拎包走人啊?!】
观众们暂时不知道的是,由于第七日上午的行程安排是一起出发,外出去活动地点,小屋里面不留人,所以钱行之才要提前将东西收整好,以防止被别人碰到不该碰的东西。
尤其是昨晚用过的安全套。
即便用纸巾包裹起来丢进了垃圾箱,也依然不安心,需要及时清理了去倒掉——也得亏钱行之演技好,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在镜头中看不出丝毫破绽。剩下大半盒还没用过的套子,则被那修长的大手牢牢盖住,变魔术藏牌似的,就近往沈离的背包里一塞。
无声无息,无人察觉。
只不过钱行之顺便摸到了一张约莫是身份证件的形状,还有一个小圆环。
于是微凉的触感碰在食指的指腹上,片刻后钱行之心情极好地勾了下唇,又在瞬间唇角又压了下去。
也没有影迷看得懂,这个表情其实叫作……
心花怒放。
【老钱啊,嫩弄啥嘞?改演痴汉啦?摸人个包儿咋还偷笑捏?】
【哈哈,钱行之给我一种很妙的感觉,像是会偷拿老婆内裤盖在脸上挡住灯光睡觉的变态】
【我靠!!!泥塑粉滚粗!!!】
【他家泥塑粉真多,一会儿yy沈离是学渣,一会yy钱行之是恋爱脑色p[流汗]】
【真有人信钱行之是恋爱脑性瘾攻?!那不如信我是秦始皇,然后给我v100块钱】
直播间弹幕里吵吵嚷嚷,观察室则是讨论着,小屋里前任嘉宾们的相处模式:
杨至琦和赵云只堪称NPD和受气包的典范;
李巍薇和疆南呢,则像貌不合神也离的形婚夫妇;
甄恬和Kris,被下蛊的可怜外国美女和假偶像真糊咖;
钱行之和沈离,疑似性张力拉满但爱意不足的对抗路情侣;
反倒是从第二天录制开始就哭鼻子、只要互相看不顺眼就吵架的柯久久和林胥,矫情,作死,但有话能说出来,目前看起来倒是复合的可能性最大。
没一会儿到了晚餐时间,小屋和观察室的镜头都切了带货直播广告,而小屋里的火锅局,是从7点开始,一直吃到快8点多。
沈离只吃了一会儿的清汤锅,其实就累了也饱了,很快便从桌上撤下。
甄恬自打被“招安”后,还就当真像个狗腿子一样,姿态非常低,语气十分软,一会儿告诉沈离说开始煮面了要不要再吃点,一会儿给沈离送过来瓶酸奶。
钱行之频频将目光投过去,也不知是什么心情。
直到晚间八点半,第六日的夜间情感活动正式上线。
酒足饭饱的众人面对着一张尚未收拾的桌子,正在吹牛打嗝聊闲天,画面这时重新切回到他们身上,系统音也突然响起。
先是扬起了一阵悠扬的乐声,随后,管家的变音声线直接传到喇叭里:
“亲爱的嘉宾们,今日是你们入住小屋的第六日,晚间的情感交流活动,将对各位嘉宾的‘情感意愿’进行调研。
“考察各位复婚可能性,或是继续与他人情感接触的意向,作为提供给观众进行‘退宿投票’的参考。
“明日上午12:00,小屋内将产生0-3人的退宿者,退宿者产生后,小屋内会新增优质的「鲶鱼嘉宾」x人。”
管家系统话音未落,直播间的弹幕与小屋内都炸开锅。
“我靠!退宿的那么多?!”屋子里就数杨至琦叫得最大声,“——这是怎么选的啊?就靠观众纯投吗?”
管家即时回答:“现小屋嘉宾,有退宿意愿者,可于明日中午直接办理退宿手续;无退宿意愿者,若同时满足以下3个条件,则即刻成为退宿者:
1、观众最不想看到的嘉宾-前3名,
2、在今夜任务「心动数值」中,得分低于50。
3、小屋货币个人虚拟资产,低于15万。”
“我去,还好我有35万了,”杨至琦不无骄傲地抠了抠耳朵,“只要我今天在那什么心动数值,得分不少于50分,就算观众再讨厌我,我也肯定不会被退宿呗?”
管家:“……是的。”
观众:
【我靠!!!!】
【游戏有Bug?!我生气了!】
李巍薇提出问题:“主动退宿的人也要占名额吗?”
管家:“主动退宿者,会优先占取名额。”
沈离大概听懂了,蹙着眉头瞥了眼甄恬和疆南,这二人确实最有可能成为退宿者。
首先,由于疆南缺席几日,而甄恬今天才来,个人虚拟资产都低于15万;
其次,以这二人今日的表现来说,让观众讨厌简直轻轻松松;
最后,虽然还不知道这个名叫「心动数值」任务的具体规则,但沈离仅听这任务名字,就基本能够判断,以疆南和甄恬这二人应该与高分无缘了。
【太好了,全票打飞甄疆杨,这个屋子里的阳气不需要这么重!】
【哈哈哈哈哈是的,这三个踢出去可能就没那么臭味熏天了,这个节目也会变成我的快乐老家!!】
【我没看过综艺我问一句,鲇鱼嘉宾是啥意思啊?】
【经典款恋综里都有鲶鱼嘉宾,意思是能给小屋带来新鲜气息,活跃气氛,以及良性竞争和发展空间的新嘉宾啦[科普]】
赵云只主动提问:“鲶鱼嘉宾x人是什么意思?是不确定人数吗?”
管家解释:“x人即待定,要根据退宿的人数确定。”
赵云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公屏上也显示出了「心动数值」的游戏规则。
「心动数值」活动公告
【活动时间】:20:30-22:30
【组队方式】:自由组队,由A向B发出邀请,B同意后即组队完成,每2人一小组。
【活动流程】:4人可前往蛋糕房制作蛋糕,6人可前往陶土房制作陶土。嘉宾将全程佩戴运动手表,测量心率,最终的「心动数值」,将根据搭档的心率波动情况做出评分。
【特殊说明】:可用个人资金,购买搭档心动值加分。
这次的活动公告并不长,沈离看完之后,却罕见地有点沉默。
下午早些时候,他刚“委托”了甄恬和疆南搞近些,最好晚上能达成合租关系,晚上关门熄灯的时候,可以帮忙盯着疆南,因而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个环节……甄恬和疆南很可能是绑在一起的。
这没有什么不好,毕竟李巍薇和Kris能够被解放,没有人愿意看善良的人受苦。
可这也没有很好,无论是做陶艺,还是做蛋糕,对于观众的眼睛来讲……那画面,可能就像疆南帮杨至琦上药一般美妙。
果然。
沈离没猜错。
甄恬眼见疆南要迈开腿走向杨至琦,一把拖住了疆南的腰:“诶呀哥!咱俩一组呗?如果您没有别的人选的话?”
这一个“您”字用得很妙,让疆南感受到了充足的尊重。
于是镜头中,疆南向着自己的前妻李巍薇扬了一下下巴,不无骄傲地嘲讽:“你以为就你有搭子?看到没,甄恬就是我的人——他最开始就是我们公司的,是我当时手下的经纪人捧红的他,他就最听我的。”
“哦,是么,最听你的?”
李巍薇重新将茶杯端起,冷笑了声:“那你还真的是挺看得起自己了。”
而与此同时。
甄恬给沈离抛了好几次眼色,连眨了3下左眼,像沙子迷了眼似的,讨好的笑容挂在脸上,沈离淡淡将目光收回,额头又加倍地痛:
眼见李巍薇和Kris组队,林胥和柯久久绑定,甄恬拖住了疆南,“战局”也变得明朗起来,剩下尚未组队的就只有杨至琦、赵云只、钱行之和他。
按理说,肯定是他和钱行之一组,赵云只和杨至琦一组。
不过,难不成真的要放小赵,和杨至琦一起,手握着手,做这什么玩意陶艺还是蛋糕吗?
沈离的目光瞥过去,眼见小赵默默地,将投向那边的目光收回,抿了下唇,什么都没有说,已经在收拾被自己弄脏的餐桌桌面。
而心思细腻如沈离,其实瞬间就懂了。
这几日,小屋内里是Kris和李巍薇走得较近,柯久久原本和小赵住一个屋,但久久现在和林胥和好,不仅搬出了原本和小赵的房间,和林胥合租,小赵自己也就单了下来。
眼下这种情况,小赵就真的只能和原配杨至琦一组了。
虽然沈离也不是很确定,小赵来节目的用意是什么,但沈离这双眼睛能看出来的是,小赵并不想和杨至琦复婚,或者说,她的眼睛里,从未对杨至琦流露出半分爱意来……
好像没了别的办法。
可这次,在舍己为人的优良传统发作前,沈离抬眼,先望了眼钱行之的方向。
就见钱行之竟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
目光颇有几分凶狠,也不知道那样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了他多久。
但在目光相交的那一刻,沈离一望进那双眼睛便明白,钱行之应当完全猜透了他的心思,并在预备生气的环节。
沈离叹了口气,无声地蹙深了一双眉,生生按捺住自己的助人情节。
而下一秒。
钱行之冷着脸向后仰身,将木头椅背撑出刺耳的吱嘎声,整个背部像一张拉满的弓。
随即,钱行之从椅上弹起,高大的身形挡住杨至琦要看小赵的视线,说:
“咱俩一组。”
杨至琦:?!?!
观众:【?!?!】
【靠,现在的cp真是一对赛一对的奇怪】
【他妈的哈哈,世界就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只要你活得久,就没有世界奇观是看不到的】
【不会是为了不和沈离一组吧?!】
小赵也是明显愣了下,嘴巴微微张圆了。
看了眼钱行之,又看了眼沈离,想问“为什么啊”,却没好意思问出口。
钱行之似乎看出她的想法,面色冷漠,信口开河:
“我和沈离吵架了。”
赵云只的小脑袋一歪,脑袋顶上,似乎能缓缓升起一个问号。
【。】
【还真是被我猜中了[小丑]】
【是刚刚在房间的浴室里吵的吗?!我还以为那时候他俩在疯狂接吻,原来是在吵架啊[碎了]】
【吵架也不至于这样吧,沈离该多伤心啊[碎开]】
【滤镜全无,怪不得要离婚】
【我要是沈离的话,真的要下头了】
沈离下没下头的,旁人不知道,钱行之却清楚得很。
譬如去蛋糕工坊的一路上,沈离主动跟在自己身后。
他放缓脚步,沈离便也放缓,他加快脚步,沈离便也加快。
讨好又在意,遮掩却明显。
沈离好像怀着深重的歉意,又揣着一兜兜的糖,只要他乐意回头伸手,就能把手抄进沈离的口袋,抖出随意多少的糖果出来。
可钱行之早就不是小孩子,他不要糖果,他要更甜蜜的,也更成人的奖励。
于是。
当四人组到达蛋糕工坊,沈离也佩戴好运动手环,正要把工作人员打发好的淡奶油,往自己和赵云只的裱花室里搬。
钱行之便长臂一伸,直接拉住了沈离的胳膊,给人悍然拽进了漆黑角落。
【?】
【这又是要干嘛?】
【亲嘴儿嘬一个!!亲嘴儿嘬一个!!!】
【cpf省省吧,嗑掉牙了还嗑?不好笑吗?下午以为他俩在茅房打炮的是不是你们cpf?结果呢?人家在茅房吵架】
【那这次呢??不会要打架吧?!】
【啊啊啊啊啊啊我受不了了?为什么不给我看?是因为我看直播没付钱吗?!好吧我确实没付钱,但是无论是决斗还是决♂斗,我这个宝宝都有知情权的好吗?!不然我真的很担心他们打出事情啊!!!】
赵云只也担心。
她本来都看见沈离拿了奶油,准备走进房间。
可是沈离的影子一闪,就被不知是什么人突然拽走!
赵云只本着担心沈离安危的初衷,鼓足勇气打开了裱花间的门,让房间内的白炽灯光轻轻洒出去,屏住了呼吸,探头向沈离消失的角落望去——有两个模糊的影子!
是沈离和钱行之。
舒了口气。
其实到这时,赵云只便已经不欲再往下看,可转念一想,钱行之说他们吵架了,而且来工坊的一路上,两人更是什么都没说,都铁青着一张脸。
难道矛盾上升到需要继续争吵,或是肢体解决的地步了?
小赵怕沈离体格小,腿又不好,因而又继续观察了一会儿。
但见微弱的光线下,钱行之与沈离面对面地站着,牵着沈离手腕的手也并未放开。
而素来以“高冷男神”著称的知名演员钱行之,很不值钱地腆着一张帅脸,向沈离的方向一伸,俨然是副要亲亲的姿态。
她都看懂了。
沈离却好像不懂……
但见沈离戴着手套的左手,揩了一小块淡奶油,往钱行之伸来的那张脸上一抹!
——如同给幼儿园小朋友发完了小红花的老师,似乎下一句便要说“好了去玩吧”。
“啧。”
有人发出极不满的抗议声。
听上去烦闷至极。
弄得沈离也一愣神,正思索着,要不要真亲他一口算了。
这念头尚且回旋着,还未降落。
沈离便觉自己的唇瓣一凉,甜丝丝的奶油被自己这恶劣的前夫,用以牙还牙的方式,抹在了嘴唇上。
很厚实。
几乎沾满了下半张脸。
“你干嘛?我也没抹这么……”
多。
未出口的一个字,被活生生地断在唇齿间。
钱行之手指沾着黏腻的奶油,把住沈离的下巴,抬高,从被弄脏的、也抖动的喉结,很耐心地舔,一路向上,目的明确,就是要亲到那张紧抿的唇……。
与此同时。
直播间弹幕也分外焦灼:
【40秒像40年,不会真打起来了吧】
【有一说一!钱脾气太差了[爆哭]心疼小猫[爆哭]】
第69章
五分钟后。
被直播间观众“心疼”着的沈离,神色如常地回到镜头内,眼睑低垂着,除了耳根子泛着不正常的红色之外,看不出任何异常。
只将迟来的奶油递给了赵云只,并没有丝毫解释的意思。
而赵云只心不在焉地,去将蛋糕胚从烤箱取出来,望着沈离那张秀美干净的脸,也不知沈离脸上白乎乎的奶油,到底是被水洗净了,还是被那位大影帝舔净了。
钱行之私下里竟然是这样吗……
好那个啊。
没法形容,但感觉反差很大,而且似乎……在那方面玩得挺开的。
赵云只不敢说也不敢问,心脏跳地怦怦快,生怕沈离这干刑警出身的,已然察觉自己偷看到的那幕。
而人在怕什么事发生的时候,就是会想很多。
比如。
沈离为什么一眼都不往这边看?
连目光都回避着?
不会是真发现了吧?天呐,要不要跟他解释自己不是故意偷看墙角……
不过如果解释,会不会越抹越黑?
甚至引起观众的猜测和误会?
小赵本就是个心理活动巨多的I人,经常自己吓自己,因而这时,只能不无尴尬地往钱行之和杨至琦的裱花间看了眼。
两间裱花间是相对着的,大部分的地方是板子隔开的,只有操作台的部分,由一层玻璃罩子罩起来,从外面能看到里面。
此时小赵就能很清楚地看见杨至琦的裱花间里,培训老师已在教他们,如何给奶油调色,如何往蛋糕上抹平奶油。
小赵心说,老师,您赶紧教完吧,也能来对面的他们屋,打破一下尴尬的气氛。
就听自己的前夫咋咋呼呼吼了声,“我靠,你怎么把运动手环摘下来了?!”
钱行之:“刚刚出去洗手。”
杨至琦破声大叫:“洗手和摘手环有啥关系?!”
钱行之脸不红心不跳:“没什么关系,我再戴上就是了。”
一点愧疚感也无。
【?蓄谋已久,摘下手环去找沈离,就是为了去跟老婆吵架?!】
【是怕吵架上头了心跳变快吗】
【更正:不是老婆了】
【有点想知道他们到底在吵什么】
【嘿嘿,不会是在亲嘴吧】
【看沈离的神色不像好吗,而且你们看沈离脸色简直就是铁青】
【钱行之又何尝不是呢……】
【woc……你们再仔细看看,截图放大看看!钱行之的右半张脸是不是有一个不太明显的巴掌印子啊?!是我的幻觉吗?!】
“啪”
很轻的一声。
钱行之将硅胶刮刀上的奶油,往蛋糕上一甩,刀撂下。
一张厌世的帅脸带着一点点可疑的红痕,拽着,漫不经心将监测心率的手环戴上,心里有些不耐烦,面上更是。
甚至都有点懒得装。
他刚刚的确是被“猫”挠了一下。
不过。
也确实是他该的。
只是钱行之也有点不明白,沈离的耻感怎么会这么奇怪——刚刚摸也让摸了,亲也让亲了,昨晚操也让操了,说句“你屁股真软”怎么了?
这都要打?
又不是更黄的,他甚至连一个“操”字都没用。
实在是够文明了。
要是把他俩昨天上的那个床的声音录下来,客气得都能去竞选城市文明形象大使了。
昨晚,因为觉得沈离不喜欢,天知道他咽下了多少句更露/骨,更色/1情,也更不要脸的荤话,憋都要憋死了。
再加之联系起昨晚,沈离居然给他的技术只打5.9,钱行之这心里确实闷得很,关键是……
他实在不知道,沈离在床上,又是究竟喜欢什么风格的。
沈离有过别人么?
这些年,如果,沈离没跟周育霖谈过的话,还是跟什么别的人谈过么?
那跟别人做过吗?
其实按理来说,钱行之确实不该去想这些问题,毕竟他完全了解沈离的个性。
——但是。
钱行之太在乎了,在乎到会胡思乱想,在乎到会想要掌控,在乎到不想放松一丁点的警惕,也极其好奇——如果他是5.9的话,以沈离的标准,一百分是什么样,或者说,沈离有一个标准么?
不喜欢他说荤话,那沈离喜欢什么?
钱行之一无所知。
他只知道这么多年,哪怕自己在床上说,沈离隐忍的眸子也会极尽地闪躲,而那具完全被驯服了的骨肉,也会在瞬间开始剧烈地挣扎,连同包裹着他的地方都瞬间绞紧。
沈离会立刻赏他巴掌,然后严正地拒绝他。
可钱行之又实在要犯贱。
因为在那些荤话出口时,沈离那双不易动情的眼睛,眸底的确会涌起波涛般的羞愤,而这么多年来,钱行之一直觉得。
沈离在这种情况下……
会更漂亮,也更迷人。
沈离到底喜欢什么?
为什么他爱了沈离那么多年,还是搞不懂沈离的心呢。
半张脸火辣辣的钱行之,一双阴霾的眼睛,时不时瞟向对面的玻璃。
沈离手背的肤色,白得和那奶油似的。
沈离低头的样子很娴静,给人文弱读书人的错觉,实则力大如牛,实心的巴掌说甩就甩。
沈离学什么都飞快,手上的裱花器,挤出娇嫩小白花儿那是一个又一个,宁愿送几朵给同样也能很好的小赵,也不愿意往他们这儿看上一眼……
“卧槽哈哈哈,你看我们挤的,好他妈像屎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杨至琦哈哈大笑,
钱行之心如死灰。
直到蛋糕制作的整个过程快结束时,导演组来提示,需要进行那个流程环节:
【心跳加速器】
顾名思义。
便是恋综环节中的经典暧/昧桥段,能让嘉宾们彼此产生恋爱感觉的经典环节——钱行之本是为了自己,夹带的私货。
说白了,就是他为了握沈离的手,而搞出的黑幕。
现在好了。
这事儿闹得,
真他大爷的。
只见对面玻璃房里,沈离走到小赵身后,礼貌地先问了句“可以么”,小赵微微点头后,按照规则要求,握住了小赵的手,一起在蛋糕上挤了最后几朵花,作为点缀之后,又疏离地将手给放开了。
现在好了。
该他和杨至琦了。
钱行之只觉身边人步移到了自己的身后,一股子头油味儿在陡然凑近的同时,杨至琦的烟嗓也响起来:
“哈哈,我也可以吗?”
话音未落,这人便要直接上手去握钱行之的手背。
钱行之本能反应便是要躲开,长臂扬手,带着圆锥形的裱花袋往上一抬。
钱行之个子本来就高,这下接近够到房顶。
杨至琦没碰到钱行之的手,手向回缩,有意外又没意外地摸到了钱行之的胳肢窝。?
钱行之冷着一张厌世脸,两条浓眉一拧,手又往回缩!
——唰。
裱花袋里的黄色奶油,一不小心,便滋了杨至琦一脸,而钱行之也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真不好意思。”
杨至琦:!?!?
“你故意的吧?!”
“当然不是。”
“你怎么证明?!”
“没有办法。”
“……”
于是。
综艺史上,便留下了这么有点滑稽的一笔,很多年后,人们也无法明白钱行之这一缩手的经典动作,到底是出自于主观故意,还是“紧急避险”。
毕竟钱行之的演技太过精湛,哪怕是喜欢了他多年的老粉也无法完全确定。
而此时。
沈离却看得跟明镜一般——钱行之就是故意的。
所以沈离的第一反应其实是:钱行之怎么又在生气。
毫无悬念。
钱行之的攻击力随怒气值波动,而此时钱行之的攻击力表明,他的怒气起码已经蓄力到40%以上,可沈离有点想不明白,钱行之生气的点是什么?
是杨至琦摸他手感觉恶心?
不至于。
钱行之是个演员,被规定环节摸一下手怎么了?
那是,在因为刚刚那一耳光生气?
沈离是很难感受到钱行之的情绪的,也没有很在乎钱行之到底是开心还是难过。
但沈离在乎钱行之这个人。
所以只能冷着眼锁着眉,微不可察地叹着气,不厌其烦地开始观察起钱行之的一举一动……以便自己能够通过情绪的成因,去理解钱行之的感受。
很麻烦的事,但也只能是一步步学着在做。
直到做蛋糕的环节完全结束,沈离端着他的蛋糕,出了门,直接送给了钱行之。
可钱行之接过后,甚至没有给出任何的情绪反应,只是极淡地瞥了一眼,下巴冷然一扬,示意沈离看看他和杨至琦共创的粑粑蛋糕,语气很拽地问:
“要吗?要的话赏你。”
沈离的眉心倏然挤紧,想摇头,因为实在恶心,但又觉得浪费食物,于是又点头:
“包起来吧。”
钱行之:。
“自己包,我洗完手了。”
沈离:?
话音一落,沈离仅沉默两秒。
便竟、毫无反抗迹象地,认命地取过了一只包装盒,将钱行之那只奶油抹得巨多的丑陋蛋糕,仔仔细细地包装起来,认真准备提回去。
弹幕几乎要愤怒了:
【】
【钱行之你怎么这样啊啊啊?臭屁小狗!!!】
【哈哈,是不是又想挨揍了[疑问]】
【有人和我一样,觉得沈离很宠吗?】
【这是什么?受宠攻?吃一口!香香[流口水]】
【我以为沈离敢那么拍钱行之的脑袋,是因为他才是占上风的那个,现在看起来又好像还在推拉,互相交换主动权的?】
【好怪!他俩真的好怪!像是那种……你把大招放完了,我cd好了该放大了,然后我放完之后,你cd又好了……互相给对方一拳,打不死就接着打[流汗]】
【笑死,这就是强强双冰山的爱情吗[小丑]】
【我想知道他们真的会吃钱行之和杨至琦做的那2个蛋糕吗?看起来像有毒】
【哈哈。回去喂给甄恬吃,就当是耗子药了】
【6】
沈离当然没有把蛋糕送给甄恬,他预备作为将它明天的早餐。
只是沈离没有看到,自己前脚才放进冰箱的蛋糕,钱行之后脚便给它拿了出来,神不知鬼不觉,拎去了他们的房间。
不知要做什么。
而沈离亲眼所见的是,钱行之竟将他送给他的那只蛋糕,切成了八等份,分给了每一个人。
沈离眉头微蹙,没有上前去领,只是静静地望着这一幕。
这时,管家系统的声音响起,公布了夜间互动活动结束,观众退宿投票进行中,“心动数值”及“观众投票”结果,都将在统计完毕后,于明日12时准时公布。
今日直播暂时结束,镜头关闭。
于是经过一个晚上的相处,甄恬已经在往疆南的房间里搬东西。
杨至琦还是没能如愿搬进疆南的总统套房,其他几个有换房意愿的嘉宾,除了小赵,都在收拾私人物品,准备换房工程。
像沈离和钱行之这种没有换房打算的,则可以准备洗洗睡了。
沈离向着钱行之的方向看去,只见钱行之在厨房又捣鼓着什么,定睛一看,原来是在倒酒。
……这大晚上的。
沈离操着不该操的心,缓步走过去,靠在吧台边。
不知多少年前,无论是个普通的周末,还是逢年过节,喝完酒的钱行之,总也格外喜欢贴他或者扑倒他。
因而若是钱行之在睡前拿出酒来,那往往这一夜的局面,要么是以钱行之挨削终结,要么是以沈离挨凿结束。
沈离一直很想说,钱行之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在喝了酒之后,便会变成限定款:在绝大多数的时候,深邃的眼底都会盈起粼粼的水光,定定地、专注地望向他时,特别好看。
不过显然,现在的钱行之是不会撒娇了。
钱行之倒了浅浅的一个杯底,姿态傲慢、又实在有种夺目的冷峻。
于是沈离面无表情,平静地问:“你喝酒干嘛?”
“庆祝。”钱行之说。
沈离的眉头蹙得更深:“庆祝什么?”
便听钱行之冷冽的声量微微提高,口条很清晰,是念台词一般的质感,声线低沉而有力度:
“庆祝又做了一晚上对的事,表现良好。”
但借酒浇愁。
于是吧台边,一对不近不远的剪影,中间隔了差不多50公分的距离。
沈离笔直地站着,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钱行之大概说的是大方分享的蛋糕,主动请缨的“牺牲”,还有适可而止的吻。
沈离竟一时之间也有点分不清,钱行之到底是在找存在感想要被哄,还是真的想庆祝。
沈离那双长眉一挑,眉心也蹙得更深。
不想猜了,直接问:
“……表现良好的话,是要奖励?”
“要。”
钱行之答得也干脆,半点都不拖泥带水,像是已经等在这里一般。
“要什么?”沈离问。
便见钱行之眯起眼睛,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陡然凑近了些,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耳廓上:“可以把奶油,抹在你身上么?”
沈离垂眸,眼睫很缓地眨了两下,疑惑:“……不是抹了么?”
钱行之:“我说别的地方。”
沈离:?
沈离眯起眼睛,偏凉的声线似乎是沉了下,音色极低:
“…你还想再做一次?”
第70章
沈离问完,唇线便抿紧了。
觉出些微的羞耻。
他不像钱行之,可以毫无顾忌地把那些话说出口,说一个“做”字就足以让他难受。
可沈离的面上又不显,那张清矜淡漠的脸,仍是坦荡而熟稔的神色。
因而沈离淡淡地瞥钱行之一眼,就见钱行之似乎比他还淡定,说:
“你不想就算了。”
沈离说:“你想做就做,都可以。”
于是,两人在回到房间后,彼此分别刷牙、洗漱。
沈离望着钱行之进浴室的背影,很自然地,钱行之没有锁门,但显然,沈离今天也没有进浴室的打算。
不知怎的,沈离竟觉得,他们有点像一对结婚多年、貌合神离、又迫于压力准备要孩子的中年夫妻——虽然都知道一会要发生什么,却也很默契地,谁都没有多讲什么。
等待钱行之洗澡的间隙,沈离将Ipad放在大腿上,处理着今天的事物。
自负责人曹升被问责,节目的程序架构出现了很多变化。
比如晚间拍摄的结束时间,有一些不固定,主要取决于钱行之的态度,和李志明当天的安排。
再比如自疆南回来后,所有人员全部时间都可使用手机。
沈离看了眼微信聊天留言,又仔细确认过一次摄像头都关了,没有其他监听设施,才又在房间内,给赵荣打了个电话——
这次,沈离得到了更准确的消息:
目前,0225强J杀人案的犯罪动机与犯罪经过,已经基本确定,如果证据确凿,进展顺利,侦查组或将在几日后,对犯罪嫌疑人石有霞进行抓捕。
而与此同时,疆南作为WCC的主要负责人之一,也极有可能被带走。
到那时,当年被处心积虑掩盖的真相,也会被曝光——已然没有任何亲友在意的受害者,或许在九泉之下,才能得到一个公道。
沈离长舒一口气,挂掉赵荣的电话时,也说不清楚心里到底什么感受。
他做了警察这么多年,见过的案子其实真的不少,这件案子的侦破难度并非最大的,论恶劣性来讲,其实也并非最恶劣的,但也依旧,让沈离产生了最深的无力感。
藏污纳垢的阴暗角,会吃人的名利场,到底还有多少像宋雯雨和小婷一样的人,哪怕是连一份迟到的正义,都没有可能得到。
沈离在回复了所有的工作消息之后,便开始浏览今天关于节目的舆论内容。
抛掉沈离完全没看的嗑CP的部分,还是有一些讨论各位嘉宾学历、工作、薪酬和阶级的话题。
钱行之曾说过,圈里大部分的顶流明星,都拿着天价片酬——哪怕还要抽出大半分给公司,到他们手中的实际数额,对于大部分工薪家庭,也是天价数字。
而明星相比起资本家,其实大多还是差得远。
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资本家,但凡赚得盆满钵满,便永远不会跟底层的奋斗者,分享哪怕一点肉汤。
就例如WCC这种无良龙头企业,有它在一天,行业的风气便会被败坏得更严重。
沈离刷了一会儿讨论区的帖子,气挺不顺的。
其实这些年沈离就不爱上网,除了偶尔很凑巧地瞥几眼钱行之的微博之外,也很少看各种娱乐新闻。
毕竟看当代网友聊天,沈离便有很轻易就能产生种不舒服的感觉。
而且这种不舒服又很奇怪,属于是……
布洛芬都找不到他到底哪不舒服,反正就是不舒服,但评论区一关、5G网一断,又立刻就好了。
于是沈离决定放过自己,修长的手指一抹,挺干脆地给手机清屏。
不看了。
如果当天没有工作安排,则沈离的手机屏幕使用时间,往往不会超过30分钟——和钱行之完全相反——钱行之曾称他说是:世上仅存不多的稀有品种。
相同的,沈离同样不爱玩游戏。
以前在城里住的时候,沈离的闲暇时间不是看书做饭,就是运动睡觉,或者去挤出大半的时间,再就是钱行之若是也有空,或是没出去拍戏,两人便会宅在家里一起度过。
对于沈离来讲,便是大脑开始休息,屁股开始上班。
不能说是厌恶,但也是在说不上喜欢。
谁会喜欢上班呢?
这几天,沈离仔细地回想了他们“性生活不和谐”的这些年,似乎自己的责任,并不比钱行之小,甚至可以算是更大的责任方的。
沈离出自于那种“谈性色变”的传统家庭,从来便觉得这档子事是很不齿,不能拿到桌面上说,再加上在答应和钱行之谈恋爱之前,沈离从来便认为自己是直的,将来必然会跟女生结婚,所以哪怕是和钱行之在一起之后,沈离都没有进过属于男同性恋的圈子。
于是,在沈离人生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沈离其实都以为,男同性恋的插入式性/交方式如果进行,便注定有承受方会需要承受痛苦。
尤其是对于像他这种天生不是同性恋的群体来说,更是不可避免的。
而这份责任,在他决定与钱行之交往的那一刻,沈离就已经准备好了。
在交往的最初几年,钱行之提出过好几次,问沈离要不要在上面试一试,沈离也都拒绝了。
沈离是知道自己的。
面对钱行之的屁股,沈离根本硬不起来,也没有半点去压钱行之的欲望。
同样,在他们最初在一起的那几年,在每次做的时候,钱行之也有问过他,怎么样会舒服一点。
沈离没有正面回答过,因为沈离自己也不知道。
沈离作为一个性教育本就缺失、更没接触过同性恋群体、甚至被钱行之的父母指着鼻子骂:把他们儿子骗上床的“男狐狸精”,每次和钱行之做,沈离心里想得无非都是快点结束。
现在想来……
自己过高的“性羞耻心”,的确和这些不无关系,但除了这些次要原因之外……
初中环境大概是致使他“谈性色变”的最大原因。
沈离他们家的分房,在父亲上班的派出所旁边。
爸爸是个片儿警,一辈子除了出警解决纠纷,没什么别的时间做事,对于沈离的学习更是从来没上过心,所以沈离的小学和初中,都是上的片区里分的学校。
小学还好,算是中不溜的档次。
初中就很拉了,学校风气极为不好,基本上没人学习,升学率甚至达不到23%,这也便意味着,一个班里能上高中的学生不足12个人。
沈离那时还没长开,特别白,也特别瘦小,五官也精致漂亮得过分,再加上不爱说话,坐得板正,上课听讲最认真,考试总是考满分,自然就成了班里男生的公敌。
于是,在青春期的那几年,沈离便被带有明确“性意味”的侮辱性词汇,持续性地羞辱着。
最开始,老师也并非不管。
但后来,老师发现,他们实在是管不了——因为这些孩子的家长根本叫不来。
而沈离……看上去也并未受到丝毫影响。
沈离无视辱骂,照旧认真听讲,照旧考出好分数,所以老师便没有费力干预。
而沈离的父母,更是完全不知道此事。
沈离的父亲,就是在他初一的那年牺牲,而母亲沉浸在丧夫的悲痛里,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加之沈离成绩优秀,便也从没过问沈离在学校里是否有曾受过什么委屈。
包括后来……
跟钱行之在一起后,沈离从来没跟钱行之讲过这段,毕竟,沈离也曾经以为,自己不曾受到了任何影响。
少年时的自负,让沈离甚至觉得,当年的自己坚强得像一棵拼命向上生长的树。
而比起那几年的丧父之痛来说,被一群渣滓叫几句婊/子骚货的,的确也不会影响他跳出全市最差的初中,考上全市最好的高中。
但现在想来……
即便当年表现得并不在意,或许潜意识和认知里,却还是会被刻上无法痊愈的伤痕,哪怕在时过境迁的20年后,也无法从那种无形的伤害中完全痊愈。
沈离善于无视自我的感受。
因为他在年少时便发现,若是不将“感受”这种东西屏蔽,身体真的会疼到抽搐。
这并非夸张。
——是那种来自于自怜的悲伤,会在被凝视的瞬间,从心脏出发,随着血液泵向四肢,一合眼的刹那,便能蔓延到百骸的那种痛。
后来沈离发现,无限度地缩小痛苦,就是爬出绝境的唯一出路——
只要他无视痛苦,痛苦便会被理智瓦解;
只要他不凝视深渊,深渊便不复存在……
可是,
这真的对么?
沈离将息屏的手机轻轻放在桌面上,微垂着眼,目光罕见地没有任何焦点,泛灰调的眸子灰败一片。
自离婚以来,被压抑的自责情绪,此时几乎要将沈离整个人都从头到脚地填满——
他明明经历过深渊。
却目睹着深爱的人步入其中,而愚钝、漠然、乃至毫无反应,哪怕是离婚后发现了那一本被留下的病例,也不过只是试探性地去找了钱行之仅仅几次。
钱行之没有说错。
他从来配不上这么盛大的爱意。
他自私到令人发指。
或许可以说,钱行之的病情,是他的自私行为一手促成的。
沈离分析到这里,其实理智便已经要勒令他停止继续“思考”,因为罕见而汹涌的情绪,让沈离感到非常的不安全。
可能让人溺于其中的、那种糟糕的感觉,却又如有成瘾性一般,无声无息地催促着沈离,继续堕落下去——直至沈离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按了自己的膝盖一把。
尖锐的疼痛从膝盖刺向脚趾。
沈离也恢复到完全的镇定,开始如常地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办。
——就听“吱嘎”一声。
卫浴的门被推开。
钱行之赤着上半身,下半身穿了个大裤衩,擦着头发,哼着小曲,从浴室里晃出来,带着一身水汽,沈离往那边瞥了眼。
只见钱行之那毛巾掠过绷紧的胸腹肌群,人鱼线隐入白色运动裤地边缘,走到自己的床旁边,背对着沈离,小狗甩水似的甩了甩头,头往右偏,本能去倒耳朵里的水。
然后突然又意识到什么一般,猛然将头回正,擦起脖子和锁骨,动作文雅而高贵。
“——你洗吧,水挺热。”钱行之冷沉的声线说。
然而哪怕过了五六秒,也没得到任何回应。
钱行之回头看去,只见沈离一动不动地坐在床头,没有一点站起来去浴室的意思。
而沈离那双从来清亮的眼睛,沉默,却有几分沉沉的暮气,和难掩的疲惫与破碎感。
……
怎么了。
钱行之皱眉,三两步绕到了沈离的床边。
沈离晃了个神,再抬眼时。
钱行之便也站在了他的身边,在他旁边肩并肩地很贴近地坐下,语速稍急问:
“不舒服么?哪里难受?膝盖还是——”
话音未落。
钱行之便觉自己的右肩一重,竟是沈离的脑袋轻搭上来,将头微微蹭向他。
……像那只当年被他们找到时右前脚被车轮碾断、因痛苦而终于开始向人撒娇的高傲小猫。
钱行之仿佛连心都停跳了半分,脊柱瞬间挺直,按耐住心中的愕然,垂眸看向沈离。
“小离?”
钱行之极少使用这个昵称,
只有在觉得沈离需要支持时才会。
但见沈离苍白的面颊上泛着一点薄红,淡蹙着那双好看的长眉,而狭长的眼尾却好像也有几分染粉似的错觉。
钱行之连呼吸都屏住。
良久。
只听沈离声音很轻,也有点温柔:
“我给你讲…我初中的事情,好不好?”
沈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