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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得到答案。

谢稚鱼有些不懂她了,也分不清楚这些到底是逢场作戏,还是真心实意。

喜欢谁这件事,真的很重要吗?

对过去的她很重要,但对现在的她而言,这些只是在参加采访时面对记者提问的一个陌生的符号。

她已经分不清楚喜欢到底是什么了。

看见搞笑视频,她会笑,吃到好吃的食物,她也会喜欢,但是她越来越容易陷入自我问询的漩涡之中,开始不顾一切地责怪自己。

海浪撞击岩石,消退后留下在月光下依旧熠熠生辉的淡蓝色印记。

除了一些微小的海浪起伏声,其余什么都听不见。

她迷迷糊糊地被手机咋起的亮光惊醒一瞬,在看到南初的询问后条件反射地回答了一句,接着扔下手机陷入黑甜的梦乡。

【莫妮卡兰斯洛特】

南初忐忑地等待着,等到了这一个答案。

她当然认识这个人,九十年代后期最耀眼的明星,鱼鱼小时候最崇拜的梦中情人,在娱乐圈内留下深刻痕迹后退圈和妻子定居在国外。

现在已经很少出现在人前了。

那时鱼鱼还说过,等她们老了之后也找一个四季温暖如春的地方定居,她可以每天出门卖花,然后对着那些来旅行的年轻女孩说,‘你长得这么好看,和我年轻时相差不多,花就送给你了’。

这样就可以顺便夸赞自己年轻的时候也很漂亮。

南初先是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心中很快再次难受了起来。

不是因为她最喜欢的演员还和之前一模一样,而是因为她想起了两人之间的这段对话。

那时她的心中被欲望撑满,怎么可能会回应这种听起来就天真的话语。

但她想过,其实也愿意的。

南初咬住下唇,秾艳的红在唇齿之间浮现,她甚至想不顾一切地告诉鱼鱼,她现在什么都愿意。

可那些过往的东西压着她,让她除了小心试探外,再也不敢说出什么多余的话来。

【。:你还是这么喜欢她】

电脑屏幕上的弹幕从她的眼中流动又浮现,一群人在骂,另一群人在狂欢,只有她躲在这里偷偷看着,时不时为自己辩解,时不时厌弃地想要闭上眼睛。

那边再没有再回复消息。

南初看向窗外,听说那边有一片泛着夜光的海,涨潮时的搅动会使海水中的夜光藻发光,产生出淡蓝色的光芒。

她环住双膝,再一次在黑夜中重新观看这段短短的先导片。

一阵欢快的音乐声伴随着视频上方快速划过的弹幕传来。:仔细分析了一下谢小姐的微表情,一般人说谎的时候眼睛会看向左上方,这说明她在试图构建虚假答案,而且……综上所述,她在撒谎!

肯定是有准确的人选,却不方便明说!:你不如直接报名字呢?而且我觉得撑死了就是普通朋友关系,或许就连普通朋友都不如,她们俩可是从未在公共场合接触过:还是有的,之前不是有人在餐厅见过她们:是的是的,她们离结婚就差成为好朋友了

南初伴随着从她眼周划过的光影再次看向手机屏幕,

还是没有理会她……是太累睡着了?

她敲敲打打,编辑了一条信息,斟酌片刻后发了过去。

几只鸟从淡色的窗帘外越过,只留下几道飞快划过的虚影。

谢稚鱼才刚醒没多久,就被综艺群里通知说今日休息。

她走下楼,坐在沙发旁休憩的几人全都不约而同的望了她一眼,她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眨眨眼坐了下来。

徐露亲亲热热地凑了过来,说道:“这里的早餐有点简陋,等结束后我请大家去Wyn吃一顿。”

“露姐,怕是不需要您来请呢,Wyn可是南家控股的酒店。”

“更何况,现在就差嫁进南家做少奶奶了。”

谢稚鱼闻言抬头,发觉又是那个在船上时就嫌弃这嫌弃那的女星。

她微微一笑,状似无意地说道:“真仪,你这么说,一定很有经验吧,比如说试图嫁进别人家当少奶奶这件事。”

在场的几人都知道章真仪就是因为前段时间陷入了小三的丑闻风波,惨遭圈内大佬封杀,最近才靠着搭上另一条线重新回归观众视野。

章真仪咬牙忍住,只站起身,冷冷说了一句:“我吃好了,大家慢用。”

原本她之前就和负责人商量好,来个先抑后扬,表现出自己其实只是耿直爽快心直口快的人设,却没想到半路杀出这个人,现在网上全是她和南影后的各种绯闻,那些只爱八卦的网友完全将她这种无趣的洗白套路抛在脑后。

“真仪,等我一下。”徐露最怕的就是这些有后台的乱来,到时有些话剪都没法剪。

谢稚鱼看着两人的背影,将手中的叉子搁在餐桌上,她所经受过的恶意揣测可要更夸张一些,想起这些到底是拜谁所赐,她也没有了胃口。

将食物推开,轻声询问道:“怎么今天突然休息了?”

裴然正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马上开口:“徐露姐说有神秘新人加入,需要改剧本,也不知道是什么新人,这么大排面……反正暂时休息一天,要一起去海边走走吗?”

谢稚鱼摇摇头:“不了,昨晚海浪声太大,我回房间补觉。”

昨天一过来就又拍照又走流程的,完全没时间好好休息。

“那好吧。”裴然四处看了看,小声问道:“你觉得新人……”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匆匆赶来的小田打断。

“稚鱼。”她拿着手机对着在场的几人礼貌打过招呼,示意找个地方私聊,“有点事。”

谢稚鱼告别几人,两人在二楼随便找了一个房间。

“刚才我和导演以及制片人说过了。”小田一脸严肃,“不接受恶意剪辑,但也保不齐她们会为了热度铤而走险,所以最好是每天都更换不同的装饰物,让她们没有乱剪的机会……”

#新晋小花自述有喜欢的人#

谢稚鱼这才有时间打开手机,然后就看到了这条推送。

难怪昨晚南初突然问她最喜欢谁,原来是因为下这个。

她打开v信。

【。:我查了那边的天气,昼夜温差大,海风凛冽,也不知道小田有没有给你准备好,要是不方便可以联系Vic,还有……那时你说等老了之后要找一个暖和的地方卖花,我没有回答,

——23:00——

中间停顿许久。

【。:今天也想你】

——3:29——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多可悲,多讥讽。谢稚鱼并不觉得畅快,只觉得折磨。

小田还在说着:“我和汤姐也打过电话了,工作室这边也会直接辟谣,你要不要上线和粉丝们互动一下?”

一般来说,明星的账号都是由专业人士代理,每天就发发代言和美照,不过到了这种时候,还是需要一点安抚。

谢稚鱼登上账号,手指踌躇片刻,发了一条v博。

谢稚鱼v:喜欢莫妮卡兰斯洛特[微笑]:妈妈快来看啊,你喜欢的明星终于发v博了:这个表情看起来很嘲讽啊,我搜了一下,导演是之前被人人喊打的 那个……:小鱼喜欢,我也喜欢,四舍五入小鱼喜欢我!

谢稚鱼看着自家完全任何在乎,自顾自在这条v博下狂欢的粉丝,默默收起手机。

“……她们好像不在乎这些。”

小田也有些无言以对,或许是因为谢稚鱼被拉郎配的剪辑传播太广了,居然真的没有一个人相信她有绯闻。

“算了,我再去打电话和汤姐商量。”

谢稚鱼告别小田上楼,阳光洒在走廊上,被切成各种角度的方块,她靠在弧形的七彩玻璃窗前,又看了一遍南初昨晚发过来的信息。

之后呢。

你哪里是没有回答,是根本没有看我。

她看见不远处有人坐在太阳伞下,和旁边的人说笑打闹,有人走了上来。

“稚鱼,我们想趁现在去海边拍几条vlog,你要来吗?”

谢稚鱼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她完全没有任何游玩的兴致。

海风吹拂着她的发丝,领口的荷叶边如同海浪般翻涌,远处的太阳越来越低,直到退却到海平线之下,有一艘船越过夕阳,浮现在她眼底。

桅杆很高,旗帜随风飘动,上面流动着金色的波光,她有些疑惑,不是说最快的航线也在六天后才能抵达吗?

轮船越来越近,她看见了甲板上站立着的人影,一股淡淡的冷冽气息沁入鼻尖,女人的周身被镀上一层稀薄的微光,像多年前那样,丝毫不顾后果的闯进她的世界,又毫不犹豫地脱身而去。

只有她自己,一直被困在名叫南初的小岛上不能离开。

女人的双眸依旧是漆黑的颜色,眼尾微微上翘,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被风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谢稚鱼没有动弹,在某一刻好像同女人对上了视线。

天空在这一瞬间暗淡,只留下一点夕阳的余温,谢稚鱼脑海中转过许多念头,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她站在原地,听着楼下传来的惊呼声。

就说到底是谁有这么大能力,又能延后一天等,又能改剧本的。

“……”

船只越来越近,城堡黑色的轮廓也变得清晰。

南初在有些摇晃的甲板上站住脚跟,抬眼时其实什么都看不见,但天上刚浮现出来的星星哗然一声,向她的心底涌去。

第67章

可在渴望过后,是不可否认的惴惴。

南初念念不舍地将目光从不远处黑色的剪影上收回,心中浮现的不安更强烈起来。

她不是故意追过来,而是因为工作,半推半就甚至没带任何人。

这个借口,鱼鱼不会相信。

她当然什么都不会说,也什么都不会问,只会用那双眼平静望着,让自己痛彻心扉。

但南初看着那泛起荧光色的海滩,突然觉得在很多时候只需要为一个目的而来,没有任何借口可言。

她只想带着花,出现在相见的人面前。

“南小姐,轮船将在十分钟后将会到达目的地。”

南初微微颔首,突然问道:“要是你不知道跟自己喜欢的人说什么,你会怎么说?”

因为常年在船上工作,脸颊晒得黢黑的人抓了抓头发,差点就被这句话绕晕:“不知道说什么,我会怎么说,直接抱住她说我很想你……”

她看着眼前这个面色苍白,被风吹动黑发时仿佛要融进这层海上阴翳黑暗中的女人,小心翼翼说道:“然后送很多礼物?”

南初缄默不语,在来人越来越忐忑的目光中忽得笑了:“多谢,我会考虑的。”

看见这位船员夸张松了口气的表情,她突然觉得有些奇特,这么些年里,她从未低头看过任何人一眼。

她当然不需要看任何人。

在这里她拥有一切,不需要再看任何人的脸色,所以自视甚高,催眠自己绝不后悔。

远处的城堡亮起灯光,将黑夜映照成黛青色,那些光与影一股脑穿过这片寂静的海域,轮船停泊在海岸附近,已经有人迎了上来。

人怎么会没做过不后悔的事呢。

南初转身回到船舱,不顾身后之人的呼喊抱着一篮子鲜花下船,越过那些在黑夜中看不清楚样貌的人,朝前走去。

“南小姐,欢迎欢迎!我们在餐厅准备了晚餐,能否赏脸喝一杯?”

“厨师特意准备了您之前在采访时说过的法式鹅肝酱佐松露——”

南初迎着干燥的海风,扫了这群人一眼,没有看见相见的人,她的心突然揪紧。

她不知道鱼鱼现在在哪,也不知道面见后该说什么。

那些人的说话声成为了令她鼓起勇气的背景音乐,将她带往楼上。

一楼、二楼,三楼。

楼梯两侧的壁画在灯光的照耀下随着她的到来而摇曳着。

这里很空旷,只有她的脚步声在各处回荡着,在某一刻南初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她独自一人,在荒无人烟的海平面寻找能带她穿过黑暗的船。

这艘船被她弄丢过一次,所以很难找。

找到之后,她应该扔下船锚将其固定在某处能一眼看见的角落,直至自己和船一同葬身在海底。

可等待的时光太过难熬,她做不到了。

“……”

走上最后一层台阶,南初将一直抱在怀中的花放在转角平台上,平复着剧烈的心跳,伸出素白的手指怜惜地抚摸着早已恹恹的花瓣。

不应该什么都不说的,总不能带着这种不合格的花去见她。

南初拿出手机,站在原地删删改改许久,终于在手机即将没电之前将信息发了出去。

走廊深处传来叮咚一声,她偏过头。

窗台下被帘子遮掩住的地方,有人正站在那里,一阵风吹过,有人抬眼从缝隙中同她对视。

她穿着一件有着荷叶边的连衣裙,已经长长的黑发被扎成辫子垂在一侧,绑带是和衣服一样的颜色。

一侧是黑夜的星空连接着幽蓝的大海,另一侧是昏黄的灯光。

她站在光与夜的交界线,将窗帘拉开。

低下头回了一句。

【你说从很远的地方带了花给我……】

手机震动。

南初被语气中的问询惊醒,正想赶紧打字回复,却不小心松手,将手机连同摆在转角平台上的花推了下去。

花瓣飞扬间,谢稚鱼走了过来,双手撑着栏杆往下看:“就是这篮花?”

不是什么珍贵的花朵,现在也掉到了楼下,摔成七零八落的样子。

南初将手指攥紧,眼神中带着些许迷离,她想在这里见到她,却有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

用这种并不美好的姿势。

“是我从花园里摘的。”南初放弃那些花言巧语,直截了当地说:“海城很常见的花朵。”

那些花在花园里一截截生长,然后在傍晚便收缩花瓣,第二天清晨又再次开放。

即使并不珍贵,也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夕颜。

“你喜欢吗?”她抿唇,总想着要从鱼鱼口中听到喜欢这两个字,即使不是对着她说。

谢稚鱼略过了这个问题:“你怎么跑过来了,临退圈前还要来最后发挥余热?”

“不是。”

南初为这句话感到了一些委屈,她隔着很远,又花钱调动航线,还半夜跑花园里摘花,却得到了这样的一个评价。

她波光粼粼的眼眸认真看着眼前的人,重复了一遍:“不是,我只是想来把花送给你。”

“你喜欢吗?”

女人的表情很真挚,虽然只要她想,就能毫无破绽的表现出自己的真心实意。

“……我应该喜欢吗?”谢稚鱼将问题抛给了她。

沉默过后,南初苍白清冷的脸上反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都可以,你喜不喜欢都可以。”

她试探性地将指尖触向谢稚鱼的脸颊,在没有受到阻拦后稍稍放松,更加大胆了一些,将自己冰冷的掌心全都贴了上去。

滚烫的热顺着她的指尖一直延伸至冻结的心脏深处,她不知为何想将这几天孤独度过的时光告诉面前的人听。

“我想见你,又怕你讨厌,所以我想了很多个借口,每一个都有不得不来的理由。”南初只需要稍微低头,就能将自己的脸靠在鱼鱼瘦削的肩膀上,“可每一个,又有你必定会拒绝生气的理由。”

她的呼吸洒在谢稚鱼的颈侧,并不敢看她的眼睛:“我想,你为什么不愿意见我,为什么讨厌我,无视我,一点都不爱我——”

“因为我曾这样对你,更加……过分。”

最后的话轻不可闻,但谢稚鱼却听得清清楚楚。

谢稚鱼总觉得这些歉意毫无缘由。

这些不都是她自找的吗?她那时就是觉得南初哪哪都好,即使冷着脸不假辞色,却还是在她的纠缠下愿意陪她去做那些无趣的事。

说什么根本不爱,明明当初就是相爱过的。

没有后悔过,只是错过了。

她没有推开南初,只是默默叹了口气:“没必要说这些。”

南初深吸了口气,将彰显出她脆弱的哭腔掩盖:“好,我不说了。”

她终于抬头,眼尾通红却:“那这次可以原谅我又匆匆跑过来搞砸了一切吗?”

谢稚鱼定定看着她,也知道她这么执着是为了什么。

那只素白的手还放在自己的脸上,却克制地没有动弹一下,就连呼吸声也轻若无闻,她只能透过两人连接的部位,勉强感受到女人的脉搏跳动。

好奇怪。

明明之前还能动不动就开口说出那句原谅你的话,现在却完全说不出口。

她偏过头,看向楼底:“我们去把你的手机还有花捡上来。”

南初将自己柔若无骨的身躯再次靠了过来,没有犹疑,没有困惑,只是再次抱了过来。

“抱一下我。”

带着冷香的身躯毫不客气地缩在她的怀中,从这个角度,她只能看见南初漆黑的发顶和女人宛如在寒夜中凝住月光般的手臂。

两侧的光晕呈现出椭圆状,越往走廊深处就越黑暗,海浪潮汐翻滚着,越远越暗。

南初仿佛从眼前那幅海浪的油画中摇曳而出的古老魂灵,一瞬间就抓住了她。

谢稚鱼低下头,将手放在她的肩胛骨上拍了拍,引来她难以抑制的颤抖。

“……可以推开我。”南初声音微颤。

明明说着可以推开,却越缠越紧。

就像一个追着大人要糖吃的小孩,明明知道不能多吃,却没有大吵大闹,只是用希冀的眼神仰头看着。

谢稚鱼没有说话,只是在心中默数着三分钟的时间。

“你可以放开了。”

南初没有反抗,顺着她的动作起身,撇过头将眼中的欲求不满掩去,双手却还放在她的肩膀上。

楼梯口有一阵脚步声传来。

“南小姐,南小姐?那些花我已经让助理帮您捡起来了,不过都怎么——”

走在最前方的女人在看见眼前这一幕后猛得回头,刚好撞到了另一个人,她完全没来得及痛呼,直接扯住旁人跑了下去。

看起来这次综艺过后,她和南初之间在圈内又会出现更多的绯闻。

或许也不算是绯闻,亲也亲了,爱也爱了,还说什么关系都没有,就有些矫情了。

谢稚鱼将褶皱的衣袖抚平,抬脚下楼,走了几步后见女人没有跟过来,回头问道:“不下去吗?”

“嗯,我们下楼。”南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走了过来,语调缓慢,“我会让她们都闭嘴的。”

“刚才的事一丝一毫都不会传出去。”

谢稚鱼握着扶手的指尖轻轻敲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很平静:“没关系,你再怎么有权也堵不住所有人的嘴。”

“而且,我们本来就是那种关系,只是圈内人知道的话,没什么好遮掩的。”

夜风静谧,带着凉意撩动她们的发丝。

南初站在原地,想趁着这少有的美好夜色询问两人之间的关系到底是什么。

可半晌后,她垂着眼看向走廊地毯上繁复凌乱的花纹,轻声说道:“你不要再对我这么好了。”

“我会误会。”

第68章

你对我的出现表现得这么平静。

在如今的你眼中,甚至看不到一丝一毫我的痕迹。明明我做出的那些事,哪一件都不值得你对我这样好声好气地说话。

南初看着女孩转头看她时讶异的目光,低声说道:“没什么。”

“我们下楼吧,刚才急着进来见你,都没来得及和她们打招呼。”她说起话来温温柔柔,全然不复之前那对着旁人高傲冷淡的模样。

她在娱乐圈可是公认的高冷女神,所以说出这句话时就显得很虚假。

谢稚鱼蹙眉,并没有多说:“行。”

现在的南初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她是真的弄不明白了。

她们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重新下楼,南初甚至还指着廊上被谢稚鱼看了好几眼的油画介绍了几句:“这是仿品,真正的《鸢尾花》在老宅那边,要是你喜欢……”

南初想起了之前自己装模作样欺骗鱼鱼的事,突然噤声,脸色有些苍白地重新说道:“要是你喜欢,我们可以一起去看她的画展。”

这次的话题转移的很拙劣,对于她而言,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不需要花费心思去讨好任何一个人。

她学着第一次讨好人,却总是找不到诀窍。

谢稚鱼并未因此生出受宠若惊的感觉,而是斟酌着拒绝*了:“恐怕不行,画展上人肯定很多,我们俩又是演员,要是被发现容易造成不好的影响。”

她认为自己在合理地分析利弊,但听在南初的耳中却是另一个味道。

她们之间原本就是不能再回到过去的关系,可她总在强求。

当初是怎么说的,南初看着她的背影愣愣想着,恨也好,爱也罢,她不想成为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可是没有人告诉她,现在这样该怎么办。

她们成为了彼此的情人,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她时刻不停地思考,她当然要满足自己的欲,可在没有谢稚鱼的那十年间,她从未想过。

原来爱对她真的很重要。

南初捂住了胸口,心中的悸动一刻不停。

她看着谢稚鱼的背影,看着她的黑发随着动作轻微摇晃,自己那些年在想些什么呢?

整夜整夜的工作,无时无刻地思念。

恨她死得这么轻易,又庆幸她没有——

南初站在最上层的台阶位置,长睫垂下,脸上的神情被阴影笼罩。

“多好啊,你没有看到我最糟糕的模样。”

直至此时,她才勉强看清自己的心,却没有丝毫用处。

谢稚鱼站在下方,回头仰望过去。

女人扶着扶梯,明明是居高临下的姿态,却令正在仰望着的她产生一种强烈的错觉,她像是精美华贵的花瓶,外表完好无损。

从内里开始,一寸寸自我毁灭。

“你现在的样子就很糟糕。”谢稚鱼转身上楼,拉住她的手腕往下走,“而且,你之前那些样子也没好到哪去。”

她带着南初从只有昏黄灯光的楼梯口走了出去,大厅的光线很刺眼,她贴心地停顿一刻,说道:“不是在怪你。”

谢稚鱼听见了说话声,虽然两人拉拉扯扯的事恐怕早被讨论过一轮,但还是选择松开了手。

“……”

手腕上被牵着的温度依旧滚烫,南初随着她的动作立在原地,恍惚中回到了过去的那些时光。

她们有时也会牵手,总是鱼鱼主动。

现在也是这样。

南初抿唇,反手与其十指相扣:“不能牵着吗?”

“反正你说被发现也没关系的。”

谢稚鱼很想告诉她,被偷偷说是一回事,当面做这种事又是另一回事,反正她不想在这里收获任何多余的目光。

“我不是那个意思。”谢稚鱼将手抽了出来,琢磨片刻说道:“只是,好像没有牵手的必要?”

“我们可以继续维持着一周见面两次的关系,”她平和从容地看向她,“虽然不用考虑其他,但也并不需要——”

南初突然吻向她,堵住了她还在张合的唇舌,重重地吸吮,卑微的窃取着对她而言甜到苦涩的汁液。

每一根血管,每一次涌动,都疯狂地叫嚣着。

不要给予我爱,又告诉我那些全是虚幻,明明你没有拒绝,是我在吻你。

南初知道,有些甜一旦尝试过后就再也无法戒断,那是昼夜不休,邪思邪见无常的欲望。

啧啧的水声在两人寂静的空间内响起。

楼梯口外有人在说话,谢稚鱼轻轻咬了一下女人的嘴唇,示意她已经可以了,却收获到了更加变本加厉的涌动。

谢稚鱼将手从女人衣服的下摆伸进,在某个隐秘的地方用力摁了一下,女人身体发软,终于被她推开,只有红润的嘴唇上还留着淡淡的的水光。

她们凑的很近,彼此喘息着。

南初将灼热的脸贴在她的脖颈,感受着动脉的跳动,双手依旧保持着紧握的姿势,声音喑哑地说道:“我知道,所以不用再说了。”

谢稚鱼将手往上,抚摸过女人的脊背,原来真的有人是用月光和露水制成,只需被阳光晒透就会消融。

她们躲在这个昏暗的角落亲吻,外面就是喧闹的人群。

“松手。”她看着南初莹白耳垂上的红晕,加重语气说道:“南初,松手。”

南初勉强抬头,只觉得眼角眉梢酸涩不已,不情不愿直起身体,固执地盯着她。

“让那些人等等又没关系。”

谢稚鱼没有理会,将自己皱巴巴的衣服勉强抹平,示意她先出去。

会客厅内的气氛十分凝滞。

才刚赶到这里不久的几人互相对视一眼,脸上的表情很是奇怪。

章真仪完全没看懂她们之间的眉眼官司,一直在看手机,原本自己的美容觉没睡好被催促坐在这里就很不爽,网上那些黑粉又变本加厉地黑她,这让她更加烦躁。

“早早把我们叫下来又傻坐在这里,什么意思?”章真仪将手机一扔,负气问道:“不是说要改之后的综艺流程?”

“先说好,我当初来这里之前就明说了,到时一定要给我安排一个洗白的套路,最好有反转有泪点……”

她最近这两天已经明里暗里打探了一下来这里的人,除了那个姓谢的需要注意外,其余人都不算什么。

“真仪,改流程这种事当然是要所有人都一起商量着来,哪能这么突然,不如等人来齐再说?”

就算章真仪说出了这种毫不客气的话,徐露也依旧左右逢源并不得罪任何一个人,谁又能知道在场的几人中会不会有人突然大爆又突然销声匿迹呢?

她但笑不语。

在圈里待了这么久,高傲的,装小白花的,故意装蠢的,什么人没见过。

但那些真的仗着背后的金主挑三拣四的,一般都不会走得很远。

章真仪没想到当初说好的事也能变卦,她和其他人的关系都不怎么样,也并不清楚停录一天是有隐藏嘉宾的缘故,忍不住抱怨:“我就直说了,就算那姓谢的和南影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怕也不过是……”

“不过是什么?”一道压抑着情绪的女声插进对话中。

章真仪回过头,看着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两人,结结巴巴说道:“没、没什么。”

南初冷冷瞥了她一眼,朝着其余几人点点头:“谢小姐之前在街头捡到生病的我,真要说起来今生——”

“来生再还吧。”未免南初又说出来什么奇怪的话,谢稚鱼赶紧打断,进入正题,“露姐,接下来的流程是怎么样?”

因为南初的勾缠,她们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

徐露像是一点都没发现她们之间的暧昧气氛,拿出昨晚和编剧通宵写好的剧本说道:“几位先看看,具体内容其实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有些流程调整了一下。”

“就比如说……既然多了一个人,那刚好就可以分成两队。”她示意旁边的摄像师打开录像,笑着拿出抽奖盒晃了晃,“没有任何暗箱操作,抽到哪个队就是哪个。”

谢稚鱼快速将手中的文件过了一遍,流程大差不差,就是之后会有和另外一个队伍争夺线索的环节,确实比之前那种一起找线索的内容有趣一些。

她伸手从抽奖盒中拿出来一颗蓝色的圆球。

“恭喜!是蓝队!”徐露兴致勃勃地看向坐在谢稚鱼身旁一言不发的清冷女人,“也不知道南初会抽到蓝色还是红色呢?”

南初其实不太喜欢这种全凭运气的东西,她的运气一直都不怎么样,但要当着鱼鱼的面让别人给她暗箱操作,她更加没脸。

她清泠泠的眼看向徐露,却只见到这个人语气夸张地调侃:“南影后喜欢红色还是蓝色?说不定能抽到噢~”

一旁也有人闻弦之雅意,立马上来蹭镜头:“要是南小姐不介意,到时抽到不同的我们可以换。”

谢稚鱼也一脸好奇地看了过来,手中无意识地接抛着那颗蓝色的圆球。

“蓝色,我比较喜欢蓝色。”南初突然有些紧张。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命运这个东西,那她和鱼鱼的命运就系在这颗球上,只要抽到蓝色,那就说明她们之间还有余地,还有未来。

她在心中执拗地想将那些有关于彼此的难题用这颗球来化解,并不想理会其他不相干的事。

是红色。

“恭喜!是红队!”徐露笑着将抽奖盒翻转,意有所指,“各位看到这里的观众,我可没有故意搞事啊。”

“只是有些事就是没办法……”

南初看着自己掌心的圆球,敛眉思索过后,默默吐出了两个字:

“不准。”

第69章

她很快将这颗讨厌的红球藏进手心虚握着,脸上是一贯面对她人的冷清。

徐露笑眯了眼,语带调侃:“看来我们南影后也有猜错的时候,刚才说可以换的,别怪我没给你们机会!”

可是还没等那几个说要换的人说话,南初便开口道:“不必了,愿赌服输。”

女人垂着眉眼,让人看不清任何神色。

她当然愿赌服输,只有在一件事上除外。

南初抬头看向还坐在一旁的女孩,认真说道:“谢小姐,如果这次我赢了,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谢稚鱼扫了眼还忠实记录着这一切的摄像头,突然有些紧张,虽然她知道就算现在说出什么不能播的,到时也能剪辑掉。

“如果我赢了,就把你手上的球送给我。”南初的声线依旧沙哑,些许祈求更让她带着一股惑人之感。

她孩子气得将之前没人相信的借口又说了一次,“我要自己赢回来。”

“……好。”

谢稚鱼愣愣答应,乱成一团的脑中居然还浮现出奇奇怪怪的想法——

南初现在喜欢蓝色了?

不过她好像确实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颜色,对任何事物都兴致缺缺的样子。

现在还在拍摄中,她很快回过神来,目光从南初因为用力紧握而泛红的指节上划过,什么都没说。

组队很快完成,主持人在说完注意事项后将明早的流程重新梳理了一遍,并嘱咐大家好好休息。

等一切顺利结束,天色已经很晚,谢稚鱼上楼,身后的脚步声也沉着跟上。

她们路过掉落的花瓣,谢稚鱼停住脚步,蹲下身将屏幕碎裂的手机反手递了回去:“还能用,你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

南初接过手机,两人的指尖相触,具都顿了一下。

“原本带了助理,只是想着不太方便,就自己先过来了。”

“不太方便。”

“嗯。”

身边经过的人陆陆续续驻足,又被旁人扯着打完招呼后上楼消失不见。

谢稚鱼噢了一声,动手将那些遗落下来的花拢起,不知该如何是好。

“给我吧。”南初接过,此时的表情甚至显得有些温柔,她伸出手拨弄了一下恹恹折断的花枝,“它的寿命有些短,明早就凋谢了。”

她有些后悔,那时亲自折下这束花只是想着鱼鱼必定不会收下她的任何东西,但带着花,总要好一些吧?

谢稚鱼将目光投向她怀中的花,及轻地笑了一下:“没关系,我之前已经看过了。”

没人能弄清楚她站在窗前看着那艘船从夕阳中驶过来时是什么心情,也许她什么都没想,只是那种瑰丽的颜色长久地停驻在她的视网膜上,直到现在。

是和花一样的颜色。

她走上楼,现在变成了她在高处:“你的房间也在三楼?”

南初仰头:“我没听清楚。”

这是她第一次什么都没准备,就这样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她抿唇,有些懊恼自己急着赶过来,什么都没有准备好:“没关系,我先送你上楼,等会儿去问——”

“算了。”谢稚鱼招招手:“徐露姐也挺累的,我带你去找工作人员问问。”

南初抱紧怀中的花,像小时候那样落后一个身位静悄悄跟了上来。

谢稚鱼已经习惯保护她。

很长一段时间,南初在她心目中都是一个娇弱易碎的洋娃娃,她需要千般爱怜,万般小心才能让其安心呆在向外展示的橱窗里。

她会很骄傲的告诉所有人,那是我的。

是我的东西。

一辈子都是我的东西。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她的那些骄傲,那些占有欲,全都变成了唯唯诺诺的讨好与妥协。

工作人员用钥匙打开了一扇房门,讨好笑道:“南小姐,房间早就给您准备好了,您看看有什么需要修改的?”

“不用。”南初接过钥匙,淡淡说道:“麻烦你了。”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工作人员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灿烂了起来:“哈哈,南小姐,为您服务是我们的荣幸,不用客气。”

谢稚鱼看着这一幕默默想着,是因为南初不再是那个需要保护的人了。

不再需要她,早就放下那些去往更加广阔的天地,如果不极力追赶,自己就会被扔下。

但没有诀窍。

两侧的走廊很安静,工作人员走后就只剩下了她们两人,南初身后的月光不知何时探进屋内,在地板上留下银白一片。

南初的面容晦暗不清,只有一双眼依旧明亮如初:“鱼鱼,晚安。”

她说完之后直接攀上谢稚鱼的肩膀,轻轻啃。咬住她的耳廓,暗红的舌尖放肆舔过,含糊说道:“对不起,不要生气。”

谢稚鱼偏过头看向倒映在地板上她们相叠在一起被拉长的影子,像她们彼此纠缠不清的人生。

耳尖传来密密麻麻的痛痒,她抬手撑在门框上,青筋鼓起,俯身吻上南初的唇。

谢稚鱼吻的很轻,迎来送往,在这夜色中带着缱绻温情,细致地研磨着女人早已温润柔软的唇瓣。

长睫翩跹扫过南初的脸颊,谢稚鱼用另外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逐渐加深这个亲吻,直到南初再也承受不住从喉咙深处溢出带着隐忍的哼声。

“南初。”谢稚鱼退了出来,看着女人晕红的眼尾,将那不合时宜的酸涩赶了回去,轻声说道:“晚安。”

清晨,薄雾笼罩着这片区域,不远处的大海沉浮,带着毫无阳光反射的幽蓝。

还在兢兢业业拍摄的几人暂时并不知道外界的腥风血雨,只是跟随着主持人来到了古堡门口站定为两个方位。

按照道理来说,这种对抗赛是有一个朝着对方放狠话的环节的,但由于对面站着的是南初,在场诸位全都在面面相觑后,不约而同的放弃了这个想法。

南初换了一件衣服,即使在海边也穿得严严实实,细致地将扣子扣在最顶端,嘴唇红润,像是被人细细吮过。

她挺直脊背站在原地,如同海藻般的黑发挽在耳后,阳光从她身后毫不顾忌地披散而下,带着点点金芒。

主持人在重新宣读完内容后就站在一边,几台摄像机从几人脸上一一晃过,大家都条件反射地露出或温柔或平静的神情来。

等所谓的隐藏嘉宾率先系上红色飘带走进城堡中,几人这才放松了下来。

“稚鱼,我们还是一起?”裴然依旧不忘初心,想着多蹭上一些镜头。

谢稚鱼可有可无的点点头:“可以。”

章真仪也在她们队,或许是因为昨晚被警告过,今天的她没有像之前那样嫌弃这嫌弃那,反而少有的安静,一句话也不多说。

几人按照顺序,重新进入了城堡内部。:各位指南针看了最新一集的预告没有?现在群里已经有人投票,是不是要把我们的应援色改成蓝色……:真没想到追星十年,居然还有听见正主说自己喜欢的颜色,我还以为她是一尊玉像,无悲无喜,只要端坐在高台上(以下省略100字:我把这段拉进度条看了一百遍,你们真的不觉得很怪吗?一种说不出来的怪,不会真的是那个吧?她看谢小姐的眼神真的很不对劲啊!:而且明明什么通告都没有,突然空降参加综艺,让人不得不多想啊……:cp粉滚出去

***

谢稚鱼独自一人走在幽深的长廊上,明明外界阳光大作,却丝毫温暖不了内部,这种行走在冷热交替之间的感觉,让她不由地提起心脏。

她觉得这是导演组故意的,明明她马上就要拿到第二条线索,手机上却接收到了一条新短信,让她们每个人独自前往不同地点打卡,并找到已经被城堡策反的人,否则便认定为失败。

而被策反的人在某个特定条件下,拥有让她们出局的能力。

这样一来一回,只要是个人都会怀疑接下来遇见的人恐怕都会是被策反的那个。

按照短信上写的地址开门,房间内的灯光明明暗暗闪烁几下后彻底熄灭,她正准备走上前去拉开被遮得严严实实的窗帘,却不妨被从暗处伸出的手拉住了手腕。

谢稚鱼是真被吓住了,急忙用手机灯光照了过去,只看见了一个戴着歌剧面具的熟悉面孔。

“嘘,小声一点。”南初偏过头躲过直射而来的光,轻声说道:“这里没有摄像头。”

谢稚鱼平复着急促跳动的心脏,幽幽说道:“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差点就要动手了。”

“唔,现在知道了。”南初熟门熟路地带着她将两人藏在有着各色软垫的角落,“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

谢稚鱼到处望了望:“你进来这么久,就是在这里给自己搭城堡?”

“不是的,”南初摘下面具,似乎是耐心地思索了一番,将手腕并拢放在她面前,“我就是那个被策反的人,你只要抓住我就成功了。”

“要是你怕被发现,我们可以在摄像机前面演一下。”

谢稚鱼愣住片刻,没想到她还真是不按套路出牌:“那你能让别人出局能力是什么?”

“只要将自己的丝带绑在别人身上就行。”南初半坐在那些软垫中,乖巧说道。

手电筒的光犹疑着在她脸上留下晃动的印记。

谢稚鱼知道导演组那些人是怎么想的了,她站起身,将南初也拉了起来:“游戏不是这么玩的,不能作弊。”

“我先走,你过上几分钟再离开。”

她打开门,才刚走了两步,南初直接上前,将红色的丝带迅速缠绕在她的手腕上:“谢小姐,你被我捕获了。”

“是你说不能作弊的。”

第70章

谢稚鱼低头,左手手腕上已经被女人打了个好看的蝴蝶结,正随着风微微摆动。

南初小心翼翼牵着另一端,大有被拒绝立刻松手的冲动。

现在好像反过来,南初变成了永远会低头的那个。

谢稚鱼看了一眼头顶的摄像,将那些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了下去:“那好,我们现在去做什么。”

南初带着她往前走,一面是蔚蓝的天空大海,另一面是古朴又华贵的油画,在行至某扇窗时,突然转身问她:“你怎么不说话了?”

谢稚鱼好声好气地说道:“要说什么呢?”

她们曾走过无数这样相似的走廊,一个人欢快的说,一个人默默地听。

南初继续朝前,只觉得自己的嗓子重逾千斤,她磕磕绊绊地学着当初开口:“今天早晨,我推开窗户看见了很美的天空,原本想分享给你,又怕打扰你休息。”

“早餐吃了松饼和意式培根,味道很奇怪……”

谢稚鱼听着,勾起嘴角语气轻浅:“因为帮厨太急弄错了食物的搭配,她们还想着上来和你道歉,被工作人员赶走了。”

她拿出手机,将拍摄好的照片展现出来:“那时我也在看。”

天空是墨蓝色,一侧朝阳升起在海平面,海水绚丽,另一侧却是暗沉汹涌。她们站在同一个地方,吃着同样的食物,看着同样的海平面。

“是睡不着吗?”南初的手指攥紧又松开,只能用自己贫瘠的语言问出这句话。

谢稚鱼不知道,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坐在窗台抬头看月亮。

只是望向女人清冷如月的侧脸,还有眼中那不知是真是假的忐忑:“不是,只是因为……”

她们是猎食者与猎物的关系,最后的结局似乎只有一方被吃成空壳而结束。

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出个所以然来,一群人带着摄像一窝蜂地跑了过来:“快点,快跑!”

跑在最前方的人正是章真仪,她猛得停下脚步,眼神躲闪,连身后有人在追都忘了,她犹豫一下,迅速从旁绕过。

其余人也全都跟了过去,就像她们是透明人一般,没有投递任何眼神。

这也很正常,毕竟她们现在可以说是和古堡内的人属于同一阵营。

谢稚鱼晃了晃手腕,让正看着经过的人发呆的南初清醒:“章真仪为什么这么怕你?”

她算是知道为什么一开始跟着她的摄像师为什么在转过这条走廊的转角后就消失不见了。

因为南初在这里,她可以做到这些。

“我让人找了她的上家。”南初的手随着她的动作晃动,黝黑的眼看向在视网膜中格外鲜艳的丝带,“警告她们消停一些。”

“就这样。”

谢稚鱼不太相信,仅仅只是警告,以章真仪这两天表露出来的性格,不至于连招呼都不敢打,但是现在肯定问不出来。

“好吧,那现在应该去哪?”

南初静静看着她,须臾后问道:“你想去哪?”她说起话来很笃定,似乎只要是谢稚鱼说出口的话,无论天涯海角都可以立刻带她去。

“现在还是工作时间。”

谢稚鱼的眼神平静无波。

片刻后,南初将她手上的丝带解开了:“抱歉。”

也不知道她又在抱歉什么,谢稚鱼越来越不理解她脑子里转动着何种念头。

“你是在抱歉不应该捆住我?”

女人的眸光流转,晶莹剔透间带着淡淡的忧伤,她只是沉沉看着,将目光聚焦在谢稚鱼的脸上:“我不知道,也许都有,也许都没有。”

除了抱歉与自责外,她不知道还应该说些什么话。

要是和喜欢之人的相处也有剧本就好了,她只需要按照剧本表演,不需要担心自己说出的某些话又会搞砸一切。

她从未想过,要是对手不按照她的意愿来表演又该怎么办。

谢稚鱼没有这个本事猜透她现在的想法,但她知道南初肯定又开始钻牛角尖了,她扫了眼一旁亮着灯的摄像机。

这些肯定不会播出去,但又不能一个面都不露,总得让剪辑师有发挥的空间。

而且,虽然并不明显,但南初脸上疲惫的痕迹依然存在,昨晚不仅仅只是她没有睡着,在另一个房间里,这个女人和她同样彻夜难眠。

她开口说道:“跟我来。”

南初点点头,抬脚跟在她的身后。

脚下的木地板嘎吱作响,从过道深出涌来的风带着一股腐朽的味道,谢稚鱼推开门,沉香木味扑鼻而来。

她指着椅子,说道:“也许你可以在这里坐一会儿。”

南初毫无异义,只是在最后犹豫喊住了她:“等节目录制完,我们可以一起回去吗?”

谢稚鱼看着她希冀的目光,在关门前胡乱点了点头。

空气中的灰尘闪烁着,在关门后留下一道道光斑。

南初脸上缓缓恢复了惯常的面无表情,她打开手机,看着那些经过允许发出来的视频和照片,她们笑着跑着,是完全不同于面对她时那平静从容的模样。

如果没有她,鱼鱼看起来会轻松很多。

她并没有不满足,但她们能够单独相见的很多时间里,都是以她道歉为结束。

鱼鱼再也不曾在她面前展露出笑容,只是永远用包容又平静的态度对待她。

即使她极力往前靠近,却还是越来越远。

总有一天,彼此除了客气的交谈外,再也不会有其他的东西。

这就是她们的结局。

可,总是有一点软化的,对吧?

她想起鱼鱼刚才的表情,是迟疑的,犹豫的。

起码答应了要一起回去,她们之间的距离,是不是靠近了一些呢?

***

谢稚鱼终于和大部队汇合,在没有南初的搅局之后,她们非常简单的在提示下找到了所有线索,徐露也在最后亮相,乏善可陈地随便说了几句,也算是为这个综艺做一个完美的总结。

“感谢各位老师的辛勤配合。”徐露笑着,“明天中午轮船就会赶到港口,具体情况各位记得先保密,当然一些与具体内容无关的内容可以发在v博,也可以宣传一下。”

摄像机一停,她就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各位可以到处玩玩,也可以回房间休息,不过或许什么需要补拍的内容,请各位的手机保持通话状态。”

从早跑到晚,确实需要休息,大部分人都转身回到了房间内,谢稚鱼却被徐露喊住。

“稚鱼,南小姐那边,你可不可以问一下该怎么办?”

原本还高兴能够邀请到南影后参加综艺,却没想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出现几个镜头,要是以这种形式剪辑发出去,可想而知南影后的粉丝会将她们节目组骂成什么样子。

但让她去要求南小姐补拍镜头,又没有这种能力。

谢稚鱼蹙眉说道:“要么您打电话问问?”

徐露目露祈求,“南影后过来拍摄还没来得及签合同,而且我们这边……”

“就将原本我有的镜头剪出来就可以了。”南初从楼梯上走下来,“我会让工作室解释清楚,是我个人的原因。”

事情很快有了解决方法,就算这个节目组不同意,也没有忤逆南家的本事。

徐露很快就动身离开,大厅内又只剩下了她们两人。

谢稚鱼坐在沙发上,无聊地翻看着摆在桌上的相册,上面拍摄了许多张从很久之前开始住在这里的主人家,以及来这里旅行的游客照片。

一杯手磨咖啡被摆放在她面前。

她抬头,看见南初正端着咖啡杯抿了一口,有些惊讶。

南初察觉到视线,说道:“我见那边岛台上有咖啡机。”

谢稚鱼合上相册:“我只是觉得很惊讶。”

要知道那是南初连煮饭按哪个键都不知道。

“总不能一点进步都没有。”南初小声说了一句,落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我找厨师学了道甜品,你要尝尝么?”

“刚才我看了眼,厨房里有原料。”

女人的眼神很犹豫,在游离了片刻后问道:“成功了很多次。”

都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好像再不答应,眼前的女人就会当场哭出来。

谢稚鱼为自己的这个无聊的想法感到了好笑,她点点头:“当然,需要帮忙吗?”

“不用,你只要在这里等着就好。”

南初的眼睛泛起涟漪,好像她答应吃她做的甜点是一件多幸福的事那样。

片刻后,一小块三角形的奶油蛋糕就被南初端了出来,她瓷白的手背指尖都沾上白色的粉末,正用湿巾擦拭着。

谢稚鱼在她期待的表情中拿起叉子。

首先透入舌尖的是十分的甜,紧接着是甜腻到极致的苦味。

她品尝着。

就和南初这个人一样,肌肤尝起来是甜蜜的味道,但只要深入品尝,遗留下来的只有苦涩。

谢稚鱼放下叉子,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微笑:“很好吃。”

南初放在两侧的手不动声色地握紧,语无伦次地说道:“要是你喜欢,我可以天天给你做,我在来这里之前还学了很多种甜品的做法,只是还没有亲自动手做过——”

“南初。”谢稚鱼笑着站了起来,委婉说道:“其实你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地方。”

她应该站在最高处,而不是走下高台做这种会沾上人间烟火气的事。

南初咬住下唇,固执说道:“不是浪费,如果这些是浪费,那你当初每天做的那些也是浪费吗?”

“……那不一样。”谢稚鱼垂眼,“那是我自愿的。”

南初认真盯着她,一字一顿地问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不是我自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