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于星威面无表情地坐在于可璃身后略显简陋的听众席上。
她面容憔悴神情也显得有些疲惫,连在看到谭盛风和魏濯进来时,也不过轻轻颔首示意了一下。
但她又不得不强打精神挺直腰背坐在那里。
待到谭盛风也在听众席上坐定,魏濯便站上北侧略高一些的位置,朗声道:
“司妖监宣,有关点将台于可璃违规使用招来术一事,正式开始。”
第36章 于可璃有麻烦 然而偏偏今天有人不想按……
就在魏濯说完这句话的同时, 谭盛风和于星威从听众席上站起了身。
同一时间,原本姿态各异的石像就像是从亘古的睡眠中苏醒了那样缓缓活动了起来。
无数石屑在石像活动期间纷纷从它们的头部掉落,使原本没有五官的石像显露出迥异的面容。
站定后的谭盛风用余光扫了一眼这些出现在石像上的相貌,意外发现这次参与评审裁定的人自己基本上都认识。
但旋即他又有些犯愁。
即使自己已经是那种不太愿意参与斗争的性子, 也不妨碍时不时得去中央京平司妖监报到的他对于斩妖界里一些小圈子的划分有所耳闻。
因为有身为专家级斩妖人的自己牵扯在内, 这次的评审裁定规格很高, 以至于能有资格参与其中的斩妖人其实没有多少。
但不知道是于可璃运气实在太糟还是有人暗中操作, 至少今天到场的这些裁定评审人,没有一家是跟于星威交好的。
换句话说, 于可璃这次很可能要有大|麻烦了。
当石像们停止活动时,它们竟形成了与在场的谭盛风和于星威相同的姿态——面向最前方的壁画微微躬身。
等到最后一粒石屑从石像身上抖落,整个空间彻底安静下来后,魏濯从一边的印着繁复篆体“司妖监”三个字的行李箱中取出了一块拳头大小四四方方的物体嵌在了前方壁画上一处凹陷里。
在那物件被嵌在壁画上的瞬间,一股磅礴的炁自那物件中散发了出来,随后灌进了周围的壁画中
壁画上原本略显灰暗的线条便如同□□枯的河道迎来冲破春冰的江水般充盈了起来,而那些被夹在线条之中的色彩也仿佛被浸润一般生动了起来。
待到面前壁画最边缘的笔画也被炁填满, 一个身披锁甲的高大威武人像也自壁画上凸显出来, 魏濯见状后撤两步, 朗声道:
“复秉拓疆丘将臻训。”
“承日月之昭明, 遂春秋之代序。”
“除妖道阻长兮, 莫敌百家协心。”
“尊汲言谏, 躬蕴才德, 赏罚依纪。”
……
谭盛风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想法, 但至少每次自己听到看到这段略显佶屈聱牙的誓词时,心中其实是有一种感动的情绪在的。
这行文中所提及的拓疆丘将,原名丘岿,也就是众人面前壁画上的人物。
在很久很久之前, 世界上的炁还浓郁异常之时,妖的存在是十分普遍且常见的。
因为拥有着围绕妖核的沉淀展开的修炼体系,使得妖可以拥有漫长的寿命去涵养妖核。
而涵养所需要的就是炁。
对于低等级的妖兽来说,自然生成的炁就足够它们使用了。
但当妖兽的等级提高后,他们就会开始进行狩猎。
而狩猎的对象,除了其他妖兽自然也包括了体内天然存在容纳炁的人类。
在这种狩猎与被狩猎的处境中,一部分对于炁的感知相对敏锐,甚至可以使用炁的人就成为了斩妖人。
丘岿是那个时代公认的最为天赋异禀的斩妖人。
同时为人悲悯,为了保护平民百姓不受妖兽侵害,一直在各个地区之间奔走,
后来,他在时机成熟时联合各大势力一同发起了被后世称为【弭妖肃世】的战争,并以一己之力压制住了队伍内部的暗流涌动。
奈何他在战争即将全面得胜之时却意外身死,紧接着本就在四分五裂边缘的队伍当场分了成果各回各家。
不过随着近百年间炁的大幅消减,妖的数量急剧减少,倒也变相实现了当年丘岿的理想。
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斩妖人的式微。
最后在官方的“安定民心”隐晦授意下,斩妖人群体在人世间彻底消匿了行踪,成了话本中的传说。
等到谭盛风从感慨中回过神,那长篇大论的誓词也刚好来到了尾声。
“秉言者,司妖监,魏濯。与会者……”魏濯用手势向身侧示意了一下,紧接着距离他最近的石像中的声音效仿着这种模式报上了自己的门第和姓名。
其余石像,包括位于队伍最后的于星威和谭盛风,也依次仿照着这种模式介绍了自己。
然而不同于别人孔雀开屏般一长串恨不得把所有名号都带上来耀武扬威的自我介绍,谭盛风的自我介绍可以说是非常简短。
简短到甚至只有两个组成部分:
“普通斩妖人,谭盛风。”
是的,就算谭盛风已经是当前实力排得上号的角色,他一直坚持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斩妖人,并以此为由不加入任何民间组织也不去当任何门派的座上宾。
甚至连每年司妖监给专家级斩妖人发放的各种津贴,除了一些跟身份绑定的福利,其他的谭盛风总是能找到一些渠道把这份优待分给同地区的其他斩妖人。
不少高级斩妖人原以为谭盛风这么做只是在惺惺作态待价而沽,根本演不了多久,没想到谭盛风这么一坚持就坚持了好几年。
所以无人可以指摘谭盛风在这个场合下如此简略地介绍自己。
因为没有使用任何权力只是握紧武器兢兢业业斩妖的他的确符合一个普通斩妖人的标准。
“时两千一廿又岁余,宣于东洲常绥。”见所有人都报上了身份,魏濯便推进了仪式的最后一步,“礼毕,请各位落座吧。”
谭盛风和于星威坐了回去,而那些石像也不知何时恢复成了最开始的姿态。
与此同时,房间中央的于可璃原本被封闭的五感随着的眼前黑雾的散去而变得清明。
在长时间的五感丧失之后,魏濯那句原本再不同不过的“接下来请于可璃开始自述。”听在她的耳中仿佛雷鸣般振聋发聩。
然而就在她站起来的时候,一道声音自一旁的手持蛇形锁链的雕像中传出。
“魏主任,打断一下。我有个问题。”
魏濯看向发言的石像,“请讲。”
虽然连瞳孔都未曾被雕刻出石像面部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但谭盛风明显感知到了一种冰冷的审视打在了于星威身上。
“根据亲属回避原则,于女士是不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这个问题在魏濯的意料之内,他当即答道:“在受审人于可璃的母亲的身份外,于星威还是点将台的门主。考虑到于可璃的年龄以及于星威秉行公允主动上报的行为,特批应允旁听。”
见对方不再言语,魏濯看向周围其他的石像,“还有人有问题吗?”
回答他的是静默。
“那么,请于可璃继续自述。”
于可璃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因紧张而略显急促的心跳,娓娓道:“虽然是自述,为了确保各位对本次事件有更加全面的认知,我想从被我点了将的余牧和他夫人罗开慧的故事说起。”
*
“以上,是事情的全部经过。”
说出这句话后,于可璃按照流程跪回到了地面上,任由那些黑雾再次捆锁住自己并封闭全部的感官。
听完于可璃的自述,于星威是感到有些诧异的。
至少在她的认知中,写议论文总是会跑题的于可璃并不擅长这种梳理工作,更不用说在这段长篇的陈述中采用了类似于多点叙事穿插介绍这种高级技巧。
怕不是有人暗中帮了一把……
那到底是谁帮于可璃撰写的这份讲稿呢?
心中有个模糊答案的她侧目看向了谭盛风。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谭盛风表现出来的惊讶程度并不亚于她。
这反而让于星威有些不明所以。
难道不是你?
哪还会是谁?
魏濯对于可璃没什么了解,自然也没有察觉到对方自述的异样之处。
于是他便按部就班地推进了裁定评审的环节,“谭盛风,关于于可璃的自述内容,你身为事件的第一发现人以及中途参与者有什么想要纠正或者补充的吗?”
一般来说,斩妖人违规使用斩妖炁术这种事情的处理结果是比较固定的。
唯一可能会对处理结果产生影响的便是斩妖人使用斩妖术时的主观意图。
如果是为了救人这种“好的意图”,那么在确定审判结果的时候会有些许的从轻发落的倾斜。
像是于可璃这种介于“好的意图”和“坏的意图”之间的情况就要看参与裁定评审的人的想法了。
这也是为什么谭盛风在看到参与这次裁定评审的人选后为于可璃捏了一把汗。
原本魏濯问上这么一句话也不过是按规矩走个过场罢了。
然而偏偏今天有人不想按规矩办事。
“有。”
谭盛风从听众席上站了起来,在环视周围的八尊神像后,不慌不忙道:“于可璃的自述过于客观,而我这里有两点比较主观的想法想要声明。”
“首先是动机。
“我们所在城市的训练场距离市区很远,想要去一趟非常不容易。
“考虑到今年的国家斩妖人资格考马上就要开始了,在我看来于可璃在一个‘不会有普通人来’的地方练习是一件无可厚非之事。
“其次是在事情发生后,于可璃有在努力进行补救,并切实地将这件事对现实生活的影响降到了最低。
“可以说是因祸得福吧,数年前因意外致残的罗开慧获得了重新开启人生的机会。
“正如丘岿将军所说的,斩妖人本身是为了维护世间普通人安稳而诞生的存在。那么这个结局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后续所剩的内容只有把罗开慧与那个将余牧推下桥的女人带去七院交给专业人员洗改掉特定的记忆。
“至少在我的认知中已经没有比如今更好的状态了。
“就算司妖监要对于可璃按照对应条例施以惩戒,也请考虑到此次事件里外里功过相抵……”
此时,那个手持蛇形锁链的石像中传来的一句“反对!”打断了谭盛风的讲述。
“如果事情只看被他人力挽狂澜之后得到的结果的话,那我们今天又何必聚在一起听这小女娃的全过程自述呢?”
“更何况今天因为这小女娃开了先例,后边还怎么管理?”
另一个怀抱着一个琵琶模样法器石像加码道:“据我所知,这已经不是点将台一门发生的第一起滥用斩妖术的事情了。”
此话一出,更有声音附和:“点将招来这种强大的斩妖炁术随便放在一些不经人才筛选只由血脉传承的家族手里只会是灾难。”
听着这些人的以审判于可璃为由行打压于星威之实,谭盛风只觉得心累。
“魏主任。”身为话题中心的于星威端端举起手,“我也有话想说。”
魏濯淡淡扫过听众席上的于星威,“于星威女士,让你坐在这里已经是破例了。请不要得寸进尺。”
“身为点将台管事人,我不能任由各位根据一些捕风捉影得到的只言片语抹黑点将台。”
“其实我刚刚听各位的意思,与其说是对可璃的全盘否定,不如说字字句句都是冲着我来的。”
石像中人并没有预料到,这于星威居然直接把他们目的这么赤|裸裸地剖了出来。
“你们想说,我不配当这个家主。”于星威从听众席上走了下,来到了于可璃的身侧。
“虽然我可以举出很多案例证明我比你们其中不少人都合格。”
“但可璃的所作所为摆在面前,身为一个母亲,疏于看管的我的确无可辩驳。”
“我愿意替可璃受罚。”
说罢,于星威跪在了于可璃的身侧。
第37章 借一步说话 根据司妖监官方文件,专家……
在陈述完这段时间发生过的所有事后, 于可璃便又一次被那道黑雾封锁住了五感,一个人在一片无边的寂静之中等待最后那道判决结果的到来。
“你是说,你们的‘法庭’采用的是多人评审制度?”
突然,一个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回响了起来。
“我大概知道你该怎么做才能得到当前情况下最好的结果了。”
自己是什么时候听到的这两句话来着?
于可璃努力回忆了一下。
原来这句话是在展会那天结束后, 她、岳莫隐、罗开慧和余牧一共在那个工作人员的房间内商量后续处理事宜的时候, 岳莫隐说的。
*
岳莫隐看向换回常服卸下妆面的罗开慧, 朴实无华地赞叹:“罗小姐, 非常感谢你今天能为我们公司的玩家带来如此精彩的表演。”
回想着不久前舞台下的观众为自己的演出齐齐欢呼的场景,罗开慧用手背贴上尚且微微发烫的脸颊, 感激道:“非常感谢岳总给我这个机会。”
随后她又看向安静站在于可璃身边的余牧,嘴唇几次张了又合,最后什么都没说。
见人员到齐,习惯了扮演领导角色的岳莫隐自然而然地推进了会议内容。
“关于余牧没能履约在展会上扮演伊万一事,七日互娱官方给出的回复是联系不到余牧本人,所以启动了备用方案。”他走到余牧身边,用冷淡的目光看着这个整个事件的源头, “我们接下来需要做的, 就是完善这个‘联系不到’。”
“首先是身为余牧夫人兼代替余牧登台的你在得知别人‘联系不到’余牧后, 为什么没有报警。”
罗开慧意会了岳莫隐的意图, 答道:“我们夫妻关系不和分居已久, 所以我对于他的动向并不熟悉。外加过去余牧也常有失联几天再出现的行为, 所以我也没有第一时间报案, 而是选择接受了贵公司的安排, 替他登了台。”
岳莫隐很满意于罗开慧的通透,随后他问向于可璃:“现在余牧的身体状态如何?”
于可璃犹豫地答:“一般来说,被点为将的物体,只要操纵人一直用炁操纵着它并且没有收到过什么损伤, 那么它就会一直保持被点将时的状态。”
“那活人呢?如果你点余牧为将时他已经死了,被定性为死物,就不会有后边这么一串的事件了。”岳莫隐当场指出了问题的关键点,“而且当时在我和他打斗的期间,他好像获得过一点自我意识?”
于可璃沉默了一下,半晌后开口道:“说实话,整个点将台应该只有一个人知道点了活人为将会发生什么。”
不等岳莫隐问那个人是谁,于可璃便解释道:“那个人十多年前就被逐出点将台了生死不明,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后来这件事基本上成为了内部不能提的禁忌。若不是我妈妈是门主,我可能完全不会知道这件事。”
见没有办法直接从于可璃这里得到答案,岳莫隐也不再纠结,直接命令道:“那你让他把衣服脱了,我们直接看吧。”
……
虽然已经给余牧换过好几身衣服了,但这一次于可璃没有立刻动手,反而望向了罗开慧试图征求对方的意见。
“没关系。”罗开慧淡淡道,“或者我来动手你配合我也行。”
几分钟后,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条贴身衣物的余牧就站在了三人中间。
看着对方身上深深浅浅的伤口,罗开慧轻轻偏头去没有再看向这个自己最熟悉的男人。
于可璃绕着余牧转了一圈,“感觉没什么影响呢。看起来还是保持着我十八号点将时候的状态。”
但在岳莫隐的眼中,余牧身上的一处区域却聚集着浓郁的白雾,也就是四重瞳视野状态下的炁。
他记得风到碗里来跟自己简单描述过的斩妖人的修炼机制——在原本就联通完整的炁脉中尽可能积蓄和调动炁。
而面前余牧所呈现的特征……更像是那些在身体中凝结妖核的妖兽。
尽管对自己所看到的事情感到诧异,但岳莫隐硬是将这份情绪压了下去,继续冷静安排道:“所以我们要利用他身上溺水的特征,再去营造一个余牧落水的合理场景。”
听着岳莫隐的缜密安排,于可璃一边记录一边点头。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想出如此巧妙的解决方案,这人必然是一个大佬。
怪不得谭盛风对这人表现出了那么亲和友好和信任的态度。
在了解完对自己后续可能面临的处理后,罗开慧便离开了房间。
虽然余牧的事情到现在已经迎来了相对圆满的结局,但尚有一事没有得到解决。
看向把摊在桌面的试卷收回到书包里的于可璃,岳莫隐问:“他说你会因为这件事情收到责罚?”
思绪还没完全从余牧事件中抽离出来的于可璃先反应了一下岳莫隐言语中的“他”是谁,然后才把“他”跟谭盛风对上号。
这俩人相互之间,居然不称呼名字的吗?好奇怪啊。
“啊,是这样的。”她揉了一把脸,“待会儿我得先把余牧还回去让聂立庐那边留个记录,然后去执行刚刚商量好的计划。”
“最后……”她先是顿住了一下随后轻声说,“等司妖监派人来带我去裁定评审厅在八个随机斩妖人的见证下,迎来对我的判决。”
旋即,她把双手抄到身前环抱,故作大方道:“哎呀,事已至此,我什么都改变不了了。事情是我做的那就要认,一人做事一人当……”
岳莫隐抓住了一个于可璃换气的契机,用一种若有所思的语气问:“你是说,你们的‘法庭’采用的是多人评审制度?”
在得道肯定的回复后,他笑了。
“那就还有机会。”
回想着在企鹅上风到碗里来字里行间表现出的对于可璃可能面对不公惩罚的不安,一种躁动的得意情绪在岳莫隐的心中滋长了起来。
“我大概知道你该怎么做才能得到当前情况下最好的结果了。”
“如果他会参会的话,效果还能更好。”
*
虽然岳莫隐在给于可璃这份精心撰写的讲稿时殷切叮嘱过一定要将讲稿完全背诵下来,并通过语气的停顿去弱化一些可能对她不利的内容。
“以我所见,司妖监其实并不在乎你们到底是不是在滥用斩妖炁术,只是在乎他们能不能约束住你们使用斩妖炁术。”
“而你一定要表现出足够的敬畏和听话的态度。”
她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她对待这件事的态度甚至比对待考试时必考的古诗文还用心。
或许是因为这是同一道符的第二次使用,跟上一次密不透风的黑雾相比,这次的黑雾变得薄弱了一些。
隐约有光线和声音自黑雾的罅隙中穿透而来,让她不至于完全与周围的环境隔绝。
果然,正如岳莫隐所计划的那样,在她一字不落地将讲稿背诵完毕后,所有参与评审人的注意力都不在她的所作所为上,而是统一集中在了她“点将台出身”的标签上。
“如果你想‘一人做事一人当’,那么接下来你就要把自己跟‘点将台’剥离开来……”
回想着岳莫隐交代给自己的步骤,于可璃准备着自己的措辞。
然而紧接着一道跪在她身边的身影遮住了一道投射进她瞳孔的微光。
等等?发生什么了?
什么,妈妈跪下了?
直到这时,刚刚于星威的发言似乎才穿透她心中用于封闭听觉的层层迷雾。
——“那么我愿意替可璃受罚。”
于星威对于情况的认知是非常准确的,在她说出这句话后整个裁定评审团的重点就放在了当于可璃的行为等价兑换于星威身上后,于星威应该受到什么样的责罚。
于可璃成为了那个被用于衡量的砝码,从主角变成了配角。
听着整个头顶上方石像之间的对话,从“让于星威从高级斩妖人降级中级斩妖人”到“所有点将台出身之人暂停考评资格一年”,于可璃只觉得浑身发寒。
明明是我犯的错,为什么要受罚的是我妈妈啊?
不要啊……不要啊……
她最近一年在家的时间非常短,不是到处奔走去处理各地斩妖人相关的事宜,就是在参加一些高难度的斩妖项目。
只为了在评专家级斩妖人的时候多一些优势,给点将台的大家多一些生存的选择。
怎么可以因为我而功亏一篑啊……
无数自己和母亲相处的画面宛若电影倒带般呈现在于可璃的脑海里。
夏天在乡下自己滚了一身泥回来,母亲操纵着八臂傀儡连续给自己浇水冲洗;为了逃避体能训练,她偷偷藏在床底下然后在爬出去上厕所的时候被母亲逮了个正着;春游回来把顺手编的丑丑的花环戴在母亲刚洗完的头上……
想着想着,一滴泪划过她的鼻梁,自鼻尖吧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我……真是个糟糕的女儿啊……
要是,多听听她的话就好了……
“真是母女情深。”一石像中人怪声道,“既然二位都觉得自己有错,那么不如干脆一并罚了吧。”
够了!
看到一幕,坐在听众席上的谭盛风骤然起身,对魏濯说:“魏濯,能借一步说话吗?”
在他开口后,原本喧闹的空间骤然静了一瞬。
不等魏濯回答,谭盛风追了一句:“我的意思是,‘我’能借一步说话吗?”
当这句话的重点放在了“我”的身份上后,含义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手持蛇形锁链的石像道:“谭盛风,就算你身份高也不能藐视……”
“没错,我身份就是高,不服气吗?”
“既然你们能借着裁定评审人的身份随意量定对于家母女的责罚,那我为什么不能接着专家斩妖人的身份影响司妖监的决策?”
谭盛风抬头看向四周的八座石像,朗声道:“对我有意见的,可以直接发挑战书。只要打赢了我,就可以连带着把我也拉下去踩上一脚,这不是也符合你们的心意和利益吗?”
“是不想还是不能,你们自己有答案吧。”
被他这么一搅,整个环境都安静了下来,等待着代表魏濯做出反应。
谭盛风再一次看向魏濯,重复道:“魏主任?‘我’能借一步说话吗?”
魏濯还是第一次见到谭盛风表现出如此强硬的态度,心中一种玩味的情绪骤然升起。
“根据司妖监官方文件,专家级斩妖人的确有一定特事特办的权利。”魏濯公事公办般有条不紊道。
第38章 被岳总拿捏 如果我今天不这么做,往后……
尽管对于谭盛风的行为有所不满, 但见身为司妖监代表的魏濯这么说了,在场石像的中之人都不再言语。
于星威抬头看向正在从听众席上走下来的谭盛风,淡淡推拒道:“谭先生,你愿意帮助可璃我已经非常感谢了, 不必为我们做到这样。”
谭盛风走到于星威身边, 托着对方的胳膊让对方站起身来。
“其实我也没有多的意思。”他退开一步看向依然被黑雾束缚在地面的于可璃, “只是希望于可璃和你能得到一个相对公允的待遇罢了。”
他扫视过周围的高大石像, 冷声道:“犯了错挨罚没问题,但总要分个轻重吧。”
于星威微微皱眉, “但是如果今天你这么做了,那以后你怎么办?”
她的提醒是有道理的,甚至可以说是非常为谭盛风着想了。
在她的印象中,谭盛风一直以来展现出来的形象都是“遗世而独立”的。
不参与民间的集会也不加入任何团体,除非是那种官方举办的推拒不得的活动,不然基本上都不会在什么大场合中抛头露面。
换言之,如果今日谭盛风动用身份帮了自己母女二人一把, 就等于是打破了他以往的行事准则。
那么自此之后, 很多原本他可以不做的事儿就必须做了, 否则就很有可能面临无数的恶意解读。
谭盛风深吸一口气, 用平稳的声线安慰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也就是于星威不太了解谭盛风, 否则她就会知道, 每当谭盛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就代表着他正处于一种假装沉稳实则大脑空空的状态。
*
谭盛风之所以会从听众席上猛然站起来, 完全是因为胸壑中有一股怒气在作祟。
这怒气的来源有很多个方面。
最主要的方面当然是来源于是今天这些参与裁定评审的家伙实在是有些欺人太甚,仗着于星威为了维护于可璃不会反抗他们的决策就放肆地假借商议惩罚的皮提各种实际打压的要求。
落井下石,以多欺少,实在令人不齿。
谭盛风的个人修养和受到的教育不允许他对这种霸凌行为袖手旁观。
而另外的方面就有些说来话长了……
经过反复地思考和对比, 谭盛风发现了一个令他哭笑不得的事实——刚刚于可璃的自述讲稿绝对是岳莫隐代笔的。
尽管有根据于可璃的个人说话风格对讲稿进行了润色,可身为总裁助理的谭盛风对岳莫隐一些行文细微之处的用词习惯实在是太过于熟悉。
以至于他能够发现岳莫隐有在针对风到碗里来的性格和展现出来的对于可璃的关心回护刻意设置和强调一些要点。
比如,于可璃主动淡化了自己和点将台之间的关联,大有“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态度。
又比如,虽然执行想法的时候出了一些小小的偏差,但大方向是正确且向上的。
这些细节无一不戳在了他心中柔软的角落。
啊啊啊啊!
你是觉得我会被你所写的自述打动而站出来保护对方吗?!
嗯……
好像偏偏自己真的吃这一套……
可恶!真是被拿捏了啊!
要是我没参加被要求回避了呢?!那你不是就弄巧成拙了?!
呃……
好像作为事件参与人的自己一定会出席现场……
总之就是!啊啊啊啊!
*
无论心中那只卡皮巴拉如何难得一见地不淡定炸毛翻滚,但谭盛风还是表现出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站在两人前方台子上的魏濯旁听着两人的对话,随后用带有些许戏谑的口吻问向谭盛风:“你果真要这么做?”
跟谭盛风打交道比较多的他自然是察觉到了对方外强中干的事实,所以好意递了个台阶给对方下。
谭盛风微微垂眼,坚定地说:“我只知道,如果我今天不这么做,往后的日子只要我回想起今天的场景我就会后悔没站出来。”
语毕,他走到魏濯身边微微抬手打了个响指。
霎时间,四道肉眼可见的厚重阻隔屏障拔地而起直插房顶将两人围在了中间,硬生生现场造了一个“借一步说话”的环境。
屏障之外的人只能看到两个影影绰绰的人形在里边时不时移动,但完全听不到任何对话的内容。
当一个人的实力强大到可以用霸道形容的时候,你确实拿他没辙。
等待屏障中的两人商讨出一个结果的期间,不仅是于家母女觉得有些度日如年,参与裁定评审的人也感觉如坐针毡。
他们没想到一直都不参与任何团体的谭盛风这次居然会下场为点将台说话。
这一举动彻底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如果这次没能把于星威从高级斩妖人和点将台门主的位置上拽下去,那么参与于可璃评审的人员并不是随机决定的这件事就一定会被她查出来,然后借机反咬一手。
每年高级升专家级的名额就那么多,少谁都是好事情。
真是麻烦……
想到这里,不少人已经把对于星威的怨恨转嫁到了谭盛风身上。
头脑简单还喜欢多管闲事!
*
终于,谭盛风解除了屏障炁术只身走回到了听众席上。
而嘴角带着浅淡笑意的魏濯则留在了原地,轻轻摆手解开了围绕在于可璃周身的黑雾。
“感谢各位裁定评审人的参与与宝贵意见。”他回身面向场内朗声道。
曾经参与过裁定评审的人知道这话一出来,这次裁定评审的结果就是要盖棺定论了。
果然,魏濯也没有二次征求裁定评审人员的意见,径直宣布了处理结果:
“宣,有关点将台于可璃违规使用招来术一事,处置方法如下。
“点将台于星威管理不当,责卸下点将台话事人一职,暂行代理职责直到新话事人就位。
“暂时剥夺其高级斩妖人职级并收回金佛俑的使用权限,具体惩罚时长会在十个工作日内由司妖监公布。
“扣除‘组织协调’‘紧急事态处理’两个指标的全部积分,两年内不得参与高级斩妖人升专家级斩妖人的考核。”
虽然谭盛风凭借着过于蛮横的实力直接在第一次参与斩妖人考核中就直接被定为了专家级,但这并不妨碍他知道魏濯所提及的这些惩罚内容对于一个实力并不那么出众只能靠其他部分弥补的斩妖人来说是多么致命。
听到魏濯所说的对于星威的惩罚,原本还对谭盛风这种为于家母女走后门行为颇有微词的裁定评审人都不再言语。
根据司妖监官方发布的文件,高级斩妖人升专家级斩妖人的考核一共有七个组成部分,分别是:“个人德行”、“日常任务参与度”、“组织协调”、“紧急事态处理”、“斩妖理论突出贡献”、“对妖作战能力”和“对人作战能力”。
其中“个人德行”这一项基本是白送的指标,其余的都是要靠斩妖人本人去争取的。
高级斩妖人想要晋升为专家级斩妖人,需要在全部指标上都达到一个比较高的水平。
虽然司妖监会视情况酌情弱化对于其中一到两个指标的考核,但至少也要半数及以上指标达标才行。
所以总体上来看,这惩罚内容其实比裁定评审员们设想中的要重多了。
在听完魏濯公布的处罚内容后,还有一个念头在这些评审员的心中萌生了出来——就算有专家级斩妖人在其中斡旋,但司妖监的决策还是占了最重要的部分。
这么一来,不少人心中的不满消解了不少。
“有关点将台于可璃,思虑其年龄与阅历有限,外加行动初衷并无恶意,给与警告处分,下不为例。”
有对于星威的从重处罚在线,对事件的中心人物于可璃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的处理就无人在意了。
说完以上的内容后,魏濯照例询问了一番在场的人对于这个处理结果是否有意见: “在场的各位,对这个处理结果有异议吗?”
魏濯虽然嘴上说的是“各位”,可目光中却只容纳着谭盛风一人。
在得到对方“没有”的回答后便直接结束了这次裁定审判。
*
等到于家母女签字后,魏濯当场就收缴了金佛俑。
而在他箱子里另外放着一把贴着封条形状古怪的法器。
如果谭盛风站得再近一点就会发现那是曾经老郭手里握着的风箱。
因为剩下的事情于星威需要一些时间去处理,这次裁定审判便正式散了场。
相互道别后,离开了中之人的石像在面部悄然生长出了相同的石材将那些各异的面貌覆盖了住。
于星威拉着于可璃朝着谭盛风和魏濯深深鞠了一躬,诚恳道:“多谢。”
敏锐如她自然发现了这个堪称重罚处理的仁慈之处
一来,魏濯并没有剥夺于可璃的斩妖人考试资格。
二来,等到惩罚期结束,把金佛俑拿回到手里,所有自己被罚没的事物都是可以通过司妖监即将发布很少有人愿意参加的“远征新藏特区”系列任务快速累积回来。
如果极限一点操作,还赶得上后年的考核。
看似皮开肉绽,实际上并不伤筋动骨。
魏濯这一手平衡人心的把戏可以说玩得炉火纯青。
魏濯突然没由来地说:“签这里。”
听到这话,于星威略带诧异地抬起了头。
不是刚刚才签过字吗?怎么还要签?
然而她定睛一看,原来这话不是对于星威和于可璃说的。
“不是吧,我都签了两份儿文件了,还签?”谭盛风仰天长叹,无奈地把文件接过来扫了一眼,“这白纸一张我签什么啊?”
魏濯不为所动地打着官腔:“刚刚的第一份文件,是表明你收到了我发出的‘谭盛风将出任国家斩妖人注册认证考试监考官’的通知。”
“第二份文件则是用于确认你同意了这份通知。”
“而这第三份空白文件,会在我回去后用于生成一份保险性的契约。”魏濯的眼镜闪过一道顶灯投下的白光,“签字人如有违背第二份文件中的通知内容,则无条件立擢【斩龙使】,即刻调往司妖监京平总部就职。”
“算你狠……”谭盛风生无可恋。
一直以来,他只是听说过有这种东西,但被用上这种东西还是头一回。
自己在魏濯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我再强调一下,这是司妖监常用的处理方法,不针对你个人。”魏濯简单扶了一下眼镜,“还有,如果你不接受这种做法,现在撤回你之前对司妖监的承诺还来得及。”
“只不过代价你要清楚。”魏濯扫了一眼于家母女的方向,眼中威胁的意味显而易见。
“签签签,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谭盛风眼一闭心一横,将炁汇聚在指尖后在了那张纸的下方信手划了两下,“我们答应人家小姑娘要把影响降到最低,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原本只是朋友间随意聊两句,但魏濯突然发现了一个不太对劲的地方。
“哦?你们?这个你们是指你和后来负责抽取记忆的聂立庐吗?”他眼神一凛,然佯装不经意地问道,“还是说,还有别的斩妖人参与到这件事儿里了?”
第39章 我接受了 总之,你跟山不就我约个时间……
之前谭盛风用专家级斩妖人的身份跟自己提要求在魏濯眼中并不重要, 毕竟司妖监是愿意给这些管理斩妖人的重要因素一些特权和好处的。
但瞒报就不一样了,这就涉及到了一个程序和意图上的问题。
这是司妖监所不能容忍的。
“……平常上班时候说顺口了,其实就我一个。”谭盛风一脸正直地义正词严道,“打通、闭合、颗粒度、团队精神、KPI什么的, 你懂吧。”
魏濯似笑非笑地点点头。
他的确不太懂刚刚谭盛风所说的一些听着像中文但组合起来就完全理解不了的词汇。
但他懂的是, 既然谭盛风这么说了, 那么就变相证明了在于可璃的事件发展中必然有另一个对斩妖人有一定了解的家伙参与了进来。
虽然在看完谭盛风和聂立庐共同呈递的文件他就隐隐有所预感, 但一直没有证据来证明自己的猜测。
毕竟就凭谭盛风那多几个坏心眼都不长的思维方式和单纯到令人落泪的社会手腕,怎么都很难把事情的走向扭转到这个程度。
魏濯又回想起刚刚自己和谭盛风在那处封闭空间中的对话, 明显感觉到跟上一次两人相遇比起谭盛风有了一些变化。
是发生了什么呢?
会不会跟这另一个人有关系呢?
但见谭盛风那边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人隐瞒到底,外加事情已经有了一个几方都能接受的结果,他也懒得去纠结这种细枝末节。
又不给加班费。
*
将那块方正的物件从墙上取出放到行李箱中,魏濯一边给金佛俑加贴封印符纸一边对谭盛风说:“事情结束得还算顺利,你现在回去还能赶得上喝口常绥宴席的特色甜汤。”
一想到没能吃上的席,本来就因被要挟委屈签字的谭盛风就更委屈了。
他闷闷道:“我不爱喝那个甜汤。我想吃带肉的主菜……可这个时间主菜肯定被吃完了……”
像是朋友间聊天那样,魏濯随意地接了一句:“郭先生他人不错, 他夫人也知轻重, 肯定会给你每样菜各留一盘的。”
“你见过郭嫂了?”谭盛风猛回头。
虽然他在这次宴席之前只是跟郭嫂远远打过照面, 但在几次跟老郭共同的行动中他也没少听对方。
鉴于老郭的事已经办结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魏濯也无意于对谭盛风隐瞒什么。
“郭夫人让我个人比较佩服的一点还有愿意与郭先生共同进退。”他浑不在意道。
“虽然她本人在斩妖一术上没有什么建树, 切不切她的炁脉其实没有什么影响。但为了表示他们夫妻二人与斩妖人身份彻底断绝决心, 她强烈要求我把她的炁脉也切了。”
“你知道的, 我们向来尊重个人意愿……”
听到这里, 谭盛风愤愤道:“那为什么你们不尊重我的个人意愿呢?”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魏濯巧舌如簧,双标得极为明显,硬是给谭盛风整得没脾气了。
咔哒一声将行李箱锁了起来并立在脚边, 了结了这次出差中绝大部分工作内容的魏濯惬意地说:“说点轻松的吧。你还记得上次你去城郊水库救场的那次任务吗?”
“记得,怎么了?”
“娄向晨提交的报告中提到他发现了一个天生对炁的流向感知极为敏锐的人。”魏濯用手指敲敲太阳穴,意有所指地问,“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什么我怎么看?”谭盛风突然紧张起来,“你又想干什么?”
“放轻松,这回是真的跟你没什么关系。”魏濯轻笑一声,“你们这里有人知道这人现在在哪儿吗?我想见上一见。”——
在外部从窗户中仔细观察场内的每一个人并没有找到自己印象中的那个身影后,岳莫隐踩着宴会的尾巴走了进来,并向老郭递上了一个看起来就有一定厚度的红包。
“不好意思,公司有些事儿迟到了。”
“来吃饭就来吃饭,这又是做什么?”老郭当即把红包推了回去。
岳莫隐自然是端端地给红包推了回去,“就当是给二位未来宝宝的见面礼吧。”?
什么?!
注意到周围一众惊讶的表情,岳莫隐难得地迟疑了一下,“是不是我多言了?”
“山老弟果然明察秋毫,佩服佩服。”老郭大笑一声,“其实这事儿我知道得也没比你早多少。”
得了机会,娄向晨强势介入了对话,“先恭喜二位了。话说我之前就想问来着,老郭你脖子上怎么了?”
“嗨,干活儿时扭了一下,就贴了点土方子。”老郭无意于把自己被切了炁脉的事儿公之于众,便随意地找了个借口。
可岳莫隐分明看到,成股的炁正从老郭的后颈处缓缓流出。
同样,郭嫂的耳后也隐约冒着些许的炁。
不过相比于老郭所流出的炁的浓度,她的炁就细微很多。
“主要那件事后她不愿意我做任何与斩妖相关的事儿。”老郭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位置,“虽然司妖监那边给我修补了一下,可毕竟没有原装的好用。”
“所以我们决定干脆换个城市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再也不当斩妖人了。”
老郭不自然地按了后颈,又苦笑一声,“毕竟斩妖的能人那么多,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就比如吧,那碗小哥一个人能顶一万个我。”
“老郭你这么比就没意义了啊。”娄向晨不赞成道,“专家级斩妖人全国才那么几十个啊,要不是这两年扩容扩得厉害,怕不是手指加脚趾就足够把他们点明白了。”
在娄向晨说出刚刚这句话之前,岳莫隐对不同等级的斩妖人的数量没什么概念。
全国几十个……
原来那个风到碗里来这么厉害的吗?
岳莫隐正在心中默默计算这个晋升的比例关系,那边娄向晨却当即话锋一转:“所以说,山兄,我还是建议你换个人拜师。”
……这个转折实在是有够生硬的。
“等等?谁要拜师?拜谁为师?”老郭震惊地在岳莫隐和娄向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几圈,“山老弟拜碗小哥为师?”
娄向晨双手一摊,“啊对对对,老郭你劝劝他吧。你不是很会讲故事吗,来给他讲讲那些惨痛的例子,让他知难而退。”
说完这句话,娄向晨只感觉自己装着手机的衣兜隐隐震动了一下
他低头把手机拿出来一看,只见一条来自“特别关心”的消息明晃晃地挂在锁屏页面上。
【风到碗里来:你知道山不就我现在在哪里吗?】
娄向晨微微皱眉,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但既然是谭盛风问的,那他答一下也没什么问题。
【你的亲耶耶:他现在在宴会厅这边。】
【你的亲耶耶:怎么?】
【风到碗里来:把人留一下。】
娄向晨正摸不着头脑,明明谭盛风之前表现得就差绕着山不就我走了,怎么这么一会儿就改想法了?
……嘶,莫不是想通了决定收下这个徒弟?
好事好事!
随后一条新弹窗在解答了娄向晨的疑惑的同时把他最后一点希望按灭了。
【海沪东区司妖监-副主任-魏濯:我很快过去。】
好好好,又是你。
只要这个魏濯出现的地方准没好事儿。
还拿别人手机发消息骗人,真不要脸!——
宴会厅内。
任凭老郭使用浑身解数并配合无数惨痛案例将谭盛风的教学技术描述为“人神共愤”“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离谱之事”,岳莫隐自巍然不动,一副铁了心要拜对方为师的架势。
其实倒不是岳莫隐非要拜风到碗里来为师。
主要作为一个前游戏策划,他下意识觉得【请通过任一斩妖门派或者家族的入门试炼】这个任务的完成条件绝对不会像明面上那样简单。
所以他也只能尽可能做好准备。
除此之外,萦绕在他心头的两个疑惑一直都没有得到解决。
第一个疑惑:当时是谁在会议室斩杀了那只妖兽。
自己曾三番两次地找寻到一些蛛丝马迹,可身为普通人的自己往往都会在最后关头与答案失之交臂。
还有就是那出现在自己办公室的妖兽所说的那句“你好”。
他也曾隐晦地向风到碗里来询问过相关的事宜,可也没有得到任何有效的答案。
这两个疑惑,只能靠自己亲自深入斩妖人的世界去解决了。
“我这个人喜欢挑战极限创造奇迹。”岳莫隐对老郭说,“说来你们可能不信,其实我很擅长学习。”
“说得好。”一个熟悉的语调再次在宴会厅中响了起,引得此时还在现场的人纷纷侧目。
魏濯富有节奏地拍了几下手掌,走到了岳莫隐身前,和蔼微笑道:“我欣赏这种有干劲的年轻人。”
岳莫隐不动声色地看着对方从身边的公文包中抽出了一个用骑马钉装订好的本子递到了自己面前。
“这是一张国家斩妖人认证考试报名表。”从岳莫隐的各种举止行为中感受到对方的层级后,魏濯便直奔了主题,“只要通过了这场考试,成为了正式的斩妖人,你就可以在规定范围内极尽可能地创造奇迹了。”
“一般来说,送上门的好处,往往有诈。”
“你也说了,是就一般情况而言。”魏濯挂着非常官方的微笑,“一个挑战极限创造奇迹的人,自然算不得一般人。”
听着那边两人的互动,老郭挠挠鼻尖,侧头低声问向娄向晨:“今年的报名时间不是已经截止了吗?”
“那是对普通人来说,报名时间截止了。”娄向晨双目紧闭,一脸安详,“对于这种系统是他后花园的人来说,帮人加个名额不就是敲敲键盘的事儿吗?”
在岳莫隐阅读报名表所附的文件期间,魏濯退了两步然后用搭在小臂内侧的手朝娄向晨勾勾手指。
娄向晨很是不情愿地凑了过去。
魏濯侧目看了一眼岳莫隐,对娄向晨低声说:“近些年我们沪海东区的考核通过人数有些低迷,麻烦你配合一下,给他尽可能提供一些必要的帮助。”
娄向晨当场装傻:“嗨,我一个普普通通中级斩妖人,能帮什么啊。”
魏濯对娄向晨的自我评价不置可否,只是继续说:“我记得上次中级斩妖人升高级斩妖人的时候,你的指标距离合格线只差一点点。”
“布阵符门天生不擅长战斗,但中级升高级阶段战斗能力的考核所占的比例确实高,所以这点上你很吃亏。”
他半阖的眼中目光意味深长。
“但话又说话来,中级升高级又不是只有一种评价标准。”
“这两年你协助司妖监组织民间斩妖人的行为司妖监的大家有目共睹,苦劳肯定是到位了。”
魏濯说这话的言下之意是——功劳还差上那么一些。
“如果沪海东区能在你的协助下挖掘出一个有潜力的好苗子,我才能确保你升高级斩妖人的事儿不落口实。”
娄向晨并没有说话,显然魏濯给出的条件不足以让他背叛朋友转而为其效力。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令慈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魏濯的四根手指依次轻点着臂弯,像是在催促些什么,“而高级斩妖人所享受的福利待遇中恰好包括了直系亲属的医疗费用报销。”
娄向晨的表情发生了变化。
“人,有时候是可以自私一点的。更何况这是双赢的事儿。”
魏濯点到为止,言尽于此。
“好好想想,想好了就抓紧时间把他的那份报名表单独加急发给我。”拍拍娄向晨的肩,魏濯往门外走去,“记得走夏国邮政,别又搞错了。”
与此同时,娄向晨再一次收到了“特别关心”的消息。
【风到碗里来:丧权辱国是什么感觉,今日我算是体会到了。】
【风到碗里来:卡皮巴拉绝望.jpg】
娄向晨有些心不在焉。
他不想违背谭盛风的个人意愿,也不想让母亲失去这个医疗资源。
【你的亲耶耶:魏濯这个人嘛,是这样的。】
【风到碗里来:总之,你跟山不就我约个时间吧,明天或者后天晚上,我们直接斩妖训练场门口见。】
【你的亲耶耶:?】
娄向晨猛然支起身子,朝魏濯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你的亲耶耶:我确认一下,现在在对面的人是谭盛风吧?】
【风到碗里来:是我没错。】
【你的亲耶耶:你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风到碗里来:我也不想的。】
【风到碗里来:卡皮巴拉流泪.gif】
【风到碗里来:能在司妖监呆满三年的没一个好人。】
【你的亲耶耶:你先冷静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了?】
【风到碗里来:简而言之,如果山不就我不能一次性通过这次国家斩妖人认证考试,我就要被升职了。】
【你的亲耶耶:……说实话,我其实一直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你要放着那么好的待遇不要,偏要自己租房挤地铁上班拿工资。】
【风到碗里来:这个事儿说来话长,有机会当面讲给你听。】
【你的亲耶耶:OK】
放下手机,娄向晨抬头看到那边岳莫隐已经读完了随表附上的全部与考试有关的说明条例。
岳莫隐坦荡地说:“我接受了,有笔吗?”
“斩妖人签字一般不用笔。”魏濯轻轻一笑,“不过呢,这个技能让我来教你不是很合适。”
“等你的负责人教你怎么签字后,你把签完字的表格交给娄向晨然后等通知就行。”
“我个人很期待你的表现。”
说罢,魏濯转身再一次走出了宴会厅的大门。
这人来去都悄无声息,但偏偏做的每一件事都石破天惊。
在门外看到了岳莫隐身影魂都快从嘴里吐出来的谭盛风望着擦肩而过的魏濯幽怨道:“于可璃受审于星威要回避,怎么我的徒弟参加考试我这个监考官就不用回避了吗?”
“这次考试改制了。”魏濯倒也没隐瞒,直接回身对谭盛风解释道,“由实行了十多年的地区团体负责制变成了一对一负责制。这次有你在刚好还可以充分起到一个良好的示范作用。”
现如今谭盛风已经能够从魏濯的官腔中去除掉那些冠冕堂皇的内容,直接提取对方想表达的精髓。
团体制改一对一?
他眉头一皱,感觉有诈。
“你们又要……”
“嘘——”魏濯将一根手指竖在唇前。
谭盛风无奈地收回了自己差点就脱口而出的猜测。
“还是那句话,别想太多,上级领导们深谋原理,归根究底总是不会亏待大家的。”收回手,魏濯依旧挂着他那万年不变的标准微笑,“这都是为了大家共同切长远的利益做出的考量。”
第40章 不是,哥们?人呢? ……该不会是模拟……
在等娄向晨从加油站回来的期间, 岳莫隐从后备箱的冰箱中取了两瓶冰镇的气泡水。
在娄向晨的积极安排下,在老郭宴席上从魏濯手上接过了国家斩妖人认证考试报名表后没过几天,岳莫隐终于可以正式“拜”风到碗里来为师了。
约定之中的“拜师”地点距离城区有着不近的距离,以至于常年不开车的娄向晨油箱见底, 两人不得不中途驶入服务区进行短暂的休息。
把其中一瓶放在车身上, 岳莫隐随手拧开了另外一瓶。
呲——
无数的气泡在瓶盖被拧松的瞬间自液体深处从无到有地浮现, 映射地周围矗立在被犁得荒芜的土地上的巨大黄色吊机滑稽无比。
见加油回来的娄向晨把车停在了相邻车位上, 岳莫隐顺手便将另一瓶水递了过去,顺便问道:“还有多远?”
“也不远了, 下一个服务区附近吧。”接过岳莫隐递过来的水,娄向晨用手在手机地图上划了两下,“虽然我已经很久没用这种方式去那里了,但方向肯定是对的。”
问完了第一个问题,岳莫隐提出了第二个,也是他更为关心的问题。
“话说,为什么是你来跟我对接?”
虽然岳莫隐问得随意, 可心中多少还是有一些郁闷在的。
明明自己和风到碗里来已经私下里加了企鹅联系方式了。
而且这里他要再强调一下, 是风到碗里来主动加的他。
可即便如此这段时间以来, 两个人之间却没有任何的交流。
聊天框内的记录显示, 两个人上一次的交流内容还停留在有关于可璃的事情上。
对方的企鹅空间也没有对自己开放, 以至于自己想找个话头跟对方拉进一些关系都做不到。
意识到这件事后, 岳莫隐无端端地产生了一种联想——各种意义上, 风到碗里来就像是恋爱游戏里那种表面跟你有说有笑但实际上好感度非常难刷的类型。
或许是岳莫隐的心思实在是被他自己掩饰得太好, 又或许是娄向晨有意帮谭盛风隐瞒真实身份,将气泡水一饮而尽后娄向晨大喇喇道:“嗨,就当我想站好最后一班岗呗。毕竟是我当时在七院第一个挖掘的你,怎么说也算是半个伯乐吧。”
奔着通过帮理的形式潜移默化地帮亲的主题思想, 娄向晨继续替谭盛风辩解:“据说为了让于可璃受的惩罚轻一点,碗神跟司妖监那边签了不少不平等条约。否则以我对他的了解,今天他肯定会亲自来带你过去的。”
虽然并不能校验这信息的真伪,但听娄向晨这么说后,岳莫隐心情还是好上了那么一点。
在服务区进行一番短暂休整后,两人跟着导航再次启程,往一片尚且保持着相对原初样貌风景区驶去。
下了高速,随着路线前进,道路两旁的树木变得密集了起来。
不多时,从汽车中控传来的电子导航语音开始变得卡顿起来。
岳莫隐用余光扫了一眼手机,发现此时手机右上角的信号只剩下了半格,是那种连发一条微信都要卡上几圈的状态。
不知道是因为三大家的信号塔没有铺过来,还是有人特意为之。
又开了一段距离,平整的柏油马路断在了一处风景秀丽的山谷前。
然而这马路的截断处并不像是烂尾工程般就近堆放着不少多余出来的材料,又或是刻意修了一个标志结束用的横档,反而更像是被人为用一只粗壮的毛笔平直地皴了一道线一样结束得非常自然。
把车停在线的外边,两人步行进入了前方的区域。
随着两人的深入,两边的光洁的山崖上出现了明显是人工刻画过的痕迹,而且越往前走,这痕迹就越是繁复。
最终两人停在了一片山瀑之前。
“你在这里等一下。”交代完这句话后,娄向晨便踩着几颗在水流的冲击下微微发颤的岩石朝着一边的池水中央走去。
留在原地的岳莫隐暗中确认了一下,此时自己的手机已经彻底没了信号。
路过一颗树木,娄向晨随手摘了一片它的叶子,放在手上轻轻甩了一下。
岳莫隐明显看到,一股炁自他手指与树叶相接触的地方被灌入了叶脉。
紧接着娄向晨弯腰将手上的叶片插在了那摞石堆的缝隙处。
那着原本柔软的叶片此时竟变得如铁片般坚硬,硬生生将自上方涌的湍急水流分了开。
与此同时,两人面前的山瀑也在同一时间被一种莫名的力量从原本飞流而下的一股改道为挂在了两旁。
显而易见,这山瀑与那便娄向晨面前的山溪的状态是相互关联的。
“水帘洞天福地,别的不说,至少仪式感得拉满。”跳步回来的娄向晨回身看向岳莫隐,语气中略带张扬,“欢迎来到,斩妖人的世界。”
待到岳莫隐跨过那道之前山瀑所在的分界线,原本清明的视野瞬间被浓郁的炁覆盖了住。
有点……寸步难行。
然而与此同时,岳莫隐感觉自己体内原本紧锁的一道阀门似乎被硬生生撬开了一个小口。
紧接着,自己周身原本浓郁的炁逐渐稀薄。
回想着之前自己所接触过的种种事件,不难猜出这些炁去了那里。
随着周身炁的浓度下降到一定水平,岳莫隐便跟随娄向晨的指向看到了这山野之中最显眼的人工建筑——一座玻璃高塔。
就在两人往远处丛林间的玻璃高塔走去时,一句“斩妖实战模拟即将在十分钟后正式开始,还没有就位的斩妖人预备役将被强制传送到初始安全区域。”骤然回荡在了两人头顶上方的空间里。
“我说碗神怎么不肯直说呢,原来是有这种任务啊。”听到这句话,娄向晨恍然大悟,随后又感慨道,“斩妖实战模拟?真难得,我当年考试的时候可没有这种待遇。”
话赶话说到这里,按照常理来说,他必须以过来人的身份跟岳莫隐忆苦思甜一下。
然而等娄向晨回头,岳莫隐已经不见了踪影。?
不是?哥们?
人呢?
紧接着,一个令他汗毛倒竖的猜测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该不会是模拟场自动把岳莫隐判断成斩妖人了吧?——
被强制传送的岳莫隐倒没什么特别的感受。
他只是觉得足下一轻又一沉,再抬头整个人就已经落地在了一处人潮攒动的大厅里。
一个坐在他身后台子上的男生嚎叫道:“我想退赛……”
他对面的人劝道:“最后一把了再坚持一下吧,万一就押到原题了呢?”
“你当我傻吗?”嚎叫男生眼神无光,“要是这地区模拟真能被押到考核原题,那多少司妖监的人得丢饭碗啊。”
他身后的第三人嗤笑一声,“知足吧,初级考核是通过制,我们只要总分达标就算过关。要是换成后边的积分指标和排序指标考评,那可有得熬呢。”
“你想得还挺远的。”嚎叫男生往后一靠,“主要是这几天的集训下来,我已经不是很想当斩妖人了。”
“别啊,现在外边就业形势这么艰难。”他对面的人又劝道,“拿了资格后在业余时间做做任务,每个月怎么也有个小千的进账。不香吗?”
“先不说哪有那么多任务给你做。”嚎叫男生朝一个方向用力一指。“虽然说是发布任务公平竞争,可拿着统一配发的标准武器的你真能抢得过那种家伙吗?”
岳莫隐打眼一看,原来于可璃也在这片区域里。
只不过现如今她的身边站着的不再是余牧,而是一个正经的战斗傀儡。
那傀儡身高足足有三米,身前身后足足加装有六条武装到指尖臂膀,衬得站在它身边的拿着个小册子背单词的于可璃像一个玩偶。
第三人对嚎叫男生的这话倒是认同,“点将台的那小姑娘最近实力确实有突飞猛进,连家族法器都升级了。”
听他这么一说,岳莫隐才发现于可璃手中的法器跟自己之前所见也有所不同。
从一个相对粗糙的黑铁色人偶变成了通体鎏银的宝塔。
“还有啊还有啊,一想到专家级斩妖人都是那种级别的怪物,道心都碎了。”嚎叫男生一巴掌撑上了下巴,喃喃道,“我曾经还想过等过几年挑个去下战书呢。”
此话一出,之前一直在劝说他的那人也收了声,
察觉到对方态度变化的嚎叫男生坐直起来怒目而视,“怎么?我就不能有个梦想?”
“确实……有梦想谁都了不起。”那人无奈道。
一场最后演变成扭打的对话听下来,岳莫隐发现这些年轻的竞争对手之间意外地很和谐。
这倒是有些超出他的意料。
看来这斩妖界的运行跟管理公司是一个道理。
首先是需要一套足够稳定的运转和晋升机制,也就是带有报酬的任务发布体系的和国家级斩妖人选拔考核。
以及足够强的约束力。
放在公司内,是入职时签订的合同和有效的奖罚体系,放在斩妖界这里,大概就是招安类似于风到碗里来这种实力碾压的斩妖人。
岳莫隐心里正这么感慨着,一只手拍上了岳莫隐的肩。
紧接着一句“你是不是在论坛问妖兽能不能说话然后被封号的那个人?”在他耳边响了起。
……嗯,再怎么周全的安排也没办法保证不出现一些不那么守规则的角色。
尽管那人说话声音小的同时语速也极快,但并不妨碍岳莫隐捕捉到了一些关键信息。
说话的妖兽?!
他正要转身看看来者何人,却硬是被掰着肩膀转了回去。“别说话也别转头,不要被其他人注意到了。”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岳莫隐还能怎样?
“现在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蚱蜢了,要是暴露了都得玩完。”
明明岳莫隐什么话都没有说,对方却似乎已经自顾自展现出一种认定了岳莫隐就是他要找的人一样的姿态。
半空中的播报声再一次响起:“第一批妖兽已经释放,请各位预备役斩妖人出发进行斩杀。”
听到指令,在场的斩妖人预备役们都鱼贯而出,很快就只剩下了自己跟那个男人。
那男人将自己的外衣脱下后又反穿,随后又掏了一件相同样式的衣袍交到了岳莫隐手上。
“跟我来。”说罢,他朝大部队前进的反方向快步走去。
岳莫隐低头一看,对方交给自己的衣服上竟然绣着繁复篆体的司妖监三个字。
穿着这件衣服,如果活动期间遇到那些预备役斩妖人,他们也会以为两人只是司妖监的工作人员。
看着那人的背影,岳莫隐非常难得地陷入了纠结。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理论上自己最好的做法应该待在原地等娄向晨来找自己,或者是找人询问风到碗里来的消息。
……
就像经营公司虽然要有个大方向,但也要根据实际情况随时调整计划。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于是说服了自己的岳莫隐当即披上了衣服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