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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L:笑死,有什么不敢的?她是天都姬氏唯一的纯血饕餮,天穹祁氏可不止祁沁语一条纯血螣蛇,论底气,谁有她足?】

【43L:哈哈哈哈哈给我笑裂了!祁沁语也有今天!】

【51L:看她那副想杀人却又不敢动手的样子哈哈哈哈哈哈!玛德!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沅姐的狗!】

【78L:哈哈哈哈哈你们注意到三公主的眼神没有?崇拜都快溢出来了!谁再给我说姬青沅是废物,我马上给他一个大比兜子!哪个废物敢硬刚祁沁语?】

【93L:一群傻比自我高潮什么?我要是饕餮家族唯一的纯血继承人,我比她还横!硬刚祁沁语是爽了,这怎么证明她不是废物?废物就是废物,姬青沅就是废物!】

坐在时一沅宿舍里的棠溪雅本来还高高兴兴给时一沅读论坛众人嘲笑祁沁语的话,猝不及防看到这条回帖,被气得磨了磨牙。

她忍不住吐槽:“这群见风就是雨的傻叉知道什么?自己也不见得有多厉害,却用高高在上的姿态审判你,真是给我恶心坏了!”

时一沅正在吃阿德莱特为她准备的水果切,闻言扎了一块星果送到棠溪雅嘴边,见她一口咬住,不以为意道:“你有功夫看这些,还不如去训练场多射几个靶子,这两天没偷懒吧?”

棠溪雅连忙把星果咬碎了咽下,“当然没有!我现在十箭能中八箭了!”

“移动靶呢?”时一沅再问。

公主殿下瞬间蔫巴了,小小声道:“十箭中三箭。”

时一沅又递过来一块星果,夸道:“还不错,你上周射移动靶好像是全空。”

棠溪雅:“……”

她啊呜一口咬掉星果,捂住脸道:“都说了是上周!忘掉!快点忘掉!”

时一沅低笑了声:“好了,你先去九号训练场,我待会儿去找你。”

棠溪雅奇怪道:“九号训练场?不去我们平时去的那个训练场了吗?”

时一沅回答:“那里人太多,我不喜欢,九号训练场在室外,晚上基本没人,足够安静。”

公主殿下噢噢两声,没有意见,离开时捧走了一盒鲜果切-

时一沅慢慢把剩下半盒鲜果切吃完。

她其实没想这么快和祁沁语对上,但既然对方主动送上门来给她当垫脚石,她也乐意成全。

祁沁语作为纯血螣蛇,不可能对家主之位毫无念想,特别是惊才绝艳的祁煊死了,以她的性格哪里看得上祁焕那个傻白甜?

碍于祁夫人,她不会在明面上做出什么,可私底下一定愤恨过对方宁可重新培养无能无用的祁焕,也不愿意给她竞争家主之位的机会。

怨愤这种情绪一旦滋生,就会逐渐膨胀,吞噬掉她的理智,使她变得偏执。

祁夫人看到祁焕的伤势,会迁怒一起被绑架却没有受伤的她,可她无法对她做什么,未将祁焕保护好的祁沁语便成了发泄口。

祁沁语出现时,瞧着和平时没什么区别,时一沅却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血腥味,想来是受过祁夫人的‘惩罚’。

无处宣泄怒火的她见到‘始作俑者’,咽不下心头那口气,没了平时的冷静和镇定,在大庭广众之下出声嘲讽。

可她又是个自小活得小心谨慎,处处需要顾忌思量的人,如果捏到的是颗软柿子,自然能出一口恶气,偏偏碰到的是时一沅这个硬茬,只能沦为笑柄。

此事之后,两人算是彻底结下梁子,祁沁语绝不会让她好过。

时一沅把最后一块星果吃完,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起身去训练场。

至于赤狼那群人。

不急。

自以为本事了得,习惯横冲直撞的人,总得磕个头破血流才会长记性-

呼哧!呼哧!

被夜色笼罩的室外训练场上,棠溪雅穿着灰色运动装,绕着长长的环形跑道跑得汗流浃背。

在她第一次向姬青沅请教的时候,对方告诉她,格斗术和战斗技巧固然重要,但没有充足的体能,再厉害的格斗术也没有发挥的余地。

此后,棠溪雅每天晚上都会来训练场锻炼体能和耐力,跑步是必不可少的训练项目。

半个小时下来,她差不多到极限了,再看从自己身旁跑过的女孩,步伐轻盈,姿态标准,状态好得像刚起跑。

可她明明是和她一起出发的,速度比她快一倍不说,还从开始到现在都保持着这样的频率,简直是魔鬼!

公主殿下咬着牙,把最后半圈跑完,而后插着腰在起跑处走来走去,缓解长跑带来的疲劳。

不经意地回头,她看见一道人影从训练场外走来。等对方走到路灯底下,露出沉默安静的面孔,她隐约觉得有点眼熟,仔细想了想,发现是同班同学,好像叫沈……沈什么来着?

沈执敏锐地发现了来自训练场内的视线,抬头时恰好与棠溪雅四目相对,因为根本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她,眼底涌出一抹错愕。

很快,他察觉训练场内还存在另外一道气息,放眼望去,看到了和棠溪雅穿着同款运动服的时一沅。

这两尊大佛怎么在这儿?

时一沅似乎察觉了他的注视,转头看过来,非常平静地对他点了下头,继续往前跑。

短暂的犹豫过后,沈执还是抬步进了训练场。

如果是之前,棠溪雅大概率不会理他,但瞧见了时一沅对他点头,便也对他点点头,然后开始自己的下一个训练项目。

沈执放下背包,有点尴尬地做起了拉伸运动。

开学不久,他发现这处略显破旧的训练场没什么人来,便独占了它,着实没想到它这么快就被别人入侵了。

按部就班的做完拉伸运动,他偷偷瞄一眼棠溪雅,再偷偷瞄一眼时一沅。

前者在做力量训练,后者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了跑步,正在喝水。

她穿的是短袖,露出光洁细腻的皮肤,手腕处扣着好几枚私人定制的负重环,沈执判断不出重量是多少。

因着喝水的动作,她微仰着头,银灰色的披肩长发盘成了圆润的丸子头,发带绕于其上,坠下一枚漂亮的猫眼宝石。

那节脖颈白皙而修长,吞咽之时有一道水痕从她的唇边滑下,恰恰流进锁骨窝。

奶白色的小猫咪突然出现在她肩头,歪过小脑袋轻轻替她舔掉留在颈上的一缕水痕。

沈执连忙别开目光,一把摁住将要从怀里探出头的幽影猫,强势地把它塞回精神力泉,开始闷头跑步。

那可不是你的同类啊蠢猫!

时一沅放下水瓶,用余光扫过沈执跑远的身影,对小声嗷呜的猫崽儿道:“崽儿,你会钓鱼吗?”

小奶猫仰起脑袋,颇为认真的思索了两秒钟,然后抬起小短腿用力往前挥了挥,以示自己的能力。

时一沅低声笑了起来,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好了,把你的小爪子收回去,过几天带你去姬司谕的院子,让苍给你捞小鱼吃。”

猫崽儿支楞起小耳朵,嗷呜叫了声。

正在小溪边抬着马蹄拍小鱼玩的苍打了个响鼻。

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的姬司谕问道:“苍,哪匹小母马想你了?”

玄烛从他身后冒了出来,点着星力在空中写道:“苍还是匹单身马。”

苍认真瞅了瞅歪歪扭扭飘在空中的一行字,几秒钟后,嫌弃地扭过脑袋。

什么破字!看不懂!

第36章 吃吃吃(36)

血色禁地被教官们狠狠搜查了一遍, 把所有‘老鼠洞’填上,并且设置了更严密的关卡,杜绝黑色天赋者再来偷猎, 暂停了两天的军训第二阶段异植猎杀任务终于照常进行。

依旧是之前的分组, 时一沅安全回归, 祁焕还是请假状态。

军校生们难免受到论坛上的谣言影响, 好奇两人被掳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始终没人出来说明原委,吃瓜群众们抓耳挠腮, 觉得论坛里的许多猜测都不靠谱,又不明白姬青沅为什么不出来澄清?

不过, 更多人的注意力被时一沅昨天和祁沁语正面对刚的事情吸引, 不敢如之前般, 在军训的时候悄悄议论她。

苏宇微的大腿受了伤, 不算严重,没有伤到骨头, 经过校医的治疗和两天的休息,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此时偷偷瞄向和姬青潋站在一起的时一沅, 内心五味杂陈。

他要面子,没和别人说受伤是因为狂妄自大非要去血色禁地中圈层猎杀B级异植, 还差点丢掉性命被时一沅所救, 只含糊说自己和赤果杉战斗的时候意外刺激它进入了狂暴状态, 反应不及被它偷袭。

是以, 为了他可笑的自尊,苏宇微也没对外说时一沅的实力有多强。

闻倩则是觉得时一沅不想暴露实力才不去澄清那些谣言,她深知自己不配参与顶级贵族之间的博弈, 默默闭紧了嘴巴,什么都没提。

至于沈执,他本就是独来独往的性格,在作战一班存在感低到和透明人没什么区别,更加不可能像个大喇叭似的对外宣称时一沅能单挑成群结队的B级异植。

如此,作战一班的其他人对时一沅的印象只增加了‘果然是天都姬氏唯一的纯血饕餮,实力不足又怎么样,祁沁语的脸还不是说打就打’这一点。

严锐教官也被时一沅和祁焕失踪的事情吓得不轻。

两人在血色禁地被掳走,他身为带班教官有一定责任。校长本来要让他停职,是时一沅为他说情,他才没有被追究责任。

再次进行异植猎杀任务之前,他严肃告诫军校生们不可以深入血色禁地靠近内围的地方,遇到危险及时示警,不要逞能。

星曜军校的军训自由度很高,不可避免会出现军校生狂妄自大去不该去的地方并因此受伤或者死亡的情况。

如果是被异化生物袭击出现伤亡,校方只负一半的责任,且该情况明明白白写在校规里,也是开学初校规考试的必考题。

此次校长会有这么大动作,完全是因为失踪事件有黑色天赋者掺和其中,责任全在校方,饕餮家族和螣蛇家族的威慑在其次。

星曜军校由棠溪皇室联合各大贵族共同组建,背后关系错综复杂,虽要顾着图腾家族的面子,但也不必在图腾家族面前点头哈腰。

再次进入血色禁地,军校生们有过上一次的经历,不像之前那么横冲直撞,尽量安全平稳的完成任务。

苏宇微还想去中圈层,优先完成猎杀任务,得到高排名,获得积分奖励并在班上脱颖而出,可话到嘴边好几次想说出口,又在看到时一沅冷淡的神情后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中圈层的异植喜欢成群结队围捕猎物,仅凭他和闻倩,去中圈层无疑是自寻死路,时一沅显然没有带飞他的意思,便也不敢擅自做决定。

他准备歇了去中圈层的想法,忽然听时一沅说道:“我要去中圈层猎杀异植,获取黑色结晶兑换积分,任务截止时间之前回来,你们要一起去吗?”

一句话把目的和利害关系阐述的明明白白。

跟她一起去,能一起猎杀异植,得到额外的黑色结晶去校方兑换积分,但任务排名就别想了。

闻倩表示赞同,她对任务排名的追求不高,而且获得高排名的根本目的是为了得到教官奖励的积分,和猎杀异植用多余的黑色结晶换取积分没有多大区别。

有时一沅和沈执在,她不用担心遇到危险的时候跑不掉,还能省下搜寻异植的时间,积累和异植战斗的经验。

沈执自然不反对。

轮到苏宇微,他翕动着唇瓣,想说拿到高排名能得到积分,何必累死累活猎杀异植,但想到时一沅上次冷冷瞥向自己的眼神,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在小组里没有任何话语权。

所有成员达成共识,苏宇微和闻倩负责去前面开路。

时一沅抱着猫崽儿,偏头询问沈执,“要比一比我们谁猎杀的异植更多吗?”

沈执不料她会突然和自己说话,还要比猎杀异植,条件反射想拒绝,但话未出口又被他硬生生吞了回去 ,点了点头道:“好。”

上次出手,她肯定察觉到他隐藏了实力,是对他产生了兴趣吗?

听说这位纯血饕餮加入了摇光阵营,估计是想成为摇光阵营的领导者,发展自己的势力。

所以准备把他收入麾下?

如果能成为她的心腹……

沈执垂下眼帘,盖住了眼底的情绪-

时一沅不想浪费时间,发现躲藏起来的异植,立即释放出贪婪圣镰,在树枝间灵巧的几个跳跃,轻松拦住了异植的去路。

沈执答应了比赛,拿出认真的态度,化作一道幽影消失在原地,手中短刀回旋,杀向藏在另一处灌木丛里的异植。

苏宇微有过上次惨痛的教训,不敢再托大,老老实实和闻倩一起行动,也堵住了一株B级异植的去路。

日光在空中快速移动,四人一路往前杀去,过程有惊无险,留下一大堆异植的尸体,这些尸体很快会被土壤里的狂暴星力腐化,不需要进行特殊处理。

差不多到了要回去的时间,时一沅杀死最后一株B级异植,把它的黑色结晶放进收纳盒里,对着不远处堪堪收手的沈执道:“103颗。”

沈执用精神力扫过自己的收纳盒,耸了耸肩回应:“99颗,我输了。”

两人杀的都是B级异植,以数量定胜负。

时一沅扬眉笑道:“承让。”

旁边听着他俩说话的苏宇微和闻倩已经彻底麻了。

四人虽是一起行动,但从猎杀任务开始到现在,时一沅和沈执完全没有休息过,再看他们现在的状态,不见丝毫疲乏之色,不禁让人怀疑,他们在之前的战斗中用了几成战力。

再看看自己兜里的收获,抛开任务需要的那颗黑色结晶,苏宇微额外有十颗收入,闻倩只有七颗。

苏宇微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的收获已经远超自己以往的水平,但对比时一沅和沈执,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时一沅便也罢了,她是纯血饕餮,顶级拟态的强大不是他能想象的,可沈执只是出身偏远星系的小人物,拟态幽影猫擅长的是速度和隐匿,并非力量与攻击,凭什么也能轻松吊打他。

没人在意他的想法,回去交付任务的时候,他们果然是最后一队,不过姬青潋、棠溪雅、玉溪泽等人所在的小组也只比他们早回来一会儿,想来也是把多余的时间花费在了猎杀异植上。

解散的时候,闻倩相当热情的和时一沅告别,她不是苏宇微,七颗B级黑色结晶所能兑换的积分对她而言是不错的收入了,还通过观察时一沅与异植战斗的过程,学到了不少技巧,此次任务只赚不赔。

棠溪雅瞧见了,凑到时一沅身边酸道:“我也想和你一组,让教官重新分组吧?”

时一沅还没说话,姬青潋已经大步跨了过来拦在她俩中间,居高临下道:“重新分组也是和我一起,什么时候轮到你了?”

棠溪雅被他截了话,不服气地磨了磨牙,还想说什么,姬青潋却一把拉过时一沅,将人牵走了。

公主殿下气得在原地跺脚,拥趸们连忙围过来安抚她,眼镜青年也道:“殿下和姬青沅的关系变好了?”

棠溪雅最近一直在观察眼镜青年的行为举止,思索他对自己说的话,越来越觉得他很多时候看似在关心她征求她的意见,实际上是在对她进行心理暗示,左右她的想法。

她不明白兄长为什么会觉得这样的人能帮助她,但也不想给他甩脸子叫兄长难做,便含糊道:“兄长和我说,可以和她成为朋友,再让她成为我的下属。”

棠溪雅微抬起下巴:“到时候我看她还怎么在我面前嘚瑟!”

眼镜青年笑了笑,“殿下说得对。”

接下来的几天,时一沅白天照常完成军训,晚上则和棠溪雅一起到九号训练场进行日常训练。

沈执渐渐和她熟悉起来,尽管还是沉默寡言,不过一起训练的时候已经不会觉得尴尬了。

在时一沅专注训练的时候,他还会提醒棠溪雅需要注意哪些细节,并发现这位公主殿下没有想象中的难相处,准备的夜宵还会分他一份。

这天,时一沅刚到训练场不久,正在做拉伸运动,光脑忽然响了,虚拟屏幕弹出,显示来讯者是姬司谕。

她动作不停,也没有避讳身旁的两人,直接接通通讯。

姬司谕没有猫在他的豪华宿舍里,而是穿着校服走在夜色下,苍跟在他身旁,一人一马身后是星耀军校的地面校区,看景象,距离九号训练场不算远。

见她穿着训练服在做拉伸运动,他微扬起眉道:“忙着呢?”

虚拟屏幕飘在时一沅正前方,青年的声音从中传来,低哑沉静,犹如精心珍藏百年的醇酿,无端令人沉醉,惹得棠溪雅侧目。

时一沅没有管她的小眼神,又乖又软地回答:“正准备完成日常训练,哥哥这时候找我有什么事吗?”

此番语气让习惯了她沉冷果决性格的沈执浑身上下像有蚂蚁在爬,眼尾的余光稍稍偏过来,恰好瞧见了虚拟屏幕中走动的姬司谕。

明明只是不经意的眼神,虚拟屏幕另一端的青年却好似有所察觉,转眸看过来,吓了沈执一跳。

不等他思索,姬司谕又收回了视线,仿佛刚才只是恰好看过来。

沈执觉得应该是巧合,他刚到,和时一沅有一段距离,根本没有入镜,姬司谕再怎么敏锐也不可能隔着虚拟屏幕发现有人在偷瞄他。

姬司谕拍了拍苍的马屁股,示意它到旁边等自己,对时一沅说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和之前抓走你的人有关。”

“赤狼那群人?”时一沅反问,“出什么事情了吗?”

棠溪雅颇为好奇,悄悄竖着耳朵听,她问过兄长与赤狼有关的事情,兄长只告诉她对方是个穷凶极恶的通缉犯,很快会被关回天渊监狱,让她不用操心。

沈执怕再和姬司谕对上视线,不敢再回头,耳朵却是竖了起来。

“棠溪晟告诉我,祁夫人派了人去关押他们的地方,赤狼现在只剩半条命了,两天后就得押送去天渊监狱。”

说到这儿,姬司谕顿了顿,促狭道:“我想着妹妹须得见见大世面,准备带你过去瞧一瞧,免得下次再哭成小花猫。”

时一沅:“……”

便宜哥哥还没出戏?

“是今晚去,还是明晚去?”姬司谕犹如没有看到她凉凉的眼神,妥帖地询问。

“哥哥不是已经来找我了吗?”时一沅转头看向训练场的入口处。

她的目光刚落到路灯下,姬司谕便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昏黄的灯光洒在他身上,配上军装制式的校服,衬他犹如立在民国街头的青年少帅。

便宜哥哥这张脸,这通身的气质,寻常人比不得,更模仿不来。

如果把时一沅见过的人比喻成画作,那他无疑是其中最浓墨重彩的一幅,叫人印象深刻,见之难忘。

他也不过来,拿着糕点盒立在路灯下,任由虚拟屏幕飘在面前,还故作吃惊地呀了声:“妹妹的感知好敏锐。”

正面向训练场外的沈执听到声音下意识看过去,正好对上那双冷沉沉的墨色瞳孔,明明眉宇之间尽是笑意,眼底却犹如一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没有任何情绪。

危险!极度危险!

沈执遏制住狂跳的心脏,僵硬地低下头,强行错开了那道幽冷的目光。

时一沅的视线从沈执身上掠过,对旁边的棠溪雅道:“我今天还有事,先不训练了。”

棠溪雅好奇地打量了姬司谕两眼,觉得他好像比上次在宴会上见到的更好看了,连忙嗯嗯了两声:“你先去,我一个人没问题,有不懂的地方也可以问沈执。”

“是吧?沈执!”她扬声道。

沈执仿佛受惊的鸟雀,连点了好几下头。

时一沅笑着穿上外套,快步朝姬司谕走去。

棠溪雅小声嘟囔:“怎么青沅的哥哥们都对她那么好?我就只有兄长对我好!”

昨天晚上训练结束的时候,姬青池那个据说对谁都爱搭不理的高冷批竟然骑着独角天马过来给她送水果切,可羡慕死她了。

沈执小弧度抬起头,正好看见时一沅笑着接过姬司谕递给她的糕点盒,两人的身影一起消失在路灯下。

“沈执?沈执!你在想什么?我叫你好几声你怎么没反应?”棠溪雅走过来奇怪道。

沈执啊哦了一声,摸了摸鼻子道:“抱歉,我刚刚在想事情。”

棠溪雅不疑有他,问了几个训练上的问题。

沈执耐心回答,最后故作好奇道:“刚刚来找姬青沅的人是谁?好像很厉害。”

棠溪雅想了想,“他叫姬司谕,姬芜元帅的养子,是个星印师。除此之外,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了,你说他很厉害?星印师可是出了名的战五渣!”

沈执尴尬道:“刚刚不小心和他对视了一眼,好像被审视了。”

棠溪雅哈哈大笑,“那有什么?饕餮家族最为护短,你看姬青潋就该知道青沅家里的哥哥都是什么德性。”

沈执顺着她的话应了声,心头却认为绝非如此。

那个男人很危险,刚刚短暂的一眼几乎要看透他的灵魂。

沈执见过很多强者,从来没有哪个让他有这种无处遁形的感觉。

想到时一沅与姬司谕的对话,沈执把手伸进口袋,摸了摸安静躺在里面的星螺,对棠溪雅说道:“我突然想起来有件急事要做,先走了。”

不等棠溪雅回答,他提起放下不久的包,匆匆离开。

棠溪雅纳闷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嘀咕道:“这家伙平时做事总是慢吞吞的?急起来跑的还真快。”-

姬司谕瞧着手捧糕点盒吃得津津有味的时一沅,提醒道:“现在吃这么多,待会儿可别全都吐出来。”

糕点是阿德莱特准备的,他傍晚回了一趟宅邸,顺便带过来。姬青池昨晚送给时一沅的水果切也是阿德莱特让带的。

姬青潋也有,但他不贪口腹之欲,都给大胃王妹妹了,并自我认证绝世好哥哥,姬司谕和姬青池对此不做评价。

时一沅捏着蜜桃糕的动作一顿,“应该不至于。”

话落,她把蜜桃糕吃完。

“想来也是,妹妹胆子大得很,不至于见着点小场面便吐得死去活来。”姬司谕见她吃得香,也捏过一块送进嘴里。

阿德莱特的手艺自是不必提,堪比高级餐厅的首席大厨。

“我前些天还扑进哥哥怀里哭得跟只小花猫似的,胆子哪儿大了?”时一沅把糕点和往旁边挪,不想让他吃第二块。

姬司谕手长,她的小心思没能得逞。

他吃掉第二块蜜桃糕,煞有介事道:“原来妹妹怕极了,会扑进我怀里?”

时一沅:“……”

大意了,没记清他在棠溪晟面前是怎么编的了。

她把糕点盒怼到便宜哥哥面前,试图堵住他的嘴。

姬司谕欣然拿了第三块,转了话题道:“叫你捉着漏网的小老鼠了?”

妹妹这么谨慎的人,可不会随随便便外放和他聊天的过程。

时一沅已经逐渐习惯了他的敏锐,收回糕点盒道:“侥幸发现的。”

姬司谕不置可否,对不远处的苍打了个响指。

苍立即不再嚯嚯小竹林里的草地了,振动翅膀飞了过来,姬司谕顺势揽过时一沅的腰,带着她坐到苍的背上。

纯黑色的独角天马从地面掠过,振翅飞向天空,迎着天边皎洁的圆月,消失在了夜空里。

时一沅扶稳手里的糕点盒,侧坐在苍的背上,淡定地取出一块甜枣糕,一口咬下。

姬司谕瞧着她在月华的照射下仿佛泛起了盈盈微光的侧脸,“妹妹怎么这么从容?我还等着你扑进我怀里哭成小花猫呢。”

时一沅:“……”

够了啊!这个故事再编下去就不礼貌了!

她捏起一颗甜枣,塞进便宜哥哥嘴里,试图让他闭嘴。

姬司谕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动作,神情稍愣,反应过来后低笑了声,把甜枣咬进嘴里。

两人不再说话,披着一身月华离开星曜军校,抵达关押赤狼等人的监狱。

姬司谕提前打了招呼要来,棠溪靳安排的人自然不可能拦他,两人顺利进了监狱。

这是星耀群岛唯一的监狱,分为好几个区域,赤狼被关在地下三层,守卫最严密的地方。

狱警殷勤地领着两人往里走,刚进通道,扑面而来浓郁的血腥气,还夹杂着淡淡的腐臭味,想来赤狼的监狱生活很精彩。

便宜哥哥说得对,接受能力差点的人,恐怕一进来就该吐得昏天地暗了。

再见赤狼。

他双膝跪地,两侧肩胛骨被粗壮的铁链洞穿,遒劲的肌肉上布满一道又一道鞭痕,空气中还有未散的辣椒水味。

男人红色的发丝沾染了血污,一缕一缕的粘在一块,他垂着脑袋像昏死过去了,但时一沅知道,他没有。

她曲起手指,在无人看见的角度绘制了一枚交流星纹和一枚标记星纹,而后点着星纹往前走了两步。

狱警赶紧拦住她,“大小姐,这人凶得很,被打到半死不活还能伤人,您可不能靠他太近。”

时一沅正好趁此机会,借着他投下的阴影,在监控的死角处把两枚星纹弹进赤狼的身体里。

她皱了皱眉,不大相信的样子,“他都被钉住了肩胛骨,还能伤我?”

狱警立刻把赤狼如何伤了另一个狱警的事情说了,生怕这位大小姐也被来上一下,回头还得连累他。

时一沅将信将疑地后退了两步,在狱警松了口气的表情中猝不及防用精神力捏起了赤狼的下巴。

男人幽绿色的双眸映着头顶赤白色的灯光,哪还有之前在地下室里居高临下俯视她和祁焕的悠然自得?

猎手与猎物的位置互换,他狼狈至极。

尽管如此,那双幽幽的狼眼依旧紧盯着几步开外的时一沅,像只被猎人囚禁的狼王,要将仇人的长相牢牢印在脑海中,以期在日后报仇雪恨。

时一沅恍若没瞧见他眼底藏着的凶光,轻笑着喊出他的代号,“赤狼。”

尾音轻轻的,天真而无害。

音调渐收,她疑惑地偏了偏脑袋,“狼在哪儿呢?我怎么只瞧见了一条落水狗?”

赤狼目不转睛盯着她,瞳色渐浓。

站在旁边的狱警哆嗦了下,想走又不敢走。

姬司谕善意道:“妹妹,痛打落水狗的事情少做,免得被记恨上。”

时一沅疑惑道:“我还没开始打。”

姬司谕慢吞吞噢了声,“那快点打吧,我有点困了,早点打完早点回去睡觉。”

狱警:“……”

刚还不让人少做吗?

时一沅鼓了鼓腮帮子,“我瞧着像是那种喜欢落井下石的小人吗?礼尚往来,我是来还礼的。”

她从空间指环里取出一个小匣子,在狱警疑惑的眼神中放到地上,并重复赤狼曾经在她面前做过的动作,勾起手指把盖子打开,露出里面码放的整整齐齐的A级黑色结晶。

狱警悚然一惊,不明白这位大小姐要做什么。

时一沅没让他疑惑太久,对着赤狼道:“狗狗,还记得吗?这是你之前送我的。”

姬司谕嫌弃道:“你怎么对谁都喊狗狗?”

“哥哥你少逛论坛。”时一沅刺了他一句,对狱警道:“我听说黑色天赋者吸收了黑色结晶能快速恢复伤势,瞧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我怕再抽他几鞭子,他就死透了,你让人把这些用他身上,再用沾了辣椒水和盐水的鞭子狠狠抽他,抽到这盒黑色结晶用完为止。”

狱警:“……”

原以为这位大小姐是个傻白甜,没想到手段比祁夫人还狠。

祁夫人派来的人抽过一顿就算了,这位大小姐是冲着让人生不如死来的。

时一沅偏头微笑道:“我的要求应该能做到吧?”

狱警拍着胸脯打包票:“大小姐放心,绝对没问题。”

时一沅满意地笑了,屈指弹给他一张不记名星卡。

狱警手忙脚乱接住,看清是什么东西之后,下意识看了眼监控器。

时一沅安抚他,“放心,我给的,皇储殿下肯定不会怪你。”

她还仰起头,对着监控器招了招手,“殿下好久不见,明天我请您吃早餐呀~”

姬司谕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行了,大晚上的,皇储殿下哪有空像个猥琐偷窥狂一样在监控器后面盯着你?要走了没?”

正在看监控并且知道棠溪晟在看监控的所有人:“……”

这段掐掉还来得及吗?

时一沅遗憾地叹了口气,“那好吧,皇储殿下辛辛苦苦去救我,我还想好好谢谢他,看来只能等下次了。”

不等姬司谕再次语出惊人,时一沅跨步出了牢房,头也不回往外走去,还嘟囔道:“明明是哥哥你要带我来的,怎么还嫌我待得久?”

姬司谕跟上她,“我瞧你经历了此事大有长进,下次应该不至于哭成小花猫了,得教教你别去学那些没用的东西痛打落水狗。”

“哥哥你是不是在骂我?”

“嗯?哪呢?少对号入座。”

声音渐渐远去,监控另一端的棠溪晟盯着姬司谕消失的背影,靠倒在座椅上。

书房里,站了好几个人,姬司谕刚刚的话还犹言在耳,谁都没敢吭声。

身为棠溪晟的心腹,他们自然知晓姬司谕不是善茬,可也没料到他敢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大放厥词,把皇储和偷窥狂放在一起比较。

少倾,站在棠溪晟身后腰配弯刀的青年微微俯身,询问道:“殿下,要按姬青沅说的做吗?”

棠溪晟不至于因为姬司谕的一句话恼羞成怒,并牵连他人,那是只有无能之人才会做的事情。

他轻嗤道:“果真是偏远星球出来的小丫头,如此睚眦必报。”

心胸狭隘者,难成大事。

“照她说的做,不过是一点小要求,若是姬司谕告诉她我没办,少不得记恨上我。”

青年点头应是。

第37章 吃吃吃(37)

静谧的湖水倒映着天边寥落的星辰, 淡黄色的莲花在微风的轻拂下左右摇摆,饱满的莲蓬从荷叶与荷叶的间隙中探出脑袋,偶有一两声蛙鸣传来, 为寂静的深夜增添少许喧嚣。

无人发现, 一道幽影悄然立在湖边假山的阴影里。

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假山的另一侧传来, 辨不清是男是女, “急着叫我出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你该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最好不要和我有联系。”

月亮悄悄从云层里露出半张脸,清辉映着湖面粼粼的波光, 照出阴影里的面孔,赫然是不久之前从星耀军校离开的沈执。

他站在湖边, 把气息收敛到极致, 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听到来人的话, 沈执抿了抿唇道:“两天之后, 他们会把烈哥移送天渊监狱。”

“这么快?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假山旁的人语气有些急,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露出一张普普通通的面孔, 是时一沅曾经在地下室里见过却没有被棠溪晟抓到的女人。

她把头发盘在鸭舌帽中, 摘掉了眼镜, 此时穿着一件很普通的黑色卫衣,五官做过伪装, 尽管还是原来的长相, 却有种说不出的平凡, 丢进人堆里大概很难认出来。

“我听到了姬青沅和姬司谕的视频通讯, 他们是这么说的,今晚还一起去了关押烈哥的地方,消息应该不会有问题。”沈执低声回答。

“他们还提到烈哥受了重伤, 是螣蛇家族的主母让人动的手。”

这是意料之中的消息。

赤狼作为永曜帝国为数不多的3S级通缉犯,一直是皇室的眼中钉肉中刺,此次来星曜军校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本以为抓到了小饕餮和小螣蛇能让他们的计划不再原地踏步,可还是失策了,图腾家族的人来的太快,他们根本没有转移的时间,成了瓮中之鳖。

女人也怀疑过,是不是不小心走漏了消息,但知道赤狼抓了人的只有她和老九,问题多半是出在两个人质身上。

图腾家族的人,果真是杀不了也留不得,比烫手的山芋还麻烦。

沈执见她垂目不语,忍不住道:“不能让他们把烈哥带走。”

天渊监狱是永曜帝国关押重刑犯的地方,凡是送入其中的犯人,会被摧毁精神力泉,还要没日没夜的采集矿石,直到身体不堪重负死去。

赤狼上次能逃出来,完全是侥幸,第二次进去肯定会被严加看管,再想出来无异于天方夜谭,他们也没有能力从天渊监狱救人。

女人叹了口气,“我再想想办法,你不要轻举妄动,姬青沅既然有心用你,你就好好待在星耀军校,之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管。”

沈执立即反驳,“那怎么行,烈哥——”

女人锐利的视线扫过来,“除了那件事,他最在乎的就是你,只有你安然无恙,他才能放心去做任何事。”

沈执翕动着唇瓣还想说话,女人清楚他在想什么,缓和了语气道:“如果我最后没办法把他救出来,当年的真相只能靠你去查,我们不能全部交代在这儿,记住了吗?”

这句话击溃了沈执满肚子想说的话,他捏紧垂在身侧的拳头,指腹紧紧压着指节,最后自我妥协般闷声应了一句。

“好了,你快点回去,别让人察觉出不对,如果我五天之内没有给你传递已经救出烈哥的消息,你务必把手中的星螺毁掉,不要留下任何有可能被牵连的证据。”

语毕,她像交托某种重要的事情般沉沉拍了拍沈执的肩膀,随后收手走进了假山里,顷刻间没了踪影。

沈执沉默地站在湖边,视野里是自己在湖面上的倒影。

良久,他发泄般对着空气打出好几拳,却又克制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幽影猫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满含担忧地喵呜了一声。

沈执无力地笑了笑,摸了摸它圆滚滚的猫猫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尽数压下。

韵姐说得对,他不能受牵连,若最后营救计划失败,只有他有机会救出烈哥,他不能放弃星曜军校这么好的平台,他必须往上走!

稍微想通了些,沈执带着幽影猫消失在月色下。

回到宿舍时,夜色已浓,走廊里没什么人。

能考入星曜军校的天赋者都是各个星座的佼佼者,或许入学之前会以为自己很优秀,但对比图腾家族的继承人后,绝大多数人会收起那点不值一提的傲然,努力变强,争取在人群中脱颖而出。

是以,没有多少人会把时间浪费在嬉笑打闹上,用边边角角的时间逛论坛吃瓜聊八卦是军校生们最丰富的娱乐活动。

军校生们的宿舍都是单人单间,沈执回来的晚,也没人会注意他的行踪。

他捏着眉心穿过走廊,停在自己的宿舍门前,一如既往推门开灯,幽影猫也宛若回家了般,蹲坐在他肩上,细长的猫尾巴晃来晃去。

亮堂堂的灯光一步步侵占昏黑的宿舍,沈执刚抬起的脚顿住,陌生的气息让他瞬间警惕起来,犀利的目光直直钉向悠然靠坐在书桌前的身影。

熟悉的侧脸出现在视野里,沈执有片刻呆愣。

女孩的姿态很是惬意,左手托着一本市面上热销的《图腾家族发展史》,展开到了目录页,右手有一下没一下转着镂空的银叶书签。

那一刻,沈执以为自己走错了宿舍。

但那不可能,星曜军校的宿舍采用了虹膜识别系统,他就算走错宿舍,也绝无可能成功识别虹膜,更别提屋中的陈设是他亲手布置的。

那一瞬间,沈执的大脑中涌出千万个猜测,他却没能清晰地捕捉到任何一个,只是僵硬地立在原地,握紧门上的扶手。

不足三秒犹豫,他受惊般向后退开一步,条件反射要将门关上,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仰头看了看门框上的宿舍号。

大抵是认知与现实产生了强烈的冲突,他的表情出现了明显的空白,再看屋中女孩的背影,沈执磕磕巴巴道:“姬、姬青沅,你怎么在这儿?这好像是我的宿舍……”

反应自然完美,不逊色于浸淫影坛多年的影帝,心跳也控制在恰到好处的频率,任谁都看不出他此时有多心虚。

时一沅仿佛刚发现他,捏着书签的动作停住,茫然地转头看来,神情与平时在姬青潋面前当乖巧妹妹时没有多大区别。

沈执看得心头一梗,飞速思考她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走错宿舍?

这个猜测想想就很可笑。

他的宿舍又没有录入姬青沅的虹膜,她也不是瞎子,走错的几率为0。

是发现了他和烈哥之间的关系吗?

不可能!他一直很谨慎,烈哥手下也只有韵姐知道他的存在并就读于星曜军校,绝不可能泄露消息。

难道是因为今晚他出了星耀军校?姬青沅跟踪他了?

霎时,沈执惊出一身冷汗。

再看时一沅,只见她单手搭在椅背上,疑惑道:“是啊!这明明是你的宿舍,你怎么不进来?”

她到底为什么能摆出一副主人的姿态,轻松自然地说出这么一番话?

沈执忽然后悔招惹了这位大小姐,他知道她隐藏实力的时候就该意识到这只纯血饕餮不是善茬,最好绕道走,到底是什么让他觉得自己能在她面前耍花招?

可如今,他已落到了进退维谷的境地,现在转身逃跑,说不定会立即被有可能藏在暗中的人摁到地上,打晕了丢进监狱陪烈哥。

短暂的踟蹰后,沈执用拇指压了压食指指节,迈步进入宿舍,尽量保持镇定将门关上。

侧坐在椅子上的女孩露出笑容,像邻家妹妹般关切道:“这么晚回来,应该没遇见坏人吧?”

沈执不擅长弯弯绕绕,更不擅长应付前一秒能笑脸迎人下一秒便可挥刀杀人的变色龙,直接问道:“你怎么在我的宿舍?”

时一沅转过身,把手中的书签放回原来的书页,漫不经心回答:“自然是好奇你在我这儿得了消息,会告诉什么人。”

简单一句话彻底敲碎了沈执心头的最后一丝幻想,他看着收了笑的女孩,缓缓吐出一口气:“你从什么时候知道我有问题的?”

他的身份背景是干净的,入学后也足够小心,与烈哥和韵姐联系也是通过星螺。

只有今天的消息太重要,他想知道韵姐准备怎么救烈哥,又清楚在星螺上问这些他肯定不会说,所以亲自走了一趟。暴露的话,只能是今晚姬青沅跟踪他。

可这个结果又与她主动透露消息的行为相悖。

时一沅把《图腾家族发展史》放回书架,转过椅子解答他的疑惑:“自然是那天在血色禁地你想救苏宇微不小心泄露的一缕黑色星力让我察觉到了异样。”

幽影猫凝聚的星力也是黑色的,可来自令牌的黑色星力太过特殊,尽管只出现了一瞬,还是被拥有强大精神力的时一沅捕捉到了。

她当时只是怀疑沈执有可能是魁梧男人的同伙,入学星曜军校是为了与他们里应外合,方便进入血色禁地偷猎。

这样的人也不止他一个。

不曾想,她和祁焕阴差阳错被赤狼掳走,在地下室里交手的时候,羊毛卷青年被迫动用了从令牌里获得的黑色星力。

如此一来,她稍稍动动脑子就能猜到沈执和赤狼等人有关联。

沈执悚然一惊,“是你杀了独眼!”

时一沅微微扬眉:“反应还挺快,看来是猜到他身上的令牌在我这儿了。”

沈执大汗淋漓。

他原以为姬青沅只是隐藏了差不多六级的战力,未料她连身为七级天赋者的独眼都能杀死。

独眼的确只有七级,但他干的是刀尖上舔血的活计,身经百战,还是黑色天赋者,真到了生死关头要搏命,战力绝不逊色于八级天赋者。

据论坛上传出的消息,杀死他的人只用了短短数分钟,独眼身上没有多余的伤口,是割断颈动脉一击毙命而死!

这种程度的绝杀,别说是八级天赋者了,九级天赋者都做不到,只有可能是超凡境界的天赋者。

姬青沅!

她只有十八岁!

且觉醒拟态不到三个月,怎么可能是超凡境界的天赋者?

沈执觉得自己像被一只大手掐住了喉咙,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姬青沅把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他,是料定了他不会传出去。

而能够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

沈执身上的衣服彻底被汗水沾湿,豆大的汗滴接连从额前滑落。

时一沅见他如此紧张,轻笑了声道:“怎么怕成这样?我又不吃人。”

这简直是个冷笑话。

她比吃人的怪物还可怕!

战斗中那一瞬间星力的变化都能察觉到,如今还在他面前自爆底牌,沈执不觉得自己这个绑架犯的同伙能得到什么好下场。

他强行咽下一口唾沫,努力找回声音:“你、你告诉我这些,是想做什么?”

姬青沅如果想弄死他,不必到他的宿舍来跟他说这些,在他今晚出去见韵姐的时候就能当场把他给摁了。

时一沅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

沈执不敢违背她的命令,僵硬地挪过去坐下。

大小姐显然颇为满意他这么听话,又重新端出笑容,“那枚令牌是什么?”

想问令牌的作用吗?

沈执诚实地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只知道能增幅我的战力,加快我的修炼速度,而且不会像过量吸收黑色结晶那样使天赋者丧失理智,它进入我的体内,还会自发吸收星力,缓慢成长。”

“没有副作用?”时一沅反问。

沈执想了想,“如果非要说副作用的话,喜欢吸收黑色结晶算不算?”

“你也是黑色天赋者?”时一沅再问。

沈执再次摇头:“我没有吸收过黑色结晶,所以它对我的修炼增幅效果有限,藏在我体内的数量也不多,只有关键时刻才会使用,没想到那么细微的变化也被你发现了。”

他当时是觉得在场几人不可能察觉那么细微的星力变化,又无法眼睁睁看着苏宇微死在自己面前,才会去救他。

早知道就不去救那个自大狂了,而且最后还不是他救的。

没有说谎。

赤狼手下的人倒是一个比一个老实。

不过,这一个两个的都对黑色令牌一知半解,想知道更多,估计要直接问赤狼。

时一沅瞧了眼小心翼翼躲在他肩后的幽影猫,“你想救赤狼吗?”

沈执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好一会儿了才反应过来,“你……你的意思是?”

“我可以帮他从棠溪晟手里逃出来,但从今以后,你得卖身给我。”她笑着对幽影猫抬起手。

黑乎乎一团的小家伙瞪着圆溜溜的猫眼儿,犹豫了一会儿才缓缓向前踏出一步。

可不等它跳进时一沅的掌心,猫崽儿便仿佛察觉了有人要与自己争宠,迈着小短腿从她肩后走出,对着幽影猫发出低低的嗷呜声。

没有多大威力,却充满警告。

上位拟态的威慑吓得幽影猫浑身炸毛,立即收回踏出去的前肢往沈执身后躲!

时一沅不料自家猫崽儿能有这么强的威慑力,屈起手指弹了弹它的眉心,“从哪儿学来的?这么霸道?”

之前还用爪子勾她的头发,她捏着它的小短腿教训了好几次才改过来。

小奶猫不服气地嗷呜一声,一脑门扎她头发里,试图用这种顾头不顾腚的方式抗议她即将宠幸其他猫猫的意图。

时一沅向来是拿这个小坏蛋没办法的,只好替它顺了顺毛,余光则瞥向神情有些呆滞的沈执,“想好了吗?用你的命换赤狼从棠溪晟手里逃出来。”

沈执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想不通自己的命为什么能被这位大小姐看上,但有机会救烈哥,他不可能不答应,立即回答:“好!”

时一沅意味不明道:“看来你和他关系匪浅。”

再次被她一句话试探出了深浅,沈执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了。

他轻抿了下唇道:“只要能救出他,我这条命又算得了什么?再说了,您大费周章买了我的命,总不至于是为了杀我吧?左右都是活着,怎么活不是活?”

其实他知道,韵姐根本没有把握救出烈哥,仅凭剩下的那些人,不管是去劫狱,还是中途劫囚车,成功的概率都微乎其微。

与其付出无谓的牺牲,还不如由他兵不血刃的解决问题。

时一沅屈指敲了敲桌面,“我只是说帮你让他从棠溪晟手里逃出来,可没说我会出手,倒也算不上大费周章。”

沈执心头一惊。

只见女孩拎下终于从自己颈边悄悄探头的小奶猫,抚摸着它背上的小软毛,露出苦恼的神情:“毕竟我也不想得罪皇储殿下,他可是永曜帝国的继承人,若是记恨上我,日后给饕餮军团穿小鞋怎么办?”

沈执:“……”

你指点被他快养废的三公主偷偷提升实力就不得罪了吗?

他诚恳道:“我该怎么做?”

时一沅取出星螺和他交换潮汐之音,“叫上你的人,等我命令。”-

落日的余晖洒向大地,金灿灿的光斑透过树梢的缝隙落在时一沅身上。

她今天穿了一条淡蓝色的吊带长裙,轻薄的纱衣披在肩上,盖住了白皙细腻的肌肤,银灰色的长发自然垂落,与宝石蓝的发带相互映衬,显出别具一格的美感,发带尾端缀着的猫眼宝石覆着一层浅金色的光斑,为其增添少许灵动与神秘。

此时的她双手交叠背在身后,穿着一双米白色的小高跟鞋,正有一下没一下踩着脚边指头大小的石子。

因不小心用力过了头,鞋子的窄跟没能踩稳,使她的身体失去平衡,猝不及防朝旁边倒去。她下意识挥动双手,试图抓住什么,奈何周围空空如也。

在她闭上眼睛,准备接受即将倒地的惨状前,一条强健有力的手臂伸了过来,轻轻揽过她的腰,顺势把她扶稳。

时一沅睁开一只眼,对上棠溪晟含笑的目光,神情出现了片刻的呆滞,又在反应过来后,迅速退开几步,低着头连声道谢。

她的声音又乖又软,此时还含着明显的窘迫,红晕一路从耳后爬上面颊,有股不同于乖巧的可爱。

棠溪晟目光微顿。

他见过姬青沅满身华服从容走在姬芜元帅身边的优雅,也见过她俏生生立在姬青潋和姬司谕面前软软喊他们哥哥的乖巧,还见过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满身血污的赤狼,要他生不如死的睚眦必报,却从未见过她羞囧至此的情态。

不可否认,姬青沅继承了天都姬氏主家一脉绝佳的容貌,饶是棠溪晟见过无数形形色色的美人,也数不出几个比得过她的。

他笑道:“小心些,下次我可不一定能这么巧扶住你。”

女孩瞧着更窘迫了,捂着脸咕哝道:“忘掉!忘掉!快忘掉!不会再有下次了!”

三公主这招儿,是真可爱。

学了。

棠溪晟低笑出声,很耐心地哄道:“已经忘掉了。”

并且非常配合的补充,“青沅,我刚到,让你久等了。”

这情商,没话说。

便宜哥哥比不得。

时一沅放下手,轻快地眨了眨眼,“是我约殿下出来玩,自然没有迟到的道理。”

棠溪晟故意问:“你叫我什么?”

时一沅呆了呆,反应过来后轻掩着唇,清脆喊道:“学长,时间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半个小时后,押送赤狼等人的囚车会从监狱出发,穿过星曜群岛南侧,飞跃碧琼之海,离开玄曜星,一路前往天渊监狱。

这段时间,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一旦动手,棠溪晟的人必然会察觉,也会第一时间向他汇报情况。

赤狼是重刑犯,遇到非常情况,押运队可以击毙他,但棠溪晟似乎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抓着人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周,却没有废掉他的精神力泉,押运队想弄死赤狼肯定要向他请示。

时一沅要做的是拖住这位皇储殿下,给行动的人争取时间。

棠溪晟好不容易等到她主动找自己,还没有姬青潋来搅局,也不觉得运送一个重刑犯需要自己全程盯着,理所当然答应了她的邀约。

“你想去哪儿?说起来,我入学星曜军校已经三年了,还没有好好出来玩过。”棠溪晟走在时一沅身侧,颇为感叹。

时一沅顺着他的话吹捧:“殿、学长日理万机,自然不像我,到哪儿都想着玩,哥哥总是训斥我没个正形,还要和母亲告状!”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远。

两颗脑袋从不远处的花坛后方探了出来。

凤西鸢咬牙切齿道:“这只该死的老乌鸦,我就知道他对咱们妹妹图谋不轨!欺负妹妹刚回来,不知道他有多少花花肠子!”

荣邈捏着拳头附和,“谕谕那家伙,也不提醒着点妹妹,我听说妹妹被赤狼捉走,老乌鸦得了消息火急火燎就冲去了!果然让他在妹妹面前刷到了存在感!”

凤西鸢满脸愤然,“不行!不能让妹妹给老乌鸦骗了!”

她一把拍在荣邈肩上,“你悄悄盯着,我去叫姬司谕那个混蛋!那家伙真是一点当哥哥的自觉都没有!”

荣邈用力地点点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老乌鸦对妹妹有任何不轨的行为!”

凤西鸢难得给了他一个‘我相信你’的眼神,吹了个口哨换来自己的坐骑九玄鸾,倏忽之间消失在了原地。

姬司谕正支着下巴坐在葡萄架下,乜眼瞅着提着个果篮大摇大摆摘他的葡萄喂铃铛的姬青池,“你家马过来偷吃也就算了,你连声招呼都不打,当着我的面摘是几个意思?”

姬青池顺着他的话打个招呼,“我摘你的葡萄了。”

姬司谕:“……”

他思索着‘目无尊长’四个字能不能吓唬住姬青池,忽然听见天边传来九玄鸾的啼鸣,顿时捏了捏眉心,起身往身后的小楼走去,顺便对便宜弟弟道:“凤西鸢来了就说我不在。”

话落,凤西鸢的声音已然强势闯了过来,“姬司谕!我听见了啊!”

姬司谕步伐不停,差点撞到突然窜起的火墙上,轻啧了声,只好退回葡萄架下,没好气道:“又是什么破事?”

凤西鸢落在鹅卵石小路上,直冲过来把他拽起,恶狠狠道:“快走!咱们妹妹要给老乌鸦叼走了!”

姬司谕来了点兴致,“哦?”

正在摘葡萄的姬青池也侧目看来。

凤西鸢绘声绘色地形容了棠溪晟是如何拐带漂亮妹妹的场景,最后下结论:“他绝对没安好心!”

姬司谕赞同点头:“她绝对没安好心。”

姬青池不慌不忙吃了颗葡萄。

好甜,等妹妹回来,也给她送两串。

第38章 吃吃吃(38)

“为什么连我也要参与你们的行动?”商场的拐角处, 姬青池戴着兔头面具,被迫鬼鬼祟祟藏在巨大的支撑柱后,无语道。

姬司谕戴着猫猫面具慢吞吞回答:“我怎么知道?”

戴着青鸟面具的凤西鸢恨铁不成钢道:“你们这两个哥哥, 当的也太不称职了!”

光脑一震, 她手腕上的虚拟屏幕弹了出来, 荣邈做贼似的声音响起:“报告长官, 妹妹停在娃娃机面前了!老乌鸦问她要不要玩?请给出下一步指示!”

“继续观察!”凤西鸢下达命令。

姬青池露出一言难尽的眼神,想问姬司谕是怎么和这俩家伙成为朋友的,又觉得这么问好像不太礼貌, 默默闭上了嘴巴。

听着凤西鸢和荣邈两人嘀嘀咕咕,姬司谕双手抱胸背靠着支撑柱闭目养神, 拒绝参与他们之间的鬼祟行为。

偶有路过的人奇怪地瞧他们几眼, 又马上走开, 小朋友牵着爸爸妈妈的手, 指着姬青池脸上的兔子面具,奶声奶气说:“我也想要”。

姬青池顶着来来去去的视线, 浑身上下不自在极了, 他悄悄戳了戳姬司谕, “要不你们继续盯着, 我回去给妹妹摘葡萄。”

姬司谕睁开一只眼睛瞥他,“给我也摘两串, 用冰镇着。”

姬青池如蒙大赦, 趁着凤西鸢没有注意, 混在路过的人群里跑掉了, 但还没走出商场,挂在腰间的星螺忽然震了震。

他拿起星螺一看,发现是正在夹娃娃的时一沅发来的潮汐之音, 心头有些纳闷,她和棠溪晟在一起,怎么还有空给他发消息?潮汐之音在他耳畔响起,传来妹妹乖巧可人的声音。

【二哥哥,你这么闲,帮我个忙呗~】

姬青池:“……”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他一点也不闲!

等等!妹妹怎么知道他很闲?难道是发现他跟来商场了?

不等姬青池仔细思索,另一条消息又发了过来。

【去碧琼之海,帮我劫辆囚车】

姬青池:“???”

【就是运输赤狼那辆,谢谢二哥哥,记得把自己裹严实哦~回头请你和铃铛吃大餐~】

姬青池:“……”

现在回商场继续鬼祟还来得及吗?

他望了眼逐渐黑下来的天空,长长叹了口气,认命地骑上铃铛,消失在轻薄的夜幕下-

哗!哗!哗!

层层叠叠的浪潮起伏着,一艘艘巨型货轮压着浪花往前行驶。

碧琼之海相当广阔,产出的海鲜滋味绝佳,是永曜帝国排得上号的美食,每天都有大量货品售卖到其他星球,海运极为发达。

沈执戴着平平无奇的仿生面具站在其中一艘货轮的船舷上,黑色的短发被海风吹得凌乱不堪。

他仰望着黑沉沉的天空,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

还有不足一个小时,押送烈哥的星舟就会从货轮航行的路线上飞过,届时便是他们动手的机会。

这些天,棠溪晟和星曜军校一直在派人搜查黑色天赋者的下落,独眼手底下的人几乎被一锅端,韵姐等人也不好过,好几次差点被抓住。

而今晚,他们要在那些超凡强者手中救出烈哥。

仅凭他们,真的做得到吗?

“在想什么?”韩书韵背着一柄巨剑走过来,在翻滚的海浪中询问道。

沈执笑了笑,“有点紧张,也有点害怕。”

紧张于第一次参与这样的行动,害怕救援会失败。

韩书韵深深看了他一眼,“你不该来的。”

沈执真正的实力是六级天赋者,在同龄人中绝对算得上天才,但在这种行动中,和炮灰几乎没有什么区别。押送赤狼的人,全是超凡境界的天赋者。

沈执摇了摇头,“我必须来,这既是我的想法,也是那位的要求。”

韩书韵微微皱眉,“她真的想救出赤狼吗?会不会只是贵族大小姐无聊之余耍人的把戏。”

接到沈执的消息,韩书韵还以为他身份暴露被姬青沅给绑了,否则她实在想不出地下室里那位怯生生的大小姐到底为什么要救赤狼。

如果是想出气,根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直接在监狱里弄死他就行了,以她的身份,即便是棠溪晟心存不满,也不能对她做出些什么。

沈执牢记自己和时一沅的交易,没有把两人的对话告诉韩书韵,闻言道:“我觉得她另有目的。”

要他‘卖身’不过是个借口,像他这样的下属,姬青沅想要多少有多少,不至于为了他冒着有可能得罪棠溪晟的风险,大费周章策划这场行动,而她真正的目的……恐怕在烈哥。

韩书韵看着他的神情,心头升起一股微妙感,“你好像对她很有信心?”

沈执被她说得一愣,不等他仔细思索,空中忽然传来一声飞鸟高亢地啼鸣,紧接着一道陌生而强势的气息闯入他的感知范围内,不打任何招呼便垂直坠在了货轮的甲板上。

两人立即转身,一个握上腰后的短匕,一个抓住背上的巨剑,警惕地看向缓缓从半跪的姿势起身的高大男人。

他戴着黑色鸭舌帽和黑色口罩,紧身的作战服勾勒出结实的胸肌和腹肌,手臂与双腿紧致的线条下暗藏着惊人的爆发力。

男人长得极高,魁梧的身躯带来极强的压迫感,腰部挎着一把纯黑色的弯刀,刀柄处缠绕着一圈又一圈雪白的绷带,明明刀还未出鞘,却已有可怕的杀气迸发!

好强的杀气!

韩书韵下意识屏住呼吸,冷声质问道:“什么人!”

难道他们的计划提前泄露了?

荆桉瞥她一眼,没有回答,而是冷声道:“谁是黑猫?”

沈执正被他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猝不及防听到这句话,咬着牙根回答:“是我!”

黑猫是姬青沅给他的代号,只有她知道,这个男人是她的人?

果然,她不会让他们这群虾兵蟹将来送死。

荆桉冷沉沉的目光扫过来,“小姐让我告诉你,人弄出来之后直接下海,能不能活着,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话落,他抬手将手中巴掌大的收纳盒掷给沈执,盒子落到他手上,自动打开盖子,露出里面一颗又一颗圆润饱满的A级异化结晶。

沈执稍愣,仔细看才发现每颗异化结晶表面都镌刻着星纹。

恰有一阵汹涌的浪潮拍起朵朵浪花,腥咸的海水泼洒而来,异化结晶似有所感,表面泛起浅浅的微光,形成一道透明的屏障,把所有水珠排斥在外。

是避水星纹!

荆桉没有多言,踩在船舷上一跃而下,三羽鸥飞驰而来,载着他消失在夜色中。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沈执想问他具体计划的话被迫噎在了喉咙里。

韩书韵放开背上的巨剑,不着痕迹松了口气,再看收纳盒中存放的物品,轻啧了声:“顶级贵族果然豪横,镌刻星纹用的都是A级异化结晶。但那家伙怎么走了,不会真想让我们自己救出烈哥吧?”

沈执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

他取出一颗异化结晶,把收纳盒交给韩书韵,“有了这个,我们就能在海里自由行动了,韵姐,劳烦你把他们发给其他人,顺便再对一下计划。”

韩书韵比了个行的手势,进了船舱。

沈执再次看向翻滚着层层乌云的海上天空。

不久之后恐怕要下雨-

轰隆!

倾盆大雨瓢泼而下。

身着金乌军团的近卫服饰的锅盖头青年坐在星舟餐厅的落地窗边,瞧了瞧电闪雷鸣的天空,嘶了声道:“这大晚上的,我们飞这么高,不会给雷劈了吧?”

坐在他对面绑着高马尾的年轻女人夹起一只肉质饱满的琼虾,慢条斯理吃完才说道:“星舟有很完善的避雷系统,而且已经在降低高度了,劈不死你。”

锅盖头青年苦哈哈道:“怎么是我俩来干这趟苦差事?我也想悄悄围观殿下和姬青沅约会!”

“饕餮家族的大小姐是真漂亮,又乖又软,我瞧着她双眼亮晶晶喊姬青潋哥哥的样子,真是恨不得以身相替!姬青潋那个蠢货何德何能!”

高马尾女人无语,“你没看过在论坛上疯传的视频吗?她哪里和乖软两个字沾边了?怎么看都像个表里不一的绿茶。”

锅盖头青年嗤笑,“你就说说殿下身边有几个不是表里不一的绿茶吧?难得见着这么个茶得顺眼的,还不许我多瞧瞧了?”

高马尾女人:“……”

竟然被说服了。

锅盖头青年见她不反驳,乐不可支道:“看吧,你也觉得姬青沅漂亮,可惜是天都姬氏唯一的纯血饕餮,不可能外嫁。”

“要嫁也轮不到你。”高马尾女人往他胸口里插刀。

锅盖头青年立即作倒地状,又马上满血复活,瞧了瞧周围,确定没人后压低声线问:“你说殿下能拿下她吗?”

高马尾女人立刻把他的脑袋拍开,“改改你碎嘴的臭毛病,殿下的事情你也敢八卦?”

锅盖头青年被她拍得吸了口气,正想说话,突然感觉到平稳航行的星舟传来一阵剧烈的摇晃。

与此同时,被关押在囚笼里的赤狼缓缓睁开了幽绿色的双眼。

他赤裸着上半身,被铁链洞穿的肩胛骨已经发炎长脓,浑身都是皮开肉绽的鞭痕,血污粘在他的皮肤和头发上,已经干涸发黑。

藏在他皮肤底下一直没有动静的交流星纹缓缓开始挪动,直到抵达他眉心的位置。赤狼有所察觉,眉心微微蹙起,脑海中恰恰响起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好狗狗,准备好逃命了吗?”

嘭!

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

嘭!嘭!嘭!

接连不断的震动惊动了星舟上的所有人,锅盖头青年和高马尾女人立即冲向餐厅外的观景台。

呼呼!

一只重锤穿越狂风暴雨从天而降,径直从他们头上砸了下来!

两人反应迅速,一左一右跳开,单膝跪地落在地上,身上的衣服也被簌簌而下的暴雨打湿。

抬眼看去,一个身高两米有余的魁梧壮汉单手抬起砸下的铁锤扛在右肩上,在沉重的雨幕中露出一抹狰狞的笑!

还未及分辨来人的身份,夹板上又传来一声惨叫。

巡逻员被一记重拳砸在鼻梁上,当场倒飞出去在地上砸出一个向下陷的凹坑,他抽搐着四肢,不消几秒便彻底软了下去,面色扭曲地倒在滂沱大雨中。

左边留着齐耳短发右边留着披肩长发的女人收回拳头,吹了一记长长的口哨,挑衅似的朝后方匆忙赶来的护卫队看去。

除她之外,一道又一道身影落在星舟的甲板上,摩拳擦掌朝舱前走来。

通缉犯!

这些全是永曜帝国S级以上的通缉犯!

他们不是只活跃在永曜帝国与温斯顿帝国的交界处吗?怎么会一起出现在这里?

锅盖头青年完全没了之前在餐厅里的嬉皮笑脸,沉声道:“夏苒!通知殿下!有人来劫船!”

话音落下,白色星力从他身上燃起,凶猛的白虎甩过长尾,自他身后走出,对着突兀出现在甲板上的通缉犯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高马尾女人没有犹豫,取下腰间的星螺退进餐厅。

有个青蛙般攀爬在船舷上的人影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在漆黑的雨幕中弹跳而起,眨眼落到餐厅外的另一处观景台上。

白虎虚影横冲而来,锅盖头青年一记重拳砸得观景台崩溃碎裂,在对方黏腻的目光看向自己时,冷冷一笑:“这里还轮不到你们放肆!”

一列列护卫队冲到甲板上,低喝着将所有通缉犯围了起来。

沈执化作一抹幽影,悄悄藏在暗中,看着这些穷凶极恶的通缉犯,心中的愕然几乎难以用言语形容。

他知道姬青沅一定会派人来帮忙,可这些通缉犯是怎么回事?他们全是刀口上舔血的穷凶极恶之徒,只认钱不认人,怎么可能受她驱策?

再说了,他们怎么敢来永曜帝国腹地所在的玄曜星,不怕被一网打尽有来无回吗?

不!他们是怎么穿过永曜帝国各颗星球的关卡,在短短两天时间里出现在玄曜星的?

沈执的思索还未出现结果,便听到下方的船舱里传来一声高亢的狼嚎!

是狼王挣脱了囚禁他的枷锁,在肆无忌惮的狩猎!

哗啦!

暴雨如注,黑黝黝的天空不见半分光亮。

时一沅从窗外收回目光,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怎么下雨了?还是这样大的暴雨。”

棠溪晟把剥好的琼虾放进她的餐盘,语气一如既往温和,“玄曜星的天气就是这样,上一秒还晴空万里,下一秒便能乌云密布,觉得不尽兴的话,我下次再陪你出来玩。”

时一沅立即恢复笑容,“学长那么忙,我怎么好意思经常打扰?”

她夹起圆滚滚的虾球瞧了瞧,眨着眼睛促狭道:“学长剥的虾好漂亮,不会是经常给女孩子剥虾吧?”

棠溪晟动作不停,学着她的样子眨了眨眼,“其他人可没有这样的荣幸。”

时一沅低低笑了声,“那可真是我的荣幸。”

棠溪晟从容接话,“是我的荣幸。”-

咚!

餐厅的角落里,凤西鸢一叉子戳进餐盘白胖的虾肉里,咬牙切齿道:“油腔滑调!”

姬司谕悠哉悠哉喝着冰饮,不予评价。

荣邈心疼地看着自己剥好的虾,小声道:“你不吃给我。”

凤西鸢犀利的目光扫向他。

荣邈瞬间萎了,并立刻开始给她剥第二只虾。

正剥着,他忽然瞧见姬司谕摆弄了下腰间的星螺,也不知道收到了谁发来的消息,旋即捧着冰饮站了起来,不由诧异道:“谕谕,你去哪里?”

姬司谕头也不回答:“去帮妹妹吃虾。”

凤西鸢:“?”

荣邈:“?”-

送进餐盘里的虾一只接一只。

“出什么事情了吗?”时一沅见棠溪晟看完星螺的消息便眉头紧皱,露出担忧的神情询问。

棠溪晟一眼扫过桌上还没吃多少的饭菜,刚准备说有比较重要的事情需要离开一趟,一道阴影忽然从旁边罩过来,不待他看清来者何人,对方便径直坐在了时一沅身旁。

晚香玉的冷香扑面而来,时一沅露出惊讶的神情,而后讪讪收回目光,像做了亏心事被家长抓包的小朋友,闷着脑袋不敢吭声。

姬司谕泰然自若地把手中的冰饮放到桌上,拿过时一沅放在餐盘里的叉子,扎起一颗圆滚滚的虾球沾过碟子里的酱料咬进嘴里,眯眼品尝起来。

棠溪晟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眼中的笑意也淡了下来。

姬司谕将虾肉吞下,偏头道:“妹妹,出来玩怎么不叫上哥哥我?皇储殿下日理万机,哪里能陪你胡闹?”

他再次扎起一颗虾球,咬进嘴里细细咀嚼,还在棠溪晟微冷的目光中用舌尖扫过餐叉的边缘。

那一瞬间,棠溪晟捏紧了手里的星螺。

第39章 吃吃吃(39)

棠溪晟有着极强的胜负欲, 这来自于他自小接受的教导。

他被父亲寄予厚望,是永曜帝国的继承人。他告诫自己,无论面对谁, 无论做什么, 都必须成为赢家。

可三年前, 他第一次在姬司谕身上尝到了偷鸡不成蚀把米是种什么样的滋味。

棠溪晟想拿回自己曾经在姬司谕那里丢掉的胜利, 可对方犹如一片深不见底的沼泽,无论他如何试探针对,都能轻描淡写化解, 像看小丑一样看着他。

他引以为傲的从容冷静、谋算人心在他面前不值一提,让姬司谕惨败几乎成了他的心魔。

三年之久, 这是姬司谕第一次如此直白的挑衅他。

是什么让他做出了改变?姬青沅吗?

棠溪晟缓缓松开手中的星螺, 扬起笑露出诧异的神情:“司谕, 这么巧, 你也在这儿?”

语气自然,仿佛刚才那一瞬的僵硬不存在。

“是挺巧的。”姬司谕随口回答, 未说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并且再次叉起一颗虾球咬进嘴里。

时一沅偷偷瞄他一眼, 再偷偷瞄盘子里即将见底的琼虾一眼, 小声道:“哥哥,你快把我的虾吃完了。”

小心翼翼的, 像个没什么家庭地位的小可怜。

姬司谕恍然瞧着餐盘里仅剩的三只琼虾, 放下叉子, 把盘子往她面前推了推, 大方道:“你吃。”

活像是他剥的虾。

时一沅微抿着唇夹起一只虾,宛若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小口小口吃起来。

棠溪晟看到他俩的互动, 眸光微闪,正欲说话时,星螺再次震动起来。

姬司谕笑看他,“殿下如果有急事的话,不如先去处理。”听着很是善解人意。

可他话音刚落,时一沅便把求救的目光投给了棠溪晟,意思很明显,想让他不要丢下自己一个人面对总训斥她的姬司谕。

一边是故意前来搅局的宿敌,一边是自己想要拉拢的对象,不断振动的星螺里,有他必须要处理的政务。

这是一次绝佳的刷好感机会,只要操作合适,他便有可能离间他们本就不牢靠的兄妹情。

滂沱的大雨冲刷着餐厅的落地窗,发出沉重的噼啪声,焦躁的音节压着棠溪晟的耳膜,逼迫他在留下与离开之间做出选择-

嘭!沉重的狼牙铁锤砸在星舟的夹板上,金属弯曲留下一个下陷的凹坑,金乌近卫接连退出好几步,一股血腥气自他受伤的腹部涌向喉咙,从齿关与鼻腔间溢出。

雨幕之中,壮汉脸上蜈蚣状的刀疤更显狰狞,他桀桀笑了两声,拎着两只大铁锤阔步朝餐厅走来。

这些穷凶极恶之徒根本没有要下船舱去救人的意思,而是盯紧金乌近卫,享受战斗与鲜血带来的刺激。

锅盖头青年的衣服完全被淋湿,头发一绺一绺的贴在前额和脸颊上,白虎拟态化作一副黑白相间的铠甲覆盖在他身上,抵御对手接连不断的重拳!

又一次拳锋交互,锅盖头青年退到夏苒身边,沉沉呼出一口气:“赤狼已经挣脱了牢笼!再这样下去,我们留不住他!殿下是什么指示?”

夏苒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殿下还没有回复,多半是被姬青沅绊住了!我就知道那个女人不是善茬!早不约晚不约,非要约殿下这个时候出去玩!”

锅盖头青年一脚踹开试图偷袭的蛙类拟态男人,嗤笑道:“不是吧夏苒?姬青沅绊住殿下做什么?救赤狼?”

“谁知道,反正我觉得她不简单!”夏苒轻盈一跃跳到空中,将手中的窄刀转了个角度,急速下坠砍向被锅盖头青年踹飞出去还没来得及维持身体平衡的男人。

男人在之前的交战中受了点伤,此时速度有所延缓,根本来不及避开逼近的刀锋。

预感到死亡的危机降临,他咬了咬牙准备断臂求生,却突然察觉一道凛冽的风压着湿漉漉的夹板从他的面颊上拂过!

铿锵!一柄暗银色的弯刀迎了上来,轻巧挡住夏苒蓄满力量的进攻,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五指在力量相互碰撞之时,果断松开刀柄,弯刀回旋,锋利的刀刃切过冰冷的雨珠,在那一瞬间压向她的喉口!

夏苒骤然睁大了眼睛,在千钧一发之际下腰向后躲去,弯刀的主人显然有着极为丰富的作战经验,转瞬握住回旋而来的刀柄,并在同一时刻抬起笔直的长腿重重对着她暴露出来的腹部踹了过去!

双管齐下!饶是夏苒的反应速度已经够快了,也没能在露出破绽的情况下避开他的第二次进攻,被踹了个正着,眨眼间倒飞出去十余米,砸在餐厅的落地窗上,与碎裂的玻璃一起摔在坚硬的大理石桌上。

男人不疾不徐收回踹出去的长腿,暗银色的弯刀在他手中转过一个漂亮的刀花,平整地切开一串坠落的雨珠。

他侧立在沉沉夜色中,戴着斗笠身穿纯黑色的夜行服,还披了一件能够遮挡身形的宽大披风,全身上下不露一丝缝隙。

豆大的雨珠从空中砸下,还未靠近他便被无形的力量排斥开。

男人站在那里,明明左右都是贪婪嗜血的通缉犯,却自带一股沉静的气息。

锅盖头青年来不及去查看夏苒此时的情况,他隔着漆黑的斗笠与男人对视的瞬间,心底深处忽然涌起被凶兽盯住的惊悸感。

好强!

超凡二阶?

不,他也是超凡二阶,同级别的天赋者不可能给他这么强的压迫感!

是超凡三阶?!

锅盖头青年在那一瞬间把记忆里有关S级以上通缉犯的内容全部翻了出来,却没有哪个人能和眼前的男人对得上号。

到底是谁!是谁要救赤狼!

仅凭那些与丧家之犬无异的黑色天赋者,根本不可能找来这么多帮手!一定有人在幕后操纵!

似乎察觉了他在分神想其他事情,男人抬手捏了捏指骨,又在下一瞬化作一线银光消失在原地,倏忽间出现在锅盖头青年眼前!-

“抱歉,青沅,我现在有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不能陪你了,下次由我来请你吃饭。”棠溪晟露出歉然的神情,从位置上站起。

时一沅颇为惊讶他的选择,但并未表露出来,而是露出少许失望的神情,又很快打起精神来点了点头,“殿下快去吧!别因为我耽误了正事。”

棠溪晟笑了笑,转身之际,眼尾的余光瞥向神色淡淡喝着冷饮的姬司谕。

他自认擅长操纵人心,一眼便能看出寻常人心底深处的渴望,可面对姬司谕,他看不透也猜不透,就像现在,他想不通对方为什么会坐在这里。

只是为了不让他接近姬青沅吗?

不会的,这种简单的事情,他只要知会姬青潋那个炸药桶一声,就能轻松解决。

还是说他通过天都姬氏在碧琼之海的货运商船知道了押送赤狼的星舟正在遭受袭击,故意来看他笑话?

又或者是……

一个又一个猜测浮上棠溪晟的心头,他捏紧星螺,想起了开学临行前父亲对他说的话——

若你琢磨不透你的对手,便去做你当下认为该做的事情,不要陷入对方的进攻节奏,踌躇和犹豫只会让你失掉自己的优势。

棠溪晟跨出餐厅,将一道潮汐之音注入星螺,冷淡地下达命令,“骆夏,若赤狼将逃,杀无赦!”

他又接连给其他几道潮汐之音发送信息。

“校长,我收到确切消息,有一大批S级通缉犯出现在碧琼之海,现下以帝国皇储的身份要求校方立即驰援!”

“秦诃,马上召集金乌近卫前往碧琼之海,我要那些通缉犯有来无回!”

“云菁,派人盯着姬司谕和姬青沅,我要知道他们此后的具体行动轨迹。”

星梭停在商场门口,棠溪晟躬身入内-

望着星梭消失在雨幕中,时一沅轻笑了声,“这位皇储殿下,着实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他有着贵族高高在上的通病,却并不狂妄自大,在小得与补救大失之间,踌躇犹豫过,最终选择了后者。

她看向重新戳起餐盘里的虾球吃起来的姬司谕,指尖轻点着桌面,别有意味道:“哥哥,你也没能绊住他。”

“我只是过来吃虾的。”姬司谕把最后一只虾球吞进肚子里,摊了摊手道。

“好吧。”时一沅像接受了他的回答,拨弄起腰间的星螺,当着姬司谕的面送出一条潮汐之音。

与此同时,靠在别墅落地窗前望着朦胧的雨幕点了支烟的齐谦拿起腰上的星螺,静听里面传来的信息——

“按计划行事。”

齐谦吐出一口烟圈,对客厅里的云醒道:“小醒,来活了!”

云醒放下手中的饼干模具,脆生生应了句好。

她闭上没有焦距的眼睛,视野里不在昏暗一片,而是出现了具体的场景。

飞驰的星梭停在星曜岛最大的港口里,列队整齐的金乌近卫对着大步走来的青年躬身低头。

云醒睁开眼睛,报出精准的时间与坐标。

齐谦不知何时熄了烟,走过来摸了摸她柔顺的长发,“辛苦了。”

云醒牵住他的手,低声道:“齐哥,要小心。”

齐谦笑了声,找到星螺里的某条潮汐之音,把她给的时间和坐标发送了过去。

随后,他披上雨衣出了门。

也不知道这位皇储殿下上辈子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竟被那尊杀神盯上,想来这次不死也要脱层皮,偏他还不知道是谁在背地里暗算自己。

嗐,乖乖陪咱们大小姐吃饭不好吗?

第40章 吃吃吃(40)

“卫扬, 你怎么样?还能动吗?”韩书韵破开铁笼,扶起四肢瘫软的羊毛卷青年,声音紧绷地询问。

卫扬摇了摇头, 声音哑得像镰刀锯木头发出的嘲哳声, “还死不了, 但断骨没有接上, 我走不了路。”

他被扔进监狱后,因为伤势过重,负责审讯的人怕他死了, 让人用药剂给他吊着命,但也仅限于此。

若非他体内的黑色星力一直在吸收空气中的无主星力替他滋养受伤的部位, 这会儿怕是早断气了。

韩书韵闻言, 把他背起来, 踏过地上的两具尸体快步往外走, 咬牙道:“那群狗东西下手可真重!”

卫扬知道她在说审讯自己的人,默默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而是问道:“老大呢?他怎么样了?”

他被姬青池拖出地下室的时候, 还有少许意识, 隐约知道赤狼也被抓了。

“会有人去接应他, 你不用操心,我的任务是把你带出去。”韩书韵回答。

话音落下, 沉闷的爆裂声从另一侧的船舱里传来, 霸道的黑色星力像浪潮一样推开, 若有若无的狼嚎令人心惊肉跳。

一盒盒黑色结晶落在地上, 赤狼双臂肌肉鼓胀,周身环绕着狼头状的黑色星力,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 他原本满是鞭痕的皮肤迅速愈合,气息也越变越强,即便还未到达全盛时期,也相当令人惊悸。

沈执自知没有参战的能力,利用拟态优势悄然躲在暗中,观察附近的情况,及时寻找防卫的漏洞,好带着同伴们离开。

赤狼被关押拷问了这么久,早已积了满腹怒火,此时面对三个超凡二阶天赋者的围攻,也不见丝毫惧色。

只见他浑身燃起赤红色的火焰,大喝一声挥拳迎上某个守卫的进攻,澎湃的火息喷涌而出,两股力量互相碰撞,掀起层层气浪!-

刀锋如芒,击溃锅盖头青年身上的白虎铠甲,他单膝跪倒在地上,面颊处蜿蜒出一道血痕,急促跳动的心脏和沉重的呼吸昭示着他此时的狼狈。

斗笠男人优雅收刀,又在顷刻间急冲向前,替战场上的某个人挡下致命一击!

瓢泼大雨中,他灵活的像是一尾游鱼,后仰身体避开护卫刺出的长枪,转而侧踢出强健有力的长腿,横扫向对方的腰际!

一脚踹飞护卫,他却没有要对方的性命,而是继续向前急冲,光影交错之时,银色弯刀犹如黑暗中的一道线光,拖出长长的光尾,不过须臾便来到了护卫队防守空虚的后方。

好快!

不好!他要下船舱!

骆夏瞳孔皱缩,白虎之息喷薄而出,咆哮之音响彻整艘星舟,“殿下有令!绞杀赤狼!”-

“妹妹吃这个!这个好吃!”凤西鸢用公筷夹起一块肉放进时一沅的盘子里,听她又乖又软地向自己说谢谢,顿觉浑身舒畅,又给她夹了一块。

荣邈看得眼热,也拿起公筷给时一沅夹了这家餐厅的招牌菜,果然听到她笑的眉眼弯弯向自己道谢。

凤西鸢不甘示弱,继续夹,荣邈立刻跟上,不一会儿便把时一沅的餐盘堆得满满当当。

姬司谕无语道:“你们俩差不多够了,喂小猪呢?”

凤西鸢和荣邈同时对他怒目而视,前者没好气道:“不会说话就闭嘴!”

荣邈也嘟嘟囔囔:“谕谕啊!来,专心吃你的,少管妹妹的事。”

姬司谕:“……”

之前是谁指责他不会当哥哥的。

时一沅吃得跟只小仓鼠似的,面颊一鼓一鼓,漂亮的银蓝色双眸分外灵动地瞧着姬司谕。

看热闹。

姬司谕闭嘴了,并且也用公筷加了一块小排骨到时一沅碗里,恭维道:“小姐请用膳。”

时一沅霎时笑得眉目生辉:“多谢谕管家。”

凤西鸢和荣邈差点爆笑出声。

得了棠溪晟的命令,伪装成前来用餐的顾客的云菁无奈地叹了口气。

殿下似乎对姬司谕太过在意了,他根本没有劫持赤狼的动机-

沉重的雨滴砸在地上,溅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齐谦戴了仿生面具,穿着雨衣撑着伞走进空无一人的港口,他单手插兜,攥着星螺的掌心里已经冒了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星螺里有一条不久之前发送过来的潮汐之音——

“去星曜岛六号码头,对着大海抛出一朵鸢尾花。”

“站在原地等待五分钟,会有人来和你接头。”

齐谦停在波涛汹涌的海岸边,从空间手环里取出鸢尾花,扬手抛向大海。

哗啦!

浪涛击打而来,蓝紫色的鸢尾花被大海吞没,又在一道回浪中翻出海面。

细嫩的花瓣根本经受不住海浪的摧折,飘摇出一小段距离后,便在旋转的海涡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齐谦静立在码头上,听着嘈杂的雨声,默默计算时间。

三百秒堪堪结束,一个穿着码头工作者服饰的人无声无息出现在他身后。

齐谦汗毛直竖却没有转身,背对着他转述时一沅告诉他的另一段话,“雷暴天气,雏鸟出港,怕是经不起风雨。”

来人没有出声,气息也完全藏在雨滴落地的波纹里。

齐谦能感觉到对方正一眼不眨注视着自己,眼睛里没有情绪,似乎在衡量要不要一刀了结了他的性命。

长达三分钟的静默后,男人沙哑的声音传来,“我没见过你,你是谁?”

齐谦遏制住心头的忐忑,摆出神秘莫测的姿态,侧眸瞥向对方,似笑非笑道:“知道黑鸢尾吗?”

黑鸢尾,温斯顿帝国鸢尾家族家主克里斯·哈德森公爵的亲信,负责情报和渗透,人数不多,却个个是精锐,且每个人的身份都是秘密,除了克里斯·哈德森本人,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面目。

齐谦甩出一枚令牌,男人精准握住,并将精神力渗透其中,还未细细查看里面的星力便感受到了来自鸢尾图腾的强势驱逐。

无论是什么图腾,对领地都有相当强的占有欲,绝不允许外部力量入侵,一旦感受到入侵者,它们会予以绝对强势的警告。

男人不敢挑衅鸢尾图腾的权威,果断收回试探的精神力,深吸一口气,以掌抚肩做了个躬身礼,并手捧令牌恭恭敬敬递到齐谦面前,与刚才判若两人。

齐谦内心大为震撼,面上却未表露半分,食指与中指并拢,故作轻松地将令牌收回。

天哪!天哪!天哪!他抱住的这条大腿究竟粗到了什么程度?

既是饕餮家族流落在外的纯血饕餮,又和温斯顿帝国五大圣图腾家族之一的鸢尾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还与血蔷薇纠缠不清。

齐谦心头的震撼无以复加,并更加坚信自己抱到了一条绝世好大腿!他没忘记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努力克制内心呼啸而过的各种情绪,对男人低语了几句-

暴雨没有停歇的架势,甚至越下越大,嘈杂沉闷的雨声听得人心烦意乱。

棠溪晟以最快的速度抵达港口。

秦诃穿着一身轻铠,和一众金乌近卫站在棠溪皇室的私人港口里,星舟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起飞。

棠溪晟一边拿过近卫递送过来的武器装备往身上戴,一边往里走,询问道:“骆夏和夏苒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秦诃回答道:“星曜军校的支援在五分钟前已经离开了港口,玄曜星政府也加派了人手,除了那些S级以上的通缉犯之外,还出现了个疑似超凡三阶的神秘人,战斗力十分强悍,骆夏不是对手,夏苒负伤。”

“赤狼暂时还被困在船舱里,但属下怀疑他们可能有后手,殿下不如留在港口静待结果,有属下率人前往,将那些危险分子全部拿下。”

棠溪晟摇了摇头,“不,远程指挥太麻烦了,而且存在时间差,策划这次行动的人既然费了这么大功夫要劫走赤狼,说明TA知道赤狼的价值,绝不能让他落入TA手里。”

听他语气坚定,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秦诃恭敬垂首,不再规劝。

星舟驶离港口,飞进了乌蒙蒙的碧琼之海。

与此同时,一队在海浪中封闭船舱的货运商船改变了原本的航行方向,在波涛汹涌的浪花中垂直驶向棠溪晟乘坐的星舟的必经之路-

“也不知今晚这雨,什么时候能停。”时一沅单手托腮,餐盘里满满当当的食物已经见了底。

姬司谕意有所指道:“该停的时候自然会停。”

“那今晚应该不会停。”时一沅夹起一块轻薄的肉片,细嚼慢咽把它吃完。

旋即,她叹了口气:“我还买了电影票,可惜学长有急事去忙了。”

听到学长这个称呼,凤西鸢立即支楞起来,“他看不了是他没福气,妹妹和我们看也是一样的!”

荣邈连连点头,“我也很久没看电影了,妹妹买的是哪一部?我马上买票,咱们吃完就过去。”

时一沅笑着报出电影的名字,荣邈立即比了个‘明白’的手势。一行四人去了商场的电影院-

为了尽快赶到事发现场,星舟把速度开到了最快,但这种雷暴天气,不适合高空飞行,舟身一路压着海上推起的浪花,疾速前行。

为了保障航行安全,星舟全面封闭,全副武装的棠溪晟站在对外单向可视的船舷上,也不知怎的,心底忽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预感一闪而逝,没有给他多加思考的时间。

恰一道电弧穿过天际,带起刺目的亮光,照亮了从海下浮起的货轮虚影。

棠溪晟微微蹙眉。

这种极端天气下,极少有货轮会继续待在海面上,为了保证货品和人员的安全,他们会选择封闭船舱,进入海下,避免与海流产生正面冲突。

轰隆!

惊雷降下,震耳发聩。

电光石火间,棠溪晟心底浮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声东击西!真正的目的是他吗?

棠溪晟没有时间深想,深吸一口气,冷声道:“秦诃!击沉海上那些货轮!一艘不留!”

秦诃站在落后他一步的位置,也注意到了海上的货轮,听到他的话后先是一愣,转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他拿起星螺下达命令:“金乌近卫听令!启用烈阳炮!目标:海上所有货轮!”

时刻待命的金乌近卫一刻也不敢耽搁,星舟两舷的机关转动,伸出一个个炮口,将填充进炮筒的S级异化结晶朝海上轰去!

普通S级异化结晶蕴含的能量堪比超凡一阶天赋者释放出的攻击,此时化作能量光团射出,将湿冷的雨水蒸发成热气,拖拽着长长的一条蒸汽长尾精准击在货轮上!

能量光团轰然炸开,被击中的货轮甲板上立即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棠溪晟在漫天炮弹中凝神看去,发现货轮的甲板上空空如也,船舱因为损毁过度,在海浪的冲击下渐渐向下沉。

直到整艘货轮被海水吞没,也不曾有人出现,它们犹如来自深海的幽灵船,只是和巧遇的渔夫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秦诃的眉头皱了起来,却没有下达停止发射炮弹的命令。

咔嚓!

某种硬物碎裂的声音响起。

下一秒,一柄幽紫色的利刃从星舟的外壳穿了进来,刀尖直逼棠溪晟的眼球!

锋芒毕露之时,棠溪晟如提前有所预料,偏头避开了能直接戳瞎他眼球的刀芒。

金红色的长剑挥出,与幽紫色的长刀互相碰撞,刀剑交击,迸发出星星点点的火光!

秦诃手提长枪,狠狠向前穿刺却未伤到人,星舟外壳仿佛空心的鸡蛋遭受了一记重锤,咔嚓咔嚓碎得彻底。

棠溪晟与秦诃迅速后撤,金乌近卫围了上来,将他们护在背后。

星舟外壳彻底碎裂之时,一道又一道暗影伴随着滂沱的大雨落在甲板上。

他们个个身形修长,提着幽紫色的长刀,头戴恶鬼面具、身披黑色轻甲,在雨幕中幽幽盯着神色冷然的棠溪晟。

为首者抬起长刀,直指棠溪晟,又迅速横过刀锋,为帝国皇储献上割喉礼!

秦诃瞳孔放大,怒斥道:“放肆!”

为首者轻蔑一笑,刀锋切过雨幕,竟形成了短暂的真空地带。

顷刻,他消失在原地,幽紫色的刀芒在雨夜里拉出一道长长的光影,是死神的使者在为祂献上最高的忠诚!-

“怎么了?”姬司谕给便宜妹妹端着爆米花,见她忽然抬手向前做出抓握的动作,不由询问。

时一沅促狭道:“我在想,皇储殿下会不会后悔今晚不陪我吃晚饭。”

妹妹又做坏事了。

姬司谕低低笑出声,“应该会很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