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VIP】 胜利
一只嶙峋的灰黑色爪子从撕裂的洞口伸出, 散发着浓厚的邪恶气息，恶魔们目光警觉，从气息之中已然辨认出对方的身份。
比尔沙从封印中出来了。
另一只同样巨大的灰黑色利爪也从洞口出现, 紧接着就是头颅和身躯, 浑身灰黑色的树纹状纹路, 头颅上有着一对向上的弯曲尖角，双眼像是漩涡一般空洞, 可与之相视, 他的双眼仿佛能摄取对方的灵魂。这只恶魔如山一般巨大，即使是从封印之中爬出来，也能以这样的姿态俯视整个战场，让每个仰视的恶魔和天使都心生恐惧。
巨大的恶魔已经完全从黑洞中出来，长久以来的封印让他的身体都变得僵硬无比, 他缓慢僵硬地从地面站了起来, 原本高大的身躯完全舒展, 更是将战场都笼上了一层阴影。
恶魔仰天长啸, 嘶哑粗糙的声音震耳欲聋，声音中混合着威压逐渐扩散, 每个听到的恶魔和天使都心中一紧，甚至许多战斗中的恶魔在声音中陷入慌乱，显然曾经能够统治魔界上万年的恶魔，光凭声音就能让所有恶魔重新回忆起他的恐怖。
希莱尔也是第一次见到体型这么大的恶魔, 据说一些实力强大的恶魔，随着体内魔力的增长, 身体也会越来越大，只不过恶魔正常的审美都是偏向于人形，再加上庞大的身体不好控制, 所以轻易不会显露原本的形态。
想到自己的原形现在还是小小一只，希莱尔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打赢比尔沙，不过作为现任魔王，在众多恶魔面前，他不能退缩，也不能害怕，即使是战死也要坚持到最后一刻，想到这里，希莱尔握紧了手中的三叉戟。
巨大的灰黑色恶魔通过声音发泄后，低垂着头看向地面，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地面的恶魔对他而言如同蝼蚁一般，他仔细寻找，很快发现了目标。
“厄利斯！！！”
灰黑色恶魔恶狠狠地盯着最前方的希莱尔，咬牙切齿地喊出那个让他在一千年内反复咀嚼，恨不得抽筋扒皮挫骨扬灰的名字，语气中的恨意几乎要化成实质。
路西菲尔站在希莱尔旁边，同样看到了比尔沙充满恨意和恶意的眼神：“他认错恶魔了？”
希莱尔：“好像是这样，我和爸爸确实长得很像。”
希莱尔眯了眯眼，忽然意识到比尔沙的本体和分身之间无法沟通联系，不然的话他不可能会认错。
比尔沙身体弯曲，嶙峋的双爪接触地面，像兽类一样冲着希莱尔的方向急速奔去，显然他从封印中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厄利斯报仇。
地面震动，尘土飞扬，比尔沙报仇心切，毫不顾忌脚下正在打斗的恶魔和由他魔气形成的怪物们，魔王军毫不恋战，在尼克的指挥下挥动翅膀向四面散开，不会飞的也被尼克用影子转移到其他地方，只有那些魔气构成的没什么智商的怪物，被自己的主人毫不顾忌地踩成泥。
希莱尔取下披风，展开黑色蝠翼，十几年前还是小小一片的翅膀如今已经变得极为宽大。
“我走啦。”
希莱尔看向自己身后，熟悉的天使和恶魔们都在注视着他，他挥了挥手，随后看向那个扑过来的庞大身躯，挥动翅膀径直冲了过去，三叉戟的顶端涌动着大量的魔力，规模庞大的魔力不断凝结汇聚，颜色从浅变深，最后变成了浓厚的黑色。
圆形的黑色魔法凝聚物带着可怕的气息，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像是被撕裂一般，被浓厚的黑暗魔法侵蚀，不断蔓延出黑色的条形纹路。
希莱尔直面扑过来的比尔沙，将三叉戟投掷向对方的脑袋，在黑暗魔法和对方接触的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
无论是天使还是恶魔，都在目不转睛地盯着新旧魔王的第一次对决。
下一刻，魔法凝成的球体猛地散开，像是一张黑色的网从比尔沙的脑袋开始迅速扩展，随即遍布全身。
比尔沙巨大的身躯被束缚，不断发出震耳的嘶吼，紧接着他的身体像是无法承受一般，在黑网越收越紧时，忽然炸裂开。像是一只巨大的气球突然爆炸，黑色的尸块向四周飞溅，大家甚至都来不及想这是怎么回事，连忙四处躲避。
在半空中的希莱尔也连忙躲闪，他有些懵地看向刚才比尔沙所在的地方，还在疑惑这是什么新战术吗？可左看右看也只看到满地散碎的黑色尸体，比尔沙看上去似乎死了。
希莱尔疑惑地飞下来，看向后面的几个大恶魔。他对比尔沙并不熟悉，虽然从小就听过对方的名字，却完全不了解他的实力，所以只能询问曾经和比尔沙接触过的几个大恶魔：“比尔沙这是逃走了？还是什么天赋技能？”
巴弗看向地面的尸块，他很确定从封印中出来的就是比尔沙的本体，而且不像之前比尔沙寄生的那些躯壳，只要他的本体不死，那么躯壳可以有无数个，可以复活无数次。但本体死亡后，躯壳也会跟着死亡。
可现在比尔沙的本体一击即碎，脆弱的像是刚出生的幼崽，让所有恶魔和天使惊惧万分的大魔王就这么轻易地死了，确实有些不可置信。
路西菲尔刚才也在第一时间用魔法阵将四处乱飞的尸块全部挡下来，他倒是觉得很合理：“厄利斯魔王的封印本来就一直在吸收和转化比尔沙的魔力，经过一千多年的运作，比尔沙早就变得外强中干，所以才会这么轻易就被杀死。即使他不解开封印，估计再过段时间，他也会因为魔力枯竭而死。”
“所以说，我们赢了？比尔沙彻底死了？也不用再去找他的分身了？”毕竟本体死了，分身也不可能继续存活。波德两只豆豆眼都在发光，虽然比尔沙一直被封印，但他的分身总是找希莱尔麻烦，波德十几年前就一直在诅咒比尔沙早点死，没想到愿望竟然真的达成了。
“我们这么大阵仗，结果一照面比尔沙就被杀了，总感觉有什么阴谋。”尼克总不放心，在魔界作威作福，即使被封印也依旧被忌惮的魔王居然这么快就死了，确实很像个阴谋。
几个大恶魔嘀嘀咕咕了半天，可无论怎么讨论，本体死亡就说明这个恶魔是真的死了。这里这么多恶魔和天使都看到了，也不可能是幻觉。所以应该就是路西菲尔说的那样，比尔沙的魔力快要被封印耗尽了，所以才这么弱。
希莱尔果断道：“总之先把比尔沙的尸体烧了，防止他又搞什么分身，或者藏匿起来。”
大家都一致赞同，天使用光明魔法将尸体一块块焚烧成灰烬，魔王军也用各种办法销毁尸体，在大家齐心协力下，那些散落各处的尸块全部被销毁，甚至有细心的恶魔将周围整个翻找一遍，坚决不遗落一丝一毫。
恶魔们都很兴奋，在他们看来，就是从封印中出来的比尔沙被现任魔王希莱尔一击击杀，现在连尸体都扬了灰。笼罩在他们头上万年的阴影终于在今天被完全清除，他们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比尔沙随时会从封印中出来了。
恶魔们热切地看向最前方的魔王，只觉得希莱尔简直深不可测，居然一招就能杀死比尔沙，不愧是在幼崽时期就成为魔王的恶魔。
希莱尔已经习惯被恶魔们用这样的眼神盯着了，只不过这次不是他厉害，是因为比尔沙太虚，他端着魔王的仪态，沉稳地下达着命令，既然比尔沙死了，战场也打扫干净了，那么只要留下一部分恶魔看守，防止发生意外情况，其他恶魔都可以回去了。
大家也逐渐放松起来，甚至还商量要回去庆祝。
“那现在呢，我们……回去？”大天使有些迟疑，他带着天界的精英，抱着必死的决心前来和比尔沙对战，结果就只是打扫了一下战场，现在比尔沙死了，他们也该回天界了吧。
“回什么回，这么好的日子，当然是跟我们回去庆祝啊。”波德热情邀请。
大天使：“不了……”
“你们也都出了力，怎么能让你们就这么走了。”巴泽尔今天也很高兴，原本以为会是一场很艰难的战斗，结果这么轻松就结束了，正好回去开宴会庆祝，而往常他怎么也看不顺眼的天使，在今天他们毫不犹豫地赶来一同战斗的前提下，也顺眼了几分，“一起去魔王城庆祝吧，不去就是不给我面子。”
巴泽尔抬着下巴，带着几分傲慢的邀请让大天使很无奈，从来没有被这么邀请过的大天使想到两界的和平，也只好点头同意。
正当大家已经准备回去开宴会庆祝时，几个听力好的恶魔忽然听见从后面传来一阵细密的窸窣声。
封印之地的石门破碎后，被封印在异空间的比尔沙撕裂时空后从异空间出来，比尔沙死了，但是被撕裂的时空宛如一个巨大的黑洞，依旧矗立于荒芜之地。
而他们听见的声音，就是从巨大黑洞里发出的。
希莱尔和路西菲尔都在第一时间听见了声音，这是比尔沙出现的地方，里面说不定会有比尔沙留下的什么后手，不得不防。
窸窣声虽然不大，却能听见越来越靠近，在附近的很多恶魔也都听见了，拥有着优越战斗力的恶魔们也都立刻进入备战状态。
黑洞之中的时空错乱，进入的生物有可能瞬间泯灭，魔界有不少这样的地方，所以恶魔们也不会主动进入，只是警惕地等待着里面的生物出现。
很快，从里面出来一个银白色的诡异生物，个子只有膝盖那么高，最顶端却是一只黑色的眼睛，细长的脖子下方还有着正方形的身体，而两个又短又细的手也看起来很怪异，最下方没有腿，只有一排轮子。
恶魔们没有见过这么诡异的东西，看起来根本不像是恶魔，也不像是活着的生物，他们立刻举起手中的武器准备将其大卸八块。
“等等！”希莱尔立刻喝止。
他起身飞到黑洞口，盯着地上那个似曾相识的物体看了一会儿，神色有些古怪。
“这个好像是机器人？上面是摄像头？”希莱尔转头向一起过来的路西菲尔确认。
“嗯，应该是。”
小机器人被一群高大狰狞的恶魔围住，顶端的摄像头三百六十度旋转，看上去可怜又弱小。
“所以比尔沙之前是被封印在魔界和人界的夹层中间，而黑洞的对面就是人界？”希莱尔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发展，估计是比尔沙从封印出来以后，对面的人界也出现了黑洞，所以人类派机器人进来探查。
几个大恶魔也飞了过来，巴泽尔没有丝毫意外：“一千多年前这里本来就是通往人界的通道，所以现在封印打开，通道重新出现很正常，不过这是什么东西？”
巴泽尔对人类的印象还停留在一千多年前，是一种很弱小很狡猾的生物，他对弱小的生物向来没什么兴趣，只是一千多年过去，人类怎么变成这样了？他好奇地凑近，用手拍了拍小机器人头顶的圆柱形摄像头，结果没控制好力道，将摄像头拍扁了。
蓝斯打了个哈欠：“你把它拍死了。”
巴泽尔：“是这小东西太弱，我就轻轻拍了一下。”
摄像头被拍扁的小机器人什么都看不见，立刻后退着想要回去，结果后路被一个恶魔挡着，只能徒劳地四处碰壁。
而另一边，人类看着机器人传回来的画面，全都陷入沉默。
第82章 【VIP】 前往人界
人界。
被关闭上千年的魔界通道毫无预兆地开启, 百米高的陡峭山峰一侧像是被巨斧劈开，光滑石壁上刻画的金色魔法阵在一瞬间崩散，化作细碎的金色光芒消失。
原本魔法阵所在的位置塌陷变成一个巨大的洞穴, 只是洞穴被一层层阴暗不详的黑色烟尘笼罩, 根本看不到里面是什么。
距离此处最近的是亚特斯帝国南方基地, 基地最高长官帕德上将第一时间派出机器人，前往洞穴进行检测。
虽然知道这里就是前往魔界的通道, 可为什么会突然开启？对面又是什么状况？他们一无所知。
机器人被摧毁前传送回来的画面投影在指挥室中, 看着无数奇形怪状，凶神恶煞的恶魔聚集在通道附近，看上去是有目的性地集结在一起，似乎随时准备前往某地发动战争。
屏幕画面变成了黑屏，指挥室气氛沉重。
恶魔聚集在人界通道附近, 看上去数量庞大整装待发, 想也知道不可能是来郊游的,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们准备重新攻打人界, 重复一千年前的悲剧。
一个年轻的指挥员从未遇到过此类事件，心慌意乱地看向站在屏幕前的男人, “帕德上将，我们该怎么办？”
帕德今年已经四十多岁，身姿挺拔，看上去并不显老态, 眉心几道深刻的褶皱彰显着他此时的忧心和焦虑。将视频重新回放，反复审视着里面出现的恶魔, 在看到最后出现的熟悉身影时，帕德决定亲自前往魔界，和对面的恶魔们进行交流, 如果能避免战争就是最好的结果，如果无法避免，最起码他们也能提前做一些准备。
此时的魔界，巴泽尔正试图将小机器人复原，只是被拍扁的摄像头即使捏回原状，里面也碎成了渣，无法再使用。
几个大恶魔习惯性地取笑着粗手粗脚的巴泽尔。
希莱尔望着小机器人，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路西菲尔：“我想起来了，比尔沙这么弱是因为我们在人界修改了魔法阵！”
十几年前，希莱尔意外进入人界，发现人界魔力一直减少是被魔法阵吸收，而那个魔法阵的位置就在连通魔界与人界的通道之间，也是比尔沙被封印的地方。比尔沙一千多年一直从人界吸收魔力壮大自己。
而当时路西菲尔修改了魔法阵，将吸收魔力的魔法阵改成反向吸收魔力，魔力从比尔沙身上返还至人界，他的魔力被吸干了，所以才会这么弱。
希莱尔当时只有三岁，被人界的各种食物和游戏迷了眼，即使回到魔界，记得最深刻的也是吃了什么玩了什么，对于他们修改魔法阵这件事，早就抛在了脑后，直到现在看见人界的机器人才想起来。
得知比尔沙死亡不是什么阴谋，而是希莱尔和路西菲尔十几年前在人界干的好事，恶魔们终于放了心。
影魔尼克对着希莱尔不停地夸赞，夸他深谋远虑，十几年前还是小宝宝的时候就知道对付敌人，只是转过头就变了脸色，对着路西菲尔横眉冷眼地埋怨：“这些事你怎么不早说？”
路西菲尔不为所动，几个大恶魔都看他不顺眼，即使有时候需要他的帮助而短暂地对他有好脸色，事情解决之后就会立刻翻脸，将讨厌他这件事表现的淋漓尽致，也就只有在希莱尔面前才会稍微收敛些。这种话明显就是习惯性地抱怨他，他们也根本不是想听解释。
大天使听见了希莱尔的话，目光看向路西菲尔，没想到十几年前去人界还发生了这样一件事，当时他们从人界回来，路西菲尔怎么没有告诉过他呢？
确认比尔沙是真的死了，由比尔沙魔力所形成的怪物们也全部消失，所以大恶魔们让属下带着魔王军回城庆祝，这样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一定要庆祝三天三夜。
天使没有离开，倒不是想去和恶魔们一起庆祝，只是现在魔界和人界的通道被打开，如果就这么放任不管，恶魔们涌入人界一定会造成极大的威胁。人界或者魔界自己打成什么样，或者就算是灭亡了，也和天界没有任何关系，但人界和魔界如果开战绝对会影响到天界，所以大天使想问问希莱尔对这件事的看法。
“我的看法？人界有很多有趣的东西，我觉得通道打开是一件好事，这样过去玩也很方便。”
希莱尔去过人界，人类的科技发展非常迅速，他觉得魔界有很多地方都可以向人类进行学习，各种便利的工具和有趣的游戏也能够大大丰富恶魔们的日常生活。
最好让大家不要再那么八卦，天天盯着他谣言，从小被各种奇怪谣言缠身的希莱尔衷心希望。
看着年轻的魔王毫无顾虑地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大天使忍不住劝诫道：“人类的身躯很脆弱，而且愚昧无知，恶魔又向来肆无忌惮，稍微的打闹都可能造成人类死亡，不如将通道封印起来，这样也能够保持两界的和平。”
希莱尔看向大天使，幼年无辜圆润的大眼睛因为长大而变得略微狭长，卷翘纤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遮盖了金色双眸中蕴含的情绪。小时候受过对方的照顾，希莱尔对大天使还是非常尊敬的，可这并不意味着他必须听从对方的话，而且……愚昧无知？
“您是不是有很多年没去过人界？”希莱尔觉得人类要是愚昧无知，那恶魔和天使简直都是没有脑子了。
大天使微微一愣，他确实很久都没有去过人界，上一次去人界还是几千年前带回犯罪的天使，那时的人界到处都是战争、疾病，欺凌比自己弱小的存在，谄媚对自身有价值的人，破败肮脏的城市中满是衣不遮体和瘦骨嶙峋的人类，那时的人界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并且那位原本善良纯洁的天使，也正是因为在人界待久了才会染上弑杀的习性，他在人界杀了许多人，甚至大天使前往人界将他带回时，亲眼看到他用神圣的光明之剑杀死一名手无寸铁的孩童。
虽然那位天使和十几年前的小希莱尔一样，是被忽然出现的传送魔法阵带到人界，可他在人界犯下种种恶行，最后不得不将他进行处决。因为这件事，大天使从此禁止天使前往人界，所以他对人界的印象还停留在几千年前。
虽然希莱尔在十七年前带回许多人界的东西，那些东西确实很有新意，但并没有扭转大天使对人类的看法。
“不如亲自前往看看吧，就像您曾经对恶魔有很多误解，您对人类的误解恐怕更深，他们很聪明而且很有趣。”
希莱尔三岁时接触过许多人类，他们虽然没有魔力，但却凭借着创造力和想象力来壮大自身，创造出飞天遁地的工具，如果恶魔和天使一直固步自封，说不定早晚有一天会败在人类创造的武器下。
希莱尔的记忆力很好，随着对那次人界的经历回想起了更多的细节，“说起来我在人界看到过很多天使雕像，人类似乎对天使非常崇拜，可天使们对人类一直都没有好印象。”
天使雕像？大天使疑惑皱眉。
路西菲尔一直安静地站在希莱尔身侧，虽然嘴角带笑，可他的双眸呈现冷淡的冰蓝色，看上去像是一尊冰雪塑造的雕像，分外不近人情。在大天使刚刚开口想要继续询问什么时，他忽然看向漆黑的通道：“有人出来了。”
恶魔和天使们一起抬头看去，看到十几个全副武装的人类从通道中走出来。
人类士兵身穿黑色作战服，戴着头盔和防毒面具，每个人手中都带着不同的武器，走在最前方的帕德虽然同样是一身黑色作战服，两只手却没有拿任何武器。
他们在充满未知黑色气体的通道中走了没几分钟，机器之前拍摄到的场景就出现在眼前。
一眼看去，不久前数以万计的恶魔已经在逐渐离开，距离他最近的位置还有几个恶魔和天使在聊天，看上去似乎关系很好的样子。帕德暗暗心想，果然这么多年来恶魔和天使早已经不是他们记载中水火不容的死敌了，还以为两者关系好只是个例。
目光流转，帕德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银白色长发扎成一束随意搭在左侧肩膀，宝蓝色的双眼带着悲天悯人的圣洁气息，虽然天使们都拥有出众的容貌，可他在众多天使中的气质和长相依旧是最好的。
“是路西菲尔吗？好久不见。”帕德顶着恶魔和天使们意味不明的目光向认识的天使打招呼，他这一趟的目的是为了打探情况，并不是挑起战争，虽然和路西菲尔不怎么熟悉，但也能以此来缓和关系，曾经那个口拙木楞的帕德也因为年龄和军衔的增加学会了一些官场的应酬话术和厚脸皮。
路西菲尔向他颔首示意：“确实很久没见了。”
旁边的希莱尔发现帕德居然没认出他来，不过十几年过去了，他从三头身的幼年期直至成年，变化确实非常大，“嗨，帕德叔叔，还记得我吗？”
帕德看向主动和他打招呼的青年，头顶两只不大不小的黑色犄角，一双金色的圆形瞳孔和其他恶魔各异的眼瞳相比更像人类，还未完全张开的脸型流畅完美，弯起的嘴角更是增添了几分亲切感，看上去确实有些熟悉，可他并不认识恶魔，不，他认识的恶魔只有一个。
“你是希莱尔？”
相比于不怎么熟悉的路西菲尔，帕德对希莱尔的印象更深刻，也更有好感，当年软乎乎的小恶魔长大了，刚才严肃的表情仿佛有着难以逾越的距离感，这也是他第一时间没有认出对方的原因。
“人类，太失礼了，这位是现任魔王希莱尔陛下，不是你能够直呼其名的。”黑山羊巴弗不满地打量着眼前弱小的人类。
魔王？
帕德诧异地看向希莱尔，没想到十几年过去希莱尔居然成为了魔王，不过他本就是魔王之子，继承魔王之位也是理所应当。如果是希莱尔的话，人界和魔界应该不会发生战争了吧。
希莱尔朝他笑了笑，主动解释通道打开的原因。得知那个一直窃取人界魔力的恶魔被消灭，帕德也算是放下了一件一直积压在心头的事。
通道被打开是个意外，恶魔大军也并不是想要攻打人界，现在两界既然已经互通，可以进行良好的沟通交流。正好魔界魔力充沛，可以让这些年体内重新拥有魔力的人类和其他种族增强实力。而他们各种各样的工具食物游戏等等，可以卖给恶魔，这样也算是开拓了新的经济渠道，让两方拥有牢固的利益关系。
帕德并不擅长这些事，还需要专业的人士进行规划才行，想到这里，帕德邀请希莱尔和路西菲尔一起重游人间，同时还可以商量关于通道之后的处理方案。
希莱尔虽然已经成年，在民众心中已经是一个成熟的魔王了，但实际上他才刚二十岁，其他同龄的恶魔都还是不懂事的半大恶魔，整天上房揭瓦呢，他早就想出去玩了，正好借着和人界交好的事由出去玩一趟。
“咳，说起来我在人界还有一艘飞船没有带回来。”希莱尔惦记着自己十七年前在人界获得的飞船，因为体积太大无法带回来，所以离开前交给了帕德进行保管。
帕德也想起了这件事，发现年轻的魔王目光带着隐晦的期待，他忍不住笑了笑，“放心，那艘飞船一直为你保存着，不过这些年又出了很多新款飞船，说不定你会更喜欢那些。”
将庆祝比尔沙彻底死亡的宴会交给巴弗和其他大恶魔，希莱尔准备和路西菲尔一起跟着帕德前往人界，不过在走之前，他邀请大天使一起去人界。
“不，现在比尔沙已死，我们不会在魔界久留，现在就准备回天界。”大天使并不想去人界。
“还是去看看吧，我记得您似乎很喜欢看书，人界有很多不同类型的书籍，说不定能找到一些喜欢的。”
希莱尔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大天使很固执，甚至固执到有些偏执，他将自己几千年前对人界的印象撰写成教材，教授给其他天使，希莱尔小时候也看过一些，其中对于人界大多都是负面的看法，当然大天使对恶魔也是一视同仁没什么好印象。
他很想看看大天使前往现在的人界会是什么反应，十几年前希莱尔和路西菲尔在人界时，就对人类的智慧结晶和文明惊叹了无数回，也不知道大天使在得知他这么多年来对人类的印象都是错误的，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大天使确实喜欢看书，天界的书很多都是由他撰写，每本都看了无数遍，这些年在魔界收集的书籍也都看完了，听到人界有许多不同类型的书籍，他终于心动了。
几个大恶魔也想跟着希莱尔一起去，却被希莱尔拒绝。虽然和大家关系很亲近，但他也很了解这几个的脾气，万一因为什么事在人界发火打架，绝对会造成严重的损失和伤亡，人类可不像恶魔那么皮糙肉厚。
被拒绝的恶魔们夸张地捂着碎成两半的小心脏离开，巴弗也识趣地带着其他天使一起去宴会庆祝，前往人界的只有希莱尔、路西菲尔和大天使。
帕德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莱恩大人不在这里吗？”
“莱恩？你是说康斯坦斯，他刚才指挥骷髅大军和其他魔王军回去举行宴会了。”骷髅恶魔是几个大恶魔中最老实的一个，几个大恶魔偷奸耍滑，也就只有康斯坦斯会老老实实带着军队离开。
“这样啊。”没见到勇者有些遗憾，不过想到有了通道以后可以经常来往，帕德又恢复了正常。虽然他现在已经四十多岁了，可从小对勇者的崇拜却从未改变。
魔王和两位天使在帕德的带领下一同进入通道，在人类看来诡异万分的黑色烟尘，对天使和恶魔而言就只是一些未逸散的魔力。
刚刚穿过通道，就看到周围架设好的各种杀伤性武器，尤其是看到帕德身后跟着的恶魔和天使，更是让守在附近的人警惕起来。
第83章 【VIP】 雕像
帕德及时打手势, 避免精神紧绷的士兵们将希莱尔当做敌人。
希莱尔和路西菲尔对这些武器早有印象，大天使虽然不认识，却能推测出这些奇怪的金属物品是用来防备他们的武器。
帕德邀请他们乘坐飞船前往南方基地, 离这里虽然不远, 但乘坐小型飞船速度更快。
纯黑色的小型飞船停在附近, 流畅的线条感和纯黑金属质感优雅低调，唯一没有见过世面的大天使望着前所未见的独特工具, 目光困惑, “这是什么东西？”
希莱尔：“是飞船，相当于飞行魔兽，能快速到达想去的地方。”
大天使虽然觉得奇特，但这种东西对天使而言没什么大用处，他们都有翅膀, 天空就是他们自由驰骋的猎场, 不需要借助任何工具, 所以他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艘飞船体积不大, 采用了许多新的技术，没有任何噪音, 很快就到达了南方基地。
这里和希莱尔十几年前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基地分为两部分，地面是用高大城墙浇筑围成的正方形基地，能看到地面上的训练场和排列不规则的大大小小的建筑物；上空则是悬浮着一座巨大的圆形堡垒，有许多飞船和无人机正在进进出出。
他们乘坐的飞船朝天空中的堡垒而去, 白色的堡垒像金字塔一样从上而下层层扩展，每层都有无数进出口, 尤其在最上方和最下方的位置，固定着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远处看起来艺术性极强的空中建筑，近距离看简直像攻击力十足的蜂巢。
希莱尔感叹着人类的智慧, 路西菲尔对空中堡垒也有些兴趣，居然主动询问帕德采用了什么样的技术将如此巨大的堡垒悬浮在空中。
帕德倒也不藏私，虽然其中有精灵族所提供的魔法阵的帮助，但更多的是人类科技。
只有大天使看问题的角度清奇：“你们制造出如此巨大的武器，是因为经常发生战争吗？这些武器是用来攻打你们的同类吗？”
大天使几千年前对人类的印象，就是他们对自己的同类毫无怜悯之心，这是在同族非常团结的天使看来很不可思议的事。
气氛忽然变得尴尬。
帕德一时语塞，南方基地之所以加固到这种地步，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防止恶魔入侵。十几年前希莱尔和路西菲尔的降临，虽然帮了他们很大的忙，但幼年期希莱尔所表现出的力量和路西菲尔轻描淡写摧毁大半基地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虽然他们很友好，但不能保证所有恶魔都有着同样的品质。
恶魔和天使千年后重返人界，说不定其他恶魔也会很快降临，所以危机感压迫着人类这十几年大力发展科技和各种武器，同时将各种魔法和科技结合，创造出了许多新的东西。
所以这是用来防你们的啊。
“人界这几百年来很和平，没有爆发过大规模战争，武器也只是为了防患于未然，并不是为了主动发生战争。”帕德语气镇定地解释。
飞船从空中堡垒第三层的某个圆形洞口进入，帕德指引他们进入堡垒内部。里面的空间很大，光线充足，走在其中并不觉得压抑，帕德正在和希莱尔聊天，告诉他皇室的几位成员已经在里面等待，希望能对两界的通道的处理问题进行协商，以及希莱尔的飞船也是一直停放在基地，待会儿就可以去看了。
希莱尔主要就是来玩的，自然没什么意见，路西菲尔也一样，他对大部分事物都显得无所谓。大天使在进入堡垒之后，一直很沉默，他自诩天界的智慧者，可这里的很多东西连看都看不出是做什么用的，这些都是人类制造的？
走廊中不时有巡逻士兵路过，估计是提前告知过，这些士兵在见到恶魔和天使时装作淡定，只是眼神忍不住往他们身上飘，看上去显得非常别扭。
大天使对人类的视线没有丝毫理会，却在某条走廊的交汇处停下了脚步，那里有一块凹进去的墙面，里面刻着一座骷髅雕像，雕像下方还种植着小簇的花草，清新的绿色让这座冰冷严肃的军事基地增添了几分盎然绿意。
只是……人类信仰的是恶魔吗？还是说单纯就是一副人类骨架的雕像，而且这种雕像放在这样的地方，怎么想都觉得很奇怪。
“是康斯坦斯的雕像啊。”希莱尔看着这座和康斯坦斯几乎等比例复刻的雕像，头骨的还原度和眼眶的大小，以及每一颗牙齿都和康斯坦斯一模一样。他记得十几年前就已经有了这种骷髅雕像，没想到居然连这里也有。
“是的，自从勇者回来以后，后期所有建造的雕像，都是还原他现在的模样。虽然是军事基地，对于像我这样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这里的人而言，也算是另一个家了，所以在建造的时候也考虑了大家的喜好，整座堡垒中一共有五十座勇者的雕像。”
帕德看向雕塑的目光带着敬意，勇者的故事每个人从小听到长大，历史当中也详细记载了勇者带着军队前往魔界讨伐魔王的事迹，可还是有很多人都认为那是谣言，是当权者美化战争的童话故事。
可十七年前勇者居然真的从魔界回来了，虽然他什么都不记得，并且认为自己是恶魔，但他遵守出征时的承诺，即使变成骷髅也从魔界回到了人类世界。
所以现在很多广场和学校之中，都矗立着勇者的骷髅雕像。
大天使没听懂，他完全不清楚勇者的事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康斯坦斯的雕像放在这里，即使他们崇拜恶魔，难道不应该把魔王的雕像放在这里吗？这些人类真的很奇怪。
希莱尔和路西菲尔都是知情者，所以完全不觉得哪儿有问题，希莱尔还承诺绝对会让康斯坦斯来人界多走动。
“说起来康斯坦斯手底下的骷髅大军，大多都是人类骸骨，所以应该是当年和他一起的人类变成的。我在魔界的书上看到过，有些灵魂死去之后如果拥有强烈的执念，就会重新复活，康斯坦斯和那些人类，说不定正是因为想要回家的强烈执念，才会以骷髅的形态复活。”
帕德目光微怔，虽然这些年有很多人都在说勇者是为了实现诺言才会以骷髅的形态复生，但都是些没有根据的猜测，具体是什么样谁也不知道，失去人类记忆的勇者更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复活，为什么复活。
没有什么比魔王亲口说出的事实更真实。
所以真的是因为想要回家的执念才会复活吗？
帕德有些激动，明明已经四十多岁了，却还像个不成熟的毛头小子：“我会将这件事告诉大家，感谢您的这番话。”
大天使不动声色，内心却是一片茫然：……他们在说什么？康斯坦斯是人类？从人类还能变成恶魔？这到底怎么回事？
没人给他解释，大天使一边猜测一边跟着他们继续往前走，走到某个圆形的宽阔区域时，大天使双眸猛然增大，几乎是有些失态地盯着中央那座雕像。
那是一座纯白的天使雕像，长发天使眼含悲悯垂眸凝望，立体的五官轮廓分明，身后展开的六片羽翼宽大而轻盈，层层叠叠的羽毛雕刻得极为精致，就连细小纹理都清晰可见。天花板上圆形玻璃窗透下一束阳光，白色天使雕像身披淡金色光芒，耀眼而温暖。
希莱尔在十七年前也已经见过同样的雕像了，不过这一座雕像的雕刻工艺非常高超，感觉雕像似乎下一秒就会活过来。
“大天使，这是哪位天使？我从来没有在天界听说过他，而且天界有六翼的天使吗？”希莱尔询问道，他小时候问过路西菲尔同样的问题，却被路西菲尔随口敷衍过去了。
“你们为什么会把这座雕像放在这里？”大天使径直看向帕德，语气有些激动。
“这是大家投票选出来的，勇者和天使的雕像在整个国家都很常见啊，难道天使有什么禁忌，不允许制作雕像？”
帕德疑惑地看向路西菲尔，不明白他的同伴为什么这么激动，总不可能是要控诉他们侵犯了那位天使的肖像权吧。
路西菲尔此时正盯着失态的大天使，嘴角似乎勾出一抹淡淡的讽刺的微笑。
“为什么？难道你们一向都喜欢供奉邪恶者吗？”大天使眉头微皱，双目有些失神，似乎遇到了什么让他觉得困惑和无法理解的事。
希莱尔率先不满：“康斯坦斯才不是什么邪恶者，他的性格非常好，我从小的衣服都是他做的，而且许多幼崽都很喜欢他，他的实力也非常强，每年都是最受欢迎的大恶魔排行榜第一名。”
希莱尔很护短，即使是大天使也不能说他的家人坏话。
帕德也很不满，面色愠怒道：“莱恩是一千年前讨伐魔王的勇者，他不畏死亡带领军队进入魔界，在那之后不久魔界和人界的通道就被关闭，人界这才迎来上千年的和平，更甚至他在战死后因为强烈的执念，以骷髅形态复活回到人界。即使您是天使，也没有权利如此污蔑人类的英雄。”
大家都觉得大天使说的是康斯坦斯，他毕竟已经变成了恶魔，在人界信奉恶魔确实很奇怪，但只要是莱恩大人，无论变成什么样永远都是人类的英雄。
“不，我是说他。”大天使指向那座静静竖立的天使雕像。
帕德记得十几年前路西菲尔就说过那位传说中的天使因为犯错被惩罚而死，可他当时以为路西菲尔只是开玩笑，没想到这位看起来年长的天使居然也会说类似的话。
“这位天使在几千年前挽救了无数人的生命，阻止了战争的爆发，还揭发了恶魔的阴谋，他和勇者一样都是人类心中的英雄，甚至有很多人都将其当做信仰。他不是邪恶者，他是人类的精神象征，代表着对未来的美好期盼，你们为什么会认为他是邪恶者？他真的是被惩罚而死的吗？”帕德的语气变得冰冷，他想知道事情真相。
传说中近乎完美的天使，到底犯了什么严重的错误，被自己的同伴惩罚而死。
大天使呼吸急促，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他解释道：“人类寿命短暂，你们留下来的记录估计是错误的，我曾经亲眼看见他在人界大肆屠杀，甚至杀死手无寸铁的幼崽和老者。”
他当时并不相信自己的同族会做出这样残忍的事，还找了其他人类询问缘由，那些人类泣血般的控诉和怨恨的表情是他长久以来的恶梦，事实就是如此，那位天使明明拥有天界最强武力，甚至马上就能接替他的位置，成为下一任新的天使长，却犯下了最沉重的杀孽，甚至他杀死的人类数以千计，从老人到孩童都有，他犯下的错误无可辩驳，最后在天界被处刑。
这也是唯一一位非战死的天使。
帕德沉默了很久，他看向大天使的眼神很奇怪，似是觉得荒诞可笑，又像是悲愤无奈，最后他长长叹了口气，对着大天使说道：“人类和其他异族在这片土地存在上万年，所有大型的战争、严重的疾病、王朝的迭代、英雄的事迹都被记录下来，至今还未出现过错误，您，你不如去看看那些历史记载的文献吧。”
希莱尔看看神色不明的大天使，又看看仿佛带着倦意和隐忍怒气的帕德，意识到关于这位天使，天界和人界似乎有严重的认识误差，人类认为他是拯救者，同为天使的同族认为他是加害者，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希莱尔看向路西菲尔，想从他这儿了解真相。路西菲尔很聪明，他应该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银发的天使看着希莱尔充满求知欲的眼神，笑了笑，并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他询问道：“我们此次前来的目的应该不是讨论已经死去几千年的天使吧。”
满心怒火的帕德恍然回神，这才想起皇室成员还在等待室中，“不好意思，刚才有些失态。”
重新带着恶魔和天使前往等待室，大天使的神情一直很恍惚，似乎沉浸在回忆和纠结的思绪中久久无法回神。
一直到他们见到帝国皇室成员和其他高层，并且针对魔界和人界通道的处理办法和两界友谊的加强沟通做了简单的交流后，他都还未回过神来，虽然交流的双方主要是希莱尔和人类的领导者，他只是作为旁观者，可这样失魂落魄的表现对大天使而言是从未有过的。
交流结束后，希莱尔想去看自己的飞船，大天使抓住帕德的肩膀，“你说的那些历史记载的文献在什么地方，请让我看一看。”
帕德抽开肩膀：“原始文献在各地的博物馆，大部分都比较脆弱，不过首都的国立图书馆有复件，所有历史类的书籍都能在那里找到，我会派人送你过去。”
大天使单另乘坐飞船离开了，希莱尔这一趟只是为了让大天使消除对人界的偏见，结果似乎有新的发现？而且大天使看上去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
算了，等到时候就知道了，希莱尔拽着路西菲尔的袖子，兴致勃勃地去看自己的大飞船。在魔界作为魔王要时刻注意自己的仪态动作，现在在人界没有约束，希莱尔开始放飞自我，重新变得活泼起来。
第84章 【VIP】 小精灵
十七年前许诺的那艘飞船, 放在现在已经过时了，所以皇室干脆订购了一艘最新型号的飞船，在他们对魔界和人界事宜进行协商时, 已经运输到了基地中。
飞船停放在地面, 希莱尔和路西菲尔从空中堡垒前往地面, 地面的基地主要是用作士兵们的训练场所和仓库，这里的建筑还能稍微看出十几年前的影子。
飞船停泊在专门的区域, 周围停放的都是军用飞船, 那艘有着鎏金花纹纯白底色的大型民用飞船在其中格外显眼，作为目前最新款飞船，明明体积庞大，却因为独特造型显得轻盈而奢华，很符合希莱尔的审美。
他的光脑已经和飞船绑定, 靠近后飞船舱口自动打开, 希莱尔和路西菲尔从舱口进去, 里面一尘不染, 还有着淡淡的草木气息，空间也非常大, 最上层是操控室，中层有十六个休息室，还附带厨房、餐厅、会客厅、会议室，各种娱乐设施, 最下方是仓库和冷冻室，以及超级大的训练室。
这艘飞船属于民用飞船, 没有加载多少武器，不过当做旅行用的住房非常合适。
希莱尔大概看了看，去了最上方的操控室, 想要开着飞船到处转一转，可他站在操作台半天不动弹，好一会儿才尴尬地扭头看向路西菲尔：“那个，你会开飞船吗？”
路西菲尔忍不住笑了，现在才想起这个问题？
“我不会，不过飞船应该有智能模式。”路西菲尔上前一步，站在希莱尔旁边，打开操作台上的光屏，在上面寻找智能模式。
“找到了，只要设置好目的地就能起飞，飞行路线和速度可以自行调节，也可以按照默认设置。”路西菲尔退开让希莱尔看光屏，“你想去什么地方？”
他们挨得很近，希莱尔发现路西菲尔居然比自己高，差不多高了小半个头，可恶，他怎么矮了这么多，他现在才一千零二十岁，应该还会继续长高吧，希莱尔不确定地想。
不过他的愿望不会实现了，恶魔成年以后身高就不会再发生变化，希莱尔有魅魔血统，而魅魔无论男女体型都是最为标准的，既不显得矮小瘦弱，也不会变得虎背熊腰。当然这不代表魅魔很弱，每个种族能够延续至今，都拥有各自独特的天赋技能，希莱尔同样也拥有魅魔的天赋技能，只是他从来没有施展的机会。
路西菲尔发现希莱尔偷偷用手在头顶比划什么，微微偏头朝他看去，一双宝蓝色的双眸近距离盯着他，被抓包的希莱尔甚至能看清楚他双眼中的虹膜并不是纯粹的蓝，从瞳孔向外颜色逐渐变深，比纯净的宝石更深邃，比天空的颜色更鲜亮。
“你长得真好看。”希莱尔诚实夸赞。恶魔向来随心所欲，想做什么想说什么都凭心情，希莱尔身为魔王，更是拥有最高权力做任何事，只不过他自身没什么太大的欲望，也对自己在民众中的形象很看重，所以往常都是一位很克制的魔王。但实际上他被大家宠爱、尊崇着长大，自由又骄傲，自然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谢谢，你也很好看。”路西菲尔和希莱尔待在一起总觉得很轻松，是不需要任何伪装的舒适感。
希莱尔点点头，“确实，我们都很好看。”
路西菲尔被逗笑了，俯身靠近他，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无限接近，“所以？”
希莱尔被对方忽然放大的美貌袭击，有些反应不过来，迷糊道：“什么？”
“所以飞船的目的地要设在什么地方？”路西菲尔身体站直，一只手在光屏上轻轻点了点。
希莱尔：……可恶，这家伙也学坏了。
“去，去看看阿瑟吧，也不知道精灵族现在怎么样了。”希莱尔眨眨眼，装作不在意地在光屏上设置目的地，虽然不记得具体的地名，但是精灵族一直待在那片森林，围绕着精灵母树栖息，所以随便一搜就能搜出来。
飞船启动，因为全程自动行驶，不需要他们一直待在操作室，所以希莱尔拉着路西菲尔一起在飞船上闲逛，游戏室里有着希莱尔小时候最喜欢的全息游戏，他翻看了几个游戏的简介，发现里面终于不再是攻打魔王的游戏了，想到小时候打游戏时还会因为通关BOSS是魔王而哭唧唧，希莱尔忽然觉得自己小时候怎么傻乎乎的。
因为乘坐飞船只需要半个小时就能达到目的地，所以希莱尔并没有玩游戏，而是继续探索他的新飞船。
厨房光洁明亮，只不过希莱尔是个厨房苦手，对做菜一窍不通，他曾经尝试过一次，只做出来一堆黑乎乎的还会蠕动冒气的不明物体，几个大恶魔嘴巴一张就开始夸，甚至还要尝尝味道，结果就连对毒物有抗性的史莱姆波德和黑龙巴泽尔都被毒倒了，剩下的半坨不明物体被戈耳工拿去做研究了，据说他还研究出了新的毒药。
希莱尔有自知之明，从那以后对厨房的一切都尽量不触碰，生怕又做出什么可怕的毒物出来。
“你会做饭吗？路西菲尔。”希莱尔询问身旁的天使，说起来天使都不用吃饭，他们只喝水，所以应该都不会做饭吧，加西亚和毕维斯虽然在魔界会吃各种东西，但好像也不会做饭。
“我会。”
“什么！你居然会做饭？”希莱尔觉得这是一项很了不起的技能。
“下次做给你尝尝。”路西菲尔学什么都很快，烹饪对他而言并不算难。
希莱尔小鸡啄米般点头，他确实很好奇天使做出来的饭会是什么样的。
很快，他们就到达了目的地，原本苍郁的森林中间有一片区域被围起来，里面有着各式各样的建筑，这里应该就是精灵居住的地方，和十几年前只能躲躲藏藏相比，他们现在的生活看起来好多了。
飞船停在围墙外面的一块草地上，这里似乎是专门划分出来的停泊处，旁边还有几十艘小型飞船。
希莱尔和路西菲尔从飞船下来，望着不远处的城墙，城墙高约十几米，他们两个可以轻松飞进去，只不过来这里做客，也不好直接闯进去，于是开始寻找入口。
很快他们就看到大门，黑色的古典铸铁大门上镶嵌着金色的鲜花与精灵图案，典雅而复古，灰黑色的砖砌成的高大城墙更是显得整个建筑群体与现代风格格格不入，有种穿越历史的错觉。
大门居然没关，轻轻一推就能推开，里面看起来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各种建筑物都非常古典，而希莱尔他们见到的第一个人居然是人类，这里不是精灵的居住地吗？为什么会有人类？
希莱尔望着似乎只是路过的青年，询问道：“你好，请问你知道精灵族的阿瑟在哪里吗？”
青年手中拿着一本书，低着头行色匆匆地路过，听到有人说话才注意到附近有两个人，他望着对方头顶的双角，以及另一个人背后的双翼，看上去似乎是在COS天使和恶魔，别说还挺像，同时这两人的颜值也非常出众，他们学院有这样的人吗？按理来说长成这样，绝对会是整个学院的名人吧，他怎么从来没听过？
想到他们询问阿瑟老师，青年觉得这两位可能是刚入学的新生。这些年拥有魔力的人越来越多，虽然人类文献中留下了许多魔力的使用方法和技能，但还是比不上天生具有魔法亲和力的精灵，所以人类和精灵族达成合作关系，在这里建造一所学院，由精灵族担任讲师，专门教授具有魔法天赋的人类使用这股力量。
现在人界魔力含量增多，有些天赋好的人一夜之间就能拥有大量魔力，不会正确使用反而会伤到自己和他人，检查出体内魔力达到一定量的人类，都可以来这所学院学习。所以每年都有很多新生在不同时间入学。
“你们找阿瑟老师？他现在估计在精灵母树那里，就在学院最中心的位置。”
青年还很热心地想要带路，不过被拒绝了，他眼睁睁地看着两个COS天使和恶魔的新生，一人展开身后雪白的羽毛翅膀，另一个人身后明明什么都没有，却在下一秒变出一双黑色蝠翼，然后两人朝他道谢，展开翅膀飞起来了。
飞起来了！
青年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两人消失的方向，这是什么新技术吗？不，他可没听过什么样的技术能将翅膀的形态和动作模拟得这么完美，难道，这就是魔法？
“这两个新生的天赋一定很强，所以才能够将魔力转化成具体的形态，太厉害了，我也不能输！”
青年一阵激动，虽然他的猜测和事实完全相反，不过倒也激发了他学习的斗志，立刻抱着课本跑去卷生卷死，势必也要用魔力做一双翅膀出来。
俯瞰整个地面，他们很快看到了最中间的精灵母树，曾经光秃秃的精灵母树经过充足魔力的灌溉，变得庞大而充满活力，碧绿的枝叶散发着勃勃生机。
繁茂的枝叶投在一大片阴影，只能隐约看到树下有人。
希莱尔和路西菲尔朝着精灵母树飞了过去，靠近后才发现精灵母树四周居然有着保护结界，这层结界像是屏障一样隔绝其他人靠近，对恶魔和天使而言结界并不复杂，很容易就能破解开。不过他们都没有这么做，而是在结界范围外落下。
树下一位有着绿色长发的青年背对着他们，蹲在精灵母树下不知道在做什么。
希莱尔朝着对方喊道：“是阿瑟吗？”
结界只是隔绝其他人靠近，声音是可以正常传递的，背对着他们的精灵转过头，确实是阿瑟。
和十几年前看起来没有任何区别的精灵望着外面的恶魔和天使，立刻认出了他们，“是路西菲尔和希莱尔吗？”
精灵的脸色露出了明显的喜悦，他刚要站起来，却突然停了下来，略带无奈地看向他们，“我没办法起身，你们直接进来吧。”
他挥了挥手，保护精灵母树的结界就开了一块人形大小的“门”，可以让他们直接走进来。
虽然精灵母树对精灵而言非常重要，但这棵被他们看做母亲的树是被希莱尔和路西菲尔救活的，如果不是他们，精灵母树早就死了，精灵一族估计也会灭绝，所以他们两个都是精灵族的恩人，不用担心他们会破坏精灵母树。
希莱尔和路西菲尔走进结界，才发现阿瑟之所以不能动弹，竟然是膝盖上有两只小小的精灵，两只精灵差不多有拳头大小，透明圆润的小翅膀从不同角度闪现出斑斓的色彩，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将阿瑟的腿当做床正在午睡。
可爱的模样让希莱尔忍不住快步走上前，他弯腰摸了摸小精灵的脸蛋，小家伙砸吧着嘴巴将脸蛋埋在阿瑟的腿上。
“这是精灵？也太小了吧，他们还是小宝宝吗？”
希莱尔小声问道，脑袋忽然被什么东西轻轻砸了一下，他仰起头发现在精灵母树中还有一只小精灵正从树叶后面偷偷看他。
这些小家伙精致的像是玩偶一样，希莱尔觉得要是加西亚见到这些小精灵，绝对会非常开心。
阿瑟很想和久别重逢的朋友们聊聊，可两个捣蛋的小家伙刚睡着，他根本不敢动，不过希莱尔看起来很喜欢小精灵，于是他们蹲在精灵母树下低声聊着这十几年发生的事。
路西菲尔站在一旁，他对小精灵没什么兴趣，不过藏在树叶后面的小精灵似乎很关注他，又悄悄往他脑袋上扔树叶。
路西菲尔十分淡定地躲避，一片树叶也没有砸中他。
小精灵不可置信，气呼呼地从小小的衣服兜里拿出一小粒石头就往天使头顶扔去，那颗石头太小了，即使砸在身上也不会觉得疼，但路西菲尔往旁边稍微侧了侧身体，依旧淡定避开。
小精灵被气哭了。
希莱尔望着偷偷欺负小精灵的路西菲尔哭笑不得，没想到路西菲尔看着无欲无求，居然这么坏心眼，欺负这么小的小幼崽。
精灵母树下的恶魔、天使和精灵正心情愉悦地聊着天，顺便逗弄着淘气的小精灵。
而另一边，大天使此时的心情可以用天崩地裂来形容。
第85章 【VIP】 天使的罪孽
国立图书馆位于帝国首都一栋五十多层的高楼上, 这栋大楼中全是历史资料，一万年前就已经有了记载。
最早以石碑的形式传承，之后又有各种羊皮纸、丝绸、纸张等等, 珍贵的古籍很多都有魔法保护, 即使材质易损, 也能很长时间不腐不烂，所以才会一直流传下来。
被帕德叮嘱的士兵直接将大天使带到了关于那位天使的相关记载楼层, 这里面整整一层, 都是天使降临后的各种事迹。其中出现的一些人物甚至能在其他历史资料中具体到对方所在的爵位、姓名、家庭关系和所作所为，绝对不是杜撰的。
相关历史记载大多都是断断续续的，毕竟当时不可能有人跟在天使身后一路记载，但之后的许多历史记录者以及作者，在考察所有有关天使的资料后, 推测出天使在人界的路线, 以及他所做的事, 还有对后世的影响等等, 这些探寻历史的追溯者还原出的真相无限接近于事实，可以说天使的所作所为改变了整个人界的历史走向, 让人类迎来第二次快速发展。
大天使翻看着这些书籍，发现这上面的记载和他曾经亲眼看见的完全不同。
在他看来，那位天使无意中闯入人界，在人界待了很长时间, 沾染上邪恶的欲望，由纯洁的天使堕落成了弑杀的魔物。
可这些书籍中记载, 人类从上万年前拥有智慧，聚集形成不同的部落，原本应该迎来快速发展, 可部落的领导者却总是想要征服其他部落，无论在上任之前多么热爱和平，都会陷入对欲望和野心的追求，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几千年，从部落变成一个个大小不同的国家，纷争永不停息。
普通人类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疾病、饥饿、压迫和奴役伴随着他们短暂的一生。
反抗也从未停止，可奇怪的是，所有身怀正义的反抗者都会在成功之后性情大变，变成自己曾经最厌恶的荒淫贪婪的统治者。
类似的事件出现了太多，很多人都意识到这不可能是巧合。他们发现了问题，却不知道原因，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像是陷入可怕的诅咒，人界永无安宁。
直到四千多年前天使降临，才得知那些人并不是被权利迷了眼，而是被恶魔附身。
当时的人界和魔界并不相通，人类也从未听说过恶魔的存在，只有天使能够分辨出被恶魔附身的人类，那些人类在被附身后就已经死亡，剩下的只不过是恶魔在人界为满足欲望的躯壳。
恶魔喜好战争，它似乎能从人类的负面情绪中获得力量，所以才会不断附身身居高位的人，挑起战争，让人类陷入痛苦绝望，供它吸食获取能量。
几千年来，人类就是恶魔饲养的牛羊，让它变得越来越强大。
恶魔唯一的克星就是光明魔法，光明魔法对人类无效，却对恶魔有巨大的杀伤力。从那以后，天使在人界行走，追逐恶魔的踪迹，使用光明魔法杀死恶魔，平息纷乱。
同时他也将魔法教授给当时在人界式微的异族，精灵族、兽人族、矮人族等等，这些异族都受过天使的恩惠，也正是因为有了天使的帮助，他们才能在人界获得尊严和地位，为自已和同族赢得栖息之地。
几年下来，恶魔在人界近乎绝迹，而天使也在某天，如同他悄然降临一般，又悄然离去。
即使后期还有零星几个被恶魔附身的人出现，也在已经学会光明魔法的人类和精灵的追逐下无所遁形。
人界终于迎来长久的和平，具有坚强韧性的人类和异族携手打造家园，共同创造了一个和平的世界，而这一切都是天使带来的，如果没有他，人界或许永远不会知道真相，永远在纷争中怀着绝望而死。
如此伟大的功绩，自然值得后世传颂赞扬，天使的雕像也从那时开始在各地风靡，最盛行的时候，很多人都会在家里供奉天使塑像，即使后来一些做出卓越功绩的国王和伟人，也未得到过如同天使一般的殊荣。
大天使双手颤抖地合上书籍，像是自虐般打开另一本，这本讲述了当时某个极为崇拜天使的人类，一路追寻着天使的踪迹，在路途中记载他做过的事。
那位天使品行高尚，从未做过一件坏事，路途中得到过天使帮助的人类和异族比比皆是，从他们口中作者记载了天使是如何帮助这些人类，如何在人群中一个个寻找恶魔，如何教授他们知识和自保的能力，为他们带来食物和干净的水源，即使遇到疾病缠身浑身脏污的人类，也不会嫌弃，还会为他们治病。整本书都是在歌颂他的事迹和传颂他的功德。
又打开另一本，这本书则是被恶魔附身的人类所干下的恶行的详细描述，这些恶魔附身者为了让人类产生更多的负面情绪，无所不用其极，战争都只能算是他们最温和的手段，各种残酷而血腥的事件都是他们主使的。
大天使看不下去了，他扶着书架大口喘气，不断回想着当时他前往人界将对方带回时的场景。
难道那个被杀死的孩子也是被恶魔附身？可孩子的母亲明明用那样仇恨的眼神看着他们，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他们，难道她也是被附身者？
大天使当年在人界降临只是为了带回同伴，所以停留的时间很短暂，他不知道恶魔的存在，也没有了解过那位天使这些年在人界干了什么事，只是从那一小部分人中获取信息，他相信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却没有相信同伴的品行和他在天界为自己辩解的话。
“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大天使看向他身后一直不远不近站着的士兵，这位士兵是被帕德命令带天使来图书馆，所以一直跟在大天使身后，在他看书的时候也一动不动站在不远处。
“什么？”士兵对天使有着天然的好感，虽然被上将嘱咐不要和这位天使多说话多接触，但他见到天使似乎非常困扰的模样，还是很乐意为他解惑的。
“如果你的家人被恶魔附身，然后一位天使杀死了被附身者，那么你会为了被附身者而仇恨天使吗？”
士兵毫不犹豫回道：“不会。”
大天使表情稍缓。
“不过……”这位士兵有些纠结地解释，“我知道家人在被寄生的时候就已经死亡了，所以天使杀死附身者是帮我报仇，我一定会感谢他的。可实际上人类是很复杂的生物，有很多人或许因为共同的利益，也或许是自欺欺人，不愿相信家人已死，固执地认为家人没有被附身或者早晚有一天会变回原样，所以会一直包庇他们，即使被对方杀死也不后悔，所以我想，有些人会仇恨天使，会觉得天使杀死的不是附身者，而是他们真正的家人。”
士兵看着大天使的脸色，“您是在说几千年前恶魔盛行的时代吗？当时确实有很多不明是非的人因为利益受损或者不相信家人被附身，反而怨恨杀死附身者的天使。不过事实证明天使是正确的，只有恶魔才会被光明魔法所伤，他没有伤害过一个无辜者。”
“谢谢，谢谢你的回答。”大天使颤抖着挤出微笑，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夜幕降临，大天使坐在图书馆楼顶边缘，他看着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灯火辉煌，地面布满川流不息的车辆，半空中不时飞速驶过各类飞行器，书上说这样繁华的盛世是天使带来的。
那位天使从来没有被污染，没有堕落，他本可以不管人界的事，却因为自身的善良一直在帮助人类，他拥有最高尚的品格。
可他做了什么，他将那位纯洁无瑕的天使带回天界，傲慢地审判他，为他定下一系列莫须有的罪名，最后将他投入炽热的光辉中焚烧，还美曰其名洗清他身上的杀孽。
他才是那个最应该被焚烧成灰烬的卑劣者。
从未有过的痛苦让他身心备受煎熬，他做了错事，却已经无法弥补，大天使一只手捂着双眼，在璀璨明亮的灯火照映下孤独地坐在高楼上无声哭泣。
“您是在后悔吗？”身后忽然传来路西菲尔的声音。
大天使急忙擦了擦眼泪，转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路西菲尔，他慢慢走了过来，隔着一段距离坐在楼顶边缘，目光看向大天使湿润的双眼。
“你们不是去看飞船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大天使还没有做好将这件事告诉其他天使的准备，尽可能地掩饰着自己的失态。
“天使长，您知道吗？在人类有个词叫做鳄鱼的眼泪。是说鳄鱼在猎杀动物时会留下虚伪的眼泪，看起来它似乎在为残害生命而伤心，实际上那只是鳄鱼在湿润自己的眼睛，您不觉得自己和鳄鱼很相似吗？”
路西菲尔的嘴巴很毒，从八百多年前诞生到现在就没从他口中听到过什么好话，大天使也都习惯了。可今天他的这句话还是击穿了大天使脆弱不堪的内心，让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路西菲尔望着他，一字一句缓慢道：“我以自己的生命起誓，自诞生之日起便坚守天使的操守，以爱拥抱同族，以爱感化邪恶，从未犯下一件有违道义的罪孽。我无罪，有罪的是你们，你们的愚昧无知，傲慢偏见将为天界的光辉带来阴霾，以轮回之树见证我的正义，对愚昧者降下惩罚。”
大天使如遭雷击，路西菲尔面无表情地念出这段话，他冰冷的双眼和诅咒般的话语仿佛和四千多年前临刑时的天使重合，从始至终，那位天使都不承认自己有罪。
“你是怎么知道这句话的？”
这句话是那位天使临刑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因为将这件事当做丑闻，所以那位天使的名字和经历也很少有天使提及，就连大天使在编写教材时，都只是简单描述几句。
而路西菲尔作为八百多年前才诞生的天使，不可能从其他渠道知道。
夜晚的高空中风声呼啸，路西菲尔额前的银色碎发随风飞舞，清冷的蓝色双眸带着讽刺的笑意：“还记得今天希莱尔说的话吗？他说灵魂死后如果拥有强烈的执念，就会重新复活。四千五百年前你高高在上地判下我的罪行，现在知道我是无罪的，却只是流下几滴假惺惺的眼泪？加百列，我来向你，向天界复仇了。”
……
希莱尔也在楼顶，他原以为路西菲尔找大天使只是简单地说几句话，没想到居然会听到这么炸裂的消息。当然他不是故意偷听的，他只是……耳朵太灵敏了。
在听到最后那句话时，希莱尔就悄悄往另一边走，楼顶面积非常大，足够他走到听不见也看不见的地方。
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不过听起来没什么动静，应该没有打起来吧。
希莱尔心情很复杂，他没想到路西菲尔居然就是一直被大天使当做反面教材教育他们的天使，而且和康斯坦斯一样，也都是在死后复生的。
也不知道路西菲尔在听到大天使用曾经的他教育其他天使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明明没做错事，却被惩罚而死，死后还被当做反面教材，肯定会很难受吧。
想到这里，希莱尔的心情也不免有些低落。
所以无论路西菲尔对大天使做什么事，他都绝对不会插手的。
当然，路西菲尔要是打不过大天使，他可能会稍微插一点点手。
就在希莱尔胡思乱想的时候，路西菲尔慢慢走了过来，他的姿态和往常一样优雅从容，而且衣服整齐干净，看不出一点儿战斗过的痕迹。
“走吧，不是说想去吃宵夜吗？”
路西菲尔的表情太过平静，完全不像是刚寻完仇，大天使呢？他还活着吗？
希莱尔伸着脖子往那边看，只能看到对方佝偻微垂的背影，看上去似乎没死。
“说起来，你刚才听到了吧。”
希莱尔点头，心虚道：“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我以为你们只是简单说几句，结果……不过后面的话我没有听。”
“既然你发现了我最大的秘密，那么看来我不得不杀魔灭口了。”路西菲尔淡淡道。
希莱尔：“……哎？”
他呆呆地看着对方，过了半天才犹豫道：“那我现在，是要尖叫逃跑？还是要哭着求饶？或者拿出武器准备战斗？”
路西菲尔本来就是在开玩笑，只为了让魂不守舍的恶魔回神：“当然是去吃宵夜。”
希莱尔：“好，好吧。”
他们默契忽略大天使，一黑一白两双翅膀从楼顶略过，来到一家生意很火爆的烤肉店，为了不引起围观，还将翅膀和犄角隐藏起来。
“你想吃什么随便点，我发现我的光脑账户里多了好多钱，帕德说这都是在人界售卖我的恶魔原形获取的利润，你看有好多。”希莱尔举着手腕让对方看他光脑上显示的数字。
虽然他在魔界也非常有钱，巴弗帮他打理私库，每年入账的金币都能堆成山。但今天刚到人界就天降一笔巨款，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
天使的口腹之欲不重，但是他知道希莱尔很喜欢吃肉，于是不客气地点了许多。
“还有还有，吃烤肉一定要配酒。”希莱尔又开始在光脑上下单买酒水。
“你能喝酒吗？”路西菲尔可是听说过他曾经喝醉时干过的事。
“当然能喝，我早就成年了。而且人界的酒绝对不可能比魔界更烈，放心吧，我不会喝醉的。”希莱尔信誓旦旦。
路西菲尔这些年一直在魔界各地旅行，所以对希莱尔的酒量也不了解，他只是听说过魔王在成年时喝醉到处乱飞，却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所以看希莱尔这么自信，也不再劝阻。
他们的烤肉一盘接着一盘摆满了桌子，希莱尔已经忍了一路，他不停地观察着对方的神色，却发现什么都看不出来，路西菲尔表现得太过淡定了。
希莱尔好奇的眼神太过炽热，完全无法忽视，路西菲尔无奈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说吧。”
“那个，路西菲尔，你真的是被人类崇拜的那个天使吗？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路西菲尔对曾经发生的一切已经释然，并不介意向希莱尔说明。
从对方口中得知当年发生的事，希莱尔很生气，他觉得对方太能忍了，看着风轻云淡的路西菲尔，他忍不住道：“如果是我的话，绝对不会就这样算了，复活后绝对要报复天界和那些伤害过我的天使。”
路西菲尔见对方将自己带入他的立场，双眼满是愤怒的小火苗，忍不住笑了。
“我在八百多年前刚刚重新诞生时，也想过复仇，甚至做了详细的复仇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