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轩辕察觉到了他见不得光的占有欲。
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因为轩辕如此敏锐。
他以为轩辕会露出不耐或者困扰的情绪，但轩辕没有。
轩辕只是笑了笑，解开了领口的纽扣, 拉开一侧的领子, 偏头露出脖颈与一小片锁骨, 然后问，“要给我盖个章吗？”
说着话时，他的手指就点在锁骨上, 如同某种邀请。
他的语气如此正常，仿佛丝毫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暧昧。
可他眼睛微眯, 眉眼间分明流露出满足与狡黠, 像只餍足的大猫。
路行之用以伪装的笑容寸寸隐去, 他走向轩辕，一步步迈得稳且慢，像怕惊到眼前自投罗网的猎物, 又像给这只猎物思考与逃跑的时间。
说不出是仁慈还是残忍。
他走到轩辕面前，挡住所有阳光，将轩辕完全笼罩在自己的影子里。
路行之经常自上而下去看轩辕, 但那时他的视角在轩辕的背后。
他是总裁最信任的助理，永远站在轩辕右后方的位置。
这个角度，倒是第一次。
“总裁。”
他唤了一声，像是要给猎物最后一次后悔的机会, 最后一次，避免承受他所有阴暗占有欲的机会。
但其实只有他知道, 轩辕在说出爱他之后, 他就再没给轩辕后悔的权利。
面对他展露出的锋芒，轩辕只半合着眼, 应了一声。
“嗯。”
像某种默许。
绷紧神经的枷锁在那一瞬裂开，路行之如释重负。
他低下头，吻在轩辕的锁骨上。
然后一口咬住。
轩辕的皮肤细腻温暖，像一块暖玉。
他反复研磨着那一块小小的皮肤，拼命克制住自己用力的冲动，像残忍野兽在花瓣上落下一个轻吻。
于是那片皮肤，便渐渐变红，发热、发烫。
他舌尖舔过咬出的齿痕，略高于人体的温度似乎天然有吸引唇舌的能力，轩辕的身体很细微的轻颤一下，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臂。
那一小块皮肤，已经变得如樱桃般殷红。
他伸手，在那齿痕上轻轻一触。
齿痕微烫。
还不够。
还不够。
他俯身吻下来。
轩辕像是为了安抚他，一改平日进攻的态势，尽力地包容他。
这种城门大开、任人宰割的样子，让他的情绪越发汹涌，让他止不住深入些、再深入些，直到将人全部占有。
直到轩辕气短，他将人放开。
轩辕不是泪腺发达的人，但与他拥吻时，总会溢出生理性的眼泪。
不多，只在睫毛盈盈一点，如细碎的钻，衬着微红的眼尾。
在很久以前，轩辕也眨着这样一双湿润的眼睛，开玩笑似的问他，“千机楼要不要与武林盟联姻？”
要。
为什么不要？
他直觉胸腔磅礴的情绪无处发泄，想要尽数说给轩辕，又恐言语太过单薄，说不出他的思量。
于是他摘下眼镜，将七十次轮回的痛苦与爱意，全都凝在这一个吻里。
＊＊＊
接下来的事情，似乎变得很顺利。
他与轩辕一起面对那些络绎不绝的攻略者。
轩辕知道的越来越多，甚至开始将那些攻略者作为提升世界的中介。
轩辕总想着要公开与他的关系，却又担心他成为靶子。
其实他很想告诉轩辕，他轮回过很多次，他的武力比轩辕能想象到的还要强。
轩辕不用担心他的安全。
可是他不能说。
有阵子轩辕几乎天天泡在实验室里，最后实验室出台了拥有防御手段的智脑三代特别款。
这枚智脑被轩辕送给了他。
轩辕似乎对这枚智脑很信任，解决了安全问题，便开始琢磨向全世界宣布他们恋爱的消息。
直到这时候，他才会有轩辕是霸总小说男主的真情实感。
轩辕想到的宣布方式，夸张且张扬至极，毫不考虑成本与收益。
他不知道是该劝阻还是该笑。
轩辕这时候，倒完全不像平时申明“我是一个商人”的样子了。
随着环星集团的业务逐渐拓展到其他世界，轩辕想要宣告的对象，也从本世界拓展到了其他世界。
受限于世界，轩辕不能离开本世界，去其他世界视察。
有天，轩辕突然问他，“你想去其他世界看看吗？”
“就当是替我视察分公司的情况。”
他一怔，而后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从十八岁起，就一直跟在轩辕身边，他们相处的时间，要远远超过与其他人相处的时间。
之前请假处理夺舍攻略者的那一个月，是他们分别最长的一段时间。
与轩辕接触久了，世界意识对他的诅咒，似乎也渐渐消失了。
他是路行之，是人尽皆知的总裁助理，是下属们信任的领导。
可“似乎”消失，不代表真的消失。
如果某天出现意外呢？
如果某天轩辕再次失忆呢？
如果某天轩辕不再爱他呢？
如果某天轩辕想起曾经的无数次轮回，开始恨他呢？
但如果去其他世界，这些担心就不复存在了。
本世界的世界意志，只能影响本世界的人，当他前往其他世界，世界意识便再也奈何不了他，他将真正脱离剧情，脱离路人甲的身份，成为一个普通人。
成为一个，他渴望已久的普通人。
去过他无数次轮回为之努力的生活。
他轮回的目的就是如此。
在轩辕的建议下，他去了武侠世界。
他去看了分公司的营业状况，留下空闲的时间，他便开始四处游览，看风土人情。
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员工，正常地完成所有工作。
唯一一点不同的，大概是他总会不经意间想起轩辕。
遇到有意思的小东西，他想轩辕一定也觉得有趣。
遇到好吃的点心，他想轩辕也会喜欢，于是买下几包放进包里。
遇到动人的景色，他想若是轩辕一定喜欢。
他分明是孤身一人旅行，身边却总有另一个人的影子。
直到跃迁时间到来，他站在外面，迟迟不进去。
跃迁的两端，一端是轩辕，一端是自由。
他学过太多东西了，如果他想留在这个世界，不会有人发现，他会改头换面活的很好。
轮回了七十次，支撑他保持清醒的，不就是他最初的愿望吗？
现在，只要后退一步，这个愿望就能实现了。
可他的脚底，却像是生了根似的，迈不动步子。
他总会想起临行前，轩辕的话——
“等你回来，咱们就订婚吧。”
催促返程的声音响起。
他忽而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笑，大踏步走进返程范围里。
轩辕的那一句“我爱你”，不仅切断了自己的后路，也切断了他的后路。
他知道，那纠缠的爱意，会永恒地缠绕在他的生命里，永不分离。
回到原世界之后，随着人群散去，他看见了等他的轩辕。
轩辕穿着一身黑色大衣，站在大门前，看见他，露出笑来。
那一瞬，他忽然很想抱住他。
第322章
路行之知道, 自己有不止一个异能。
除了控风异能外，他一定还有一个异能，即便动用最高级别检测技术, 也无法检测出来。
异能体系觉醒后, 他能感受到异能在体内的波动, 却无法使用。
直到许夏夏卷土重来。
许夏夏，他记得这个攻略者。
第六十一次轮回的攻略者。
这是七十次轮回中，离攻略轩辕成功最近的一个攻略者。
第六十一世, 他是与轩辕处于对立的公司总裁，许夏夏是轩辕的助理。
他不知道许夏夏用了什么手段, 轩辕居然似乎真的一点点爱上了她。
受限于世界意识, 他只能隐晦地提醒轩辕, 可这种提醒对于轩辕来说，有些过于莫名其妙了。
他与轩辕接触得越来越少，轩辕与许夏夏共同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
他不知道为什么, 分明轩辕与他单独相处的时候，流露出的惬意与放松不是假的，可为什么在众人面前相处时, 轩辕看向他的眼神淡漠，甚至带一丝厌恶。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咖啡馆。
轩辕要结婚了。
和许夏夏。
他们共同的利益，就要无知无觉的毁在轩辕手里了。
他这个合伙人, 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法唤醒他。
路行之脑海里不免闪过无数极端的念头。
他想, 与其让这个世界被吸干气运逐渐崩塌, 还不如让轩辕死在他的手里。
与轩辕最后一次见面，他是带了毒药的。
他想给轩辕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轩辕能读懂他隐晦至极的提醒，察觉到许夏夏的危害，他就住手。
否则，他就将那调制已久的毒香，当做轩辕黄泉路上的引路香。
可他们相对而坐，在下午的阳光里，面对面，慢慢喝完了一杯咖啡，什么都没说。
最后，他也没有用那一盒毒香。
或许是因为那天的气氛太过静谧闲适，又或许那天的阳光正好，不是个适合出现死亡的好天气。
总之，就当是，他作为合伙人，对轩辕的信任吧。
相信轩辕，不会被攻略者蛊惑。
这一世，他最终死于车祸。
他是被许夏夏亲自撞死的。
关于这点，他不得不承认，他耍了点小手段，就当是赌一把——他的感觉没错，他在轩辕心里，并不是死后会被拍手称快的角色。
他发现许夏夏对他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敌意。
或许是因为，许夏夏不知从何处得知，他曾在轩辕面前提醒过，不要喜欢上她。
他挑动这一丝敌意，试图加以利用。
没想到，许夏夏对他的敌意，比他预料的还要多得多。
他稍一挑拨，许夏夏就对他起了杀心。
他不知道，这种恨不得置之于死地的杀意从何而来，只能调整姿势，让自己死得轻松些。
许夏夏的车技真是糟糕至极，连撞人都不会撞，将他的身体碾压地不成样子，他才没了气息。
这一世，他死后没立刻消失转世，而是作为灵魂的状态，跟在了轩辕身边。
他死后，轩辕开始尝试了解他。
他不知道轩辕身上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他死后，轩辕突然之间就对许夏夏没了爱意。
轩辕自己也不明白。
轩辕尽力克制自己莫名其妙的厌恶，但情绪显然不是克制就能控制。
轩辕的状态很糟糕，头疼地厉害，晕倒在空旷的客厅里。
他飘在轩辕身边，蹙眉看轩辕紧紧拧起的眉头。
他想擦去轩辕额上的冷汗，透明的手却穿透了桌上的纸巾。
轩辕昏迷一整天醒来后，对许夏夏的厌恶不再遮掩。
浓烈至极，竟带杀意恨意。
他不知道轩辕想起了什么。
只知道，在结婚典礼上，轩辕射穿了新娘的心脏。
……
世界开始发生异变，时隔八个世界，许夏夏又回来了。
这次的许夏夏，影响更广、更大。
她将整个世界改造成游戏副本的样子，让世界被一片血腥笼罩。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知道了自己那个，隐藏的异能。
在他的眼中，是两种世界状态的叠加。
许夏夏所制定的每一条游戏规则，都对他无处遁形。
他能看见“真实”，也能看见“虚假”。
这世上一切幻境与欺骗，都无法蒙蔽他。
他看到的，是这个世界的“真相”。
这个异能，并不是异能者带来的，它从他觉醒起开始，就存在于他的身体里。
所以他才不会被世界重启洗去记忆。
因为“重启”也是“真相”的一部分。
就像是他总能分辨出攻略者一样。
除了经验与第六感，他近乎本能的直觉的一部分，或许也来自于此。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句话。
“永远不会被幻境困住，到底算祝福，还是诅咒呢？”
这是谁说的？
他为什么记不清了？
……
他被许夏夏带走，困在了当初轩辕向她求婚的小岛上。
许夏夏看起来有些疯癫，时而满脸幸福，时而崩溃怒吼。
她不断重复着她的计划，轩辕对她的辜负，与子弹穿透心脏的痛楚。
在她情绪激动的自言自语中，他得知了当初的真相。
许夏夏的能力，是放大情绪。
她放大了轩辕对于他的好感，然后，用好感度转移系统，将好感进行转移。
每当两人同时出现，许夏夏就会借机启动系统，将轩辕对他的好感，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所以他的感觉没有错。
他与轩辕两人单独相处时，那种闲适与惬意，并不是虚假的。
或许当初轩辕对他只是有些欣赏，并不是爱意。
但许夏夏将这些好感，都为轩辕找到了合情合理的由来。
这一份好感，来自于许夏夏喂小鸟的样子很可爱。
这一份好感，来自于许夏夏热情开朗的样子很吸引人。
……
这些好感被加以暧昧的引导，就变成了对许夏夏的爱意。
许夏夏知道，这些爱意的原主人是路行之，所以对路行之警惕至极。
许夏夏又觉得，哪怕爱意的源头是虚假的，经过这么久的时间，轩辕也该意识到了许夏夏的单纯美好，于是真的爱上了她。
不管是出于以绝后患的思量，还是自负。
许夏夏终于起了杀心。
这才是那一世的全部真相。
第323章
许夏夏看轩辕动向的时候, 并没有避着他。
他看着轩辕突破一个又一个副本，从ｂｏｓｓ身上获得一个个似是而非的线索。
【勇敢的王子，请逆着人群, 拯救被恶龙掳走的公主吧！】
【被伤透了心的公主, 正等待着王子, 从那头不怀好意、蓄谋已久的恶龙手中救出她。】
路行之可不觉得，纸条上写的“公主”是指他。
在许夏夏心中，他应该是那条恶龙才对。
“没错, 我才是公主！”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许夏夏忽然恶狠狠地瞪向他。
路行之笑了笑, “这么说, 我是恶龙？”
他动了动手臂, 向许夏夏展示自己被捆在椅子上的双手。
“呵呵，不是吗？上一世你是故意激怒我，让我撞向你的！”
“如果不是你, 我早就和总裁结婚了！”
“别装了，我知道你记得上一世的事情——不，这个世界重启过不止一次, 你上一世会这么做，肯定还记得其他轮回中发生的事情。”
“我说你是恶龙，有错吗？！”
许夏夏盯着他的衣服。
他被抓走时，身上还穿着上班时常穿的正装。
“你抢走了我的位置, 助理的位置，本该是我的。”
“你嫉妒我能被总裁爱上, 所以这一世你偷走了我身为助理的位置。”
路行之注意到, 她说的，一直是“总裁”, 而不是更为亲昵的“轩辕”或“纵横”。
名字。
之前的轮回中，轩辕忘记了自己的名字，直到这一世才想起。
名字有什么特殊的作用吗？
他眯了眯眼睛，语气带一丝嘲弄，“本该是你的，不见得吧？你又不是他的女主角。”
“怎么不是？他是我创造的，当然是我的！”
许夏夏冷笑一声，索性不再遮掩，“你早就知道了吧？这是一本小说世界？”
“没错，我就是这篇小说的作者，是你们的创世神。”
“所以我说他是我的，有问题吗？”
许夏夏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布置如婚礼现场的草坪上，就开出了细小的花朵。
“他的容貌，他的性格，他的能力，他的名字……我若赐予他，他便有，我若不许给他，他便无。”
“轮回了这么久，你想想看，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路行之的眼皮轻轻一跳。
在他的眼中，幻境叠在真实之上。
他能看见冬日冷硬的泥土，看见在枯草下裸露的褐色土壤，也能看见一蓬蓬细小的花朵与柔软的青草，生在柔软湿润的土地。
许夏夏在说谎。
她不是什么创世神，至少不是这个世界的创世神。
她只是用幻境，骗过了自己，也骗过了所有人。
但人脑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当大脑以为自己死亡，即便肉身没有受到致命创伤，人也会跟着死去。
无限游戏副本是假的，但死亡与受伤是真的。
轩辕……
路行之悄悄尝试用各种手段干涉副本。
然而，想要不惊动许夏夏的情况下进行干涉，可谓难上加难。
在一次试探中，他被许夏夏发现，于是他被剥夺了在这片空间中使用风系异能的能力。
许夏夏对这片空间有绝对的掌控权，与轩辕的“沙盘”异能有些相似。
可见，许夏夏虽然不是这个世界的造物主，但大概确实与轩辕有什么关系。
他窥破幻觉的异能倒是还能使用，却对现在的情况没什么帮助。
直到极恶佛陀副本，进入轮回的瞬间，事情发生了一丝转机。
路行之看见真实世界中，出现了奇异的扭曲，而许夏夏对此毫无察觉。
要是能触碰到就好了。
出现这个念头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个子忽而拔高了。
不、不是个子拔高，而是视角忽而提高了。
他的灵魂，以一个俯视的角度，向下看向自己的身体。
下一秒，他的身体瞬移到了那一道扭曲附近。
空间系异能。
他忽然想起闯进陈骄密室时，被他推倒的大门。
那大门倒地轻易，后续检查发现了细小的风刃切割痕迹，特殊部门便认定当时是他在盛怒之下，用了风刃。
但仔细想来，那风刃的力度，似乎并不足以直接撞开大门。
但他当时在盛怒之下，并未多想。
后来特殊部门为他做异能检测，怀疑他除了风系异能之外，还有其他的异能。
他以为这未被检测出的异能，是指看破幻境的异能。
其实是指空间系异能？
他来不及多想了，因为那一道扭曲的空间，已经将他的灵魂吸入了副本之中。
……
玄衣金绣，墨发如披。
眼前的，是一身帝王服饰的轩辕。
这是哪个世界？
他的灵魂禁锢在这个世界的体内，只能跟着这个世界的自己移动。
这个世界，他是一个和尚。
而轩辕，则是这个世界的皇帝。
这是幻境？
应该是幻境。
若是七十次轮回中的某个世界，他不可能没有记忆。
这个世界分为妖族和人族，人族与妖族大战，生灵涂炭。
后轩辕家出了一名麒麟子，天生金瞳，容颜绝世，以绝对武力，一统天下，□□，登基称皇。
如今，人族与妖族的关系依旧紧张，不过总体而言，还算可控。
他是一名和尚，在寺庙中修行，排行很靠前，在民众间也颇有威望。
轩辕的名声与他相反，以暴戾闻名。
但轩辕是一名暴君，却并不是一名昏君，在他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经济蒸蒸日上，反倒天下太平。
所以轩辕哪怕暴君之名闻名天下，也没听见有谁打出造反的旗号。
然而，轩辕到底是一名暴君，传言他喜怒无常，喜用重刑，因此，当某天轩辕来寺中，表现出对他的兴趣后，众人皆惊。
轩辕对他的兴趣来的莫名其妙，只是因为他在轩辕身形不稳时，扶了轩辕一把。
之后，轩辕便总是来找他了。
相处久了，他发现，轩辕并不是如传说中那样的暴君。
轩辕虽然喜用重刑，杀人如麻，但他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乱世当用重典，如果轩辕手段太软，根本镇不住这天下。
他们有很多理论与主张相同，爱好也有颇多相似，很快，便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挚友。
轩辕甚至连天下政策都会与他相商，言谈之间对他亲昵又尊重。
这天，他们却对新政策产生了分歧。
轩辕想鼓励人族与妖族通商。
“不可能。”他冷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妖族暴戾、冷血，人妖通商只会给人族带来暴乱。”
他拂袖而去。
这一世，他的父母和弟弟，正是死于妖族口中，他侥幸逃过一劫，被方丈捡到，养在寺庙里。
每每闭上眼，他都能想起，父母弟弟被妖族撕咬皮肉，活活吃掉的样子。
母亲被吃得仅剩一个头颅，半个胸腔，一条手臂时，还活着。
他与妖族，不共戴天。
就连方丈都说他杀性太重，近些年夺了他的破戒刀，转而让他转佛珠抄佛经养性。
此时轩辕竟说，要开放人妖通商，他怎能不气。
他能感受到轩辕落在他背后的目光。
入夜后，他想起白日种种，心中便跟着生出愧意。
陛下从未与他发过脾气，说起人妖通商也是有理有据，是他反应过激，失了礼数。
他暗暗叹了口气，坐起身来，披着月色出了门。
这个时间，陛下还未睡。
他起身往轩辕的厢房走去。
轩辕时常来此，独住一个院子，他去了书房，没见到轩辕，听闻温泉处有声响，便往温泉去。
路上，他没有遇到任何一个侍卫。
陛下对自己的安全未免也太不重视了。
他暗暗皱眉。
靠近温泉，便有淡淡水汽升起。
他听见有水声轻动。
看来轩辕就在里面。
他想让侍从报一声，却见周围竟一个侍从都没有。
尚疑惑间，忽听温泉处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
陛下的声音！
他有危险！
路行之来不及多想，在地上轻轻一点，身形便如飞燕般向温泉掠去。
冲破云雾的瞬间，他愣在原地。
他看见，一条黑色巨龙盘在温泉之中，黑色如玉石般的龙鳞，在月光下闪耀着淡淡的金色。
巨龙的眼睛，如日光般闪耀。
……陛下？
第324章
许是他心跳太烈, 惊动了池中的巨龙。
黑色巨龙猛地抬头，看向他的方向。
路行之敛息，将自己藏在云雾中。
龙的身体似乎出了什么问题, 若要在平时, 早就该发现他的踪迹。
巨龙的鳞片褪去, 身形缩小，那一条龙妖，就在他眼前, 化作了轩辕的样子，击碎了他最后一丝幻想。
轩辕的长发沾着池水, 披在身后, 落在温泉中, 如同散开的墨。
他的额上，有一对黑金色的龙角，玄色长袍之下, 黑色的龙尾落在水中。
月光落在他金色的眼睛里，他的瞳孔，如野兽般狭长。
不, 轩辕本就是野兽。
多可笑。
人族的英雄，人族的帝王，他的挚友——
竟然是，一条龙妖。
轩辕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对劲, 那一对龙角与龙尾，似乎无法收回。
轩辕警惕地环视四周, 并未发现异样, 轻蹙眉头，又缓缓坐回水中。
他面上带着异样的驼红, 像喝醉了酒，而向下，他身上只裹着一条黑色长袍，长袍衣襟随水波而动，微微敞开，向下劈开一道雪白的裂缝，在水波中隐约显出内里的皮肤来。
而他面颊的红一路向下蔓延，染红的脖颈与锁骨，染红了前胸，一路蔓延进玄色长袍中，说不出的暧昧旖旎。
受伤了？还是喝醉了？
身体出现问题，还敢让所有侍从离开？
路行之可悲地发现，面对轩辕的真身，这时候他想到的，居然是这个。
他坐在树梢上，守着轩辕。
月亮从东走到西，临近黎明的夜空，黑得像一笔浓墨。
他的脑海中，闪过家人死前狰狞恐惧的面庞，闪过被妖族追杀的百姓，又闪过轩辕与他坐而论道时，眼中闪动的希冀与野心，闪过如今四海升平的佳境。
轩辕说，他要天下太平。
他手中的佛珠越转越快，越转越快，将他的杀心与理智一并转碎在这小小一串佛珠中。
那佛珠冰冷，硌得他手指生疼。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妖邪不可信。
妖族野蛮、奸诈、冷情、懒惰，以我人族为食。
他该杀了轩辕。
杀了这个以英雄之名，统领人族的，龙妖。
可为什么，他偏偏要守在这树梢上，守在这龙妖旁，唯恐有人惊了虚弱的假皇上？
杀了他，会不会天下大乱？
杀了他，会不会让人族与妖族彻底开战？
杀了他，会不会让人族陷入怀疑与猜忌之中？
多可笑，一个妖族，怎么就会成为人族最后的希望？
池水中的轩辕呼吸渐渐平稳，他面上潮红退去，龙尾也渐渐被他收入衣摆之中。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路行之最后看了他一眼，怀中匕首沾了体温，变得温暖，若刺入轩辕体中，定不会让他感受到这夜色冰冷。
可他最终还是没有动手，只最后看了轩辕一眼，然后消失在夜色中。
……
“师傅，我今日翻到一份古籍，心中生惑，特来问师傅。”
“若有贼人窃国，登临帝位，而结束乱世，四海升平。若为前朝旧臣，该杀死贼人，还是故作不知？”
方丈闻言，轻拨佛珠，“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路行之又问，“若有一山，山中有数村落，有山匪作乱，有县官鱼肉百姓。”
“一日，大妖来犯，杀山匪，杀县官，占山为王。”
“大妖不食人，以武力镇，村落和平共处。大妖要村民每年供奉粮食些许，于是百姓生活渐有起色，更胜之前。”
“数年后，村民中生一武学奇才，问，此大妖当斩不当斩？”
方丈道，“不可妄下定论。”
“大妖有恩，而武力强横，非我族类。不可令村落上下依附于其，可缓缓图之，令人族掌握大权，若大妖不伤人，奉其为守护神即可，若大妖伤人，则斩之。”
……
人族当缓缓图之，掌控人族本身。
但轩辕与他们又不相同。
轩辕惊才绝艳，他一时竟想不出，究竟有谁能取代轩辕，成为人族新的首领。
他憎恶妖族。
因为妖族残害人族同胞。
可若他杀了轩辕，人族动荡，人妖两组重新陷入纷争之中，究竟是在救人族，还是在害人族？
他想不通。
房门被敲响，有小沙弥送来莲子羹。
“方丈说，师叔最近思虑过重，火气太旺，该喝一碗莲子羹，再好好睡一觉。”
路行之看向铜镜，铜镜中的自己，眼底青黑。
他恍然想起，自己自从看见轩辕真身后，已经两日不曾合眼了。
他喝了莲子羹，又抄了一遍佛经，心境平复后，困意便如潮水般缓缓浮了上来。
黑夜。
月色。
雾气。
他又来到了遇见轩辕真身的那个夜晚。
他拨开雾气，走向温泉池中的巨龙。
巨龙睁开眼睛，冰冷而光滑的鳞片缠上他的腰肢，一圈圈的缠绕，让他有种被蛇类捕食的错觉。
黑色的鳞片上，泛着浅浅的金。
忽而身子一轻。
巨龙化作人形，唯有那条龙尾，依旧缠在他的腰上。
龙尾末端，也带着一抹亮眼的金。
那一抹金色，从他腰肢垂落，缠在他的腿上，扫过他的脚踝。
人形的龙，紧贴着他的胸膛，扣着他的肩膀，又环住他的脖颈。
那黑金色的龙角，泛着冰冷的光，轻轻戳在他的额头上。
竟然是温热的。
他下意识伸手去抓。
将龙角握进掌心的刹那，轩辕面上浮起一层潮红，发出一声低吟。
像是痛苦。
又像是欢愉。
就像是，那晚在池水中听到的一样！
……
路行之猛地从床上坐起。
他的头脑一片混乱。
在一片混沌中，他想起了这几天为了解龙妖，而看过的古籍。
“……妖族兽性未脱，成年之后，亦有发情期之说。”
“发｜情期间，依本性求偶，欲与交合。”
所以当时，轩辕不是受伤，而是发｜情期到了。
那为什么我……
为什么我在梦中，也会情动？
第325章
路行之自幼时被捡回寺中, 佛法高深，声名远扬。
却很少有人知道，他是俗家弟子。
他不解, “方丈, 是非善恶、喜怒哀惧, 我皆已看透，为何不为我剃度？”
方丈只叹，“未曾入红尘, 又谈何看破红尘。”
为此，他设想过很多可能让他破戒的情景, 以及应对方法。
此情此景, 他却从未料到过。
他相貌清俊, 哪怕剃发也无损其容貌，反倒平添几分清冷，宛如清风明月月下松, 也少不了痴情男女多爱慕。
但那些人从未动过他心神半分。
怎么如今，反倒一夜荒唐，有春风入梦？
难道他竟荒淫至此, 情｜欲上头，便也不分对方是谁了？
梦中龙尾似乎还缠在腰间，鳞片冰冷如玉石，贴着他的衣衫。
衣衫轻薄, 鳞片上的凉意便似要跟着刻入骨血。
他狠狠闭眼，不敢再想, 那“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经文, 被他诵了一遍又一遍，清墨将心经抄满书页, 睁眼一看，那泛黄纸张上，字字句句写着的，分明是“轩辕”。
……
他今年二十三岁，许正是血气躁动的时候。
一定是因为精力无处发泄，才会做出这等荒唐春梦。
他向方丈请了破戒刀，在院中不分昼夜地练武，一遍遍挥刀，直到筋疲力尽。
方丈来看他，雪白长眉下，一双历经沧桑的眼睛，似已将一切看透。
“堵不如疏。”
疏？
他当然知道，但他现在做的，不就是在“疏”吗？
或许方丈的意思是，让他直面那个梦？
人都有七情六欲，他尚未成佛，自然有俗世欲望。
他沉思许久，直到小沙弥来提醒，他才收起破戒刀，前往前庭为香客诵经。
大堂之中，檀香缓缓，佛音袅袅。
待诵经结束，有香客叫住了他。
眼前的，是位公子，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年纪，眉眼灵动俊秀，腮边尚带几分婴儿肥，稚气未脱，却已见风华。
这小公子拦住他，说要请教佛经，在他解说时，那一双眼睛，却不住地往他脸上看，被他低头捉住目光，便慌里慌张地低下头，面颊微红。
他心下了然，心道，之后要避着些这位小公子了。
他讲完佛经，小公子还想与他说些什么，却已经没了借口，只能恋恋不舍地看着他的背景。
路过转角时，却又有一阵香风浮来。
他侧身避过，那美貌女子便顺势靠在了墙上，一身石榴红的衣裳，肌肤胜雪，万种风情。
“大师。”
她一双美目，波光流转，欲说还休，任谁都能看得出她的心意。
路行之只双手合十，声音不带起伏，“施主。”
女子贪婪地看着他的眉眼，“大师，我心悦于你，上次说的，您考虑的如何了？”
“施主，贫僧一心向佛，多谢施主厚爱。”
女子强笑一下，“没事，您可以多考虑考虑，我可以等。”
“无论您等多久，贫僧的回答都是不会变的。”路行之语气平稳，不带丝毫挽留不舍，更听不出半分为难不甘。
他拒绝得足够果断，让女子再也不能继续自欺欺人下去。
她紧咬下唇，不甘道，“为什么？”
“贫僧一心向佛。”
她摇头，“大师，我知道，您幼时入寺后，便一直在寺庙修行，既然未曾入世，未经过七情六欲，又怎么能如此决绝地认定了后半生的道？”
“可是您单纯不爱我？”
她涂着凤仙花的漂亮指甲握进掌心，艰涩道，“您嫌弃我曾是青楼花魁？”
“我是淸倌儿，不曾接客。”
“您可是嫌弃我脏？”
路行之摇头，“不。”
“肉身不过皮囊，唯有品行可为世人定性。”
“施主所在的青楼，在乱世煮粥分给百姓，庇佑逃荒难民，实乃大义。诸位灵魂纯洁，品行高洁，比那些脑满肠肥鱼肉乡里的高官，要干净美丽得多。”
她双颊生晕，被如此肯定为人，竟有些害羞了。
但她依旧执拗地问，“那是何缘故？”
“您从妖族口中救下我后，我便发誓要以身相许，但若我的行为……”
她顿了顿，站直了身子，转而问，“大师，您究竟是对任何人都生不出俗世情欲，还是单对我一个人？”
“贫僧一心向佛，对任何人都……”
路行之突然顿住。
那月色下的龙鳞，又展现在他面前。
黑色的巨龙，金色的瞳孔，垂首看向他。
鳞片划过他的手臂与掌心。
分明是捕猎前的动作，分明不带丝毫引诱。
迎着女子缓缓生出希冀的目光，他补上后半句，“生不出心思。”
“所以还请施主，回头是岸。”
女子泪眼盈盈，却再不纠缠，她向路行之深深行了一礼。
“大师珍重。”
……
路行之往厢房中走，一步一步，走得极稳。
好像什么事都无法将他动摇。
可只有他知道，他刚才说了谎，破了戒。
他不是对天下人都生不出情欲，而是让他生出情欲的，唯有一人。
不、那不是人。
那是一头龙妖。
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偏偏是他？
哪怕轩辕不是龙妖，他怎么能对自己的知己，生出这样龌龊的心思？
人如果不能控制欲望，与野兽又有什么分别？
路行之自请闭关修炼，往寒潭去。
寒潭四季冰冷如严冬，需不断练功，才能保持身体的温度。
寒潭寂静空旷无人，无鸟兽更无虫鸣，在这样的环境中，可以屏蔽外界的一切干扰，不断思考与剖析自身。
他的破戒刀所过之处，冰凌碎裂，落在地上，化作雪尘。
在寒潭修炼了一月有余，期间轩辕来找过他很多次，得知他在闭关后，便又回了，只给他留下数卷古籍，都是他曾提过想看的珍品。
他翻阅古籍，沉默不语。
后来，他终于出关。
轩辕听闻他出关的消息，下午便赶来与他见面了。
“你呀，突然闭关不出，我还以为是生了我的气。”
轩辕从不在他面前自称为“朕”，“我回去考虑了一下，这个政策推行，或许确实为时过早了，人妖大战距离现在时日尚短，人族与妖族仇怨难消，如果强制推行，或许会得不偿失。”
“再过十年，没有经历过人妖大战的新一代长大后，或许推行起来会更加容易。”
路行之沉默片刻，问，“为什么一定要人妖通商？”
与你是妖族，有关吗？
与妖族的得利，有关吗？
轩辕笑笑，“妖族与人族，可以各取所需。”
轩辕这话说得含糊，路行之想不通，人族能从妖族那里得到什么。
但他知道，轩辕不会说。
因为人族对妖族那边的情况了解得并不多，若轩辕说了，可能会暴露他龙妖的身份。
他们只能沉默。
就像是他明明知道轩辕龙妖的身份，可他什么都不能问，不能说。
问出口的那天，就是他做决定的那天。
“怎么看你有心事？说出来，我看看能不能解决。”
轩辕忽然倾身过来，那双漂亮的金色眼睛，近在咫尺。
这个距离，若轩辕将龙角放出来，应该会戳到他的额头吧。
他不知是吓了还是什么，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向后躲去。
轩辕大笑起来，“大师被吓到了？抱歉抱歉。”
轩辕分明说着歉意的话，眼中却闪烁着狡黠的光，像个恶作剧成功的顽皮孩子。
妖族寿命绵长，龙族尤甚。
若以龙族的寿命计算，轩辕还是个少年。
夏日阳光正好，风吹乱了一池睡莲，暗香浮动，轩辕眉眼含笑，带笑意唤他，“大师，来对弈一局如何？”
为什么这双金色的眼睛，在暗处也如此明亮。
好像直视太阳。
他心头忽而狂跳，好似忽有狂风乍起，吹得树枝摇晃，吹得地动山摇，吹得那池水中的巨石，“噗通”一声落进池水，发出轰然巨响，溅开滔天巨浪。
为什么，他分明没有动欲，却还是不敢与轩辕对视？
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几乎要跳出胸腔，为他回答这难解的谜题。
初见时的轩辕。
与他论佛道的轩辕。
与他商议天下大事的轩辕。
与他对弈的轩辕。
如孩子般玩笑的轩辕。
对他毫无防备的轩辕。
……
两人共乘一顶轿，走在山路上。
山路颠簸，车程漫长，他合着双目，暗诵佛经。
忽而肩头一沉，睁眼看来，手中捧着书的轩辕，睡得靠在他的肩上。
他睫毛纤长。
心脏好像在那一瞬间，变得柔软起来。
真可笑。
原来他不是动欲，而是动情。
原来他入红尘的情劫，是他爱上了一条龙妖。
……
路行之眉头紧皱。
如果是幻觉，这个幻觉未免太过细腻了。
这更像是记忆。
可如果这些记忆，存在于他轮回过的七十个世界，他怎么会没有印象？
轩辕曾推测，世界重启的极限，可能与九有关，最大的可能性是九十九次。
他产生自我意识的那一世，真的是第一次世界重启吗？
这会不会是他没有记忆的轮回中的一世？
路行之蹙着眉头继续往下看。
……
路行之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和轩辕分开的。
他有些恍惚，去了寺中的书库。
他有些乱，他需要了解轩辕，了解妖族，更多地、更多地……
多到他所了解的东西，足以让他做出理智的判断。
他坐在书库中看了整整三天。
妖族神秘，只偶尔出现在人族中。
有的妖族凶残，以人为食。
有的妖族良善，温和无争。
但前者多，后者少。
古籍中，多得是哪只妖怪侵入村庄，将全村上下屠尽的记载。
但不论是什么记载，有一点倒是统一的——
妖族无感情。
它们冷漠，一切以利益为先，没有知恩图报的概念。
但偏偏他们又多会伪装，叫人难以分辨真假。
有的妖族化作美貌书生，诱哄小姐私奔。
有的妖族被人族救下，反倒吃尽那人全家上下。
妖族多会蛊惑人心。
不论他们做了什么，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他们的行为不能以人族习惯推断。
……
最擅……蛊惑人心吗？
路行之撑着额头，回想他与轩辕相处的一幕幕。
其实，有一点确实是有些奇怪的。
直到现在他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轩辕见到他第一面之后，就与他一见如故似的，开始频频与他接触。
而且他们的爱好、见解，有颇多相似，没过多久他们就成了至交好友。
他只当人与人之间，真的有缘分一说。
可若转过头来看，这些一见如故，这些兴致相投，到底是缘分使然，还是蓄谋已久？
如果这些都是假的，那他对轩辕的心动，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就在路行之寻找证据期间，发生了一件事。
有天，他撞见了轩辕独自站在树下，对着不知道什么存在说话。
“他确实很有意思，不是吗？”
路行之打量了一下轩辕周围，没有人。
轩辕像是在对着一个看不见的人说话。
“这是第一个，除我之外，产生自我意识的人。”
“已经够乱了，不如再乱一些，那些人想要掌控我的命运，我也想看看，能不能掌控他们的命运呢。”
“反正总是要死的，不是吗？区别只是在与死得快和慢。”
“你阻止不了我的。”
轩辕……在说什么？
有趣的人是指他路行之吗？
路行之只觉头脑嗡鸣，困意如同浪潮般涌上来。
他知道自己必须离开这里。
仅存的意识带着他踉踉跄跄地回到了房中，一头栽倒在了床上。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这个梦有些奇怪，现实中的路行之无法看见，梦见了什么。
他只知道，重新醒过来的僧人路行之，睁眼后，眼中满是癫狂恨意。
路行之给轩辕下了药，想以破戒刀杀妖，又变了主意，将佛珠圈在了轩辕手腕上。
那佛珠有灵性，又经过了数代高僧加持，勉强镇住了轩辕这头龙妖。
毁灭与破坏的阴暗念头，在轩辕仰头看他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他不得不扯下轩辕的发带，蒙住轩辕的眼睛，以维持冷静。
这双眼睛。
这双蛊惑人心的金瞳……
在癫狂边缘，路行之心中，忽而闪过一个念头——
轩辕真的有引诱他吗？
下一秒，现实中的路行之发现，自己能操控这具身体了。
第326章
掌控身体的路行之, 摘下了蒙住轩辕眼睛的发带。
“是你吗？”
“是我，总裁。”
路行之实在是与轩辕太熟悉了，熟悉到一句话就能辨别出, 现在眼前的, 不是龙妖轩辕, 而是总裁轩辕。
现在在这里的，是真实的路行之与轩辕。
许夏夏曾多次提起过名字，而轩辕也确实是在最后一世, 才将他的全名记起。
名字，一定是至关重要的东西。
他俯在轩辕耳畔, “总裁, 记住您的名字。”
他拉开距离, 与轩辕对视。
被这双眼睛注视着，仿佛再次回到那个夏日，有风吹落树叶, 落在湖中心，于他心中，却好似巨石落水, 地动山摇，掀起惊涛。
那是忽而明晰的爱意。
心脏鼓噪着，那被担心与愤怒裹挟的爱意，终于找到了倾泻的方向, 他忍不住低头，在轩辕唇上落下一吻。
唇瓣柔软温暖。
不够, 还不够。
他想掠夺眼前人的全部空气, 让轩辕在窒息的幻梦中徘徊，无处逃离, 只能呢喃他的名字。
轩辕主动挺直身子，仰头吻上来。
那根名为理智的弦，一下子就崩断了。
无法克制。
无法冷静。
无法逃离。
不必逃离。
轩辕轻轻喘息着，调笑，“大师，您犯了色戒。”
“是。”
他与轩辕额头相抵。
仿佛还能感受到龙角的温热。
“所以等您渡我。”
【大师，您渡我，可好？】
在被时空波动强行脱离轩辕身边之前，他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段记忆。
那半龙半人的轩辕，脸上身上全是斑斑点点的血迹。
轩辕长发未束，如黑色锦缎似的垂落肩头膝上，黑色的龙尾搭上他的手臂。
那拨着佛珠的手，被拉着，轻轻压在心口。
轩辕灿然一笑，说不出是狡黠、悲伤、还是引诱。
他问，
“大师，您渡我，可好？”
他不语。
过了很久，他将手心的佛珠，放在了轩辕掌心里。
看似是达成了一致的完美结局。
可为什么在最后，又闪过一段记忆。
他攥着一颗佛珠，跪倒在泥地里，双目赤红，口中喃喃自语。
路行之尽力想听清记忆中的自己在说些什么。
到最后，却只听见自己不断重复着——
“骗子。”
“骗子骗子骗子。”
＊＊＊
路行之感到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被重重抛出，灵魂重新回到□□里。
许夏夏又惊又怒，“好啊，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本事。”
“要不是为了不让你在轩辕面前装可怜，我一定会砍断你的四肢，拔了你的舌头，扒了你的皮！”
他的身体被许夏夏向后抛起，丢进了一个大泡泡里。
困意迅速袭来，他被拖入一场场噩梦里。
他又回到了曾经的轮回里。
轮回中所有经历过的所有痛苦，被泡泡洗去时间留下的痕迹，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记忆里。
“小康他身体不好，佳佳，委屈你了……”
“救小康！先救小康！佳佳身体健康，能撑住的！”
“刚才有人在说话吗？”
“这是个幽灵人吧？哈哈哈！”
“你什么都不懂！”
“我不怪你。”
“你我心知肚明。”
“明年的流星雨，想和你一起看。”
“我们要结婚了。”
……
“路行之！”
一道白光劈入噩梦里。
那些痛苦与负面情绪，如烟雾般散开了。
他感觉身体忽而变得轻盈。
哪怕是在梦里，他也感觉到，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那种被世界意识无时无刻不在紧盯着的感觉，消失了。
周围还是阴沉沉的，像是阴雨天气。
但这种黑暗，与做噩梦时完全不同了。
他像是重新回到了母亲的子宫里，被温热的羊水包裹着，被爱意包裹着。
温暖，安心，幸福。
他什么都不必去想，什么都不必去担心，只需要睡觉。
他太累了，这是整个世界欠他的一场酣眠。
梦醒时，他从高空坠落，又被轻轻接住。
睁眼的瞬间，他看见了轩辕的眼睛。
他在轩辕怀中醒来，仿若童话故事的美好结局——
结局突变！
粉白浅绿色调的童话书里，突然出现了一道黑红的身影。
他看见，黑洞洞的枪口正指向轩辕的后背。
而举着枪的人，就是他的弟弟。
扣动扳机。
身体沉重地像是灌了铅，他来不及思考，一个翻身将轩辕护在身前，后背紧跟着传来剧痛。
那是心口的位置。
啊，又要死了。
对死亡太过熟悉，以至于他生不出恐惧，反而有些想笑。
他这一生，一直为活下来而奔波，六十九次轮回，死了六十九次。
如今，又要凑够这第七十次。
他缓缓倒下，贪恋地看了爱人最后一眼。
——不过，这次，他心甘情愿。
第327章
远处路康双手举枪, 枪口还冒着硝烟。
面前的助理，心口处开出一个血洞。
那血扩散得好快，他白色的上衣迅速被血浸得血红。
支援破开结界, 迅速控制住了许夏夏的两具身体。
世界好像变成了真空。
我什么都听不见了。
我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喊出助理的名字, 还是只是口唇张合, 却没有发出声音。
我蹲下身，扯了扯嘴角。
“行之，她被控制住了, 你趴在地上不凉吗？”
“起来换衣服了，这次的出血量是不是太大了, 回头让工程部那边削减一下血包的用量。”
秘书一二三四号跑到我身边, 表情悲伤, 欲言又止。
我拍拍助理的肩膀，秘书一号伸出手，想拦我又不敢, 艰涩道，“总裁……”
被我拍肩膀的助理突然发出一阵咳嗽，撑着地面从地上爬起来。
我连忙将他扶着坐起, 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看向周围，迎着他们震惊的表情，笑骂, “都愣着做什么，拿套备用衣服来, 再拿热水杯来——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不会以为助理真……以为我悲痛过度疯了吧？”
我捏捏眉心，提醒, “智脑３.０。”
我为助理准备的安全保障。
可以抵御一定程度的外界攻击，并为宿主伪装出受击后濒死的样子。
唯一的美中不足是，为求逼真，会运用真实血袋模拟受击后流血。
血浆一开始是热的，但在冬日寒风吹拂下，会很快变冷，湿漉漉的衣服冷冰冰地贴在身上，令人不适。
就像现在的助理这样。
助理看起来还有点懵。
我把人扶起来，接过秘书三号拿来的替换衣服，带着助理去换衣服了。
鲜少见助理这样呆呆的样子，我调笑道，“怎么？以为自己中弹了？安心，我不会让我的男人受伤。”
助理被我的声音拉回了注意力，他拿着衣服，下意识先弯了弯眼睛，而后道，“嗯。”
“去换衣服，小心着凉。”
“好的，总裁。”
更衣室的门关上，我走到隔壁的卫生间，开始清洗手上的血液。
部分血浆干在我的掌心，我挤了一泵又一泵洗手液，可手上那种黏腻温热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似乎有谁也曾这样在我怀里，粘稠的血液占了我满身，从温热渐渐变得冰冷。
水流冲刷着双手，带走了掌心的泡沫与血迹。
可是还不够，还要大些、大些、再大些……
我机械地一次次抬高开关，手抖得越发厉害，最终，双拳砸在洗手台上。
“他妈的……”
我喘着粗气，看着镜子里狼狈不堪的自己。
差一点，就差一点，助理就要死在我面前了。
……就要再死在我面前了。
耳鸣声渐渐消散，我终于重新听见了声音。
面前的流水哗哗作响，我的心跳与喘息震耳欲聋。
更衣室的门被打开，助理的脚步声向这边走来，“总裁，您……”
我抬头，在镜子里，与他对视。
他像是被我狼狈的样子吓到，止住了声音。
真糟糕啊。
我才该是保持冷静去安慰对方的那个人。
可我的理智无法控制肢体，我转过身走向他，走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扣住他的后颈，环住他的后背，冲着他的唇瓣咬上去。
不够。
还不够。
恐惧后知后觉地升起，将我抓住，催促着我将他吞噬，让他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方能缓解死别的痛苦。
我们像两头互相撕咬的野兽，不需要技巧，不需要循序渐进，只凭本能去占有。
那种感觉又来了。
有无数记忆碎片划过我的大脑，试图为我拼凑起未知的记忆。
每一片记忆碎片，都是一次拥吻。
每一寸拥吻，都竭尽全力。
这一世的助理，对我多有包容，多数的吻都缠绵至极，可为什么记忆力的那些吻，都绝望疯狂如世界末日前的最后一次亲近？
为什么会痛苦？
不要痛苦。
我是世界中心，是无所不能的杰克苏男主。
谁也不能从我身边夺走他。
谁也不能。
笼罩心头的窒息感被近乎疯狂的亲吻击溃。
我不知道我们这场比起亲吻更像是打斗的吻，究竟持续了多久。
每次难以喘息，就分开调匀呼吸，想着该去做正事了，看见对方眼睛的瞬间，还是会不由自主吻上去。
做什么正事。
这就是正事。
直到真实感被稍稍找回，吻才重新变得温柔。
我低喘着与助理分开，助理新换的上衣已经被我抓得不成样子，我的上衣也尽是褶皱，看起来委实不太体面，不得不重新让秘书准备两套衣服来。
秘书来送衣服的时候，低着头什么都不敢看，显然是把我当成了色中饿鬼，在这种地方和助理发生了什么。
呵，我和助理的第一次，至少要在一百平的大床上。
怎么能在这种地方，委屈了我的助理。
我一边不满地换着衣服，一边下意识“啧”了一声。
嘴巴有点痛。
我对着镜子照了一下才发现，嘴角被亲破了。
……糟糕，好像确实有点像色中饿鬼。
尤其是出了更衣室后，看到助理也破了个口子的嘴角。
……更像了。
我扶额，与助理一同出了门。
许夏夏已经被控制住了，她大概是在打斗中消耗了太多能量，如今甚至无法维持小岛上的幻境。
一半小岛呈现夏天的模样，另一半则是真实的寒冬。
她看着我身边的助理，目眦尽裂。
“为什么你没有死！”
我冷笑一声，挡住她的视线，“他当然不会死，他还要成为我婚礼上的另一名主演，他怎么能死。”
她尖叫，“难道你要和他结婚？和一个路人甲？！”
“为什么不？”
为了开启最后一个副本，周围还开着全球直播。
我环视周围，抓住助理的手，展现在所有人的目光下。
“一周之后，是我们的订婚典礼，欢迎大家见证。”
我说出口的刹那，天地风云突变。
半空中厚厚的云层散开，阳光洒落下来。
身体莫名感到一阵轻松，五感似乎都得到了提升，一股喜悦之情涌上心头。
这一瞬，一个念头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世界成熟了。
接着，无数记忆纷至沓来。
第328章
仿若漆黑宇宙中, 突然亮起一颗星。
星星的光芒向周围传播，如同新生的号角，向所有高等世界宣布——
我成熟了。
自此之后, 这个世界将变换身份, 从猎物变为捕猎者。
这一瞬, 我的视角与这个世界共感，我仿佛能感受到生活在本世界每个人的感受。
所有人，都在世界成熟的刹那, 感受到了一股由内而外的喜悦。
这种喜悦说不出由来，却让人不由自主得想要微笑。
成熟期与生长期的世界之间, 有一层厚厚的壁垒, 当着层壁垒被打破, 世界强大的速度就变得可怖起来。
表现最为明显的是灵气。
数百处洞天福地突然发生灵气喷涌，它们附近的草木以肉眼可见地速度生长，变得愈发茂盛。
而生长在附近的动物也受影响颇深。
承受住得住灵气的, 迎来了一次不小的蜕变，可以理解为被开启了灵智，从兽变为了妖。
承受不住灵气的, 便在进化中被淘汰了。
不过绝大多数人和动物没有这种奇遇，只是感觉灵气的流动速度突然加快了，部分人的灵根迎来了史无前例的二次生长。
重病的人病痛减轻，绝症的人迎来转机。
接着这个视角, 我甚至感受到了家里的来财和避灾，两只我一手带大的大狗, 眼睛变得越发明亮, 炯炯有神，俨然流露出几分人类孩童般的好奇, 显然已经被开了灵智。
而灵智早开的安乐，则拱起脊背，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魂体猫身忽而变成了实体，身上鬼气几乎要跟着凝为实质，百鬼战栗。
除此之外，这种成熟所带来的福利，还包括对于身体的强化，无论是异能还是内力，都会有潜移默化的提升。
相对而言，变化不那么明显的，是科技体系。
科技体系完全由人类自主创造，不可能如同其他三种能量体系般，有立竿见影的成长。
但四种能量体系相辅相成，科技发展的速度永远不会陷入停滞之中。
我的视角继续向上，我“看到”，就在世界之外，一道无形屏障缓缓升起，这是属于成熟世界的自保能力。
成熟世界的屏障极难突破，这也是那些高等世界，不选择成熟世界作为猎物的原因。
遥遥的，我感到有无数道窥探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
贪婪、惋惜、愤怒、恐惧……
我不喜欢这些黏腻的视线，尤其是想起那些攻略者的所作所为，平添怒气。
【滚！】
【滚——】
【滚————】
我说不清发生了什么，只是发现，足够强烈的念头，能够被传播出去。
于是那些窥探的目光，消失不见了。
想必他们并不想与一个成熟之后的世界起冲突。
尤其是这个世界，曾被他们逼得重启百次。
我感到一阵吸力，直到这种奇妙的状态将结束了，便顺着这股吸力顺势而下。
在回到身体的途中，我看见了无数次重启世界的记忆。
这些记忆如同走马灯或是胶卷般在我身边流淌而过。
不、行走的不是记忆，是我。
除了我的记忆，还有有关这世界意识的记忆，他们全都与我的精神体一起，回到了我的身体里。
睁开眼，我与助理对视。
明明只是过去几分钟而已，却又好像已经很久不见了。
“你、你恢复记忆了？”
许夏夏警惕得看着我，目光从警惕渐渐变为狂热，“那你一定知道，我就是你的造物主，你快让那群下贱的路人放开我！”
我轻轻握了一下助理的手又松开，走向许夏夏，“你自欺欺人，把自己也骗过去了吗？”
……
“你把自己也骗过去了吗？”
坐在审讯室里，我又问了她一遍。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笑了笑，“好，那我帮你回忆。”
“你根本不是什么造物主，不过是一个卑劣的强盗而已。”
信仰也可以创造世界。
在浩瀚的宇宙中，在无数个世界上，有无数本霸道总裁为主角的小说。
霸总小说的世界核心，是一个无所不能的霸道总裁。
他要有惊为天人的容貌，要有出色的天赋与经商头脑，要有完美的身材，要有数不清的财富与至高无上的权利。
他被无数人喜欢，是无数人心中最完美的模板。
这些，构成了最初的我。
于是我便成为了世界的核心。
以我为中心，世界诞生了。
霸总要有一个医生朋友，说出那一句，“大半夜的叫我来做什么？”
霸总要有一个忠诚管家，说出那一句，“第一次见少爷这么重视一个人。”
霸总要有一个耳聋司机，无论后排发生怎样的荒唐事，都听不到。
霸总要有一个万能助理，满足霸总“五分钟，我要他的全部资料”的要求。
……
除此之外，霸总还要有一些不伤大雅的小毛病。
霸总可以洁癖，但面对命定之人洁癖就不治而愈了。
霸总可以头疼，需要命定之人的按摩才能好。
霸总可以阳｜痿，只有见到命定之人才会有反应。
霸总可以失眠，可以胃痛，可以不良于行……
这些小毛病，将是与命定之人感情升温的契机。
这就是最初的、第一世的我。
我是无数霸总的缩影，我有所有总裁的共同特征，我是一个名为“总裁”的模板。
许夏夏说是她创造了我，不是的。
她只是又写出了一个模板男主，写了半篇模板霸总小说，然后偶然间知道了我们的世界。
她在窥探本世界的时候，被本世界所影响，在她的书上，写下了我的姓氏，于是她的潜意识帮她颠倒了因果，让她认为，是她创造了我。
她受本世界的第一世影响，创造出了余下的半篇小说。
这本小说又被发行，被其他世界所知，并与本世界联系了起来。
所以，前期世界的攻略者，才会以为我原本便是书里写的那样，霸道、洁癖、胃病、失眠……
而世界与世界之间，信息传递速度慢。
后期的攻略者，拿到的又是前期攻略者所带出来的信息。
殊不知世界在重启，我在不断完善自我，他们手里的，已是过时的消息。
第329章
广阔无垠的宇宙之中, 由众人信念所构成的世界核心渐渐亮起，以核心为中心，一个以霸道总裁为框架的小说世界, 逐渐形成。
我便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这是我的第一世。
……
我是个天才。
在三岁之前, 我的母亲带着我独自生活在国外。
母亲是一名新手设计师, 在这个时候，我们的生活有些困难，母亲没有精力去完成一整份的珠宝设计, 整日要为了工作和养育我而四处奔波。
但在闲暇时候，她总是会挤出时间去完成手头的设计稿。
在无聊的时候, 我会摆弄家里的电脑, 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代码与编程。
于是三岁时, 我成为了声名响彻国际的黑客。
有我补贴家里，母亲终于不用再整日为了我们的生活而奔波，她开始专心进行珠宝设计。
母亲的作品非常有灵气, 那一份被母亲打磨了三年的设计，一经展现便爆红，不多时, 母亲也成为了一代珠宝设计新星。
母亲一炮而红之后，无数珠宝公司的邀请函纷沓而来，母亲受邀回国。
不曾想，最终决定合作的公司, 竟然就是父亲所在的公司。
父母在经历了一连串的事情之后，终于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父亲对我非常喜爱, 全力将我作为公司的继承人培养, 并试图让我尽快的接手公司事项，全然不顾此时我才5岁。
圈子里的人都说, 这是父亲重视我的表现，我只觉得，他是想和母亲过二人世界，早点把公司甩给我，他们两个早点去逍遥快活。
父亲所在的家族与公司都是全球顶尖的，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
为了我的安全，从我回到家族的那一刻开始，父亲就为我制定了全套的自卫训练。
从抗毒训练，到枪械使用，到冷兵器的使用，再到荒野求生。
当然我的学业也不能落下。
父亲在发现了我的天赋之后，索性让我回家，在家请家教进行针对性训练。
在8岁那年，我学完了高中课程，开始系统学习家族企业管理。
实际上，在我回到家族的那一年开始，父亲就经常带着我去公司开会。
召开高层会议时，我就坐在父亲的腿上。
起先，他只是想炫耀一下我是他寻找许久的爱人，给他生的孩子，并向公司高层表示一下对我的重视。
在发现我能听懂会议内容后，开始手把手地教我管理，并尝试让我来决定一些合作。
那个时候，我人脉尚且欠缺，不过我的黑客技术很好的弥补了这一点。
但凡经过我手的合作，从未有过纰漏，甚至可以让公司获得的利益更上一层楼。
我是业内出了名的天才少总裁。
十岁时开始负责半数公司决议。
十二岁，读完大学，拿下三学位，同年，出国开辟国外市场，顺便继续学业。
对此我的父亲还稍有不满。
我若是出国开辟市场，就不能完全接手公司，他依旧不能和母亲愉快的进行环球蜜月。
国外的环境颇为动荡，开辟市场的行程也并不是完全顺利的。
相比起国内相对稳定的环境，国外枪支滥用现象非常严重。我年纪较小，长相又非常符合大众的审美，以至于在我开始谈合作的第一天，就收到了许多不怀好意的目光。
在一个月内，我经历了五场绑架、六场枪战、三十多次当面威胁和一百二十余次书面威胁，家族对我的安全教育，在国外发挥地淋漓尽致。
为了不让这些垃圾阻碍我商业版图的扩展，我决定以武力震慑。
我的震慑非常成功，在我十四岁那一年，已经统一了国际黑白两道，他们以我国的习俗，称我为“少主”。
我不太喜欢这个称呼，显得我好像很喜欢暴力，但实际上我是一个商人，我更喜欢他们称呼我为——总裁。
十四岁时，为给母亲庆生，我回了一趟国。
回国的行程不太顺利。
就在机场回家的路上，我亲眼目睹了一场车祸。
一个少年，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被一辆大卡车碾碎了。
一片血肉模糊。
车祸现场非常惨烈，同时，这一场车祸造成了严重的交通堵塞。
我坐在迈巴赫的后排，透过前方副驾的玻璃，刚好将这一场车祸尽收眼底。
司机担心地看了我一眼，轻声问，“少爷，需要把隔板升起来吗？”
“不用。”
司机的担心是多余的，我在国外经常见血。
对于血这种东西，我算不上喜欢，但是也称不上讨厌。
或者说，我喜欢刺激的事物，枪支射穿敌人心脏，血花炸开的那一瞬间，会让我感受到愉悦与成就感。
但是清理血迹是一件麻烦事，我不喜欢。
“少爷，好像不太容易绕路。”
“嗯，等一会吧，我给母亲说了。”
前面那辆大卡车将道路堵得死死的，那名少年的血肉铺满了半条路。
想必就算是卡车让到了足够令其他车辆通行的位置，也不会有车愿意驾驶过少年铺在柏油路面上的身体。
堵车情况越发严重，有不明真相的车开始按喇叭，夏天的气温高，前面又发生了车祸，目睹车祸的人吐在路边的呕吐物被热量蒸发，一股酸腐难闻的气息缓缓升起，气氛越发令人烦躁。
如果汽车能飞的话，就不会出现现在这种严重的堵塞了。
这个念头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
各方部门赶来需要时间。
我等了很久，最终百无聊赖地将目光移到了面前这一具尸体上。
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来是什么样子了。
这个死去的少年，有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他的眼中盛满了惊慌与茫然。
眼睛看起来倒是颇为好看。
不过已经是这个模样了，想必也不会有人关注他的容貌。
他手里原本是抱着一个篮球的，想必它的主人之前很爱惜它，篮球的表面很干净，现在这枚篮球孤零零的滚到了路边，沾满了血。
他似乎是与谁约了去打篮球的，背上还背着一只书包。
受到撞击和挤压，书包的拉链被崩开了，里面的东西也散了一地。
靠近我的方向，有一枚塑料的硬质东西在反着光。
这是一张巴掌大的长方形硬质塑料学生证。
蓝色的照片底，照片上的少年模样，果真如我预料的一样清俊。
在照片旁写着的，是什么？
我侧了侧头，调整位置，透过上面的血迹与反光，我辨认出了学生证上写着的字迹。
路仁佳。
第330章
路仁佳？
名字的寓意倒是不错, 不过这个读音却显得有些太敷衍了。
不像是我的……
我一愣。
脊背微微挺直，脸颊从撑着腮的手上离开。
我的名字……是什么？
母亲叫我宝贝，家族里称我为少爷, 国外我被称作少主, 公司里员工称我少总裁, 网络中我被称为黑客帝王。
我有很多代号和称呼，但却……竟然没有名字？
我知道我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只要我出现, 不需唤我的名字，其他人便知道是我。
可是我怎么会没有名字？
以父母对我的宠爱程度, 不可能会忘记给我起名。
好奇怪……
我按住额头, 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频频回头, 投来担忧的目光。
“少爷，您还好吗？”
我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这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 像是在一片混沌中刺入了一束亮光，又像是浑浑噩噩的时候吃了一颗薄荷糖。
这种感觉陌生又激烈，让我有些失神。
不过很快, 我就重新恢复了镇静。
不就是一个名字吗？没有的话，我自己起一个就好了。
我的名字要足够威武，足够霸气，横扫四方, 让全天下人听见后，心中便升起无限豪情。
同时我要有一个足够罕见, 又足够尊贵的姓氏。
在这些念头的加持下, 一个名字在我心中缓缓浮现出来。
“从今天起，我的名字是, 轩辕纵横。”
在将名字说出口的瞬间，无垠苍穹之上，晴天一个霹雳。
众人恍然未觉。
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却在发生变化了。
一股无法抵御的困意袭来。
我眯起眼睛，靠在了车上。
司机见状，降下了挡板。
我眨眨眼睛，困意越发浓重，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隔着一层水雾，我最后看了一眼那一张学生证。
醒来时，车刚好停下。
我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一一复盘，没有找到遗忘的部分，便当是还没睡醒时的错觉。
我下车，走向轩辕老宅。
……
那天的堵车经历带给了我灵感，在出国之后，我开始有意识地招纳人才，进行可飞行汽车的研发。
十六岁，我完成学业，回到国内，接手了家族企业。
我的父亲母亲便也得以开始他们愉快的全球蜜月之旅。
公司在我的手中渐渐壮大，很快我便掌握了全球经济命脉。我的产业遍布一百多个领域，天下无人不知我轩辕纵横的名号。
而我激情洋溢的人生乐谱中，却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音符。
我的身体生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小毛病。
比如说，失眠、胃痛、头痛，洁癖，还有阳.痿。
这些小毛病并不会对我的生命安全造成威胁，但却会给我的生活带来不少麻烦。
医生说，这些毛病大多都是心理性的疾病，大概与我的工作压力过大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