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又说,安慰地用脸颊蹭了蹭兰迪的额头,“别担心塔莉亚了,亲爱的,你该关心我吧。我就在你身旁,结果你却满脑子想着别人。”
兰迪无语了一秒,特意抬头只为了给布鲁斯一个白眼──她一时忘了这是在黑暗中,布鲁斯看不到。
“跟塔莉亚吃醋,你真可爱。”她说,顺手拍了一下布鲁斯的胸。
布鲁斯立刻翻身,藉体型优势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他们打闹了一会儿,再次静下来。
“话虽如此,”布鲁斯说,“我……得感谢你。”
“这次是为了什么?”兰迪用调笑的语气问。仍处于方才玩闹的情绪中。
“很多。”布鲁斯停顿一下,“我不会说塔莉亚对我比较好,因为塔莉亚对人不好,除了你,大概吧,但感觉塔莉亚对我确实比较诚实,跟真诚。至少与安东相比是如此。”
安东。又是这个安东。
兰迪忍住。她没资格讲布鲁斯,毕竟她也一直塔莉亚塔莉亚。
“所以你还想请安东先生带我离开联盟吗?”她就问。
布鲁斯紧紧搂住她,反问:“你听起来不想离开联盟,为什么?因为塔莉亚在这?”
才没这回事。
兰迪当然爱塔莉亚,但她不会为了想找塔莉亚玩、而滞留在一个由拉斯统治的国家,至少在她学会远距离传送魔法以前都不会。
再怎么说,一个人就算不想活了,也不会想横死吧。
她没有要找死。哥谭跟纳罗斯也没有把她养成一个放弃挣扎、躺在地上任由命运辗压的人,要是她,或任何哥谭人曾抱着这种想法,他们根本活不过十五岁。
所以她不是不想离开。
她只是……不想动。不想做任何事。
与此同时,兰迪对眼前的这个年轻的布鲁斯也有着不理智的依恋感。对塔莉亚也有点如此。
究竟这些感受从何而来,兰迪不愿深思。
或许这与生产有关;或许这只是疲劳堆积一次爆发;或许以上皆是。
不论如何,可以确定的是,有一种消极、无力跟深刻的疲倦感结合起来,形成一股飓风,毫无预警袭击了她,以至于兰迪暂时对潜伏于四周的危机表现得意兴阑珊。
所有这些根本不理智的想法,兰迪无法解释,也不想花费经历解释。想了想后她索性反问:“我一定得离开吗?”
“你疯了?”布鲁斯不可置信,“当然你得离开。”
“可要是我就想待在你身边怎么办?”
“不,尤莉,我说不。别误会我的意思,我没有要推开你,我爱你,我也不喜欢与你分开,可是你不能,”
“拜托了布鲁斯。”她开始乞求,翻身趴在布鲁斯的肩膀上,撒娇,调整声音使自己听起来很可怜,“让我留下来。”
“这太危险。不。”布鲁斯想保持坚定,他正在努力。
“你的意思是你也处于危险中。”兰迪反向指出,“如果你想说,我在这里会有生命危险,你也是。”
“尤莉──”
“布鲁斯,拜托,我不想离开,让我跟你待在一块儿。”兰迪停顿一拍,决定拿出杀手锏,“我宁
可与你一起在危险中失去性命,也不愿在外头的安全世界独自幸存。”
布鲁斯先是一窒,然后是一声叹息。
“那好吧。”他妥协了,“不过你必须非常小心,保持低调,随时注意安全。”
如此轻易,兰迪可没想过她这就能成功。
她用力搂住布鲁斯的肩膀,比预期中更用力,而后整个人趴在他身上,庆幸黑暗帮助她隐藏自己无由来的鼻酸。
隔天早晨天刚亮,婆婆就回来了。
婆婆拿着扫帚直指布鲁斯,要求男人立即离开她的家,否则。扫帚的木柄几乎四分五裂,在婆婆手中却仍像是兰迪从未见过的致命武器。
布鲁斯闷闷不乐地顺从婆婆的要求。不过其实他本来就该离开了。要是布鲁斯继续拖拖拉拉,拉斯就会察觉他在爬完雪山后没有直接返回,绕道去了其他地方。
看着像是拉斯还未注意到山脚下有兰迪的存在。或就算他已经知道兰迪来了,也决定先按兵不动。兰迪怀疑后者可能性会更高,尽管婆婆武力高强,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小屋周围有任何可疑的存在潜伏于阴影中。
但谁知道呢,这里到处都有深藏不露的高人。
考虑到在未来,兰迪已经亲眼目睹拉斯的死,坦白讲,她没那么怕这个老不死。当她看着拉斯时,她知道,大抵上这个魔头的命运已经写好了,而一路走来的经验(尤其是最近的一次)告诉兰迪,越是努力挣扎试图反对命运,就越容易把自己推上命定的道路。
那就是拉斯会做出的事。
兰迪知道魔头最害怕的是什么;死亡。
数百年来,拉斯不计一切想摆脱世上所有活物最终该面临的宿命,然而他永远不能高过生与死,永远不能高过真正的神、真正的魔法本身、宇宙、自然跟命运。他凭着挣扎抵抗一路活到现在,只是这回挣扎不会有用了。
话又说回来,如果拉斯正在观察她,他的目的会是什么?
第二天兰迪才想起来,她忘了问布鲁斯这回她会停留多久,而布鲁斯也没有主动提起。整晚他们都有讲不完的话,以至于这件相对起来较小的事就被遗漏了。
既然如此,兰迪暂时决定:直到事情发生变化前,她会先待在山脚下,跟婆婆一起住,等布鲁斯结束他在此地为自己安排的训练后,就一起回哥谭。
这就是计划。听起来合理。
当兰迪在脑海中这么想时,事情似乎就像去男朋友学校门口等他放学那么简单。
远离尘世的生活起先很棒,但在两三周后,事情越来越不好玩。
当然,兰迪仍有手机,不知何故总是有电,尽管没有互联网,但她可以翻看以前的视频照片,也可以冥想、练习魔法、做有氧、跟婆婆学一些基础武术来打发时间。
问题在于此处没有自来水也没有电,生活诸多不便。
兰迪想念韦恩庄园的一切,包括阿尔弗雷德的厨艺和方便的热水。也想念大城市的生活机能便利,即使哥谭是个众所周知的污水坑。
令人失望的是,除了最开始的那一次,塔莉亚没有再来探望她。兰迪相信这是因为塔莉亚不能,而非她不想。
而布鲁斯则在一周后,又一次趁着训练间的空档,溜下峰顶来山脚见她。
这才过去几天,布鲁斯已经来了第二次。持续不断从拉斯眼皮底下溜掉的行为简直就像是在帮拉斯一个忙,标记兰迪的位置。
“我以为是你主张我们应该小心谨慎,保持低调,因为联盟很危险。”兰迪忍不住指出。
“我是那么说过。”布鲁斯承认,一边紧紧抱住她,几乎是想把她整个人都埋进他胸膛内,再也不分离,“但是我必须见到你。没有什么能比亲眼见到你更能叫我放心。”
听到布鲁斯这么说,兰迪软化了。她融入布鲁斯的拥抱中,安静感受布鲁斯坚定的心跳和体温。
“那好吧。”许久后,她才说:“如果我远离联盟会叫你更安心的话。”
第157章 布鲁斯&安东那次明科汗不请……
出乎意料的是,布鲁斯这回却拒绝了兰迪的提议。
“不。”他说,放开兰迪以便能面对面地望着她的双眼,“过去一周我想了又想,你说得对,比起让你留下,送你离开反而是个更大的问题。我在这里没有足够信任的人能帮我护送你离开联盟,除了我自己。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暂时把你藏着,直到下次我有机会离开时。”
“那你呢?”兰迪问,“你还要回来?”
“我有训练需要完成。”布鲁斯称。
兰迪垂下眼,从期盼转为面无表情。她考虑过叛逆地要求布鲁斯跟她一起回哥谭,否则她就不走;然而也许这就是事情的进程。布鲁斯注定得待在联盟几年的时间。
这就使她想起另一件事,“我这次会停留多久?”
布鲁斯一脸茫然。
“你在说什么?我们通常不谈论这件事。”
一时间,他们面面相觑。
“或……我们其实谈论这件事?”布鲁斯试探地问。
兰迪抿了抿嘴唇,想藉此平复心里激起的些许惊慌。
所以原来:一,这时候的他们不会彼此交流下一次兰迪抵达跟离开的时间,和二,布鲁斯打算趁下一次被拉斯送出去‘进修’的时候顺道送兰迪回哥谭。
可是布鲁斯自己不会离开。在那之前,他会延续塔莉亚的做法,把兰迪藏在他们能有的最安全的地方。
“好的,没事,”兰迪说,勉强一笑,“我能处理这个。我应付得来。毕竟旅途就是未知对吧?未知就是旅行好玩又刺激的秘诀。”
这话听来是什么样,兰迪自己也知道,不怪布鲁斯用担忧的眼神望着她。
“你确定?”布鲁斯问。
“是啊我确定。”兰迪表现得异常欢快,“转念一想,在成长的过程中,我都经历过更严重的危机,这算得了什么?别小看纳罗斯。”
布鲁斯看来就更加担忧了。“我从没小看过你,”他说,轻轻一叹,“我会记住这点,确保未来不会再碰上这样的问题。”
而后他再次紧紧抱住兰迪,郑重地承诺:“我保证,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任何坏事发生在你身上。我们会没事的。”
兰迪基本上相信他们会没事,这与布鲁斯是谁向她承诺了什么不太有关。
因为否则整个宇宙就会有事,然后未来的闪电侠或者谁,就有可能冲回来阻止一切。毕竟蝙蝠侠跟蝙蝠家都太重要了,不能有个闪失。
(大概吧。)
至少提姆会这么做。杰森会这么做。他们合作就势不可挡。还有迪克,十分确信只要迪克记忆存在,他就会不顾性命的挽回一切,因为那是迪克,他会为了家人做出有史以来最疯狂的事。
通常兰迪会在陷入低潮时这么安慰自己,尤其是最近。
一想到她有整个家庭多位成员,跟正联、泰坦、少正联们,这么多超英都会在身后提供支持,这总是叫兰迪备感心安。
她不是只有布鲁斯。她有一整支团队,可以拯救整个宇宙。
而这也正是每次不论兰迪经历多大的事,都能重新打起精神,振作起来,再次成为一股力量,支持布鲁斯(或别人)的关键所在。
她有那么多人在未来等着她。绝不能辜负他们的盼望。
布鲁斯再次离开,回到峰顶。
而兰迪,她继续留在山下,每天更加认真跟婆婆学习武术,将所学与先前从卡斯身上学到的、还有迪克跟赛琳娜教过她的所有技巧彼此结合,逐渐找出最适合她、也最得心应手的一套打斗方式。
她最喜欢的武器是婆婆教给她的铜锏。这是种她从未见过的冷兵器,需要成对使用,其外表在兰迪看来十分奇特,用的时候总会叫她联想起迪克的卡里棍。
兰迪想,等离开联盟回到哥谭后,也许她可以打造一对类似迪克那样,带电的锏。她甚至想要光剑式的,结合魔法使用。要是可以有,那就太酷了。
很难说是因为南达帕尔巴特本就地灵人杰、或是距离拉撒路坑前所未有地近,在这里,兰迪冥想修练魔法忽然进步神速,魔力也多得出奇。
她也学着拉弓打猎。
在这样的步调中,兰迪逐渐从山野生活里找到乐趣。
第三周,布鲁斯也从峰顶溜下来看她。
“这种危险的日子不会再持续太久了。”布鲁斯告诉兰迪,“下个月初,也就是两周后,拉斯会送我跟安东去加拿大,向世界上最伟大的射手卢卡琼戈学习,又被称为‘瑞士马克’。我会带你一起走,塔莉亚会帮我们。”
“太好了。”兰迪赞同,心里复诵道:跟安东一起。
那么,她终于要见到传说中的安东了?
每次听布鲁斯提起安东的名字,他的语气、跟他提及对方的方式都会在兰迪心中留下一种糟糕的味道。
兰迪认为这是预感,女人的第六感,母亲的
直觉,诸如此类。
重点是她的直觉总是很准。
听信直觉,这是其中一个她能活到现在的秘诀。
兰迪真希望她可以再见到塔莉亚一次。这些日子她与塔莉亚距离近了,却反而更加思念对方。她有好多话想告诉塔莉亚,有次她更梦见自己回到庄园,跟塔莉亚、迪克、提姆一起在厨房里聊天,直到达米安跟斯蒂芬妮不知何故打破厨房的窗。
事后想来,这确实只可能是梦。
塔莉亚跟迪克和(清醒的,正在喝茶的)提姆?哈哈,有史以来最不可能的下午茶组合。
盼来盼去,兰迪没有等到塔莉亚,倒是安东邀请他自己下山,闯入兰迪的狩猎时间。
兰迪打猎有个习惯:她只猎飞禽,跟熊和野猪。
坦白讲,跟达米安生活过后,兰迪实在很难接受自己需要狩猎任何动物。
她可以接受在超市买已经死掉的动物,尤其是海洋来的动物,亲自猎杀那是另一回事。
第一次看见鸽子死在她的箭下时,兰迪哭了,连续三晚都做恶梦,直到布鲁斯下山陪她过了一夜。
要不是考虑到她目前的身体状况,跟所处的环境,实在需要一周喝一两次肉汤来补足力气,兰迪绝对不会再猎第二次。
那种感觉足以叫兰迪永生难忘;一个活生生的、无辜的生命死在她的手下,身体还温热,摸起来软软的,发出可怜的、婴儿哭泣般的垂死之声。
重点是无辜。
那是兰迪最不能接受的部份。
所以,要不是火鸡、野鸡、鹌鹑跟鸽子这种,兰迪曾在餐桌上见过、过去吃过的飞禽,她勉强能接受自己为了生存去猎杀,下手的时候催眠自己这都只是养出来的鸡,而她只是在做为了活下去必要的事。
否则就是熊跟野猪,这种大型、会给村庄和她跟婆婆带来危险的动物。
只要有选择,兰迪就宁可在林子里,花上几小时,寻找大型猎物。反正她时间多,哪怕得跟村子里的猎户抢。
最近她的目标多是野猪,因为婆婆说附近的庄稼被破坏了,这就减轻了兰迪的罪恶感。
那天,兰迪就在林里寻找野猪。
找的过程中她遇上一只可爱的鹿,身上斑点漂亮,有白色的角,头和脖子也是白色的,就像被雪花覆盖一般。
兰迪不自觉被鹿的美丽所吸引,停下来,小心翼翼地亲近对方。
稀奇的是这只鹿也不怕她,踏着蹄子绕着兰迪走一圈后,主动用头轻碰兰迪的手。
“你长得真好看。”兰迪用掌心轻拍鹿身,一边赞美道,不管鹿听不听得懂,“你住在这附近吗?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鹿抬起头,鼻尖在空中嗅。
一支箭矢猛地逼近,挟着尖锐刺耳的破空声。
兰迪在最后一刻用魔法护住自己跟鹿。
鹿没有逃跑。甚至没有受到惊吓。这不寻常,兰迪注意到了,无暇去管。
她伸手抓下被她用魔法静止在空中的箭矢,为着自己的疏忽、敌方的强大和箭矢竟如此逼近她带来的威胁感同时感到愤怒。
感觉很差。没人喜欢差点被杀。
“出来。”兰迪扬声,声音冰冷,“我不会问第二次。”
她准备好要搏斗。不管那人是谁。
笑声跟掌声带出一个黑发棕眼的男子。对方从树上掉下来,稳稳落在地上,踩着轻快的步伐走进兰迪的视野。
这种轻快远不是迪克那种,带着乐观和喜悦、自然而然的轻快;是一种混合恶意、威胁和‘我比你强大’的蓄意轻快。
马上兰迪就明白了。
“你是那个安东。”她淡淡道。用眼睛纪录对方的样貌。
“而你是他的尤莉。”安东答,笑容歪向一边,“一直好奇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能让布鲁斯不停地谈论你。”
这句话中,兰迪注意到的第一点是──他称布鲁斯为‘布鲁斯’。
布鲁斯说,他告诉安东他的名字是‘杰克’。
安东却对她喊出布鲁斯的真名。
那么安东知道布鲁斯实际上是谁。
不仅如此,他正在威胁她。
兰迪双眼紧盯着安东,一手放在鹿身上,彷佛漫不经心,实则已准备好随时用魔法送走安东。
她指的是真正的送走。毕竟,这人一来就威胁她,讲话又是那样,跟他的脸,和他的笑容,还有那支笔直飞来的箭。
这个男人,他不无辜。
绝不。
第158章 明科汗那次送安东去爬雪山
安东明显有着亚裔混血面孔。
平心而论,他长得算好看,至少足以让他在不论男女间都吃得开,但五官中带着邪气,跟无法忽视的血腥味,由其是他的笑容──
冷漠傲慢、自高自大、玩世不恭却又竞争心极强。
喜欢胜过所有人;喜欢证明他比任何人都优秀。
兰迪从十里之外就能嗅出这家伙是个坏消息。
脑海中,不论是身为人的直觉,或身为女性的直觉都在警告兰迪:小心注意,一个男人有那种脸、那种眼神和那样的笑容,那他绝对不怀好意。
安东缓缓踱步,走到兰迪面前,上下打量她,扬起一边眉,捏着下颔、做出若有所思的模样。
“哼嗯,你比我想象中要年轻,”安东说,“──至少看着如此。我以为你们有年龄差。”
说着,他目光往下,飘向兰迪仍抓着箭矢的手。
“这是因为你是个巫女?”
要是换个人问,兰迪可以半开玩笑地回说:这叫驻颜有术,代价是高额的各种护肤品。她甚至可以回说:这在未来,人们称之为医美。
“不关你的事,非安东‘安东。”兰迪回,神色严厉而冷漠。
安东笑了。“你怎么笃定安东不是我的本名呢?也许它是。”
是就见鬼了。
兰迪扯了下嘴角,冷笑。
“小丑的笑话都比这更能让我哈哈大笑。”她说,“我不认为你该在这里,如果是布鲁斯请你过来,你现在可以转达他的话然后离开。如果不是,”
兰迪不必用嘴把话说完。她手上的一团魔力可以替她说完这句话。
“不是又如何?”
安东耸肩,笑容轻松,“我只是好奇,你别这么大惊小怪的。这些天布鲁斯心神不宁,一周偷溜一次。不能怪我想亲眼见一见原因。”
“现在你见到了。你可以走了。”兰迪回,用魔法阻止安东继续靠近。
安东惊讶地眨了眨眼,问:“为什么你这么反对我?难道我在未来对你做了什么坏事?不可能吧,我不这么想。”
他说着,笑了一声,“无意冒犯,你根本不是我偏好的类型。我的意思是,尽管你有那样的脸蛋跟身材,又是布鲁斯的挚爱,可是你太无趣了。之前我以为布鲁斯喜欢的类型跟我差不多,至少最后一次我看见他与之调情的对象是如此。但你……令我失望。”
兰迪乍一听,就觉得安东这番评论特别可疑;于是她再仔细
一听,发现。
哦。
她明白了。
她不会说安东爱上,甚至不会用喜欢来描述这家伙对布鲁斯的感情(呃,那到底是执着?欲望?一个单纯的想法?),然而总之。
安东,想要,布鲁斯。
天知道他为何想要布鲁斯。地知道他要了布鲁斯后又打算对布鲁斯干嘛,或想操纵布鲁斯去干嘛。这些都先不管。
以此为前提,兰迪就是这里的障碍。
姑且不提就算解决了她,布鲁斯难道又会简简单单地跟随安东的脚步随之起舞──那么安东当然要解决她了,对吧?毕竟,她可是这么大一个障碍,以任何一个对韦恩家成员意图不轨的人而言。
兰迪简直想捏着鼻梁仰头长叹一声。
发现原来‘非安东’安东是个她跟布鲁斯感情路上的敌人。太好了。她老早想过有天她会得面对这种事。不是说她有料到当这种事真正发生时,敌人会长这样。
兰迪一度考虑要怼回去,冷嘲热讽,也气得想过要动手;可是先动手的人就输了。她才不会给这家伙一点机会,带着伤可怜兮兮地爬回布鲁斯面前,哭诉说她欺负人。
怼回去就像在陪他玩,正中他下怀,他可不就是想激起她的愤怒跟嫉妒。
冷嘲热讽则可能无意间透露更多情报给安东,这家伙知道的已经够多了,不仅知道布鲁斯韦恩,知道她来自未来,连年龄差这些都知道。
……回头她要狠掐布鲁斯一把。
布鲁斯这个大笨蛋!信错人了!怎么能什么都讲给一个连本名都不知道的人听!
想了一圈,兰迪决定转身走开。
她赌,也猜安东会被她的行为刺激到,然后只要安东被刺激到进而做出更极端的事,她就有借口也做更多事。
“亲爱的,我们走。”兰迪这么告诉白角鹿,拍拍鹿的身体,真的不在乎鹿是否听得懂。她反正是不会把如此美丽的生物留给安东,太危险了。
白角鹿还真就跟着她转过身。
而安东,也真就被她给刺激到,笑两声后说:“瞧?这就是我说的无趣。即使刚才我不射杀这头鹿,牠也可能出于其他原因今晚仍死在林子里的某处。你是如此柔软,对这里、对布鲁斯而言都太弱了。”
兰迪回头,敢于直视安东的双眼,问:“是吗?你的箭真的是朝着鹿?”
她知道这种男人是怎么回事;她知道眼前的这男人是什么东西。简言之,这种人有病。
打赌待会安东会笑着伪装自己未曾有过要杀死她的想法跟动机,从他自己的角度来看,事实确实如此,毕竟这远非他真正要杀死一个人时会有的行为跟态度,所以他大可辩称这不是在撒谎。
从外部角度看,他是在狡辩。从他个人角度看,他可不曾撒过一个谎。
因为他只是在玩。这一切不过是他病态游戏的其中一部份。
等着瞧。
“你在说什么?”安东说,举起单手作投降貌,另一只手却微妙地接近腰部的武器袋,“这里肯定有什么误会。听着,刚才我不过是想帮忙。我怎么知道你接近这头鹿不是想要牠的肉、皮毛跟骨头,而是只想摸摸牠?”
兰迪几乎控制不住脸颊的抽搐,这种抽搐是出于愤怒和鄙视。
再忍一忍;她告诉自己。安东的伪装就快被扯掉了。
“误会吗?我可不这么想。”她说,“我知道,刚才你朝着我跟鹿射箭并不是想直接杀了我。你只是在玩,在试水温,也许也想伤害我,就一点点。”
“还有刚才你所说的话,跟你一连串的行为,都在证实我的猜测,证实你就是那种类型的男人,喜欢追求高难度的挑战,并用如此角度去看待世上的一切,包括布鲁斯,跟目前被你视为障碍的我。你甚至根本没有把我当成活物来看待,也对此毫不在乎。”
“我知道你是什么,‘安东’。我曾见过你的同类,你并不独一无二。别把你自己看得太高了,否则你会摔得很重。”
兰迪这么说,本期望着安东会被彻底激怒、成为先动手的人,可惜的是他没有踩入陷阱。看来她还是太心急了。
安东缓缓垂下手臂,上下打量她后,露出一个与先前不同的冷漠微笑。
“现在你比较有趣了。”他说,眼中闪烁挑战的光芒,“你挺聪明,我喜欢你。”
然后兰迪手腕一转,趁着安东不备,在他脚下开了一道传送门。
“我说了,你会摔得很重。”她朝安东扬起一道眉。
安东只来得及瞪大双眼。
“别担心!我会把你对我的这些评论一字不漏地转达给布鲁斯,尤其是喜欢的那部份。”兰迪说,对着地上已闭拢的传送门挥手道别。
总得有人去给安东这种自大的男人上一课,教会他永远别激怒那些会魔法的女人。
考虑到安东现在也是拉斯的学徒,突然断手断脚、或甚至彻底失踪,那都有可能引来拉斯的借口报复,以及更重要的──这个混蛋居然是布鲁斯那个笨蛋的朋友?!兰迪也没有做太过份的事。
她不过是用传送魔法把安东随机传送到附近的雪山上罢了。
不过份,对吧?毕竟假如布鲁斯能徒手爬雪山,那么安东也能吧,既然安东心里将布鲁斯视为旗鼓相当的一个挑战。
事后想来,随机传送安东可能不是明智之举,可是当下兰迪实在很气。
倒不是说她担心安东能操纵拉斯还是谁来伤害她,一来安东心高气傲估计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二来据她所知,联盟里的人在操纵这方面,段位一个个都比安东来得高。然后,重点,塔莉亚是她朋友。
他扯不动任何人的绳子。实在是太可悲了。
……好吧,也许除了布鲁斯。
在目送白角鹿回归山林后,兰迪带着一篮野菜跟野菇回到小屋内,坐在床边,望着桌上婆婆送她的铜锏陷入深思。
看来布鲁斯费心为她安排好的计划现在是要行不通了。
安东是个不定时炸弹。即使他回去后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们在森林里发生的事,前往机场的路上也难保有节外生枝的可能。如果布鲁斯不那么重视这个烫手山芋,那就太好了。
另一点值得注意的是:怎么可能塔莉亚、布鲁斯跟安东三个人接连着轮流溜下山,拉斯却仍一无所知?
这就是不可能。即使拉斯先前还未注意到,今天安东来了后、这份好运也不会继续维持下去。
所以下一个问题是:现在拉斯会怎么做?
第159章 南达帕尔巴特那次他们在联盟上演校园……
兰迪花了至少一小时来思考这个问题。
在反复换位带入、反复推敲后,得出的答案是:她赌,也猜这次拉斯会留下她。
拉斯活了几百年,都成精了,不可能嗅不出安东对布鲁斯的友谊散发着奇怪的味道──假如安东就总是表现得如此明显,以至于兰迪一眼就能看穿。
(在她的后脑中,一个小声音怀疑地问:等个一秒。那么布鲁斯知道吗?声音听上去特别像杰森。)
这是否就是拉斯直到目前都按兵不动的原因?很可能。
在这里,兰迪的想法是,拉斯正在观察,观察塔莉亚跟她、布鲁斯、安东四人之间的感情互动,为了找出能打击的弱点,跟插手操纵的好机会。
就看看这盘棋吧。棋盘上有拉斯自己的亲女儿,有她这个衔尾蛇的现任持有者,有布鲁斯韦恩,跟那个不定时炸弹安东。
哇哇哇,多么完美的诡谲局面。
拉斯大可做点什么,害得她跟布鲁斯感情破裂、以促使布鲁斯走上拉斯想要他走的道路(那不会发生),也可以介入她跟塔莉亚的友谊、促使她们关系破裂好叫塔莉亚回到拉斯身边(那也不会发生)──
如此错综复杂的关系,对拉斯而言岂不是最好的可乘之机,要是错过,那就太可惜。
其他还有些不同的猜测,像是或许这时候的拉斯还未找到抓住衔尾蛇的新方法、让蛇继续待在她身上总比蛇又一次彻底消失来得好,又或者拉斯仍在琢磨她时空跳跃的规律,观察是为了掌握出手的最佳时机……诸如此类。
所有可能性,多得数不清。
因此拉斯目前会让她继续活着,以便能在未来收割‘更大的利益’。可能,只是可能,还会为了操纵而让她活得挺好。
经过几次脑海中的沙盘推演,兰迪稍稍定下心来。
然而,婆婆直到日落都没有回来,这就叫她又回到焦虑中。
为了分散注意力,兰迪在饭后做完所有家事,然后开始打包。她在这里其实也没什么行李能收拾,除了塔莉亚跟婆婆为她准备的几套当地服饰,跟她自己穿来的那件丝质衬衫、以及在生产过程中被剪开的软呢及膝裙外,就只有随身的手机,跟婆婆赠与的铜锏。
经过几次清洗,现在衬衫上已看不出血迹。裙子是软呢布料,那就彻底没救了。经多次努力后兰迪是洗掉血渍,却也把布料洗得起一大片毛球,织线都松垮垮。仍保存着只是出于一种纪念跟怀念的心。
她用曾是裙子的软呢布料,将其他干净衣物打包起来后,坐在床上冥想,安静地等该发生的事发生。
大概子夜时分,布鲁斯先来了。
“尤莉,宝贝,我们得马上离开──”布鲁斯闯进门,带着这句话。
旋即他注意到屋内只有兰迪,而兰迪正坐在床上冥想,身旁是已打包好的行李。
他眉毛抽了下,形成一个怀疑的弧度,“所以你已经准备好了。”
在布鲁斯来得及追问前,他们都察觉一众忍者正快速接近、并包围小屋。
第一时间布鲁斯就把兰迪护在身后,尽管同时他也忍不住低声提出质疑:“你已经知道了?”
无论布鲁斯这句话所指的是这群包围他们的忍者,或事情的整体进展,兰迪其实都不知道。她无法回答布鲁斯,而此时打击己方士气将毫无帮助,所以她说:“会没事的。”并握住布鲁斯的手。
平心而论,这回拉斯对她竟倒还挺客气;他所做的不过就是派一群联盟菁英忍者围住小屋,静候布鲁斯出现,把他们私会抓个正着后,再好好地请他们回峰顶,并以茶水招待。
布鲁斯跟兰迪都没碰他们的那杯茶水。尽管知道应该是没下毒,因为拉斯又何必大费周章把他们请上来再毒死他们,可总感觉喝了会出大事。
在一段长时间、叫人坐立不安的等候后,拉斯总算出现,并为本次与魔头的心理战拉开序幕。首先选手拉斯发球,选手布鲁斯回击,选手布鲁斯得分,选手拉斯反击,选手拉斯得分……
好一番来回后,终于拉斯失去耐心。他揪着一件事发了个脾气,在盛怒中起身甩了长袍走人。
就从这里开始,塔莉亚正式接手。她带兰迪到指定的房间去,布鲁斯紧随其后。
“今晚最好尽早休息。”塔莉亚告诉兰迪,“训练从明早开始。”
“什么?”布鲁斯问。
塔莉亚抬起下颔,眉毛一扬,用滑稽的眼神斜视布鲁斯。
“有什么疑问?联盟不留闲人。她住在这里,就得接受训练。”
停顿一拍后,塔莉亚又说:“……倘若你还想在一周后带她前往卑诗省的话。”
布鲁斯面无表情,一时僵立原地。
兰迪站在软榻旁,瞥了眼布鲁斯后问塔莉亚:“那也是你带我训练?”
塔莉亚微微一笑,笑容中有遗憾。
“不幸的是,”塔莉亚摇摇头,“父亲将为你安排其他导师。”
兰迪哼了一声,不予置评。
看来尽管拉斯留下她,想藉此牵制布鲁斯、操纵塔莉亚,却也没放心到敢把她交给塔莉亚训练。
猜想先前她的众多推论有部份是料对了。为了更复杂的目的,拉斯目前会留下她,甚至会让她活得挺好……呃,假如被迫被收为徒算得上是种活得好。
“稍后会有人送来衣物。”塔莉亚留下这句话后便离去,留下布鲁斯跟兰迪在帐棚内。
一旦塔莉亚走远,布鲁斯就垮下肩,颓然坐在软榻上。
“天啊。我到底把你卷进什么了?”布鲁斯喃喃自语,将脸埋在掌心中。
“嗯,”兰迪把铜锏放在床边,说:“我不认为是你把我卷进这件事。”
与其说兰迪是被布鲁斯卷入此事,兰迪觉得,这更像是她主动申请加入布鲁斯与拉斯的对弈。
在此之前,塔莉亚跟安东都已经在棋盘边,也都在棋盘上。
兰迪主要是为了塔莉亚加入的。
事情发展至此,有足够多的线索叫兰迪确定:这回,她在联盟所做的一切将更加影响、甚至翻转塔莉亚往后对拉斯的看法。
固然塔莉亚是在拥有达米安的过程中,才痛下决心要杀死拉斯,这回仍将是关键。当时间继续往前,目测她还会再来联盟一次,那次她会认识塔莉亚,为她们的友谊创造根基。
为此,兰迪势必得与拉斯精神上交手。
回想起来,在到这里不久后,兰迪就隐约有这样的预感。
毕竟,截至目前,衔尾蛇安排她前往的每个时间点都有着明显的目的。
“尤莉……”布鲁斯放下手,沮丧地看着她。
“拉斯要为你安排一位导师,明天起你要接受联盟的训练。你真的有明白这里正在发生什么吗?这很严重。”
兰迪心不在焉地摸着软呢布料,手指挑起一根线,“是啊,我明白。”
这意味着哪怕下周她就有机会离开联盟,布鲁斯也不能送她回哥谭。现在她非得跟他们一起前往卑诗学习技术再回来,否则就算是叛逃。
要叛逃,好吧,那也并无不可,有别于外界猜测,这种程度的叛逃联盟不至于无聊到发通缉令追到天涯海角,既然拉斯允许他们走出南达帕尔巴特,就该有此心理准备;这里的问题是布鲁斯没有要跟着走。
布鲁斯还打算回来。他在这里还有目的要完成。为了学习更多能帮助他在未来打击犯罪的技巧,也为了找出解决兰迪身上诅咒的方法。
(后者兰迪在未来曾得知,最终不过是一场空。拉斯恶意误导布鲁斯,耽误布鲁斯的研究多年。现在回头一看,那搞不好是拉斯的报复。)
可想而知,拉斯会以此要挟勒索。
除非布鲁斯愿意就此罢手。
(看起来他是不乐意。)
在这天平的两端,布鲁斯会怎么选?
“混蛋他是故意的。”布鲁斯暴躁地说,再次低下头,用双手抱住脑袋,“该死,他明知道我是为何而来,不能空手而归。他这是在嘲笑我。”
兰迪叹了口气,放下软呢布料、走到布鲁斯身前。
考虑到他们在联盟内,兰迪并未像往常那般直接抱住布鲁斯,只是一手放在布鲁斯的肩上、另一手轻轻按摩布鲁斯的太阳穴以表安慰。
就在这时,有脚步声靠近。
“为什么我一回来,塔莉亚就要我来送东西?”那家伙说,似乎以为房间里只有布鲁斯,“嘿,我刚刚上了雪山一趟,带了──”
兰迪转过身,与站在房门口的安东四目相对。
安东本高举并挥舞着手中的某物,在看清房内的情景后,笑容缓缓退去。
“你。”安东吐出这个字,不免咬牙切齿。
尽管称她为幼稚,但这一刻兰迪实在太快乐了,以至于拉斯什么的联盟训练什么的都瞬间被抛在脑后。
“嗨。”兰迪抬手小挥了辉,以一种最讨人厌的刻意羞怯方式,“是我。”
安东瞪了眼兰迪,目光顺着她的手,移向布鲁斯的肩和脸,再移向布鲁斯回抱兰迪的那只手,最终在布鲁斯脸上停顿片刻后,扬起一抹古怪的微笑。
此情此景,此时此地,要是布鲁斯胆敢收回
手,或做出任何试图隐藏两人关系的动作,兰迪事后都会勃然大怒,并为此干上一票坏事……具体多坏还在想。但她可以为此亲吻别人,聊表报复。
幸好,布鲁斯没有。相反地,他收紧放在兰迪腰部的手,露出高兴的笑容并说:“安东!你回来了。正好,我介绍,”
“不必了,”安东打断布鲁斯,用最冷漠的眼神直视兰迪的双眼,“我知道她是谁。尤兰达,对吗?杰克告诉过我这就是你的全名。”
“唔,”布鲁斯想说。
兰迪在回答前先瞥了眼布鲁斯。
就算她注意到布鲁斯此刻的神情和笑容,与他给她、给其他家庭成员甚至是赛琳娜的笑容相比之下,实则不太真诚,她也没有任何表示。
“是的,尤兰达,请就这么称呼我,千万别再喊我尤莉。”兰迪回道,可能也可能不是意有所指,“我也听说过你,安东。奇怪的是,我以为像你这样的脸蛋跟口音,应该会有个安东以外的名字。这听起来太美国了,不是吗?但也可能这只是我的刻板印象。”
“嗯,”布鲁斯试图说。
安东盯着兰迪,微笑变得歪斜。
“杰克,你怎么没提过你的朋友刻板印象竟有这么多。”
然后他们双双望向布鲁斯。
布鲁斯干咳一声,“……那么,安东,这是尤兰达,你听我提起过。尤莉,这是安东,我的一个朋友。我注意到你们似乎已经认识彼此,发生什么事,我想知道吗?”
“我建议你想。”兰迪马上说。
“那稍后再谈。”安东则说,随后抬手直指兰迪问:“为什么她会在这?我以为过去近一个月来你都把她藏在山下是有个目的的。”
“因为,”塔莉亚的声音出现在安东背后,“她即将加入训练。”
安东瞪大双眼,表情扭曲起来。
“什么?不!我才不想跟她一起训练。”安东停顿一拍,胆敢质问塔莉亚,“别告诉我你还把她安排跟我们同一个房间。”
听到这句话,兰迪挑起一道眉。
那,很好地说明了为何房内有三张软榻。
“我会睡中间。”布鲁斯马上说。
“你不是在帮忙。”安东怒斥。
“而你在此事上并无发言权。”塔莉亚告诉安东,“假使你对房间安排心怀不满,大可在庭院里过夜。”
兰迪忍不住看了眼塔莉亚所指的庭院。在他们的房间外,有个方形的院子,有简单的庭园造景跟……雪。
当然了,积雪会有厚厚一层,因为他们这可是在峰顶。
有一两秒的时间,兰迪怀疑安东会爆发。
但在塔莉亚面前,安东忍住了。
“很好,正确的选择,”塔莉亚微微颔首,若有似无地瞥了眼兰迪后,念出一个名字:“明科汗。”
第160章 联盟学院时光那次塔莉亚看戏
兰迪可以感觉到,布鲁斯确实僵了一下。
明科汗,也就是安东,他握紧拳头后,仰头笑了。
“好吧,不愧是联盟。”明科汗说,耸了耸肩,拇指比向布鲁斯,“那么我猜你也知道那边的是布鲁斯韦恩。”
塔莉亚平淡的表情只能称之为奥尔古尔式的翻白眼。她甚至懒得搭理明科汗,仅朝兰迪方向抛了个眼神,示意她是为了兰迪这么做,公开安东的真名。
“明科汗,你忘了我交代你的事。”塔莉亚提醒道。
明科汗收起笑容,将手中的布包抛向兰迪。
兰迪伸手接住布包,由于明科汗刻意抛歪,不得不用上点魔法。
明科汗撇下嘴角,咋舌。
“我就……再出去走走。”他宣布,转身又走出房间。
“你不是才刚回来吗?”布鲁斯问,抬头望向兰迪,眼中写着求助,“他不是才刚回来?这到底是?”
兰迪怜悯地看着布鲁斯,抬手用掌心抚过他的脸颊,心想:哇,刚才她跟明科汗的对话都那样了,现在布鲁斯还想找她求助?年轻的小蝙蝠真可爱,真单纯。
布鲁斯正沉浸在兰迪手掌带来的温度中,就被兰迪轻拍了下脸颊。
“现在我不想跟你讲话。”她说,用力捏了把布鲁斯的脸颊。
一想到布鲁斯什么都讲给明科汗听,兰迪就来气。
布鲁斯吃痛,摀着脸颊、委屈巴巴问:“为什么?”
兰迪冷哼,转身后发现塔莉亚仍留在门口,一脸兴味盎然地观察互动。
“塔尔斯……这不好玩。”
兰迪叹道。她可以认出塔莉亚现在的表情。那是塔莉亚在看戏。
结果,看见兰迪叹息,塔莉亚嘴角上扬的弧度反倒更明显。
“不是说我支持这整件事的发生方式,”塔莉亚说,“但父亲是对的。这将会很有趣,山上很久没有这么好玩的事发生了。”
兰迪扶额,现在轮到她说:“为什么?塔尔斯,你可是我最后的希望。”
塔莉亚耸了耸肩,笑着离开,离去前不忘溜进房摸了把兰迪的脸颊再走,微妙地重现了方才兰迪对布鲁斯做过的事,似乎觉得这样非常好玩。
“那到底是什么鬼。”布鲁斯一脸不敢置信,“塔莉亚是故意的,对吧?你知道她是故意这么做,我是指碰你的脸,那是彻底的不必要。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尤莉,我得知道。”
兰迪给了布鲁斯一眼。
“睡觉。”她说。
直到睡着前,布鲁斯仍在咕哝着抱怨:“为什么?最后这怎么会变成我的错?”
但毕竟峰顶气候是如此的冷,最终兰迪仍是与布鲁斯相拥入眠,以免南达帕尔巴特峰的低温抢在拉斯下手之前先杀死她。
在这点上,明科汗可能也有相同的想法。因为在不到三个钟头的短暂浅眠后,兰迪被唤醒,发现明科汗用古怪的目光盯着她睡过的位置。
尽管缺乏证据,而她从见到明科汗第一眼至今还不超过两天,但兰迪敢打赌,明科汗想要她的位置。
显然,他嫉妒。
兰迪无言以对。
只能说明科汗不是她预想中要与之决一死战的情敌,根本不是。她花了那么多时间,跟塔莉亚跟赛琳娜打好关系,觉得自己已经铺平道路,结果命运给她的这是什么。
所以,这就是布鲁斯的错。一切都怪布鲁斯。
在联盟,初阶学徒生活是这样的。
清晨天刚破,就得起床加入晨操。训练场附近没有自来水,没有抽水马桶,当然也没电没空调。吃的是水滚过的叶菜、米粥跟清淡的肉汤。
第一天中午,兰迪就崩溃了。
“我想回哥谭,我想回到现代社会。”兰迪说,坐在餐桌旁,望着眼前味道清淡的汤汤水水,快哭出来,“我不想学了。我放弃。”
在她的对面,布鲁斯用万般心疼、痛苦自责又愧疚的眼神看着她。
明科汗就快乐地笑了。
“一点苦也吃不了。”明科汗评论道,坐在布鲁斯身旁,斜视兰迪跟她的痛苦,“你还是下山吧,看来布鲁斯所追求的生活不适合你。”
“请闭嘴。”布鲁斯温和地告诉明科汗,一边交换自己跟兰迪的餐盘,开始重新调味、调整菜色。
看见布鲁斯把他自己盘中较受欢迎的那些菜分给兰迪,此举自然引起明科汗新一轮的不满。
“你就这么当众宠她?”明科汗质问,也算是提出一个潜在风险。
恰巧该风险布鲁斯跟兰迪都已经想过了,也不以为意。
“不论如何,拉斯已经知道一切,”布鲁斯说,“我所做的跟塔莉亚所做的都瞒不过他的双眼,与其遮掩引起拉斯更多的怀疑,进而引来更多的观察跟监视,不如大方坦然。”
“她可能会被攻击。”明科汗又说,“考虑到你在拉斯列出的继承人名单上。”
兰迪本想吐槽:被谁,你吗?这样她就能把话题导向前一天发生的事,也就是明科汗在林子里朝她射箭的事。
但既然明科汗自己未提起,兰迪想,她可以再找个更好的时机才告状。
所以她只说:“我不认为那会发生。”
一来,她有能力反击,二来,她有布鲁斯跟塔莉亚,跟第三,她已经是拉斯重要的目标,怀疑拉斯会允许别人先对她下手(要是衔尾蛇跑了怎么办?)。
没人指出的是,其实兰迪拥有的起点已经比一般初阶学员来得高。
她被安排跟布鲁斯他们拚房,是因为那间房较好。回房后,她也有塔莉亚偷偷送去的小暖炉。不必在固定时段跟着抢大众澡堂,只是得接受也与明科汗共享澡间的事实。
相较于那些独自上山来学习的人,至少她有布鲁斯在照顾她,跟塔莉亚。
好比现在。
“尤兰达。”
塔莉亚走过来,喊兰迪的全名,可能是因为她们在公开场合、也可能是一种奇特的奥尔古尔式习惯。
兰迪抬头,看见塔莉亚在桌边站定,以一种挑剔的目光扫视兰迪、布鲁斯跟明科汗所在的这张餐桌。
“怎么了?”兰迪自然就问。
塔莉亚抬起眉毛,不予置评。
“饭后随我来,我将带你去会见你的导师。”
兰迪点头表示明白。
交代完毕后,塔莉亚并未立即走开。她花了点时间打量兰迪餐盘上的食物后,打了个响指唤来一名婢女,低声嘱咐几句。
“我们稍后见。”塔莉亚留下这句话,昂首离开。
一但塔莉亚离开,顿时食堂里的所有人、不分是学员或联盟成员,都明目张胆地朝兰迪三人所在的餐桌方向投以各式各样的目光。
“感觉彷佛回到十一年级,”兰迪望着餐盘喃喃道,“全校最受欢迎的拉拉队队长忽然在午餐时找我说话。哇。星期三我们穿粉色。”
原来她真的活在《贱女孩》中。原来塔莉亚是她的蕾吉娜乔治、而她是塔莉亚的某种凯蒂海伦,但拿掉为了男人决裂的那部份。这就说明了为何塔莉亚跟迪克天生不合,毕竟一个领域只能有一个蕾吉娜乔治。
本来布鲁斯十分淡定,对周遭一切置若罔闻,就继续做自己的事,因为他是布鲁斯韦恩、是韦恩家可怜的富有的孤儿,早已习惯被人打量,可在听到兰迪这句评论后,也被汤呛了一下。
“尤莉,天啊。”布鲁斯说,声音中的笑意压都压不住,“别给我那种心里形象,现在我脑海中有画面了。”
兰迪瞥了眼布鲁斯,“可我有说错吗?这就像梦回高中时代,但寄宿学院制,”她皱起脸,“天啊,我真的讨厌高中生活。”
“没人喜欢高中。”布鲁斯由衷赞同道。
兰迪重重点头。
明科汗撑着脸颊斜睨他们,以不必要的力道插起一块炖肉,“当然了,你们就会当着我的面讲一些内部笑话。啧,情侣。”
一位婢女在这时接近,安静地送上一盘水果,分别朝他们三人点头后躬身退开。
“水果?我们从来没得到过水果。”明科汗说着就朝水果盘伸出手。
并被布鲁斯一把拍开。
“嘿!为什么──”
“因为那是塔莉亚要给尤莉的。”布鲁斯横了明科汗一眼,“别抢。”
兰迪给了明科汗一眼,整个就特别得意。
可她也没忽略明科汗在此时隐约露出的阴郁表情。
那,不是个好兆头。哥谭的那些精神病患都是从这里开始,这点兰迪身为哥谭人可太清楚了。
午饭后,兰迪随塔莉亚去会见拉斯指派给她的导师。
惊讶地发现即将负责指导她的竟是卡斯的生母,希瓦,如此巧合可称之为命运。
兰迪目前大部份的近身打斗动作都承袭了卡斯的风格,而卡斯则承袭了她父母的风格。这会很尴尬。她永远不可能瞒过希瓦。在看见希瓦的第一眼,兰迪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拉斯是否刻意派来希瓦,为了确认她的……什么,时空跳跃规律?或类似的事?兰迪没把握。
唯一能肯定的是,拉斯正在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