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码事好吧？生化危机是键盘游戏……”
哗啦！
一只鹰从孔洞扑腾而出，身上缠着几根藤蔓。
这只鹰双翅展开足有两米，却依旧被缠尸藤勒得死死的。
仔细一看，它身上那些藤蔓比地上那些要粗壮不少。
杜云屏眼神一凛，右手轻抬，再次施放「万象扭曲」，将藤蔓从中间折断，随后支使眼珠子化作黑色黏液，把掉落在地浑身缠满藤蔓的那只鹰拖了回来。
“这只鹰真好看，翅膀尾端的羽毛是蓝色的！”
“大黄快帮我翻译一下，我要契约这只灵兽！”
“灵兽？”
被困住的鹰突然开口，“你才是灵兽，你们全家都是灵兽，老子是凌鹰一族。”
“我就知道，有名字的都不一般。”黑山看着这只鹰头上的「蓝风」两字，庆幸自己刚刚没有说话。
藤蔓被玩家们拆开，蓝风从地上起来，化作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
他的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面部轮廓深邃，脸上绘有白色的鹰羽，衣着上……很清凉，但该遮的都遮住了。
这也是个妖族，与心狐一样，天生就能化人形。
突然，天空传来一阵高亢而尖锐的鹰啸，蓝风赶忙往玩家堆里一钻，整个人都缩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十几只凌鹰从他们头顶飞过，似乎没留意到地面的情况。
“搞什么？”棉花唐上下打量着这个健硕的青年，“你是你们凌鹰族的通缉犯？”
“什么通缉犯，我可是首领。”那群凌鹰走后，蓝风挺直了腰背。
黑山不信。
“首领这么窝囊？”
“嘁，我就是对首领的生活感到无趣罢了。”
蓝风双手抱臂，下巴微扬。
黑山贱兮兮凑过去。
“那看来你们凌鹰族不怎么样，出门一趟，直接被一小截破藤蔓折腾成这样。”
提起缠尸藤，蓝风心有余悸，也不跟玩家们犟了。
他在人群里看了一圈，视线定在杜云屏身上。
“就是你救的我？”
杜云屏点头：“举手之劳。”
蓝风迈出修长的腿朝她走去，清凉的袍子步步生风。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要不你把我娶回去吧，我什么活都能干。”
众玩家石化片刻，突然回过神。
“搞什么？我们祖师好心救你，你却在打我们祖师的主意？”
“这一定是新型陷阱！”
“其实也就是多双筷子多个碗的问题？”
“问题很严重啊，我们祖师才十六岁！没到结婚的年龄呢。”
不待杜云屏施放术法阻止蓝风，众玩家已经挡在了他面前。
“他们凌鹰与外族人结亲之后便不能当首领了。”
辛十四冷不丁开口，“他打的应该是这个主意。”
“小十四？？”
蓝风这才注意到蹲坐在杜云屏身后的白毛狐狸，“两百年不见你戴上狗嘴套了？？”
白毛狐狸翻了个白眼，没想再搭理他。
黑山揽上蓝风的肩膀，一副哥俩谈心的模样。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想当首领？”
“族中长老太严，他耐不住管教。”辛十四又是淡淡说了一句。
“他们都不听你的？实权在长老手上？”
黑山叹了口气，“那你这首领当得确实憋屈。”
“……也不是。”蓝风忽然觉得这对话不太对劲。
“那就是你没找到当首领的乐趣了。”
黑山一手按着蓝风的肩膀，两人沿着山谷小路往前走。
其他人见状，也跟了上去。
“怎么说？”
“比如，作为首领的你被我们救了，凌鹰一族是不是应该有点表示？”
黑山左手一摊，“我们这趟要去一片海域，你可以命令其他凌鹰给我们当坐骑，保险起见，要长老级别的，免得再遇到危险。”
蓝风低头思考片刻，灰色的眼眸子亮起，宽大手掌重重拍在黑山背上。
“你说得对啊！光是这么想一想，就觉得有点爽！”
“哦不过你也不能直接说是当坐骑，得说是友情带飞，不然感觉有点侮辱你们家长辈。”
黑山考虑着，又补充了一句。
“也是。”
其他人听着这对话，皆是目瞪口呆。
[小队]七烟千：这凌鹰族首领脑子是不是不太好？
[小队]何首乌：没见过这么坑自己族人的NPC……
[小队]棉花唐：策划是不是把剧情搞反了？其实灭族的不是心狐，而是凌鹰？
[小队]布吉道：别管那么多，反正我们要有临时坐骑了。
蓝风思考片刻：“那就这么定了，等我回去，让我族人搭载你们一程，然后再与你们祖师谈婚嫁之事。”
众玩家：？？？
不是，怎么就又绕回来了？
敢情这家伙是打算回去出一口恶气，再搭上杜云屏逃离凌鹰族啊？
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蓝风已经回过身，来到杜云屏面前，郑重地看着她。
“你很强大，我们凌鹰一族的血脉同样卓越，我相信，我们结合，必定可以孕育出……”
哐！
话还没说完，蓝风就被一只硕大的白色爪子拍在地上。
不知何时，辛十四恢复了半人高的狐狸形态。
杜云屏扫了他一眼。
看来被「万象扭曲」伤过的爪子是恢复得差不多了。
她绕过地上的蓝风，抬步继续往前走：“我不缺道侣，也不缺坐骑，你哪来的回哪去。”
忽然，她顿住脚步。
一种被窥视的感觉浮上心头。
杜云屏扭头看向峭壁，只见那些幽深的孔洞之内，站着一具具没头的尸体，看穿着，应该是附近的普通村民。
玩家们也终于发现不对劲。
“他们怎么是站着的？”
“我靠，不会真有丧尸吧？”
“在我们华夏的文化里，那应该叫僵尸，而且没头的一般就是死透了，不会再攻击人了。”
“但我感觉他们还在看着我……”
杜云屏目光一寒。
没错。
那些窥探的视线，的确来自孔洞里的无头尸。
第117章 出尔反尔飞行坐骑感觉就是不一样……
“汪！汪汪！”身后的大黄突然狂吠。
众人回过头一看，只见其中一个孔洞中伸出了两只苍白的手，正抓住大黄的后腿将它往里边拖。
不论大黄如何撕咬挣扎，都没有松手。
“那个……丧尸的弱点是头，爆头就解决了，这个无头尸该怎么对付？”棉花唐弱弱问。
恩次方摇摇头。
“我看它似乎也不怕痛，好像没知觉的一样。”
何首乌思考片刻：“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把大黄救回来再讨论这个？”
燕上弦直接拉弓，施放「金光化箭」，一道白色的光箭在那双苍白的手上炸开，手断了。
大黄后腿一蹬，甩开断手，借此机会逃了回来。
就在这时，所有孔洞都有了动静。
那些无头尸正从孔洞里钻出，步调一致。
虽然没有头，却似乎能感应到周围的一切。
棉花唐后退一步，背靠着黑山：“怎么办？”
黑山皱了眉：“你怎么会想到来问我？”
“直接打。”
燕上弦再次拉开弓弦，“这些无头尸看起来都是附近村民变的，本身就没什么战力，变成怪物实力也不怎么样。”
不然也不至于被她的光箭一炸就断了手，她当时也就蓄力了1秒。
无头尸头上都有名字，等级是Lv.1，果然跟燕上弦说的一样，没什么实力。
它们成群围了上来。
黑山一看这位置正好，放一道金网就能覆盖十几个无头尸，赶紧施展「天罗地网」。
然而金网降下后，这些无头尸压根不受影响，缓缓朝他们走来。
“怎么回事，不是说他们很弱吗？”黑山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上次罩不动辛十四就算了，人家好歹是妖族，等级也比较高，现在怎么连1级的无头尸都对付不了？”
“你那「天罗地网」属于幻觉系。”辛十四丢下这句话，扑向尸群，一爪子一个，因为脸上戴了「墨金封缄」，不能上嘴。
“幻觉系？”
黑山重复着这三个字。
何首乌怕「熔岩喷溅」伤到其他人，索性用起「小水花」，这技能消耗灵力不多，最主要的作用是给敌方附加减速。
然而，当他把小水花砸在最近的一只无头尸身上时，无头尸的速度并未下降。
这回，何首乌也陷入了迷茫。
“我的「小水花」也不起作用。”
“我知道了，你那「小水花」可能也是所谓的幻觉系技能。”
黑山反复看着自己的技能描述，“人家头都没了，当然不吃这招，咱俩的技能对上这没有思想的怪物都没什么用。”
“不是，我的还是有点作用的。”
何首乌不太甘心，再次弹出小水花，看着那颗水弹穿过第一只无头尸，砸在后边那只身上。
两个显眼的掉血提示浮起，都是100点。
而无头尸的血条也降了四分之一。
“看，我的还能给它们造成点伤害。”
黑山也不纠结了，索性用起基础技能。
两人合力打死一只无头尸，血条清零的同时，无头尸也倒了下去。
不难对付！
其他玩家发现这东西没什么威胁，也投入战斗中。
不到半分钟，地上躺了一大片尸体。
“怎么没有经验值？”
“正常，等级差距太大了。”
“不是啊，咱们逆天宗外边那些鬼面蝎也有1级的，我去打了还会给个一两点经验和灵石。”
玩家们正奇怪，就看到尸堆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是第一只倒下的无头尸。
它又活了。
哐！
龙十三举起巨盾将这只无头尸敲倒在地上：“耍赖啊？”
下一秒，更多无头尸站了起来，拦在众人前进的路上。
打是不难打，问题是，打了之后它们很快又能复活。
纯粹是在消耗玩家们的蓝条。
蓝风化作巨型凌鹰，将一只无头尸啄伤。
“要不我让我们族人过来，带着你们飞过这山谷？”
黑山思考了一下。
“你的族人跟你相比，能力如何？”
蓝风抖了一下翅膀尾端的蓝色羽毛：“除了几个长老，都在我之下。”
黑山摆摆手。
“那还是算了，你都还要我们杜祖师救，我怕一会儿你们人多了杜祖师救不过来。”
蓝风：……
玩家们再次和无头尸打了起来。
这回他们不用技能了，拿着武器上去就是一顿乱砍。
反正都是些1级怪，跟凡人相比不过是血量多了点。
就是打起来烦，而且断掉他们的手脚也没用，复活时他们自己就能重新接起来。
譬如刚刚那只试图把大黄拖进洞的无头尸现在就已经把
断手接回去了。
玩家们大骂出声。
这么厉害怎么不把头也重新接起来呢？是没找着自己的头吗？
好在复活也是需要时间的，他们边打边前进，总算通过了这个山谷。
[区域]黑山吗喽：感觉这地方就是专门用来恶心玩家的。
[区域]布吉道：同意，打这么半天，什么收获也没有。
[区域]何首乌：要不咱们去那些孔洞里看看？说不定好东西都在里面了。
[区域]七烟千：算了，根据我以往的游戏经验，1级怪附近基本上没什么好东西。
走出山谷之前，杜云屏朝其中一个孔洞瞥了一眼。
一抹熟悉的蓝色在洞口闪过，那好像是鸟羽。
另一只凌鹰？
她朝蓝风看了一眼，发现对方对此似乎毫无察觉。
是真的没有察觉，还是有别的原因？
蓝风拍打了一下翅膀，从凌鹰化作人形。
“此地不宜久留，不如各位先去我的洞府歇息。”
这种提议，玩家们自然不会拒绝。
“走走走，去看看凌鹰的巢穴是什么样的。”
凌鹰一族住在一座名叫凌云峰的高山上，离这山谷不远。
出了山谷，缠尸藤便不再纠缠，触到阳光，细长的绿藤直接缩了回去，安分了。
玩家们重新骑上「玄机轮」，跟着前面的巨鹰走了十几分钟，就见到了那座巍峨的高山，再走个十几分钟，终于抵达山脚。
黑山将手放在额上，遮住大部分阳光，仰头向上张望，只见山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巢穴，就是一个岩洞铺一堆茅草，至于里边是什么场景，就看不到了。
“蓝大首领，你住哪呢？”
蓝风抬手一指。
“我的洞府在最上面。”
一摊黑色黏液从杜云屏手指缝漏出，蠕动着往山上去。
这已经成了眼珠子的习惯，每到一个新的地方，就会出来巡逻一番，熟悉一下环境。
杜云屏没管太多。
只要它不现身吓人，不惹事，不整日在她脑子里撺掇她杀这个杀那个，做什么是它的自由。
哗啦啦，一只鹰从其中一个岩洞跃下，落地时变成一个二十岁上下的青年，白皙的脸上也绘着鹰纹，与蓝风穿得同样清凉。
「lv.8蓝途」。
一只灵海期中阶的凌鹰。
他先是扫了一圈，视线在陌生面孔上一一划过，随后才笑了笑，朝蓝风走过来。
“不是说要离开？怎么还带了人回来？我在长老面前替你拖了好长时间……”
蓝风摆摆手。
“出走的事再说，这刚结识新朋友，正好带回来参观参观凌云峰。”
蓝途又道：“你去过苍翠谷了？”
“去过了，确实是个绝佳的藏身处，就是我差点把命搭在那……”说起这个，蓝风长叹口气，“不提也罢。”
蓝途点点头，又扫了杜云屏和众玩家一眼，化作巨鹰飞回了自己的岩洞。
“哎，你别走啊。”
蓝风喊了一声，没得到回应，回过头来悻悻看着众人。
布吉道皱着眉：“这是你手下？”
“蓝途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现在也是我最信任的下属。”
“他以前也这样？”何首乌忍不住问。
怪不得这蓝风都不想当首领了，连最信任的下属都使唤不动。
蓝风摸着后脑勺，面上浮出一丝疑虑。
“以前不是这样的，估计是有什么急事。”
“没事，我让其他人来带你们上去。”
“不用不用，我们学了踏空步，不就是……几百段跳的事吗……”黑山抬起头稍微数了数，突然有些底气不足。
蓝风没再啰嗦，轻轻吸了一口气，将两根手指抵在唇上，发出一声清脆而短促的口哨。
一时之间，所有凌鹰都从巢穴里出来，探了个头，望向地面。
蓝风嘱咐一声，就有几只凌鹰飞下来，收起右边的翅膀卧在地上，等着玩家爬上去。
“许久未见，凌鹰族的习俗都变了。”
眼珠子突然出声，“现在他们学会了在胸口刺青，那个图案好像是一枚绿芽。”
“绿芽？跟凌鹰族有什么关系？”杜云屏在心里问。
眼珠子想了想：“可能是这届首领换了个口味。”
杜云屏朝蓝风胸口看一眼，薄薄的布料正好将该遮的都遮住了，什么也看不出来。
她又问：“你是如何得知他们胸口纹了东西？”
“哦，他们凌鹰族睡觉不穿衣服的，我去他们巢穴都转了一圈。”
“……”
众人很快被凌鹰族带上最顶峰的洞府。
[区域]何首乌：有飞行坐骑，感觉就是不一样！
[区域]布吉道：可惜不是永久坐骑，只能坐一两回。
[区域]燕上弦：等我们升到灵圣期了，估计也学会腾云驾雾了。
[区域]七烟千：期待！
到了山巅，凌鹰们落在平地，矮下身子，方便玩家们下来。
蓝风的洞府与山壁巢穴不一样，外头修了一道石门，其上还雕刻着一只展翅腾飞的鹰。
里头宽而深，正好能容纳这十几二十个客人。
蓝风在洞府内招待众人，顺便提了提正事。
“先前这位黑山兄弟说，你们要去一片海域？”
“这里。”
黑山取出一张地图，上面已经用红墨水画了个小小的圈，那就是凉凉随机传送抵达的地方。
蓝风点点头：“这好说，不过你们去那是做什么的？”
“打五玄魔蛟。”
蓝风手一抖，将地图丢回给黑山：“那你们还是自己去吧。”
“……不是，你身为首领的威信呢？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黑山不解，他还以为把坐骑忽悠到手了，结果一朝回到解放前。
蓝风双手一摊：“什么威信？我不需要威信，过两天我都不做首领了。”
“那个五玄魔蛟，我劝你们也别去招惹，它能把海面上空飞过去的任何东西都给打下来。”
“这么棘手？”杜云屏若有所思。
“其他人是如何对付五玄魔蛟的？”辛十四开口。
他知道杜云屏建那传送阵用到了五玄魔蛟的内丹，既然拿到了一颗内丹，那就说明有人能对付这妖兽。
“五玄魔蛟的手段之一便是魔音，纵使你将耳朵塞住了戳聋了，它照样能用魔音蛊惑你……”
蓝风摇着头，“我们凌鹰族有一位长老便是中了魔音，倒在海滩上，被浅浅的海水活活淹死。”
他顿了顿，又道：“有些灵圣期灵仙期的修士可以无视魔音，但那个境界不是你我能触及的。”
“再就是，若有自己能放术法的灵舟，也能杀那五玄魔蛟……我看你们应当是没有灵舟的。”
杜云屏思忖片刻，点点头。
“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蓝风首领提供线索了。”
忽悠坐骑一事泡汤，连带着猎杀五玄魔蛟的事都要从长计议。
玩家们顿时感到沮丧。
不过蓝风虽然在坐骑一事上不太靠谱，住所还是提供了的。
杜云屏和恩次方几人被安排在一个房间，男玩家们则是在外打地铺，除了黑山。
黑山则是想体验一下在山巅之上扎营的感觉，自己跑到洞府外支起个帐篷。
当晚，夜高风黑。
黑山躺在帐篷里，听着外边呼呼的风声，心里感到一丝不安。
这凌云峰上，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早知道就把何首乌拖过来跟他一起了。
哗啦啦。
似乎是拍打翅膀的声音。
凌鹰族大概有个兄弟跟他一样，失眠了，这会儿正在外头闲逛。
黑山想着自己也别晃着人家眼睛了，就将月灯收了起来。
整个帐篷顿时陷入黑暗。
与此同时，一道模糊的影子打在帐篷上。
看轮廓，好像就是化作鹰型的凌鹰族人。
不对啊，这人半夜跑他帐篷外干嘛？
黑山正想起身，突然看到帐篷被人戳了个口子，一道白烟氤氲进来，将整个逼仄的空间填满。
这凌鹰族还怪好的，知道他失眠还特地给他下药。
他强撑着眼皮子想给大家留个信息，刚把视线停留在聊天框上，头一歪，失去意识了。
片刻后，有人进了帐篷，将他往肩上一扛，钻了出去。
哗啦啦。
那人化作巨鹰，拍打着翅膀越飞越远，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日晌午，众人才从睡梦中醒来，这一觉似乎睡得有点久。
何首乌伸展着四肢，从洞府出来，正好看到黑山在收拾帐篷。
“你昨晚自己一个人在这睡？”
“对啊。”
何首乌嘁了一声。
“你也不怕半夜梦游滚下山？到时你可以跟凉凉一起编撰《十方洲大陆的一千种死法》。”
黑山将帐篷卷起，放进储物空间：“我还会梦游？”
“……你忘了？”
何首乌无奈地看着他，“大一刚到宿舍那晚你就梦游了，开了窗帘大喊着要喝水，把我们吓得够呛，
还好那会儿没出什么事。”
“大一……”
黑山歪着头，动作稍停了停，“我们今天回苍翠谷吗？”
“为什么要去苍翠谷？”杜云屏从洞府出来，正好听到他们的对话。
她盯着黑山头顶上的信仰之力看了一会儿，视线重新落到黑山脸上。
“就是，咱们好不容易杀出重围，还回去干嘛？”何首乌也感到不解。
黑山想了想，解释道：“我离开时，好像看到那里边有个孔洞在发光，里边可能有宝物。”
第118章 一起灭族“我是怎么死的？”
“真的？”何首乌眼睛都亮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觉得不对劲：“那你昨天为什么不说？”
黑山斟酌道：“我怕有危险。”
“你要说怕耽误主线进度那还合理一点，咱们玩家怕什么危险？”
何首乌瞥他一眼，摇摇头。
[小队]何首乌：黑山说昨天在那个苍翠谷的孔洞看到点发光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宝藏。
[小队]何首乌：我们要不要回去看看啊？
[小队]燕上弦：也行？反正距离不远。
在用过几天聊天框之后，他们发现这个是要消耗灵力值的，小队频道消耗1点，区域频道消耗3点，世界频道消耗10点。
原本他们偶尔还会用一下区域频道，现在是能省则省了。
“你们是什么人？？！”
突然，洞府内传来蓝风的声音。
杜云屏微怔一秒，抬步进去。
何首乌和黑山跟在后头。
进门一看，里头已经是一片狼藉。
原本摆了瓜果的石桌上现在只剩水果碎块和瓦盘残片，旁边扎着十几根锋利的蓝色鸟羽。
巨大的凌鹰悬在半空，身形随着翅膀的拍打一上一下，一双鹰眼警惕地看着众人。
与之对峙的另一边，玩家们脸上、手上或多或少都沾有血迹，那是被刚刚的鸟羽划伤的。
“还有同伙？”蓝风察觉到进门的三人，当即发出鹰啸。
这是在召唤族人。
“你被轮回洗去记忆了，他们昨天还救了你一命。”
人群中，一只白毛狐狸化作人形，站了出来，半张脸隐藏在墨色的「墨金封缄」之下，轮廓清晰可见。
蓝风眯着眼看了一会儿，松懈下来，变回人形围着辛十四转了一圈，目光落在对方脸上。
“哎哟？两百年不见你居然戴上了……”
辛十四扫他一眼：“敢说那三个字试试。”
蓝风咧嘴一笑。
“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玩家们在旁边七嘴八舌解释。
“你昨天已经说过一次了。”
“不过那东西确实有点像……”
“大黄就很想要一个。”
大黄适时叫了一声，期待地看向杜云屏。
“你不需要。”
杜云屏说完这句，转向蓝风，“是我忘了为你们解除轮回，所以你不记得我们了。”
“你是真的忘了吗？”
眼珠子能感觉到杜云屏的情绪，她应该是有意为之。
“你就是觉得这地方不对劲，想再试探一下吧？”
“嗯。”杜云屏没有否认。
棉花唐向蓝风详细解释了一下什么是轮回，顺带把他去苍翠谷差点丢了性命的事说了。
蓝风确实有出走的打算，苍翠谷也是他考虑过的藏身点，那是蓝途透露给他的。
然而，他只有前一天被几个长老轮流督促练功的记忆，这帮人却告诉他，那起码是三年前的事了。
蓝风皱了眉。
“轮回之事，当真？”
杜云屏踱到蓝风面前，在他额心一点，将一丝道元之力送进去。
“子时过后再看，这只能保你记忆不被洗去，具体能保几天，我们没试过。”
当初辛十四只过了一天不到便回杏花村找她了。
蓝风感到一股冰凉沉郁的气息钻进他脑子里，迅速扩散开来。
他晃了晃脑袋，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却后知后觉自己居然对这个只见了一面的人族姑娘如此信任。
万一人家送进来的是什么毒药，他这会儿已经变成死鸟了。
不过，解除轮回……
这姑娘这么厉害？
洞府外，传来哗啦啦拍打翅膀的声音。
蓝途从外边进来。
“首领，没事吧？”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狼藉，又道：“一会儿我让人来收拾一下。”
“可以。”蓝风手一挥，将石桌上的蓝色鸟羽收回袖中。
蓝途环顾一圈，有些惊讶。
“这些人是？”
“我的客人。”
“原来如此，”蓝途点点头，“那得好好招待一番。”
他出了洞府，又吩咐族人取来一些新鲜瓜果。
[小队]恩次方：你们有没有觉得哪里怪怪的？
[小队]易罗罗：蓝途先是注意到乱糟糟的石桌，然后才留意到我们这十几二十个大活人。
[小队]易罗罗：虽然表现出了惊讶，瞳孔却没什么变化。
[小队]龙十三：这你都发现了？
[小队]易罗罗：嗯。
易罗罗平时安安静静，习惯混在人群中观察周围的一切，因为存在感过低，基本上不会有人留意她的视线。
[小队]燕上弦：也就是说，蓝途是有轮回记忆的。
[小队]棉花唐：那蓝风呢？
[小队]燕上弦：不好说，要么没有，要么在演戏。
[小队]恩次方：如果是在演戏，那他演技也太好了。
“蓝风首领，你昨天还说要让族人带我们去附近的某片海域，回来又说办不到了，一点威信也没有。”
龙十三心想着趁人失忆，看能不能把飞行坐骑忽悠回来。
“威信？我需要什么威信？”蓝风摇摇头，“若不是你们在，今天我就已经离开凌云峰了。”
[小队]龙十三：得，这句台词估计是写进程序里了，失忆了也照样说。
[小队]燕上弦：没必要，等他知道我们要做什么，该拒绝还是拒绝。
“哎，那我们也不好意思待了。”龙十三晃了晃身子，脚尖已经向着门口。
“你们这会儿是打算回苍翠谷？”
蓝风双手叉腰，“正好，我也去，你们说的我不太信，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能将我堂堂凌鹰族首领困在一个峭壁孔洞里。”
辛十四想起昨日蓝风的表现，没好气地睨他一眼。
“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到时让人救了别以身相许就行。”
蓝风抓住了重点：“以身相许？昨天还有这事呢？”
杜云屏从听雪银镯里取出琉璃镜，在光幕上放出昨日救人的整个过程。
中间省略了一些虎狼之词，直接跳到黑山劝说他使唤族人那段。
蓝风说要看，不如就让他在光幕里看个明白，省得再踏进同一个陷阱。
他跟这些玩家不一样，死了是回不来的，最好是能不去就不去。
“区区一条缠尸藤……就把我折腾成这样？这还是缠尸藤吗？”
印象中，这是一种很懦弱无用的植物，汲取营养也只敢对死尸下手。
蓝风看着光幕，估计是越想越过不去：“我一定要亲自报仇，一雪前耻！”
得，这只鹰脑子是一根筋，劝是劝不动的。
杜云屏轻轻摇头，决定不再干涉他的决定。
她正打算将琉璃镜收起，手指触到镜面，脑子里突然响起个陌生的声音。
“好累啊……”
“还不如当个防具让人一掌拍碎得了。”
是琉璃镜在说话？
杜云屏将圆圆的镜子捧在手上端详一番，咚咚敲了两下，声音不见了。
“怎么了？”一旁的白洞仙投来探究的眼神，目光在镜面流连。
杜云屏摇头，将东西收回银镯。
她也不清楚刚刚是不是遭遇了幻觉，总不能是真把
器灵养出来了吧？
玩家们商量一番，最终达成一致意见——回苍翠谷，立马就回。
杜云屏默许了这个决定。
她想知道昨日在孔洞里见到的那一抹蓝色到底是不是凌鹰族。
以及……
她总觉得黑山的异常也和苍翠谷有关。
这一切谜团，估计得去到苍翠谷才能揭开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
临走时，易罗罗心中忽有所感，回过头望了一眼。
只见凌云峰上百来个巢穴，每个巢穴洞口前都站着一只凌鹰，伸长了脖子静静望着他们。
场面还有点诡异。
蓝风拍打着翅膀，爪子上还拖着个人。
“你不骑你那个什么「玄机轮」吗？”
黑山眸光微闪，咧开嘴，笑意不达眼底：“我想体验一下吊在鹰爪子上的感觉。”
说罢，他抬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戒指。
在他的印象中，原来的黑山会从这个戒指里取出「玄机轮」。
可是……
他现在手上戴着的，只是一枚外形相似的普通戒指，该有的符文都有，却感受不到一丝灵力波动。
他脑子里的记忆很奇怪，过去的二十年一片空白，好像这具躯体是突然出现在十方洲大陆的。
某一天，他降临在一个叫杏花村的地方，身边陪着两个人，一个叫龙十三，一个叫何首乌。
他们从一开始便很熟稔。
可他却死活也回忆不起这份感情从何而来。
他有点慌了。
他是一个不完整的人，一个异类，混在这群人当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发现端倪。
脑子里有一个声音，让他要尽快将其他人带去苍翠谷。
那里有解决一切的方法。
大家都变成他这样，不就不用担心了吗？
苍翠谷近了。
远远望去，半面峡谷都隐藏在阴影中，上面覆盖着细小嫩绿的缠尸藤。
黑山的手心却开始出汗。
这样真的对吗？
他真的要出卖这些人？虽然没了二十年的记忆，但在他脑中，那些并肩作战的过往还很清晰。
黑山陷入了纠结。
考虑到烦人的缠尸藤，在接近峡谷之前，玩家们收了「玄机轮」，步行前进。
布吉道突然开口。
“今天黑山好安静。”
何首乌点点头：“对，一路上都没说话。”
“我走的飞行通道，离那么远说给谁听呢？哈哈。”黑山扯了扯嘴角，发现自己笑不出来，干脆不笑了。
何首乌奇怪地看他一眼。
“离得远就在小队频道说啊……那个又不限距离。”
靠，小队频道又是什么东西？
黑山更慌了。
他对自己，对这些人都一无所知。
一行人进了苍翠谷，一些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
这个地图的游戏体验实在太差，怪都杀不完，它最好是真的藏了什么宝贝。
恩次方张望一圈，回过头看向黑山：“你说的那个发光孔洞在哪？”
黑山摸了摸后脑勺。
“我有点忘了，当时还得对付那么多无头尸，哪里记得起来？”
燕上弦想了想。
“只能分头找了，要是遇到无头尸就先打死，反正它们只有1级，一人对付几个没问题。”
“行。”布吉道走在前面，选了一个看起来刚好能容纳一人的孔洞，往里头张望。
孔洞内深邃幽暗，洞壁上爬满翠绿色的藤蔓，比外边那些要粗一些。
光线只照进去一米，再往里就看不清了。
之前的无头尸没了踪迹，也不知道躲在哪。
现在是早上，他们昨天抵达苍翠谷时正好是傍晚，估计无头尸有个固定的活动时间。
那这正是寻宝的好时机。
就在布吉道准备踏进去时，视界左下角的聊天框动了。
[世界]黑山吗喽：我是怎么死的？
[小队]何首乌：什么怎么死的，你问的是哪一回？
[小队]何首乌：还有，你怎么不用小队频道？世界频道多贵，一条要消耗10点灵力值。
[小队]恩次方：其实也没事，很快就恢复了。
[世界]黑山吗喽：Hello？怎么都不说话？
[小队]布吉道：？？？
在场的玩家觉得不对劲，纷纷从孔洞旁退了回来。
“怎么了？”
黑山内心还在天人交战，见他们不进去了，又开始着急。
“没什么，”布吉道随口道，“易罗罗算了一卦，说感觉这个时间点进去不太好，让我们缓缓。”
算了一卦？
黑山愣了愣，她刚刚有出声吗？
他随即想起何首乌提过的词。
“哦，在小队频道里说的是吧？”
其他玩家互相使了眼色，不再开口。
[小队]燕上弦：组队成员少了一人。
[小队]恩次方：嘶，确实，黑山不见了。
[世界]燕上弦：黑山，你现在在哪？
[世界]黑山吗喽：我在万兽宗啊……还好我身上有真灵石，死回复活点之后又立马传回来了，顺便还带上了凉凉他们。
[世界]黑山吗喽：我不会是昨晚睡觉不老实直接滚下山摔死的吧？你们先别走，在原地等等我，我们马上就到了。
这下清楚了，眼前这个黑山是假的。
黑山也察觉到不对劲。
在他说完「小队频道」之后，其他人就都安静了下来，而且是安静了好久。
就连杜云屏看向他的眼神也有些冷漠。
他总觉得这些人在背后蛐蛐他。
电光火石之间，何首乌朝黑山施放了一道小水花，而黑山也立马朝其他人扔下一张金网。
两方都有所防备，一时之间无一人中招。
“你是什么人？也是诡物？”
燕上弦拉开弓弦，施放「金光化箭」。
一道光箭擦着黑山耳朵过去，他头顶上的等级和名字都没什么变化。
“不会是蝼蛄精吧？”棉花唐顿了顿，“比较高级的那种，所以被玩家打了名字也没什么变化。”
“你们在说什么？我就是黑山啊！”
黑山红着眼睛，看起来快哭了，“我跟你们是一样的啊！”
他急于证明自己，语速飞快。
“几天前，我们一起去了迷仙镇，在那救了尹梦溪，还打死一个冒牌货，回来后杜祖师建了个传送阵。”
“在那之前我们还去过灵兽山的地下，跟青玄子打了一架，把他灭了。”
“还有……”
信息都对得上。
龙十三打断他。
“你不会是一直在跟踪我们吧？”
何首乌想了想，缓缓开口：“要不你偷偷告诉我，来十方洲大陆之前，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人，跟我们什么关系。”
黑山沉默了。
这个问题他真的答不出，难道他真的不是黑山？可为什么他有黑山的记忆？
蓝风在一旁看了半晌，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拍拍辛十四的肩膀：“这是哪一出？”
“不知道，看起来我们中有人被掉包了。”辛十四站在杜云屏身后，双手抱臂。
只是一个和黑山差不多的修士，这些人还能应付，他暂时没有出手的必要。
“还能被掉包？那这个宗门实力不怎么样嘛。”
蓝风也学他双手抱臂，站在杜云屏右后方，一左一右远远看去就像两个护卫。
辛十四睨他一眼。
“你们凌云峰也未见得有多强。”
“起码比……”
蓝风说到一半，噤声了。
他想起前些年听到的消息，心狐一族遭了劫难，整个洞府都空了，不知是迁徙还是灭族。
两人陷入沉默。
另一边，玩家们将假黑山围在中间，像审犯人一样盯着他。
龙十三掏出个匕首在他面前比划：“孔洞里
边是什么东西？你为什么要诱骗我们进去？”
“我不知道啊……”
假黑山脑子也很乱。
他就是个不完整的人，连记忆都是一截一截的。
“或许……”他突然望向其中一个孔洞，缓缓站起身，“我该进去看看？”
燕上弦摸出一捆麻绳，将假黑山双手反剪绑在身后，绳子另一头则紧紧抓在手心。
“好了，现在进去吧。”
“……你们有没有人性啊！我都这样了还折腾我？”假黑山感到抓狂。
龙十三将盾重重杵在地上：“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
“我真不是敌人……”
何首乌推了他一把：“进去吧，别废话了。”
假黑山站在孔洞前犹犹豫豫。
一股阴风从里头吹出，刮得他浑身上下凉飕飕，心里也拔凉拔凉的。
他往前迈了一步，一股熟悉的植物清香萦绕在鼻间。
是缠尸藤的味道。
他突然记起来了，昨晚他就是在这，被粗壮的缠尸藤拖进去，到了一块白色水晶石旁边。
那块水晶石很奇怪，只看一眼，便头晕目眩。
他想逃，却挣扎不出缠尸藤的桎梏。
再后来……
水晶石后一道人影缓缓爬起，那个人从头到脚，从衣服到饰物，都与他一模一样，包括那张脸。
假黑山身子一颤。
记起来了，他都记起来了。
那个从地上爬起来的人就是他，他真的是冒牌货。
他扫一眼地上的藤蔓。
这些藤蔓懒懒的，贴在地面，尾部微微晃动，似乎对他提不起任何兴趣。
是了，因为他不是原来的黑山，对缠尸藤来说已经失去了用处。
假黑山突然感觉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每一次呼吸都异常艰难。
他连忙退出来，大口喘着气。
“不是要进去吗？”棉花唐手拿破月刃，提防着假黑山。
因为这把能附加寒霜的匕首太过好用，没有治疗任务时，他偶尔也会当一回近战。
“我认了，我是假的。”
假黑山扑通跪在地上，原本他还想双手抱头，可惜手被反剪在身后了。
“那你到底是什么精怪？”恩次方想了想，“你要么得是能隐藏行踪的那种，这才能跟踪我们，要么就是能读心，不然不可能知道那么多东西。”
“我就是人族……”
两道眼泪从他眼眶滑落，“我是黑山的复制品。”
棉花唐见状，将破月刃收起，从背包里拿出一张帕子递给他擦眼泪。
“别哭了，好好说。”
假黑山接过帕子擤了把鼻涕，将昨晚的事一五一十道来。
布吉道啧了一声。
“我还以为是多严重的事，不就是黑山阉割版嘛。”
长得跟黑山一样普通，性格差不多，黑山会的技能他都会，就是没法查看面板，也看不到每个人头顶上的角色ID，甚至不记得游戏外的事。
假黑山听到这**一凉，也不顾上擦眼泪了。
“就不能换个称呼吗？”
何首乌眼神复杂：“那就叫黑山2号好了。”
“好。”
黑山2号点点头，能给他起名字，就说明他们在尝试着接纳他了。
恩次方摩挲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那是谁把1号搞到这鬼地方来的？”
黑山2号努力回忆着：“我当时，好像听到了翅膀扑腾的声音……”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凌鹰族有问题？”
蓝风听到这愣了愣，“诸位，不能信，这人是被掉包的。”
“我想问一件事。”
杜云屏突然回头看他。
蓝风眉头微皱，心里隐隐觉得不安：“你问。”
“你们凌鹰族胸口有刺青吗？”杜云屏视线往下，目光落在他胸前薄薄的布料上。
蓝风捂住自己的胸口，往后躲了躲，有些难为情。
“没有刺青，绝对没有，你还想看这个？”
杜云屏微微颔首，表示了然。
她又转向黑山2号，问：“你胸口有吗？”
“我怎么可能会有？”
假黑山边说边掀开自己的长袍、中衣、里衣，自己埋头看了一眼。
“靠……”
听到这个字，大家都知道答案是什么了。
“绿芽形状的刺青？”杜云屏又问。
“对。”
假黑山没有半分隐瞒，直接把衣服扒拉开，将那个奇怪的印记展示在众人面前。
“那么蓝风首领，恐怕除你之外，你们凌鹰族有许多人已被调换。”
杜云屏指着假黑山胸前的印记，“昨日上山前，我用了点手段，发现你们凌鹰族大多数人都有这种标记。”
“怎么可能？”
蓝风有些失神，“有这个印记又不能代表什么……”
杜云屏摇摇头。
“那我再问，昨日可有其他凌鹰族随你一同来此地？”
“昨日的事，我怎么会记得？”
蓝风顿了顿，“不过，若我要出走，肯定是自己离开，绝不会连累其他人。”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孔洞内传来翅膀拍打洞壁的声音。
那个孔洞很高，若不施展踏空步，玩家们压根够不着。
哗啦啦。
一只没了头的巨鹰从孔洞中飞出，直往众人的方向袭来。
说时迟那时快，蓝风迅速化作鹰形，张开双翅往前一扇，风带着十几根锋利的蓝色鸟羽飞出，直击无头鹰的翅膀。
假黑山也出了手，放出「天罗地网」将它定住。
等无头鹰落到地面，龙十三立马用灵力汇聚周围的砂石，造了个粗糙的笼子将它禁锢起来。
“蓝途，是你吗？”
蓝风化作人形落地，看到这只无头鹰熟悉的身形，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是他。”
戚倩有些不忍。
无头鹰上面显示的名字，正是「lv.8蓝途」。
蓝风轻轻摇头。
“不对，蓝途早上还跟我说过话，还拿了瓜果招待你们……”
“那个是假的，就跟我们队里的黑山一样。”
何首乌叹了口气。
这是事实，蓝风迟早要面对的。
哗啦啦。
有更多翅膀扑打洞壁的声音响起，巨大的无头凌鹰相继从洞中飞出。
“蓝金，蓝琴，蓝若……”
易罗罗看着它们头上的名字，一个一个念了出来。
每听她念一个，蓝风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忽然，十几只无头凌鹰同时对准龙十三搭建的临时牢笼，狠狠撞去，将原本就有些粗糙的豆腐渣工程撞得粉碎。
无头的蓝途得了自由，半空中飞了一圈，在其他凌鹰的配合下，抵挡着玩家们的攻击，直往蓝风扑去。
轰！
那只名叫蓝途的无头鹰将蓝风扑倒在地，锐利的鹰爪直透他心口。
而蓝风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死在族人手里也好。
玩家们急忙赶过去，手忙脚乱扔技能。
棉花唐则是立马施展「一叶生息」。
这些凌鹰就跟昨天的无头尸一样，没了头，在战术上还能配合得当，灵活得就像一个整体。
1级的无头尸不过是小菜一碟，配合得再天衣无缝都构不成威胁，8级9级的凌鹰就不一样了，搞不好今天大家都得折在这。
战况胶着之时，天空响起一阵鹰啸。
[小队]何首乌：是那群冒牌货。
[小队]布吉道：真是前有狼后有虎，这地图怎么那么难？等我下线立马就给游戏策划寄刀片！
[小队]龙十三：怜爱蓝风首领了……刚被族人的尸体攻击，接下来还要面对难缠的复制品。
[小队]恩次方：别说了，他都快死了。
天上飞来的也是8级9级的凌鹰族，以假蓝途为首，朝地面俯冲而来。
玩家们有盾的举盾，有武器的举武器，
严阵以待，却没想到这十几只凌鹰掠过他们，直往蓝风的方向去。
扑通！
凌鹰复制品跟无头鹰撞在一起，鸟羽纷飞。
无头蓝途被撞飞，蓝风也获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复制品居然是去救蓝风的。
第119章 捣毁水晶“好吧，我才是复制品。”……
蓝风双手撑地，看到眼前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原先最好的伙伴已经死了，变成无头鹰，招招想要他的命。
而他们那些居心叵测的替身却在救他。
[小队]棉花唐：他们什么意思哦？
[小队]恩次方：我猜，就像黑山2号保留了黑山的记忆一样，这些复制品也有原主的记忆，所以他们对蓝风还是有感情的。
[小队]易罗罗：还是不太对劲，他们看起来不是什么善茬。
有头的复制品对上无头但配合得当的凌鹰尸体，两方居然势均力敌，打了个平手。
好在还有玩家在旁协战，磨了号一会儿，终于将无头鹰尽数斩杀。
“还有半个时辰，它们又会复活。”复制品蓝途化作人形，气喘吁吁，脸上沾了血迹，不知道是原主的还是他的。
半个时辰，就是一个小时，复活时间比之前1级的无头尸要长。
玩家们由此推断，等级越高，复活越慢。
因此也不用太担心，一个小时能做很多事了。
“蓝风首领。”
蓝途来到蓝风面前，一脸歉意，“还请你……自己进孔洞……”
蓝风此刻脸色苍白，无力地闭了闭眼。
“为什么？”
“整个十方洲都变了，每一天都在重复，记忆也被一次次清空。”
蓝途的头埋得很低，声音却愈发坚定，“以这种形态活下去，是唯一的出路，只有我们能记得轮回中的事。”
又是轮回。
轮回中的记忆很重要吗？
真的没有别的出路？
蓝风掀起眼皮，眼神一下子憔悴不少。
“凌鹰族……未被替换的，还有几人？”
“只剩一人。”
蓝途抬起头，直视对方的眼睛，“便是你，蓝风首领。”
一旁，玩家们正坐在山石上看着这段剧情，还互相交换着背包里的瓜子花生。
[小队]何首乌：说他们在意这个首领吧，他们却要拉着蓝风去送死。
[小队]恩次方：说不在意，又非得把人救下，复制一个新的出来，他们完全可以把蓝风撇下，自己再去建立一个凌鹰复制品国度嘛。
[小队]布吉道：杀了也行，直接占下凌云峰，还省得重新搭巢穴了。
咔嚓咔嚓，玩家们一边在小队频道聊天，一边磕着瓜子。
黑山2号觉得这场景很诡异，怎么会有人光嗑瓜子不聊天？
“你们该不会在那什么小队频道里蛐蛐我吧？”
何首乌往他手心里倒了一把瓜子。
“没有，懒得说你。”
[小队]燕上弦：他们跟黑山2号不同，估计是继承了全部的记忆，所以舍不得对蓝风下杀手。
[小队]恩次方：那黑山2号……
[小队]何首乌：黑山2号只继承了黑山在游戏世界的记忆，连他自己现实里叫什么名字都不清楚。
[小队]棉花唐：看起来是一种保护机制，想象一下，世界上有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人想取代你是多么可怕的事。
[小队]龙十三：让他取代，正好省得我自己写论文了。
蓝风一脸颓相。
他似乎已经被说动了。
实际上，他现在跟灭族也没什么区别。
与其一人死守，不如加入他们？
他闭着眼睛想了很久，蓝途也在一旁等了很久。
这些复制品很有耐心，他们打算跟蓝风来软的。
若是他今天不同意，那还有明天、后天。
反正子时一过，这一天发生过什么事，他完全不会记得。
蓝途原想让蓝风自己来苍翠谷，只要碰上那株最老的缠尸藤，便能将他也变成同类。
于是蓝途特意向蓝风透露，这里是个很好的藏身处，可以甩掉那些长老，从此天高任鸟飞。
哪知道在这么多次轮回中蓝风只出来过一次，还被逆天宗这些人救了？
“不对。”
蓝风突然睁开眼，看向蓝途，目光凉凉，“事到如今，你还是在骗我。”
“你说你是为了在轮回中找一条出路，可是，苍翠谷的消息却是你在轮回之前告诉我的。”
蓝风压下眉峰，“蓝途，我很失望……”
“这还重要吗？”蓝途摇摇头，不太理解。
只要蓝风进一趟孔洞，让灵魄水晶照一照，他们就是完完全全的同类了，还管他是何动机？
轮回确实是个幌子，那也是他太珍惜这个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了。
“你看，这是你……这是蓝若，这是蓝金……”
蓝风在无头鹰的尸体间穿行，语带悲凉，“此事真的无关紧要？蓝途已经死了，现在的你不过是一个怪物。”
“今日便罢了，明日我会再找个理由让你同意。”蓝途咬了咬牙，眼眶微红。
他不是听不懂，只是不愿面对。
蓝风声音冷硬下来：“明日我也不会同意。”
他朝杜云屏望去，犹豫片刻，“我……是不是还有别的出路？”
“有。”
杜云屏言简意赅，只说了一个字，便看见蓝风头顶上的信仰之力正在暴涨，最后停在2500点，比昨天的救命之恩还有效。
她目光下移，看着对方的眼睛：“你想好了？另一条出路是与我签下从属契约。”
“想好了。”蓝风没有犹豫。
从属契约……签下之后，他也跟辛十四一样，变成她的仆从了吧？
他心里竟没有半分抵抗。
一直不想当凌鹰族首领的原因也找到了，他从来就不喜欢支使别人，更乐意被人支使。
这么看来，他的脾性比辛十四好，这个仆从肯定也当得比他称职。
杜云屏点点头。
“那我就不等了。”
蓝风微诧：“等什么？”
“等你做完决定，照完水晶，复制出另一个你，死在里边。”
杜云屏看向一旁的孔洞，“然后我再把此地的邪异揪出来，让这些无头尸入土为安。”
还记得易罗罗进山谷之前的判断——这里有一个邪恶的存在。
她猜，那便是在背后操纵尸体的东西。
“入土为安。”
蓝风重复着这句话，“是，该让蓝途他们入土为安。”
“那水晶多久能复制出一个人？”杜云屏看向黑山2号。
黑山2号皱了眉，努力回忆着：“好像是一刻钟？”
“半刻钟不到。”
蓝途复制品接了一句。
其他人看过去，犹豫着该不该信他。
“那时我妹妹蓝若死了，让我陪她，我是清醒着进孔洞的，所以记得这个时间。”
蓝途轻叹一声，补充道，“每一个孔洞尽头都有一座灵魄水晶，若要进去，小心那些缠尸藤。”
“多谢。”
蓝风眼神复杂。
蓝途垂眸，没再出声。
半刻钟很短，玩家们两人一组，抓紧时间拿着武器进洞，准备在看到水晶的第一时刻便将它捣毁。
燕上弦和恩次方一进去便遭遇了缠尸藤。
绿油油的藤蔓扑面而来，果然跟黑山2号说的一样，比外面那些粗壮许多。
两人记着先前的教训，跳到一旁，避免让武器与它们接触。
叮叮！
无数断刀在半空凝成型，然后扎在藤蔓上，将它们定在地面。
一阵寒霜侵袭而过，将它们全数冻住。
这分别是燕上弦的「金刃术」和恩次方的「霜冻术」，都是基础术法，在杜云屏那里花300点声望就能兑换。
趁着藤蔓被冻得生硬，两人将它们拍碎，抓紧时间进洞。
在里边绕了大概有一分钟，她们终于看见那块一人高的白色水晶。
洞内有光。
那些光来自角落的荧
光血蕈。
白色水晶在这片红光的笼罩下，显出几分妖异。
两人的身影被水晶切割成无数个面，样貌都有些变形。
“别走神，赶紧毁掉它。”
燕上弦拉开弓弦，蓄力到极致，然后松开。
轰！
白色光箭在水晶表面炸开，只炸出一道裂纹。
“怎么会？”恩次方赶紧拿起武器砸上去。
燕上弦则是喝了一整瓶日月汤，继续施放「金光化箭」。
另一些孔洞中，其他玩家或多或少也遇到了麻烦。
棉花唐让藤蔓缠起来送到水晶前，龙十三试着砸了几下水晶发现效果不大后，又开始想办法将棉花唐弄下来。
布吉道靠着吞天噬灵器的噪音将缠尸藤逼退，到了水晶面前也不知所措。
她的「火凤长鸣」只能将水晶炸开一个角。
好在何首乌的「熔岩喷溅」是持续性的，毒液落到水晶镜面上，便开始腐蚀水晶。
半刻钟很快过去。
十几个复制人陆续从各个水晶后边爬了出来。
恩次方2号看着自己的身体，有些迷茫。
“我……我在这里做什么？”
她抬眼看向对面两人，眸光闪动：“完了，刚刚没注意时间，我把复制品放出来了！”
“搞清楚你才是复制品，不过先别管这事了，”恩次方将一柄普通匕首塞到2号手中，“我们现在的任务是捣毁水晶。”
“哦哦……”
燕上弦在一旁看着，有些无语。
还能这样？
她想了想，从自己的背包中掏出一把普通长弓，交给同样懵圈的燕上弦2号。
“先干活。”
她们会的技能，复制品也会。
两个燕上弦继续用「金光化箭」破坏水晶。
两个恩次方则是用「霜冻术」压制着附近的缠尸藤，让她们不至于被缠尸藤干掉。
孔洞里的缠尸藤好像是变异体，它们不止对死物感兴趣，对活人也有强烈的渴望。
好在她们现在有四个人，一顿技能轰炸，没让缠尸藤靠近半米之内。
玩家们并未在聊天框里商量，看到复制品的那一刻就知道该如何利用。
劳动力增加一倍，捣毁进程也在加快。
……
杜云屏是一个人行动的。
这是她进的第三个孔洞，靠着「万象扭曲」，每一块水晶在她面前都活不过半刻钟。
哗啦。
「万象扭曲」扫过，齑粉降下。
与此同时，其他孔洞的玩家们也刚刚好毁去第一块水晶。
突然，脚下一阵地动山摇，峭壁之上的岩石纷纷坠落，孔洞内也是砂石飞扬。
藏在暗处的那只邪异终于按捺不住了。
杜云屏当即给所有玩家弹了面板，让他们速速离开孔洞。
“我靠，你们谁是本体，谁是复制品啊？”
黑山2号被大家孤立了，自己一个人进的孔洞，整个过程十分悠哉，既没有缠尸藤骚扰，也不用担心水晶再复制一个他出来。
直到地震，他才匆忙跑出来。
然而他放眼望去，目之所及，全是一对对样貌相同的玩家。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我是本体，他是复制品。”
“不对吧，我才是本体，不信你看看自己的储物法宝还在不在。”
“好吧，我才是复制品。”
整个过程要不了一分钟，大家就都认清了自己的身份。
就在这时，一株巨大的缠尸藤破土而出，将周围的人群崩飞四散。
一股阴冷气息扑面而来，寒彻骨髓。
这株缠尸藤巍峨耸立，足有六层楼高，顶端蔓延出无数条细长的藤蔓，每一根藤蔓末端都悬挂着一颗血迹未干的新鲜人头，在风中摇摇晃晃。
它们面容扭曲，表情各异。有的惊恐，有的痛苦，有的愤怒，显然，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经历了极大的折磨。
第120章 晶核之内“我听到了你心中的执念…………
看起来，那些尸体就是被这株缠尸藤控制的。
头与身体之间还有一道无形的线，让这些无头尸依着缠尸藤的指示行动。
所以它们才会如此配合无间。
恩次方故技重施，施展了基础技能「霜冻术」。
基础技能虽然伤害不高，但消耗的灵力也不多，有时能发挥出不错的效果。
然而这株缠尸藤跟他们在孔洞中看到的不一样。
冰霜覆盖上它的藤蔓，不到一秒，又消散了。
两个燕上弦射出的光箭，也在还未抵达缠尸藤主干时化作光点。
“这还能不能打了？”黑山2号仰头一看，发现缠尸藤最顶端还有一颗头。
那是个小姑娘的头，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面容平静，默默看着众人。
它跟别的头不一样，它是有躯干的，而那躯干正连在缠尸藤主干上。
在这颗头颅上方飘着一行字——「lv.15缠尸藤」。
“我勒个……15级，灵宗期高阶，这都有等级压制了。”
龙十三一边吐槽，一边撑起「大地守护」。
粗壮的藤蔓朝他们那一小撮人甩去，正好砸在金色护盾上。
那一瞬间，护盾值归零，龙十三也只剩血皮。
棉花唐赶紧施展「一叶生息」，另一个龙十三把盾续上了——对上这样的怪，也只能是勉强支撑一会儿。
杜云屏抬头看着那颗头，总觉得那副五官似曾相识。
在那之上，有道光一闪而过，将她刺得微眯了眼。
“藤蔓顶端有东西。”眼珠子也看到了，“好像是妖兽的晶核。”
“不是所有妖兽都能生出晶核，这株缠尸藤修炼方式诡异，能量应该全都封存在这里。”
杜云屏扭头。
“蓝风，带我上去看看。”
蓝风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化作巨鹰，载着她往高处飞去。
飞到一半，他身形往下一坠，原来是辛十四抓住他的鹰爪，搭了个顺风车。
蓝风张着鸟喙，骂了他几句。
“下次上来前记得说一声！”
随着视界上升，那颗晶核的轮廓也逐渐清晰。
那是一颗紫色的半透明晶核，里头萦绕着黑烟，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杜云屏在心里问：“要是我把晶核摧毁，这株缠尸藤是不是就活不了了？”
“对！”
眼珠子在她手心转了一圈，“趁现在距离合适，赶紧将它碾成碎片！”
杜云屏手一张，朝着紫色晶核施放「万象扭曲」。
道元哗啦啦灌进去一半，晶核却没有半点崩裂的迹象。
她及时收手，免得将道元全消耗在这里。
辛十四抓着鹰爪在半空转了个身，拽着翅膀上的羽毛翻上鸟背，惹得蓝风多骂了几句。
“实力悬殊，这个晶核估计只能从里边捣毁了。”
杜云屏皱眉：“怎么做？”
辛十四伸手一指：“看到晶核里边那些萦绕的黑烟了吗？”
杜云屏点头。
“那是怨念。”
辛十四解
释着，“我们心狐一族的书册上记载过晶核，那是开了灵智修为高深的植物妖兽才有的东西，相当于人族和我们妖族的识海。”
杜云屏眉梢微挑：“你是说……你有办法进去？”
“我们心狐能打开晶核的通道。”辛十四这么说着，紫色瞳眸已化作旋涡。
片刻后，鸟背上的两人同时失去意识。
*
再次睁眼，视线内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微怔片刻，杜云屏反应过来，那是雪。
杏花村地处十方洲东南角，冬天不过是气温湿寒了一些，从不下雪。
因此她也只听其他人描述过。
这里是缠尸藤的识海，那么缠尸藤又在哪？
杜云屏支起上半身，扭头一看，发现辛十四就在旁边。
雪地太冷，辛十四干脆直接化作半人高的狐形，将四肢缩起，藏在尾巴里。
他低头嗅了嗅：“这个晶核由怨念支撑而起，要捣毁晶核，还得先找到怨念源头。”
杜云屏点点头，环顾四周。
这里除了雪，还有零零散散几间泥土屋，被大雪遮盖，只露出半截墙面。
看起来是一座小村庄。
突然，一阵打骂声从不远处传来，期间还伴着锅碗瓢盆摔落在地。
“拖油瓶，赔钱货！一碗粥都拿不稳！烫着你弟有你好受的！”
杜云屏循着声音过去。
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衣衫单薄脸色发紫，正站在一户人家门口，拼命砸着门，声音嘶哑。
“大伯……婶娘……穗儿知道错了。”
“婶娘，外面好冷……”
她面黄肌瘦，头发干枯无光泽，一看就是从小没少吃苦，在苛待中长大的。
五官与外边缠尸藤顶端上的头颅一样，不过更加小巧。
她便是这颗晶核的怨念源头。
杜云屏手中多出一柄破月刃，一步一步接近那个七八岁的小姑娘。
寒光闪过，映在穗儿眼底。
她惊恐地望过来，眼角挂着泪珠，单薄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杜云屏叹口气，收起破月刃，将外袍脱下来披在穗儿身上。
一旁的白毛狐狸欲言又止，最终也没开口。
“再等等。”
杜云屏做不到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手。
这个场景应该是穗儿某个阶段的记忆。
一人一狐打定主意不再参与这个阶段的事，走远了些。
待他们回头一看，刚刚还披在穗儿身上的外袍不见了。
没了外袍的杜云屏摩挲着手臂，往毛茸茸的狐狸身旁挤去。
道元修为已经达到灵婴期的她此刻只是感到一丝凉意。
“看来我们干涉了也没用，已经发生过的事，改变了过程，结果也是一样。”
这跟先前的迷心幻境还不太一样，一切都是以晶核的意识在运转的，它会将场景修正回原来的记忆。
白毛狐狸尾巴轻轻一甩，将杜云屏卷进暖融融的毛里。
“是怨念太深了……必须找一个合适的时间点彻底将她扼杀。”
穗儿还在哭嚎。
大冬天的，屋外下着雪，她的手都快被冻得没知觉了。
而屋内的炭盆烤得噼啪响，热气被一扇门隔绝。
“婶娘……冷……”
就在杜云屏以为屋内的人不会再搭理她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哭哭哭！整日在那哭丧！”一个女人穿着厚厚的棉衣从屋里出来，手上拿着一壶烧开的水。
她掰开穗儿的嘴，将滚烫的热水往里倒，“还冷吗？还冷不冷？”
凄厉的尖叫声响彻整个村庄，屋内，一个三岁的男童坐在褥子上，开心地拍着手，眼中闪烁着好奇明亮的光。
杜云屏和辛十四正要赶过去，周围的场景开始融化。
雪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干燥的泥土路。
一旁的草丛，几个小童正在嬉笑玩闹。
“哑巴姑娘不会笑，嘴上只会咿呀叫，左跳跳，右跳跳，演个哑戏大家笑……”
一个小童问：“左跳跳右跳跳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哑子经常被她大伯和婶娘打得满院子乱跳，哈哈哈哈！”
“可惜哑子就要被她大伯卖给隔壁村的老光棍，我们以后欺负不到她了。”
他们口中的「哑子」应当就是穗儿，被滚烫的开水灌进喉咙后，再也说不了话。
杜云屏眉头微皱，正要给他们一点教训，一个少女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拎着扫帚朝这几个孩子抡过去，直接击中其中一个小童的面门。
“整日不帮家里干活，在这嚼什么舌根？”
少女大约十五岁，人长得黝黑，看起来是做惯农活的。
她将扫帚往那一杵，怒视着那帮恶小孩。
小童们这才反应过来，四散而逃：“绣绣姐来了，快跑！”
名叫绣绣的少女将扫帚往旁边一扔，偷摸着来到一户人家。
杜云屏看了一会儿，认出那就是先前穗儿被赶出来的那间泥土屋。
辛十四耳朵微动。
“里边只有一个人，在柴房。”
绣绣只是晶核中的一抹记忆，并未察觉到杜云屏二人。
她在屋里转了一圈，才找到柴房去。
费了一番功夫，她将柴房门撬开，里头正是被麻绳捆了手脚的穗儿。
穗儿看起来已经十三四岁，跟外头缠尸藤顶端那个头颅是差不多的年纪。
变故估计就在这一年。
杜云屏看清穗儿的脸，呼吸微滞。
“怎么了？”辛十四突然回过头看她。
杜云屏摇摇头。
“想起一个人，但她是死在杏花村的。”
两人看着绣绣将穗儿的麻绳解开，又塞给她一包干粮和几枚铜钱。
“今日秋收农忙，他们都下地了，你拿着这个快逃。”
穗儿咿咿呀呀摇着头，嘴里发不出声音。
两人推让了一会儿，最后绣绣直接将布包往穗儿脖子上一挂，把她推了出去。
穗儿逃跑后，整个村都慌了，每家每户都派了人去找。
杜云屏和辛十四在旁边听了几句，大致是他们与隔壁村经常有这样的交易，要是这次的买卖黄了，估计隔壁村之后也不会将女儿嫁到这边来。
穗儿从小吃不饱穿不暖，身形瘦得跟干柴似的，风一吹就能倒，在山路跑了半日，不小心滚下坡，撞了脑袋。
最后还是被村里人找了回去，用红布一裹，跟猪崽一样直接被抬着送到隔壁村。
这期间，辛十四咬死过几个村民，可要不了片刻，死去的村民又会出现在原来的位置，沿着之前的轨道继续行事。
喜宴很简陋，老光棍简单喝了点酒，便火急火燎进了屋。
杜云屏在心里挣扎了片刻：“就在这里把她了结了吧。”
白毛狐狸点点头。
一人一狐闯进新房，对着穗儿下不了手，干脆将老光棍杀了十几次。
回过身，见穗儿在一旁看着他们，眼底没有悲喜。
周围场景再次融化，蜡烛熄灭，喜帐撤去，屋内还是一片通红。
这一回，整个屋子都是血。
“救命……救命啊……”
老光棍捂着裤|裆，高声哀嚎。
而穗儿已经不知去向。
杜云屏和辛十四出了门，发现外边又是白茫茫一片。
原来已经过去几个月了。
他们回头一看，发现自己回到了原来的村庄。
穗儿就躲在半人高的草丛里，看着两人从屋内抬出来一具裹在草席里的尸体。
“这下真成赔钱货了。”一个男人在叹气。
“还不是你？绣绣放跑那个哑子，你不吭声就是了，非要拉着她给姓张的赔不是。”
女人碎碎念，语气听不出几分悲伤，“现在好了，打那么重，几个月做不了活，还熬不过这个冬天。”
“嘁，那张家的也就赔了几只山鸡过来。”
穗儿躲在草丛中，捂着嘴，眼泪跟雪花混在一起结成冰。
“谁？”男人突然朝穗儿的方向望来。
穗儿撒腿跑了。
她手上全是血，袭击老光棍时，自己也受了伤。
鞋子掉了一只，她也顾不上捡。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突然扑倒在地，一截细长的藤蔓轻轻缠住了她的手腕。
林中黑雾升起，青天白日变成了大黑天。
过了一会儿，从雾里探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那张脸温和一笑：“我听到了你心中的执念……”
是谢奇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