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花言没有拒绝,他也有点好奇果戈里的想法。
“要从哪里先开始呢?”
“这是个好问题——!让我想想……”果戈里摆出了一副沉思的模样,而这份沉思又转瞬被兴致勃勃的好奇所取代,“既然花言想要保密‘才能’,那我们先从各自拿到的光盘内容来说吧~怎麽样?”
似乎是看出花言有拒绝的意向,果戈里赶在对方开口前率先说道:“我拿到的光盘是有关我和陀思君的一场谈话和一些碎片式的片段——嗯……虽然我目前的记忆里没见过他,但在视频中的那场谈话里他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本质——!这让我十分感动——当然当然,在感动的同时,我也没有忘记你好心的提醒,去找陀思君验证这一点……”
花言已经知道结果了,“然后你发现光盘里的内容没错,费奥多尔果然能够理解你,对吧?”
“没错~!”果戈里欢快地打了个响指,旋即他又有些疑惑,“所以——我苦思冥想、绞尽脑汁——近乎将大脑千刀万剐也没有想到视频里的内容究竟在什麽地方误导我了,哇呜——这种发现不了的陷阱,就像是悬挂在头顶的尖刀一样令人毛骨悚然呢!”
花言觉得可能黑白熊没有在对方的视频里动什麽手脚。
毕竟黑白熊的目的是挑起他们之间的争端,好达到自相残杀的绝望局面,因此如果对方原本就想杀这里的某个人,那黑白熊只需要还原就够了,完全没必要再画蛇添足。
“难道说——这真的是我们的‘未来’影片吗——?”
果戈里拖拽着嗓音,没有被面具遮住的那只眼眸微微弯起,笑意背后的更深处似乎掩藏着某种意味不明的情绪。
“谁知道呢。”
花言没有给对方一个准确的回答,他知道果戈里已经开始怀疑起他们是不是都失去了一段记忆,而那段视频就源自他们所失去的记忆。比起黑白熊能够将他们的“未来”拍摄成影片封进光盘中,失忆反而是能够接受、也最为合理的解释。
更重要的是——果戈里现在似乎怀疑他没有失忆,并且认为就算他不是造就了这一切的幕后黑手,肯定也了解这一切的内幕,所以对方才会从这里来试探他的反应。
花言不太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给对方造成了这种错觉,是他没有伪装好陌生人,让对方抓住了破绽;还是自己最后离开视听室的时候提醒的那一句,引起了对方的怀疑呢?
“咦?”果戈里发出一声诧异的气音,他若有所思地点头,“原来花言也不知道吗?我以为你在看见视频时笑的那一下,是因为笃定所看见的‘未来’太过荒唐呢。”
花言:……
破案了,原来是当时被无语笑的那一下。
花言开始觉得黑白熊真是心机深重,说不准对方就是故意想让他无语到笑,然后借此引起所有人怀疑的。
见花言没有反应,果戈里挪了一下位置,贴近了对方,外表回到刚成年时期的脸上满是好奇,“那麽那麽——!花言,你看见的影片是什麽样子的?我看你当时笑过之后毫不犹豫地把光盘掰碎丢进了垃圾桶,到底是什麽样的‘误导’会让你这麽生气呢?”
花言仍旧没有回答,他目光游移,漫无目的地落在了对面西格玛身上,后者仍旧是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看起来有几分像是被胁迫了一样。
注意到花言的视线,西格玛眼眸中下意识流露出些许惊慌失措的神色,对方的反应太过没道理,没等花言细想,果戈里再次出声缓解了快要冷场的氛围。
这可能是同伴中有个表演者的好处,对方很少会让气氛陷入尴尬与沉默。
“花言是在好奇西格玛拿到的视频吗?他拿到的也是有关陀思君的哦。”果戈里似恍然大悟般,“原来如此,花言拿到的也有关陀思君吗?”
花言有些迟疑这个地方该不该点头承认。
他拿到的有关费奥多尔吗?
应该算是有关吧……虽然不是什麽和谐的场面,但好歹有费奥多尔的身影。
果戈里依旧没从花言身上得到什麽反馈,他有些气馁,“还真是滴水不漏呢,花言,那段视频里的东西对于你来说,那麽重要吗?”
“算是吧。”
花言语焉不详地敷衍。
对方提出想要互换情报,又率先说明了自己所看见的视频内容,看似是在以表诚意,可事实上却是在借此回绝他的拒绝空间。
这个方法对于有良心道德的人很好用,但可惜对他来说无效。对方显然忘记了一开始他没吃这一套的事。
“如果真的那麽重要,仅是把它掰碎后丢进视听室的垃圾桶,是不是有点不太保险?”
果戈里看似设身处地为花言考虑,“我在和西格玛离开去找陀思君的时候,视听室里可还有四五个人留在那,万一他们之中有人的‘才能’是‘超高校级的修复师’……”
花言警觉起来了。
四五个人?
这种人数该不会是“猎犬”或者武装侦探社吧?
如果是这两个组织,那确实有可能会有人得到这种“才能”。
虽然以光盘易损毁的特性来说应该是没办法修复的,但万一呢?毕竟“才能”这种东西也有点违反常理了,修复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我……”
花言猛地起身,口中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果戈里就拉着西格玛热情地举手。
“我们陪你一起去吧——!否则要是他们凭借人多对你下手就糟糕了!”
花言没有拒绝,他匆匆朝着视听室的方向赶去,却又在靠近视听室时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
原因无他,视听室里传出了隐隐约约的交谈声。
花言调轻呼吸,悄无声息地靠近在门后试图偷听。
果戈里与西格玛见状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不动声色地站在花言身后。
花言没有在意果戈里与西格玛的靠近,他正全神贯注地听墙角,想要判断他们的谈话跟自己丢掉的光盘有没有关系。
“……你的意思是,在你的视频中,那个穿着军装的白发少年变成了跟武装侦探社社长一样年纪的中年人,而对方不仅砍把乱步先生拦腰砍断,还断了你的腿和芥川龙之介的脖子?”
这个熟悉的声音是坂口安吾,对方的语气是浓浓的难以置信。
“这不可能!如果我没认错,他们应该是军警中最强的特殊部队“猎犬”,而那个白发少年大概率是他们的队长福地樱痴,他们应该没有对你们出手的必要才对。”
“其实……我看见的也有关于他们,那个发尾微红的白发少年……他在视频里是青年的模样……”
国木田独步的声音有些迟疑,“不过我看见的东西很零碎,上一秒还是他和一个看不清面容的队友在抓捕我们,后一秒就变成了我躺在病床上,双手缠着绷带的模样,而那个人就坐在床边,在……出言嘲讽我的理想?”
“诶,那还挺巧的,我看见的也是他哦。”
太宰治的声音透着些许漫不经心。
“你也是?”
坂口安吾的声音更疑惑了。
“嗯哼,我看见他在赛马场把我逮捕了。”
太宰治语出惊人的一句话让里面的其他人都发出震惊的单音。
“逮捕?这不应该啊……”
坂口安吾的声音满是疑惑,仿佛见到了什麽难以理解的事情。
很快,他又像是想到了什麽合理的说辞。
“对了,那个戴着墨镜的少年说过,让我们不要太相信视频的内容,说不准这些是黑白熊伪造……”
这句话还没说完,黑白熊的声音突兀响起。
“都说了,这点还请相信我啊!我不会干那种事的!”
“哇啊,它是从哪冒出来的?是一直在监视我们吗?好可怕!”
中岛敦猝不及防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黑白熊吓了一跳,发出一声惊呼。
太宰治对于黑白熊的出现倒是不在意。
“我觉得还挺有可信度的呢,安吾,你看见的是什麽?”
坂口安吾的声音迟迟没有响起,好半天才犹豫出声。
“是种田长官被那个紫白发少年捅伤的一幕,以及我举起枪对准中岛敦的片段。”
“噫?!”
中岛敦再次受到惊吓。
“真是奇怪呢,为什麽你们看见的东西好像都比我多?”
太宰治的侧重点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向。
国木田独步的声音忍无可忍地响起。
“喂!现在是需要在意这个地方的时候吗?!当务之急不是应该先弄清楚视频的真假、想办法从这里出去吗?!”
“啊……国木田先生,关于这个我忽然想到,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还有个片段是我跟那个打扮成魔术师模样的人交手、我们一同解救他手上人质的一幕。只是不知道为什麽后来人质就变成了他,我们变成了绑架犯……”
中岛敦说到最后声音逐渐不确定了起来。
里面的讨论陷入了沉默,像是所有人都在集成线索,试图从这些零碎的、又不知真假的片段里得到拼凑出真相。
花言站的有点累,他稍微动了一下腿,结果这一动就感觉到似乎有什麽东西从他右边裤子口袋顺着腿部往下滑落,坚硬又有菱角的触感顺着重力不断剐蹭过他整条右腿。
花言很快反应过来了——这是他答应给黑白熊做“内奸”的时候,后者交给他的“反派BOSS罪行录”。
他当时看完就顺手掰碎塞进口袋里了,现在看来那东西好像是划破他口袋往下掉了。
花言顾不得其他,他下意识蹲下身想要依靠斗篷的遮掩将光盘碎片换个口袋放。
只是没想到他刚蹲下身,就有一股劲风从他头顶掠过,紧接着像是有什麽东西狠狠敲击在了铁质门框上,发出“梆”的一声巨响。
这声响震耳欲聋,连带着整个门都狠狠颤抖了一下。
不仅吓到了门外的人,也把门内坂口安吾即将说出口的猜测砸了回去。
“谁在那?!”
国木田独步厉声喝道。
花言觉得这个时候应该快逃,毕竟偷听被发现这种事怎麽想都觉得很尴尬。但现实却是,他蹲在地上看着西格玛手中抡到门框上的棒球棒不知道该摆出什麽样的表情。
他该说些什麽吗?
该说“糟糕,被发现了快逃”,还是该说“没想到你小子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居然想用棒球棒抡我”?
这一下不仅硬控了花言,同样也硬控了西格玛和果戈里。
以至于当国木田独步一把拉开门时,看见的就是这麽一个微妙画面。
微妙到他把原先因有人偷听而冒出的怒火都熄灭了。
“你们……”
所看见的一幕实在是太有槽点,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一次偷袭失败的尴尬画面。
国木田独步说了半句话又沉默了一下,才接着开口。
“你们在做什麽……?”
果戈里最先反应过来,他脸上挂着自然的笑容,替西格玛遮掩,“哈哈,我们其实是在出视听室的时候发现门框上有固定的钉子松动,所以去体育馆找了棒球棒,特意来维修的。”
说着果戈里还不忘用手肘捣了一下西格玛,“对吧?”
被捣了一下的西格玛脸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连声音都有些颤抖,“是……是啊……我就是在锤钉子……”
西格玛内心崩溃无比,恨不得现在被棒球棒抡的人是他。
他就知道不该鬼迷心窍地听信果戈里合作的鬼话。都怪对方看见花言动了——以为花言要敲门而入,而催促他不要错过这个良机赶紧下手。
这下好了吧。
人没打晕,他想先晕了。
第52章
这一番说辞不仅把花言和国木田独步听沉默了,同样也把跟在国木田独步身后靠近的其余人听得一同沉默。
花言有些欲言又止,想问果戈里究竟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思说出这种解释为西格玛遮掩的,真的不是想让后者因尴尬和崩溃窒息而亡吗?
但看见西格玛脸上近乎要昏厥过去的崩溃,他还是将这个问题咽了回去。
转而补充道:“是这样,我们是来修缮门框的,避免有人会在被其他人杀死前先被门框砸死,顺便来取一样东西。”
花言觉得自己补充的十分合理,甚至表示了一下同学之间的有爱。
但落在视听室内的五人耳中就显得有些耐人寻味,再加上他们之前交谈的内容、对方所在的队伍中消减了一个的人数、以及刚刚对方被袭击的一幕,此刻对方这番话简直就像是在暗示什麽似的。
不,可以说是明示了。
坂口安吾看向果戈里与西格玛的视线带上了探究,其他人的表情也不怎麽友善。
花言没注意气氛的变化,他已经在斗篷的遮掩下,顺利把光盘碎片换了个口袋,随后径直进了视听室,从垃圾桶中捡起了被他掰碎丢掉的空白光盘。
或许他该庆幸垃圾桶里只有他丢掉的这一个光盘,否则他现在肯定已经因为无从下手而连桶带碟一起端走了。
花言把光盘都放在了同一个口袋,自然地朝外走去,果戈里见状拉着西格玛跟在对方身后,态度仍旧热情,还能像是什麽都没发生般让对方等等他们。
目睹了全程的视听室内众人不知道该说些什麽。
最终还是与谢野晶子做出了总结。
“他们之间看起来好像也不是那麽和平。”
其余人赞同点头。
太宰治望着三人的背影,眼眸中浮现出一缕若有所思。
为什麽只剩下这三人了?最为棘手的“魔人”费奥多尔呢?
总该不会是已经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被干掉了吧?
……
另一边果戈里还在贴心地关怀花言的饮食健康。
“花言花言,现在我们去哪?你要继续回食堂吃饭吗?”
花言瞥了一眼西格玛背在身后试图藏起来的“作案工具”,不咸不淡地提醒道:“如果我说是,难道你们还要陪我继续吃饭吗?我觉得你们应该先把棒球棒还回去比较好。”
花言的本意是提醒对方再对自己出手就有点过分了,是时候分开了。但显然果戈里已经被激起了几分好胜心,不会如此轻易地放弃。
“不用那麽麻烦哦~”
果戈里笑眯眯地从西格玛手中接过棒球棒,也不知道是什麽原理,总之花言只看见对方把棒球棒往斗篷里一塞,然后就消失了。
“锵锵——”
果戈里甚至不忘见缝插针进行魔术师表演魔术后的必备环节——对他来回展示斗篷外侧和内里,表示没有什麽机关。
“是魔术哦~”
对方如此说道。
花言:?
花言大为震撼。
如果不是黑白熊说过这里不能用异能,他都要怀疑对方还有发送的能力……
不对,万一黑白熊为了除掉他,而特意给了果戈里异能呢?
简直细思极恐!
花言再次警惕起来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花言的防备,果戈里摊了摊手,真心实意地道歉,“抱歉啦,花言,我保证西格玛不会再对你出手了,如果你实在担心的话,我们可以并排走。”
花言警惕的根本不是这方面,不过……也行。
他点头同意了。
但就在靠近食堂的那一刻,变故再次陡生。
食堂在走廊上开了一扇巨大的窗户,能够从中看见食堂内的情况,因此在看见黑白熊想要端走自己的饭时,花言本能地往前冲去。
下一秒,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在身后骤然响起,花言分身乏术、无暇顾及,在喊住黑白熊放下自己的饭后,他才有空回头看。
结果这一看,又把他沉默了。
只见西格玛不知道为什麽突然倒在了地上,而果戈里正一脸沉思,细看后者沉思的表情中好像还带着浓浓的匪夷所思。
“他……”
花言知道果戈里又整花活了,他明知故问,“西格玛他怎麽了?”
果戈里难得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对方,他默不作声地把手中的麻醉枪又往斗篷深处揣了揣,依旧嘴硬。
“哈哈……西格玛他……呃,可能是困了吧……”
花言:……
花言默然看了眼扎在西格玛脖颈处、被长发遮盖住但没完全遮盖的那一点麻醉弹弹尾,又看了看果戈里扯过去覆盖了侧边身体——明显像是在遮掩什麽的斗篷。
对方似乎有点顾头不顾尾,斗篷就这麽大,对方扯过去确实是遮住了手里的东西,但这样一来藏在身后的棒球棒不就露出来了吗?
所以原来对方说的魔术真的只是魔术,并没有把棒球棒隔空放回体育馆。
花言不合时宜地走神了一瞬。
难怪会保证西格玛不会再对他出手呢,原来是要自己亲自动手了。
连装备都这麽齐全。
不过,他也能够明白对方的想法,果戈里跟西格玛大概达成了什麽共识,考虑到“想要出去就必须杀一个人”的规则,果戈里或许是劝西格玛一起合作,一个杀费奥多尔,一个杀他。
花言怀疑费奥多尔肯定是已经察觉到了果戈里和西格玛的想法,所以才会说他们已经是朋友了,想要这两人先对他下手。
而果戈里会让西格玛在那个时候对自己出手,不仅仅是想抓住自己当时全神贯注在偷听——好得手的时机,同样可能也想试探出他的“才能”,只可惜失败了。
于是第二次果戈里亲自动手,考虑到第一次动手失败,他已经有了防备,所以对方在等一个好的时机,而这个时机就是他因食堂内黑白熊要端走他饭而松懈防备的一刻。
对方时机抓的确实很好,开枪的准头也不错,只可惜他运气更胜一筹,与麻醉弹擦身而过,导致这剂麻醉弹打在了西格玛身上。
花言看着睡得一脸安详的西格玛,幽幽感叹。
“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
果戈里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哈哈,是啊……”
果戈里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麽了,在气氛即将陷入沉默的那一刻,他们口袋中的电子学生手册忽然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轻响。
花言拿出来一看,发现原来是规则更新了。
说是更新的规则,实际上更像是又把原来废弃掉的规则补充上去了。
——“晚上十点到早上七点期间为“夜间时段”。请注意,夜晚时段会有部分地区禁止入内。”
花言疑惑地看向食堂里的黑白熊,有点不太能理解对方的脑回路。
既然要加上,那为什麽一开始要删掉?
是没有考虑到会有人从这方面意识到时间问题吗?现在听见果戈里说西格玛昏迷的借口,怕对方也从“夜晚”这个概念上意识到时间问题,所以想及时止损?
还是说黑白熊在看见“幸运”疯狂发力后,为了把他搞出局,已经不择手段想要削减他的信息优势,不惜增添上这条规则,让所有人都意识到时间上有问题?
花言不太明白,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因为在他想要踏入食堂吃茶泡饭时,黑白熊忽然把食堂的门关上了,还挂上了一个大大的锁,并一脸笑容地对他说——
“唔噗噗噗,抱歉啊,花言同学,夜晚时段食堂禁止入内~”
原来是为了不让他吃饭!
好一个恶毒的黑白熊!对方肯定是因为在后厨的时候,没能用超滑地板暗算到自己,所以现在来明的针对了!
花言看着黑白熊一扭一扭走远的模样气到险些昏厥,一旁的果戈里似乎是在思考什麽,竟没有趁这个好机会再给前者来一枪麻醉弹,再次开口时已经恢复了那副热情又轻快的笑容。
“哇呜——没想到已经是夜晚时间段了,难怪西格玛会困到倒地就睡呢!”果戈里的嗓音抑扬顿挫,“花言,能麻烦你帮我一起把西格玛扶到寝室去吗?”
这种话也只有果戈里才能说得出来,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肯定都不好意思再跟偷袭两次都失败的目标说话吧。
花言看着地上好不容易不用在思考这些糟心事的西格玛,最终还是答应了。
或许是这所校园目前本身就没有什麽可以过多探索的地方,也可能是其他人也后知后觉意识到了时间原来已经到该睡觉的点了,一路上果戈里和花言遇见了不少人。
看见校规从视听室赶往寝室的五人看着那两名白发少年中间架着的、不省人事的西格玛,脸上都流露出了迟疑与震惊。
他们记得一开始不是果戈里跟西格玛合夥偷袭花言吗?
怎麽现在不省人事的反而是西格玛了……?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麽?这几人之间气氛这麽紧张吗?瞬息万变?
即使是太宰治,此刻也不由得产生了好奇,他走近询问离他最近的花言。
“他死了吗?”
怎麽说话的呢?说的他像是什麽杀人魔一样。
花言当即撇清关系,“我不知道,果戈里说他困到睡着了。”
太宰治:?
太宰治伸出手指向西格玛的脖子,刚想说对方脖子上还有麻醉弹没拔下来,只见一旁扎着麻花辫、一身魔术师打扮的少年手疾眼快地把麻醉弹拔下来藏进了斗篷中,语气笃定。
“没错哦,他就是单纯困到睡着了。”
太宰治:……
其他人:……
所以那个紫白发的少年果然是被背刺了吧?!
第53章
“砰——!”
一道震耳欲聋的轰鸣骤然从前方的寄宿区响起,打断了他们之间的交流。
众人表情一凝,暂时放下了果戈里与花言,匆匆略过他们往寄宿区赶去。
果戈里很了解这道声响源于什麽,出于对未知事物和看热闹的激动,他脚下步伐加快。
花言也很了解这道声响源于什麽,出于对是谁第一个得到“惊喜”的好奇,他也同样加快了速度。
两人心照不宣地略过站在门口发宿舍钥匙的黑白熊,架着西格玛飞速踏入了寄宿区。
寄宿区内走廊中缭绕着爆炸过后的黑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火药味,所有参与这场自相残杀游戏的成员都在这里再次汇聚,甚至就连原本在宿舍内更换衣服的费奥多尔,也打开房门露出了身形。
一片严肃的氛围中,握着门把手被炸得灰头土脸的福地樱痴忽然爆发出爽朗的大笑。
“噢!是触发式的炸弹吗?很不错的计谋!不过好像经验不足,制出的炸弹威力太小了啊!连老夫的皮都没炸破!”
“队长,这种时候就不要挑衅了啊。”条野采菊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捏住了鼻子,“都说了这里有火药味,您还要打开那扇门,托您的福,现在空气里到处都弥漫着火药味,害得我根本分辨不出哪里还会有炸弹了。”
“没事。”
大仓烨子拿出从黑白熊那领到的钥匙无所顾忌地打开了门,在迎接爆炸气浪的同时,回头从容地对条野采菊说:“这点炸弹威力小的跟爆竹一样,是恶作剧吧。”
“话虽如此。”条野采菊指了指对方手中的门把手旁边的门锁,提醒道:“如果爆炸了,门锁可就坏了哦。”
大仓烨子和福地樱痴才注意到这一点,他们低头看去,发现各自宿舍门上的老式门锁已经由于爆炸所产生的气浪和高温产生了扭曲。
大仓烨子暴怒,“可恶!究竟是谁干的?!”
条野采菊:……
条野采菊有点想说对方刚刚还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但考虑到对方可能会迁怒,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低下头研究自己寝室门,这个微型炸弹虽然威力不大,但安装的位置却十分巧妙,正好卡在门缝靠门锁的位置,再加上脆弱的材质和触发式的机关,任何细微的摩擦都极有可能会导致炸弹的引爆。
炸弹应该是自制的,也有可能是那个叫黑白熊的东西提供的,不过——安装这个炸弹的人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想过用炸弹伤到他们,那对方的目的是什麽呢?
想试探他们的能力?还是在挑衅他们,想看他们亲手破坏自己寝室门的门锁?又或者是有什麽更精密的计划,这只是为了打响这场自相残杀游戏的第一步?
完全无法理解。
如果有炸弹这种工具可以使用,那为什麽不直接来个大的爆炸一波带走数半人呢?
条野采菊费解地试图拆下炸弹,但或许是这里没有异能,体质的下降与周围嘈杂环境让他感知受到了影响,也有可能是他手中没有任何工具而这个炸弹材质又太过脆弱有些不稳定。
以至于在他伸手刚触碰上门板时,那枚微型炸弹轰然爆炸。
大仓烨子见状毫不客气地大笑出声。
“哇咔咔!条野,你变迟钝了啊!”
条野采菊挥散面前的烟,没有回答,他微微侧头,倾听在场所有人对这场变故的反应。
大仓烨子也随之将注意力落到了其他人身上,周围的其他人要麽是在检查自己宿舍门上有没有炸弹,要麽是在静观其变,看来看去,果然还是……
她将目光停留在唯一一个打开了宿舍房门——已经进宿舍的费奥多尔身上。与他们不同,后者的门锁还是完好无损的,在这种情况下,对方如果不是精通这方面,就极有可能是制造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不过如果是后一种可能,似乎有点太明显了。
为了以防万一,大仓烨子还是问道:“喂,是不是你干的?”
“我想,这个答案很明显。”费奥多尔轻叹一口气,从房间内走了出来,露出被缠着绷带的左手,雪白的绷带上浸染出星星点点的赤红,“我的手不小心受伤了,没办法布下那麽细致的机关,这也是为什麽我会在寝室内休息的原因。”
隐藏在刺鼻硝烟后的淡淡血腥味昭示着这并不是谎话,对方确实受伤了。
但大仓烨子仍旧有些怀疑,倒不如说,因为对方受伤的时机太过巧合,反而显得更可疑了。
“你房门没被安炸弹?”
费奥多尔微微颔首。
“那你有看见谁来过这里吗?”
大仓烨子眉头微皱,如果对方房门没有炸弹,那是不是意味着炸弹是在对方进宿舍后装的?因为知道这间宿舍有人,怕被发现,所以安装炸弹的人才略过了对方?
费奥多尔没有开口,但他的视线却看向了寄宿区走廊门口那边的三人……
费奥多尔在看清那三道身影的具体情况时,眼底飞快闪过一丝诧异,他记得果戈里应该是和西格玛达成合作了才是,为什麽现在陷入昏迷的人是西格玛?
果戈里与花言一同架着西格玛的模样看起来甚至还有几分和谐。
这个结果有些超出了费奥多尔预料,也让他有些好奇究竟发生了什麽。
大仓烨子读懂了费奥多尔的暗示,她顺着对方视线看去,视线在两人间昏迷不醒的紫白发少年身上停留了一瞬,再看那两人越看越有嫌疑。
“诶——是怀疑我们吗?但是陀思君,你应该很清楚吧?我和西格玛只是看你受伤才好心把你送到寝室的,你也亲眼确认了我们的离开。”
果戈里脸上笑容加深,“比起我们折返安装炸弹,你和花言的嫌疑不是更大吗?你受伤的时间是在一个小时前,而最初我们分两路搜查这一层的时候,你和花言可是负责这一片局域的——时间上非常充沛呢。”
说到这里,果戈里像是想起了什麽实质性的证据,“哇呜!说起来你会受伤,也是因为去帮花言取餐……”
花言觉得果戈里有点过分,居然一次踩两。
虽然他当时确实不知道费奥多尔是不是故意摔跤的……
花言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面,还是认为费奥多尔没想到会摔这一跤的可能性大一点,毕竟在这种危险度极高的自相残杀游戏里,受伤并不是什麽好选择,以对方的头脑不该会选择这种下下策,更何况当时灯光也完全掩盖住了地板的异样,会发现不了也很正常。
所以对方果然是在受伤后将计就计了吧。
既然对方没有提醒其他人注意炸弹,也没有碰这些炸弹,那对方的目的应该是想通过这次爆炸直观了解其他人的性格、顺带得到他们“才能”方面的线索?
该说不愧是费奥多尔吗?
就算遇见了倒霉事,也能够从中利益最大化。
果戈里后面的猜测虽然没有明确说出口,但其他人看他和费奥多尔的眼神已然发生了变化。
花言默不作声地从肩膀上摘下了西格玛的手臂,将变脸展现的淋漓尽致,用行动表示了什麽叫“我好心帮你抗人,没想到你居然怀疑我”的心灰意冷。
这边果戈里在大仓烨子质问声的背景音乐下试图挽回“深受打击”的花言,另一边武装侦探社众人已经飞速检查完了现场。
“稍微打断一下,我们发现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哦。”
太宰治出声插入了这几人混乱的猜疑链中,“那个人在安装炸弹时,似乎材料不太够,只安装了前面九个人的宿舍,也就是你们那边的三人,与我们这边的五人,以及那位褐发少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叫立原道造吧?”
太宰治笑着看向在港口mafia之中的褐发少年,继续说道:“在他之后的宿舍门就没有炸弹了。”
原本在果戈里、花言与费奥多尔之间排查嫌疑人的大仓烨子闻言微愣,她回头看向立原道造,又看向福地樱痴与条野采菊,对视间,他们眼底神色都凝重了些许。
太宰治假装没有注意到这几人之间细微的变化,“说起来,我在房间里发现了黑白熊给我们准备的材料和工具,对方应该是利用这些材料制造出的炸弹,因此……”
“哦——!”果戈里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补充道:“接下来是要搜查所有人的房间,只要谁房间里的材料少了,谁就是嫌疑最大的人——对吗?”
“听起来是个好主意呢。”花言赞同地点头,旋即又话音一转,“不过这个方法也不绝对吧?在最初的时候,宿舍钥匙并不是由黑白熊保管,而是放在寄宿区门口架子上的。所以如果有人在黑白熊保管钥匙之前来到寄宿区,是完全可以随意开启别人寝室的门、用里面的材料并栽赃的。”
“你……还真是清楚呢。”
太宰治意味不明地看向对方。
来回拉扯半天的大仓烨子耐心耗尽,直接冲到嫌疑最大的目标面前想要先动手控制对方,再慢慢拷问出真相。
只不过花言早有防备地躲过了大仓烨子直冲他衣领而来的手——虽然按照他们之间的身高差,即使他不躲大仓烨子八成也抓不到他衣领,但万一对方会反手一拳锤在他肚子上,把他锤矮呢?
一击不成的大仓烨子怒极反笑,势必要揪住花言,但诡异的是她每一次攻击都刚好差一点碰到对方,雪白的衣摆从她指缝中滑走,怎麽都抓不住。
花言一边凭借经验随机躲闪,一边跑向费奥多尔,径直躲在了后者身后。
费奥多尔伸出手,像是下意识想要护住花言,但实际上却是借此不动声色地合拢了身后房门。
大仓烨子在两人面前停下脚步,嗓子里的质问还没说出口,只听花言幽幽出声。
“你耐心好差,我会知道这一点单纯是因为在寄宿区刚好遇见了黑白熊,是它告诉的。”
花言微微顿了顿,语气意有所指,“不过在遇见它的时候,宿舍钥匙就已经由它保管了,它也说会更改钥匙存放的位置是出于某名同学的提醒,也就是说——在这之前,就已经有人来过了。”
站在花言身前的费奥多尔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他唇角微勾,看向面前的大仓烨子,被刻意放轻的嗓音显得无比真挚,“如果您不相信,可以找黑白熊出来问一下,它作为这场游戏的裁判应该不会偏袒任何人。”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黑白熊突然从天花板上落下来,出现的时机巧合的仿佛对方一直在暗中观察——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黑白熊像是在为终于有混乱发生而感到愉悦,落在地上时不忘举起双手,像是体操运动员表演完的完美落地,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
“虽然我很希望他能够成为你们所有人的目标,但是……”
黑白熊先是幸灾乐祸似的开口,而后又遗憾地摇了摇头,摆出了一副正直的样子,“身为校长,我是不会颠倒黑白的——没错!花言同学说的是真话!”
说完黑白熊又发出古怪的噗噗怪笑,看起来分外不怀好意,只不过众人都已经习惯了黑白熊的恶意,并未在意。
“你看,它都这麽说了。”花言颇为无奈,“你应该明白了吧,真不是我们做的,我们只是单纯倒霉。”
虽然还没有人弄清楚操控黑白熊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不过黑白熊与花言之间的针锋相对所有人都有目共睹,因此黑白熊的话确实有几分可信度,再加上光盘中的视频……
一时之间气氛再次陷入沉寂,大仓烨子回头看向条野采菊,后者似乎在出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朝大仓烨子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从这两人的心跳声中察觉到不对。
大仓烨子将信将疑,“真不是你们做的?”
花言诚恳点头。
老实说,大仓烨子还是有些怀疑,但又没有任何实际性的证据,其他人的反应也都不太对劲,像是各怀心事那样暗自走神。
“算了,副队长。”条野采菊沉默片刻后出声,“他总会暴露的。”
这个“他”像是在指安装炸弹的人,也像是在指其他事物。
大仓烨子没有听出条野采菊话中的深意,她觉得对方说的确实有道理,唇边扬起了灿烂的笑容。
“说的也是呢,希望接下来不会过太无聊。”
费奥多尔闻言瞥了一眼身后的花言,后者似乎心情不错,唇角不太明显地微微勾起了些许弧度。
对方心情当然不错,毕竟对方达成了目的。
黑白熊确实没有偏袒任何一方,对方说的也确实是实话,只不过模糊了部分信息。比如对方从未说过自己不是独自一人来的寄宿区,也没有明确说明“在这之前”中的“这”究竟是哪个时间——是和他一起搜索这片局域的时间,还是后续对方独自一人来的时间。
对方借此在威胁他成为共犯,否则对方一旦说出他们分开过的事实,他就会成为嫌疑最大的人——哪怕自己只把炸弹布置在了花言一个人的寝室。
虽然就算对方说出来了,他也有办法摆脱嫌疑,不过那样就太麻烦了,再加上他手受伤不太方便行动,相比之下,顺应对方也未尝不可。
炸弹事件至此告一段落。
哪怕太宰治与其他人意识到了什麽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说出来,毕竟这里人实在是太多了,考虑到光盘中的视频,还是与能够信任的同伴交流这点线索比较好。
花言早在打算分享这个“开门有奖”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要怎麽收尾。
事实证明他的运气果然不错,没有出现任何意料之外的变故。
他也是时候回自己宿舍了。
花言愉悦地迈开步伐,刚准备一个跨步丝滑进隔壁——属于他的寝室,就感到头皮传来一股巨大的拉扯力,伴随着拉扯力的,还有一阵近乎要把他脑子抽出来的尖锐刺痛,身形被迫往后倒去。在身体失去平衡的一瞬间,他下意识抓住身旁能够抓到的东西,想要避免摔倒的命运。但没想到抓住的东西不仅没能帮上他,反而还被他牵连了。
原本费奥多尔是打算转身回房间的,但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忽然有一只手拽住了他衣领,他的身体本来就不怎麽好,再加上受伤失血导致他身体更加虚弱,以至于猝不及防之下被对方狠狠拽了过去。
重力惯性与施加的力道,让两人额头狠狠撞在了一起。
漆黑在两人视野中快速蔓延,将意识一同拖入深渊。
已经打算各回各屋的众人听见“碰”的一声声响本能回头望去,结果这一回头,刚好看见两人相撞在一起倒地失去意识的惨状。
与谢野晶子迅速上前查看情况,粗略检查发现这两人的额前都红了一片,顺着铺陈在地上的白发,她找到了让这两人撞在一块的“罪魁祸首”。
与谢野晶子用力从门缝里抽出了卡在里面的半截白发,拿在手中回头看向其他人。
最终仅宣告了结果,“他们晕过去了。”
哪怕她没有说这两人晕过去的原因,目睹了对方所有动作的其他人也都明白了。
众人:……
大仓烨子相信花言所说的——他们只是单纯运气不好的话了。
这确实很倒霉。
怎麽会有人因为头发被门夹住、想拉人稳住身体避免摔跤而导致彼此头部撞在一起双双陷入昏迷啊?!
第54章
因意外而猝不及防断片的意识重新苏醒,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让两人条件反射性地从桌子上猛地直起背脊。
完整的记忆与梦中所发生的一切接轨,回想起被强制入睡前情况的花言遏制住了想要睁开眼睛的本能。
他连因睡眠姿势而落在地上的墨镜都无暇顾及,双手捂住脸,无声崩溃。
憋了一晚上的系统终于能够说话了,它回想自家宿主抓着攻略目标衣领撞在一起双双倒地的画面,犹豫再三,还是关心地询问。
【宿主,你还好吧……?】
[好,我很好啊!]
花言洒脱的话语中透着淡淡的死意。
[呵呵……我根本不在乎我在他心目中留下了什麽样的形象,因为我强得要命。]
系统想问的其实是对方的脑袋没事吧,毕竟这两人额头猛烈撞击的时候发出了超大的声响,而且后面失去意识倒地的时候,后脑勺还再次磕到了地板受到了二次重创。
不过对方比起皮肉伤更在意攻略任务这件事倒是十分让它欣慰。
【真的吗?】
系统刚准备夸赞对方心态能这样豁达——不会在意这次小意外真是太好了,就听见对方语气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假的。]
花言绝望出声。
[完了,我在他心里说不准成果戈里那一档的人了。]
他果然还是行动了,使用微型炸弹炸坏了近半人的门锁,打破了这场自相残杀游戏中微妙的平衡与僵持,同时也将杀人难度直线拉低。
虽然在那里感受不到困意,睡眠也不是必要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其他人不需要宿舍。
宿舍的存在就像是这场自相残杀游戏中的安全屋,而现在有一半的人都失去了这个安全屋,黑白熊不可能会帮他们修宿舍门,同样,黑白熊给的材料里也没有任何能够让他们自行修门的材料。
如果不是火药不够,他觉得自己当时肯定会安装在所有人的门上,无差别攻击所有人,随机选择拆不掉炸弹的观众一起住大通铺。
甚至最后他还不忘拉费奥多尔一起垫背,这个垫背指的不仅是将对方拖成共犯、一同混淆其他人的判断,还有物理意义上的垫背。
花言捂着脸不想面对现实,坐在对面的费奥多尔也没有立即开口。
他眼帘微垂,指尖无意识地触碰着额头,剧烈撞击后的痛楚似乎还在神经上残留,激起阵阵幻痛。
他们都像是在思考该怎麽跟对方解释昨晚自己的所作所为,一时之间宿舍内气氛寂静无比。
直到花言做好了心理准备,弯腰从地上捡起了墨镜戴回眼前。
他抬眼看向费奥多尔,发现后者指尖抵在额前,像是被那一下撞得不轻。
花言深吸一口气。
“十分对不起。”
“非常抱歉。”
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又同时顿住。
花言等了一会儿,才继续说明,“我不是故意拉你衣领的。”
“嗯,我知道。”
费奥多尔好脾气地笑了笑,“这点是我的问题,应该我向您道歉才对,是我合上房门时没注意夹到了您的头发。”
费奥多尔确实不是故意的,他没想到时机会那麽巧,也没想到对方的头发会刚好被门卡得死死的。
明明宿舍的门密闭性并不算好,这点从对方能够在门缝处安装触发式微型炸弹就能看出来了,所以是头发刚好缠在了锁里吗?
这种有些离谱的巧合让他想到了自己踏入后厨滑倒的时候。当时也是,自己的手就这麽不偏不倚刚好擦在了锋利的瓷片上。
不知道为什麽,费奥多尔觉得自己昨晚的运气好像有点差。
花言忍痛摇头。
不,对方根本不知道。
他怀疑自己头发会被夹是由于他的“才能”。
众所周知,“幸运”是一个薛定谔的词汇,也许此刻所发生的事对此刻的他来说是不幸的,却对未来的他来说是幸运的。当然,也有可能会被门夹到头发纯属是他运气用完的反噬,毕竟运气就是这样一个不稳定的东西。
所以这跟对方没有多大关系,纯粹是他运气作祟。
费奥多尔不知道对方摇头背后的心路历程,只把这当作对方礼貌性的安慰,提起了另一件事。
“除了这件事,对于在您房间里安触发式炸弹的事情,我也十分抱歉。”他眉头微皱,似苦恼般,“我在失去了一段记忆的情况下,被它影响了判断。”
这个“它”指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花言不太相信对方会被黑白熊影响判断,他更倾向于对方本身就想这麽做,于是顺势而为。毕竟果戈里都意识到了他身上的违和,没道理费奥多尔会察觉不到。
费奥多尔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当时我与您分开后搜索寄宿区时,它忽然出现在我眼前,跟我进行了一笔交易,提前将光盘给了我,并对我说——我会成为所有人的目标,特别是您。再加上我光盘中的内容是有关于您的,变相证实了这一点,所以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发生。”
对方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花言就想起昨晚强制入睡前费奥多尔所说的那句“相信他”的话,亏他还被感动到热泪盈眶,甘愿分享最喜欢的食物。
现在来看对方肯定是因为发现黑白熊在针对他、恨不得让他率先出局,所以才相信这场自相残杀游戏不是他做的吧。
花言其实并不在意对方给自己安炸弹的事,他比较在意对方欺骗了他的感情。
毕竟当时就算他在打开寝室门时没有发现炸弹,他也会在打开抽屉发现应有尽有的材料工具时给每个人一点“小惊喜”。
至于拖费奥多尔下水成为共犯,纯粹是因为哪怕他失忆了也没忘记费奥多尔对他而言的特殊,更何况对方刚好还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不过既然对方也提前从黑白熊那拿到了光盘,就说明对方也去了视听室,但他并没有在视听室遇见对方,也没有在食堂走廊看见对方的身影……
是对方到视听室时发现自己已经在了,所以等他走了再看的,还是在路过食堂时刻意躲过了他的注意呢?
花言收敛思绪,理解地点头,“没关系,关于这一点我也要向你道歉,嗯……就是炸坏近半人宿舍门锁的事——是我被看见的视频误导了……”
费奥多尔不太相信对方会被误导,但是昨晚对方确实有点无差别攻击了。
如果没有被误导应该只会针对自己才对。
他若有所思地说道:“我记得您在离开视听室前提醒过我们——不要太相信视频中的内容,它很会误导人。但是……我看见的视频并没有任何误导的内容存在,确切来说,它更像是把您和我之间的事都重现了一遍。”
“从“骸塞”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到后面船上的再次见面、再到您偷袭港口mafia仓库导致我被后者盯上、再到您绑架我下属的那一幕、以及默尔索监狱中的再次相遇……唔,中间还参杂了一些您在横滨重现六年前“龙头战争”的事,以及我在横滨的据点似乎有被人入侵过的细微痕迹,与咖啡厅中奇怪的身影。”
费奥多尔缓缓诉说的同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面少年的每一个反应,试图从后者的细微反应中得到线索,弄清楚对方的真正目的。
但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伴随着他吐露出的话语,对方反而再次伸手捂住了脸,像是在借此躲避视线,因什麽而感到丢人?
“抱歉……”
半晌,花言的声音从指缝中流露。
这一刻果然还是来了。
哪怕他不擅长跟人相处、也完全没谈过恋爱,却依旧十分清楚如果在这种时候回避,极有可能会出现相当糟糕的结果。
他难得有些不知道该怎麽跟对方解释,“虽然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是我只是想见你……跟你接触一下而已……”
费奥多尔想过无数种回答,却唯独没有想过这种。
这确实有点超出他预料了,不过……
“如果是这样,您在“骸塞”时……”
这个问题还没问出口,费奥多尔先一步想到了原因,对方在“骸塞”时是第一次出现,降落的位置和时机都不算好,会放弃这次跟他接触的机会也很正常。
“在船上的时候,您为什麽……”
费奥多尔又沉默了,那个时候好像也不是什麽好的时机,也是他先入为主想杀人灭口的,哪怕对方解释了,自己也不会信吧。
以对方对自己的了解来看,会做出直接离开的选择也很正常。
“那麽……您为什麽要袭击港口mafia的仓库呢?”
费奥多尔对此颇为费解,如果对方只是想跟他接触,那完全没有必要去袭击港口mafia仓库。
“原本是不想袭击的。”花言言简意赅地说明,“但是出了点意外,来都来了,他们干脆就把货物都搬走了。”
费奥多尔:……
“他们是……?”
花言毫无心理负担地交代了同夥,“港口mafia。”
费奥多尔:……
他知道对方口中的港口mafia不会是这个世界的港口mafia,应该是其他平行世界的港口mafia众人。
至于后面的问题,对方也说过为什麽绑架自己下属的原因,就连对方在横滨重新“龙头战争”原因都可以看作是为了进默尔索,甚至咖啡厅里奇怪的店员也可以看作是对方想找机会跟他接触。
因此唯一目的不那麽纯粹的只有他据点被入侵的事情。
从对方会在港口mafia仓库上模糊部分信息的做法来看,即使他问了八成也得不到缘由——不过没关系,他总能从对方身上找到答案的。
“这个世界该不会也是……”
费奥多尔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花言明白他的意思,毫不犹豫地点头。
“没错。”
旋即花言又有些迟疑,“原本是想找一个合适的场地,没想到出了点意外。”
费奥多尔有些不知道要摆出什麽样的表情了。
倒不如说他更疑惑了。
“您为什麽要不惜做到如此地步呢?”
这能说他是被一个非常不靠谱的攻略系统绑架了吗?如果他不攻略,对方就要让他在两个世界都社死!
是威胁啊!他被威胁了!
花言隐忍着缓缓摇头,“抱歉,我有不能说的理由。”
看出花言不想细说,费奥多尔也没有再继续问。
老实说,用这个目的当解释其实很牵强。
但考虑到“涩泽龙彦”所说的“实体”,如果对方之前一直没有实体,第一次尝试用实体跟人交流接触,在种种阴差阳错下出现这些结果倒也正常。
只是……从对方表现出的能力来看,对方拥有能够控制影响其他平行世界的力量。那为什麽一定要是这个世界的他呢?为什麽对方偏偏在这个世界有了实体?
对方了解自己,也知道他想做的事,这点从对方近乎能够掌控自己所有行踪就能看出来。既然如此,是这个世界有某种特殊性吗?他要做的事情会影响到对方?
还是说对方本身就出现了一些问题,以至于才会出现丢失这个平行世界控制权的情况?
费奥多尔垂下眼眸,将话题重新回归正轨。
“您看见的视频是什麽样的内容,可以告诉我吗?”
花言没有隐瞒,将视频里的内容直白地告诉了对方。
说完,他义愤填膺地指责黑白熊的恶意剪辑,“它为了看我们自相残杀真是不择手段!”
费奥多尔难得没有赞同对方,他沉默了一下,觉得黑白熊可能有点冤枉,毕竟这些事落在不了解对方的人眼中,似乎都会以为就是如此……
如果没有对方刚刚的解释,他或许依旧不会相信对方会被视频误导,但现在再看,他有点相信了。
既然对方在那场自相残杀游戏里也会失忆,那麽会被误导也是正常情况。
费奥多尔刚准备说些什麽,耳边忽然响起的清脆铃声率先引走了他们的注意力。
两人都瞬间认出了这道铃声背后的含义。
费奥多尔看向花言,有些遗憾,“看起来我们花的时间有点多,好像要迟到了,您……”
不等费奥多尔说完,花言已经习惯性地将那句话脱口而出。
“既然如此,帮我请假吧。”
反正已经迟到了。
费奥多尔:……
奇怪了,他为什麽会从对方身上看见一种熟练的感觉,像是经常干这种事。
“我也想这麽说。”
费奥多尔最终还是管控住了表情,他轻轻笑了一声,“我们一起请假吧。”
“一起?”
花言有些诧异。
费奥多尔温和地点头,“嗯,这样我们就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相处了,不是吗?”
他在这所校园想弄清楚的事情已经都弄清楚了,再继续去上课也只是浪费时间。相比之下,还是对方身上的秘密更为重要。
花言愣住。
旋即大为震撼!
难……难道还真的能走校园恋爱剧本?!
第55章
费奥多尔熟练地通过电子学生手册为两人请好了假,用的借口是令审核教师都无法拒绝的身体不适。
这所校园似乎格外注重学生的身心健康,只要是有关这方面的请假原因近乎都不会拒绝。
既然已经请到假,那他们的时间就宽裕了起来。
等两人慢吞吞地收拾好从寝室出来准备去食堂先吃早饭时,已经接近十点,这个时间段还是上课的时间,两边栽种着繁樱的路上近乎看不见任何学生的身影,春风和煦地扬起从树梢飘落的樱花花瓣,空气中弥漫着属于春季的淡香。
春季的氛围、繁茂的樱花树、寂静空旷的学院小径。
这几个元素加起来让花言觉得他应该努力找点话题提升一下攻略进度,但无论他怎麽搜刮大脑,想到的东西最后都会变成——一会去食堂是吃素包子还是肉包子、不知道除了包子之外还会有什麽吃的、大早上食堂会提供米饭吗、说起来现在已经快临近中午了,说不准他们能够第一个吃到午饭……之类的、完全偏离本意的结果。
系统似乎也在为此焦急。
【宿主,好机会啊!现在天时地利人和!你快说些什麽啊!】
[我知道,但是我不知道说什麽啊!]
花言痛苦地回答。
[我要说什麽呢?这花真粉、这天真蓝,还是问对方喜欢吃些什麽?食堂里的包子几块钱一个?]
【别急,宿主!】
系统深吸一口气,虽然它不用呼吸,但是它知道,现在正是对方需要它的时候!
系统将这一幕来回比对数据库中的校园恋爱剧情,用庞大的数据为对方筛选出了合适的话题。
【宿主,我已经比对过了所有校园恋爱的数据,与此刻氛围最匹配、同样也出现次数最多的话题是——表白!】
花言:?
[这对吗?]
这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怎麽一下子跨到最后去了?
[给我换个话题!]
他觉得对方不该只单纯依照氛围筛选,还应该加入感情进程作为筛选条件。别人的那都是已经有了感情基础,水到渠成,所以再来点春季樱花烘托一下,气氛为辅、情感为主,怎麽到他这里就变成了气氛为主了?完全不顾情感进度的死活是吧!
系统听话地给花言筛选出了其他话题,但花言怎麽听都不太对。
系统给出的第二个话题大部分都是“你身边的那个人是谁”、“你怎麽能不信任我”之类的误解向质问;第三个话题是感叹樱花开得繁茂、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热烈的花,就像是他的感情一样……
怎麽这些话题不是狗血剧情就是土味啊?!
直到他们走进食堂,花言都没筛选出一个合适的话题,他沉默地坐在食堂长椅上,宛如一个失去了梦想褪色的白色开花肠。
费奥多尔注意到对方从出宿舍门开始就像是在思考什麽难题似的,表情凝重而又沉默。
他没有冒然出声打扰对方,仅依照对方平时展现出来的口味,挑选了对方可能会喜欢的食物轻轻放在对方面前。
瓷盘接触桌面发出的细微声响唤回了花言因错过好机会而懊恼的思绪,他下意识看向面前的食物,意外发现都是他爱吃的。
往好处想想,虽然他没有想到要跟对方以什麽样的话题作为开场白,但最起码不用再犹豫吃什麽了。
“谢谢……”
“不用客气,希望能合您胃口。”
费奥多尔体贴地给花言留出了足够多的思考空间。
空旷的食堂中只有他们两个人,一时之间寂静得只能听见碗筷碰撞的声响。
费奥多尔单手支着下巴等对方吃得差不多了才开口,“我看您心情好像不太好,是发生了什麽吗?”
花言绝不会说出自己是在为找不到话题而挫败,他用纸巾擦拭着嘴角,含糊其辞。
“没有,我只是在想晚上的事情……”
费奥多尔看出对方并不是在因为这个忧虑,不过他仍旧理解地点头,安慰道:“原来如此,晚上的事情确实是个问题,不过我觉得您应该不用太过担心,虽然我不太清楚您的‘才能’是什麽,但从您安装炸弹的熟练程度、以及细致的观察能力来看,应该没有多少人能够威胁到您的安全。”
花言有些欲言又止,觉得对方对自己似乎有点误解,但最终还是没有解释些什麽。
费奥多尔没有得到对方的回答也不意外,他主动帮对方把餐盘放回了回收处。
“接下来您有什麽安排吗?”
花言还在思考查找话题的事,听见这个问题他下意识露出茫然的表情,“我好像没有什麽地方想去。”
“那麽……你愿意继续陪我下棋吗?”费奥多尔微笑着发出了邀请,“毕竟校外对于我们来说是一片空白,这样的话,只有涩泽君的社团有点意思了,前提是——他不会拉着您继续帮忙。”
花言毫不犹豫地点头接受了对方的邀请,并做出了保证,“没关系,我会拒绝他的。”
这所校园的路两边近乎都栽种着樱花树,无论走哪条路,路两边都铺陈着从树上飘落的花瓣。
再次得到机会的花言觉得靠系统不如靠己,他侧头看向走在身侧的黑发少年,后者稍长的发梢垂落在肩头,黑色的制服外套只有最上面一颗扣子没有扣上,从领口处露出了雪白的衬衫。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对方紫色的眼眸朝他看来,其中浮现出的温润柔和与独特的眸色相互交织,犹如细密的网,给人一种无论提出什麽要求,对方都会同意的错觉。
“怎麽了?”
费奥多尔注意到身侧少年的异样,他轻声询问。
对方似乎在做什麽艰难的选择,半晌才张开唇,从中发出清冷又因年龄倒退而显得有几分低的嗓音,“你……觉得这里怎麽样?”
这里?
费奥多尔眼眸微闪,隐约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他同样意有所指地回答,“如果没有晚上那所奇怪的校园、以及白天校规内略有些不合理的规定,或许我会很喜欢这个没有异能的纯粹世界。”
花言轻轻点头,“我也是。”
接下来该说什麽?
既然对方喜欢,总之先展现一下自己的慷慨吧。
花言按照普遍发展接着说道:“如果你想,当这些外来元素消失的时候,你可以一直留在这里……”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费奥多尔眼眸中的情绪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
对方轻轻笑了一下,柔声拒绝,“谢谢您的好意,但是这里终归不是我的‘故乡’,所以无论这里有多符合我的心意,也只能算是旅途中的风景,我会欣赏,却不会驻足。”
花言觉得对方的话好像别有深意,似乎在暗示他什麽。
虽然不太明白,不过他很喜欢对方在理想道路上如同殉道者般燃烧着的火焰。
“我猜也是。”
对方语气中不知从何而来的愉悦又让费奥多尔对原本的猜测举棋不定。
在眼前这名白发少年说出让他留在这的那一刻,他骤然明白了对方会入侵他据点、以及在港口mafia仓库上模糊信息的缘由。
如果对方接触他的原因是他做的事会影响到对方,那麽对方想要接触他的目的或许是想看看能不能劝说自己改变想要消灭所有异能者的想法,随后在船上发现他态度不友善时放弃了劝说,转而想要通过某种强硬手段直接阻止,包括现在这个世界也可以当作是对方为了阻止自己而制造的。
这个目的比对方所说的要更为详细、也更为合理一些,但是对方此刻的回答与态度又不太像是想要阻止他。
费奥多尔思索着没有再开口,花言也想不到其他话题,不过沉默也并没有维持多久,他们已经到了“涩泽龙彦”社团所在的地方。
花言上前推开大门,大厅内“涩泽龙彦”正在翻看书架上的杂志,似乎在找某期走秀上出现的时装款式,地上被随手丢下了许多书籍。
听见大门被推开的声音,“涩泽龙彦”下意识转头看来,在发现是花言和费奥多尔时,他脸上浮现出惊喜。
“你们来的正……”
“我们来的不是时候。”花言率先打断了对方施法,拿出能够杜绝任何诱惑的冷酷态度飞速说明,“我们只是来下棋的,你可以继续在书中查找你的‘缪斯’。”
“涩泽龙彦”有些想要继续劝说,但花言已经拉着费奥多尔快步走到了沙发上坐下,又马不停蹄地从抽屉里翻找出棋盘,行云流水地摆好棋子,整套动作完成的时间不超过一分钟,熟练得像是在脑海中演练了无数次。
看出花言斩钉截铁的态度,“涩泽龙彦”略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转移了目标。
“好吧,那果戈里君呢?他怎麽没有跟你们一起来?”
“他可能在上课吧。”花言拿出电子学生手册,“我帮你问问他好了……”
话虽如此,但果戈里好像是被他骗的次数多了,下定决心不再上当。
以至于现在他给对方发信息说自己和费奥多尔在“涩泽龙彦”的社团问对方要不要来,对方都已经已读不回了。
第56章
费奥多尔注意到对面坐着的少年迟迟没有动作,他下意识望去,发现对方正看着手中的电子学生手册陷入了某种沉默,像是困惑与遗憾般微微抿起了唇角。
“是发生了什麽吗?”
费奥多尔从容而优雅的嗓音中裹挟着恰到好处的好奇与关切,唤回了花言的思绪,他后知后觉地注意到对方正等着自己开局,手中拿起白子在棋盘上走出了第一步。
“果戈里好像是生我气了。”花言迟疑地说出自己的猜测,“我给他发信息,他都已读不回。”
“生您的气……?”
费奥多尔放下棋子的动作微顿。
“嗯……”花言言简意赅地仅说明了结果,“我骗他来这里替涩泽当了两次模特。”
花言承认,他第一次发信息特意说明费奥多尔也在,是有想要借助后者吸引对方的想法,毕竟果戈里如果想杀费奥多尔肯定不会放过任何机会,对方一定会来。
他第二次发信息给果戈里,特意说明费奥多尔不在,是有想要给对方造成一种他也想杀费奥多尔错觉、趁后者不在共议阴谋的想法,毕竟在这里大家都没有异能,人多成功率会大点,因此对方十有八九会来。
只是没想到果戈里居然这麽没耐心,才两次就不再信任他了。
花言表情骤然沉重,决定下次有机会见到对方先诚心诚意道个歉,想办法挽回一下自己的信誉,不然如果有再需要的时候就没办法再骗了。
费奥多尔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手中坚硬冰冷的棋子,他知道果戈里想杀自己,也清楚果戈里会找花言的缘由,因此花言口中的“骗”是使用了什麽样的话术就一目了然。
不过他觉得果戈里应该不会仅仅只因为这点事,就对花言所发的信息已读不回。
他脑海中回想起昨晚自己在寄宿区所看见的一幕——果戈里与花言共同搀扶着不省人事的西格玛。
费奥多尔似好心为对方分析道:“虽然这可能有点冒犯,但是……除此之外,您与他之间是不是还发生了其他事情?”
花言闻言微愣,也想起了什麽。
“难道是昨天晚上的意外吗……?”
但是那明明都是对方和西格玛先偷袭他的吧!这有什麽立场生他的气啊?!
“昨天晚上?”费奥多尔手中不徐不疾地吃掉一枚白棋。
见自己的棋被吃了,花言也不在意,他点了点头,有些忿忿不平地跟对方说明了昨晚的事情,最后不忘询问对方看法。
“这明明就是他的问题,对吧?”
弄清楚造成那种场面缘由的费奥多尔罕见地有些不知道该说什麽,只觉得果戈里和西格玛都很倒霉。
特别是西格玛,下手失败了不说,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发现,甚至后面还在果戈里下手时被误伤。
这种巧合到像是被诅咒了一样的情况让费奥多尔想起了自己,无论是在后厨被划伤的手,还是最后被牵连撞在一起陷入昏迷,处处都巧合到诡异。
费奥多尔不由得看了眼对面少年,后者落座的位置刚好沐浴在阳光下,正午的暖阳透过玻璃撒进屋内,将那头雪白的发丝镀上了一层圣洁的金边。与这副美景不相符的是对方白皙脸庞上戴着的那副墨镜,不仅遮住了对方小半边脸,同样也挡住了蕴藏众多秘密的双眼。
“您的眼睛……”费奥多尔略有些艰难地说出了那个他原本不以为然的传闻,“真的有诅咒吗?”
花言:?
花言手中的棋都忘记想下哪了,他震惊地看着对方,宛如对方说出了多麽不可思议的话一样。
不用花言回答,费奥多尔已经从对方反应里得到了答案,他轻轻闭了闭眼,重新睁开时已经收敛起了其中复杂的情绪。
“抱歉,是我不太清醒。”费奥多尔将话题重新引回正轨,委婉地告知对方真相,“我认为他或许只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对您产生了一些误解,所以想要保持距离,才没有回您消息。”
花言明白了。
原来果戈里是认为靠近他会变得不幸,所以想要跟自己划清界限了。
他们之间的友谊竟如此不堪一击!
花言更悲痛了。
唯一能够安慰到他的,也只有他没忘光当初学习的知识,在这一局上跟费奥多尔都无法将死对方的“王”,陷入“死局”,而最终和局。
费奥多尔一边重新摆放回棋子,一边思索着对方下棋的风格。
在这之前他其实跟花言也下过几局,只不过当时似乎由于果戈里的干扰,对方下的有点随意,注意力没能在棋盘中,以至于每次都草草以失败收场,他也完全没办法从中看出对方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