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怨侣(2 / 2)

聂徐川刚一抛出,杜文进的眼神霎时间阴沉了,在玻璃片的掩饰下才不至于杀意毕露,他几乎是咬着牙:“有何贵干?”

“你上一次见到女儿是在什么时候?”

杜文进老练圆滑,聂徐川每次审问他时就像是在与熟知棋谱的高手对弈,一子不慎便可能满盘皆输。

聂徐川不放过他面部表情以及肢体动作的任何变化,企图分辨出他真实的语言。却发现此时此刻的杜文进僵硬而呆滞地愣在原地,但多年来上位者的习惯让他用反问盖过了那一瞬间的慌乱无措。

“这与案件有什么关联?”

“当然有关系了杜先生。”聂徐川看着他,第一次从他的神情里读出了紧张,仿佛内心已经有了几分猜测,等待着聂徐川下最后的判决。

聂徐川将一份亲子鉴定放在他面前。

他的女儿没有出国留学过着光鲜亮丽人人称羡的生活,而是早就成为一具枯骨深埋地底永不见天日。

空气中是一阵诡异的静默,没有声嘶力竭的呐喊与滚烫的眼泪,也没有万念俱灰的绝望与哀伤。

杜文进沉默半晌,忽然笑了,带着淡淡的嘲意。

聂徐川皱眉看他,“你想否认?”

“不,聂队。”

他仿佛一块被打碎的玻璃,四分五裂后又被血淋淋的手牢牢握紧成一块,探出的棱角伤人伤己。

杜文进转向一侧默默无言摆件儿似的时归:“时法医。这份鉴定上落着你的名字,所以我要感谢你。”

“我生平最恨的就是谎言。”杜文进面色凝成一块冰,散发出隐隐的寒气,“所以我也要纠正一句话,以免时法医认为我说了谎。”

“什么?”

“我从不读王尔德。”

聂徐川和时归同时抬起头,捕捉到他们眼里那一瞬间的惊诧满足了杜文进心里诡异的满足感,他半眯着眼睛,神色忽而不耐:“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恐怕暂时不行。”

“那我女儿的案子,”杜文进双手伏于桌面,指腹几乎泛白,“就要拜托各位,好好查了。”

“尽量,在我死之前。”

与此同时,殷竹那边的审讯也得到了结果,两相合议,一对怨侣背对彼此低下了头。

“总的来说,一个叫阿瓦的外国人与他们联系,是他们的监督者。女儿杜笙被带出国念书,实际上成为了阿瓦的人质,但不知为何被杀害了。”

“没错。”猴子肯定道,“果然还是父母亲情伟大,这一下子什么都说了。”

时归安静地坐在一旁,看到谢黎微微蹙眉。

“黎姐,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事,我就是感慨一下。”谢黎听完了殷竹的整场审讯,又迅速回看了一遍杜文进的,“他们俩像是在隔空对骂一样,说起对方就一句好词儿没有,但是一丝一毫的责任都没推卸到对方身上。”

“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还是被棒打鸳鸯,最后还发生了那样尴尬的事情,殷竹差点儿成了杜文进的小妈,这搁谁谁难受好吗?”欧阳插嘴道,“简直就像被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踢出群聊了。”

“好了,闲聊八卦到此为止了。”

聂徐川把白板拖过来,圈出杜文进的殷竹的名字,两条线向中间汇合,写上阿瓦,“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调查清楚这个阿瓦的身份。”

猴子有些不解:“他们都已经说到这一步了,为什么不肯交代阿瓦的具体位置呢?”

“第一,阿瓦身为他们的上线,本身就行踪不定难以确认。第二是他们都觉得对方仍然有出去的可能,如果我们不能一击致命,那么他们的彻底背叛就直接断了退路。”聂徐川常年与聪明人打交道,深谙其中的门道。

欧阳一张小嘴跟淬了毒似的:“俗话说的好,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嘛!不过他俩纯属是多余担心了,横竖杀八百个来回都够了。”

兴发投资到了杜文进手里几乎要被蛀空了,产业几乎都与毒品挂上钩,境外开设的洗钱账户则用于账目的管理。殷竹这边就更不必说,她情人接手公司后便连连亏损,传统的货运物流利润十分低廉,失去了运毒这一大经济来源后几乎是入不敷出。

聂徐川看着时归好几次欲言又止,故技重施把他喊出去到了走廊僻静处:“你想说什么?”

时归眼下是淡淡的乌青,嗓音照旧低沉喑哑:“我有思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