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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讽刺了。

相较于比安许晴这个烂人本身,更讽刺的是:烂人说的都对。

所以,他闭上眼,等待命运最后的宣判。

可是,女孩的离开却没有如意料那样到来……

楚萧不安地睁了眼。

还没来得及反应,全身都被抱了个满怀。

他听见女孩的声音响在耳边,说:“阿萧,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我真的很难过。”

鼻尖酸涩。

一滴泪,落进颈窝。

……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谢谢……老公。乖。……

阿萧哭了。

双臂紧紧环着她的腰,脸颊埋在她的胸口。

低低地、压抑地啜泣。

向来默默藏在角落里舔舐伤口的人,连哭起来都在缩小自己存在感。

伊一任由他抱着,掌心轻轻抚在他的背。

等到怀里的人哭的差不多了,才轻柔地拍了拍:“好了,我赶快帮你把伤口再弄一下,等都弄完,去吃点东西。菲姨说你已经两天没怎么吃饭了,今天也一直没有吃。”

男人这才从她怀里退出来。

伊一打开手机,在对话框里回复:没事的,你们先回去吧,有我陪着阿萧,别担心。麻烦告诉菲姨煮些粥放到门口,等下我过去取。

然后又打开了手机没看完的科普文章,对照文章上的指导,帮他处理身上的伤口。

烟灰缸里的烟不知道什么时候燃尽了。

房里的烟也渐渐变得透明。

女孩拉开窗帘,把窗户打开。暖黄的光立刻铺满整个房间,新鲜的空气从纱窗进来,听见外面沙沙的树叶声和鸟鸣。

她回坐到沙发上,轻轻吹落阿萧脸上的碎头发。

弯唇:“好啦。”

楚萧抬手,抚在她的发丝。指尖微微触在上一次涂过药的地方,声音沙哑:“那天,是因为安许晴吗?”

他说的是前几天,她突然出现在别墅门口的那晚。

她说,因为面试表现不好,所以才不开心,突然很想见他。

楚萧一直到知道伊一是说谎,可是当时女孩明明是强忍着哭,却还在那样温柔地朝他笑,他就没有再多问。

那天夜里他悄悄为她涂药,她醒了,也没有遮掩。但他们都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直到前天,许岫深夜发来一封长长的邮件……他才知道真相。

原来,是安许晴。

原来,她头上的伤是因为他。

乍然知道真相的他,冷静地把这所有证据进行查筛,之后全都移交给特助和法务。誓要让安许晴身败名裂,把牢底坐穿。

可是把这一切都安排好,法务也给了初步的回复,他才忽然意识到,他好像没有脸再面对自己的姐姐……也没有脸再面对伊一。

他甚至都不愿意面对镜子里的自己。

他一直以为,姐姐的病一直好不了,是因为真的治无可治……到头来,都是安许晴一个人的操控。只有阿藜一直病着,安许晴才有借口一直留在楚家。

他已经很对不起姐姐了……

这些年,他为姐姐请的医生、和医生每次深夜探讨病情,对安许晴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化成一把又一把的刀,全都插到了阿藜身上。

他的每一点“弥补”,都变成了伤害阿藜的刀……

他还对不起伊一。

楚萧,你为什么一直在做错事?

这几天,他一直在重复地问自己。

今早洗完澡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这种厌弃终于达到了顶峰。他的头发是安许晴建议留长的,他的耳环也是在安许晴的建议下开始戴的,就连眼镜都是因为安许晴无意间提到的一句“阿藜觉得你这样好看”,才一直戴了下来。

【这个人是我吗?】

他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怀疑。

可如果这个人不是他……那镜子里的这个人又是谁?站在镜子面前的人,是谁?

他好茫然啊……

茫然,却又真切地痛恨。

就是镜子里的人……就是镜子前的这个“自己”,在日复一日地拖着阿藜的病,也在……年复一年地摧毁这个家。

他找不到自己。

可他,憎恶自己。

摔下眼镜的那一刻,全世界都模糊了……他望着镜子里自己那熟悉的轮廓,开始疯狂地自残。

在剪刀不小心划过皮肤,刺痛的感觉从脖

颈传来的时候,他甚至在想:再深一点吧……最好刺把皮肉全都割开,让血从这里流出来,他想让“他”死。

死掉,就对了。

直到外面响起菲姨的敲门声,问他要不要吃午饭,阿藜已经吃过了。

才恍然回神。

他还有阿藜,要赎罪。

还有……

伊一。

女孩被安许晴伤到的地方,现在还能摸到没有脱落的血痂,长长的一条……很明显也很严重的刮伤。

这也是他害的。

“就刮破了一点点,而且我也当场报了仇。”

女孩把他的手从头顶拿开,温柔地攥进掌心。

“我给许岫的录音不太完整,还有一些,我放给你听。”

她说。

然后点开手机,把录音放了出来。

先是几声重重的巴掌,然后就是安许晴气急败坏的尖叫:-

你神经病吗!放开我!-

伊一!我要去南城大学举报你!-

我告诉你,你现在松开我,我还可以放过你!不然我让你就地辍学,以后就算复读考成全国状元也没学校敢要你!-

我……靠!-

我靠!伊一你醒醒!别打她了,她都让你打出血了,再打咱们要进去了!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伊一收起手机,朝他扬唇。

“我帮你打她了。打出血了,很用力。”

女孩半跪在沙发上,双手把他捧在手掌心,杏眼弯起好看的弧度,露出唇间两颗虎牙。

“我帮你打她了。”

她说。

像是在说:你是被爱的。

……-

门外响起敲门声,两人齐齐望向门口。

“应该是菲姨的粥好了,我去开门。”

伊一说完,从沙发上起来。

因为之前给菲姨发的消息,让她把粥放在门口,所以伊一开门的时候只看见老人家乘电梯下楼的背影。

许岫和师青应该是已经走了,整个房间都很安静。

只能听到电梯运行的擦擦声。

从楼下传来阿藜愉快的哼歌。

餐车上不只摆了一大盆砂锅粥,还有两个炒好的青菜,打开盖子,香味立刻漫出来。

伊一把东西一样样摆上茶几,袅袅的热气旋进空气里。

像是驱走了房里最后一点阴霾。

男人拿起筷子,动作扯动伤口的瞬间,眉头微微蹙起。虽然表情转瞬即逝,但伊一还是细心地发现了。

她干脆坐到他身边,端起粥碗,舀了一勺递到他面前,说:“我来喂你。血才止住,暂时还是不要动的好。”

男人有一瞬的愣怔。

眼睑垂落,望着她递到唇边的勺子,耳朵渐渐红起来。

“我可以自己端着吃……”

说完,就要把勺子和碗接过去。

伊一端着碗闪了闪,没让他得逞:“不许。等下你自己端着粥,我还要在旁边给你托着两盘菜,还不如我端着碗喂你,想吃什么菜我夹给你。”

男人没动。

但也没有再来抢她手里的碗。

伊一把勺子又往他面前送了送:“等下粥要凉了。乖。”

这才张张唇,小口地喝下勺子里的粥。

阿萧已经很久没吃饭,所以她刻意放慢了喂的速度,喂一小口粥,等一会儿再夹一小筷子青菜递到他嘴唇边上。等他嚼的差不多了,再喂下一口。

清脆的咀嚼声,慢吞吞的响在房间。

像是某种进食的小动物。

软乎乎的。

梳理柔顺的头发,垂在两侧,分外的乖。

这一顿饭阿萧没有吃太多,粥喝到一半的时候就不太想吃了,伊一哄着他又吃了几口,感觉到他实在不想吃,这才没再勉强。

“好了,可能这几天都没吃饭,一时没办法吃太多。少吃多餐,让胃慢慢适应。等我把东西都收拾好,就去床上休息?”

她用纸巾帮男人把唇瓣都擦干净,又蹭蹭他的鼻尖。

男人的耳朵上的红色,自始至终都没消下去。

“嗯……好。”

他说。

伊一笑着摸摸他,转身去收拾碗筷。

下一刻,手腕忽然握上一只凉凉的手。

男人低垂着眸子,神色看不大清,只有那颗漂亮的眼尾痣,还有红彤彤的耳朵根异常明显。

“谢谢……”

她听见男人迟疑的声音,在停顿了三秒之后才轻轻地叫:“老公。”

……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烂人就要有恶报。

他叫:老公。

伊一心里像是被什么小小东西给撞了一下……

不疼,但是又让人无法忽略。

她单手摩挲在他眼角的小痣,在他唇角轻轻地吻了一下。

坐在沙发上的人不由得一僵,很快又反握着她的手,颤着眼睑闭了眼。

白皙的颈子上,凸起的喉结因为紧张而不自然地跳动。

她能感觉到男人掌心渗出的汗。

小刺猬终于敞开他柔软的肚皮……

小心翼翼地索吻。

伊一攥着他的手忍不住加倍地用力,缓缓朝人凑得更近了……更加深入地咬在他的唇瓣。

男人呼吸乱了一瞬,后又放松地张了嘴。

讨好地吮在她的唇。

伊一是想浅尝辄止的,但男人双臂箍着她的腰,身子不停地往沙发里面缩……引着她在他面前侵入更多的空间。

啪嗒一声,阿萧的拖鞋掉落到地上……

一只脚在不知不觉中,挑逗地蹭上她的膝窝。

“嗯……”

男人喉咙微动,从鼻尖里发出一声抑制不住的低吟。

头仰的更高了。

胸腔的起伏,比先前的每一次亲吻都剧烈。

女孩的手不由得顺着劲瘦的腰渐渐下滑。

他刚换了一套睡衣,因为低头不大方便,所以穿的袍子。浅蓝色的布,在腿上半遮半掩,她的手掌稍稍往下一探,就轻而易举按到了想要的地方。

出乎意料的,某人有些地方的反应还不如他的呼吸重。

噗……

明明没那么想,还这么强烈地求|爱。

忍不住“啪”一下,拍拍圆润的屁股,从他身上退了出来。

“好了,不亲了。不然等下在沙发上s你。”

“可以去床上……”

男人立刻接话。

说话时,胳膊还在不自觉地搂着她的腰用力。

他好像是真的想要。

伊一心里思忖。

但看看男人颈侧的纱布,还是弯眉,摸摸他的脸:“等休息好,你情绪都平复好,身上也都好了,我们再……好不好?”

环在腰间的腿和胳膊才落了下去。

……-

伊一把一切都收拾好的时候,阿萧已经自己躺到了床上。因为两边的耳朵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所以不太能侧卧,就那样双手放在腹部,板正地仰躺着。

她小心翼翼地帮他调整了一下枕头,把窗帘按关了。

之后把被子轻柔地盖到他身上,紧挨到他身侧躺下。

阳光一点点被遮住……

整个房间在片刻过后都暗下来。

伊一单臂环在他的腰,握上他的手,说:“睡吧。”

男人在黑暗中动了动,之后才缓缓闭了眼:“嗯。”

……-

十二月的第二个星期,伊一和金港置地签了实习合同,周二一大早就去公司上班了。

因为是大二的实习生,所以公司给她的自由度很高,hr甚至还为她特殊申请了一个小时的工作单位:只要上班打卡,哪怕是一个小时都可以累积到工时里,等月末的时候再合并统计。

所以她周二虽然下午还有课,但还是过来上班了。

因为阿萧也在金港置地上班,所以他们约了中午一起吃饭。不过,她还没有告诉阿萧自己签的公司,想等到中午临近下班再告诉他,给他个惊喜。

办公室里都是敲键盘和鼠标按键的声音,安静又嘈乱。

伊一身为实习生,又是入职的第一天,没什么太重要

的事,整个上午都在帮忙调整文档格式、校对错字和打印整理文档。

时钟转了一圈又一圈,不知不觉就忙到了十一点。

手机响起嗡嗡的消息震动。

她疑惑地看向手机,发现是好几条新闻推送,还有宁雅打给她的微信消息:

【宁雅:我靠……伊一!我靠,我靠,我靠靠靠!】

【宁雅:网页链接】

【宁雅:这也太……我问了许岫,他说你男朋友本来就是金港置地的首席,他还很奇怪我为什么不知道!我说你也不知道啊啊啊!绝了!难怪你说他家有个疯掉的姐……等下,他姐姐是因为什么疯掉的你知道不?我看某瓣上帖子已经满天飞了!】

接着就是好几条某瓣帖子的截图。

[标题:今天发酵的某豪门那让人咋舌的事,听圈内人说的。]

[楼主是南城二代。不是最核心的那一圈,但也稍微听说了一点。C家早前就说是CWB在外有个私生子,和CX就差了几岁,后来因为商战这个事彻底被捅出来,大家也都知道。最后的结果是,CX彻底接管了整个家族产业,成了现任掌门的。但其实,还有特别多的细节……CX和CL,他们姐弟俩太惨了。]

CX应该就是阿萧的名字,楚萧,而CL是则是阿藜。

至于CWB,伊一也大概有所推测,应该就是他们那个出轨的父亲。

帖子已经有了上百楼的回复,主贴也是洋洋洒洒很长的一篇文章。

[CL疯了,大家都说是因为男朋友出轨再加上父亲出轨这个事刺激的,但其实有他们家医院的工作人员传出来,CL疯掉的前一天晚上一身带血的进的医院,还有个流产的孩子。当时CL身上有被打的痕迹,所以应该是CL当时怀着孕,被她父亲给打流产的。]

再往下刷,全是讨论的。

[我靠……好狗血啊,假的吧?小说都不带这么写的。]

[最离谱的,才最接近真相。]

[一眼假。别的不说,你当CX是吃干饭的?他那手段,会护不住他姐?而且,出轨那男的现在可是全网都查不到下落,人间蒸发一样。他这种手段,会眼睁睁看他姐被他爹给打到流产?]

[他在有手段,不也让一个女的骗了好几年,连姐姐的病都给耽误了。总有顾及不到的时候。]

整个帖子说什么都有,基本都在讨论这件事的真假。

但伊一确实整个人一凉。

“我当时在京都出差,和人洽谈合作。结束之后就去了最有名的那个寺庙,给阿藜求了哥手串。希望她来年可以顺利毕业、感情顺遂……”

阿萧说起那段已经过去很多年的回忆时,是这样说的。

他当时不在南城……

而变故又发生的那样突然。

他就是再怎么厉害,再怎么有手段,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晚了。

这是阿萧心里一直以来,都过不去的结。

【宁雅:那个医生被曝光了哎,我靠,你男朋友太厉害了!学术造假、数据造假、祸害病患,而且起诉并提交了证据。他还找了十多个国内外最权威专家联合起来研究她的论文和医学样本,已经登上内外权威新闻网了!】

【宁雅:网页链接、截图.JPG】

【宁雅:词条爆了】

宁雅这好几条消息发来的同时,周围很明显的也引发了一场骚动。

她没太在意,因为她在看到新闻标题的瞬间,就彻底被吸引:安许晴,实施国家逮捕令。

新闻写的十分简短:南城大学心理学教授、华国心理协会会长,著名心理专家安许晴于2024年12月16日实施逮捕令,罪证调查中。

下面一水的回复评论:-

字少事大-

逮捕这些学术的蛀虫!-

根基都让他们这群人给毁了!

再点进微博,看见前几名好几个词条都和这件事相关,每一个后面都挂着一个“爆”字。

#皇帝的新衣#

#天衣无缝的谎言#

#学术造假将近五十年#

明察秋毫的网友和学术大佬们迅速上传了讲解视频,每一个解说都有上百万的观看。

“太好笑了朋友们,这真是全人类的笑话。”

“安许晴她研究的这个病症呢,叫创伤后应激性神经紊乱。有人可能不太知道这是个什么,我就这么说吧,咱们以前说的那种,经历了一个什么大事,这个人突然就给疯了,开始说胡话了,就是她的研究方向。这个研究方向,涉及一些化学药品对神经性荷尔蒙分泌的反应研究,近几年还涉及神经传导向研究。”

“现在这个研究方向被证明,根本就不对。而是不只是安许晴,安许晴在国外的导师,也涉及论文造假。这就好像什么呢,就好像你一栋高楼,它砖铺上了,墙垒起来了,房子都建完了,你告诉我其实咱们是飘在冰上的,这房子白建。世界丑闻了属于是。”

接下来就是整个事件的还原了。

伊一才知道了事情的完整真相。

原本她以为,安许晴只是很丧心病狂地操控阿萧和阿藜的病情,来满足她的变t心理。却没想到,阿藜不是特例,她还有至少几十个这样的患者样本。

先对患者进行潜移默化的精神刺激,好让他们的神经出现一定程度的恶化,再披着救世主的光环,匆匆过来“拯救”。

那些患者本来就是因为一些刺激才恶化的病情,当然也会在所谓的治疗下有所好转。

她就是靠着这些,再加上一些造假的数据,一步步稳住圈内地位的。

伊一又想到女人和她见面时说的那些话:-

你以为楚藜为什么偏偏在那个时候生病?-

连老天都在帮我恶化楚藜的病情!-

他本来就应该是我的!

好恶心。

一个精神病人,因为暴雪而病情恶化,她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老天在帮她。

这个人不止是医德,甚至连一丁点的人性都没有了。

她做下的所有错事,都没有过半点愧疚和忏悔。

女孩握着手机的指节,一节节曲起……

指肚捏出重重的青。

……——

伊伊,我有些事需要处理,不太有时间一起出去吃……对不起-

我办公室很大,有休息区可以用来吃饭,要不,我叫秘书打包些菜,咱们在我办公室吃?

手机的最上面跳出两条消息,是阿萧发来的。

他们原本约好今天中午一起吃饭,看样子他是被安许晴的事绊住了,忙到没有时间出来。

阿萧身为一个大集团的首席总裁,原本就很忙,菲姨和许岫也说,男人每次忙起来就不吃午饭。那一身的胃病,就是这么来的。

现在又在处理安许晴的事,肯定是忙上加忙。

可就是这样,他不仅抽出时间来向她道歉,还想到这样两全其美的办法,征求她的意见。

明明,他现在才是最伤心也最需要安慰的那个。

手机里的时间显示已经十一点半,办公室里响起好几个人伸懒腰的声音:“到点了!走喽走喽,去干饭!上午的班,就上到这里!”

大家纷纷从工位上起来,拿着饭卡出门。

组长拿着饭卡过来问她:“伊一,要不要去食堂吃饭?咱们公司食堂做的还不错,刷我卡,到时候我跟财务那边报销。”

伊一看看手机,弯唇:“不用了陈姐,我男朋友也在这边上班,我和他一起吃。”

“哦哦,男朋友也在金港?小情侣真好啊。反正你后边需要了就跟我讲,每天50的餐补,用了就找财务报,要是没用就折现。”

“嗯,谢谢陈姐。”-

等送走了陈姐,伊一这才低头给

阿萧发消息:可以呀,我吃什么都可以。

【阿萧:好,那你等下,我现在让秘书去买,等他回来让他给你打电话,接你上来。】

【阿萧秘书:伊伊小姐,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可以一并买回来。】

两人的消息同时传进来。

伊一先给阿萧回了个表情,想了一下,给阿萧的秘书回复:你现在下楼了吗?你等下,我也在金港置地。

【阿萧秘书:我刚上电梯,大概两分钟到门口。你已经到了吗?稍等,我和楚总说一下,先带你上去找他。】

伊一连忙按了下楼的电梯,给秘书回复:我马上来,麻烦你了。

然后乘着电梯下楼。

虽然之前就有猜测,阿萧就是传闻中那位南城学长、金港置地年轻的总裁,刚才也看了不少瓜,证实了男人的身份,但在特助的带领下进了这座大楼里的总裁专属电梯,对于阿萧的身份才终于有了一个实质的感觉。

原来,他的楼层是52,难怪当初发给她的照片里,窗外的视野那么好。

而且整个楼层都是他的专属办公区,特助带着她开了两次门,才把她引到阿萧办公室外面的廊道。

“楚总在里面,进门就能看到。我先下去了。”

他说完就走了。

刚才出电梯的时候,还能偶尔听见有人在接打电话、敲键盘,但自从进了这个走廊起,整个空间都变得私密起来。

她听见男人的声音,从微敞的门里传来:

“她还有什么罪,继续找。”

“潜进她的邮箱、电脑、微信,调查她所有关系网。”

“另外,所有有关楚家的词条都撤了,我不想在这种引导社会舆论的社交媒体上看见任何有明确指向楚家的信息。”

伊一轻轻把门推开一角。

原本想要敲门,不曾想,门边装了感应系统,在她踏进感应区的那一刻,房间就响起了清脆的电子风铃声。

站在窗边的人,听见声音转身朝门外看来,恰恰好……和伊一四目相对。

刚才还拿着手机冷冷朝人下命令的男人,眼底闪过一瞬的慌乱。

他慌忙把手机挂断捏进手里。

悄悄地背到身后。

问她:“老……婆,你怎么来了?”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可是我很喜欢真真切切地……

阿萧的头发剪短了些,狼尾一样的碎发垂在耳边,露出颈侧划过的伤口。

耳朵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血痂已经脱落,但却没有再戴耳环。

干干净净的。

这次换了无框的眼镜,比之前更加斯文秀气,就连眼尾的小痣都显得乖了几分。

“对不起,打扰你工作了吗?沈秘书带我过来的,他说给你发了消息,你是不是还没看到……”

伊一站在门口,礼貌的没有进门。

虽然只听到阿萧打的几句电话,但她不太清楚这对于一个公司的总裁来说算不算是冒犯。

楚萧刚才一直忙着打电话,没注意到手机进了新消息,听见女孩问,才低头看了一眼。

果然,看见特助发来的消息显示在屏幕正中间:楚总,伊伊小姐已经到了,我先带她上楼找您。

他之前和助理嘱咐过,如果伊一想找他,可以不用提前和他打招呼。

所以他没回消息,助理还是把人直接带到了门口。

女孩大概是被他刚才的打电话声吓到,这会犹豫地站在门口,和他道歉。

连忙澄清:“没……没关系,你进来。”

结果转头,又看见刚才被自己摔了一地的照片,顿时又是整个人一僵。

赶忙蹲下身去捡:“我收拾一下,很快就好。”

男人半蹲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板是大理石的,有些照片已经吸到了瓷砖上,越是急,越抠不下来,还有有几张反而被他给推远了。刚才还朝人亮出爪牙,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好惹的大总裁,这会慌的东西都捡不起来,鼻尖都渗出汗来。

伊一看得忍俊不禁,连忙蹲下身去帮忙。

“我来帮你。”

才发现,这些照片竟然都是安许晴的。和那天她看见的视频一样:交叠在一起的身影、长长的绳子、被揪起的头发、被按住的男人……还有各种各样的姿势。

一张张,散了满地。

每一张照片都不堪入目。

男人忽然攥起她的手……又连忙松开。

“你……先去坐吧,我自己收。等下特助回来我们就吃饭。有没有想吃的?给他发消息,让他准备。”

说完,又埋头,把照片一张张捡起来,拿到手里。

白皙的手指放在哪不堪入目的照片上,格外的刺眼。

一样的长流苏耳环,一样的长发,一样的眼镜……照片上的人不是阿萧,却处处都有他的影子。

可即便是这样,男人依旧动作沉稳地把所有照片都收起来,拿到手里。

就好像这些照片,对他找不成丝毫影响一样。

伊一把他手里的照片都拿过来:“你去处理事情,这些东西我来收。”

说完,也不等男人回应,干脆利索地把这一地的脏东西都拢到一起,一个不落地拾起来放回到桌上的档案袋。等收完,转头看见男人还在怔怔地望着桌上那一叠照片,正在出身。

浅粉色的指肚上,刚刚在地上沾的灰尘,异常明显。

她牵起他的手。

“收好啦,沈秘书应该也要回来了,我们去洗手等吃饭吧?”

男人的手在被碰触的瞬间,微微一僵。

反应了几秒过后,才缓缓回握住,轻声解释:“我手上沾了很多灰……”

伊一弯眸:“没关系呀,我手上的灰更多。走吧,一起去洗手。”

“嗯,好。”

男人扬起唇角,点点头。

……-

沈秘书准备的午饭很丰盛,都是很精致的炒菜,还有两份汤。

阿萧的办公区确实很大,除了休息的卧室,还有专门用来吃饭的餐厅,餐厅里还配备了饮料台,咖啡机、水果,各种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

他看起来像是被人照顾的很好,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但伊一却没看到任何养胃的、饿的时候可以垫肚子的东西,反倒刺激性的寒性水果和咖啡,准备的非常齐全。

等下吃完饭,要给阿萧买点米稀、苏打饼干之类的小零食。

伊一在心里想。

吃饭的时候,阿萧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要么对着面前的同一盘菜夹,要么是连着寡吃米饭。

还是伊一看不下去,给他往碗里时不时夹菜,才让他勉强正常地吃完这顿饭。

十二点半,餐厅里的东西都收拾好后,阿萧的电话又响了。

他没有刻意回避,在她面前接了。

听筒里传来讲话声:“楚总,安许晴说想和你见个面,你……见吗?”

男人短暂的沉默了片刻,问:“大概什么时间?”

“每周二、周四下午都可以。”

今天是周二,也就是说,只有今天的下午,或者后天。

这一次阿萧没有犹豫,直接定了时间:“我下午到。”

男人站在窗边,静静地望着面前空无遮挡的天空,挂掉电话之后又开始发呆。

伊一走过去,环住他的腰,正要说话,却发现抱在怀里的人身体又有一点僵。

忍不住愣住。

思绪在脑海里穿过……她忽然意识到,阿萧好像已经很多次,在她的碰触的第一时间僵住甚至远离了。

就从上个星期,他在家里把自己弄伤之后。

伊一连忙把人放开。

男人颈侧的伤经过一个星期的恢复,血痂已经都掉了,现在长出了新的皮肉。他看起来是在一天天变好的,可她却忽视了最重要的问题:阿萧心里那道看不见的伤。

“阿萧,你……是不是现在不太能接受我碰你……?”

她不确定地问。

她早就应该考虑到的。

安许晴是个变态,

可安许晴也是个女人,而且和她一样,都是四爱。

果然,男人慌乱地拽住她的手:“我……不是,伊一。不是这样。”

他攥的很紧,像是很怕她会走掉一样。

眸子慌乱地看着她。

她吓到他了。

女孩抚上他的脸颊,指尖在他的鬓边轻轻摩挲着安抚:“阿萧,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安许晴对你做了不好的事,你对我的碰触抗拒,也是很正常的反应。我只是在担心你,怕你明明不高兴,还要假装喜欢。”

她说:“我没有生气的意思,你别担心。我只是很自责,说要照顾好你,却忽略了很多事。”

“我……”

男人张张口,讲了很久,却只说出一个字,之后就没有了下文。

他是紧张的,因为攥着她的手心都开始潮湿。

伊一徐徐引导:“阿萧,你是不想说吗?还是……不知道要怎么说?没关系的,阿萧,都没有关系。我只是想再多了解你一点,一点点都行。但如果这会对你造成负担,你也可以什么都不说。”

说完,抬起两人牵着的手,轻轻吻在他的手背。

“没关系,我可以慢慢等你,我说过,不急的。”

她以为阿萧不想回答的……可是,在她把手放下的那一刻,他却忽然又将她拉得更紧了。

男人低垂着颈子,眸子缓缓落到两人交握的手。

过了很久,才说:“我……没有不想被你碰。我只是,觉得自己不干净……我身上有很多她留下的东西,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对不起,我以为我是干干净净的,我以为,我属于我自己,但好像不是。我没有办法把这个很多痕迹的自己……”

他觉得自己……不干净。

伊一想过,或许是安许晴恶心到他,所以连带着也讨厌所有和这些都有关的东西,包括她。

却没想到,他这些天所有的回避都是因为他自己。

他一直在责怪他自己。

就像那天一样。

伊一抬手抚在他的头顶……额头,眉峰、眼角的小痣。

他血痂脱落的耳朵和耳垂……

闭起的眼睑,和微微颤动的睫毛。

“可是我很喜欢……”

她朝他缓缓地靠近,一步步把人压到大大的落地窗,十指相扣的手,按到一望无垠的“天空”。

“阿萧,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来自责。我很喜欢你,虽然我们是以试交往为前提的,但我现在确定,对你非常非常喜欢。”

她说着,指尖点在他的胸口……

低头,吻在他胸口的正中。

明明隔着一层衬衫,她的吻也很轻,可楚萧却依旧觉得胸口发烫。

女孩弯起琥珀一样的眸子,对他说:

“我们阿萧,一直都是干干净净的。”

“以后我陪你做你自己。”

而后起身,紧紧地抱住他。

就像是……

拥上他干净的灵魂。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阿萧你不要哭QuQ、、……

中午一点,阿萧的办公室即便是待在餐厅里都很舒服。

洗碗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声音不大,反倒趁的整个房间更安静了。

空调的暖风吹过来,空气都是暖洋洋的。

伊一坐在沙发上,男人枕在她腿上,闭着眼睛任由她梳理头发。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照在两人身上,男人发尾都镀上一层金色的光。

“伊一……”

男人勾上她的手指,轻声说。

“嗯?”

她顺势在男人的指肚上摩挲,温柔地回应。

楚萧被她摸的有一点痒,手指尖不自觉得颤颤……

转身拱进她腰间,抱住轻轻地蹭了蹭。

微微发闷的声音传出来:“我困了……有一点想睡。”

说完摸出自己的手机递到女孩手上:“用这个关灯、关窗帘,沙发也可以调成床。”

伊一看着怼到自己面前的手机,忍不住摇头失笑。某人肯定是昨天又熬夜了,不然肯定不会困成这样。可是转念一想,大概也是因为忙着处理安许晴的事,又忍不住在心里心疼。

“你手机没有解锁,阿萧。”

她无奈。

怀里的人朝她伸出食指动动:“这里……”

于是又拎着他的手指,按着屏幕给手机解了锁。就点开智能家电app,按了几下操作的公司,手机顶上就跳出了不少消息,单看发信人的备注都让人虎躯一震的程度。但男人却趴在她怀里,半点都没设防。

甚至感觉到沙发渐渐平铺,还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打了个哈欠,又往她身上贴了贴。

洗碗机的声音发出“滴——”一声响。

顿时,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

窗帘渐渐遮住阳光,女孩垂眸看看即将眼隐没在暗影里的人,心里没来由的,被软软的撞了一下。

她动动身子,侧身躺到男人旁边,从旁拿了毯子盖到两人身上,轻轻地……吻了吻他头顶的发穴。

也闭了眼。

……-

他们是被电话声吵醒的,一点四十分左右,特助打来的,汇报工作顺便提醒他,下午约了去警署和安许晴见面,两点过一些出发。

伊一看着男人睡意蒙蒙的眸子在听到电话的瞬间清醒过来,忍不住摸摸他的头发。

“嗯,可以。准备一下,两点十分准时下楼。”

讲电话的时候严肃清醒,挂掉电话之后又打了个哈欠。

窝回她怀里,抱紧她的腰。

“是不是被吵醒,没睡好?”

她捏着他的耳朵按摩。

男人忍不住一颤,脑袋在她身上埋的更深了,轻轻地点头:“困。”

最后两人又在沙发上躺了十来分钟,阿萧起来做了两杯咖啡带着,这才一块出发。

安许晴在的看守所离这里并不远,大概十来分钟的车程,他们到的时候差不多正好快到两点半。

因为提前联系过,所以他们递交过材料和身份信息之后,安许晴很快就被带了出来。

女人和以往见到的模样大相径庭,素颜、唇角起着很大的火泡,眼窝也因为没睡好,深深的凹进去。但即便是这样,伊一还是能看出,她是把自己精心收拾过之后才出来见他们的。

因为她头发盘的一丝不苟,身上的衣服也平平整整,看不出一点褶皱。

她甚至被警署工作人员带出来的时候,神色依然是高傲的。

但在看见陪在楚萧身边伊一之后,脸上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垮了下来。

“我有话要单独和楚萧说,麻烦让这个人出去。”

她扭头和看守人员说。

隔着密闭的玻璃窗,伊一他们听不清楚里面的声音,但从女人突变的神色和警员的反应,大概也能猜到对方在拉扯些什么。显然,不管安许晴说了什么,警员都没有同意,因为她已经丧气地走到了探视窗前,拿起了对讲电话。

“阿萧。”

女人的声音从听筒传来,伊一离得近,也能听的清楚。

她说完,眼睛下意识地扫过伊一,和以前一样充满敌意。

伊一没理她,佯装什么也听不见,若无其事地喝咖啡。

“找我有什么话,说吧。”

男人握着电话,眸色平静。

安许晴这才收回目光,静静看向坐在铁窗外面衣衫整洁的人。

他剪了长长的头发,也没有戴她喜欢的流苏耳环。

但依然很精致,也很漂亮。

女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说:“我知道你现在非常恨我。但是,抛开我在学术上原本就犯下的错,这些都都有司法机关、有国家,也可能会有后人来评判……但是阿萧,你个人方面,能不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伊一咬着吸管的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

她竟然还想要一个解释

的机会?

还要抛开她在学术上犯下的错误……

简直可笑。

但是坐在对面的女人,哪怕已经穿上囚服、身在监狱了,依然做得端庄,侃侃而谈。

“我知道,拿别人做你的替身,对那个人做这样的事,还叫你的名字,让你觉得受到了羞辱……但你也是个成年人,你应该知道我们的做的事,都只是基于个人癖好,有这样癖好的人很多,就和你的取向是四爱一样,这并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也并不是什么恶心的事,对吗?”

拿着听筒的人,听见问话明显一愣。

但女人没有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又一次开口:“我爱你,可是又得不到你……所以才让他来代替你。但这件事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这是我的私人生活,它并不是以伤害你为目的而去做的,我承认我这样是很恶心,但是阿萧,我没有想要伤害你。如果这件事没有人说出来,我永远都不会伤害到你。”

伊一简直要被这个女人气笑。

不愧是心理学大师,一边用道德绑架,一边把自己摘出去,最后还能一句话踩完阿萧身边所有朋友。

“阿萧!”

女孩急急地叫。

但男人却没有收到丝毫的影响,反而抽丝剥茧,直戳要害:“这件事不是以伤害我为目的去做,但最后还是伤害到了我,你不觉得不觉得自己有错?衡白也不是以伤害阿藜为前提去睡的女人,只不过碰巧被阿藜发现了而已。安许晴,爱,不是你的挡箭牌,别侮辱爱这个词,你的解释让我对你更恶心了。”

他说完,已经准备挂掉电话了。

但女人却又把他急急叫住:“你的姐姐!”

阿萧全身都僵住。

伊一看见女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得意的笑。

接着,听筒里传来女人魔鬼一样的声音,说:“我是没治好你姐姐,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阿藜真的被治好,也恢复了记忆,她会怎么样呢?”

伊一脸色骤变。

她连忙想要去抢男人手里的听筒,却先听见“啪”的一声响,电话听筒掉到了桌子上。

而女人还在铁网分隔的窗口,侃侃而谈:

“她会记起来所有让她伤心的一切,她的父亲在她妈妈去世以前就在出轨,她的男朋友也出轨,她出轨的父亲还把她打到流产。如果记起来这所有的事,楚藜会怎么样呢?阿萧,你想让你的姐姐恢复正常,愿望是好的,但这些都只是你自己希望的而已。你有想过阿藜自己吗?她如果恢复了,会不会恨你啊?”

她说:“阿萧,我没有对楚藜做任何不好的事,正相反,我在保护她。”

掉落的听筒边上,“啪嗒”砸下一颗眼泪。

一颗……

两颗、三颗……

是阿萧在哭。

伊一看见坐在对面的安许晴,对她弯起令人作呕的唇角。

她在宣扬她的胜利。

伊一的脑海里发出嗡的一声鸣响。

那个女人,竟然还在宣扬她的胜利!她有什么脸啊!

她一把拿起听筒,狠狠看向安许晴:“你不要拿没有发生的事来做推理!照你这样讲,全天下的精神病人都别治好算了。还有,阿藜不是你,只有你才会无视别人的好心,在心里记恨。你一次次刺激阿藜,就只是为了见阿萧而已,还敢说自己是在保护阿藜?说这种话你不觉得脸红吗?阿萧耳朵上那么长的耳环,难道不也是你建议的?他因为那个耳环,被阿藜抓伤过多少回,你就伤害了阿萧多少回!你岂止是没有医德,你连人这个字都不知道怎么写!”

这个女人还说自己没有错?

她的错,明明就是罄竹难书!

“阿萧,我们走。”

伊一对着电话骂完,直接把电话给挂了,把手里的包挡到窗口前,把男人遮的严严实实。

旁边的警员见状,连忙递来纸巾。

阿萧伸手接过了,低垂着颈子,把脸埋进头发里悄悄擦了好几下,才把头抬起来。

脸上倒是没有了什么哭过的痕迹,但睫毛上还沾着一点点湿意。

伊一和他一起坐进车里之后,才又心疼地帮他擦干净。

男人低垂着眸子,轻声说:“谢谢。”

缓了好一会才说:“伊一,我想先回趟家……你是回去再上一会班,还是回学校?我叫司机送你。”

女孩拂拂他鬓角的头发,没有任何犹豫,说:“我陪你回家。”

“好。”

……-

汽车一路驶往南城西。

刚刚入冬,马路上已经又铺了一层梧桐叶,两侧的行道树上挂满红枫。

楚家的别墅在午后的阳光下,恬静平和。

站在二楼阳台浇花的菲姨见他们回来,立刻打招呼:“阿萧,伊伊,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阿藜正给君子兰浇水。”

话音落下,从护栏下面忽然蹿出来两个高高的马尾辫。

裹着大白兔毛绒睡衣的女孩高高兴兴地惊呼:“阿萧回来啦!阿萧回来喽,菲姨,我们去找阿萧!”

说完,转身就往屋子里跑,还不忘记嘱咐:“快帮我拿大风车!花姐!”

那个风车,伊一之前见过,是阿藜自己做的手工,风车纸上花了很多漂亮的花和蝴蝶,所以她给风车起名叫“花姐”。

外面有一点冷。

伊一把阿萧的手揣在衣兜里,走了没一会,房子的大门就开了。

拿着风车的大白兔子欢快地跳出来。

站定到两人面前。

“阿萧,伊伊!看我的风车车!菲姨在下面绑了蝴蝶结,好不好看?”

伊一笑着点头,弯起眼睛:“嗯,特别好看。菲姨的手艺真是好。”

阿藜高兴地把腮帮子鼓成小金鱼,对着扇叶又吹了吹:“我也觉得!”

笑着笑着,却在余光瞥见阿萧的瞬间,立刻慌乱起来。

刚才还宝贝着到处炫耀的风车,啪一声扔到地上,女孩却连看都没再看一眼,三两步站到男人面前。

“阿萧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阿萧不要哭,你不要哭……”

楚藜慌乱地安慰,可男人的眼泪却越流越多。

他小心翼翼地摸在女孩的头发,终于说出了这么多年一直埋在心底的话。

“对不起……”

“姐姐,对不起。”

……

第40章 第四十章:阿萧,你不乖。quq……

楚藜的思维没有办法处理这么多信息,她不知道阿萧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也不知道弟弟为什么哭。

她可能甚至都不知道这是她的“弟弟”。

“阿萧,你是不是哪里痛?”

女孩在脑袋里搜罗了很久,才终于想出一个可能的原因,仰头问他。

风吹的很冷,风车掉到地上,脆弱的手柄被踩断,断裂的纸棍插进泥里。

女孩额前的刘海,轻轻拂在漂亮的眉尾。

不谙世事。

伊一眼眶止不住的发热。

她忽然意识到,无论自己再怎么劝、怎么说,阿萧可能都不会从愧疚走出来,因为那个唯一可以判他无罪的人……已经失去了赦免他的能力。所以他只能一直生活在愧疚和痛苦里。

善良的人,哪怕没有做错事,也没有办法心安理得。

这一场又一场的悲剧,就像一条条的锁链,纠缠着锁在他身上。

他的身上满是看不见的枷锁,每一个都没有了钥匙。

伊一匆匆走到阿萧身边,牵起他僵硬冰凉的手捂进手心,朝女孩弯眸:“阿萧刚才被一个坏人抓伤了,很疼。阿藜帮他吹一吹好不好?吹一吹就不疼了。”

说着,把男人的手递到她面前。

女孩立刻神色紧张起来,托着阿萧的手又鼓起金鱼一样的腮,用力吹了好几下。

“阿萧,你还疼不疼?”

她仰着头看他。

男人被攥在手心的手指微微颤了颤,把手收了回去,擦干净眼角的泪痕说:“不疼了。谢谢姐姐。”

女孩长舒一口气。

后知后觉发现地上被踩断的风车,呆愣愣地“啊”了一声,心疼地捡起来。

抬头看见站在门口的菲姨,飞快跑过去,一脸委屈。

“菲姨,风车坏掉了……”

老人连忙把风车接过去安慰,说没有关系的,再做一个手柄装上就好了,

很快就能做好的。

这才又高兴起来,欢天喜地地进屋去了。

别墅的门没有关,是菲姨特意为他们留的。

伊一看看站在冷风里的人,抿抿唇上前,把他冰凉的手牵进自己的衣兜。

“我们也进去吧?”

她说。

男人点点头,任由她牵着,一路回了别墅。

……-

一整个下午,菲姨都在帮楚藜修她的风车。一边做,一边给她讲解。楚藜听着听着就要自己做,做坏了又要菲姨帮忙重新弄,于是一个风车,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地修。

两人弄了多久,伊一就陪楚萧在旁边看了多久。男人的目光偶尔会涣散着,思绪飘远,但始终没从阿藜身上落下。

五点的时候,阳光已经开始染上橙红。

落地的摆钟敲过五下,菲姨才终于起身,把做好的手柄和大风车交给楚藜。

“菲姨该去做饭了,让阿萧帮你弄好不好?”

女孩乖乖点头,说:“好哦。”

然后拎着两半的风车过来,放到楚萧手上,蹲坐到沙发边上看着他黏风车。

男人很少做手工,有一些笨拙,但每一步都做的小心翼翼。

修长漂亮手指捏在长长的手柄,认真地在风车上比对很久,才落下要涂的胶水。

纸页折动的声音,响在安静的房间。

厨房传来闷闷的切菜声,秒针哒哒地走,没一会儿太阳就落了山……伊一打开客厅的大灯,房间亮如白昼。

“饭好了,阿藜、萧萧,叫伊伊一块过来吃饭喽。”

老人的声音从餐厅里传来。

阿藜立刻乖乖放下手里的东西,欢天喜地地去跑去餐厅:“吃饭啦!阿萧、伊伊,吃饭!”

饭前还自己洗了手,没有半点不省心。

伊一和男人对视一眼,拍拍他的背,牵着他的手往餐厅走。

“今天做了阿藜最喜欢的炖鸡,多吃点。”

餐桌上,菲姨把一大块鸡腿肉放到女孩碗里,笑容满面地叮嘱。

女孩转头给楚萧的碗里舀上一勺用来泡饭的汤,眉眼弯弯:“阿萧每天很累,多喝鱼汤。”

“嗯,好。”

男人弯着唇答应。

气氛温馨,就连餐厅旁边的小桌上,刺猬都在安安静静地进食。

如果不是刚刚才见过他们血淋淋的创口……

伊一会觉得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幸福的三口小家。

可是,这一顿饭阿萧并没有怎么吃,只把阿藜舀给他的半勺鱼汤喝完,勉强吃了一半米饭,就放下了筷子,怔怔地发愣。

等到菲姨把东西都收拾好,他又坐回到沙发上,看着楚藜玩她的大风车。

就连楚藜都发现他的异样,转过头来问他:“阿萧今天不要忙吗?”

然后蹲到他面前,仰头看向他没戴任何装饰的耳朵:“诶?耳环呢?安医生说,阿萧有特别长的耳环,长耳环是阿萧,没有长耳环,是坏男人。”

一句话,让男人一整个僵住。

楚萧虽然把安许晴按进了看守所,让她再也不会出现在楚家的别墅,但那个女人对他、对阿藜的影响,却没有消失。

阿藜见他不回答,在他的衣袖轻轻拽住:“阿萧……?你为什么没有耳环啦。没有耳环,要变成坏人的。”

“我……其实……”

男人抿抿唇,迟疑地开口。

下一刻,手忽然被攥住。

转头,看见女生温和的笑。

“阿萧的耳朵被耳环伤到了,很疼,流了很多血。所以阿萧最近很害怕耳环,就没有再戴。”

她声音温柔,这样替他解释。

阿藜立刻心疼地凑过来,小心翼翼地摸在他已经长好的耳垂,轻轻地吹了吹:“阿萧不要怕,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所以,阿萧以后都不戴长长的耳环了,好不好?”

“好。耳环坏,阿萧不要戴。阿萧不要流血。”

“嗯……阿萧虽然不戴耳环,但也是好的对不对?”

“嗯,阿萧好。我喜欢阿萧。”

……

女生温柔的声音响在耳边,那双手一直紧紧地将他握着。

三言两语就把即将撕裂的伤口又缝补着按了回去。

楚萧胸口涌出的暖意,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他眨回眼角泛起的湿热,转头看向这个从下午开始,就一直静静陪在他身边、紧紧牵着他手的女孩。

撞见她微微弯起的眸……

用唇语和他说:会好的。

于是,把手紧紧地、用力地回握住。

“没关系。”

“不要担心。会好起来的。”

他深深地吸下一口气,朝阿藜弯唇。

会好的。

阿萧在心里想……

因为,她还在。

……-

晚上,不知不觉就到了十一点。

伊一背靠在床头,拿着pad预习明天上课的ppt。

阿萧洗过澡上床,半直着身子朝她望着,面露迟疑。

男人的个子很高,伊一要仰起下巴才能和他对视。见他像个雕塑似的在自己面前杵着,犹豫着不动,忍笑把pad放下,倾身去牵他的手。

“怎么不过来?”

声音才问出口,男人忽然俯身,一整个埋进到她胸口。

双臂在她身后环住,抱得紧紧的。

他刚刚吹干头发,蓬松的散开。身上还带着沐浴露淡淡的花香,混着常用的乌木香……

伊一拨开他鬓边的头发,露出男人白净的耳垂。

轻轻捏了一下,怀里的人条件反射地一颤。

抱的更紧了。

“伊一……”

他的声音从胸口闷闷地传来,是平时没有的柔软。

伊一轻轻撩拨着他的头发,摸在他的耳廓,鼻尖发出一声纵容的:“嗯?”

“对不起,今天耽误你上班了……明天还要耽误你去学校。”

“但是,没有让司机送你回去……”

因为他需要她……

伊一知道。

所以,哪怕知道她明天早上有课,今天晚上最好回学校去,他也没有提一句送她。

他太需要她了。

他们已经认识快三个月,伊一已经摸清了男人的脾气。安全感是不会自己主动来要的,强是一定要逞的,铜墙铁壁一样的外壳里偏偏住了一尊脆弱的瓷玻璃,被震碎了就自己躲在壳子里,默默地拼起来。

她指尖停在男人的下颌,轻声叫他:“阿萧。”

他抬头。

女孩垂眸,指尖便摩挲在他的唇瓣,轻轻勾着向上……

男人会意地上前。

鼻息相贴……

她吻上他的唇。

再分开时,男人唇瓣都变得亮晶晶的。琥珀一样的眸子,望着她,喉咙不自觉得吞咽……

伊一的手抚在他腰间,怀里的身体忍不住的一颤。

“即使你说了,我也不会走的。”

她弯唇:“但你可以让我不要走。阿萧,只要你说,我就不会走。明白吗?”

男人又一次凑近了,泛着湿意的唇瓣逡巡着……凑在她的下颌。眸子微微闭起,睫毛和呼吸都微微得颤。

“伊一……”

“你今天晚上,可不可以,别走了。”

他说:今晚,可不可以不走。

她知道,不是字面的意思。

因为男人已经牵起她的手,落到他被浴袍遮住的腿,开始缓缓上移。

漂亮的颈子低垂着,又吻上她的唇。

以往每次的亲吻,都是伊一主动……这是阿萧第一次主动浸入她的口月空,舌尖用力地舔舐着能索取的一切,腿在她的手指悄悄地蹭弄。

呼吸间,都是属于他的味道。

女孩的手忽然将人按住……

男人有一瞬的愣怔,下一刻,撑在床边的胳膊一软,整个人都趴到了女孩身上。

偏偏被勾着下颌,唇瓣都被吻住。

“阿萧,你不乖。”

她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