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圆好了！-
来了来了！
隔着网线仿佛都能闻到对面食物的香味。
女孩温柔的声音，从一堆背景音里传来：“阿姨麻烦炒一份河粉，加醋加剁椒，剁椒不要加太多，微辣就可以。”
声音响在耳机里，是很温润的南方口音，听着比平时还要好听。
这一瞬间，楚萧觉得一直酸涩疲惫的鼻根都缓和了很多。
他把对话框又切到刚才的群聊界面，看见许岫刚把陵西湖的照片发来。
【许岫：@阿萧，去年拍的，陵西湖的雪景。当时就在想，要是能在这边架个火锅吃就太爽了。】
【师青：阿萧才犯胃病，吃不了火锅。】
【许岫：可以吃菌汤的，清淡。咱们自己调底料，还健康。大不了让他多涮点蔬菜吃，让小嫂子看着
点嘛。】
消息还在继续往外冒，但男人却把聊天消息定格在了那张图片。
微微结冰的湖岸、披着霜露和雪花的草地。
芦苇花弯下的脑袋枕在水面……
从远方飞来的候鸟依偎在芦苇荡里，脚蹼划动，湖面泛起一圈圈的波纹。
明天就是十一月的最后一天。
天气预报显示：-3度到2度。
小雪-概率是70%。
一个很好的时间。
也是一个很好的天气。
男人的眸子变得柔和，对着麦克风开口：“伊伊，明天要不要开房车出去玩？听说夜里会下雪，我们可以在车里过夜看雪。”
阿萧：[照片]
“在这里，我觉得你会喜欢。”
“我朋友也想认识一下你，可以吗？房车很大，有三个卧室，我们四个人可以随意分房间。也有独立的厨房和餐厅，我们可以在车里吃火锅。”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不乖。：）……
第二天一早，伊一在宿舍收拾要用的东西。
阿萧说，已经让菲姨帮忙把她的床品和洗漱用品都收好了，直接放到车里一起带过去，所以她只需要带一些要用的学习用品。
很好收拾，没一会儿就已经把包收拾好，可以准备走了。
“伊一和男朋友出去约会？晚上还回来吗？”
室友问。
女孩眼睛落在手机上，漫不经心地点头：“嗯，他来接我。晚上就不回来了。”
屏幕上，是阿萧刚才给她发的消息：-
接上许岫和师青了，还有二十五分钟车程-
到学校告诉你。
还有她回复的一个表情包。
时间显示是十五分钟之前。
应该很快就要到了。
正盘算着要不要先下楼，反正从宿舍到校门口还有些距离。
面前忽然站过来三个人。
抬头，看见宋佳怡、谢香丽，还有倪慧，三位女士排排站，齐刷刷地看着她。
伊一：……？
谢香丽打头，叉腰看向她：“虽然现在才说，可能会有一点迟，你好像也已经在他们家过过一次夜了。”
倪慧接上：“但是，伊一同学，请你保护好自己。恋爱有风险，过夜也很有风险。”
俩人一人一句，和唱歌似的。
最后，宋佳怡涨红了脸，扭扭捏捏：“那什么……套买了吧？没套不能让他进哈。安全问题。还有，别听信什么非排luan期就不会怀之类的，那都是骗人的。男的不想戴tao，都是为了感觉好。我家那个要是敢不戴，我大嘴巴扇他。”
说实话……伊一根本没想过这么多，之前在阿萧家也一直都是睡客房的。
这次开房车阿萧也说过，有三个卧室可以选择。三男一女，三个卧室，她和阿萧怎么看也不太可能睡同一间。
更别说，就算是睡同一间也是她欺负别人。
但她没想到自己这些没太多想的行为，在几位室友眼里已经和男朋友坐上火箭，马上今天就要上本垒。
女孩眼睛眨眨，耳朵后知后觉的染上红晕。
过了好一会儿才勾勾头发，尴尬地解释：“没有……之前是因为他家人生病，所以半夜过去陪了下。我一直住客房来着，咳，我俩还没到那个程度。”
说完明显感觉到周围空气一僵。
三位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四十五度仰望天花板。
宋佳怡啪一下把兜里的卫生纸摔地上：“我就说，我们家伊一怎么可能才谈恋爱就和人上床！你们这些肮脏的成年人，呜呜呜！还把最羞羞的话让我说！”
谢香丽对手指：“人家怕她又被渣男骗嘛……她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人间那么险恶，男人那么险恶，嘤……”
倪慧推推眼镜：“她确实一个月之内让男人骗了两回。而且，这方面你也确实有经验。”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伊一，对不起！”
三个排排站，朝她九十度鞠躬。
仿佛自己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伊一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们也是为了我好，怎么突然鞠躬。你们这样，我也鞠躬了？”
说完就准备把礼给还回去。
不过，还没来得及弯腰，手里的手机响了。
“等下……我男朋友好像到了。”
她说着，按下接听键：“喂，阿萧，你到啦？”
男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嗯，我到你宿舍外面的路口了。房车有些大，我让许岫和师青他们在校外等着。”
“奥奥，我已经收好东西了，马上下来。”
然后转头抱歉地看向宋佳怡他们。
女孩们连连摆手。
“去吧去吧，东西都收好了吧？别落东西喔。”
“玩的开心。”
“补药太卷哇！享受约会撒！贝贝，贝贝！”
“嗯。周日回见。”
……-
到宿舍门口时，一转头，就看到了女生宿舍院外站着的人。
他今天穿的很休闲，宽松的卫衣和牛仔裤。
鼻梁上依然是那副金丝的半框眼镜。
虽说阿萧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但穿成这样站在人来人往的校园，怎么看都像个在读的大学生。
甚至就在伊一走过去的这一段路，她都看见有人过去找他要微信。
离得有些远，听不清楚他们讲话。
但也没有讲几句，男人就掏出了自己手机，把屏幕给那人看。
要微信的女孩双手合十，不知所措地道完歉，匆匆跑了。
男人收起手机，转头朝院子里面看过来。大概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看见伊一，眸子一怔。
随后弯起唇角，迈步朝她过来。
女孩今天穿的低领毛衣，领口开到胸口，即便围了围巾，也依旧露出一小片皮肤，在乍冷的空气里冻出浅浅的粉色。
红色桃心儿小吊坠正正好挂在镂空的衣领中间，人精致又白净。
但男人却在看到的瞬间，眉头微皱：“今天很冷，夜里还要降温，怎么还穿这么少……还好，菲姨怕咱们夜里要在户外，准备了羽绒服。到时可以穿我的。”
说完，帮她把围巾往下抻了抻，遮住她露在外面的那一小片白。
女孩笑着任由他动作。
等到男人摆弄结束，一把将他的手反握住。
纵容地弯眸：“知道了，男朋友。以后穿衣服之前一定先问你。”
虽然叫的是男朋友，但这样的语气，听进楚萧耳朵里自动进行解码，变成了“老婆”。
【知道了，老婆。】
【以后一定先问你。】
好乖。
还有一点宠。
男人看向被包裹的双手，不好意思地移了目光。
“嗯。”
……-
石门谷离南城市区还有大概五十多公里的车程，开了快一个小时才到。
下午三点，天已经开始有些阴上来，天空一半光照、一片乌云。
远处的湖水在阳光下泛起一圈圈的鳞波。
芦苇花的穗子在风里轻轻得颤。
许岫把车停好之后，蹦到他们面前：“哇，才看到，小嫂子今天这么好看！需要拍照不？我，许岫！国内知名业余摄影师！会照相，会P图！要什么就能给什么！”
然后凑到伊一面前，小小声：“我跟你讲，有次阿萧凌晨一点找我，让我给他P图，这已经很过分了对不对，他让我把他P温柔一点！你见过这样对P图师要求的吗？然而，我是谁？我是……嗷！”
剩下的没听完，因为她家那位把人给踩了一脚。
伊一顺着许岫控诉的目光看过去。
始作俑者没有半点愧疚。
嗯，如果忽略他那微微抿起来的唇瓣的话。
男人大概是发觉了她的打量，心虚地说：“伊伊，你先看下电视。也可以出去逛逛，外面冷，你穿我羽绒服。我和师青他们去厨房备一下食材和酱料，等下吃烧烤和火锅。”
然后把羽绒服拿给她，自己拽着许岫，强行把人拖进了厨房。
噗嗤。
此地无银三百两-
伊一以为的准备食材，就是把要用到的火锅涮菜洗一洗，把冻起来的肉和要烤的肉串解冻一下。没想到……这三个人，竟然从肉串开始穿起。
东西是一早就解冻好的，但龙虾是师青现拆的；肉块、肉片是许岫现切的……
肉串是阿萧穿的。
仨人显然是平时就没少这样玩，分工明确，而且做的飞快。
尤其是师青，拆完龙虾又去片海螺。
片完海螺，又拿起蚝刀开生蚝。
许岫那边，切完肉片又去调火锅底料……竟然是从底料开始炒的。
用番茄、辣椒、葱姜蒜芹菜自己炒的那种。
厨房小白还未解锁烹饪技能的女大伊一，对此是一点忙也帮不上。
“红酸汤火锅，嫂子吃过没有？贵阳那边口味的，保证好吃！还是你想吃香辣的？咱们鸳鸯锅、四宫格，全带了，你想吃什么底我就做什么底。听阿萧说你不太能吃辣，你要是想吃香辣的也可以我炒个辣度低一点的。”
这人一边炒着锅底一边问她。
伊一毫不怀疑，这会她就是说自己想吃冬阴功底的，他都能立马做出来。
连忙摇头：“我吃酸汤的就行。早就听说贵阳的酸汤火锅好吃，之前还想去来着。听说那边很好吃。”
“好嘞，那咱们就搞个酸汤加菌菇锅。阿萧前两天胃病犯了，吃不了辣的，搞个菌汤的，让他自己吃吧。”
说完，从冰箱里拿出冰镇的鸡汤和各种野生菌子，一股脑倒进鸳鸯锅的另一头：“尽量搞好吃一点哈哈哈，可别委屈了咱们楚总。”
伊一闻言望向还在调料台忙碌的男人，不自觉地反问：“胃病犯了？”
这件事阿萧并没有和她说，倒是前天稍微有一点点粘人，她只以为对方是想她了，也没有太在意。
没想到，竟然是犯了胃病。
另一头，许岫大大咧咧的，完全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在自顾自地往外说：“对啊。他没告诉你吗？他老毛病了，估计没多严重就没和你讲吧。他前段时间不是因为他姐的事积攒了很多工作嘛，这周比较忙，吃饭也不太规律。早晚都还好，有菲姨照顾着，基本都能正常吃。但到了中午没人管他，他就经常对付一口或者直接不吃了，这几天胃病就犯了。而且，胃是情绪器官嘛……他那个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阿萧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其实心理压力还挺大的，这个胃病就更难好了。”
伊一以为姐姐生病、请的医生有问题，阿萧自己本身也有一定的心理问题，已经够难了。
没想到他还有胃病。
上周分别时，她让阿萧记得每天准时吃饭，原本只是一句寻常的嘱咐，没想到误打误撞给嘱咐对了。
想到上周分别的时候，男人答应过她什么……
女孩的脸色沉了下去。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以后也要乖好。
伊一是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立刻把阿萧给叫出厨房的。
男人摘了手套，说：“我先去洗下手，手上都是肉味。”
但没来得及。
因为女孩径直抓着他的手腕，直接拖走了。
身后还能听见许岫和师青的对话：
“嗯？他们两个做什么去了？”
“我和小嫂子说阿萧犯胃病的事了，估计小嫂子心疼，把人叫过去安慰了吧。”
“哦……你这个菌子是不是得煮十五分钟？”
“多煮一会吧，里面有红杆杆和白杆杆。”
“……你给阿萧做这么野的饭？”
“我也要吃的好吧。没有红杆杆和白杆杆，怎么能叫菌菇锅？”
……
后面的话，楚萧都没什么心思听，因为他知道，伊一大概率是知道他没好好吃饭的事了。许岫那个大嘴巴，什么话都能往外说。
女孩把他拉到了离厨房最远的一间卧室。
门砰的一声在他身后关上。
再抬头时，果然看见女孩面无表情的脸。
胳膊横抱在胸口，微抬着下颌看他。
“对不起……”
他小声说。
男人沉默了一路，等到这会确定人是真的生气了，才知道要道歉。
伊一依旧抱着胳膊看他。
男人见她不动，意识到事情的严重，语气又软了好几分，叫她：“老婆……”
他手还没有洗，也不敢碰伊一，只能低垂着眸子，用愧疚的目光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像只做错事的小动物，站在她面前，不知所措。
“我上周和你说什么的？”
她问。
楚萧心虚地动动双唇：“不许不吃午饭。不然就罚我。会……很凶。”
女孩上前一步，把人推到门上。
膝盖挤进他的双月退，抬手摩挲在他的唇角。
“阿萧，你不乖。”
“我……”
楚萧喉咙沙哑。
女生的膝盖是硬挤进来的，强迫他的月退分开。
长长的发丝落在小臂，淡淡的香味传进鼻尖……
他不知道女孩要做什么，但他刚刚才惹她生气……肯定不会让他好受。
可这样的气氛，又暧昧的令人不由自主地沉溺。
女孩纤细的手蹭在腰间的卫衣下摆……微凉的温度让他不由得一颤，身上炸起一层细小的绒毛。
金属碰撞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叮……叮当……
当。
哗……啦。
曲起的指节，每一个的存在感都万分分明……
在从来没有人碰触过的地方摸索。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指尖微微沾湿的水汽。
楚萧的月退不自觉并起来，频率不稳的呼吸声响在安静地房间。
听见女孩一声威胁的：“嗯……？”
又赶忙松开。
“老……婆。”
“叫什么？”
女孩的手指盘旋的位置更加恶劣，他情不自禁咬紧了唇，整个身子都绷紧了。
“阿萧。应该叫我什么？”
女孩侵着他，又一次逼问。
楚萧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同一个地方涌，眼睛也开始泛起雾气。
他艰难地开口：“老……g……老公。”
那双在库子里作祟的手才终于抽出来。
还没来得及舒出一口气，身下忽然一凉。
下一刻，“啪”的一声响传进耳朵。
接着，火辣辣的疼从豚上传来。
男人本就本欺负到晕满水汽的眸子，倏地睁圆了。
不敢相信地望向伊一。
“啪”一声，另一边又挨了一巴掌。
女孩扬着下巴，居高临下：“这么看我做什么？你不该打吗？要不要我给你数数，你这一个星期做了多少错事？”
楚萧双手紧紧按在墙上。
曲起的指节，泛起浅浅的白。
一双耳朵都红了。
过了好一会，才低垂着眸子认错：“对不起……以后会好好吃饭的。”
生气，但依然是乖的。
小刺猬竖起他的刺，一怒之下，对着人轻轻地蹭了一下。
伊一看他知道错了，没再做更过分的事。动作温柔地帮他把裤子提上来：“有胃病就要三餐好好吃，生病也要告诉我。虽然我忙，但我只是个大学生，你生病不舒服，抽时间去照顾你很容易的。别怕麻烦我。”
男人低头看着她的动作，乖乖答应：“知道了。”
伊一心下一动，半蹲下身，在他那里轻轻亲了一下。
温热柔软的触感一触即分。
男人的眸子瞪得比刚才还要大。
他不知所措地望向女孩。
后者帮他把衣服都穿好，隔着衣服在刚刚亲的地方拍了拍，仰头朝他弯起琥珀色的眸子。
“奖励。以后也要乖，知道吗？”
男人的脸在一瞬间红到了耳根，一双眼睛不知道该放在哪。
过了好一会，才发出一声不好意思的：“嗯……好。”
……-
伊一牵着男人去洗了手。
等他平复好，外面备饭的两人已经好了。
打开卧室的门，火锅和烤肉的香味从餐厅飘来。
厨房里闹钟响起“滴滴”声，立刻又被按掉。
许岫的声音传来：“可以吃了！要叫他俩吗？”
师青：“还是别了吧，如果在吵架还好，要是在做别的事……
呃，可能会不太好。”
许岫：“我去偷听一下。”
然后，伊一和楚萧就看见一个狗狗祟祟的影子从对面餐厅踮着脚出来。
六眼相对。
许岫：！！！
“啊哈哈哈哈，你们出来了啊，我刚想过去叫你们呢。火锅好了，可以吃了。鸳鸯锅，贵阳酸汤锅和云南野山菌子锅，快来！”
说完，赶紧一溜烟缩回去。
现在已经下午六点，太阳早就落山了，外面漆黑一片。
阴天，看不到星星和月亮。只有被车灯照着的地方，能看见被风吹动的芦苇花。
锅子掀开，袅袅的热气缓缓升起，盘旋到半空之中又悄然散成一片雾气。
香味更浓了。
楚萧因为胃不太好，所以只调了酱油和香油混合碟。再看对面的许岫和师青，一人面前摆了足足四个酱料，夹起一大片三文鱼就往嘴里放。
“我先吃了哈。那边的烤肉串你俩都能吃！日式的，用酱油和白糖调的烧烤酱，才烤出来，趁热赶紧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这半边的三文鱼、甜虾、海胆刺身，嫂子想吃就自己拿。”
然后围着咕嘟咕嘟的锅子吃起来。
许岫做的锅子很不错，刚刚好符合伊一能吃的辣度，但又很有酸汤的味道，捞出来的的涮菜都十分入味。
菌汤锅也是用鸡肉和野山菌做底料煮的，汤汁鲜美，菌子入口即化。
天气预报中的雪，是他们吃到一半的时候飘下来的。
是楚萧先看见的。
起初只有几片，落在车灯旁，很稀疏。没几分钟，就漫天纷扬起来。
女孩就坐在落雪的车窗边。
扎着高高的马尾辫，鬓角留出一小撮细长的头发，刘海卷起自然的弧度。
红色的宽领毛衣，和外面的雪花相得益彰。
“伊一。”
楚萧叫她。
女孩转头望过来：“嗯？”
“下雪了。”
男人说。
伊一望向窗外，果然看见细细密密飘落的雪。散在房车照出的光束里，每一颗雪粒都像是会发光。
许岫也发现这点，高兴地跳起来：“走走走啊！去外面看雪！我出去点火！”
然后蹦跶着往外面跑。
伊一在阿萧的监督下穿了超厚的羽绒服，因为是阿萧的衣服，所以一直抵到脚踝。
脖子上围了厚厚的围巾。
踏进满是雪花的草地，也依旧暖烘烘的。
师青留在餐厅收拾残局，阿萧和许岫两人在炉子里点火。
两人往木柴里倒上助燃物，在木柴被点燃的瞬间，火光冲天而起。
飞扬的火星照亮男人精致完美的脸，伊一看见男人微抿的唇瓣。又在抬头与她目光相遇的一刹那，唇角弯起。火光映在他琥珀一样的眸，眼尾的小痣，在火光里美的惊心动魄。
女孩也缓缓弯起了眉眼。
隔着火堆歪头看向他-
楚萧和许岫把火点燃，师青也已经收拾好东西出来。
漫天飞扬的雪花里，男人走到女孩身边，坐在房车自带的座椅。
女孩弯起眸，把胳膊缩在衣袖里，朝他伸过来。
男人怔了怔，迟疑地把手从她的袖口伸进去。
下一刻，被握住。
在密闭的衣袖里十指相扣。
抬头，看见女孩狡黠的眼。
飞快地倾身凑过来，在帽子的遮掩下，吻在他耳朵上的流苏。
楚萧的心跳漏了一拍。
“谢谢你阿萧。”
她说，她很喜欢下雪，也很喜欢火锅。
喜欢可以照亮整个天空的星火。
喜欢这一切都有他陪在身边。
头顶的雪花霏霏扬扬……地上的枯草很快镀上一层霜色的白。
远处的芦苇花依旧枕在水面。
雪花落在上面悄悄融化，留下浅浅的漪纹。
他想和她永远在一起。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悸动和心疼。
伊一和阿萧他们在外面玩了一会儿，就回了车里。
阿萧在厨房里烧可乐姜汤，可乐的味道没一会就漫进整个客厅，伴着浓浓的生姜和红枣味。
许岫在炉灰里拨了拨，从里面捞出一碟鹌鹑蛋，端到几人面前。
“刚烤熟的哈哈哈，应该还不错，当小零食吃。我调了个料碟，要是觉得寡淡可以蘸料吃。”
伊一剥开一颗放进嘴里，木炭的熏烤味和蛋香一同涌进味蕾。
蘸上碟子里的小料，更有味了。
阿萧端着煮好的红枣姜糖水过来，递到她面前，说：“趁热喝。今天冷，别着凉。”
女孩挽起垂落的头发，低头喝下一小口，轻声说：“谢谢。”-
几人正吃着，师青的手机响了。嗡嗡的震动声，一下接着一下。
伊一看见他屏幕上推送的消息条，似乎都是同一个人发的，看样子很急。
男生眉头皱皱，一边嚼着鹌鹑蛋一边看消息。
先是疑惑地“嗯”了一声，在看到消息之后，脸上瞬间退了所有血色。
伊一看见他的手甚至都在抖。
“怎么了？”
楚萧放下手里的东西，问他。
男生却在听到问话之后，脸色更难看了。
他胡乱地推推眼镜，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对不起，我学校突然出了点事，先去接个电话。”
说完，径直披了件羽绒服就往外走。
慌乱间，不小心踢到门口的橱柜。声音大的，连听到的人都觉着疼。
但男生却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似的，急匆匆地出门去。
“怎么接个电话还跑去外面了。衣服也不穿好。”
许岫望着窗外皱眉。
伊一跟着转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外面不远处的师青。男生羽绒服的扣子都没来得及系，就接通了手机电话，只能单手拢着衣服，站在雪地和对面讲电话。
因为是背对着他们的，所以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
但还是能看出，应该是很重要的急事。
伊一不确定地看向楚萧：“他不会有什么事吧……看起来好像很急。”
男人望着外面的人，沉吟着摇头。
许岫见气氛不对，笑嘻嘻地接话：“嗐，他一个学校里的研究生能有什么大事，小嫂子不用担心。估计就是研究之类的出了点小问题，或者导师找他之类的。就算天塌下来，也是他导师往前顶着，和他一个学生没关系的。这样，你俩先玩，我出去看看。”
说完，也穿上羽绒服出了门。
车窗外没一会就出现了许岫的身影。
师青应该是讲电话太过投入，乍然看见许岫，整个人吓到几乎跳起来。
男生的手机还放在耳边，很长时间都保持着僵硬的姿势，望着过去找他的许岫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才动了动，把手里的电话拿开。
许岫是正对着伊一他们这边的，可能因为情绪激动，说话的动作很大，一眼就能读出来他在说什么：
【怎么了？】
【……】
【你他……老子还以为你怎么了，被你吓死。】
再然后，就看见师青单方面挨了他好几袖子的打。
两个男生在外面并没有聊几句，很快就双双插着兜开始往回走。说是往回走，但也在外面逗留了十多分钟，等到回来时倒是用衣服兜了四个红薯过来。
香味甜糯，放到餐桌上的时候，还冒着热气。
“熟了熟了，点火之前放进去的，烤了快一个小时。正宗炭烤，保证好吃！”
许岫咋咋呼呼。
伊一礼貌地道谢，转头看向师青，目光探究地望向他：“师青，你没事吧？”
她和楚萧都是看着师青的，根本没注意到站在桌子另一面的许岫。
而后者，正对着师青狠狠瞪眼。
于是，他们只看见男生唇瓣动了动，刚想要说话，下一刻又整个人僵住。
低头掩饰地扶扶眼镜，之后才开口：“对不起，我课题出了点问题，刚才师兄打电话过来，说老板大发脾气……”
许岫笑嘻嘻地剥开一块红薯放嘴里：“看吧，我就说肯定是研究的事。你们不用担心，我叫了司机过来接他，他那边师兄催得太急了，今天应该是不能跟咱们一块过夜了。”
男生依旧低垂着脑袋，声音里的愧疚都要溢出来。
“对不起阿萧，对不起嫂子。今天就先不和你们一起了。”
许岫不在意地挥手：“去收拾东西吧，下回聚。这回本来就是叫阿萧和嫂子出来散散心的，准备的不够充分。等跨年咱们备点烟花，记得帮我们办烟花请批手续就行。”
男生如临大赦，“嗯”了一声，连忙跑出餐厅-
晚上十点。
外面的雪还在扑簌簌地下。
躲在芦苇荡里的野鸟抖抖羽毛，展展翅膀就又睡了。
车外的火炉熄灭最后一点星火，安静的湖面进入一片彻底的黑。
许岫早就自己回房间了，说是把客厅留给小情侣。
伊一和楚萧在客厅又看了一部动画片就一块回了最大的那间卧室。
“外面好黑。这样看起来，外面还挺可怕的。”
伊一望着窗外，轻声说。
楚萧把窗帘拉起来，遮住大部分夜色：“别怕，房车有安全锁和夜间记录仪。一旦有安全问题会自动报警。应该不会有人为了抢一辆车，冒这种风险。”
原本是有些调侃的玩笑话，但男人说出来却语气莫名的沉闷。
唇角弯起得样子，也很牵强。
伊一原本收好东西准备去洗澡，思考了一下，还是把东西先放下，坐到他身侧。
“阿萧，你好像从晚上开始就有一点心不在焉，是因为担心师青吗？”
她问。
男人看了她一会，没说话。
缓缓朝她张开胳膊。
伊一上前两步登上沙发，小心翼翼地坐到他腿上，抱上他的腰：“是要我抱吗？怎么了呀？”
男人单手抚在她的头发。
把脸埋进她的肩窝。
“师青有事瞒我。他肯定不是因为学校的科研问题。”
女孩无奈叹气：“其实，我也觉得今天的事有些不对劲……”
从第一次见面，伊一就觉得师青是那种很典型的医学生。每天钻研学术，背各种知识，镜片厚的鼻梁都要扛不住。
这样的人其实很不擅长撒谎。
所以今天才显得有些拙劣。
腰上环着的手又紧了紧，男人听到她的回答，点点头。
“师青做事一向沉稳，手里的科研基本没出错过。而且，他上个月才出过一些问题，前两天说终于弄好了。我不觉得他在短期内会出第二次问题。他科研有问题，从来没避着我和许岫。这次看见消息非常慌，羽绒服都没穿好就跑去外面。我会读唇语，他连打电话都在刻意背对我。”
伊一：“所以你觉得师青接到的信息，其实是和你有关系？”
楚萧点点头：“刚开始不确定，但许岫太明显了。许岫虽然咋呼爱凑热闹，但从来不是没分寸的人，师青的情绪已经不对了，他还满不在意的开玩笑。他们从车外回来用了十几分钟。就算把红薯拿出来，也最多三分钟。”
男人说的云淡风轻，但伊一却在心里忍不住担心。
据她这段时间的观察，男人身边交心的人可谓少的可怜。家庭成员几乎全部空缺，唯一的家人还是个需要照顾、动不动就会打他的姐姐。周围的朋友，也只有许岫和师青两个。
伊一心里忽然很怕。
阿萧身边的心理治疗师已经很不善……
她害怕如果连师青和许岫也对阿萧不好，他要怎么承受。明知道师青有恶意的概率几乎为零，但她心里还是忍不住去想、去猜。
如果最坏的情况发生……
她的阿萧要怎么办啊。
她心里乱成一团，很长时间都没有再讲话，也没注意男人握在她腰间的双手越来越紧。
直到……
“抱歉……我这样是不是吓到你了？”
男人的声音响在耳边。
猛然回神，低头时，看见对方在一瞬间对她松开的手。
“我对朋友的掌控欲太强了，所以总在暗暗地观察他们。我对身边所有人都竖起一层屏障，让想要接近我的人知难而退……这样高防备的性格，永远也建不起亲密关系。”
他说：“对不起，伊一。我没想吓你。”-
你的掌控欲太强了-
你对身边人都在竖起自我保护的屏障，你在预设别人对你的失望，直到他们真正对你失望。这才是你内心的渴望-
你是高防备性格-
你建不起亲密关系。
这话术这样熟悉……
熟悉到，令人作呕。
伊一胸腔里原本就已经荡起的那股无名火，顿时冲天而起。
她努力压下自己的怒气，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声音不至于气到发颤。
“阿萧，你告诉我，这些话是不是安医生和你说的？”
她问。
女孩眸色深沉，深处却像是燃了一团火。
一团愤怒的火。
楚萧愣住。
【她在生气……】
非常生气。
这些他知道。
可生气的源头，却好像又不是他？
男人的眼底露出失措的茫然。
这些年来，楚萧因为姐姐的病，学过很多的心理知识，甚至进修过相关的课程，家里还摆着心理咨询师的证书。他看过很多科班的、非科班的心理书，书架上的书几乎堆不下，朋友调侃他，都可以去开一家诊疗室了。
可这一刻他却忽然大脑空白……
他算不出女孩的心理，也不能深想刚刚那句问话的意思。
在强烈情绪的冲击下，一切理论知识都变成空白。
唯有心脏的跳动，一声强过一声。
那是来自本能的身体反应，在提醒他……
这是“悸动”的声音。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草莓印和吻
“阿萧？”
男人在发愣，伊一低头叫他。
经过一段时间的沉默，女孩原本愤怒的声音里带上一丝不安。
其实刚刚对阿萧露出那样的神情，说出那样的话，她就已经在后悔了。
她想，她不该在两人感情还没有牢固的时候，去试探他在隐私方面的底线，也不该企图颠覆一个在他身边很多年、帮他度过一次次难关的，在生活里至关重要的人。
但男人却在回神的那一刻，忽然将她紧紧抱到了怀里。
女孩的神色渐渐柔和下来。
紧绷的情绪，也在瞬间松懈柔软。
她知道，他听进去了。
房间里很安静，只能听到空调吹出的暖风，发出微微的声响。
外面隐约听见门开门关的声音，应该是许岫出来拿东西。
男人胸口剧烈地起伏……金属的流苏耳环刮过她的侧颊，传来颤颤的凉。
过了好久，阿萧才微微动了动……
泛着湿意的呼吸落在耳边，声音艰涩地问她：“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伊一原本在摸着他的背安抚，听到声音，手上的动作滞住。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说谎。
“见到她的第一天……大概是第六感吧，只觉得她不太友好。后来就是第二次见面……如果你记得。”
那天她原本要和阿萧约会，他特意把安许晴叫到别墅，怕阿藜的情绪崩溃或者出什么别的意外，她却把阿萧劝了回家。
“那天你去接应生鲜车，让我先进去。我原本想着，如果姐姐状态可以，就去和她打个招呼。听见了他们对话。”-
阿藜今天也做的很好。阿萧知道一定很高兴-
阿萧新交了女朋友，出去和女朋友约会了，等晚上就回来了。安姐姐先陪你好不好？
她把这两句话复述给男人听。
斟酌着字句解释：“我在想，为什么她明知你出去约
会，要等晚上才回家，却要在阿藜面前引导你不在这件事。”
但这件事被她以“吃醋”为名，搪塞了过去。
然后就是第三次。
安许晴在为楚萧做咨询之前没有关好门，把四空间展示给楚萧看。在楚萧本能警惕的时候，她对他说：你不用对我这么警惕。你可能心理已经有了问题，只是你自己没有察觉而已。
“虽然我对心理学不了解，也没有接受过心理方面的咨询。但我总觉得……她好像对你有一点居高临下。我打个不那么恰当的比方，小猫在应激的状态下，是会挠人的。主人要做的绝对不是仗着自己有绝对力量，就把小猫强硬地抓住。然后把它的指甲都剪光光，去解决它挠人的问题。”
“我觉得……人的心理应激，应该和小猫的应激用一样地处理方式。小猫之所以会应激，一定是因为受到了某种它不能承受的刺激，或者周围的环境突然变得不安全了，让它没有安全感。”
伊一觉得，阿萧的心里住了一只应激的猫。
可他又不是猫。
他的外表不够柔软，表现的也不够柔弱。
他是一只刺猬。
可是……猫咪应激起来，还可以炸毛，可以挠人。
刺猬的应激却是无声的。
它只能把自己团成一团，默默地对外竖起自己所有的刺，在自己为自己营造的安全感里慢慢平复。
“所以我觉得，她不应该那样对你……”
她跪立起身，垂眸望着他。
指腹轻柔地抚摸在他的脸颊，说：“阿萧，这件事从头至尾你都没有错。姐姐病，和你没有关系。你不要把锁链往自己身上戴，很重的。你自己也是个需要被关注到的病人。应激的小猫挠了人，不是小猫的错。你能明白姐姐打你这件事，她没有错，为什么不能也放过你自己呢？”
她说：“阿萧，我觉得安许晴没有放过你，但其实你自己也没有放过你自己。”
男人仰头望着她。
眸子轻眨，琥珀一样的桃花眼里，滚出一颗豆大的泪滴。
泪珠沿着他的脸颊一颗颗地掉下……
他抿着唇，哭的没有声响。
如果不是鼻子里发出阻塞的吸气声，甚至听不到他在哭。
一只全身长满刺的刺猬，明明看起来那么坚硬、那么不好惹，可是真正崩溃起来，却是完完全全的悄无声息。
伊一没有办法不心疼。
女孩指尖抚过他下颌上挂着的泪珠，缓缓地朝人靠近。
温热的鼻息相碰……轻轻蹭到他的唇瓣。
男人箍在她腰间的手微微收紧……
在她的靠近里，闭了眼。
他的唇是软的……带着眼泪咸湿的味道。
乖乖的，任由她吮吸……
摩挲……
进入。
这是一个完全不含情欲的吻。
她紧紧地抱着他，亲吻他。
拨开他身前竖起的刺，温柔地抚摸着住在他心底最深处的那只小猫。
……-
等到阿萧的情绪平复下来，也已经差不多到了夜里十一点。
男人不好意思地从她怀里出来，去洗漱台洗脸。
再回来，又恢复了平时成熟沉稳的样子。
“好了，不早了，先去洗澡吧。”
她牵着他的手，把他送去浴室。
然后自己去另一间浴室。
等到洗完澡吹好头发再回到卧室，差不多快要十二点。男人也已经收拾好自己，正坐在床上愣神。
眼镜已经摘下来，长长的头发温顺的垂在肩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接过吻后，他在自己面前更柔软了。
她掀开被子进去，问他：“怎么了，是在想师青和许岫的事，还是在想安医生？”
“都有……”
伊一凑到他身边，为他梳理乱掉的头发，问：“那你想好要怎么办了吗？”
“……差不多。有了一个大致的想法。许岫和师青我不是很担心，再等等吧。等过一段时间，如果他们还是什么都不和我说，还这么躲躲闪闪地，就当面去问。安医生……我想再看看。”
伊一打个大大的哈欠，把自己埋进他胸口，抱住：“既然想好了，那就赶紧睡吧。”
男人望着伏在自己身上的女孩，颈子低垂着。
唇角柔和地弯起：“我以为，你会想让我立刻解雇她。”
女孩仰头，唇瓣蹭在他的下颌：“唔，我觉得这很正常呀。你原本就有自己的判断力。我和她才见过几次面，但你自己和她已经认识了很多年，我不是那种专制的女朋友，自己认定的事，就要伴侣也持一样的想法。你尊重我，把我的话听进去了，并且有认真在考虑，这已经很可以了。”
说完，她熄了床头的灯，在他唇上蜻蜓点水的一吻。
在黑暗里眨眨眼：“睡吧。晚安。”
野外的车里很安静，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
但楚萧知道，外面在飘雪。
冰天雪地。
而这里，是他们的安全屋。
她，也是他的安全屋。
黑暗中，男人唇角微微弯起，在她的头顶落下轻轻一吻。
“晚安。”
女孩听到声音，依恋地再他怀里蹭了蹭……
抱的更紧了。
……-
第二天起床，雪已经停了。
窗帘拉开，入目一片白。
太阳照在湖面上，水鸟时不时弯着脖子把脑袋扎到水里觅食。
天气还不错，阿萧和许岫在厨房里做了焦脆的三明治。
静谧的早上，他们一起坐在窗边的餐桌眺望湖面。
咖啡机嗡嗡转，香味飘在整个车厢。
许岫表现正常，但也没提师青的事。楚萧就也没有提。
吃过早饭后，伊一和楚萧出门散了一圈步，许岫坐在车厢里摆弄他一大早拍的日出照。
大概十一点，一起开车回了市区。
先把许岫送回他家，然后才把房车开回楚家的别墅。
楚萧径直把车开进地下室，下车后怕伊一冷，特意又把他自己的羽绒服拿给她。
生怕出去一趟把人给冻坏了。
伊一把衣服披上，跟在他身后。
等到快要进电梯时，忽然响起什么地问：“安医生这会是不是在？”
男人看看表：“她一般十点过来，在这边待一到两个小时。现在还没十二点，应该还在吧。”
说完，牵着她的手迈步进电梯。
却在电梯关上的刹那，忽然被一双纤细的手拉开了脖子上的围巾。
女孩将他抵在电梯的墙壁，吻在他颈子正下方的锁骨。
刺痛的感觉从皮肤传来，女孩扬头，把他紧紧禁锢在怀里：“怎么办，我还是觉得她喜欢你……你应该不介意被她看见我种的草莓吧？她一个三十四岁的成年人，应该也没什么要大惊小怪的。”
虽然说的霸道，但还是在亲过之后帮他用围巾遮住。
在刚刚亲过的地方拍了拍。
说话间，电梯已经上到地上一层。
门“咚”的一声打开。
好巧不巧，就正正好看见已经收拾好东西，拎着包站在门口准备要走的安许晴。
“啊，阿萧回来了！”
阿藜从沙发上站起来，高兴地跑过来。
伊一把楚萧给她的羽绒服脱下来，先是和阿藜打了个招呼，之后才望向不远处的安许晴。
女人原本已经都准备换鞋出门了，看见他们回来，脸上立刻扬起温和的笑。
“回来了？外面好玩吗？也不枉我一大早过来陪阿藜。”
走着走着，却是忽然愣住。
她很克制。
表情只失控了一瞬，就立刻恢复了正常。
但目光却一直落在一个点上。她的脸上明明还带着笑，但平静的目光下却像是隐匿了一场风暴。
伊一顺着她的目光转头，发现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摘了围巾。
宽松的衣领处，露出
锁骨上她刚才在电梯里种的、鲜红的草莓印。
见她望过去的目光，笑着侧侧脖颈：“嗯？怎么了？”
第30章 第三十章：可是，她站在光里所以：阿……
虽然楚萧的取向是四爱，这本身就已经是印在骨子里的一种叛逆与张扬，但他又和大部分这个取向的男性不同。
他非常的内敛。
常年在这样的家庭中生活，再加上这个家庭本身的豪门性质，让他不得不把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封闭起来。
他几乎不会在别人提起自己的任何私事。
伊一以为，像现在这样，明晃晃地将两人之间暧昧且亲密的互动展现在外人面前，这对阿萧来说，太过具有挑战……
却没想到，男人轻易地就摘了颈子上的围巾。
只是为了满足她这个才刚十九岁、还不够成熟的“小朋友”，那一己的私欲和小肚鸡肠。
思及此，女孩眨眨眼，不太好意思地摇头。
“没事。”
小情侣甜甜蜜蜜，但安许晴插在兜里的手却已经握成了拳。
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扎的生疼。
但她面上却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说：“阿藜这几天都还不错，换药之后也有了明显的好转。恭喜你阿萧，接下来你可以有自己的生活了。”
温柔、耐心、大方，得体。
她仿佛真的是个一心只为病患和家属考虑的医生。
楚萧点点头，也朝她笑了下，说：“谢谢。”
任由身边的女孩动作亲昵地为他拢好衣领，把他的草莓印子遮住。
安许晴的目光从两人相互亲昵的动作里缓缓收回，镇定自若地说：“那我就不先不打扰了，先回工作室了。”
随后转身，稳步离开。
……-
安许晴离开楚家别墅的时候，并没有人来送。
刚才菲姨已经在门口送过她，但因为煮的东西离不开人，所以就只送到门口，剩下的让她自便了。
偏偏在她自便的时候，楚萧和伊一回来了，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其实，楚萧平时如果在家，也会象征性地送一下。但今天看对方脖子上刚中上的草莓，想也知道两人前一天晚上做过什么，这会男人可能还在对亲侵入他的那个人心理依恋，哪还能有心思送她。
所以安许晴一个人开门出去，一个人迈入刚下过雪的冷风里。
一个人打开车门，又一个人坐进去。
嗡的一声，车子缓缓启动。
把身后的别墅渐渐甩到身后。
她单手扶着方向盘，冷静地点了根烟叼在嘴里，在手机对话框上打字：
【Qing：[位置]过来这边，我25分钟之内到。记得带上东西。】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手机就响起震动的声音。
对话框里出现一条新的消息气泡。
【ok】
女人看完，把手机丢到一边，平静地吐出一口烟。
但握着方向盘的手，却用力地曲起，指肚都被捏出重重的青白。
马路上已经撒过盐，经过一上午的阳光照射，路面的雪都已经融化。
沾了灰尘的余冰堆积在路两侧，车疾驰而过，溅起灰黑色的冰沙。
因为是周末，做完又下了一天雪，今天路上的车不多。
十二点一刻，她准时出现在工作室门口。
没有人在。
“出外诊”的牌子还挂在门口，和她早上出门时一个样。
她并没有把牌子摘下来，而是直接把门锁打开，开门进去。
休息区的桌子干净整洁，碎花桌布，上面放着一大瓶盛开中的向日葵。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桌面，就像一幅温暖的油画。
平时没事的时候，她最喜欢坐在这边，抽上一根电子烟。
她很享受自己现在的生活，有名、有利，想要的人虽然缩在坚硬的壳子里，但她一向不缺的就是耐心。
而且，她喜欢狩猎的过程。
但是今天……
她已经把猎物的屏障一点点磨成透明，几乎在她面前一戳就破了……她却发现，透明的罩子里，属于她的猎物已经被另一个人抱在怀里，吃到渣都快要不剩。
女人桌边的沙发上，掏出电子烟，狠狠吸了一口。
袅袅的烟雾螺旋着往屋顶飘。
下一刻又猛地把桌上的花瓶一把扫落。不只花瓶，桌上摆放的标牌、架子上的书、摆件，通通都被她砸到地上。
最后连桌子都掀翻在地。
水沿着地板的勾缝四处横流，盛开的向日葵躺在满是玻璃渣的地砖，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女人眼睛眯起，又把鞋跟狠狠碾在葵花上。
门外响起“叮——叮铛”的声响。
上回的酒吧老板推门进来。
看见一地的狼藉，男人“啧啧啧”几声，翘着兰花指摇头：“贱弟弟又招惹你了？”
安许晴三两步过去，拎起他的衣领往身后的墙壁上逼。
“你最好别在我面前提他。”
女人的眼底都是燃起来的火，丝毫不怀疑，但凡他回答错一句话，都要遭殃。
但男人却噗嗤一声笑，蛮不在意地望着她手上长长的指甲。
“啧，知道了。不许我提他，但是还得叫chuang声像他。说吧，在哪？除了这边满是玻璃渣的地上，我哪都行。你也舍不得你家弟弟做个爱，搞的一身血吧？”
被女人往身后一推，整个人踉跄着，进了里面的咨询室。
为了给患者制造安全的环境，这里的窗帘是常年拉着的。但窗帘本身又设计成层层叠叠的发誓印花，所以哪怕拉着窗帘，自然光也能透过来。
男人眯起眼，借着微弱的光找到屋里唯一的桌子，直接跳坐上去。
解了腰带，朝人勾手。
女人解了身上的衣服上前，径自往眼上蒙了一条白色的布，在男人的牵引下，摸上他的胸口。
“阿萧，昨天跟小妹妹玩的开心吗？姐姐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骚、这么浪？”
“不乖的贱弟弟得受罚知道吗？”
房间里很快响起男人隐忍的叫声……
接着是求饶。
女人声音狠厉：“小贱东西，带着印子来刺激我是吧？想看我的反应？现在姐姐生气了，你高兴了？”
男人的嘴已经被堵住，只能发出挣扎求饶的“唔唔”声。
“疼吗？疼就记着。”
“姐姐养你这么多年，是为了让别人上你吗？看你以后还敢让人上！以后还敢不敢让人上？”
“说话，楚萧！”
最后一句话从卧室里传出来……
站在外面的两人都僵直了身子。
尤其是右边的矮个子男生，厚厚的镜片下，眼睛刷的红了。
手机上还显示着视频录像，但他却整个人都在发抖。
就是昨天夜里谎称学校有事，匆匆从房车离开的师青。
【冷静。】
旁边的高个子师兄把手机接过来，用唇语和他说。
男生看懂了，抹了一把泛红的眼，重新又把手机接回来。
这些都是证据。
他要亲自录给阿萧看。
……-
而别墅的另一边，伊一吃过午饭又在阿萧的房间，和两只“刺猬”依偎着睡了美美的一觉，准备收拾东西回学校。
她下周有工作面试，所以和宁雅一起约了个自习室的包间，准备roleplay一下面试可能会遇到的问题。
男人这次没有不情不愿地看着她，反倒像个尾巴一样，替她收收这个、收收那个。
努力地帮忙。
等到东西都收好了，才又站到她面前，依恋地把她抱到怀里。
“如果可以同居就好了……”
男人在她耳边轻声说。
可是谈及同居，却又身上一僵……把头往她的肩窝里埋的更深了。
现在阿藜这样的情况，要一直有人陪，他一个人白天要上班，晚上还要陪阿藜……根本分身乏术。
他们没有办法同居。
至少段时间内，没有办法。
以后……
也不知道有没有办法。
“对不起……”
男人伏在女孩的耳边，闷声说着，把人抱的更紧了。
生怕她会跑了一
样。
伊一无奈，摸摸他长长的头发：“别老讲对不起，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啊。而且，不是说好要一步步来？我讲过的，阿萧，我才十九岁，还有两年才大学毕业。将来还要读研，也可能会再读个博士。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去思考以后的事。我不急，你也别急，好吗？”
她说着，从男人怀里出来，弯眸：“我相信，任何事情，只要一直想着要解决它，再加上足够久的时间、足够多的努力，就一定可以解决的。哪怕是常理解决不了，也一定会有奇迹出现。因为整个宇宙会倾听你，帮你把愿望实现。”
女孩俏皮地眨眼：“宇宙吸引力法则。”
她说：整个宇宙都会倾听你，整个宇宙会帮你把愿望实现。
楚萧原本是什么都不信的。
可是，她站在光里。
男人的唇角动了动，缓缓提起……
弯起越来越明显的弧度。
将她重新抱住。
“谢谢你。”
这一次，他想再相信一次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