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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画从四周延续到穹顶,穹顶上画着被先祖征服的三个圣兽,分别是世界树上的凤凰,青丘九尾和昆仑陆吾。

“咦?”贺兰忱见此情形,不由发出疑惑。

戚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道:“这壁画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这帝陵分为地下七层,这边有个机关可以直接下去,若是我们一层一层闯的话,容易被困在倒数第二层无尽海域,其他五层有对应的怪物守着。”贺兰忱一边说着,一边从壁画对应的地方找到了机关按钮。

几座巨大的石棺从地下冒出来,不过里面都是空着的,贺兰忱又说:“这个石棺可以带我们去到最下面。”

戚宝心里暗暗想着,这不是电梯吗?

“这个棺材够大,我们三个一起。”戚宝建议道。

无论能不能到达第七层,几个人分开都是很危险的,尤其两个还是毫无自保能力的小孩,若是期间出了意外,谁能保证他们是否能活着?

贺兰忱也觉得此法尚可,三个人站在石棺里,沈不忘一手牵一个,呈现保护之姿。

戚宝进了里面,打量着棺材里还雕刻着繁复的纹路,很快,石棺像是活了一般,意识到有人进来,开始下降,速度极快宛如穿梭时空一般。

戚宝眼睛根本睁不开,穿梭时,耳边有呼啸的风,有烈焰燃烧的热浪,有凶猛的兽鸣,还有惊涛骇浪扑面而来的海风……

莫名的,戚宝觉得他们可能不是往地下走,而是穿梭了数个不同的时空,可能这帝陵并不是一个墓地,而是连接各大秘境的纽带。

耳边忽然听到他爹喊了一声:“戚宝!”

“拉住我。”贺兰忱猛地拽住戚宝的手。

戚宝睁开眼睛,发现石棺内只剩他和贺兰忱,他爹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石棺悬停在一片璀璨的星海中,贺兰忱紧紧的拽着他的手。

戚宝不知道他爹去了哪里,紧张的看着贺兰忱,问道:“我爹了?”

“他来不到这里。”贺兰忱解释道,“这里只能没有修为的人来。”

他跟戚宝现在都是没有修为的小孩,所以才能到达此处。

原文里费尽一身修为和血打开虚无之门的沈云戚也是唯一一个到达此处的人。

“那我爹在哪里?”戚宝忙问道。

贺兰忱思索片刻,道:“应该在无尽海域,我们尽快拿到圣血,就能去找你爹了。”

戚宝颔首,询问道:“要怎么拿?”

贺兰忱跟戚宝解释道:“要找到之前壁画上方位的五个方位,找到对应灵兽的星灵。”

“可是……壁画上不是只有三个吗?”戚宝想到那个壁画上只有三个灵兽。

这也正是贺兰忱发出疑惑的地方,原文中是有五个的,为什么现在只有三个?

不过原文剧情是二十年后,这二十年会有人补全那五个星灵吗?

贺兰忱当机立断道:“那我们先拿到那三个。”

“好。”戚宝重重点头,站在石棺的边缘往外看,是无尽的宇宙和深不见底的虚空。

星辰隐曜,离得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三个方位有三颗十分闪耀的星星,就是贺兰忱说的三个星灵。

“你帮我一起拿吧。”戚宝自己单独去的话,会害怕,可是贺兰忱陪着自己的话,他会勇敢一些。

贺兰忱犹豫了片刻,道:“但是你要自己亲手抓住,知道吗?”

“我会的。”戚宝郑重的点点头,他知道这个修真界都趋之若鹜的东西,必然所有人都可以用,不是贺兰忱说的只有他可以有用。

贺兰忱是把东西让给了他,或者在小说剧情里他可以用得上。

两个人试探着踏出了一步,并没有掉下去,而是像踩在了软软的沙子上面一半,脚会下陷一些,却不会往下掉。

“我没有摔下去。”戚宝惊喜道。

贺兰忱点头:“我们快点。”

两个方位的凤凰和陆吾的星灵很快便取到了,第三个九尾狐的方位却在背后,两个人正要走过去的时候,却发现一座石棺凭空出现,悬停在他们旁边的那座上。

来人是他们熟悉的面孔,谢明堂。

谢明堂是个纨绔公爷,继承家里的爵位,平日里只是个闲散王爷,自然是不会有任何修为的。

他睁开眼睛,直直的朝着九尾狐方位走去,摘下那颗巨大的星灵,随后又朝着另外两个方位走去,随便摘了两个,也没有辨认就又重新回到了棺材里。

随后棺材便消失在原地。

“谢公爷,怎么出现在这里?”戚宝过于震惊,他消失后才反应过来,他们丢了个星灵。

贺兰忱道:“他肯定是被人控制了,刚刚双眼无神行尸走肉的,我们快追。”

戚宝皱眉,道:“不行,我们先去找我爹。”看到贺兰忱疑惑的眼神,戚宝解释道,“谢公爷若是被人控制的话,很快就会发现两个拿错了,另外两个在我手中,他背后之人肯定会来找我们麻烦。”

贺兰忱露出恍然的神色,戚宝继续说道:“现在我们在明,他在暗,我们两个小屁孩单独行动肯定很危险,不如等他主动露出马脚。”

“靠,你好聪明啊!”贺兰忱不忘彩虹屁。

戚宝双手环胸,露出得意的小表情,道:“我是学霸,你不知道吗?”

“哈?你不是文盲吗?是谁说自己不识字的?”贺兰忱忍不住犯贱。

戚宝小脸顿时垮了起来,又有点不想搭理他了。

“那个……”

贺兰忱欲言又止,想要说什么。

“先去找我爹吧。”戚宝立即拉着贺兰忱进了那石棺里,“我们现在去哪里?”

贺兰忱道:“无尽海域。”

无尽海域巨浪滔天,空中是永远散不尽的黑云以及永不休止的闪电,在这个地方每一刻都有无数的闪电击在海面上,一年之内只有这一天才会天朗气清。

传说这里关了神界罪神,曾经他撞翻了天柱,导致大陆和神界脱离,以至于被天道惩罚,让他重新修复天柱,却要日日遭受万雷之劫。

天与海交接的地方,有一座百米高的山树立在海上,这便是那罪神从地底建造的天柱,也是无尽海域唯一的陆陆。

贺兰忱和戚宝二人到达此处时候,正好最后一次雷击炸了下来,打中了不远处的一颗枯木,火便烧了起来。

两人被这一下吓得心惊肉跳的,不过片刻,天上的黑云便瞬间散去,海天一色湛蓝无比,就算全世界最美的海滩也比不上这里分毫,海水跟果冻一样。

这一方小天地瞬间从无穷无尽的苦难深渊变成适合修行的福地洞天。

这里的光十分温和温柔,贺兰忱低头看了一眼紧紧拽着自己手的戚宝,抬脸看他,他沐浴在阳光下,粉白透净的小脸,眼睛又大又闪,充满了活力,跟现代的时候完全不同。

现代的他冷冷清清的,从来对谁都冷淡,孤独又独立。

他不承认自己是颜池,他是沈云戚。

这些年在父亲身边,一定得到了很多爱。

“我们这就去找我爹!”戚宝元气满满的说道。

见贺兰忱没有回答他,而是一直看着他,戚宝当即拍了一下他的脸,发出清脆的一声“啪”,贺兰忱捂着脸叫痛。

戚宝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他,警觉道:“你该不会又做白日梦了吧?”

“你打的我好疼啊。”贺兰忱骂骂咧咧。

戚宝一脸拽拽的小样,道:“我关心你才打你,怕你有疯疯癫癫又哭又闹的。”

“行,你行。”贺兰忱咬牙,眼看着戚宝眼珠子悄悄瞄他,俨然是打了他有些心虚却又嘴硬。

贺兰忱也不觉得疼了,笑道:“哥哥我也很关心你呀,以后你要是陷入幻境什么的,我肯定不打你。”

“?”戚宝疑惑,心说你还会有什么好主意?

贺兰忱眉眼含笑,一看就打着坏主意,戚宝正色道:“那你有什么好办?”

“我会亲你。”贺兰忱脸都不要,满嘴跑火车惯了。

戚宝呼吸一滞,咬牙切齿道:“我只是个小孩子,你跟我胡说什么?”

“对呀,你就是个小孩,亲亲更不要紧。”贺兰忱说着就要噘着嘴来亲他。

戚宝吓得到处跑,他脸皮怎么越来越厚了?

第 47 章 “小娃儿,你见谁都喊爹……

这人就是这样, 平日里就爱招猫逗狗,脸皮厚的跟城墙一样,那次运动会替他跑了一千五百米, 他去结束点等着他, 贺兰忱便直接扑到他身上。

全校师生都看着, 还有女生发出尖锐的爆鸣,吓得他立即将人推开。

贺兰忱摔在地上, 赖着不起来,只要他不起来大家就一直看他们。

他问:“你到底走不走?”

“摔疼了, 要小哥哥亲亲才能走。”贺兰忱口无遮拦的说道。

戚宝:……

“抱抱也行。”贺兰忱张开双臂,脸上还挂着运动后的汗珠,洋溢的清纯和热忱。

他没有理会他,转身走了。

再回来时,已经有其他同学扶他起来, 他笑吟吟的道谢, 依旧是那副灿烂的样子。

回忆收拢,此时两个人你追我赶的,打打闹闹的快忘了他们来这里的是什么目的。

戚宝跑着跑着撞上了一个人,一抬头,才发现眼前是个生面孔, 长着八字胡,看穿着是之前那些宗门的修士。

“伯伯,不好意思,撞到你了。”戚宝乖乖道歉,往后退了好几步,尽量与他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

那人露出和善的笑容,道:“这是谁家的小孩, 这么有礼貌?你们两个怎么落单了?是怎么进来的?伯伯带你出去好吗?”

戚宝又往后退了两步,道:“谢谢伯伯,我是来找我爹的。”

“你爹是谁?”那人顿时脸色一沉,心中生出了恐怖的猜想。

戚宝仔细观察着他的脸色,心里知道他来者不善,便没有开口。

八字胡又问道:“你不是跟我一起来参加祭典的?一直都在无尽海域?”

“他是我在这里认识的新朋友,他爹可是世间最强者。”贺兰忱立即回道。

戚宝想要去捂贺兰忱的嘴巴,怕他暴露自己爹的身份,他爹现在只是来人间历劫毫无修为的凡人,这么多修真门派,他爹根本打不过好吗?

贺兰忱却忙着装逼,推开戚宝要捂上来的手,全然是个受了欺负的小孩,忍不了先前被大家提着要放血的屈辱,愤愤道:“你爹这么强,怕别人知道做什么?你刚刚不是说我们是朋友,让你爹帮忙揍那些欺负我的人吗?”

“这可是你爹的地方,恰好今日又是雷劫停止的时候,我们就顺便带你爹离开这里!”贺兰忱重重的将受拍在戚宝的肩膀上。

戚宝道:“那好吧,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了,你说要怎么报仇?”

“哼哼,刚刚在那些修士全说要把我杀了祭天,我们就把他们杀得精光。”贺兰忱坏坏的说。

戚宝点点头,觉得有道理。

八字胡如临大敌,他生性多疑,见两个小孩说的如此真切,心中不由揣测,此子莫不是生在这无尽海域的?若真是这般,那可不好对付,他必然要找大部队一起商量才是。

贺兰忱还在跟戚宝说要怎么报仇,戚宝也应和着,两个人讨论的热火朝天,八字胡趁着两人不注意便消失在此处。

贺兰忱见状赶紧拉着戚宝离开,此次来秘境之人可太多了,进入秘境的流光没有上万也有上千,现在这群修士不知道什么情况。

这群人中肯定有认识见过戚宝的,他们现在认不出沈不忘就是沈君钦的,因为修士修为越高,看得便不是外在的容貌和皮相,而是看这人的灵气和修为。

沈不忘现在修为尽失,被这群修士知晓戚宝拿了星灵,只怕会赶尽杀绝。

他们现在尚不知沈不忘身在何处。

八字胡没有见过戚宝,又看两孩子单独在此处安然无恙,多想了一下,贺兰忱便顺杆往上爬,狐假虎威了一番,也亏得他心思太多,不敢贸然上前,所以跑了。

两个小娃娃跑了好一段距离,戚宝捂着跳动的小心脏道:“那个人不像是好人。”

“在修真界杀人越宝是家常便饭,你身上有宝物,会被人追杀的。”贺兰忱脸色沉重,在修真世界只有弱肉强食,力量为尊,“我们快去找你爹。”

“本来现在我们都找到他,都怪你!”戚宝横了他一眼,加快脚步往前走。

贺兰忱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一边问道:“怪我什么?”

“怪你追着我亲!”戚宝咬牙切齿的,不知是生气还是害羞,小脸涨红。

贺兰忱道:“才没有。”

“那你刚刚在干什么?”戚宝不满道。

贺兰忱解释:“首先,我没有亲到你,其次,我说的是如果你陷入幻境了,我会用这种方式让你清醒过来。小朋友,你是不是误会了?”

戚宝:……

在心里骂骂咧咧的走了。

“小朋友,你怎么想的,跟哥哥说一下。”贺兰忱清闲的追上,很是享受将戚宝惹炸毛的状态。

狂风巨浪消失,海边聚集了一群修士,他们侥幸从万雷劫中活了下来,那些落入海里的同门便没有那么幸运了,现在他们一半的同门都葬身此处。

此时他们从四面八方来碰上了头了,却也再一次生出嫌隙。

“你个蠢货,两个毫无修为的小孩都能把你吓得落荒而逃,若是你抓住了他们,星灵便是我们苍穹派的了。”云海辛怒斥八字胡。

余威有些委屈道:“那个小孩我没见过,还安然无恙的出现在无尽海域说是来找爹的……”

“那小孩可是生的粉雕玉琢,眼睛很大,两边耳垂上有两颗红痣?”谢明堂一字一顿的描述着。

余威立即点头应是:“对对对。”

“是他拿走的。”谢明堂继续说道,似乎又收到了什么人的指示,面上露出了些许的动摇,很快又恢复了木然,将戚宝亲爹的身份也概括了一下,“他与父亲沈不忘都是来自邺城一个小村子,是以打猎为生的猎户。”

靠,一个出窍期的修士竟然被个猎户吓到了,苍穹派的脸可要丢遍整个修真界了。

“公爷都说了,星灵是被两个小孩拿走了。”云海辛怒斥。

余威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那两孩子分明是糊弄他的,赶忙道:“那可怎么办啊?”

“两个小屁孩去哪里了?”有人追问道。

余威赶紧道:“就在海边的石林中。”

“走,我们去找他们,定要让他们交出三个星灵。”云海辛怒然道,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又问谢明堂,“小公爷,你确定三个星灵都是被那两个小孩拿走的吗?”

谢明堂木然站在人群中,不言也不语,仪态端庄龙姿凤章,显然与以往的纨绔模样大相径庭,他不说话不回答。

又有人问了一句:“你倒是说话啊?该不会是你偷藏了星灵吧?”

“去找找总不会有错。”帮忙解围的是太仓,他算是这群人中修为最高的,一起进入秘境的人已有大半死在雷劫之下,所以现在他们才聚集在一起团结起来,先找到秘宝和传承再说。

云海辛听闻此话,狞笑道:“若是让我知道你是骗我的,我的刀可不管你是皇亲国戚还是王侯将相。”

“你带路,我们这就去杀了那两个小孩,拿回星灵。”太仓说道。

人群中有个女子道:“这样不好吧,其中一个孩子可是王朝的七皇子。”

“再厉害不过凡夫俗子一群,若你不敢便离开此处,因果我无极宗自行承担。”太仓狂妄的说道。

众人也颇为不屑,在祭台前他们已经将皇帝逼得毫无退路了,没有修行能力的帝王,没有老祖的护着的王室,不过是宗门扶持在人间敛财的工具,供养宗门。

太仓一脸正直带着众人离去,他们要去干的仿佛不是去猎杀两个孩子,而是去产出什么邪魔外道一般。

没有人将两个毫无修为的孩子放在眼里,就算有顾及也是他们身后站着的世家和师祖,修真界一直都是这样,实力为尊,杀人夺宝,涉及的因果比起能突破修为的宝物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诸位修士唯一要盘算的是,拿到宝物后,要如何从三大宗门手中取的自己的那份好处。

云海辛跟余威交换了一下眼神,这秘境传承和星灵他们志在必得。

他们走远没了踪影,戚宝动了动眼珠子跟贺兰忱交换了一下眼神,现在人走远了,我们可以说话了吗?

贺兰忱摇摇头,表示先别出出声。

余威显然说了谎,他说看到戚宝他们二人在海边石林那,实则他们是从中央的地方走到了海边礁石这,碰到了这群正好也在这碰头的修士们,正好听到了他们的盘算。

“呜哇呜哇。”脚边传来空空的喊声。

戚宝低头看去,空空献宝似的将双手捧起来,手中璀璨有光的星灵便捧在掌心,便是那颗谢明堂拿走的九尾星灵,它脸上带着几分得意。

戚宝顿时瞪大了眼睛,接过东西,赶紧藏进颜渡给他的同心环里。

他摸了摸空空的脑袋,夸奖道:“你做的太棒了,我们走吧。”

“呜啊呜啊。”空空忽然紧张的抱住戚宝的大腿,紧张的乱叫起来.

贺兰忱顺着空空的目光朝着头顶看去,漆黑的焦木森林里,上空飞着无数的修士,他们所有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个黄发小儿,压迫感十足。

戚宝跟贺兰忱靠得更近了一些,紧张担心的感觉反倒在被发现的这一刻而消失了。

“无知小儿,还不速速献上宝物,方可饶你们不死。”无人开口,传音便从四面八方而来,巨大的威压铺天盖地。

振聋发聩一词在此已然不是形容词,戚宝和贺兰忱顿时觉得耳朵发疼,两眼昏花脑袋里全是浆糊。

太仓原本只是分神后期的修为,但无尽海域晴日岛上灵力暴增,所以在场的所有修士修为都涨了半个境界,已然到达了合体初期的修为。

这般强大的威压,已然是震撼全场,告诫所有来人休要跟他争夺此界的宝物。

他嘴上说着要两小孩送出宝物便绕他们一命,可如此做派显然不是要留他们命的做法,没有修为的小孩,面对这般高强度的威胁,轻则耳聋痴呆,重则七孔流血而死。

他们死了,宝物便尽归囊中。

戚宝感觉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抬手摸了一下,是鼻血。

他再看贺兰忱,发现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了,鼻子眼睛都挂着血泪,他喊贺兰忱的名字,贺兰忱摇摇欲坠,张口了张口。

戚宝却耳鸣的什么都听不到,他确信自己快聋了。

“无知小儿,速速交上宝物。”太仓的声音威力越发强大。

戚宝立即掏出口袋里的糖丸,一下子塞进了嘴里,随之又喂了一粒给贺兰忱。

“快点吃下去。”戚宝说道。

“……甜甜的,这是什么?”贺兰忱头也不昏了眼也不花了。

戚宝却觉得这样不行,立即又喂了他吃了一把,直接往他嘴里塞,一边解释道:“撑到我爹来就行了。”

“唔唔。”贺兰忱顿时被糖丸糊住了嗓子眼,没有被那群修士们弄死,反倒差一点被戚宝喂糖噎死。

“上品地级灵药!他们怎么有的?”头顶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

众人定睛一看,丹药在戚宝和贺兰忱这种没有修为的人看来只是普通的黑色小糖丸,甚至有些像黑暗料理,但是在修为高深人的那可是冒出莹莹灵光的上品地级丹药,凡人吃了延年益寿几十年,修士吃了可以增进修为。

“他们怎么会有上品地级丹药?快去抢来,切莫让两将死之人浪费药力。”云海辛严重透出贪婪。

那可是上品地级丹药,仅次于天级丹药,在宗门可是供不应求,就算是长老的每个月也只能拿到三粒,如今两小孩竟敢如此暴殄天物,一直往嘴里塞。

那可是他们才配拥有的东西,竟敢吃掉属于他们的丹药。

所有人一窝蜂冲了上去,两个人赶紧开跑,他们两个小短腿怎么能跑得过御器而飞的修士们,不一会儿就有人从他们身侧飞过,锋利的风划破了贺兰忱肩膀上的衣服。

贺兰忱感觉到了疼痛,再看迎面无数的利箭朝着戚宝的脑袋射去,四面八方而来,全然没有逃开的可能。

贺兰忱出于本能地冲了上去,这一刻手脚也变得极为利索,他直接将戚宝扑倒在地上。

“呼呼呼—”的破风声在耳边响起,血肉被割破的滋味十分不好受,宛如要被罡风凌迟了一般。

“住手啊。”一位老者突然痛心疾首的开口,阻止无极宗的继续虐待两个孩子。

贺兰忱几乎成了血人,不过却好在先前吃的糖丸多,此时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弱小的孩子在众人面前毫无反抗的能力,药老走到了两小儿面前。

戚宝警惕的看着药老,旁边也有人质问道:“药长老,你该不会动了恻隐之心吧?”

“小朋友,我们有过一面之缘,还记得吗?”药长老笑呵呵的看着戚宝。

戚宝依旧警惕,知道这群人绝对没安好心,一旁有人说道:“药长老,你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打算骗小孩把东西给你?你别妄想拿走三颗星灵。”

“你们懂什么,这两个小孩虽然没有修为,但是吃了那么多丹药,已经是上好的药人,我要把他们带回去练成丹药。”药长老眼中发出惊人的光芒,笑容狰狞,“至于那星灵,我才没兴趣。”

“不愧是药长老。”“这两个小孩练的丹药要送给我们一些。”“毕竟是我们共同抓住的。”“没错没错。”“小孩身上还有别的丹药……”

“这小孩我们无极宗便不要了,你们自行处理。”太仓傲慢的说道。

戚宝看着这群人讨论着如何分赃,显然已经不把他们当人了,这些人言笑晏晏的,眼中满是贪婪,视人命如粪土。

“你想知道地级丹药的炼制方法吗?”戚宝忽然对药长老说道。

药长老果然眼睛一亮,而后又冷着脸呵斥道:“别以为这样就能拖延时间,没有人会来救你们。”

戚宝淡定的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巴,继续道:“反正我也活不成了,只是想要你放过我的好朋友,我可以告诉你找谁拿到丹方。”

戚宝一只手背在身后,贺兰忱十分感动的拉住他的手,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戚宝嫌弃的回头瞪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

贺兰忱:???

药长老觉得此小孩真是天真,竟然在这种时候还敢跟他们讨价还价,就算答应他又如何,等套出消息便杀了他们。

戚宝的手上捏住了无相书,只有在平静的时候才能拿出它。

“灵宝出世!”

有人惊呼一声,尚未发现宝物的来源,便看到眼前的小孩伸手书卷腾空而起,直冲云霄,宛如有生命一般,像是卷饼一样将修士卷入其中。

“他是什么人?”“不是说只是毫无修为的小孩吗?”“师尊救我……”

几乎所有人都躲窜不及,被无相书卷了进去。

戚宝念念有词:“众生无相,皆来彼岸。”

“竖子胆敢!”太仓暴雷般的声音响起,他修为大盛,命剑以一化百,在半空中拍成天象。

巨大的威压扑面而来。

戚宝这下才有些慌了,道:“怎么没用啊?”?“无相书只能超度死人,他们还活着。”贺兰忱赶紧解释道。

戚宝傻了眼,忙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本想装个大的,结果却拉了坨大的。

“赶紧跑啊!”贺兰忱大喊道。

两个人慌不择路,虽然无相书已经困住了大部分人的行动,却留了个战力最高的在外面,这老头目标明确,剑光直击戚宝。

戚宝眼前都出现跑马灯了,十分不甘心的喊道:“爹,你在哪里?快来救我啊!!!”

话音刚落,一刀剑意从天而降,击碎了太仓的剑意。

御剑而来的剑修劈开了无尽海域的风浪,墨发白衣暗金色的绣纹在随着衣摆被风吹来,他拔剑,剑意便能引天地共鸣,他落剑,那些道貌岸然的修士便尸首分离。

无极宗长老双臂断落,那人挡在两个小孩面前,太仓惊骇的看着眼前的男人,难以置信。

“是你,不可能!不可能!”

男人手中长剑入鞘,剑锋斩落了太仓的脖子,脑袋在地上滚了几圈,一双眼睛还是瞪得老大,不可置信。

戚宝贺兰忱二人得救,戚宝激动的大喊:“爹,你终于来了。”

“小娃儿,你见谁都喊爹的吗?”声音不知从何而来,直接进入戚宝的耳中,不带喜怒的说道,“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第 48 章 “阿钦,他是你的孩子,……

戚宝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贺兰忱, 见他并没异样。

此人不是他爹!戚宝认错人了。

他说话的声音很像是被隔着一个什么,听得不真切。

戚宝站在他身后,看着此人的背影, 好熟悉啊, 他肯定见过他。

眼前的男人忽然抬手, 而后转了过来,戚宝瞪大了眼睛, 贺兰忱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不为别的, 此人脸上带着一个十分可怕的长毛山羊的面具,猩红的底色,上面刻满了金色的咒文。

戚宝却一点都不怕他,心里觉得他十分熟悉,是一个对自己很好的人。

“你……你是颜渡叔叔吗?”戚宝脑海里闪过几个念头, 只觉他跟颜渡叔叔最像了。

难怪觉得眼熟, 肯定颜渡叔叔啊。

他穿的那身衣服,就是那日在山神庙里见过一模一样的。

他听到这个名字,不置可否,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道:“此处不宜久留, 我带你们出去。”

“颜渡叔叔,你看到我爹了吗?我爹不见了。”戚宝这次倒是勇敢了很多,没有因为爹不见就嗷嗷大哭。

他沉默了片刻,道:“你爹自会没事。”

贺兰忱凑在戚宝旁边,低声询问:“颜渡是谁?”

戚宝想说什么,对方已经从储物戒中拿出一叶小船,随手一丢便成了一艘蓬船, 道:“走,待会雷鸟要来了。”

“雷鸟是什么?”戚宝一边上船,一边询问。

贺兰忱也跟着上去了,目光却一直看着眼前的男人,其实他心中已经大致知道此人的身份。

不亚于沈君钦的剑术,金色绣纹的兰花白袍,一剑便能斩落几十名修士。

沈君钦的师兄伯疏流,亦是跟沈君钦关系最好的人。

在小说里,他是很晚才出现的,不过他见着戚宝并不惊讶,戚宝对他也十分熟稔的模样。

显然,他早就知道了师弟在凡间有了孩子。

这也不奇怪,从沈君钦从修真界消失后,身为青云宗宗主的伯疏流便出来寻找他,这一找便是五十年。

书中写的是,伯疏流并未找到沈君钦,可现在看来不然。

伯疏流或许用了假身份,这个身份是——颜渡吗?

三个人上了船,男人开始驱使着扁舟在无尽海域上飘离,等离开几百米远的时候,戚宝才看到那座山上有一个巨大的不可名状的东西抱着那座山,漆黑的身影俨然与山林融为一体了,若不是此时已离开那山,是看不见他的。

忽地,那个不可名状的东西忽然睁开了眼睛,宛如雷霆闪电般的眼睛在白日里冒出阵阵的白光,目光如光柱,照射到的地方便被烧成焦土,海水便会沸腾。

那……那是什么东西啊?

“沈云戚?”虚妄之中似乎有人在唤他的名字。

戚宝目光有些涣散,呆呆的问道:“你是谁?”

“沈云戚,过来。”那个声音继续呼唤他。

戚宝从小船上站起身来,便听到“颜渡叔叔”说道:“那便是雷鸟。”

“是天柱上栖息的凤凰后来,后来被每日的万记雷劫击打,死伤十之有九,剩下的便成了这样的雷鸟。”男人解释道。

戚宝朝着天上看去,几十只白色的闪光的东西朝着山里飞去,远远看着像是会飞翔的闪电。

戚宝战战兢兢,盯着“颜渡”叔叔那张面具,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

戚宝顿时回神,立即坐好,心惊肉跳的看着船上的两人,他们方才没有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吗?

难道他没有看到那个巨大的东西吗?

戚宝又将目光转向贺兰忱,贺兰忱神色也是大受震撼的模样。

“怕了吗?”男人又说,声音依旧平稳缥缈,“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戚宝张了张口,憋了半响问了句:“颜渡叔叔,你为什么不用我和爹送你的那个面具?”

男人:……

颜渡是谁?

无尽海域的此时风轻云淡,蔚蓝一片的大海上,小舟平稳的走着,戚宝忽然看到远处有什么东西漂在海面上。

“那是什么?”贺兰忱喊道。

戚宝立即道:“颜渡叔叔,快点把船开过去,我爹,那是我爹!!”

他沉默片刻,还是调转了船头,朝着漂在水上的人而去。

无尽海域上有数不清的尸体和骸骨,每年误入此处的生物不在少数,能活下来的只是少数,两个孩子运气很好。

思及此处,他瞥了一眼衣衫褴褛的贺兰忱,目光极深。

“爹,你快醒醒啊。”戚宝趴在船边,看着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的沈不忘,漂在海面上的人确实是他,却又不止是他。

是两个人。

他们手牵着手,就算惊涛骇浪也不会被打散,就像水獭睡觉的时候会拉着自己的小伙伴,避免被水流冲散。

戚宝也看到了牵着他爹手的帝王,不由沉默了片刻,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剑修很快便将两人捞起来,小小的蓬船多了两个成年人,显然捉襟见肘起来,两个人被捞起来的时候。

“爹,你醒醒,你怎么了?”戚宝一边拍着他爹的脸一边喊,可是他爹却依旧闭着眼睛,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贺兰忱建议道:“需要心肺复苏,人工呼吸。”

戚宝看他一眼,贺兰忱回他一眼,又同时将目光投向带着面具的男人。

男人依旧撑着船,目光望着前方。

戚宝拽了拽男人的衣摆,委屈巴巴又可怜兮兮抬头看着高大的男人,说道:“我爹醒不来了。”

他低头看着戚宝,小家伙卖惨的样子确实很可怜,本来就生着一副好看的脸,继承了他爹大部分的优点,却又很有生机活力,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不似沈君钦那般少年老成,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波澜不惊,自小便是那样子。

他觉得,养沈云戚比养沈君钦有意思多了。

“醒不来?”他声音依旧沉沉的,隔着面具听得十分不真切。

戚宝点头如捣蒜。

他道:“既然已经死了,便丢下去,以免带翻我们的船。”

“什么?颜渡叔叔,你怎么这样,那可是我爹啊!!!”戚宝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盯着他的面具看了半响,那可怖的面具在他看来越发诡异,脑袋有些疼,戚宝立即垂下目光,小声嘀嘀咕咕,道:“你肯定在逗我的对吧?”

他没有言语,戚宝却觉得他在面具下偷笑。

“哼,我不理你了。”戚宝双手叉腰,愤愤的说道。

男人也不逗他了,提醒道:“到了苍生渡口,你们抓好,我带你们离开。”

小舟已然到了无尽海域的中央的时候,遇到了个大漩涡,小船被旋涡吸走,被卷了进去。

戚宝甚至都来不及害怕,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

高山比天高,狂风作祟卷乱了长发,眼前的人亦真亦假。

“阿钦,他是你的孩子,你真的要杀了他吗?”

痛彻心扉的声音大喊着。

阿钦是谁?

“爹,你杀了所有人,我不是你的对手,杀了我,成就你的大道!”少年擦掉嘴角的鲜血,长剑插入泥中,支撑着他的身体,他受了很重很重的伤。

那是一双特别熟悉的眼睛,又黑又亮,眼底有他看不懂的情绪,少年的名字在他嘴边,几乎就要喊出来了。

对的,这个人是他的儿子,叫……

他记不起来了,为什么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

“阿钦,回头吧!”声嘶力竭的呼唤,一直在耳边回荡着。

阿钦是……在叫他吗?

“天象已成,万道归宗,沈君钦天劫已过,速速归位。”

天顶之上散落金光万丈,浩瀚的天音传来。

他骤然瞪大了眼睛,垂首看向自己手中的剑,剑刃上的血正一滴一滴落下,少年的脑袋被他斩落,滚在他的脚边。

他的脸正倒映在少年不瞑目的瞳孔中,眼角的泪水在他生命终结的时候流下,隐没进发间。

“云戚!!”他记起来了,他大喊着抱着少年的脑袋声嘶力竭的大喊着,“啊啊啊啊……”

是他杀了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会这样?

“无情道便是这般,先生情,在断情,手足之情,父子之情,情爱之情,苍生之情……你可想改变?”温柔的手掌抚在他的头顶。

他抬起头看到一双悲天悯人慈悲的双眸,他泪流满面,点点头。

“阿钦,别信他,别信他!”

……

客栈的房间内,戚宝端着一碗汤药,汤药倒的有些太满了,捧着又烫,不趁热喝没效果。

戚宝送到床边的时候,汤药都撒了大半。

“我去,你这药都撒了这么多,还有什么效果?”贺兰忱灰头土脸的,脸上黑一块白一块,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说道,“那可是我辛辛苦苦熬的药啊!”

“可是很烫啊。”戚宝也很无奈。

贺兰忱拿过来一个托盘:“你用这个啊,我真的很怀疑你到底是不是……”话未说完,一切尽在不言中,若是颜池,肯定不会这么笨的。

要不是糖丸都给贺兰忱吃完了,他们才不用自己煮药,戚宝翻了个白眼,根本不想理他,拿着汤勺喂他爹喝药,扒开他爹的嘴唇,将汤药喂进去。

“我也喂我爹喝一点。”贺兰忱孝心大发。

从帝陵出来后,他们没有回皇宫,他们被送回了客栈。

“颜渡”则是确认他们安全后便离开了,神出鬼没的,只留了句过几天回来找你们,便不见了踪影。

贺兰忱喂得药量大,渡妄很快便被呛醒了,回过神来看着狭小的木床,眼中露出些许嫌弃的神色,随后目光又看到了潦草的戚宝贺兰忱,眼中嫌弃的神色更甚,他正要说什么,支起身子,便看到躺在自己身侧的沈君钦。

他又躺回了榻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你好了吗?好了就别躺着了,我爹一直昏迷不醒,不知道怎么回事。”戚宝赶紧去拉他胳膊,要将他从床上挖起来。

渡妄却臭不要脸摸着自己的额头道:“我好难受,我病了,你们两个……去给朕烧点水来,朕也很饿,做点好吃的来,再去买点美酒。”

戚宝&贺兰忱:……

都会使唤人干着干那,还想大吃大喝的绝对没问题了。

“咳咳咳……”沈不忘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似乎很难受,整个人在床上重重的弓了起来。

戚宝顿时急了,忙问道:“爹,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云戚……咳咳……”沈不忘单手抚着戚宝的肩膀,怔怔的看着他,随后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他捂着嘴巴,眼睛都咳红了。

渡妄轻轻抚着他的背脊,问道:“怎么回事?”

沈不忘回头看他一眼,那眼神不知道怎么形容,眼睛红红的,看上去倒是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应该很难受,是伤心吗?

他为什么会伤心?

“爹,你喝点药吧。”戚宝端着一碗药来给沈不忘,希望可以缓解一下他的痛苦。

沈不忘终于止住了咳嗽,抬手端过他送来的药水,一饮而尽。

苦药入喉,苦涩的滋味让他喉结动了动,活在现实里的感觉让他庆幸。

他抬手摸了摸戚宝的小脸,将他散乱的头发抚到脑后,松松垮垮的小辫子已经很多天没有打理了,那双眼睛又黑又亮,神采奕奕的盯着他看着,因为他醒来,云戚很开心。

“爹,你还不舒服吗?”戚宝不确定的问道。

沈不忘摇摇头,低声道:“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说起这个,我真的气死了,都怪贺兰忱。”戚宝立即告状。

贺兰忱立即否认道:“怪我什么啊?我还帮忙熬了五个时辰的药,你看我年纪轻轻都有黑眼圈了,你可别乱说啊。”

他悄悄瞥了一眼沈不忘,生怕他教育自己。

戚宝斜眼瞥他,一边拉着他爹的手,道:“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也不跟他一般见识。”

“沈叔叔,我跟你说,我现在跟戚宝已经是过命的交情了,我们就是最好的兄弟,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照顾他的。”贺兰忱一本正经的表达善意。

戚宝笑了笑,好不得意。

贺兰忱瞅他,碎碎念:“就知道告状。”

“略略略。”戚宝对他做了个鬼脸。

沈不忘伸手摸了摸戚宝的脑袋,从榻上起身坐起,低落的情绪因为两个孩子吵吵闹闹而消散了不少。

“你们是怎么从帝陵秘境出来的?”沈不忘问道,他只记得当时他被人莫名其妙拖走了,随后便进了无尽海域,恰逢万雷天劫,他被劈中后便晕了过去。

在昏迷中,他似乎看到了未来。

他可以清晰的辨别,那不是幻境,而是未来。

沈不忘揉了揉眉心,瞥了一眼此时也下了床的罪魁祸首,渡妄冷冷的看过来,似笑非笑的揶揄模样,大致在说这不是没死吗?

戚宝说起这个可就不累了,立即道:“颜渡叔叔救我们出来的,他超厉害的,当时许多人追杀我们,我喊爹快来救我,然后颜渡叔叔就出现了,就这么一下,哇,那剑术好厉害呀,所有人都被他杀了……后来他划着小船带我们离开,我们就在海上遇到了你和……他。”

戚宝绘声绘色的描述着,期间还手脚并用的表演了一下“颜渡”叔叔使用的绝世剑招,太帅了!

他什么时候能这么帅?

戚宝指向渡妄的时候,看到了他阴沉的脸色,声音戛然而止,吓得立即缩了缩脖子躲到了沈不忘的旁边。

“你说谁救了你?”渡妄阴恻恻的询问,脸上没有愤怒的神色,却阴冷的可怕。

不仅是戚宝,贺兰忱也被吓到了,往日里他说什么气话,都是未动怒的,此时他这样子俨然是动了杀心。

戚宝立即将脑袋埋在他爹的衣袖里,闭着嘴,生怕自己说错了话,给颜渡叔叔带来灭顶之灾。

这人虽也是他爹,可是行事乖张,暴虐无道,行事作为全凭心意。

渡妄见他不回答,装鹌鹑,立即将矛头指向贺兰忱,道:“你说。”

“是一个……戴着面具的剑修,戚宝认识他的。”贺兰忱缩了缩脖子,补了一句,“当时情况十分紧急,我们被几十个修士包围了,若不是他……”声音越发低了下去,最后几个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渡妄眉心抽了抽,耐着性子却咬牙问:“他叫什么名字?”

“你不必问了,与你无关,是我旧友。”沈不忘冷冷的打断了渡妄的话,冷淡的眸子抬眼看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

戚宝将脸从爹的衣襟里抬起来,悄悄打量了一眼那个盛怒的男人。

渡妄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道:“把他叫出来,让我见见,藏头缩尾算什么东西?”

“才不是,颜渡叔叔是个好人。”戚宝小声嘀咕道。

渡妄听到这里更来气了,阴冷的目光盯着沈云戚。

沈不忘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渡妄,心下有些怪异,不过脑海里有很多杂乱的念头,无法分神在此人身上浪费过多时间。

“你且请回吧。”沈不忘揉了揉眉心,他需要修整一番,好好思索一下他看到的未来。

痛失所爱的感觉不断的撕扯着心脏,让他十分难受。

渡妄凉凉的看他一眼,却也没有多言,转身离去。

贺兰忱想要跟上便宜爹,又犹豫要不要留在戚宝着,直到渡妄一句:“还赖在这讨人嫌作甚?”

“来了。”贺兰忱不情不愿的跟上便宜爹的脚步。

——

皇宫御书房,贺兰忱坐在龙椅上如芒在背捏捏不安,一旁的小太监在研墨,面前铺展开了一张宣纸。

他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在书房里走来走去的渡妄,拿着毛笔的手抖啊抖,画在纸上的墨迹一团又一团,从客栈回来皇宫,已经一天了,贺兰忱已经画毁了几十张图了。

贺兰忱硬笔书法还行,是小时候被爷爷逼着学的,毛笔字很一般,现在要用毛笔画画,简直要了他的命。

“画好了吗?”渡妄询问。

贺兰忱苦着一张脸,道:“父皇,儿臣做不到啊。”早知道就跟照影离开这里,大不了就是仇恨教育,他内心阳光,根本没在怕的。

“……鬼画符。”渡妄暴躁的扯过宣纸,看了一眼上面画的卤蛋,单手提着贺兰忱的衣襟质问道,“你是不是故意帮沈云戚骗我?嗯?”

“绝对不是,父皇,我还没上过学了,你就让我当大画家,就算我是天才也做不到看几眼就画出对方吧。”贺兰忱无比真诚的看着渡妄的眼睛。

确认小孩眼里没有说谎的神色,渡妄松开他的衣襟,双手环胸靠坐在桌子上。

贺兰忱松了松自己的衣领,试探着建议道:“你可以自己跟着去看看,我看戚宝跟那个叫颜渡的人很熟,应该经常见面。”

“没有经常见面。”渡妄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从荷花镇到京城,拢共才见过三次而已。

时间很短,可是沈云戚和沈不忘却都觉得“他”很好。

他们本就是一个人,为什么他们对他态度却如此之差?

贺兰忱小声蛐蛐道:“你就知道?”

“你说什么?”渡妄一记刀眼看了过来。

贺兰忱立即解释:“可是他在无尽海域救了我们,救命之恩大过天。”

“……人菜就一直会被救,怪只怪那小屁孩太没用了。”每次都身陷危机之中,生死一线,倒也是命大,不知道是命好还是命不好。

渡妄忽然反应过来,辩驳道:“那个不是颜渡,是假的!”

“你又没见过他,你怎么知道是假的?”贺兰忱不明所以。

渡妄确信道:“我当然知道。”

“不可能,你当时昏迷着,你又没见过那个人,甚至还第一次听到戚宝提起,你怎么确定,除非你就是……”贺兰忱不假思索的说道。

话音落下,他对上了渡妄高深莫测的眼睛。

贺兰忱:????

照影姑姑,带我走,我并不想知道这个魔王的这么多秘密!

可是他没有后悔的机会了,当时他信誓旦旦的跟照影说自己一定会查出亲爹死掉的秘密,并且得到帝王传承,为父亲报仇。

他现在知道了眼前魔王这么多的秘密,会不会被他一怒之下抹了脖子?

“那个,你要不要去追求一下戚宝的爹爹了?”贺兰忱小声提议。

渡妄凉凉的扫了他一眼,眼中是他看不懂的冷意,阴沉沉的。

贺兰忱觉得自己搞不好要死在这里了,便听他冷冷道:“凭什么朕去追求他?永生永世都不可能。”

贺兰忱:???

你最好说的是真的。

不过隐约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他忘记了。

渡妄就不该指望贺兰忱能画出那个冒充自己的人,反应过来后,嗤笑一声,不论是谁,都不足为惧。

第 49 章 求婚2.0

朝中大臣祭天了一批, 朝廷重要官员重新洗牌,那些没什么野心的朝臣们对进入帝陵并无兴趣,索性躲过一命。

管他朝廷洪水滔天, 百姓们还是各过各的生活, 妖蛟带来的灾难也很快在众人心中散去。

帝陵中的秘境不分日月, 出来时已经过去月余。

又修整了几日,戚宝发现他爹似乎从帝陵出来后心情不是很好, 总是走神。

戚宝关心他爹,询问了几句, 他爹竟然看着他怔怔出神,让人心里发毛。

戚宝在想,要不要还是回荷花村好了?那边虽然没有京城繁华,却也怡然自乐,田园风光, 在那安安稳稳度过一辈子也挺好的。

也不知道他爹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这日, 谢明堂带着两个新得的千里马来找沈不忘去郊外踏青,说是城外风光大好,自家厨子还做了上好的糕点和烤肉,可以去湖边聊天吃东西。

沈不忘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谢明堂,戚宝兴致勃勃的想去, 拉着他爹的手:“爹,我们去郊游,散散心。”

一路上谢明堂谈天说地的,恢复了往日的做派,显然将帝陵里发生的事情尽数忘记。

这不奇怪,毕竟当时谢明堂没有自己的意识,似被人操纵的, 至于是谁,那背后之人尚未露面。

戚宝还问过空空有没有看过那个人,空空抓耳挠腮,根本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戚宝很快想明白了,或许那些人全都死了。

不得不说,戚宝真相了,没有人可以躲过万雷天劫,除了被囚在无尽海域的那位堕落神。

郊游在马场里,戚宝坐在马背上,沈不忘牵着马,谢明堂也牵着马干走着,时不时看沈不忘一眼,眼中闪闪有光的。

戚宝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目光盯着他,你小子,是不是在打我爹的主意?

“阿钦。”远远的,一道冷沉的男声传来,明明隔得很远,却听得如此清晰。

戚宝忽然坐直了身子,看到远处一袭青衣的男人,便是那日在无尽海域带自己出来的人!

他依旧带着自己那长毛山羊的面具,身姿挺拔,站在湖边,午后大好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墨发规矩的束着,远远看去宛如神仙雕像一般,浑身透着成熟靠谱的气质。

戚宝现在看得仔细了,发现他似乎并不是颜渡叔叔,看上去比颜渡叔叔年纪要大一些,成熟稳重些。

他正思索的时候,沈不忘却已经僵在原地,因为这个声音,在那个诡异的梦境中,不断的呼喊自己想要他清醒过来的人。

“阿钦,好久不见。”伯疏流打招呼。

沈不忘不想让戚宝了解更多,便跟谢明堂道:“谢兄,劳烦你帮我照顾一下戚宝,我去去就来。”

“好,好的。”谢明堂立即应下。

他虽然答应帮忙照顾小孩,可是目光却随着他的背影伸的老长。

“谢叔叔,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爹看着?”戚宝问道。

谢明堂不好意思的挠头,讪笑道:“没有啊。”

“还说没有?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戚宝睿智的大眼睛盯着谢明堂。

谢明堂面上有些许羞赧,问道:“对了,戚宝,你介不介意多个爹啊?你看我怎么样?”

戚宝一个倒仰,差一点从马背上摔下来,谢明堂赶紧伸手接住他,一边问道:“你别害怕啊,我只是问问,你觉得我跟你爹相配吗?你爹会喜欢我吗?”

戚宝被他放在地上,脚步还有些虚浮。

他脑海里百转千回,最后问了句:“你说我爹拒婚皇上,跟你在一起,你会不会被皇上咔嚓啊?”

戚宝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啊?皇上也喜欢你爹啊?”谢明堂瞪大了眼睛。

等等,不是你传的圣旨吗?

戚宝心中生疑,那日整条街的人都看到了。

谢明堂此时去露出一副大聪明的模样,俨然不记得此事了,还追着戚宝询问怎么回事。

戚宝很快想明白了,某位活爹怎么可能让人记得他在所有人面前被拒绝的事情,不屠城便是大恩大德了。

戚宝狠心的拒绝了谢明堂追求他爹的事情,心想你有几条命啊,敢跟我爹在一起?

*

湖的另一边,沈不忘跟伯疏流走着走着,确定周围无人。

沈不忘才开口问道:“那日是你救我们出来的?”

“嗯。”伯疏流应声。

“戚宝告诉我,你是颜渡。”沈不忘警惕的看着他,这人为什么要装成熟人接近戚宝?

伯疏流顿了一下,语调轻松道:“他认错人了。”

“为什么?”沈不忘问道。

“阿钦,重新认识一下,伯疏流,你的师兄。”伯疏流开口。

沈不忘看着他的脸,拧眉道:“我不是阿钦,你认错人了。”

“好吧。”伯疏流无所谓的耸耸肩,随后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一卷卷轴给他,道,“给你,师兄以后无法帮你了,希望你能自救。”

沈不忘看着他递过来的卷轴,心生退意,可理智告诉他,应该接下来,这些日子困扰自己的东西就在其中。

戚宝被谢明堂纠缠得烦死了,迈开小腿冲到他爹身边,抱着他爹的大腿,仰头看着眼前救过自己的好心人。

“小娃儿,我们又见面了。”伯疏流笑盈盈的冲着他打招呼。

戚宝有些羞怯的打招呼道:“伯伯,上次把你当做别人了,对不起。”

伯疏流笑了笑,并未将此事当一回事,戚宝又说:“我是不是见过你,我觉得我好像认识你。”

伯疏流听到他的话,不由顿了一下。

戚宝又说:“不管怎么样,谢谢你救了我,以后我会报答你的。”

伯疏流没有开口,目光看向一旁,正是狗狗祟祟偷看的谢明堂,他亦步亦趋的靠近他们,想要听听他们谈什么,伯疏流却并未在此待多久,很快离开了。

谢明堂叼着个狗尾巴草,问:“他不一起吃个饭吗?”

“爹爹,伯伯好帅啊,我长大也要像他一样。”戚宝拽了拽沈不忘的衣摆。

沈不忘抬手摸了摸戚宝的脑袋,谢明堂却哼了一声,不服气道:“我看也一般,没我帅。”

*

晚风带着湿意,接连而来的是一阵雨。

听着淅沥沥的雨声最是好眠,可能还有些热了,戚宝谁的云里雾里的时候一脚把被子给踹了,呈个大字状四仰八叉的霸占了整个床铺。

睡得实在太舒坦了,戚宝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他爹在哪了?

戚宝迷迷糊糊的醒来,发现他爹竟然坐在桌前看书,面前点着烛火,一张一张的翻着手中的书卷,好看的眉头蹙着,似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难题,找不到答案。

戚宝趴在床沿上看他爹看书。

风吹来,桌前的烛火跳跃了一下,随后熄灭。

房间陷入黑暗,半响后,打火石重新点燃了蜡烛,沈不忘伸手挡了一下烛火,生怕再一次被吹灭,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抬眸便看到自家崽竟然没有睡着,趴在床边眼睛乌溜溜的十分有神的盯着他。

沈不忘起身,将窗户合上,走到床边,温润的声音低低的:“什么时候醒的?是不是要起夜?”

“爹,你在读书吗?”戚葆拉扯了一下他爹的衣摆,小声问道。

沈不忘点点头。

戚宝兴奋道:“那你是要去考状元吗?”

“不是。”沈不忘忽然顿了一下,问道,“你之前在皇宫藏珍阁是不是看到很多书?”

“对呀,那里有很多书。”戚宝点头,“爹,你要去那边看书吗?”

沈不忘颔首,他的问题找不到答案,或许他已经知道答案了,只是不想去面对罢了。

“那你要当心皇帝,毕竟之前他来求亲……”戚宝小声说道,这件事情他绝对很在意。

从秘境出来这么久了,这人都没有再出现过,显然对此事是耿耿于怀。

沈不忘听闻此事,不由露出恍惚的神色,仔细想了一下,才忆起一个月之前那场浩浩荡荡的下聘,他拒绝了那个皇帝的求婚。

“来睡觉来睡觉,没有爹爹陪我,我睡不着。”戚宝坐在床上,小手将床板拍的bangbang作响,让出位置。

沈不忘闭上眼睛,眼前却出现他不断杀死戚宝的画面。

“阿钦,还记得你修无情道第一个杀掉的人是谁吗?”

“我不是阿钦,你认错人了。”

无论如何否认,他心里知晓他就是那个人,伯疏流口中的阿钦,皇帝口中的沈君钦,他也知道,他在幻境中看到的未来也会变成现实。

他第一次对自己的过去产生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罪大恶极不忍直视的过去才会如此不想面对,才会忘记?

沈不忘睁开眼,放于身侧的手紧紧攥紧。

一双柔软的小手搭在他的拳头上,身旁软软小小的家伙下意识的往他身侧蹭了蹭,小脑袋埋在他的颈窝,十分亲昵粘人的姿势。

手忽然又松开,将他搂进怀里。

无论如何,爹都不会让你死的。

之后几日,戚宝就发现他爹经常一大早出门一个时辰,然后抱了一堆书册回来,看了一天,晚上又把书还回去,努力的样子可比之前某个想要考状元的人努力多了。

京城的夏日来临,谢明堂是个闲散公爷,经常没事就来找沈不忘父子出去玩,听戏吃东西,十分上心。

沈不忘这段时间没时间陪他,所以大部分时候都婉拒了,戚宝在屋子里呆了几天,感觉自己都要发霉了。

他每一个细胞都写着,我要出去玩!眼神里透着对自由的渴望。

这日谢明堂一大早就来了,还带着贺兰忱,一段时间不见,贺兰忱宛如被摧残了一般,眼下青黑一片,整个人透着淡淡的死气。

戚宝抓着个大包子往嘴里塞,惊讶的看着贺兰忱。

谢明堂依旧元气满满的,跟戚宝道:“看我带谁来了,带你的小伙伴来见你了。”

戚宝大大啃了一口包子,细嚼慢咽的吃下后,又喝了一口豆浆,问道:“贺兰忱,你怎么了?”

“没事,他只是去国子监上课了。”谢明堂哈哈大笑,给贺兰忱传授当纨绔的经验,“只要你什么都干不好,就什么都不用干了。”

贺兰忱一脸无语的瞥了谢明堂一眼,耷拉着脑袋坐到戚宝对面的位置,下巴搭在桌子上,眼睛都快合上了。

戚宝见他这样,这才关心道:“被虐待了吗?”

“是,我父皇现在好离谱,你以为我只是需要上学吗?不,我还要给他批奏折,还要给他写作业,我好苦啊。”贺兰忱哭唧唧的卖惨,可怜兮兮的看着戚宝。

谢明堂干笑了一声,喃喃道:“那……那我真是爱莫能助了。”

戚宝把自己的大包子送一个到他嘴边,问道:“那你今天怎么出来了?你父皇了?”

说着朝贺兰忱后面望去,人怎么没有跟出来?

贺兰忱接过包子,化悲愤为食欲,边吃边说:“我今天偷跑出来的,父皇他……我哪知道他干嘛去了?你爹了?”

“我爹去借书了。”戚宝说的理所当然的。

贺兰忱一脸问号。

谢明堂为两个人解疑答惑道:“今天你们两个就跟着本公爷出去玩。”

戚宝想说等爹回来打个招呼吧,谢明堂又说:“是你爹让我带你出去玩的,今日世家骑马射箭大会,还有蹴鞠哦,有很多漂亮的闺阁小姐。”

“那你正好可以找一个。”贺兰忱没心没肺的说道。

戚宝认同点头,别总打我爹主意。

宅了数日,出门的天气格外晴好,戚宝坐在马车上兴冲冲的往帘子外面看,街上很是热闹,聚会的地儿就在皇家马场,地方很大,围了个大场地,各家的族徽的旗帜迎风招展。

戚宝等人是国公爷带来的,自然占了个好地方。

贺兰忱现在皇家唯一的皇子,自然也有不少人上前打招呼,还有穿着体面的贵女遥遥看来,大约也就十来岁的样子吧。

一个华服少年在跟贺兰忱说话,说话的时候目光轻蔑的瞥向戚宝。

那少年已经是十来岁的少年模样,带着惯有的傲慢姿态,道:“见过七皇子,在下袁不焕,家父是天下兵马大元帅,爷爷是镇北侯,祖母是长公主……”

上来自报家门,说了一连串的前缀,说完之后话锋一转道:“七皇子,我知你自小在无相寺长大,没见过世面,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这样的家世还是需结交与自己有益的朋友,而不是……乡野来的土鳖。”

贺兰忱抬眸看了一眼袁不焕,嗤笑道:“你觉得我该跟谁交朋友?”

“自然是我。”袁不焕扬了扬脖子,“听说你也读了书,识了字,也知道了将军对一个国家来说该有多重要?”

贺兰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原来是拼爹啊?你还不配在我面前说话。”

“你……”袁不焕被气了一下。

贺兰忱又说:“你也不配当我朋友。”

“他配吗?”袁不焕绷不住。

“配,绝配。”贺兰忱笑起来露出一嘴整齐的牙齿。

袁不焕脸色变了几边,狠狠的瞪了一眼戚宝。

戚宝:???

戚宝嘴巴里塞得鼓鼓当当的,眼睛到处乱看,看到袁不焕看来的时候,呆了呆。

贺兰忱坐到戚宝的身边,跟他哥两好的肩并肩,一边说道:“你放心,哥哥我会一直罩着你的,谁都不能欺负你!”

“并没有人欺负我。”戚宝翻了个白眼,旁边那个想要奉你为王的袁家小公子正看着了。

戚宝想将贺兰忱的手从自己肩膀上弄下去,贺兰忱却不放,一边对着袁不焕道:“你走吧,戚宝才是我唯一的朋友。”

“呵,我看你们能得意到几时。”袁不焕还低声骂了句什么。

戚宝猜测大约是骂他是村里来的,乡下人,泥腿子之类的,不过他并不在意。

一小厮模样的人端着托盘走来,脸上还笑吟吟的说着:“蹴鞠开始了,来买一局,蓝队袁公子带队买一赔一,红队白公子带队买一赔十,几位贵人要买吗?”身后还跟着几个几人,记账的和拿钱袋子的。

戚宝赶紧问道:“袁公子可是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公子,家祖是镇北侯,祖母是长公主……”他将袁不焕的家谱背了一遍。

小厮脸上有些尴尬,其实见人这么背族谱真的挺掉份的,还被人一字不落的记下来了,小厮瞅了一眼袁不焕的脸色,解释道:“小公子说的对,正是袁不焕公子。”

袁不焕站在一旁脸色也不佳,道:“我买蓝队,一百两黄金。”

小厮立即笑着应是,记了账后,又问戚宝:“小公子要买蓝队吗?”

“不,我买红队。”戚宝道。

小厮像是见鬼了一样,蓝队全是将门之后,身手了得,已经连赢五年蹴鞠比赛了。

到底是乡下来的小孩子见识短浅,啥都不懂,只看赔率高的。

谢明堂看戚宝捏了点碎银子出来,为了不扫兴,立即给他付了一千两黄金,道:“赢了算他的,输了算本公爷的。”

“好嘞,多谢公爷慷慨解囊。”记账的立即美滋滋的记下沈云戚的名字,买定红队一千两黄金外加五两银子。

贺兰忱也支持自己的好朋友,□□了。

袁不焕见状,有些自尊心受挫,却又傲慢的说道:“多谢公爷和七皇子慷慨解囊送钱了。”

戚宝小声凑到贺兰忱耳边说话,声音却是袁不焕可以听到的:“红队肯定会赢,我们要发财了。”

“你怎么知道?”贺兰忱小声询问。

戚宝神神叨叨不回答,还觑了袁不焕一眼,自通道:“你看了就知道。”

谢明堂道了句:“若是红队赢了,那袁家可要破大财咯。”他笑眯眯的跟两小孩解释道,“庄家是袁家。”

蹴鞠比赛开始,场上热闹起来。

*

皇宫里藏珍阁里,沈不忘日日进出如入无人之境,来回拿了皇家的珍藏,巡逻的士兵发现不了他,渡妄却可以轻而易举的发现。

他观察了几日,发现他日日都来,早上拿书,晚上送回来,不知道做什么。

昨日他故意白日来了一次藏珍阁,说自己的宝物不见了,大发雷霆了一番,要求今日戒严,禁卫军如临大敌,立即加大兵力,设下天罗地网。

沈不忘今日抱著书准备离开时便被帝王带着禁卫军抓了个正着。

渡妄双手环胸,高傲的看着眼前的人,冷声质问道:“偷到我皇宫大内来了,你有几条命?”

沈不忘放下手中的书,冷静的解释道:“借了几本书,晚上就还回来。”

“只有书吗?”渡妄走近他,嘴角嘤着冷笑。

沈不忘颔首,道:“确实只有书。”

“那我的玉龙镯和透雾冠都不见了,难道不是你偷的?”渡妄不疾不徐的问道。

沈不忘否认道:“不是我。”

“我要搜身。”渡妄冷冷的盯着沈不忘,像是挑衅一般,或者想要激怒他。

反正这人每次都莫名其妙的。

沈不忘有些无言,沉默了片刻,道:“你能让那些护卫下去吗?”

“哦?他们下去就让我搜身?”渡妄挑眉,言语里别样的暧昧情绪。

沈不忘不置可否,只道:“我有话想跟你说。”

渡妄抬手,禁卫军便利索的离去,还关上了门。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沈不忘抬眸便看到他透黑的眼眸中倒映着自己的脸,有些冷漠,没什么情绪,原来他不是生来就这样。

他看了很多的书,寻了很多的法子,却都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唯一的答案早就了然于胸了。

沈不忘抬眸看着他,渡妄盯着他的眼睛,真是一双好漂亮的眼睛,金色的,无喜无悲的,最动情的时候却会红着眸子,透着水光,骂他几句,却拿他没有办法。

“想跟我说什么?”渡妄的声音低低的。

沈不忘垂下眸子,不看他了,似乎做了什么决定又后悔了。

渡妄伸手来碰到了他的衣襟,指尖撩起他的衣带,嗤笑道:“该不会是糊弄朕的吧?再不说,朕可是要搜身了。”

“你要跟我结为道侣吗?”沈不忘问,声音如斯平静,不像是在让人跟自己结为道侣,像是问他今天吃饭了没。

渡妄手上的动作一停,像是没听清一般,低声问道:“你说什么?”

第 50 章 我要成亲了!

沈不忘又问了一遍, 神色泰然。

就是这么一个普通的一天,没有任何铺垫,没有旁人的见证, 沈不忘轻描淡写的问他是否要跟他结为道侣。

这话不细想便是求婚的意思, 偏偏平日里没什么细腻心思的渡妄此时多想了一下, 他认识的沈不忘绝对不会要跟他成为道侣的。

他欺骗他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所以结为道侣是否也是欺骗?

在渡妄看来,沈不忘好像在说, 你之前大张旗鼓的行为,竟然是想要跟我结为道侣啊?我现在理解了。

只是来确认一下,而不是问他愿不愿意。

渡妄沉着眸子看着他的脸,沈不忘绝美的脸依旧平静无波,静静的看着他, 等着他回答。

他觉得自己有时候就像是被他饲养在池塘里的鱼, 失了魂,迷了智,只要他一开口就直接上钩了,不管等着他的是刀山还是油锅。

他甚至还被对方拒绝过,当着全京城的人的面。

此时此刻该死的胜负欲夹杂着些许委屈的心绪用上心头。

渡妄扯了扯唇, 笑了,充满坏心的说道:“不,我不想跟你结为道侣,我只是想睡你。”

沈不忘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失落,亦不像意料之中。

渡妄凑近他的脸,想要实质性的做什么的时候, 沈不忘偏开了脸,抬手推开他。

这一次没用什么力气便推开他了。

沈不忘错身离开,冷淡的回了一句:“不愿意便算了。”

渡妄站在原地,怔住,一手撑在一旁的桌子上,上面还放着他没有拿走的书,指尖轻轻摩挲着书页。

沈不忘的背影越来越远,消失在皇宫。

渡妄细细想着他说的话,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捂着肚子笑的前仰后合。

“这一次我可没有上当。”他猜的果然没错,这人坏得很,不想被搜身,所以故意说一句这样的话转移他的注意力。

达成了目的便逃之夭夭了,真是个狡诈的正道魁首。

他不应该当剑尊的,应该跟他一样,当个肆意妄为的人,享遍人间乐事。

渡妄不着急,想要抓住他,有千百种方法。

不过他又想,若是刚刚答应他,他会说什么?

他现在又有些后悔,之前应该顺着他的话答应的。

若是下次他再问自己这个问题,他就答应他。

成为道侣,跟人间的成婚是一个意思。

他们互相拒绝了对方一次,算是扯平了。

现在一切都重新开始,渡妄等着下一次他再向自己求婚。

这个机会他等到了,就在第二日。

*

戚宝赢了一大笔钱,拿到了一万两黄金,袁家的所有人脸都黑如煤炭,戚宝还十分大度的将自己的五两银子赢的钱打赏给了小厮和账簿先生。

贺兰忱也美滋滋的拿到了一小笔巨款。

回去的路上,戚宝还把那一千两黄金本钱还给了谢明堂,顺便给他分了五千两黄金。

袁不焕输了球,还因为赔率问题导致家中库房告急,被父亲祖父好一通教育。

他心中恼火,想要找那小子质问,却发现人已不见了踪影,心中更是窝火。

谢明堂败家惯了,还是第一次见着回头钱,大手一挥包下了城中最大的酒楼,全场消费由谢公子买单。

贺兰忱问戚宝:“你怎么知道红队肯定会赢?”

“我不知道啊,我就只是想跟那个父亲是天下兵马大元帅,祖父是镇北侯,祖母是长公主……的家伙反着来,气气他。”戚宝又把袁不焕的家世背了一遍。

谢明堂给戚宝夹了个大鸡腿,说道:“他叫袁不焕。”

“我知道啊。”戚宝美滋滋的啃起了蜜汁大鸡腿,小脚晃来晃去的,继续说道,“而且就算输了,我也只输了五两碎银子,嘻嘻。”

贺兰忱:不嘻嘻。

贺兰忱略有些蛋疼的神色,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内幕了,要是输了,我的全部家当就没了。”

“结果是好的就行。”戚宝用抓过鸡腿的手拍了拍贺兰忱的肩膀,在上面留下一个印子。

贺兰忱:……

谢明堂张罗两人吃东西,对面的鼓楼忽然敲锣打鼓起来,本就在闹区,不消一会儿便聚集了一群人,原是有人要抛绣球夫郎。

戚宝跑到窗边凑热闹的时候,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街上走着,他似乎也很好奇对面的鼓楼在干什么,于是驻足观看。

台上的女子看到了他不由眼睛一亮,想将绣球丢给他。

戚宝喊道:“爹,上来吃饭了。”

沈不忘回头,看到楼上的戚宝,应了声好的。

抛绣球的女子顿时一撇嘴,将绣球丢给了另一位看着体面衣着光鲜的男子。

戚宝给他爹扯了个大鸭腿,一边说着自己今天赢钱的事情,然后又问沈不忘:“爹,你今天没有看书吗?”

“嗯。”沈不忘点点头,解释道,“被当做贼了。”

戚宝顿了一下,反应过来,又问:“他没有为难你吧?”

沈不忘摇摇头。

戚宝松了一口气,看上去应该也没有。

谢明堂献殷勤道:“沈兄想看什么书,我家中藏书很多,你可以来我府上看,随时对你们敞开。”

沈不忘道:“已经看好了,不用了。”

谢明堂有些许失落,戚宝一边啃大鸡腿一边观察他爹,啃半天鸡腿也只受了皮外伤。

沈不忘见他啃不动,便接过来,替他一小口一小口撕下来,将肉喂到他嘴里,像是对待小宝宝一样。

“啊。”戚宝张口吃,斜眼却看到贺兰忱盯着自己,顿时又有些不自在了。

有种高冷男高卖萌被死对头看到了的羞耻感。

戚宝立即又自己拿起筷子,婉拒了他爹的投喂,道:“我不想吃鸡肉,我想吃点菜。”

“戚宝……”沈不忘给他夹了个青菜,顿了一下,又说,“你似乎很久没有见你颜渡叔叔了,你想见他吗?”

戚宝下意识的回答:“不是很想。”

此话一出,沈不忘深深的看了一眼戚宝。

戚宝觉得他爹有些不对劲。

贺兰忱道:“前几天不是才见过吗?应该没有那么想吧?”他说的是从帝陵秘境中出来时,当时戚宝把伯疏流当做颜渡的事情。

他现在已经是这个世界里掌握小秘密最多的人了,不仅知道原文剧情,还知道了不属于原文的剧情。

戚宝看了一眼沈不忘,他虽然神色如常,却隐约透着一股不寻常的姿态,戚宝跟他爹相处的久了,知道他现在这样是不太对劲的。

他爹有心事,他爹想要见颜渡!

戚宝挠了挠头,道:“其实有点想,要不……我叫他出来,上次说好一起去集会的,还没有逛过。“

“嗯。”沈不忘脸色松弛了下来,眼中明显染上了些许笑意。

戚宝不知道他爹要找颜渡叔叔干什么,但他还是联系了。

次日便又是月初了,天上无月,人间灯火璀璨。

贺兰忱狗狗祟祟的跟着戚宝他们去逛灯会,偷感十足的盯着颜渡看了半响。

啊,原来这就是他便宜父皇的马甲啊!

不过他也反应过来,为什么戚宝会把他跟伯疏流认错,因为两个人的装束是一样的,那身衣服也一样,只是细看之下,颜渡身上衣裳绣的金色纹理是莲花,而伯疏流身上的是兰花。

哈,贺兰忱还发现了,其实颜渡穿的这身衣服根本不是他本人的,而是沈君钦的。

因为莲花代表的是沈君钦!贺兰忱又发现了个秘密,魔尊偷了仙尊的衣服。

两个大的在前面走着,戚宝和贺兰忱在后面跟着,身边来往的人群擦肩而过,人人提着灯笼,面上带着喜色。

沈不忘今日也穿上了新衣服,本就漂亮明朗的俊俏模样,靠着一身新装,衬得更加风流倜傥,两个人走在街上,频频惹人侧目。

戚宝像是小尾巴一样,一手本人形象的小糖人一手小风车,这些东西不足以收买他,他又不是三岁小孩。

他目光在前面的两个人背影上流连着,他爹该不会在跟颜渡谈恋爱吧?这是在约会吗?

戚宝百思不得其解,一偏头便看到贺兰忱在那贼眉鼠眼,笑的一脸狡诈。

“你干什么啊?”戚宝被他的样子吓到了。

贺兰忱挑眉,道:“这里有灯谜,你能猜中我就告诉你。”

“不想知道。”戚宝甩开贺兰忱就追了上去,跑到两个大人中间,问道,“你们在聊什么啊?”

颜渡笑盈盈的看着一眼戚宝,道:“聊你被别人骗了的事情。”

“谁骗我?”戚宝一脸疑惑。

颜渡瞥了一眼沈不忘,沈不忘道:“之前将你从帝陵救出来的人不是他,你被骗了。”

“啊?那我认错人了。”戚宝又有些苦恼,道,“那我这救命之恩应该如何回报啊?”修真界最讲究因果的。

颜渡伸手拍了一下小家伙的脑袋,道:“那我的救命之恩你怎么报?”

“我长大后孝顺你。”戚宝说的十分真心。

颜渡默了片刻,道:“算了,以后别再把我认错就好。”

“我懂了,所以你今天来没有戴面具啊!那你蹲下来一些。”戚宝示意道。

颜渡不是很想理他,但还是蹲在他面前,看看这小东西到底想干什么。

戚宝将自己手上的东西交给他爹,双手捧住颜渡的脸,打量了半响,认真说道:“我记住了你的样子。”

颜渡:……

贺兰忱:……

逛街继续,戚宝又问颜渡之前逃婚的事情怎么办?

颜渡随意回答了一下,道:“他要同我成亲了,是他主动要求的。”

“那是要举办婚宴了吗?”戚宝觉得这话跟上次说的有些对不上,听上去他很期待成亲的样子,到底是谁在逃婚?

颜渡嗯了一声。

沈不忘怔了一下,偏头看他一眼。

戚宝来这里这么久,身边还是第一次有人成亲,立即道:“什么时候办迎亲啊?我可以去现场吗?颜叔叔,你夫人是什么样子的人啊?漂亮吗?”

颜渡看向一旁的沈不忘,莞尔道:“是我一眼就心动的人,我爱慕他很多年了。”

“哇,浪漫的爱情故事。”戚宝眼睛扑闪扑闪的,又问,“那婚事打算在什么时候办?”

颜渡思忖了片刻,道:“越快越好。”

经过护城河的时候,一群人在那放花灯,许愿觅得良婿,许愿岁岁平安,许愿健康长乐……

戚宝立即拉着颜渡要去放花灯,道:“去买个花灯,许愿颜叔叔和夫人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戚宝,你们先去。”沈不忘忽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戚宝应了声好,说要帮颜渡放一个灯。

河堤旁大家排着队蹲在水边,无比虔诚的许愿。

沈不忘和颜渡就站在桥边看着。

灯火有些迷了人的眼,颜渡似乎心情很不错,脸上挂着淡笑,情绪也外放了不少。

戚宝和贺兰忱买了花灯,让摊主写下心愿。

沈不忘看着两个孩子有说有笑的说要祝愿颜渡叔叔和夫人百年好合辛福美满,颜渡也满眼笑意的看着戚宝,第一次觉得这小孩如此顺眼。

沈不忘问:“你看着很开心。”

“开心呀。”颜渡心情确实很不错。

沈不忘看他,颜渡也看过来,两个人四目相对的。

“因为要成亲了吗?”他问。

“对。”颜渡颔首,眼底依旧带着笑意。

沈不忘张了张口,心里像是有什么期待已久的东西落了空,又松了一口气,动荡了一天的心又落回了实处。

颜渡脸色微微变了变,问道:“你想跟我说什么对吗?”

沈不忘轻轻摇头,没有开口。

颜渡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神色不复之前的愉悦,又问:“你有话想要跟我说?”

“恭喜。”沈不忘笑答。

不是这句。

颜渡清晰的知道不是这句,他明明想问。

【你要跟我结为道侣吗?】

可是却没有问出口,因为他说了自己要成亲了,所以他放弃了对吧?

“不是这一句。”颜渡沉着脸,追问道。

“那是什么?”沈不忘疑惑的看他。

颜渡心中充满怒意,恼火不已,他没有说出口的话便不作数。

他不知他是那黄袍加身的帝王,便不能戳穿他朝三暮四的做派。

沈不忘看着他,真的不理解他这是什么意思,那种念头或许一闪而过,可颜渡又怎么可能知道?难不成他还能读懂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吗?

颜渡忽而呵呵一笑,道:“没什么。”眼底却是一片阴霾。

松弛轻松的气氛顷刻散去,两人不言不语,情绪变得有些微妙。

碎石投河,发出一声响,随之沉没一盏河灯,烛火熄灭承载的愿望也落空。

贺兰忱炸毛吼了句:“是谁把我的许愿灯打下去?”

戚葆拉了一下他,道:“不是你的,是我的许愿灯被击沉了。”

“你的就是我的!”贺兰忱生气。

袁不焕带着自己的随从出现,面上依旧是傲慢的神色,但是面对率先发难的贺兰忱,却显得有些莫名,原本想嘲笑戚宝的话,此时竟然卡在嘴里。

戚宝平静的看着袁不焕,道:“是你砸掉了我的许愿灯吧?”

“外乡来的穷人,不配在我们京城投灯,你只适合投河。”袁不焕哼了一声。

戚宝给他让出了一条路,道:“你想投河就投吧,我给你让路。”

“是你该投河。”袁不焕怒道。

戚宝摇头,道:“是你想,我根本不想,你肯定是因为输了蹴鞠,被家里人打了,所以想不开要来投河。”

戚宝因为年纪小,看上去就是不谙世事的小娃娃,被人找茬的时候也是一双大眼睛盯着别人,眼神里透着清澈的愚蠢。

昨日在校场时,被袁不焕当面说话坏,也只会嘴里塞着东西吃的愚蠢玩意儿。

当然,在他看来越是蠢笨的小孩,面对他的言语攻击显露出无法理解的样子,他便暴躁。

“不是我想投河,是你,该死的东西,你到底听不听得懂人话?”袁不焕无能狂怒,自家的小弟四岁的时候没有这么笨,“真是乡下来的蠢货。”

戚宝看旁边有人看热闹,便嚷嚷了起来,道:“大家让一让,这位公子父亲是天下兵马大元帅,祖父是镇北侯,祖母是长公主,母亲是……他昨日蹴鞠输了好多银子,被家里打了,现在要投河,大家不要阻拦,文明参观,都让让,挡了少爷的轮回路,当心少爷打洗你。”

“噗呲,哈哈哈哈,大家文明观猴,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贺兰忱十分配合的帮戚宝维持现场秩序。

周围的人也都对着袁不焕指指点点,掩唇嗤笑,这下被笑的不止是袁不焕了,还有袁不焕的族谱。

也有人当了真,劝慰道:“袁少爷,别想不开啊,胜败乃兵家常事。”

“袁少爷!奴家来救你了!”被话本里爱情故事迷住的少女,决定见义勇为在天下兵马大元帅家的公子心中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冲了过来,将袁不焕撞进了水里,惊起波澜一片,少女又跳进河里美女救英雄……

之后两个人一起沉没在水里。

周围人一阵兵荒马乱的,将“想不开”的袁不焕和少女救了起来,送进了医馆。

戚宝早早就回到了他爹身边,看着热闹散去。

贺兰忱精神上很亢奋的,摩拳擦掌,恨不得袁不焕再来一次狗眼看人低,自己也来打一波脸!花市文爆改爽文!

不过两小崽子很快就发现沈不忘和颜渡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颜渡看上去不开心了,沈不忘看上去冷冷清清的,不似之前期待见到他。

戚宝心想,他爹是不是喜欢颜渡啊?然后听到他要成亲了,所以伤心了?

“我们回去吧。”沈不忘将戚宝抱起来,说了句,“此处人多混杂,不便多留。”

颜渡也默默跟上,沈不忘却说:“颜公子,请自便,恕不远送。”

这是要赶他走的意思?

戚宝冲着他挥挥手,道:“颜叔叔,再见,成亲的时候一定要给我送请柬哦。”

“……”

贺兰忱也问了句:“颜叔叔,再见。”

就算贺兰忱都知道颜渡是便宜爹的马甲了,也不明白他到底要跟谁成亲,该不会又在说气话,随便编造一桩婚事来气沈不忘的吧。

贺兰忱不是很懂便宜爹,总是跟没有心没有情的人整这死出做什么?他根本不懂也不会吃醋的。

最后生气的也只有他自己一人便是。

虐恋就是这样,不断地误会,不断地错过……

戚宝不知道他爹跟颜渡说了什么,反正顶着小孩子的皮欺负一下京门贵少还是挺兴奋的。

他,沈云戚不惹事,也不怕事!

戚宝兴奋的睡不着觉,等到心情平复了一些,发现他爹又坐在桌前,手中不知道拿着个什么东西发呆。

“爹,你怎么了?”戚宝问道。

沈不忘没有听见,戚宝下床跑到他爹旁边,看着他爹手里拿着的事一个花瓣饰品,有他爹手掌那么大,黑色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即便没有光夜泛着流光,十分神秘好看,上面萦绕着淡淡的菁纯的气息,戚宝见着就觉得喜欢。

戚宝好奇的伸手,问道:“这是什么啊?”

沈不忘这才回神,翻手将东西收起来,不想让他碰到,他解释道:“这个东西你不能碰。”

“哦。”戚宝无所谓的耸耸肩,心道他爹有小秘密了。

沈不忘又说:“这是……战利品吧。”

是伯疏流连带着那本卷轴一起给他的,当时他还说句话。

“阿钦,可能你早就忘了自己斩断的第一段情是什么了,这是他留给你的东西。”

沈不忘完全不记得这个东西从何而来。

伯疏流问他:“你还记得师弟吗?”

沈不忘也摇摇头,伯疏流笑了,道:“当时你很喜欢师弟,我以为你会跟他走,可是那一晚……你却出手杀了他,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是我不想你以后后悔。”

他知道伯疏流说的后悔是什么意思,在那个梦境的未来,一直喊他“阿钦”的人便是伯疏流。

沈不忘甚至不敢去想,只要想到未来戚宝会死在自己手中,便心疼难忍。

戚宝挠了挠头,问道:“爹,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没有不好。”沈不忘回道。

戚宝又问:“是不是因为颜渡叔叔要成亲了,所以你心情不好?”

沈不忘听到这话,笑了出来,问道:“为什么会这么觉得?爹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种事情心情不好?”

戚宝一想,也对,他爹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种事情心情不好,顿时也乐了,笑道:“那我们给颜叔叔准备个新婚礼物吧。”

“嗯。”沈不忘应道。

戚宝就开始想要送他什么东西,想了一晚上,临睡前忽然说了句:“说起来,我们都不知道颜渡叔叔住在哪里了。”

“对呀。”沈不忘叹息一声,甚至都不知道他住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