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煞深处有着深邃的文明残骸。

外界围能够保留皮毛骨肉的大型生灵已经让人觉得强悍了。

可这黑洞之内，甚至还有着完整的尸体，像是保留在坚冰之内，栩栩如生。

是一只古怪如章鱼的巨兽，仿佛钢铁打造的傀儡。

身上有着堕落神明般的气息，但俨然已经死亡许久。

“太初古神……”

灵洲之主喃喃说道。

凌辰诧异回头，惊觉身后已经追随了诸多大修士。

此路有去无回的可能性过大，但是人多总是能将这怨煞本体的洞穿的可能性提高。

看来这黑洞已经临近三大文明了，凌辰心中百感交集。

混元渡船，怎么能让这种文明毁灭？

少年也不在乎灵洲之主口中的太初古神是何意。

已经是一具尸体，拦路便挥刀展开便可。

怨煞本就是死透的事物，而这个无量怨煞的智慧是因为无上强者残存的意识而诞生。

对方违背大道至理，本体存在的凭借，便是这无上的葬地。

少年手中两柄长剑，如今仿佛只剩下了剑罡。

那是纯粹的剑意与剑气凝聚的长剑，仿佛两柄长剑的本体仿佛已经化作炙热的液体，融入凌辰的血，渗入凌辰的骨。

群龙聚首！

接二连三的群龙聚首，用着几近无上的感悟，施展着这无上的术法。

仿佛有亿万柄长剑同时随凌辰斩下，术法凝聚，剑光凝练于一点。

凌辰手中剑招不断，周围的末法万色莲也不断生长。

用术法斩穿黑洞，用术法从气机盘杂的黑洞之中掠取灵气。

任何物质都是能量，万色莲就是那一个强大的转化术法。

古神被斩开，仿佛有血液流出，使得万色莲都变得妖艳。

凌辰从未见过如此质量的血液，心中不免猜测这便是黑洞的核心，而这古神就是那恶地文明的无上强者。

不是对方埋葬在黑洞之内。

而是这黑洞是因为这无上强者尸体带来的强大气机而衍生。

仿佛能听到无量怨煞的哀嚎，似忍受了巨大痛苦。

那一个怨煞，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从何处来，凌辰仿佛能在这无量怨煞的体内感受到对方的一切记忆。

并非是搜魂，而是从诸多蛛丝马迹之中推演而出。

犹如盲人摸象得到了各种碎片信息，而后将之拼凑起来，渐渐得到全貌。

这个怨煞自认为自己的独一无二源自于自己的本体强大。

可悲的是，就连对方的本体都是因为这无上强者而存在。

凌辰手中长剑不断挥斩，身后万色莲像是受到了什么末法之物的催动，生长的速度愈发加快。

是那燃烧一切的螣蛇伴着混元大陆最后一片末法陆地飞来。

像是将所有末法时代的灾劫一并牵引而来，黑洞之内的无尽黑暗仿佛都在融化，渐渐化为实质一般的液体，如淤泥一般生长出各种末法之物。

“小子，给我斩碎这个无量！”

螣蛇怒吼着，带着燃烧一切的锐利意志。

对方身上仿佛站着一个白衣仙人，凌辰感受到那熟悉的气息，是菩提真人。

作为曾经亡灵洲大修士的灵宠，对方不知因何等缘由，将其主人的真人道果吞噬。

可此时凌辰回头，看着那仿佛灵体中带着神魂的白衣仙人身影。

明明是一个道果却也如同生灵一般。

那老者在前进的过程中，似乎年龄也在不断飞退。

渐渐胡须齐根断裂，黑发换银丝，本就鹤发童颜的模样，此时全然化作了少年仙人。

真人大罗秘藏，仿佛带着一种陨星般的火光。

扯断黑洞的引力，闪烁着各种色彩的火焰，像是要将整座黑洞都点燃。

古神的身体被从心脏之处洞穿，凌辰手中的长剑因为融化已经在交织的时候化作一柄长剑。

银色与紫色交织，仿佛是上弦月与问道长剑融为一体。

而周围的黑洞也渐渐柔软起来。

自己的推演没错，那就是黑洞的中心……

凌辰迅速斩出了其中的后半段路。

诸多大修士护着少年，几乎为凌辰扛下了大多黑洞的气机牵扯。

而那螣蛇已经烧灼成一缕青烟，其上的白衣仙人在化作婴儿之后，也骤然消失。

凌辰不免想到了那菩提道人先于所有修士算到了末法时代。

或许对方也会先于所有大修士算到恶魂星域大劫。

这些都是对方早就留下的布置吗？

少年不由想起螣蛇化作的血魔老祖与万生域主论道，前者送了万生域主一部转轮经，而万生域主也将自己的往生法与对方交换。

凌辰自是得到了二人的所有功法，也正是因为那转轮经，他才能重铸混元大陆的轮回，能够将被斩灭的轮回重新悬挂到周天星辰大阵之上。

因缘际会，凌辰感觉这位菩提真人现在也未必是陨落了，对方像是早就成为了无量修士，正在竭尽全力，帮助混元大陆度过一个又一个的劫数。

星空的景象出现在眼前，从无尽的黑暗之中冲出的凌辰，破损的天人袍也在渐渐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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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多灵气几乎耗尽的大修士纷纷归入三大文明的龙王宫。

三大文明已经肉眼可见，甚至能看得到，每一处大陆之上，诸多凡人抬头，那翘首以盼的景象。

“小子，交给你了！”

灵洲之主指向下方黑洞，老者全身燃着火，向着那怨煞无量的生满眼睛的法体而去。

凌辰喘着粗重的呼吸，眼中满是血丝，却还是用力点头。

少年回头望了眼三大文明，混元大陆十三大洲，凌辰独独望向道洲，那地府之上，抬着头，眼中噙满泪水的小良，如月光一般的眼神紧紧盯着满身疲惫的少年。

凌辰低头看向手中长剑，喃喃道：

“问道，问道何处？问道明月。”

“这柄剑，就叫问月了。”

投手仿佛掷出了凌辰自己的希望与未来，少年凌空盘坐，身化万色莲，每一道莲瓣都是一招大术法。

那就是希望的色彩，能够承载一切光芒，无论是苍白还是黑暗。

如少年的道韵海，包容一切。

问月长剑化作一道弧线，仿佛跃迁般消失在寰宇之中。

长剑未落在地府，未落在中央天池，而是落在桃花洞天，一柄上弦月的黑色剑鞘之中。

光华耀眼的长剑入鞘。

色彩璀璨的凌辰化作的万色莲与那洞穿黑洞的无数万色莲气机相连。

仿佛那无量怨煞本体之内的所有万色莲都化作了万色莲茎，承载着一整朵莲花。

永恒的终究是什么呢？感觉一切都在消散的凌辰意识渐渐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想要击溃三大文明的黑洞不断坍缩，便是无量怨煞都无法让自己的本体自爆。

而那法体又被灵洲之主压着打。

对方失去了智慧，那无上强者遗留下来的些许智慧，已经被初代天洲之主斩灭。

寂静，凌辰感受到了比太虚之内还要寂静的世界。

仿佛细心擦拭过的盘子，不留一物，只有自己。

似乎再过亿万纪元，自己也定然只在此地，永久沉寂。

妖冶的莲花缓缓生长，却愈发庞大，渐渐黑洞在缩小，仿佛只剩下三大文明那般大，仿佛只剩下一座混元大陆那般大……

仿佛只剩下一个拳头大小。

无论是其中的无上躯体，还是万千被黑洞吞噬的文明，都融入了那朵庞大的莲花中。

盛放的万色莲在枯萎，莲瓣凋落。

那莲蓬之上，仿佛是一片辽阔的平原。

像是结满霜雪的光芒，自少年身外渐渐向外扩散。

而另一方，已经几近陨落的无量怨煞，仿佛真的诞生出了属于自己的意识。

对方怅惘得望着周围的景象。

自己的一切布置都化为乌有，而所有招法，似乎都被凌辰算到一一克制。

至死都不可能碰触到三大文明吗？

明明是五五开的局面，就因为那少年拥有主命至理，就彻底成了如此悲哀的残败景象吗？

无量怨煞的痛苦，引动寰宇星辰坠落。

仿佛有各种已经死去的生灵在痛苦哀嚎。

无量怨煞的法身望向混元大陆，身后渐渐显现出中央大陆的虚影。

对方的文明雏形，代表着它所有的希望与理想。

代表着它的道途。

无量怨煞知晓自己的智慧比不得大修士，甚至就连自己创造的渡船都像是东拼西凑的碎片。

可是那就是被其当做最为珍贵的艺术品来看待的心爱之物。

怨煞也有心吗？

或许只要是诞生了意识的生灵都会有吧！

寰宇恸哭的大音响彻之下，无量怨煞也将自己的道途化作冗长的低语，一字一句念出，继而加上一句句否定，让一切希望都化作绝望。

盘坐在万色莲上的凌辰缓缓睁开眼，少年方才困在自己闭眼之下的世界之中。

可是再睁开眼，惊觉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平凡到极致的凡人。

万色莲摇曳，仿佛有些颠簸，少年感觉自己仿佛回到当年坐在马车之上被当做奴仆送去悟道山的少年。

若非眼前是浩瀚无垠的星辰，凌辰甚至都要将那一切都忘记。

“文明需要希望，我就斩断尔等的希望！”

无量怨煞的大音，凌辰已经听不到，就是能够看到眼前星空的景象，已经是作为凡人的他唯一的感知。

没有神魂感知，没有望气之法，在真空之中，感受到的除了窒息感，也无他。

“区区无量，可悲怨煞，不足主命，便妄想斩断数十位几近无上的无量修士打造的渡船？”

凌辰的袖口一枚祖龙玉渐渐飘起，少年眼中带着几分疑惑，可眼前，却真的出现了一只蔚蓝与黄金交织的巨龙。

蜿蜒起伏，腾空之下，那枚祖龙玉竟然飘出浮到了祖龙的两只龙角之上。

而那祖龙的身上，还有一座通体黄金般的巨大宫殿。

寰宇中吹起了一阵风。

凌辰感觉到。

寰宇像是被人用宣纸缓缓覆盖，凌辰看到。

万色莲庇护下的少年，始终随着那庞大莲花在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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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思维足够，但是已经没有了那般神魂境界。

却也用了许久才想明白，是祖龙气运带着那些龙王宫内的大修士一同赴死了。

高处有庞大的陆地显现，是一座染血的大陆，之上已经没有丝毫生灵，就连土地和山川都不复存在。

像是一张竹筏，浮在寰宇之中，向着三大文明的方向而去。

庞大，方圆一光年庞大的陆地，带着无尽的威势。

像是一柄刀刃，撞在混元大陆之上。

周天星辰大阵迅速熄灭，继而一颗颗大星接连炸开。

却陡然有剑光飘起。

胡全有手中握着凌辰的那柄问月，开天造化剑法，蓄势数十年，一剑开天！

那中央大陆从中间渐渐断裂，撕裂的两半撞碎了扶木和若木，向着混元大陆之后而去。

建木撑起将几近无量的威势，庇护着所有生灵，守护整座大陆。

大陆之上，无数修士都点开阵法，撑开灵光，守护着身旁的人。

小良知道，是时候了。

少女手中拿出了那封阵老人送给凌辰，而少年有送给她的那一个吊坠，说是救命之物。

定是此时该让凌辰使用！

少女一跃而起，直接在那光年大陆之上奔袭。

这断裂的大陆像是一架桥梁，将那寰宇之中渐渐枯萎的万色莲相连。

女孩长发飞扬，衣袂舞动，这光年大陆之上有着无量者的含怒一击，被女孩接连施展的噬灵魔功踏碎。

女孩的身上有着凌辰的主命，接连的步伐走出一条笔直道路像是命运留下的轨迹。

胡全有眼中剑气喷薄，口中有着怒吼，他不过是大帝境界，此时却在做半步无量都做不到的事情。

一光年，这位来自地球的少年何尝不知晓一光年有多遥远。

但是他出剑，便必须要将之斩断。

天宫文明渐渐三千道宫之内，各有神霞飞出，为混元大陆庇护。

青冥文明无数气息叠加仿佛将众生愿力化作一丝无限威能的剑气游丝，迅速切割着那光年大陆显现的威势。

远方一声奇绝的爆炸，将正在奔跑的小良直接掀翻，全身立即有鲜血爆出。

毁灭的龙王宫飘回。

近千位大帝修士，回来的也只有百位。

女孩一眼望去，悟道山四位长老，只剩下身外环着十三座破碎大钟的清风真人。

自己的父母仿佛已经濒死，显然在归虚入玄的边缘。

道洲的诸多同辈前辈天才人物，至少少去大半。

而前方，张之合、秦子房陨落，北极紫薇大帝帝无伤陨落、南极长生大帝付轻狂陨落……

称的上天才，称的上绝世名讳的人，拥有不朽却被湮灭。

小良四处找寻，少了太多熟人，太多太多，十个指头数不完，便是仇人三清都彻底陨落，只是一击，带着混元大陆众生愿力的一击。

竟是这般结局……

望着依旧存在却倍加虚弱的怨煞，对方还未死，不死、不朽、不灭、不坏，都是极致的真意。

修炼的数百万年的底蕴，比之混元大陆任何一个修士都恐怖。

小良喉咙一甜，却依旧咽下涌上来的鲜血，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凌辰奔去。

这光年大陆的上的手段砸下去，混元大陆必然死去无数生灵。

而这大陆本体砸下去，恐怕整座大陆也就彻底崩溃了。

小良撕裂着其上的手段，而她也被那手段撕裂。

狐尾，只剩三条，两条，一条。

下方地府之内，凌子枫和凌子笙仿佛感到了什么，突然哭了起来，泪水决堤，如何也止不住。

女孩来至那枯萎的万色莲之前，手中吊坠已然被血染。

凌辰眼见一抹月色般的狐狸扑入自己的怀中，似昏迷般一动不动。

至其伸手握住那枚吊坠，身上的天人袍仿佛带着时间飞退。

似是将之前全部的实力又加持在他身上，可那修为又在不断消散，并非长久之物。

少年抱着小狐狸渐渐站起，眼中有的是一种极致的平静。

凌辰的眼神越平静，就说明他越愤怒。

他现在已经杀意溢满胸怀，冲抵心脏。

小良的生机仿佛彻底断裂，像是在向着无尽遥远的地方与自己远离。

后方女孩踏过的光年大陆之上，不断发生爆炸，女孩将一切修为都灌注其上。

而胡全有引剑而出，将整座大陆斩作两半，崩溃的大陆向着两侧而去。

被天宫大陆和青冥大陆一同出手，掀翻向混元大陆之后。

希望航路之上，还剩无量怨煞一人。

而这位已经知晓大势已去的强大修士，也给三大文明带来了毁灭般的打击。

青冥文明和天宫文明的渡船布满了裂纹。

而混元大陆之上，扶木若木崩溃，周天星辰大阵已经崩溃。

无数生灵暴露在万千景象之下，像是要将所有活着的生灵全部斩灭。

凌辰踏步想要前冲，掌中三千界结合无数大术法，尚未出手，怨煞就杀到了身前。

狂猛一拳，打穿了少年的胸膛，推着凌辰向着失去任何保护的混元大陆而去。